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天族逆子》作者:痴晓念 文案: 他们说,他的出生是个错误。 他们说,他是个罪人,该以血洗罪。 他们说,像他这般卑贱之人就该生生世世被踩在脚下。 只是,他不甘心。 为魔为鬼,弑兄弑父。 既然这世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便杀尽这混世的魑魅魍魉,逆了这天地。 世人皆要他死,他便顶天立地的活。 第1章 天囚   九霄,炼狱塔。   玄衣少年身上套着重重锁链,口吐鲜血,一双眼眸无神的望着诸神众仙,恍惚至极。   “你个逆子,本帝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孽障。”天帝冷修话音未落便提起雷鞭向刑柱上年幼的喻霄狠命抽去,只是一瞬间便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喻霄的唇角不住的淌血却不闻一声痛呼,只能听的手骨捏的轻脆。   “若不是你,元儿又怎会丧命?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本帝今日就要你以血洗罪。”又是狠狠的一鞭落于喻霄胸膛,似是要将这身皮肉从他身上硬生生的扒去。   他却一声未发,任凭胸膛的鲜血不住的淌落。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多想将这一切说出口,可是又有谁能听见喻霄的声音呢。   他只是冷修的庶子,是冷修一夜情的产物,他的出生本就是个笑话,又有谁会在乎呢?   “除非你魂飞破散,否则本帝不可能原谅你。”冷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却没有任何温度。   “阿爸这又是何苦呢?何必和一个贱奴之子动气,若是阿爸不喜欢他他,留给钟离做奴仆便是,倒也是给这个贱种留一条活路。”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钟离正嬉笑着向刑架走来,他扇了扇手中的扇面,眉眼中带着几分轻佻。   剧烈的疼痛感一点点侵蚀着喻霄的魂魄,他已然无力说出一句话,溢满血丝的眼眸却直勾勾的望着钟离,竟不见丝毫的哀求或是敬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愤怒。   “哟,怎么喻霄,你现在还当自己是天族皇子呢?你杀害元儿的事众神皆知,我天界怎会留下你这般毒蝎心肠之辈?父帝仁慈肯留下你一条贱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钟离说着已然走到了刑架旁,他冷不丁的抬起了喻霄满是血渍的面颊,看着他落魄的模样阵阵冷笑,“现如今肯收你为奴是本王对你的情意,你若是不领情,本王也没有办法救你。”   一股怒火于胸口熊熊燃烧,额前的金斑又开始蠢蠢欲动的闪动,喻霄双拳紧握,伤痕累累的身躯却冒起了屡屡红光。只听一声巨响,喻霄一甩手,挣脱了手臂上的铁链。   “好你个喻霄,你竟敢……”钟离一句话还未说完,喻霄便伸出一拳狠狠的向他挥来,竟直击得钟离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   “你,你竟敢打我?”倒在地上的钟离因脏了衣衫更是纳闷,他有些发抖的望着喻霄,又不停的向站在一旁的父尊使眼色,就这般不停的眨动着眼眸,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见冷修半晌都没有吱声,钟离似乎更委屈了,只见他连滚带爬的缠在冷修的脚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袍子,“阿爸,喻霄他,他真的太过分了,离儿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竟然对我大打出手……”   看着钟离向父亲撒娇的模样,喻霄的唇角多了几分冷笑。要说这天族的太子还当真是有意思,就只会抱着父亲的大腿撒娇耍性。   “喻霄,本帝本想给你留个机会,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不知悔改。”冷修的声音忽而高了几个音阶,“来人,将这个孽障压入天牢,没有本尊的命令谁也不得将他放出。”   五百年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天牢的门缓缓打开了。   喻霄依旧被绑在刑柱上,瘦削的面颊毫无血色,他的嘴唇干裂到淌血,似是许久未进过食水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向他靠近,“放了他。”   是父帝?他怎么来了?五百年后,他竟然回心转意了?   喻霄还未来得及多想,身旁的两个小小神侍已然解开了他双臂上的枷锁,喻霄只感觉自己手臂一空便忽的一下摔倒在地,皮肉的疼痛感让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却触见冷修那双冰冷到骨子里的眼神。   “怎么在天牢里呆了这么久,现如今本尊要放你出来,你反倒有些不习惯了?”看着倒在地上遍体凌伤的亲身骨肉天帝却没有丝毫的疼惜,出口的话便是这般的尖酸刻薄。   喻霄感知到浑身的神经灼烧般的疼痛,却又艰难的从地上撑起,“不,谢……谢谢陛下开恩。”事到如今,他早已被革去了皇子的名分,又有什么资格称他为父帝呢?   陛下?好一个陛下?便是那一句“父帝”也懒得叫了吗?   冷修皱了皱眉,眉宇显而易见的漠然。   “明日起你便去苍羽报到,本帝放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冷修的话还未能说完,跪在地上的少年便是一声冷笑。原是让他去苍羽,喻霄早该想到陛下对他不会心慈手软。   自从母亲被陛下活活烧死那一刻起,喻霄就该想到他与冷修的情意就此为止了。那时他还这般年幼,却看着母亲的魂魄一点点的消散,最后终是化为了乌有。可任凭幼小的他如何哭闹,冷修就像把没有感情的刀。   “谢过陛下,贱奴遵命。”喻霄的声音已然沙哑至极。   只是“贱奴”二字却深深的刻在了冷修的心头上,在自己面前,他便是这么自称的吗?看来喻霄也不屑于做他冷修的儿子,竟连一句软话也不会说?再看看这少年眉目中的神色分明和那个通敌卖族的女君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一脚正踢于喻霄受伤的肩头,他手臂一颤便整张脸跌在了地上,鲜血汩汩的流出。这便是他的生父,一个随时动怒就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的无情帝王。   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待遇,喻霄倒不觉得惊讶,只是努力支撑着这具受伤的身躯,一点点的跪立了起来。   “混账东西和你那下贱的母亲一个样,快点滚,本帝再也不愿见到你。”冷修颇为嫌弃的侧过脸去,似是不愿再看喻霄一眼,自然不知道跪在他脚下的少年有多么狼狈。   喻霄狠狠的咬着下唇,膝行着向地牢的大门挪去,破碎的膝盖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举止,灰暗的地砖上留下了点点深红色的血迹。 第2章 初到苍羽   白雾环绕,紫烟漫漫。   喻霄摇摇晃晃,手中掂着一只破旧的酒瓶,即便那酒瓶中已然不剩一滴花酒,他还是贪婪的往嘴里灌。   一众仙娥正端着仙桃顺着承明殿而去,经过他身侧时都嫌弃的扭过头去。无需靠的太近,便已然可以嗅到那刺鼻的血腥味。面前是一汪清澈的莲池,喻霄探着头,眼神迷离的望着池水中的倒影,“阿娘……”   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这具破碎的身体,一下瘫软在地上,颤抖的手指费力的前伸着,试图去抓住池面中那模糊不清的影子,“阿娘……”眸角的泪珠便顺着面颊淌落。   正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棍又将他打倒在地。   剧烈的痛感中,眼前出现了一张小小神侍的脸,此时这神侍正插着腰瞪圆了眼睛,“这莲池是陛下赐给太子殿下的礼物,岂允许你在此亵玩,还不快滚?”   喻霄趴在了地上,一时竟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他披散的长发狼狈的贴在面颊,却开始肆无忌惮的傻笑。想来他天族的皇子竟会被一个小小神侍欺负,却连一句反击的话也说不出来,当真是卑微成了蝼蚁。   那小神侍见他爬也爬不起来的样子不由得奚笑,“像你这样的废材陛下还肯留你一条性命,当真是仁慈了。”   仁慈?冷修何时对他有过仁慈?让他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冷修就是要慢慢的折磨他,耗尽他所有的尊严。   喻霄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猛的摔碎了手中的破酒瓶,他依稀记得冷修的话,所以要赶在夜神布下星图之前走到苍羽阁。   这苍羽阁,喻霄虽未呆过,却大致听说过几分关于它的事。原是先帝所建收留改造各族俘虏的地方,自从父帝上位便成了卑贱天奴的容身之所,母亲生前便是这里的女君,所以一生也没有名分。   思绪纷乱中,喻霄已然来到了苍羽阁阁外,放眼望去是一扇破碎的不能再破碎的阁门,灰暗的光景下看上去很是静谧,想来这样的地方自是无人招待的,喻霄便一只脚踏了进去。   “谁?谁在那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吼叫。   喻霄顺着喊叫声音望去,却并未看见一处身影。他有些茫然的立在原地,却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丝红色的光亮,很快这光亮就越发的明朗了,渐渐的露出了少年瘦削的脸。   这白衣少年看上去又瘦又小,提着灯笼的手指不由得发颤,“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眼眸睁大了一圈,溢满了说不出的惊恐。   喻霄不明白他为何看上去这般紧张,只是微微一笑便道:“我是新来的,你这是在守夜吗?”   怀兴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方才紧绷起来的面容此时也垮了下去,淡淡道:“随我来吧。”喻霄还想再问些什么,怀兴却提着灯笼自顾自的往前走。   喻霄便跟了上去,眼眸却下意识的四处环顾。虽说做好了来苍羽阁的准备,这里依旧是他意料之外的简陋。破败不堪的院落空空荡荡,竟不见一处花草。   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怀兴猛的一推屋门道:“就是这儿,进去吧。明日晨钟响,起来干活,不许偷懒。”喻霄还未来得及答应,怀兴便一扭头不见了踪影。   喻霄迟疑的走进了屋中,面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甚至连一丝烛光也没有。喻霄试图再往里走两步,却不知踩到了谁的脚,猛的一下绊倒在地上,他忍住了痛呼下意识的闭了嘴,耳边传来了徐徐的打鼾声。   伸手不见五指,他便再不敢往里走,怕是吵醒了这些熟睡中的天奴,刚想要就地坐下,却冷不丁的坐在了一具躯体之上。那具肥胖的肉体很快便将他翻倒在地上,“谁呀?滚开。”   喻霄一怔,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来这屋子很是拥挤没有他落脚之处,他又索性挪出了屋门。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喻霄的肩头,头顶偌大的星图中,一轮弯月挂于中央。   借着皎洁的月光喻霄才得以看清这苍羽阁中的景象,四处望去只有一处低窄的石桌,想来只有在这里过夜了。困顿的他也没有了抱怨的力气,以极快的速度趴倒在石桌上就准备睡在了。   正在这时,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再次震动了他的耳膜,这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却悲伤至极,似是一个女子的抽泣。喻霄本不愿多管闲事,这声音却一阵又一阵,扰的他无法安眠。   喻霄不得以从石桌上起来,他强打起精神立着身子,朝哭声的方向望去。月影中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喻霄鬼使神差的向那身影走去,“你在哭什么?”   男子细微的声音惊扰到了冰娆,她下意识的回头,一张烧毁的面颊却让喻霄吃了一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冰娆那溢着泪水的眼眸却凝视着他。   “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或许是意识到这么盯着冰娆的疤痕不礼貌,喻霄当即便缓过神来。   这女子的抽泣声又变得激动起来,她开始用脏兮兮的衣袖擦拭起挂满泪渍的面颊,呜呜咽咽的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喻霄不知道冰娆不会开口说话,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不愿说就不说了,只是不要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肿了。”喻霄从未安慰过女子,自然显得有些笨拙。只是恍惚间,一点红光又徐徐的向这靠近,冰娆见这烛光,竟撒腿跑了起来,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喂。”喻霄觉得这女君好生奇怪,又揉了揉朦胧的眼眸,却见怀兴又拎着灯笼向自己走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看上去依旧是这般胆怯,言语中还有几分结巴。   “哦,那屋太挤了,我睡在外面也挺好。”喻霄微微扬了扬唇,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你可见,一个红衣女子?”怀兴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直直的盯着喻霄,竟让他无法回避。   喻霄面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女子?什么女子?我没见过。”他鬼使神差的撒了谎,不免有些心虚。 第3章 小菀   晨钟响起时,喻霄正趴于石桌上打着酣,这一觉似乎睡的格外的死。一只大手却冷不丁的给了他一拳,喻霄便猛的一下掉落在地上。   “睡睡睡,起来干活了。这苍羽阁怎会有你这般懒的天奴。”一句怒吼将喻霄惊个半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却见一个壮汉立在面前。这满脸的胡须看上去很是邋遢,在九霄呆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你这小奴还不快去干活,就知道偷懒,若是被钟离殿下知道了还不要了你的小命。”那胡须壮汉还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原本被叫醒喻霄就一肚子气,此时听见钟离的名字,心头更是有把无名火。   只见喻霄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桌上坐了起来,“钟离?钟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就是天族的太子吗?”言语中的傲气让壮汉吃了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见钟离正向这边走来。   这壮汉慌忙的屈身行礼道:“钟离殿下。”   钟离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又看着躺在石桌上翘着二郎腿的喻霄,不由得冷笑,“好你个贱奴,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喻霄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幽幽道:“喻霄的这双膝盖只跪君主和双亲。不知太子殿下何德何能配的上喻霄这一跪?”既沦为天奴他竟还是这般傲骨,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喻霄,你好大的胆子。怎么?你还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天族皇子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讨价还价?”钟离原本以为他会卑躬屈膝的屈服于自己,只是他太不了解喻霄的性子。   “天族皇子?”喻霄猛的一撩头发从石桌上坐了起来,“太子殿下以为我喻霄稀罕做什么皇子?你自己贪图权贵荣华,就以为世人都如同你一般,真是可笑。”他说着跳下了桌子,眼看着便要转身而去。   而钟离只有气的在一旁直跺脚的份,“喻霄,你给我站住,喻霄,要是父帝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喻霄停住了脚云淡风轻的转过身去,“好呀,我等着。”之后便这么披散着头发离开了,似乎全然不将堂堂的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喻霄的确没有时间和钟离纠缠,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从天牢出来几日,他的衣衫中却依旧藏着这枚梅巾。那时年少,母亲惨死,这是小菀留给他最后的信物,而他们兄妹被硬生生的分开,他现在早已记不清菀儿的容颜。   “哥哥,阿娘呢,我要阿娘。”记忆中只有那张苍白的小脸,那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他将小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言语安慰,本以为可以陪着她长大,只可惜他太过于卑微,甚至无法自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去浣衣库。   每每想起这些,喻霄便将手骨捏的轻脆,额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安的闪动。此时他浑身的伤,连梳洗也顾不得,本不想拖着这一具狼狈的身躯去见她,只是这九霄之大,也未能有让他整理穿戴的所在。他想,他的小菀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吧。   他也不是不知道浣衣库的严苛,却只是想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   或是浣衣库太过偏僻,喻霄走了许久,才略微望见不远处一扇狭窄的小门。忽而传来一阵喧闹声,喻霄即刻猫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了石柱后面。只见一众浣衣的小仙捧着各宫娘娘的衣饰规规矩矩的从走了出来。   而这一行小仙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君,她正双手叉腰,嘴里还不时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喻霄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这些浣衣女的面容,只是脑海中对于小菀的印象已经淡了不少,竟一时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张面容。   只能偷偷的看着小仙们越走越远,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在这时,喻霄忽而感知到一只手拉扯着他的手臂,他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挣脱,猛一回头却看见昨夜那张被烧毁的红衣女子的脸。   “你……”喻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冰娆却支支吾吾的拽着他的手,直向浣衣库的方向拽,喻霄一时心生疑虑,却也失了拒绝的心。冰娆的脚步倒是轻快,拽着喻霄的衣袖迟迟不肯撒手。   难不成是浣衣库出了什么事?还是这女仙需要帮助?喻霄来不及多想便被冰娆拉入这简陋的院落中。打眼望去,便是给各宫晾晒的宫服,几步之遥的地方蹲着一个女子,她低垂着头奋力的搓洗着桶中的衣物。   喻霄的心微微一怔,竟有种莫名的亲切。而冰娆又拽了拽喻霄的袖子,示意他过去。虽然冰娆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可她眼眸中的诚恳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小菀?她是小菀吗?喻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一步步向那浣衣的女子走近,心跳越发的沉重了。   “你……”   喻菀感知到了这男子的气息,她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抬眼的一瞬间恰巧触碰到他温润的眼眸,一时间泪水竟不停的在眸眶中打转转。   “小菀?”喻霄试探性的唤了声她的名字。   “喻霄哥哥?”当幼年的面容与面前这个男子重合了,她一时红了眼。而喻霄看着亭亭玉立的小菀,似是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这些年你在浣衣库过的好吗?她们,有欺负你吗?”他拉起妹妹红肿的双手说不出的心疼。喻菀却下意识的收回那不堪目睹的手指,她微微摇了摇头,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没有,我很好。”   喻菀这般疏离的举止让喻霄心头一痛,这么多年未见,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有些尴尬的笑笑,“小菀,为兄知道你在这里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冰娆却在一旁不住的摇头,要知道这浣衣库可不是想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喻霄现在的情况自身都难保。   “小菀在这里很好,哥哥就不必替小菀费心了。这事还要多谢冰娆,不然菀儿也不能如愿与哥哥相认……”   她正说着,库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4章 逃跑   “她们,她们好像回来了。”一时间喻菀眼眸中说不出的恐惧,喻霄会意躲在了晾晒的衣架后面猫起了身子。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响动,浣衣库的门打开了,即刻那为首的女君便走了进来。   “司库……”小菀胆怯的唤了她一句,默默低下了头,以至于无人能看清她的面容。看着一旁被搁置的衣物,司库便按捺不住的生气,竟抬手狠狠给了喻菀一巴掌。   衣架后的喻霄眉头皱起,将嘴唇咬的越发紧了。喻菀显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面颊随即多了一块肿痕,慌忙跪下道:“司库饶命,小奴知错了,小奴再也不敢了。”   喻菀带着哭腔的苦苦哀求,司库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来人,将这贱奴给我拖出去,鞭责五十。”   冰娆似是慌了神,只见她屈身跪下指了指喻菀又指了指自己,仿若要求情,却被司库一脚踹在了地上。   “你个哑巴还不快滚,本官不责罚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竟然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冰娆狼狈的瘫在地上,竟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眼见着身旁的两个小奴拖着喻菀便要往外走。   “且慢。”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喊让众奴吃了一惊。只见从衣杆处走来一个男子,他长发飘飘,身上的衣衫破烂,眉宇间是丝丝的霜雪之意。   司库女君吃了一惊,待看清了喻霄的面容时,面颊不免多了几分冷笑,夹杂着嘲讽的意味。   “哟,本官当是谁呢?原来是喻霄殿下呀。哦,对了,本官忘了,你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现在也不过是苍羽阁的奴仆。既是这样,你怕也没有什么资格阻挠本官吧?”   这女君话音未落,一计突如其来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喻霄竟敢抬手打她,“你……”司库竟一时痛的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面前的男子,似是不知他怎会有这样的胆量。   冰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心道,喻霄总算是替小菀出了口恶气。   喻霄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小菀拉了起来,抚摸着她红肿的面颊很是心疼,“我们走。”说着便拉起了喻菀的手腕向库门外行去。   “好大的胆子,快给我拦住他!”司库捂着半边被扇红的脸,对着身边的小奴们嚷嚷。只是那些瘦小的女奴一个个都怯生生,望着喻霄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个敢拦他的路。   所以,喻霄竟牵着喻菀的手堂而皇之的从司库女君面前溜走了,气的她站在那里直跺脚。喻菀不断的甩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喻霄的手臂。喻霄却将她攥的很紧,直到走到偏僻的莲池处,才将她松开。   喻霄驻足在莲池边喘气,小菀则红了眼和他闹起了小脾气,“哥,你不能这样,闯大祸了。不行,我要回去。”她说着,正欲转身往回跑,却猛然间被喻霄攥住了手臂。   “小菀,没事的,小菀。哥不会让你留在那里的,你放心,哥一定会把你安置妥当的。”喻霄说着,趁小菀不注意一掌将她打晕了。   对不起了小菀,我不能让你留在那里受苦。   喻霄两只手臂抱住了喻菀,霎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承明殿中,冷修正在安然的品茗。他慢慢摇晃着手中的茶盏,微闭着眼眸,不时抿一口盏中的茶水。鬓角的丝丝白发让冷修看起来略显衰老,身侧的两位女仙正徐徐的为他扇着扇子。   自从打发喻霄去了苍羽阁,他的耳根子就清净了不少。这个逆子本就是冷修最厌恶的,愿是那个卑贱女奴的骨肉,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加害于他最疼爱的元儿,这是冷修无法原谅的。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神侍的一句话打破了冷修淡然的思绪。   冷修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钟离便一身华服立于殿下,向冷修下跪请安,“儿臣向父帝请安,愿父帝圣体康健。”   冷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招了招手示意他起身,便道:“就你我父子二人,不必这般生分。”又看了一眼身旁服侍的神侍和小仙,“你们都下去吧。”   此时,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父子二人,虽不知钟离求见自己为了何事,冷修倒猜出几分他的心思。见这孩子撇了撇嘴唇,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开口道,“说吧离儿,你何事来找为父?”   见父皇主动询问,钟离着实按捺不住了,“回阿父,喻霄他,他实在太过分了。阿父安排他去苍羽阁,可听苍羽的小奴说,他每日好吃懒做,贪玩成性,不见他的影子也不知他去了哪了。让他呆在苍羽当真是便宜他了。”   钟离丝毫不掩饰心头的不满,对着冷修肆无忌惮的发泄。对于嫡子这样的小性子,冷修早就习以为常。   “那依离儿的意思又该当如何?”   “回阿父,依离儿看,这喻霄既然这般不服管教,不如将他赐予离儿做神侍可好?离儿宫里本就缺一个伺候衣食起居的人,不如要他来试试?”钟离多了几分试探的意思,看着冷修皱眉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半响的沉默,冷修终于开口了,“这样怕是不妥吧……”   冷修的话未说完,钟离就无礼的打断了他,“有何不妥?喻霄现在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仆役,离儿肯收留他,已是对他的情意了。阿父莫不是在心疼这个天族的罪人,难道阿父忘了元弟是如何死的?”   钟离话音未落,冷修就猛的拍了一下仙桌,眼睛瞪大了一圈,像是真的怒了,吓的钟离慌忙跪下。   丧子之痛本就是冷修的逆鳞,不该轻易提及的。   “本帝怎会心疼那个孽障,只是怕他侍候不好我天族的太子罢了。既然太子殿下不介意收留他做你的神侍,那么一切便按你说的去做吧。”   钟离没想到的父帝会这么轻易的答应,难掩的欣喜,“是,离儿告退。”   冷修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了喻霄那满是血渍的脸。 第5章 要挟   待喻菀轻轻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桃林。点点桃花瓣落于肩头,她才发觉自己坐于桃树枝上,颇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你醒了。”白石师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的喻菀险些从桃树上掉下来,她抬眼望着这个须发尽白的男子,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别看了,你兄长他不在这里。”白石猛然起身,提及喻霄倒让喻菀越发的诧异。   她眸色清醒了不少,拘谨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他,他去哪了?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小菀似乎满脑子都是疑问,等待白石的解答。   白石却冷不丁的将小菀从桃树上拽了下来,“这里是安延书院,是九霄的学府。喻霄把你送到这里自有他的用心,至于他去了哪里,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   喻菀还想再问什么,白石又道:“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这里好好温书,不许偷懒。”小菀无奈的应和了两句,又不免想起了哥哥来。   苍羽阁中,喻霄已然被小奴们缠住了手臂,他倒一点也不意外。既然私自出逃,他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唯一惦念的不过是小菀的安危。   “怎么?还不肯说吗?你离开苍羽的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浣衣库的那个女奴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把她带去了哪里?”怀兴日日巡查,想不到还有出逃的奴仆,这可是死罪,怕是整个苍羽阁都脱不了干系。   喻霄却淡然的撇了撇嘴角,“我能去哪?只是四处转了一圈,讨了些酒喝。至于那个女奴,我也只是看她长的漂亮,不忍心见她受辱罢了。阁主不必这么严肃吧。”正说着又一仰头将瓶中的花酒灌于嘴中。   “你呀,你。你可知这苍羽阁是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都是苦命的。差事稍微有点差池,那都得魂飞破散,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若是此事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怕是……”   “怕是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了钟离的声音,只见太子殿下带着两个小奴向这边走来,举手投足间的傲慢不言而喻。“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是有小奴不懂规矩偷偷跑了出去。”   怀兴慌忙的向钟离跪下行礼,又不停的向喻霄使眼色。只是喻霄的膝盖金贵,是万万不愿向太子下跪的,他甚至看也不看钟离一眼,还是肆无忌惮的喝着花酒。   “父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知道这奴仆的狡猾,所以特地叫本王来收了他做神侍,也好磨磨他这目中无人的性子。”此话一出,怀兴的面容更加窘迫了。   暂且不论其他,就是喻霄这般倔的性子,太子能将他带走?就算带走了他,若是生了什么事端,还不是要连累整个苍羽阁陪罪?若到那时,怕是自己这条小命也不保了。   怀兴急忙膝行到钟离脚下,满脸赔笑道:“能在太子殿下身侧服侍,是喻霄的服气。只是喻霄他才来苍羽,还笨手笨脚,只怕还服侍不好殿下。不如,小奴另选精明能干之人侍候殿下如何?”   他小心翼翼,言语间溢满了胆怯。只是话音一落,就被钟离一脚踹倒在地。   “岂有此理?本王要的人还有不给的道理?本王挑选自己的神侍还论得到你在这里嚼舌根子?阁主,你这条命是不是不想要了?”他一脸的怒色,似是已经等不及要将怀兴生吞活剥了。   “太子殿下饶命啊,小奴知错了,小奴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怀兴吓得瑟瑟发抖,不知太子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未缓过神来便被钟离一把拽住了领子,“本王告诉你,若是喻霄不肯来,整个苍羽阁都要陪葬。”   钟离将怀兴的脖颈越抓越是用力,眼见着怀兴都要窒息了,耳边却传来了明朗的笑声。他猛一回头,只见喻霄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抓着蒲扇,立在那里肆意的大笑。朗朗笑声倒让钟离越发的恼火。   “你个贱奴,你笑什么?你就不怕本王赐你一死?”钟离的面色铁青,看着喻霄就像看着一颗钉子,而他也早就想将这颗钉子拔下来了。   “太子殿下自然有这个本事,不过喻霄也早就无谓于生死。只是没想到,就算喻霄沦落为奴,太子殿下依旧不依不饶,看来是我高估殿下的胸怀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扇着手中的扇面。   钟离则越发咬牙切齿,“喻霄,你少废话。让你死真是太便宜你了,本王就是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这般的卑贱还敢和我争夺父皇的疼爱,都是你自作自受。”   他便笑的更放肆了,冰凉的泪珠却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疼爱?太子殿下认为我想要争夺父皇的疼爱。喻霄以前是在乎的,只是现在根本无所谓了。”他狠命的咬紧了嘴唇,又望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怀兴。   “其实殿下不用和我们这些奴仆计较,你指名要我,那我去便是。只是殿下不要为难这些苍羽的小奴。”他言语恳切,却有种无声的抗议。   钟离却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手,“好,很好。这么做就对了,只是喻霄,你既然要做紫宸宫的神侍,还是要好好的服侍本王才是。不然你的小菀,本王捏死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蝼蚁……”   喻霄快要将手骨捏碎了,却又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小菀可是他的亲妹妹,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却无力保护她。既然如此,就算受钟离的侮辱,又算的了什么呢?   “太子殿下放心,喻霄定会好好服侍你的。”他一字一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就好。喻霄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你若肯一世都为奴为婢,本王又何必要为难你呢?”他终是笑了,这样得意的笑容却让人十足的厌恶。   钟离看着依旧跪在脚下的怀兴,慢慢道:“起来吧阁主。本王今日到访,让你受惊吓了。不过你放心,只要喻霄不徒增事端,本王是不会加罪于苍羽的。” 第6章 刁难   紫宸宫中,喻霄打理着落了满地的书卷。随意捡起一卷,都是崭新的,想来钟离并不常翻。   虽过了五百年的天囚生活,却从未做过神侍,至于这样清扫的工作,他做来也是生疏。   “还不麻利点,等会儿太子殿下醒来见这一团糟,有你好看。”钟离的贴身首侍玄青见喻霄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喻霄并未说话只是将撒落的书卷规规矩矩的放于书架之上,他不是没有怨怼。   只是现在,他只愿做好一个神侍该做的。钟离的阵阵鼾声传入耳侧,因为没有拉床帘,喻霄可以窥见他瘫软的睡姿。   只有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才可以睡到自然醒吧。此时,钟离又翻了个身,继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来人,侍候本王更衣。”钟离大声的嚷嚷,玄青慌忙端着挑选好的华服屈身向前。   谁知钟离看着他皱了皱眉,挥起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玄青捂着被扇肿的面颊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混账东西,本王叫你了吗?还不快滚?”似是从未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玄青连哭都来不及,只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钟离抬眼望着收拾书架的喻霄,他依旧平稳的整理的书卷,面色平静如水。   “你,过来,伺候本王更衣。”他手指着喻霄,无礼的冲他嚷嚷着。   喻霄便停下手中的活计,默不作声的拿起钟离的衣物为他披在了身上。他颇为仔细的将钟离的长发撂了起来,又为他束好了腰带。   喻霄的举止过于柔和,竟让钟离找不出任何的不妥之处,他却故意打掉了喻霄的手道:“笨手笨脚的,去,给本王倒杯茶来。”钟离眼眸中的厌恶被他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喻霄本就是卑贱之身,这样的刻意刁难,他怕早就习以为常。只要能保下喻菀,他什么也不在乎。   不多时,喻霄便将温好的茶水端了进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不得以在钟离面前跪下,“太子殿下,请用茶。”   钟离冷笑了一声,看着喻霄跪在自己面前他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竟没有一丝的欣喜。   即便喻霄跪着,也抹不去他眉宇间的骄傲,而钟离最厌恶的就是他骄傲。   钟离撇了撇嘴,装模做样的拿起了茶杯,将茶水刚送到唇边,就猛的又摔到了地上。   “这茶水怎么这么凉呀,你就不会温好再送来吗?”看着满地的碎片,喻霄的唇微微一抖。他早就该想到,钟离并不是要喝茶水,只是单纯的想要刁难他。   “还不快把这些碎瓷片收拾掉,再给本王温一杯送来。”   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对他呵斥命令了,看着喻霄狼狈的样子,他只觉得惬意。   喻霄则一改平日里叛逆的性子,应了声“是”,便俯身去捡地上破碎的瓷片。   锋利的碎瓷很快便割伤了他的手指,眼看着指间的鲜血汩汩流出,他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一块一块将那些破裂的杯壁捡起。   看着他这般坚忍的样子,钟离便说不出的痛快。   喻霄啊,喻霄,你当真是卑贱,这一世你也不过是跪在我脚下的奴。   疼痛感从喻霄的指间一点点蔓延开来,他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九霄的二殿下早就死了,从他母亲魂飞魄散的那天就已经死了,而他只是披着这一身皮肉任人摆布的棋子。   多少次刑罚加身,满身遍布的血网,他又怎会在乎这么点痛呢。   片刻之后,他端了杯滚烫的茶水再次出现在钟离面前。见他默不作声,端的很是平稳,钟离依旧不满意。   他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喻霄的手臂上,“端这么低,你就是这样敬茶的吗?没用的东西!”   这一脚恰好踢在了喻霄手臂的伤处,伤口再次受创,溢出的血渍很快便沾染了那身单薄的白衣。而喻霄手中端着的茶水全都泼在了自己身上,看上去甚是狼狈。   即便是这样,喻霄也努力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下贱的奴,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在本王面前碍眼。”钟离发泄似的数落他,像是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羞辱他。   喻霄却欣然接受这一切,他甚至不失分度的拂掉了衣衫上的茶渍,挺直了腰板转身而去。依旧是一种莫名的贵气,似乎并不将钟离的奚落侮辱放在眼里。   “喂,喻霄。看样子你很喜欢做奴仆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既然做了本王的神侍就该规规矩矩的,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钟离厌恶极了他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谁知喻霄驻了足,淡淡的转过身来道:“看来羞辱我能给殿下带来快乐。其实殿下没有必要这么累,日日将喻霄当作眼中的沙子。因为太子殿下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喻霄根本不屑于去争。”   钟离不明白喻霄已经沦落成了一个小小神侍,为何说话还是一板一眼。这样的语气就好像他钟离才是一个卑贱的奴。   “是吗?你不屑于去争当然是最好不过了。”钟离猛然起身,眉宇间显而易见的轻蔑,他徐徐走到喻霄面前道:“过几日便是元弟的忌日了,你可要洗干净了再去祠堂,可不要让你的血脏了圣洁之地。”   喻霄的心口微微一怔,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喻霄自然明白,无须太子殿下提醒。”   苏元的忌日他又怎会忘却,每每到了这日,他便会在众神睽睽之下跪在祠堂的碑位前承受酷刑。   多少次的生不如死,又岂是能忘记的。   披着那袭被茶水玷污了的白衣,喻霄默默走出紫宸宫,方才走下台阶,一小奴急冲冲的跑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喻霄的身上。   喻霄按捺不住的唏嘘了一声,那小奴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将喻霄扶起。   “小奴该死,小奴该死。”他低声下气的道歉,看清了喻霄的面容后又慌忙道:“二殿下,你快去看看吧,陛下他不好了。”   那小奴一时口不择言,喻霄心一急,便向沧隆宫去了。 第7章 招致祸端   喻霄方一踏入沧隆宫,便见跪在地上的一行神侍。他们各个低垂着头,听见脚步声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而冷修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浑身直冒冷汗。   “陛下这是怎么了?”望着跪在榻前的医仙宗硕,喻霄眉头直皱。   “回殿下,陛下他身中寒冰剧毒,怕是……”宗硕话说一半,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什么?”喻霄眉头拧在了一起,心慌意乱下竟叫出他很多年未喊过的称呼,“父帝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身中剧毒呢?这些时日,你们是怎么照看父帝的?他都未出九霄半步。”   喻霄很少向这般指责他人,此时却难免有些怨气。望着面前惊慌的少年宗硕不由得心虚,天帝已然废去了喻霄皇子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念及父子之情。   此时,喻霄坐在了冷修的榻前,拽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似乎很久没像这般亲密了。父帝的脉搏怎会这般虚弱……   “宗医仙,你可有什么办法医治我父帝,让他免受寒冰剧毒的痛苦?”喻霄心如火烧,将冷修对他的薄情寡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宗医仙犹豫了半晌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   “医仙但说无妨。”喻霄的眼眸与他对视,那焦虑的目光将他逼到了死角。   宗硕撇撇嘴道:“殿下,实不相瞒,陛下的寒冰剧毒无药可医。但九天冥火却可以打通陛下全身筋脉,解除寒冰的困扰,只不过此毒甚是凶险,这施法之人会受到反噬,重则会折损一半的功力。”   九天冥火正是喻霄所修习的火系法术,想当初他为此修炼此法褪去了浑身羽翼,练就了抵御强敌的杀手锏。想不到九天冥火还可以用来疗伤,喻霄的唇角微微上扬,多了几分笑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喻霄便盘腿打坐,想不到喻霄竟会如此干脆,宗硕却为他感到忧心。   “殿下,您重伤未愈,实在不宜耗费这么多的功力,不如再给小仙几天时间,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宗硕还未说完却被喻霄打断了。   “不必了,陛下的命要紧。”话音刚落,喻霄便紧闭双眸调用起浑身的灵力,前几日的刑伤已让他亏损了不少,但若是用意念强撑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微弱的火苗便从他的指间迸发出来,重伤难挨,喻霄感到力不从心,额上的金斑开始不安的闪动,透露出他的痛苦。   “殿下,要不就算了,您的身子要紧呀……”   喻霄却丝毫不听宗硕的劝阻,他的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狠狠的咬着下唇,眼看着指间的火苗越燃越烈,很快他便灌输至冷修的脊背。   源源不断的冥火在一点点的打通着冷修的筋脉,而滴滴的鲜血也从喻霄的唇角溢出。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血液被抽空的痛感让他有些支撑不住这具破碎的身体了,他却依旧靠着强大的意念支撑着。   时间流逝,喻霄将那种疼痛感都压制于心底,前所未有的冰冷袭入了他的躯体。他的灵力在一点点的消散,而冰冷则在他筋脉中横冲直撞,他开始剧烈的喘息,像是下一瞬间就会倒下,但是他没有。   喻霄感知到冷修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恢复,而他却越发的力不从心。直到一口鲜血吐出,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猛然倒下。   “殿下,殿下……”宗硕尖叫着摇晃着他如白纸般的面颊,喻霄却一动不动,“快,快把他抬去清宁宫休息。”几个小奴应一声便将喻霄抬出了沧隆宫。   宗硕则再度为冷修号脉,此时他的脉搏已经恢复了正常,总算脱险了。   不知过了多久,喻霄却是被一桶冰水泼醒的。刺骨的冰冷中他无奈的睁开了眼眸,却见自己已然被捆绑在刑台之上,台下是议论纷纷的众神。   “喻霄,你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吼,让他被迫望向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父帝,父帝好了,父帝的身体恢复了。喻霄的唇角下意识的上扬,谁知却招致了天帝大怒。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笑。本帝真后悔当年没有将你扔下诛神台,你杀害手足,本帝希望你能醒悟改过,不成想你竟然算计到了本帝头上,你可当真是个孝子。”   冷修莫名其妙的指责却让喻霄感到莫名奇妙,此时他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极力的回想,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引得父帝勃然大怒。   干裂的唇角疼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却努力的吐口道:“喻霄不知犯了什么罪过,还请陛下明说。”   “好一个喻霄,你敢给本帝下毒,现在却装作这副无辜的样子。你不是想不起来吗?那本帝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冷修话音一落便一抬手,示意一旁的奴仆上刑。   “陛下,陛下三思而后行呀。”宗硕却猛然跪了下来,像他这般的沉默寡言之辈此时竟如此大胆,倒让钟离觉得好笑。   冷修忽而被打断,一时冒了火气,沉下脸道:“怎么?宗医仙可是有话说?”   “回陛下,喻霄定是被诬陷的,还请陛下明察。陛下昨日昏厥,喻霄殿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宗硕又慌忙改口道:“喻霄他不顾自身反噬强行为陛下疗伤,吐血不止,这些小仙都看在眼里,他是万万不会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呀。”   宗硕此言让诸神唏嘘不已,甚至连方才阴沉着脸的冷修都僵在了原地。是喻霄救了他,怎么会?这个逆子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更何况这九霄对他存有杀心的也只可能是他,难道……   “陛下,昨日的确是喻霄前来为殿下运功疗伤,小奴们都可以作证。”   “是啊,是啊。喻霄昨日还因此昏迷了过去,吐了好多血呢。”   天奴们你一言我一语让冷修更是心烦,他注视着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少年,喻霄此时也注视着他,那眼神这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委屈。   “也罢,既然如此。钟离,你就替本帝查明此事,喻霄暂且关在清宁宫中禁足。”简单的一句,便让整个殿堂都安静了下来,却无人看见喻霄唇角苦楚的笑意。 第8章 剧毒发作   暗无天日的清宁宫中,喻霄坐在宫柱前紧紧蜷缩着身体,阵阵寒意早已浸入骨髓。   他的身体开始不停的发抖,是一种冷到窒息的感觉,只是这狭小的宫殿早已没有了照应的人,甚至连一只火烛也找不到。   宫门是紧锁的,唯唯将他关在里面,甚至几日才会让天奴们送来一次食水,就好像要将他活活饿死。   他本就是被废弃的皇子,此时父帝还怀疑他弑君,在这九霄他连最后一点点尊严都被剥削的干干净净。   而冷修绝决的眼神就如同刀子般的刻在喻霄心头。冷修说他弑父弑君,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莫须有的罪行。   只知道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日的刑场,烈火之中母亲的魂魄一点点消散。   他伸手去抓,多想抓住这个世间最爱他的人,多想再拥入她的怀中唤一句“娘亲”,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任凭他如何的哭闹,只能看着母亲魂飞魄散,只是因为冷修的一句话吗?凭什么?   披头散发的喻霄抑制不住的哭泣,反正这偌大的宫殿中也无人能听见他的哭声。   不知多久,他哭红了眼眶,总算明白了,他生来便是低贱的。而他乞求的那份父爱是可望不可及的,终究不属于他的。   只听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宫门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从门外丢进了一碗残渣冷炙,门又砰的一下关上了。   一身白衣的喻霄艰难的上前,他端起了那不知被谁吃剩的饭菜,带动了手臂上链拷的响动。   似是因为饥饿,喻霄没有任何迟疑,他开始狼吞虎咽的清理起这天奴们都吃不下去的剩饭。却听见了宫门口俩个小神侍的对话。   “要说这喻霄可真够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他好歹也是天帝的血脉,现在竟混的连个奴仆都不如。”   “哎,我听说呀,这喻霄的生母就是卑贱的奴,难怪陛下不喜欢他。谁会喜欢有这么一个孩子出世呀。”   喻霄一边听着,一边将发馊的饭菜都吞咽进肚里。那神侍们的谈话声便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了。   沧隆宫中,冷修正扶额翻动着面前的书卷。虽已称帝,他却仍保留着年少时日日温书的习惯。   可不知为何今日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目光呆滞,在一页书卷上停留了好久,像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现在一闭上眼,冷修就能想到喻霄那苍白瘦弱的脸,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无助,难道真的错怪他了?   “陛下,不好了,陛下……”冷修正思虑着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思路。只见一个小侍满头大汗的上前道:“陛下,喻霄殿下,不,喻霄他……”   这小侍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极为慌张,可冷修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他眉头一皱道:“以后休要在本帝面前提他。”   “陛下,可是,喻霄他,他快不行了……”那神侍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结结巴巴吐出一句实话。冷修的面色猛然一变,脱口而出道:“那还不快去叫御医。”   彼时,宫门大开,宗硕正坐在喻霄的榻前为他把脉。   床榻上的喻晓霄额头滚烫,眉头紧锁,面颊还有丝丝冷汗淌落,看上去虚弱至极。   宗硕轻轻拭去了喻霄的汗珠,他却越发的躁动不安。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了掌肉之中。   “宗医仙,霄儿情况如何?”冷修的眉目间竟有丝丝的窘迫。   “回陛下,喻霄他强行运功,遭受寒冰之毒的反噬,功力折损过半,怕是,无药可医……”宗硕的声音很低,夹杂着些许无奈。   “无药可医?怎么会无药可医呢?你们这些天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冷修抑制不住的勃然大怒,望着床榻上虚弱的少年,面容又多了几分冷意。   本以为冷修不会在乎喻霄的死活,没想到他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宗硕慌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老奴也是没有办法。老奴曾叮嘱过喻霄不要急于为陛下疗伤,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喻霄他根本不听。”   简单的解释换来了冷修半晌的沉默。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喻霄年纪尚轻便修炼出了九天冥火,是整个九霄不可多得的功力浑厚之才。   若不是他卑贱的出身,若不是他杀害元儿的罪行,或许他们会是一对和睦的父子吧。   “喻霄本为凤凰之身,修习火系法术,寒冰之毒入体便是永久的伤痛。他固然可以苏醒,但日后一旦受寒,剧毒发作,便会有性命之忧。”宗硕说着将一颗丹药顺着喻霄的唇角喂下。   冷修则缓缓的走近床榻,抚摸着喻霄近乎冰凉的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待他的孩儿了,这虚弱的面容却看着让他心碎。   “陛下,恕老奴直言,喻霄舍命相救却遭陛下误会,这心里怕是有委屈。”点到为止,宗硕也不愿再多说下去,只愿这冷血的帝王自己醒悟。   冷修的神色凝固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帝想一个人陪陪他。”   钟离气急败坏的走出了宫门,冷修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只觉越发的不爽,便抬脚将面前的石块踢到了不远处。   “他喻霄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侍候本王的贱奴。这么下贱的身份还想和孤争夺父帝的疼爱,当真是做梦。他以为他的苦肉计就能招来同情,孤是做不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见自家主子生了气,玄青也不由得在一旁应和,“是啊,这喻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陛下只是一时怜惜他,算不得什么,主子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钟离可不愿轻易放过喻霄。   既然冷修让他查明真相,自然是对喻霄心存疑惑,他又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无论他喻霄是否有弑父弑君之心,父帝与喻霄的感情一向脆弱,钟离可都看在眼里。   “玄青,无论孤做什么,你都愿意跟随孤吗?”   “这是当然,小的誓死都愿效忠太子殿下。”玄青急忙表明忠心。   “很好,孤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第9章 潜心修习   幻境中,她赤着双脚走过那片火海。   翻涌而出的火焰似是要在一瞬间将她吞噬。   她想要退缩,四处望去却再也没有容身之所,只能任由自己在火海中不断下陷,跌落在无休止的深渊。   梦魇中的冰娆已经浑身湿透,她猛然一睁眼从噩梦中惊醒,却早已记不得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   已是深夜,她却只能在这竹园中安身,想来她这张残破的面颊早已被世人厌恶。   火海的那次酷刑,几乎烧毁了她的所有。   她本是被娇生惯养的火狐公主,奈何火狐被天族所灭,而她自然成了卑贱的俘虏。   只是短短的一夜,她便变得一无所有。这被毒哑的嗓子也再也说不出话来。   坐于竹溪边,冰娆不愿再去看这张被烧毁的面容。或许她该早些接受自己的残缺,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   “冰娆,是你吗?冰娆?”是他,又是他的声音。   冰娆一惊,慌忙的敛起衣袖,想要离开。   谁知,下一秒怀兴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我知道,知道你一直在躲着我。”这男子一步步的逼近,眼见着便将她逼到了溪水边上。   冰娆惊慌失措的转身,想要就此逃开,谁知脚下一滑,身体便倾在了半空中。   那只手臂却猛然一托,抱住了她的腰肢。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却任由他这般僵持着。   半晌之后,怀石才缓过神来,将冰娆慢慢扶起。她的秀发轻轻的拂过他的肩头,却让他的面颊泛起了红晕。   “冰娆,别躲着我了好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他与她的目光对视,真的有很多的话想要对她说。   只是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竟决然的转身,一点点的消失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冰娆究竟是怎么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她这张被烧伤的脸。   可是她,为何偏偏要躲着自己呢?   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一时失了魂,竟想这么陷下去,却终是没有失去理智。   她是一个亡族之女,而他却是天族的阁主。   她的心里只能容下仇恨,是万万留不得这些儿女情长的。   安延书院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喻菀仍将身体缩在床榻上。   太长时间没有睡过懒觉,她只想给自己好好补补。只是现实却不如她所愿。   “起来练功。”一声冰冷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白石师尊已经走进了喻菀的屋中。   虽说随意进入女弟子的屋榻不合规矩,但既入了安延便要遵守安延的规矩,白石是断断留不下慵懒懈怠之徒。   喻菀却微微翻了个身,就像是没见一般。她双眸微闭,又喘起了小呼。   “喻菀,起来修习。”白石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不必说的愤怒。   可这丫头似是没有睡过这么松软的床铺,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反而嘴唇一撇,像是多了几分怨气。   白石不再言语,只是轻轻挥了一掌,喻菀便猛的从床榻上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皮肉阵阵的发痛,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看着白石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埋怨。   “为师从未见过你这么懒的弟子,下次你若是再敢偷懒,就单独留下来修炼。”白石正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却从来不会改变。   喻菀心头一惊,只能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小腿。   “喻霄当日将你送到为师这里,是见不得你在浣衣库受苦。你若是这般不学无术,只会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苛责的话白石没有说出口,只是不愿见喻菀再这般颓废下去。   哥哥。喻霄是冒着生命危险将她送到这里,她真的不该这般娇气。   喻菀微微拱手道:“多谢白石师尊的提醒,弟子定会努力修习的。”   不多时,喻菀已随着安延书院的弟子们来到凉亭边的修习场。   这片场地并不大,但装下这一行弟子却是绰绰有余。   白石照例盘腿在石阶上打坐,这该是整个九霄最清净的所在,静的连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喻菀刚开始修习,根基不稳,自是久坐不住的。还未坐多久,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忍不住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方一睁眼,却见一旁的师兄们都静静坐着,她此时四处张望的举止显得格格不入,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再度闭上眼眸静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喻菀可以感知到她体内微弱的灵力也在一点点的舒缓开来。   她酸痛的身躯也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从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变得纹丝不动。   白石默默的睁开眼,观察起弟子们的动静。   要说这安延书院的弟子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他们的大多数当然是诸神的子嗣。当然也不乏一些天资过人之辈,白石愿意主动收留。   这其中最特殊的莫过于喻菀,她并非神明之后,只是被废掉的二皇子喻霄同母异父的妹妹。   白石本就不打算收留天奴的子嗣,奈何架不住喻霄的苦苦哀求,也无法割舍与他的这份师徒之情。   虽说喻霄顶上了杀害手足的罪名,却是白石看着长大的,他万万不会相信喻霄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此时,打量着喻菀,他仿若又想起了喻霄初来安延书院修习时的样子。   比起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喻霄的性子明显更坚忍一些,他每每可以打坐很久,甚至静坐到所有弟子都离开,依旧在运转着周身的灵气。   而喻菀呢,眼见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开始微微摇晃,却又努力的支撑着想要平稳的坐住。   “喻菀,喻菀。”白石轻声呼唤着她,生怕打扰到其他弟子的修习。   喻菀却一时从修习的状态中醒不过来,只是痛苦的皱着眉,气息越发的紊乱。   “喻菀,你若是支撑不住便不必再撑了。你功力尚浅,久坐不住也很正常。修习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先回去吧,今日就到此为止。”   白石师尊已经开了口,喻菀却像是在和谁置气一般,努力挺直了身体,任由周身的灵力在筋脉中流转。 第10章 自讨苦吃   门星河边,喻霄独自放着河灯。   悠悠河畔旁,他将做好的河灯一只只放于门星河中,看着这些河灯在河面上摇摇晃晃,又顺流而下。   他的眼神越空洞,嘴里却在喃喃自语。   “阿娘,霄儿来看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中的河灯。   那袭白衣沾染了些许的水渍,喻霄也顾不得拂去,只是呆滞的望着河岸。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想来没有人知道吧。   寂静的门星河旁,只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喻霄拿起一片片纸钱放进火炉中燃烧,看着炉中的纸钱一点点的燃烧为灰烬,他的心似乎也一点点变得空白,甚至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剩了。   “阿娘,霄儿会好好听你的话侍奉君父。”他的眼角有些泛红。   他那可怜的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话,竟然是好好做冷修的臣子。   想来便觉得可笑,一个将她活活烧死的男子,也值得她在元神殒灭惦记吗?   或许是知道做奴仆的辛苦,母亲多希望冷修能庇护他长大。   只是这个帝王又何时惦念过一个“情”字?   火炉中的纸屑一点点的燃烧,水上的河灯越漂越远,喻霄渐渐的失了神。   “孤当是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你,竟敢在这里烧纸?”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自然是出自钟离口中。   他不过是路过星门河,却看见了这袭令他厌恶的身影,不免要嘲讽两句。   “太子殿下万安。”喻霄屈膝行礼,即便有再多的怨怼,却没有表露出一星半点。   钟离却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打量着正燃烧着的纸堆,面颊便是几分冷笑。   只见他无礼的绕过喻霄身侧,一脚踹翻了火炉,眼见着还燃烧完的纸屑都散落在了地上,他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得意。   “九霄是不允许私自祭奠的,更何况是祭奠一个无名无份的贱奴,天族更不允许。父帝刚解了你的禁足,你就这么不守规矩。”钟离的话一字一顿,甚至还故意抬高了声音。   喻霄紧咬着下唇,这一口火气他怕是一时消化不了,眼见着便要炸出来了。   钟离却变本加厉的抬起了他的下巴道:“哟,你生气了?难道孤说错了?你的生母不过是浣衣库的天奴,而你是奴仆之子,这一世你也不过是一个奴。”   钟离得意洋洋的叫嚣着,谁知还未说完,喻霄便挥起一拳砸向他的鼻梁。   这一拳的力气当真不小,钟离的鼻头一歪,当即流了血。   “你,你竟敢动手打孤?”如今喻霄功力大减,这样犯上之事他竟然还敢做。   喻霄并未回答钟离的话,转眼间又是几拳雨点般的砸下,直到看见钟离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   “敢,喻霄自然是敢。喻霄尊你一声太子殿下,不在乎你对我的羞辱。只是殿下若是敢辱我生母,喻霄听见一次揍一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从喻霄口中说出,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一旁的小奴却吓得直发抖。   “你,好你个喻霄,你给我等着……”钟离尴尬的抹了抹鼻血,看着喻霄紧握的拳不免心慌,便连滚带爬的跑了。   喻霄却立在在原地,片刻之后才恢复了思绪。   他方才出手教训了钟离,纯属意外,他想做的只是认真地为母亲烧纸,仅此而已。   钟离则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跑,早已没有了天族太子的样子。   他跌跌撞撞的前行,甚至不看路一般的横冲直撞,倒是吓坏了身旁服侍的玄青。   “主子,要不,要不先回宫先休整一下?”玄青结结巴巴的试探却被钟离恶语相向,“还不快滚,见孤这狼狈的样子,你很高兴?”   玄青只好默默退在了身后,只觉得委屈。   钟离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走到了沧隆宫外,眼看着便要闯进去。   “太子殿下,你不能进去呀,太子殿下,陛下正在休息……”那小侍未能阻拦住钟离,却被钟离一把推到了地上。   他就这么捂着鼻子踏进了父帝的宫殿,方一入堂便大声嚷嚷着:“父帝,父帝……”   御桌前,冷修正撑着一只手臂闭目养神,这般喧闹的声音自然惊扰了他。   这正在休养的帝王疲倦的睁开了眼眸,是显而易见的怒气,“谁啊,这般无礼?”   一旁伺候的小侍慌忙应道:“陛下,是太子殿下急于求见陛下。”   话音还未落,钟离就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抽泣的出现在冷修的眼皮子底下。   还未等冷修反应过来,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阿父,您要给离儿作做主呀,阿父……”   钟离哭哭啼啼的,眼泪混着鼻血顺着面颊淌下,着实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   冷修一时感到厌烦,便冷眼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这些小神侍都退了出去,钟离却还是持续的抽泣,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修却没有多少耐心听他继续哭下去,“说吧,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父帝的言语间听不出一丝温度,钟离就感觉更加委屈了,他一点点爬到了冷修的脚下。   “阿父,你看……”钟离说着松开了捂在鼻子上的手。   只见那鼻子都被打歪了,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淌。   钟离顿时怒了,猛的一拍御桌,“真是岂有此理?是谁敢把朕的离儿欺负成这个样子?”   钟离则一把抱住了父亲的大腿,“阿父,是喻霄,是喻霄。离儿不过是心急说了他两句,他就几拳上来将离儿打倒在地……”钟离抽泣声越来越大,冷修的眉头却皱的越发的紧了。   “喻霄?”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他只会觉得难受。   “是啊,阿父。他丝毫不顾九霄戒律,在星门河畔烧纸,离儿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了他几句而已,谁知道……”钟离越说还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大滴的往下掉。   冷修的胸口却猛的一痛,似是不得不想起那个女君。她魂飞魄散之前还在苦苦哀求他,一定不要记恨这个孩子,现如今……   一幕幕景象浮现在心头,冷修的神情越发的凝重。见父帝不说话,钟离就不断摇晃着他的大腿。   “退下吧。朕叫你退下!”冷修看着泪眼巴巴的钟离却没有了怜惜。 第11章 酒后真言   铜镜前,天后尹璇正让神侍为她梳理着发髻。   那小神侍手中拿着玉梳,似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小心翼翼的梳理着那些厚重的发丝,生怕出现任何差错,只是还是在玉梳离开发髻时不小心拽掉了一丝头发。   尹璇反手便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连梳头发这样的小事都干不好,还不快把她拖出去?”身旁的两个小侍怯怯的应了一声,拖着这可怜的神侍就往外走。   “天后娘娘饶命啊,天后娘娘。”任凭那小奴如何的叫唤,尹璇只觉得厌烦。   她顺手拿起宝盒中的一支金簪插于发髻之中,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皱了皱眉,又一把将簪子撂在了一旁,换起了盒中的一支珠宝簪子。   可无论尹璇换怎样的头饰,都不能称心,便猛的一抬手将那发簪盒打落在地上,任凭其中的发簪散了一地。   正是心烦意乱时,小侍忽而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离儿?”尹璇眉心一展,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急忙迎了上去。   钟离却鼻青脸肿的出现在她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尹璇颇为心疼将跪在地上的孩子拉起,手指颤抖着抚摸着他受伤的面颊,“离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娘……”钟离一改方才恭敬的样子,竟猛然间掉了泪,“喻霄他,他竟然敢对离儿对手……”他一边哭一边抽泣,泪眼汪汪的样子更是让尹璇看了心碎。   她慌忙将这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拉到榻上坐下,亲自拿起了手绢为他擦泪。   “怎么会这样呢?喻霄他不是已经被贬为奴仆了吗?他怎敢再对你动手?”钟离不说话倒哭的更伤心了,尹璇握着他的手不由得叹气。   “那你父帝呢?陛下他怎么说?他有没有为你主持公道啊?”尹璇首先想到的便是冷修,钟离就抽泣的更剧烈了,“父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庇护那个贱奴!”   望着钟离受伤的面颊尹璇已是心藏怒火,此时她感知到自己的这种怒气抑制不住要喷发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他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奴仆之子,现如今竟敢骑在你的头上,看来本后当真要好好教训他了。”尹璇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免心生一计。   偏僻的清宁宫中,喻霄席地而坐,独自饮起了花酒。   他一头长发自然的搭垂于腰侧,眼眸痴痴的望向窗外的紫鸳花。淡紫色的花瓣开的甚是娇艳,他亦许久不见这般景象了。   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中度过五百年的光景,他也早就淡忘了九霄的景致,唯一记在心里的便只有母亲临终前那张苍白瘦弱的脸。   而现在呢,冷修解除了他的禁足,他不再为奴为婢,却也再不配为父帝的皇子。   苦涩的花酒入喉,阵阵翻涌上来的苦楚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或许应该保持几分清醒,免得明日还未承受鞭刑就这么昏了过去。   苏元临终的日子他自然不敢忘,他也并非怕痛,但一想到这身皮肉会被抽打到破碎,他便堕入深渊般的恐惧。不如醉上一场,不再去想。   “喻霄,陛下召见你。”小神侍来传话却扰了他的酒兴。   只见这曾经的二皇子又痴又傻的笑,也不肯放下手中的酒瓶,“冷修,他怎么会召见我?怎么,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刑于我了吗?”   小神侍见喻霄这耍酒疯的样子,慌忙捂上了他的嘴,“喻霄,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指明要你在殿前服侍,没准一高兴就恢复你二皇子的身份也未见得。”   喻霄却笑了,笑的越发的放肆。   “好了,喻霄,在陛下面前你可不能这么失态了。快走吧,陛下急于召见你。”说着便架着摇摇晃晃的喻霄向沧隆宫行去。   只是喻霄这般醉醺醺的样子着实不易面圣,尽管小神侍告知过冷修了,冷修倒是执意要见他。   他原本就是想和喻霄说几句体己话,现如今喻霄醉了,对冷修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当喻霄满脸酒渍的走进来时,冷修还是吃了一惊。   喝醉了的他像是早已忘记了君臣父子的规矩,却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迷离的眼神望着冷修是显而易见的醉意,“儿臣拜见父帝,父帝……”   喻霄说着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忍不住的往下倒,冷修并未叫神侍扶持,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跌了下去,疼的皱起了眉头。努力的想要跪直身子,却早已失去了气力。   “朕想知道在你心里,朕是怎样的?”冷修微微开口,虽然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可偏偏又是他最想知道的。   瘫在地上的人开始冷笑,早已经被醉意醺昏的脑子让喻霄没有了半分遮掩,也实在守不住在冷修面前的客套。   “你,在我心里,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喻霄骂骂咧咧的十足的失态,小神侍本想要上前拦住喻霄,奈何冷修要听就是喻霄的心里话。   这孩子满眼通红的望着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委屈的眼神。   “你,杀我阿娘。将莫须有的罪证都扣在了我头上。我当时这么小,可怎么解释,父帝,你就是不相信呀。既然,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为何,为何不将我处死。而你,要一点点的折磨我,让我以血洗罪。”   喻霄抽噎着,努力的支撑着身体,凌乱的发丝盖住了他的面颊,让冷修没办法看清那张悲楚的脸。   “我,恨透了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要折磨我至死,我,无话可说,但我,一直不会忘记阿娘。她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要辜负她?为什么,要看着她魂飞破散?”   喻霄的声音沙哑至极,一句句像刀子一样刻在冷修的心口。胸口一阵绞痛,冷修慌忙道:“来人,将喻霄抬回宫里好生照顾。”   神侍们见状也不敢迟疑,拖着喻霄就准备将他往外抬。谁知他猛的一抬手臂就将小侍们甩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我,自己走。”说着就跌跌撞撞而去。 第12章 栽赃   喻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听见一阵莫名的响动,只见一个小神侍正清理着角角落落的灰尘。   “你……”喻霄方想说什么,奈何头痛欲裂,实在开不了口。   “主子你醒了。”阿竹听见喻霄的喊声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主子?”喻霄看着阿竹真诚的脸却觉得莫名其妙,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样的称呼了。   见喻霄要下床阿竹立刻上前搀住了他的手臂,“是啊,主子,陛下封你为天族将军,要你领兵率将呢。”   迷迷糊糊中喻霄感觉自己在做梦,他眉头一蹙看着眼前的小奴,明显的质疑。   “主子昨日从沧隆宫回来后陛下就封主子为将军,还让阿竹做您的贴身神侍。”阿竹娓娓道来,喻霄却越发的疑惑。   他只觉得一阵头昏,至于昨日发生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沧隆宫?他昨日好像是去了那里,但至于他说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喻霄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至于冷修为何要赏赐他,喻霄更是不得而知。   “陛下他,他还说了什么?”喻霄强打起精神询问阿竹。   “陛下说,您的身子还虚弱,应当好好调养。待您的身子好些了,就可以正式领兵了。”阿竹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喻霄愣住了。   冷修竟会让他领兵?怎么会?他若不将自己折磨至死都是积德行善了,现在竟会主动给他一个官职?当真是太梦幻了。   “那,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喻霄极力的回想大脑却一片空白。   阿竹不明白喻霄为何会看起来这般受宠若惊,却将早已备在仙桌上的杏仁糕端了过来又拿起一块递到喻霄手中道:“昨日发生了什么阿竹也不知道。这是陛下御赐的点心,主子还是尝尝吧。”   喻霄默不作声的接过来,心头微微一怔,这杏仁糕是他儿时最爱吃的点心。冷修竟然还记得,当真是让人意外。   轻轻咬了一口,他感知到了那种香甜,是他许多年都未感知过的。   望着他微微舒展的眉头,阿竹也觉得欣喜,“将军可是喜欢,陛下可是叫人送来很多呢。”   喻霄却停下了咀嚼,放下了手中的点心,“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这些都赏给你了。”   只是短短的时间,喻霄的面色就暗淡下来。   阿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能看出喻霄的不开心。看着这数十瓷盘的点心一时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这是陛下赏赐给将军的御食,小奴不敢……”   “我既赏你了,你便放心大胆的吃。无人敢说什么。”喻霄语气冰冷,似是不愿和阿竹多费口舌。   即便微味蕾还是喜欢这样的香甜,双眸看着这点心只会觉得生厌。   阿竹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将这些点心都端了下去,喻霄无奈的闭上了双眸,倒是越发的猜不透冷修的用意。   既是废掉了他的皇子之位就应该冷酷到底,又何必要给他留下这些挂念呢?   承明殿上,宝座上冷修冷眼望着殿下议论纷纷的诸神。   他们竟然当着冷修的面肆无忌惮的七嘴八舌,当真是让他厌恶至极。这不他才刚公布了让喻霄执掌兵权的旨意,雨神和雷神就纷纷跳出来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呀。这喻霄生性顽劣,不孝不悌,当日亲手杀害了三皇子,其心可诛。若是让他执掌兵权,只怕不妥。”   “是啊,陛下。更何况这喻霄从无率兵经验,如何能在军中立威呢?依微臣看太子钟离才更应该胜任此职。”   诸神纷纷进言,却着实不了解冷修的性子,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轻易改变的道理。   “够了,本帝已经决定了,诸神不用再说了。今日就到这里,散朝。”冷修看着立在殿下的臣子就莫名的火气,早已无心再听他们议论下去。   谁知这时钟离却站出来拱手道:“父帝,喻霄不能堪当此任,因为他早已生了杀父弑君之心。若是将兵权将于他掌管,后果将不堪设想。”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哗然。   冷修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凝望着钟离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在说什么?你可有什么证据?”   钟离的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跪下道:“回父帝,千真万确。那日父帝身中剧毒是喻霄指使奴仆所为,而他假心假意的为父帝疗伤,也不过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责罢了。”   “太子殿下,朝堂上说的话都是要负责任的!喻霄不顾自身安危之举老奴都看在眼里,容不得你这般栽赃陷害!”宗硕终是怒了,就算起头的人是太子,他也要据理力争。   谁知钟离却轻蔑的一笑,早知道宗硕会跳出来为喻霄说话,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宗医仙,你不必这么激动。本王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不然本王何必要去冤枉一个被废弃了的皇子。”钟离说着又拍了拍手道:“带他上来。”   玄青与钟离的眼神相交,自然心领神会,不多时就把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奴带了上来。   这小奴在众神的目光中蜷缩着身子,他不停的发抖,看上去甚是可怜。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把喻霄安排你做的事情都说出来。”钟离得意的嘴角上扬,殊不知他这般细微的举止都被冷修看在眼里。   那小奴哆哆嗦嗦的上前,声音都在发颤,“是喻霄,是喻霄指使小的将寒冰之毒下在了陛下的茶水之中。小的罪该万死,只是小的不敢不从呀,若是我不按喻霄的话去做,他就要杀死小奴啊。”   他一边说一边哭嚎,冷修却陷入了平静。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相信这样的话,只是喻霄酒醉后红着眼的姿态让他看透了喻霄的心。   即便喻霄心里恨却并未起杀心,对于自己他只是满心的委屈怨怼。   “来人,将这个小奴给朕押入天牢。待他想清楚了,再带他来殿前问话。”冷修说着与钟离的眼神相对,钟离却心虚的低下了头。 第13章 师父相救   深夜的竹林,静谧的可怕。   喻霄静静的坐在竹溪旁打坐,感知着周身的灵力涌动。   他的功力大不如前,却并从不反悔自己的选择,即便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奋不顾身吧。   这身血肉本就是冷修给的,若是冷修想要回去,他真的无话可说。   只是可怜了修习的这套火系法术,本就需要深厚的法力支持,喻霄不知自己要恢复多久才可重新使用。   月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落,点点落在他的白衣之上。   喻霄举起了双臂,任凭他如何耗费气力,迸发出的火光看上去依旧微弱至极。   他却依旧强撑着,身体有些莫名的倾斜。   “坐直了,稳住心脉。”一声严厉的呵斥倒让喻霄熟悉至极。   他一回头便看见了白石师尊颇为严肃的面容,“师父,您怎么……”喻霄还想再问什么,白石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抚直了他的肩背。   “就算为师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该忘了练功的规矩。”师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责备的语气,随后一把拉起了喻霄的手腕,号起他的筋脉。   喻霄心头一颤,额头不由得冒冷汗。   他能修炼出这一身功力多亏了白石师尊的教导,现如今他功力损耗过半,师父该生气了吧。   不出所料,白石猛然松开他的手却眉头直皱。   还未等他说话,喻霄便屈膝跪了下来,“弟子不肖,还请师父责罚。”   不成想白石却微微抖了抖唇,继而一俯身将喻霄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的事为师都听说了,你功力损耗过半,为师不生气。你做的对,无论陛下待你如何,你也做了为人子该做的事。至于功力,失去了还可以再练。”   白石师尊心平气和的言语让喻霄像是做梦一般,师尊平日里不是最注重功力的吗?甚至自己损耗一点都会遭到他的责骂,今日是怎么了?   喻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白石又变得严肃起来,“坐直了,继续练功。”   这儿时喻霄听了无数遍的话,喻霄再听来依旧是心头一紧,慌忙坐直了身子,眼眸微闭,舒展起周身的灵力。   白石则装模做样的从一旁折了根竹竿,依照他所言若是喻霄做的不合他心意他便要以此来训诫,实则他却从未动过喻霄一指头。   这喻霄认真起来的样子着实让他怜爱,他无论如何也是打不下去的。   喻霄的鼻头冒出了丝丝冷汗,功力损耗一半的他灵力已经支撑不了这么久了,但他真的不愿让白石师尊失望。   以往若不是师父开口说话,他是不敢有一丝懈怠的,今日也是如此。   白石把玩着手中的竹竿,他看出了喻霄的痛楚,可并不打算让他停止。   倒也不单单是要考验喻霄的功力,更是要提醒他,现如今不知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更应该抓紧练功才是。   只是还未过多久,喻霄额上的金斑就开始不安的闪动,随即一口鲜血从唇角溢出,他竟没有任何知觉的昏倒在地上。   “霄儿,霄儿。”这可吓坏了白石,他不停的摇晃着喻霄的手臂,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白石抱起了喻霄,慌慌张张的向竹林深处走去。   安延书院的阁屋中传来了丝丝的抽泣声,喻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喻霄,眼睛都泛红了。   白石师尊则擦拭起喻霄滚烫的额头,还不由得指责道:“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喻霄他只是功力耗损太多,调动不起,一时昏迷罢了,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喻菀微微收敛了声音,但看着喻霄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她就忍不住的心疼。   白石默默叹了口气,他不停的用温水擦拭着喻霄的身子。可喻霄依旧睡着,没有任何的感觉。   “师尊,我兄长他,他还有救吗?”喻菀的声音有些发颤。   “废话,自然有办法救他。你将他扶起来。”他不愿再看见喻菀悲伤流泪,多了几分命令的语气。喻菀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照做了。   白石平稳的坐在床榻上运功,他的爱徒这次可伤的不轻。   喻霄的功力也比他想象的虚弱了许多,想来他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助喻霄修炼的浑厚功力就此毁于一旦,当真是让人难过。   白石双眸微闭,专注的运功,感受着雄厚的灵力从周身汇聚于手掌之中,之后又轻轻的一挥,灌输至喻霄的背部。   只是一瞬间,喻霄便不安分起来,他眉头紧锁,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快!将他扶住了。”白石无法控制喻霄身体的摇晃,但输出的灵力可不能就此浪费了。   喻菀见状慌忙按住喻霄的手臂,多年未见喻霄变得陌生了,但这双手臂一如她儿时感知到的厚重。   白石的动作却异常的缓慢,在输送灵力的同时也在打通喻霄周身的筋脉。   不知喻霄的气息为何会这般混乱,从折损功力到如今已过去了几日,他却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   喻菀第一次被厚重的恐惧感袭击在地,儿时景象一点点的重现。   她看着喻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她真的很怕再体验一次。   渐渐的,白石收敛了灵力,收起了手中的动作。   喻霄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和缓,像是沉沉的睡去了一般,喻菀轻轻将喻霄安置在了床榻上。   “为师已经为他注了灵力,打通了筋脉,喻霄应该不久后就能醒来。”白石站起拂了拂衣袖又道:“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喻菀谢师父今日出手相救,弟子感激不尽。”小菀激动的跪下道歉,白石却一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好了,好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喻霄也是为师多年培养的爱徒。为师可不愿一把好剑就这么折了。”白石扇了扇手中的羽毛扇又对小菀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照看他,我去熬些汤药来。”   喻菀轻轻应了一声便守在喻霄的床榻前。五百年的分别后,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着哥哥的面容,依偎在他的手臂旁,只盼他能早日醒来。 第14章 问罪   阿竹坐在青石阶前漫不经心的烹煮着早茶,眼见着茶水要溢出来了,他却不得而知。   只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只见喻霄正缓缓向他走来。   “主子,你可回来了,主子。”阿竹激动的放下手中的竹扇迎了上去。   “昨夜主子一晚上都去哪了?可把小奴担心坏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奴如何向陛下交差呀?”   喻霄唇角轻笑,似是许久没有人这般关心自己了,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正要踏入宫门,却见一堆散落在地上的茶渣,“这……”   “哦,阿竹该死,是阿竹一时疏忽。小奴本想要给主子烹茶,谁知一不留神便忘了时间。”他说着慌忙收拾起已经煮干的茶水。   “无妨,我不渴。你也劳累了,退下休息吧。”喻霄言语异常温和,阿竹慌忙的点点头。   还从未服侍过这么平和的主子,以前他在许多的宫殿当过差,一点小事做不好只能挨打受骂,稍微不小心都是要掉脑袋的。   喻霄坐在仙桌前,开始日常的温书习字。   他铺开宣纸,微微蘸一下墨汁便一笔一划落于纸间,不多时便浮现出一行行精致的小字。   那时年幼,因无人教授他这些,喻霄便只有自学。   闲来无事他总爱提笔写字,现如今这样的习惯也改不了了。居住的宫殿虽然简陋,却溢满了墨香书卷之气,无人打扰,甚是清幽。   喻霄方要蘸墨汁,阿竹却慌慌张张的宫门外跑了进来,见喻霄正在凝神,他又不免收敛了脚步。   “何事?这般慌乱?”喻霄的眉心微微皱起,像是多了几分被打扰的不快。   “主子,天后叫您过去一趟。”阿竹不紧不慢的回应,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喻霄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毛笔,“去就去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阿竹的眼眸变得焦虑,“那奴仆来传话时凶巴巴的,阿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喻霄却淡然的起身,抚了抚他的肩头,“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去便回来,你就在宫里呆着。”   “可是……”阿竹本想要跟随喻霄一起去,生怕他受什么委屈。但既然主子都说话了,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椒榆宫中,尹璇正悠然的为自己簪着发簪。   她总是嫌弃神侍们笨手笨手,生为一族之后却只能亲力亲为。岁月流逝,她的鬓角已冒出了缕缕白发,不得已将其藏匿于黑发之中。   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一日日的苍老下去,她不免焦虑。只可惜钟离并非一个让她省心的储君,万事还需她的提点。   “禀天后娘娘,喻霄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吧。”尹璇抚摸了一下发髻,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踏入这华丽奢侈的宫殿,喻霄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她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能做什么,无非是为她那不争气的嫡子讨回公道罢了。   “微臣参见天后娘娘,天后万福金安。”他规规矩矩的行礼,称面前的这个女君为天后,是喻霄做过最违心的事情。   尹璇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背对着他,打理着头上的发饰。   喻霄只得继续跪着,纵使有怨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也不知这么晾了他多久,尹璇总算心满意足了,这才微微转过身来。   “本宫今日叫你来,是忆起了一个故人。”她说着便徐徐向喻霄走去,依旧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那冰冷的眼眸不住的打量着喻霄的面颊,突然发出了几声冷笑。   喻霄被尹璇尖锐的笑声吓了一跳,越发看不懂她究竟要做什么。   “当真和那个贱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也不过是一只杂种凤凰居然妄图蛊惑陛下,真是罪该万死。”她咬牙切齿的说着,喻霄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却硬生生的将一股火气压于胸口。   尹璇却说在了兴头上,越发的肆无忌惮。   “凤女魂飞魄散,纯属是她自作自受。而你,一个卑贱的庶子,当真和你那不知羞耻的母亲一样,现如今也动起了权位的主意,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对太子大打出手。”   既然冷修不在,那压在心口这些不堪的话便可以尽数吐出,谅喻霄也没有还击之力。   纵有多少的不甘,喻霄也只能俯身道:“天后息怒,喻霄自知低贱,无意与太子殿下争夺,只愿一心扶持父帝和储君。至于生母,她既已仙逝,还望天后不要这般羞辱她。”   如此的诚恳却并不能让尹璇满意,她明显恨透了这个跪在地上的孩子。   她堂堂的天后竟让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君有了骨血,当真是奇耻大辱。   “羞辱?本宫句句实话,何来羞辱之说?至于你,你动手伤了太子,以为一句解释本宫就会轻易放了你吗?”尹璇阴阳怪气的质问让喻霄越发的不适。   这个女君再心狠手辣,也是名义上的天后,是冷修疼爱的女仙。而他这个做臣子的真是卑微到了极点。   “喻霄无意杀害太子殿下,只是他辱我生母,喻霄不得不为之。”   明明已经跪在了尹璇的地盘上,奈何喻霄还是这般傲骨。是非对错在他的心中明了,是丝毫容不得旁人置喙的。   本以为他会恭恭敬敬的请罚,没想到他却是块硬骨头,尹璇此时恨得牙根都痒痒,也全然不顾及她作为一族之后的颜面了。   “好你个喻霄,你伤了太子还在这里强词夺理。快将这个孽障给本宫拖下去雷鞭处置。”尹璇一声令下,神侍们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喻霄刚刚受封,日后是要率领一众天兵的一族之将,想要处置他也得顾及几分冷修的颜面。   “快将他拖下去呀,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尹璇的脸色更难看了。   喻霄却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拂去了衣摆上的灰尘。   “天后娘娘若是心中不平,大可向陛下告状。若是没别的事,那微臣便告退了。”话音一落便扬长而去。 第15章 临危受命   喻霄终是披上了那身战甲,比阿竹预想的要早了许多。   阿竹不免感到心痛,想来喻霄重伤还未痊愈,便要去率兵领将,真的害怕他再受伤。   此时,他正帮喻霄整理着披风,他将主子的头发梳理整齐又束上了发钗。   看着阿竹眼神犹豫的模样,喻霄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般穿戴,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主子,你当真要如此吗?一旦去了龙威营,那便是九死一生呀。”阿竹拽着披风的手不住的发抖,他多希望喻霄可以回心转意,只是喻霄的心意又岂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既是陛下下旨,自然没有回旋的余地。更何况,龙威营也没你想的这么夸张。”喻霄说着唇角还泛着几抹浅淡的笑意,阿竹不明白主子有什么可欣喜的。   现如今魔族动荡,战事一触即发。此时将喻霄封为将军,明为晋封,实际上也不过把他当做攻打魔族的棋子。   阿竹无奈的看着喻霄平静的模样,劝阻的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喻霄看出了他的忧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你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虽如此,喻霄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天族的将领并非这么轻易能胜任的,更何况他现在折损了一半的功力,若是要率兵征战真是勉为其难。   可即便如此,喻霄也告诉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   凡是冷修的旨意,是生是死,早已经容不得他了。   彼时,他只是要去上朝,拉起阿竹的手却像在做最后的嘱托。   “后面我不在的日子,你就替我打理好清宁宫,等着我回来。”   “可是……”阿竹愁苦的望着他,真的不愿他再拖着这副残缺的身躯征战。   “没什么可是的,我生为天族的臣子,就算为天族战死也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我岂是这么容易就死的。”喻霄他像平日一样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阿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喻霄一步一步的走出清宁宫。即便知道他只是去参加朝堂的议论,心口却像压了一块巨石。   待喻霄出现在承明殿下,诸神已经站在了殿堂之上。   他姗姗来迟,自然引起了不少关注。   “哟,喻将军还真是懂规矩,这才第一日上朝,就让诸神都等着你,当真是有架子。”说这话的是雷神,他一向与尹璇交好,看着喻也是横条鼻子竖挑眼。   可喻霄并不生气,实际上他并不介意诸神说些什么。   这些年他受到的冷落羞辱数不胜数,若是将这些都放在心里,只怕早已死了几百回了。   “清宁宫过于偏僻,微臣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陛下恕罪。”他只得先行向冷修行礼,受封第一日便成了众矢之的,以后的日子只怕更艰难了。   钟离却猛然翻了他一个白眼,“那依喻将领的意思,是在责怪陛下待你不周,居所不称你的心意,这才故意迟到的。”言语间的挑衅显而易见,喻霄却无意与他一般见识。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此意。”他的语气这般平稳,虽为人臣子举步维艰,却依旧无法抹去一身傲骨。   冷修则是冷眼旁观,虽对诸神不满却不轻易说出口,“你起来吧。清宁宫着实有些偏僻,日后本帝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谢陛下。”喻霄麻利的起身,倒是让钟离越发的气愤。   冷修近日的性子越发的奇怪,竟屡屡帮着这个庶子说话。   喻霄凭什么能和他钟离一起同朝为官?不过是跪在他脚下的奴仆,仗着父帝的宠爱,现在竟也在这趾高气扬。   钟离拱手道:“父帝,近日魔族动荡不安,屡屡在与天族的边界挑衅,儿臣以为应当率兵攻打魔域,也好缓解族人的焦虑。”   “是啊,陛下,这魔族生来便是欺软怕硬之辈,若是陛下继续放任他们这般,只怕会对为天族不利呀。”雷神慌忙在一旁附和。   “陛下,依臣所见,不如就让喻将领率兵去攻打魔域。喻霄年纪尚轻无法立威,若是此次他能立下军功,岂不是一举两得。”雨神急着与雷神左右逢源。   立军功?想想便觉得戏谑。现如今喻霄功力折损过半,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养伤,反而要带兵出战,只怕会凶多极少。   诸神不是不明白,但若喻霄死了,他们就更能堂而皇之的扶持未来的储君了。   白石实在听不下去了,按说他作为安延的院首,为天族培养可用之才才是本分,现如今不免要多嘴几句。   “陛下,万万不可。喻霄身中寒毒,筋脉虚弱,不宜此时带兵。功力一时无法恢复,只怕会有生命危险,望陛下三思。”   冷修望着殿下各执一词的诸神,神情甚是复杂。   他并非不知此次带兵出征的危险,奈何群臣骚动,本就不服他对喻霄的赏赐。   冷修也实在为难,再看看喻霄,他却心如止水,全然不把这些纷争放在眼里。   “喻霄,你以为该当如何?”无奈之下,冷修只有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   诸神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喻霄身上,钟离则对冷修越发的不满。   他眉头一紧,心道,若是让喻霄决定,他自然是不会出征的。这不是父帝的存心庇护,是什么?   谁知喻霄沉稳的一拂下摆,跪下道:“喻霄愿意领兵攻打魔域,解除我天族的困扰。”这一举止,让诸神议论纷纷。   白石更是急得眼眸瞪大了一圈,想来,这个爱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这哪里是去魔征,明摆着是要去送死。   “陛下,喻霄年少,不知轻重。魔征实在凶险,喻霄并无带兵经验,还请陛下派老将前去。”白石也不顾他作为一介师尊的颜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情。   冷修却轻声道:“既然喻霄已经决定了,那此事便没有必要再议。喻霄,择日便率兵攻打魔域。”   “是,微臣遵旨。”关乎生死的事,他却答应的如此淡然。   钟离唇角是几分冷笑。好你个喻霄,你若是想立军功,孤便让你有去无回。 第16章 立威   已是一日,喻菀依旧不吃不喝,坐在石阶上生闷气。   任凭师兄们前来相劝,她只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在坐着,像是从未有过的忧郁。   “喻菀,你在这里做什么?”白石师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喻菀却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实则她现在并不想搭理白石。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喻霄拉她手时的情景。   他说,决不会留喻菀在浣衣库受苦。那他又在做什么?白白的去魔族送死?   喻菀实在的不愿理解喻霄的心思,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在轻贱性命。   “喻菀,听为师的话回屋休息吧。你都坐了一日了,再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吃不消了。”白石越发的苦口婆心,喻霄此举让他也很无奈,但圣旨已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见喻菀丝毫不搭理他的话,白石师尊一撩袍子在喻菀的身边坐下。   “喻菀,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此次魔征你兄长非去不可,就算你折磨自己也没有任何效果的。”   白石此话一出,喻菀彻底失了神。原本水灵的眼眸此时也变得空洞起来。   她不停摇着头,双手揉乱了鬓角的碎发,看上去无助至极,“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傻,要白白去送死?”   “小菀。天族若是发生战乱,喻霄是无法逃脱的。纵使整个天族对他不公,他也不会做临场脱逃的事。你兄长是忠义之士,你该理解他。”白石强忍着心头的痛楚,甚至开始强迫自己理解喻霄的行为。   喻菀却猛然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忠义?我不要他忠义。我只知道,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我真的不可以再失去他。”她说着扭头便跑开了。   白石诚惶诚恐的在身后阻止,“喂,你干什么?不要离开安延,外面危险。”   喻菀又怎肯听他的话,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白石只得站在那里不住的叹气。   龙威营中,众小兵喧闹着,看着台上新来的喻将领,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这些天兵怕是整日里无拘无束惯了,此时站在习武场上交头接耳,没有一点兵的样子。   喻霄戏谑的望着台下的一切,他本就该知道这些天兵是不会顺从于他的。   这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他们做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这喻霄什么来头啊,看着这么年轻凭什么率领我们,倒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   “可不是吗?要我看呀,他肯定是那些神仙的子嗣,若是没有高贵的出身,他能一来就做将帅?”   那些天兵们正你一言我一语,满脸胡渣的魏舒突然探过头来,眉宇间满满的轻蔑。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这喻霄可是天帝的私生子,可惜名不正言不顺,连个皇子的名分没有,只能被陛下派到龙威营来了。”   此话一出,那些小兵对喻霄的身份就更感兴趣了。   “那他并非龙身?”   “当然了,我可听说,他母亲是只杂种凤凰。所以呢,他应该也是一只杂种凤凰,血统还没他那当奴仆的母亲高贵呢。”魏舒肆无忌惮的说着,全然没有发觉喻霄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待他眉飞色舞的说完再回过神来,只看见了喻霄那张阴沉的脸。   “身为天兵,你好像很喜欢议论将领的身世。既然心思都不在兵法之上,又何必留在这里?再有下次,你就离开吧。”喻霄一字一顿,虽早已冒了火气,却又强压着性子。   奈何魏舒并没有看出喻霄在给他退路,只当喻霄的胆小怕事,倒叫嚣的越发猖狂。   “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喻将领真是了不起,来龙威营的第一日就让魏舒从这里离开。那不乏你和我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就从这里滚出去。若是我输了,日后定当对你言听计从如何?”   看着魏舒明目张胆的挑衅,喻霄却笑了。   他正愁没有小兵练手,如此正和了他的意。既然是魏舒提出的,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他喻霄咄咄逼人。   “可以,本将愿意与你比试一场。”   没想到喻霄竟欣然的答应了,以往的将领往往会临阵逃脱。这个喻霄还真有点意思。   “好啊,那便开始吧。”魏舒欣然得意,似乎已经能想到喻霄被自己打趴在地的样子。   若是平日他自然不敢这般不知死活,但听说喻霄身负重伤,折损了一半功力,他倒有兴趣一试。   眼见着喻霄拿起了随身携带的凤鸣剑,一众天兵们纷纷退到一边,生怕被误伤。   魏舒也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宝刀,他的眼神里满满的杀气。   喻霄却淡淡一笑道:“你先。”   霎那间,宝刀破空袭来在半空划出一道蓝色的光亮,喻霄伸出凤鸣剑去抵,调用起周身的灵力。   只见火红的光亮即刻便将蓝光压了下去,喻霄全然没有使力,看上去面色淡然。   反观魏舒,他整张脸已经拧在了一起,却还苦苦支撑着。   或是没有想到喻霄的功力折损一半依旧能强压于他,或是在等着喻霄放弃,他依旧不肯松手。   喻霄却猛的一抽剑,直指他的脖颈。   这一次魏舒吓得瘫软在地,求饶的话却根本不敢说出口。   方才喧闹的一众天兵此时也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眼见着凤鸣剑的剑锋离魏舒越来越近,甚至直抵他的喉咙。   魏舒开始吓得浑身发颤,“将帅饶命啊,将帅,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求饶的话出口,喻霄微微一怔,眼眸中的红光才一点点散去。   半晌后,喻霄才从方才的打斗中缓过神来,他一点点的后移着手中的剑锋。魏舒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像是真的怕了。   “多谢将帅,多谢将帅饶了小的一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他的声音发颤,那双腿依旧是松软的,半天也站不起来。   “起来吧。只是比试而已,你不用这么胆战心惊。”喻霄却将凤鸣剑入了鞘,眸色中多了几分淡然,“从今日起,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训练,因为魔征之日已经不远了。”   “是,定当听从将帅吩咐。”天兵们异口同声。 第17章 警醒   天牢中,奄奄一息的小奴浑身捆绑着铁链,日日的酷刑令他生不如死。   早知如此,他真的不该帮着钟离去栽赃喻霄,现如今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想当初太子殿下许给他的荣华富贵也都成了泡影。   只听一声巨响,天牢的门被推开了。   太子钟离带着玄青缓步的走了进来,一旁的当差的狱吏慌忙上前,“太子殿下来了。不知殿下有何事?小的愿意效劳。”   钟离却吊着张脸,呵斥道:“孤有什么事还需要同你说?还不快滚。”   “是,是。”那狱吏忙不迭地退到一边,生怕掉了脑袋。   枷锁中的小奴只听见钟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很快便来到了他的牢间前。   钟离打量着浑身是伤的小奴满脸的戏谑。见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钟离更是觉得有趣。   “为何这样看着孤?难不成要孤亲自审你为何要陷害喻霄?”钟离的面颊依旧这么温和却令人厌恶至极。   “钟离,你,你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这小奴气得咬牙切齿,但胳膊终是扭不过大腿的。   这奴仆不甘心的样子让钟离看着就觉得心痒痒。   “来人,帮孤把这牢间打开。”狱吏们闻言慌忙前来开锁。   牢门一开,太子殿下便只步走了进去,一步步的逼向浑身链拷的小奴,令他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这小奴身子一紧,下意识的向后缩去,只是浑身的伤痕让他的行动变得异常的缓慢。   钟离却突然驻了足,紧接着一把抓住了小奴的脖颈。   “你……”小奴拼命的挣脱着,想要摆脱钟离手掌的控制,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钟离越发的用力,像是要将他的脖子掐断一般。   没过多久,小奴便两眼一闭,脑袋耷拉了下来。   钟离这才慢慢松开死死按在他脖子上的手,还用手指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把他处理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他淡然的吩咐道。玄青则会意的点了点头。   沧隆宫中,冷修正批阅着诸神上奏的奏折,气得将折子甩在案上,吓坏了在一旁服侍的关深。   眼见着关深手中端着的茶水都要泼了出来,辛亏他眼急手快才未将茶渍溅到冷修的御服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何必发这么大的气呢,真是吓坏老奴了。”关深只是跪在地上,不敢再上前服侍。   冷修猛的从龙椅上站起,气得眼睛瞪大了一圈,“真是岂有此理!这诸神要反了天了。朕答应了要喻霄率兵魔征,他们竟还日日催促,要他立下生死状。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关深微微一愣,才发觉冷修说的是自己,慌忙回应道:“老奴愚钝,这些事情老奴不敢多嘴。陛下折煞老奴了。”   冷修无奈的松了口气,却实在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正在这时,门外的神侍来报,太子殿下钟离前来请安。   冷修原本不愿见他,却又想趁此机会询问他一番,便道:“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那小侍很快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钟离便走了进来。   见并无旁人在场,他就如同平常一般没有规矩。张口便道:“阿父,离儿来向您请安了。”冷修却并无应答,那张脸看上去阴沉的可怕。   钟离端过关深手中的茶杯上前道:“您怎么了阿父?您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察觉到了冷修的异常,钟离变得小心了起来。   冷修并未接过茶杯,冷声道:“寒冰之毒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究竟是谁要给朕下毒?”他目光犀利像刺来的一把尖刀。   钟离心头一紧,本以为冷修已经忘了此事,没想到……   他慌忙俯身道:“阿父,恕离儿无能。那小奴实在骨头太硬,怎么都不肯说,咬舌自尽了。”他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生怕父帝察觉到什么,只是冷修又岂是那么容易能欺骗的。   “自尽?好一个自尽。”冷修开始冷笑,让钟离越发的不知所措。紧接着,他突然伸手打翻了茶杯,“你无能?朕看你本事大的很。”   钟离顿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   平生第一次,他对冷修多了恐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太子,你真是让朕心寒。不要以为你做什么朕都不知道,本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储君之位还需德才兼备,若是你日后再让朕看见这不干净的东西,休怪朕无情。”   原来父帝都知道,他只是装着什么都不说。   钟离的身体开始不住的发颤,生怕下一秒冷修大怒,说出无法挽回的话。   “父帝息怒,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帝饶过儿臣吧。”钟离多了几分哽咽,这太子之位他一直做的心虚,此时更是如履薄冰。   冷修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起身道:“钟离,你生为本帝的嫡长子,本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但你的一些小心思真是让朕失望,朕今日也是给你个警醒,日后望你能规规矩矩地做你的太子。”   “谢陛下隆恩,钟离定当不负父帝所望。钟离告退。”这沧隆宫他真是呆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的起身退下。   这一切都被关深看在眼里,冷修今日的举止极为反常。   在陛下身旁服侍了这些年月,也从未见过他对太子发脾气,倒真是让人害怕。   关深愣在了那里,竟没有注意到冷修在一直盯着他。   “还不为朕磨墨,愣着做什么?”   待冷修责备的话出口,关深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立即忙碌起来。   倒是冷修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在那自言自语。   “太子啊,太子。性子太急躁,真是欠历练。朕已经将储君之位给了他,他竟还这般沉不住气,日后如何堪当重任啊。”他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陛下忧心太子殿下,想来太子殿下心里也明白。只是钟离他……”关深本想要说什么却发觉了自己的僭越,慌忙捂住了嘴。   冷修淡淡道:“庶子终究是庶子,岂能与嫡子相提并论?”眉宇间却是几分难以掩盖的忧愁。 第18章 不速之客   龙威营中,小兵们都在休息。   魏舒正巧路过喻霄的营帐,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喻霄的手脚都用铁链捆绑着,他双眸紧闭,双眉痛苦的拧在了一起。   “喻将领?喻将领?”魏舒试探性的唤了喻霄两声,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魏舒不免有些心急,他大步走到喻霄面前,晃了晃他的手臂。   可即便如此,喻霄却像沉沉睡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阿竹正巧将烹好的茶送入帐中,见魏舒正试图解开喻霄手腕上的铁链,瞬时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魏舒被他这么一吼猛然回过头来,看着阿竹这一身打扮便觉得陌生。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本是阿竹心存疑惑,此时倒轮到魏舒质问他了。   “我。我是喻将领的贴身神侍,自然是要和主子一起来龙威营了,这样也好照顾他呀。”阿竹从未被人这般质问过,心头难免有些不适。反倒打量着魏舒,越发生疑。   只见魏舒又欲上手解着喻霄手腕上的铁链,阿竹猛的上前打掉了他的手,“主子在修习呢?你干什么?”一声呵斥让魏舒愣在了原地,他茫然的望着阿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修习?修习什么?他魏舒长这么大还未见过有这么修习的。   “主子修炼的是九天冥火。每每为了增进功力,他都会痛苦到发狂,所以才会将自己用铁链捆绑起来,就是害怕误伤到他人。”听阿竹所言,魏舒不由得唏嘘。   正在这时,喻霄的手臂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他剧烈的动作带动了铁链发出了巨响,魏舒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喻霄紧紧握着双拳,像是要将手骨捏碎一般,额上的金斑又开始蠢蠢欲动,冷汗顺着面颊一滴滴的淌落。   “他,他这……”   “无事,这只是主子正常的修习。”阿竹却见怪不怪,虽也心疼喻霄的身体,但事到如今,增进功力才是主子的头等大事。   虚幻的迷境中,喻霄已然现出了凤凰真身。   雄雄火焰在他的周身环绕迸发,他仰头向天,经受着冥火烧灼全身的痛苦。   红色的火光中暗淡的羽翼尽数脱落,对他而言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将帅他,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魏舒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最初对喻霄的挑衅,现如今也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   “怎么可能?主子只是在练功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的。”阿竹说着将茶水倾注于茶杯之中,看上去平静至极。   正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无来由的喧闹。   闯入耳畔的是那一句句轻柔的女声,“喻霄哥哥,喻霄哥哥……”这声音时断时续却渐渐清晰起来。   阿竹忽的放下了茶壶,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迎面便撞见了瘦瘦小小的喻菀,此时她正化了男子的妆容,身披天兵的战服,两只忽灵灵的眼睛与阿竹对视着。   “喻霄哥哥。喻霄哥哥在里面吗?”小菀探着头就向营帐里张望。   喻霄哥哥?听主子提起过,这该是主子的妹妹喻菀。   初次一见倒是比阿竹想象中的要漂亮,她不是应该在安延书院吗?怎么跑到龙威营来了?   见阿竹半晌没有回话,喻菀就准备往里闯。   阿竹见势不妙匆匆拦住了她,“姑娘,姑娘,喻将领正在休息,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喻菀哪里肯听阿竹的话,她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龙威营来,岂能这么轻易放弃?   “休息?我不会打扰哥哥休息的。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喻菀说着还要探身往里进。   阿竹眼看着便拦不住了,拼命地向一旁的魏舒眨眼示意。   魏舒心领神会,肥胖的身躯挡在了小菀的面前。   他不合时宜的轻咳了两声又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喻将领正在休息,旁人不得入内。”   旁人不得入内?他们越是遮遮掩掩,小菀就越发的疑惑,担心起喻霄的安危。   她像是耍起了小性子,非要进去见哥哥一面才肯罢休。   “让开。不要挡本姑娘的路。”说着便轻巧的绕过了魏舒肥壮的身子,直顺着营帐而去了。   阿竹一时头大,只得随着她走了进去。   不出阿竹所料,见喻霄四肢被捆绑着痛苦挣扎的模样,小菀就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湿了眼眶,“哥哥,哥哥……”喻菀一边抽泣一边摇晃着喻霄的手臂,可惜喻霄现在根本听不到。   幻境中,他的凤凰之身已然换上了一层金色的新羽,还散发着点点火光,周身的火焰也变得明艳许多。   他不再感知到痛苦,相反更加享受这样浴火的洗礼。   随着火光一点点逝去,喻霄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恢复。   他突然感知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似乎在一句句的呼唤着他,顿时又躁动不安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再胡闹了。主子只是在修习而已,你就安静一会儿好吗?”阿竹苦口婆心的在一旁劝说。   小菀却只看见哥哥手腕上的丝丝血痕,她不愿喻霄这般痛苦倒无所谓他功力的增长。   终是在小菀的呼唤声中,喻霄疲倦的睁开了眼睛,额上的金斑也缓缓的黯淡了下去。   “主子,你醒了主子。”见喻霄从修炼的状态中苏醒过来,阿竹急忙去解他手腕的链拷。   小菀却比他麻利许多,这样的破东西她可不愿哥哥再多戴一秒。   喻菀生怕弄痛了他,这样轻微的疼痛感对喻霄来说却微不足道。   即便有几分不悦,喻霄仍凝神望着小菀,“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怎么到这来了?”   许久未见,不想喻霄的语气这般冷漠,小菀难免有些失望。   “我来看看哥哥,哥哥能不能不要去魔征了,不要去了好不好?”她苦苦哀求又像是在向喻霄撒娇。   谁知喻霄冷眉一皱道:“胡闹,谁让你私自离开书院的?阿竹,你现在就将她送回书院去。”   阿竹闻声便将小菀往帐外拉去,她却死活不肯。一生气坐在了军帐外道:“哥哥若是不答应,我今个儿就不走了。” 第19章 苦苦哀求   整整一日,喻菀就坐在军帐外不吃不喝。任凭喻霄如何叫唤她,她都不搭理,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喻将领,这可如何是好?这小妹她……”魏舒见这小女子倔强的样子只觉的无奈。喻霄却专注地翻看着魔族的地形图,只是微微轻叹了口气道:“随她的便吧,这魔征是必定要去的。”   喻菀心中自有打算,她在用节食逼迫喻霄退出。即便这样做很自私,她却要保住自己唯一的亲人。而现在天兵们都去用晚膳了,她却固执的坐在这里。   “小菀,魔征为兄是必须要去的,你就回去吧好吗?”喻霄试图说服她,甚至多了几分哀求的语气。   喻菀却有些气不过的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喻霄,“为什么?为什么偏要兄长前去送死?阿兄从未有过带兵的经验,这一点陛下不是不知道,他们是明摆着要让阿兄搭上性命。”   她眼眸红肿着望着他,像是从未这般绝望过。   母亲临终时的场面还依稀浮现在面前,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她真的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   “小菀。”喻霄拉起了她的手,“为兄没有任何选择,现如今只有拼死一搏。这是命中注定的,为兄逃避不了。”   “不。”喻菀猛的甩开了喻霄的手,眼眸异常的失神。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阿娘走了,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吗?与其这样,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喻霄不忍再听小菀说下去,他一把将菀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对不起小菀,生在天族,哥哥必须得去。你就回到书院安心的修习,等哥哥回来好不好,小菀。”   他已然哽咽却努力压低声音,不愿小菀听见哭腔。   “阿娘当日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再也没回来。你们都骗我。”她发疯似的哭喊着,明明喻霄正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她却哭得异常的伤心。   她心中的苦涩淌落却无人诉说,看着心爱之人从眼眸中一点点消失,让她感到颓败,甚至抓狂。   “哥,你知道吗?我只有你了,哥。你真的不可以让我这么胆战心惊的活着。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她不停的抽噎着,泪水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自小到大,喻霄从未见小菀哭的伤心。   她的泪水于他而言就像一把尖刀深深的插入胸口。   她一滴滴的落泪,他一滴滴的淌血又强打起精神将她拥在了怀里。   喻霄觉得自己就是个懦夫也恨透了这种无能。   他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甚至无法控制航向,只有任凭风吹雨打,他又何尝不想靠岸呢?   “小菀,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小菀。哥求求你,坚强点好吗?”   他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妹妹流泪,她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在他的软肋之上,让他痛的无法自已。   她不再说话,只是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多想永远都依偎在他的怀里,多想永远都感知着这种温暖再也不出来。   她真的不愿意坚强,不愿将所有眼泪都咽进肚子里。   “小菀,听哥的话,好好在书院修炼。你要强大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自己。哭闹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哥很想保护你这一世,可我害怕我会食言。”   喻霄的眼眸中满满的血丝,潮水般的自责将他一点点的淹没。   他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子,而小菀有他这样一个兄长只会受到连累。   他的心已经被磨得柔软至极,真的不可以再拖延下去。   喻霄猛的拽起她的手,就拉着她向外走,“听话小菀,哥送你回书院。”   可是喻菀却拼命的挣脱着,她多害怕这就是永别。   她不愿回去,她只愿在陪在他身侧。   只要和喻霄在一起,再艰难的日子她都不会害怕。   挣扎中喻菀的扑通一声跌跪了下来,两只眼珠通红的望着他,泛着丝丝泪珠。   “哥,让我留下好不好?让我留下,我愿意和你一起征战,一起上战场,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死,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一瞬间喻霄再也按捺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淌落。   哭,于他而言是最不该的,只是此时他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受了重创。   喻霄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下一秒却一掌落在了小菀的颈部。   喻菀就这么昏迷了过去,瘦弱的身躯瘫倒在地。她双眸微闭,眼角却依旧挂着丝丝泪珠。   “送她回书院吧。”喻霄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出口的话却不带任何的感情。   “主子,可是她……”阿竹没想到喻霄的可以这般平静,却不知他的心里早已溃败不堪。   “送她回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她。”喻霄强忍着痛楚,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阿竹只得俯身抬起喻菀。喻霄没有再回头,他很怕一回头就会将他之前下定的决心全部推翻。   阿竹看出喻霄的忧郁,他麻利地抱起小菀眼看着就准备离开。   喻霄幽幽道:“还有,帮我转告白石师尊,在我出征前,不允许喻菀再离开安延书院半步。”   “是,阿竹知道了。”他嘴上答应得轻巧,心里却不由得唏嘘,喻霄竟可以这般绝决。   喻霄又何尝不想将小菀留在身旁呢?只可惜他做不到。   此次魔征九死一生,他怎么可以让她陪自己一起送死?   而他,这条命本就是天族给的,再归还给天族他也心甘情愿。   小菀,但愿你不要怨恨为兄,为兄只是身不由己。   落寞地走回军帐,他的眼眶泛红,冰凉的泪珠不断的在眼眶里打转转。   似是恨透了这般的不争气的样子,他猛的一拳捶到了桌角,随即打开了一瓶花酒。   一仰头,苦涩的花酒徐徐下肚,像是许久都没有喝的这般痛快了。   “霄儿,你一定要保护好小菀。之后的日子你一定要有个当兄长的样子,一定要守护她平安长大,帮她选个好归宿。”   阿娘生前的话浮现在心头,他却早已泣不成声。 第20章 生辰宴   待喻菀迷迷糊糊的醒来,发觉屋中摆满了书架。   她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安延书院,扭了扭酸痛的脖颈。   “我怎么又回来了?”她一边犯嘀咕的自言自语,一边向屋门走去。   不经意的一推门却发觉屋门早已被锁了起来,她又试图推动了两下,依旧无果。   “开门啊。快开门,快放我出去。”小菀不停的敲打着屋门,只是却无人理会她的焦躁。   她心道不好,忆起喻霄昨日的态度,只怕是他叫下人将自己锁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门锁突然响动了一下,紧接着那扇屋门被推开了。大师兄沈同端着竹桶走了进来。   喻菀慌忙凑上前拉扯沈同的衣袖,“师兄,师兄。你快放我出去吧,我真的有急事。”   沈同则将竹桶放在桌台上,端出了放在里面的一碟碟饭菜。   他无奈的甩了甩袖子道:“师妹,师尊有言你不得离开这间屋子。你就别为难师兄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正说着又将热乎乎的桃心酥递到她手中道:“都饿了这么久了,你也好歹补充些灵力吧。”   这桃心酥是天族日常食用的主食,其中蕴藏着灵力,多多食用自然对筋脉有好处。   可喻菀现在却没有任何胃口,将沈同端来的饭菜都晾在了桌上。   她像是耍起了小性子,却又一言不发。   “师妹,你就听师兄一句劝。喻将领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该理解他才是。魔征这样的事并非是我们小辈可以决定的,所以你再闹脾气也没有用,你明白吗?”   喻菀的唇角干裂,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同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虽然兄长说他会平安回来的,但她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你知道就好。这些日子你若是不开心就不用练功了,按时吃饭睡觉。”   面前的小菀就像一个闷葫芦,沈同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便默默的离开又将屋门锁了起来。   屋中又只剩下了小菀一人,看着这上好的菜肴她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她索性抱着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本不应该觉得寒冷,可唯有如此她才能恢复几分平静。   不多时,喻菀拿出了别在腰间的骨笛,徐徐的吹了起来。   这是儿时喻霄送给她的,小菀很喜欢便一直贴身带着。幽怨缓慢的笛声从屋中徐徐的传出。   白梨树下,白石师尊正在与沈同对弈。   片片雪白的花瓣飘落在棋盘之上,耳畔传来了悠悠骨笛声,白石手中的黑色棋子停滞了,久久未能落下。   “师尊这是有什么心事,可是还在为师妹的事情忧心?”看出了白石的不安,沈同也没有了对弈的心思。   白石只是轻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落下了手中的黑子。   “喻菀的性子太过执拗,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只是这天族的战事哪里轮得到她,万般皆不由人啊。”   师尊很少这般沉重,今日却是个例外。沈同对魔征之事越发的好奇了。   “那师尊认为魔征有胜算吗?”沈同小心翼翼的试探。   白石的眉心则蹙得更紧了,他抖了抖唇欲言又止,“这战事岂是容我们随意猜测的,不提也罢。”说着又重重落下一棋。   紫宸宫中,众小奴们正在为钟离殿下的生辰宴慌忙的张罗着。   虽说现在战事将近,但太子殿下的生辰每每都会大操大办又岂会有例外。   玄青一边在宫中闲逛,一边数落着慌里慌张的众奴。   “你看看你们,笨手笨脚的,若是弄砸了太子殿下的宴席有你们好果子吃。还不快去。”一众小奴闻言便收拾起宫里的角角落落。   钟离则安然地躺在了榻椅上,周身女仙环绕,他亦傻笑着满脸的醉色。   “殿下,要奴婢喂你些果干可好?”那女仙谄媚的拿起一颗杏干放在钟离的唇边服侍他咽下,纤手温柔的抚过他的胸膛。   太子殿下享受着美人喂食的乐趣,眼睛还直直地望着殿堂中央舞动的一群女仙。   这些美人衣袖翩翩,姿态婀娜,让他目不暇接,满是醉意的眸子透着几分痴笑。   徐徐的歌舞声,诸神纷纷进宫献上贺礼。   雷神更是春风满面的将制好的一把雷霆之剑呈在了殿堂之上,“微臣庆贺殿下生辰,特送上雷霆之剑。望殿下能早日登上帝位,一统天族。”   若是在平时,雷神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现在冷修不在,他也无了顾及。   钟离倒是受用,雷神所言着实合他的心意,唇角一咧道:“好,雷神,本王就借你吉言。”   正说着又是一杯酒水下水。   “殿下,臣也给殿下带来了贺礼。整个东海,只有这一颗夜明珠,臣献上这份薄礼。愿殿下日后登基,福泽东海万民。”水神的夜明珠也呈了上来。   钟离拿在手上看一眼便觉得欣喜,便道:“那是自然。待孤上位,自然会福泽万民。赐座。”   歌舞声中,钟离摇头晃脑的接受着诸神的赏赐。那张面颊早已笑得忘我,这些都被紫宸宫的小奴们看的真切。   沧隆宫中,冷修正提笔批阅着奏折。   近来政事过于繁忙,令他无心顾虑其他。可那宫外阵阵的喧闹声却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扰的他无法安下心来。   “关深,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这宫中竟如此热闹。”   “是,老奴遵命。”   不多时关深就回来了,只是他看上去一脸的窘迫,像是有什么话无法说出口的样子,却架不住冷修的询问。   “你可探清了,为何如何吵闹?”他停下了手中的笔墨,冰冷的眼眸直盯着关深。   关深忙俯身跪下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在举办生辰宴。召集众女仙献舞,诸神也去参宴进奉贺礼……”   话还未说完,冷修就猛的打翻了一旁的茶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如今族难当头,他竟这般招摇过市。”   “陛下息怒,太子他,他也是一时糊涂罢了。”   冷修平稳下气息道:“你去托人告诉太子,朕明日要考他兵法。他若是一窍不通,那就别怪本帝无情。”   “是,老奴遵命。” 第21章 训话   钟离苏醒时已是翌日正午,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本准备再次睡去,玄青的吵闹声却映入耳侧。   “殿下,你可醒了殿下,大事不好了。”玄青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慌乱。   钟离却皱了皱眉又闭上了双眼,并不理会他。   “殿下,快醒醒吧殿下。陛下要召见您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钟离便猛然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反方才睡眼迷离的样子,他现在看上去诚惶诚恐。   “你,你说什么?”钟离的声音有些发颤,似是想起了自己昨日喝酒耍乐的情景。   还未等到玄青回话,钟离却一翻身从床榻上下来,又不免指责道:“还不快把孤的袍服拿来!”   玄青没有料到殿下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匆匆为他整理起穿戴。   “还不快点?你是想让孤挨父帝的骂吗?”钟离越发的气急败坏,平生第一次未等玄青动手就自己穿上了宫靴。   玄青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竟引钟离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觉得心虚却又不敢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帮钟离束发,腿上就挨了他一脚,一时吃痛跌倒在一边。   钟离根本无暇顾及他一个奴仆的感受,更没有让他同去的意思,只是顺手拍了拍袍服,匆匆走了出去。   方才来到沧隆宫外,钟离的腿就开始有些发软。   父帝召见他,还能有何事,无非是为了昨日宴请诸神的事情生气。   这么想着,他还未等着冷修训斥便自顾自地跪在了宫外的青石地上。   立在宫门口的小侍见状立马前去禀告,冷修得知后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了。   自罚这事岂是他钟离能做出来的,他也不过是害怕冷修的训斥而已。   “叫他进来。”   “是,小奴遵令。”   不多时,钟离便一步一挪的踏进了宫殿。   他的双腿莫名的发软,似是已经感知到了父帝的怒火。   所以还未等冷修说话,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来向父帝请安。儿臣知错,还请父帝息怒。”   冷修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唇角是不经意的冷笑。   钟离这个嫡子还当真是会揣摩他的意思,“你做错了何事?”   冷修不愿主动谴责,倒是想让钟离先行开口承认,看着他的眼睛也多了几分玩味。   钟离将头垂得很低,低声道:“儿臣,儿臣昨日不该在宫中举办宴席,儿臣不该这般玩物丧志……”他口是心非的检讨着自己却又猛然被冷修打断了。   “是吗?朕倒觉得你做的没错呀,你身为天族太子平日里贪玩一点有什么大不了,就算举办次生辰宴也无伤大雅嘛。”冷修的语气听上去这么温柔,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钟离却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父帝越是如此,他就越该小心翼翼。   “不,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如此,现如今战事一触即发,钟离未能给天族分忧,反倒……”   “你也知道战事一触即发,那你是怎么做的?”冷修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音阶,像是在一瞬间怒了。   “在宫中歌舞升平,大摆筵席,这是你太子该做的?钟离,要不要本帝教教你该如何做一个太子?”冷修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钟离说过话。   钟离眼见着都要吓哭了,他本以为自己是父帝的心头肉。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冷修都会宽恕他,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从今日起定当专心修习兵法,为父帝排忧解难。”   彼时钟离连乞求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冷修真的太可怕了。他真的很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喻霄这般境地,被父帝废弃。   “罢了,你起来吧。朕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冷修都不愿再看他一眼,无论钟离是不是真心悔过,他的逢场作戏在冷修看来都十足的厌恶。   “本帝今日叫你来本想考你兵法,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你回去吧,想想你该如何做好这个太子。”冷修又若无其事的提笔批起了奏折。   钟离却吓得双腿发软,本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他恐惧的宫殿,奈何连起身都变得这般不易。   费了很大的力气钟离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敢再站在冷修的眼皮子底下碍眼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关深这才凑上前去伺候冷修用墨,他轻轻的磨着砚台。   冷修似乎也从方才的怒气中走了出来,他淡漠道:“朕本想考他兵法,当真是怕他一窍不通又伤了朕的心。”   “陛下用心良苦,太子殿下自然会感知到陛下对他的厚望,一定会专心修习的。”关深在一旁应和。   “但愿如此。”冷修不愿去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椒榆宫中,尹璇猛的打翻了方才御膳房送来的甜点。   这制好的杏仁糕可是独独送到天后宫中,只是她一点也不珍惜。   那小奴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本宫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收敛一点,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再这般颓废下去只会消耗完陛下所有的耐心。”天后很少向钟离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她实在按捺不住了。   “母后,离儿也没有想到父帝会这么生气。离儿肠子都悔青了。”钟离不免向尹璇抱怨。   看着他一脸愁苦的样子天后娘娘实在是心疼,责备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好了离儿,日后长点记性。陛下的性子难以捉摸,所以在他面前你最好规矩一点,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尹璇一边说着一边将钟离从地上扶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心疼的紧。   可是钟离仍然觉得委屈,依旧哭丧着脸,“母后,您说,您说我该怎么办。父帝他不会因此就疏离我了吧,他对离儿怪声怪气的,离儿真的好害怕。”   尹璇怜惜的抚了抚钟离的头发,“离儿。其实父帝只是对你期望太高,你身为一族储君也该为天族分忧了。不如,你也请命去龙威营做喻霄的副将如何?”   谁知钟离一听这话,猛的挣开了尹璇的手。   “龙威营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离儿才不要去那呢。母后不会要眼睁睁的看着离儿送死吧?劝告的话母后就不必再说了。” 第22章 送别   九霄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龙威营的天兵们已然整装待发。   阿竹望着站在营帐外的喻霄,主子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精神过。   明明是九死一生的一战,他的面色看上去却这般淡然。   大敌当前,阿竹真的很想劝阻他,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中的凤鸣剑被喻霄握得更紧了,这一战也非他所愿,可太多的事并非他能决定的。   “喻将领,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即刻动身。”魏舒亦身披战甲,来到喻霄面前。   “好,出发吧。”谋划了许久的事似乎不用再有任何的犹豫,阿竹的心却猛的一颤。   此时,阿竹只恨自己不能陪在主子身边,就算让他送死,他也愿意。   眼见着排列整齐的天兵天将从虎威营鱼贯而出,喻霄也转身的绝决。   阿竹不由得叫住了他,“主子,保重啊主子。”   喻霄则向阿竹挥了挥手,便一点点的消失在了他的眼眸中。   安延书院的阁屋里,喻菀拼命地敲打着屋门。敲打到双手的鲜血直流,敲打到眼眸红肿。   她无助的吼叫着,已然不奢求再拦住喻霄的路,只想最后再见他一面。   又是一阵敲击,屋门上已经沾染了点点血渍。   小菀的手指已经疼的不能自已,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愚钝却又无可奈何的执着。   她费尽了浑身力气立稳了身子,下一秒竟一头向屋门撞去。   一时间,小菀额头的鲜血直流,屋门却被她撞碎了。   她看着破碎的屋门傻笑,她想她终于可以见到哥哥了,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她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赤着双脚一步一挪地前行。   喻菀感觉好累,每走一步伤口的疼痛感便越发剧烈了。   她肆意披散的头发已经全然遮掩住了那双红肿的眼眸。   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快来不及了。   小菀索性将那些疼痛都咽进了肚里,狠命的咬紧了下唇。她开始没命地奔跑,甚至全然不看路地向门星河的方向横冲直撞。   几个正在谈笑的小仙被她撞倒在地上,小菀却早已不知道表达歉意。   她白皙的双脚被尖利的石块刺伤留下了道道血迹,她却已经不知疼痛,就这么疯疯癫癫的奔跑着。   一个踉跄小菀摔倒在地上,蹭破了手臂上的皮肉,她疼得咬牙切齿,眼泪大滴的往下掉。   可是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喻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路过她身边的小仙都像望着怪物一样望着她,可是她已经感知不到他人的目光了。   哥,你再等等我,等等我……   失了气力的她不停的摔倒又不停的从地上爬起,终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莲池边,打眼便能望见不远处的星门河。   小菀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天兵浩浩荡荡的人马已经踏门星河而去。   隐隐约约中,她看见了哥哥的身影。   她奔跑着想要抓住他,想要再拥抱他一次,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一只大手很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小菀,清醒点小菀。喻将领要出征了,你改变不了的。”   原是沈同师兄担心她的安危,一路随她而来,不愿再见她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眼眸中的那个身影越发的模糊了,她拼命的挣脱着沈师兄的手臂,甚至发狠的用牙齿去咬。   小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失态,但做完这一切她哭得更伤心了,冰凉的泪水大滴的往下淌。   “小菀,振作一点小菀。你要相信,你兄长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沈同不免心虚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喻菀。   极度伤神中,她没有再哭闹。只是默默的抽泣,拿起了别在腰间的骨笛放于唇边。   幽怨婉转的笛声在整个九霄飘荡,今日她真想吹上一曲为哥哥送别。红肿的双眸微闭,笛音流转间,眼角的泪珠一滴滴的滑落。   已然走过了星门河的喻霄突然驻了足,他的眉不安的锁在了一起,面容的愁苦一言难尽。   “您怎么了将帅?可是有什么不适?”魏舒看出了喻霄的异样,难免担忧。   他没有说话,耳边却是那时断时续婉转的笛声。   小菀。他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原本溢满杀气的眼睛却多了几分失神。   “将帅,您可是累了?不如我们先在这休息一番?”一旁的小兵试探性的问道。   喻霄却默默的摇了摇头,强忍着胸口的不适。   他依旧一步步的远去,眼见着便要离开九霄。   悠扬的笛声依旧不休不止,或许,再也听不见这么美妙的笛声了。   瘫坐在莲池旁的小菀一曲接一曲的吹着,干裂的唇角破了皮,她却久久沉浸在了自己的笛音中,脑海中都是喻霄那张温和的面容。   他说,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说,要她在书院专心修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   她或许应该听他的话,或许应该满心欢喜的等他归来。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就像一日间她便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一日间他们兄妹相隔。   小菀也是时候该长大了,可成长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吧,师妹,喻将领他已经离开了,我们回去吧。”沈同不由得在一旁劝说。   可喻菀却一直瘫坐在地上,就像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你兄长他答应你会平安回来的,你该相信他,他一定能做到。”沈同明明知道魔征的凶险,只是现在他不得不自欺欺人。   也许,欺骗对于喻菀而言才是最好的安慰。   是啊,哥哥是这么说过。   哥哥从未食过言,可是这一次,小菀又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哥哥留给她的安慰。   她本不应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应该这般放肆的哭闹。   可她的自私也只是不愿再感受失去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流不出泪来,一双眼眸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   “走吧,师兄,不要让师父等久了。”她嗓音变得沙哑,披散的头发很好的掩饰住了她面颊的悲伤。   沈同忙答应了一声,两个身影便一点点的离莲池远去。 第23章 浴血奋战   玄冥河畔,白烟滚滚。   河畔两旁已经立满了天族和魔族的大批兵力,喻霄为首的队伍与魔族便只有一河之隔。   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魔兵正在向河畔逼近。   喻霄的唇角是几分轻笑,他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喻将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没有这么多人手。”魏舒为兵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   喻霄眉宇间却是几分不可多得的淡然,这本就是殊死一搏,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忽的一下,凤鸣剑出鞘。   喻霄浑身炸裂般的冒出雄雄火光,额上的金斑也如同裂开一般溢出点点金光,“给我杀。”   紧接着天魔两族的兵力便向玄冥河而去,很快银色与玄色的战衣便交织在了一起。   这两众小兵扭打着,整个河畔溢满了兵器交锋的响动。   喻霄站在天兵队伍的最前方,交手的是魔族鼎鼎有名的魔少苏瑾。   早就听闻了喻霄的大名,今日一见苏瑾倒觉得这少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俊俏许多。   而这苏瑾明明是率兵出征却身着一袭红衣,白皙的面颊倒多了几分女子般的妖艳。   好一个魔少,此时还悠闲地扇着那副白羽扇,像是全然不把天族放在眼里。   若是他挥舞着大刀愤恨地挥来,喻霄倒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可苏瑾现在却一副悠然自得之态,难免会让人疑惑。   想他堂堂的魔少,总不会把战事当作儿戏,无非只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技巧。   “喻霄,初次相见,不如我们谈谈。这仗不打了可好?”他竟无畏于喻霄的剑锋,慢悠悠地晃到了他的身旁。   不打了?真是笑话。还未见过这样的对手,如此的胡搅难缠。自己可是抱着送死的心前来,苏瑾却这般调侃。   “少废话,出招吧。”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凤鸣剑,周身的火光一点点的外溢。   一双眼眸只是带着恨意的望着苏瑾,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魔少却仰头长笑,俊俏的面颊即刻变得异常的冰冷,眼见着手中的扇面便向喻霄飞去。   喻霄则眼疾手快,区区的扇面还伤不到他什么。他猛的一躲,只见拿扇子撞到的河畔的石壁上,一时间将那石块一劈两半。   苏瑾却是记分不经意的微笑,心道,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对手,手脚竟这般灵敏。   喻霄则踏在破碎的石壁上,纵身一跃腾到了河岸上空,手中的凤鸣剑闪烁着金光,眼看着便向苏瑾刺去。   苏瑾见躲闪不及,只得用手中的扇面迎着金色的剑锋而去。   这扇面看似单薄却并不简单,竟成了强有力的盾牌,将凤鸣剑的光芒死死的挡在了面前。   喻霄的力气却越发的大,似是不一下穿过这扇面就不肯罢休。   玄冥河中,苏瑾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后移。   他的双腿费力的支撑着,眼见着便支撑不住了,随即一口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当真是碰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若不是今日所见倒真不会想到这三界还会有这样的人物。   喻霄的眉拧在了一起,他身体中似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力量要喷发出来。   恍惚间,这具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的上升,一双眼眸散发着丝丝火光,手中的扇面重重一挥向那遮掩的扇面狠狠劈下。   那扇面一瞬间就裂成了两半,躲在扇面下的苏瑾顿时慌了神。心道,这喻霄修习的是何种法术,竟能将他白羽扇劈得稀碎。   苏瑾瘫在了地上,手脚开始不听话的哆嗦起来。可即便如此,喻霄也没有要饶过他的意思。   眼见着那具散发着火光的身体在一点点的下降,一点点的向苏瑾逼近。   就在喻霄要挥剑而出的一瞬间,一支寒冰箭突然从暗处飞了过来,直直射中了喻霄的手臂。   毒箭入体的一刻,他又感知到了那令人恐惧的冰冷。   喻霄狠狠的捏着手骨,像是要将这具身体扯烂一般。   不知耗费了多大了气力,他竟伸出一只手臂硬生生的将那支毒箭拔出,下一秒手臂上鲜血汩汩流出,他眼眸中的怒火便燃得更旺了。   “你……”堂堂的魔少蜷缩着身子不住的向后退,这当真是个顶顶可怕的对手,竟连他致命的软肋都能置之脑后。   喻霄则猛的挥起一剑砍断了苏瑾的手臂,他咬紧了牙关向苏瑾一步步逼近。   喻霄却没有看上去这般容易,方才动用了法术他已然耗费了不少功力。   再加上冷不丁受的这支毒箭,他都可以清晰的感到寒冰剧毒在缓缓的侵蚀着他的骨髓。   那种刻骨铭心的寒冷让他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靠着的意念硬撑。   苏瑾早已丢了法器,他只盼喻霄能早早退缩。   这场战事也非他所愿,多亏了天族的通风报信。不然,恐怕他早已丢了小命。   眼见着又一支寒冰箭飞来,喻霄却猛的避开。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有这手准备?莫不是……   喻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一点点的冻住,寒冰剧毒的厉害他不是没有领教过,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让苏瑾跑了。   “喻将领,快走吧,喻将领。再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魏舒见喻霄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溃烂,不由得心疼他的身体。   苏瑾则乘机离喻霄远去了,亦带着他魔兵的队伍麻利的撤退。   喻霄将手中的剑锋狠狠的插入了河水之中,全身的功力就好像被抽取了一般,这时他只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痛苦。   仿佛在短短几秒中之内,他喻霄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周身的火力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如何也迸发不出来,“撤。”此时,他只能艰难的吐出这么一个字,四肢便越发的无力。   魏舒发觉喻霄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虽然不知寒冰剧毒的厉害,他却能看出喻霄的痛苦。   他就这么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眼看着便要倒了下去。   魏舒慌忙扶住了他,并对身旁的几个小兵命令道:“快,快把喻将扶回去。”   几个小兵闻声便架起了喻霄,待触到喻霄身体时却纷纷傻了眼,这具躯体竟如冰块般的寒冷。 第24章 带兵未归   桐巷的客栈中,喻霄依旧昏迷不醒。任凭周身被包裹的有多严实,他都像掉进了冰窟里。   那张嘴唇早已没有了血色,面颊看上去异常的虚弱。   “喻将他怎么样了?”一旁的小兵支支吾吾,看着持续昏睡的喻霄不知如何是好。   魏舒只是默默摇了摇头,与旁人而言不过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箭羽,对喻霄而言却是致命的。   现如今他的脉搏跳动的非常微弱,就像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一般。   “喻将帅这个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九霄了。”魏舒对喻霄的伤势很是担忧,他本应该及时回去复命,但是现在看来陪伴在喻霄身边似乎更稳妥一些。   “那,这该如何是好?我们需要向九霄传话吗?”小兵的言语中夹杂着几丝畏缩,生怕再这样耽误下去会出什么乱子。   而喻霄就这么瘫在了榻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一般,就这么纹丝不动。   魏舒陷入了迟疑,实则小兵的担心不无道理,整个九霄已经乱成了一团。   朝堂之上,诸神就喻霄魔征未归之事议论纷纷,他们就这么七嘴八舌的喧闹着,丝毫不将冷修放在眼里。   此时,这个一贯冷血的帝王才是最为心痛的。   这一战,天族几乎折损了所有的天兵强将,所有精锐的兵力都被喻霄带走却无一生怀。   冷修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后悔终究无济于事。   “依我看呀,这喻霄八成是投敌了。他若没有背叛天族怎会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音信。”雷神非但不觉得痛惜,反而在殿堂之上冷嘲热讽。   冷修的心拧在了一起,眸中射出的冷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雨神却没有意识到冷修面色的难看,甚至还顺从雷神的说辞。   “可不吗?喻霄这个卑贱的货色和他通敌叛族的生母一样,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处死这个孽障。”   他们越说越是起劲,冷修却猛的一拍龙椅把殿上的诸神都吓了一跳。   诸神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冷修,发觉他已经怒目圆睁,一时间都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说够了?现如今喻霄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们就在这幸灾乐祸!”冷修真的怒了,却怒的很突然。   这个废弃的庶子他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诸神也从不会把喻霄放在眼里。   可是这一次,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依你们所言,这些天兵天将都没有音信,朕就应该叛他通敌叛族?”他望着立在台下的诸多臣子,像是越发的揣摩不透这些做臣子的心意。   “微臣不敢。”雷神生怕自己小命不保,先带头下跪。诸神见状也纷纷下跪。   奇怪的是,冷修长时间的沉默了,丝毫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钟离早已跪得厌烦了,对于父帝此举他也越发的看不惯,便开始不安的晃动着身子。   他这样微小的举动却在跪得整整齐齐的诸神中显得尤为明显。   “太子。你莫不是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说给朕听听。”冷修打眼望去便看见了不守规矩的钟离,他最近正是看他不顺眼,不妨将他提出来敲打敲打。   若是以往,钟离自会主动认错,装作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样子。可是这次,他却不愿这般忍耐下去。   只见钟离微微一怔便跪直了身子,“回父帝,儿臣确有疑惑。”   钟离殿下抬头便与冷修的眼神相交,似乎想将这些天的不满都说出来。   “儿臣认为,喻霄带兵未归实在可疑。先不论魔征之战成败与否,即便败了至少也应该给九霄传个信。现如今这般,不得不让人怀疑喻霄已经投敌。”   钟离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   如今也只有他太子殿下有这个胆,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诸神中有谁敢揣测这些,自然是要掉脑袋的。   冷修的面色更难看了,钟离一直容不下喻霄,这些冷修都看在眼里。   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子,他本就不疼爱,平日里钟离的花花肠子他都可以睁一眼闭只眼。   但这一次,喻霄是代表天族而战,他不会允许他这般胡闹下去。   “那太子,依你所言,朕是不是应该削去喻霄的神籍,让他永远都不得再踏入九霄一步?”冷修的唇角是一抹轻笑,胸口却早已燃起了怒火。   这时,钟离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他低垂着头低声道:“父帝明鉴,儿臣并无此意,一切听凭父帝作主。”   一时间他突然变得很扭捏,殊不知冷修最讨厌的就是他这般作态。   “听凭朕作主?好一个听凭朕作主。太子,当日出征之人并非你,若是你出征迟迟未归,朕也将你削去神籍如何?”他依旧玩味的望着这个亲身骨肉,虽语气温和,出口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儿臣知错。儿臣方才只是信口胡说,父帝莫要放在心上。”   钟离终于慌了,跪下身来不住的磕头。想他天族太子何时委屈求全成这般模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修不再是以前那个和蔼的阿父。   钟离开始要看冷修的脸色了。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他也就认了,却是为了那个卑贱的庶子。钟离嘴角一撇,难免有些不开心。   冷修没有再说话,只是猛然站起身。   “喻霄这么长时间带兵未归确实不该,本帝却想再给他几日的时间。若是三日之后,喻霄还未归来本帝再召诸神商量对策。今日就到这里吧,散朝。”   冷修此话一出,诸神纷纷行了跪拜礼而去。   唯有钟离依旧站在那里,他似乎很不满冷修这个决定,却又敢怒不敢言。   想他天族太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太子可还有事?既是散朝之后仍久久不肯离去。”冷修知道他心中不平,只是看透并不说透。   钟离却不敢将小心思向冷修透露半分,只是拱手一礼道:“儿臣并无事,儿臣告退。”   冷修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25章 搜宫   天微微泛亮时,喻霄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屋檐上。   他观望着屋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他们尽情的谈笑,突然很羡慕凡人的生活。   喻霄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重创后来到人间。   总是听说的人间很苦,他也并不向往这个凡尘俗世。可他这个做神仙的也并不快活。   不知何时,雷神的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乌黑的云很快便笼罩在头顶。   天空开始飘起淅沥沥的小雨,街上的行人也从方才的轻松谈笑变得行色匆匆。   屋檐上的雨珠也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的水洼中。   “快走,下雨了。”一位老父将瘦小的孩子护在了怀中,只是任凭那些纷飞的雨点打落在自己肩头,喻霄莫名的动容。   他不知道自己在凝视着什么,为何要去关心一对素不相识的父子,却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眼眶中。   雨水越发的大了,渐渐湿透了喻霄单薄的衣衫,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在风雨中开始打坐。   他现在的身体很差,功力几乎所剩无几,人间的郎中不知他得的什么病也想让他在桐巷再调养几日。   喻霄也不愿拖着这身残缺的身体返回九霄,更何况以他的现状倒在路途中的概率很大。   “喻将领,雨下大了,你快下来吧。”魏舒四处寻不到喻霄,一抬眼却发现他正坐在屋檐上闭目打坐。   喻霄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眸,这几日正是闷得要死,他刚好出来透透气,也许淋淋雨心情会好些呢。   “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会儿。”他没有理会魏舒的话,独自坐在风雨中却觉得好不快活。   “魏舒,你就不必再劝了,喻将他肯定是在为魔征的事烦恼,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一旁的小兵也拽了拽魏舒的手臂,示意他回到屋中去。   魏舒也觉得这小兵所言有理。   此次魔征,天兵们死的死伤的伤,免于死难的小兵们也趁喻霄昏迷时逃跑归乡了。   此时就算喻霄多长了几张嘴也说不清楚,又该如何向九霄交差呢?   正当他发呆之时,喻霄却猛的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竟吓了魏舒一跳。   “走吧,回屋。”喻霄传来淡淡一句。   或是飘雨的缘故,狭小的房屋显得很昏暗,只有店家留下的两根短小的火烛。   喻霄受伤的手臂方才被雨水打湿了,本是需要重新包扎伤口,他却丝毫不在乎。   他翻身上了榻,坐于榻上抿起了烹好的茶水,不时望着竹窗外的景致。   看着窗下纷纷扰扰的行人,他索性将烦心之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喻将就留在这里安心养伤,九霄的的事待伤好了再去解决也不迟。”魏舒看出了喻霄忧心之事。   喻霄则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将茶杯送到了唇边。   三日已过,喻霄却没有一点音信,九霄的诸神又开始蠢蠢欲动。   冷修对此也很是苦恼,虽并不相信喻霄会叛族。奈何他到现在却没有任何消息,各种的流言蜚语自然就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   有些说他战败做了魔族的俘虏,有些说他投敌做了魔少,还有些说他和漂亮的女君双双归隐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对此,冷修深表无奈,平日里他也没有看出诸神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陛下,眼见这魔族又在与我族的边界上试探,大有攻破边界的态势。可喻霄带兵未归,这可如何是好?”雨神斗胆相问,既然是冷修先规定的三日的时限,他倒不害怕冷修会治他的罪。   “是啊陛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这喻霄肯定是有问题。”雷神也丝毫不顾及的挑起了事端,他倒是怀着看戏的心想看看冷修该如何解决。   冷修沉默了,再看看站在殿下的太子钟离。   钟离的唇角轻蔑的上扬,像是还在和他置气。   “钟离,给朕说说你的看法。”   见父帝发话了,钟离微微抬起了头,他正是不吐不快。   “回陛下,儿臣认为喻霄既未归来,必定是藏身于他处。不如派遣诸神将他寻来,问清其未归的缘由。若是他有叛敌之意再将他处死。”钟离察觉出这是冷修的试探,所以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回答倒让冷修觉得受用。   “既然这样,太子,你即刻便动身将喻霄寻回。记住,朕只要你将他带回来,至于之后的事,朕会亲自询问。”   “是,儿臣遵命。”钟离应道,唇角则浮现了几分浅笑。   下朝后的钟离殿下却并没有立刻下界,而是去了他几百年都不会踏入的清宁宫。   “来人,给我搜。”太子殿下前脚才踏入宫内便大声的吆喝起来。   阿竹正倚在宫柱边上打盹,此时听见了动静,一个激灵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你们干什么?”   阿竹正睡得迷迷糊糊了,见钟离竟带人闯了进来,一时都呆住了。   “干什么?自然是搜宫呀。”钟离面颊依旧是那副令人厌恶的笑意。   怎么会?主子他……   阿竹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见钟离的几个手下开始蛮横地翻找起整个清宁宫。   他们甚至将喻霄平日里喜爱的字画装模做样地翻阅了一遍,然后全都撂在了地上,又拿起了主子几只珍贵的花瓶摔得稀碎。   “喂,你们在干什么?快放下!”   见那些小奴们丝毫不爱惜地摔毁这宫中的器物,阿竹一时急了眼。   他走近了几步方要阻拦却被钟离一脚踹到了地上,紧接着那只穿着宫靴的脚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贱奴,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你主子可是犯的通敌叛族的死罪,难逃一死。而这清宁宫,自然也会变成一座废宫。到时候,你可要给自己寻个好差事,不要像现在这般不长眼。”   “你……”阿竹已然痛的说不出话来。   钟离则松开了他,转身又呵斥起了手下的人,“都给孤快点,打起精神搜仔细了。”   阿竹瘫软在了一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主子会叛族。   钟离又何尝不知道,但这却是他伪造证据不可省的步骤。 第26章 紫鸢   安延书院中,一群弟子都在修习功法。   大师兄沈同则纠正起师弟的姿势,走到喻菀前却发觉她心不在焉的。   此时,她虽然架着手臂,一双眼睛却不安地瞥向了别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菀。小菀。”沈同不由得唤了她两声,喻菀这才从方才的发呆中缓过神来,一抬眼便触见了沈同那张严肃的脸。   “你在做什么呢?认真点。”对于这个小师妹,沈同还真是无奈。   小菀每每练功不专心,沈同都不得不单独给她指导,可她这个做师妹的却这般不长心。   本以为提醒了两句喻菀就会认真起来,不料她索性放下了手臂,不再修习。   甚至还当着沈同的面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她实际上早就支撑不住了,若不是方才沈同提醒,她还没反应过来。   “小菀,你又偷懒,若是师父知道了……”   沈同话还未说完却又被喻菀打断了,她颇为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又拽了拽沈同的袖子。   “好了,师兄,若是你不说,师父他怎会知道?”她说着还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沈同无奈地摇摇头,就在这时,白石师尊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怎么?沈同,谁又偷懒了没认真听你的话?”   白石师尊不知是何时来的,倒是吓了小菀一跳。   她慌忙地摆好了姿势,生怕白石看出什么破绽。   “哦,没有。弟子们都很听师尊的话。”沈同说着都觉得心虚,想来师尊也该知道他指的是何人,只是不愿意揭穿罢了。   “是吗?”白石师尊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脸上还是几分慈祥的笑容。   但很快目光就落在了小菀的身上,看着这丫头低垂着头,眼神不停地躲闪,白石就觉得有问题。   他却没再说话,盯着面前的弟子看了良久又道:“今日就修习到这里,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白石师尊的言语这般温和,喻菀总算舒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白石又道:“喻菀,你留一下。”   一时间,小菀才意识到方才的伪装都被白石识破了,尴尬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大家修习时你偷懒,你就留下来单独练。”白石的眉毛一蹙像是对小菀多了几分不满。   紧接着他也没管喻菀耷拉下来的脸,又对沈同道:“你看着她修习,可不准她再偷懒了。”   “是,师父。”沈同应了一声又向喻菀使了个眼色,小菀则唉声叹气。   椒榆宫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天后娘娘尹璇正坐在宝座上悠闲地享受着茶水,身旁的两个侍女为她扇着扇子。   微弱的小风抚过她的发丝。天后双眸微闭,看上去好不惬意。   正在这时,一个小奴却跑到殿下道:“娘娘,陛下来了。”   尹璇便从方才那种朦朦胧胧的困意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簪,慌忙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便看见冷修带着随身侍从关深向这走来。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虽为天后,她也恭敬的向冷修行礼。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也很少来她的宫中走动,不知今日哪来的性子。   “平身吧。”他淡淡的一句,便在靠窗的榻前坐下。   尹璇缓步坐到冷修的对面,看着他翻动着桌上的灵果,却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而她不问,冷修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很专注地食用着果干。   “陛下。陛下到臣妾宫中可是有什么事?”尹璇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又怕说错了什么话。   冷修却怏怏地放下了手中的果干,“无事朕就不能到你的宫中走动走动?”   冷修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只是觉得坐在对面的女君大不如从前了,似乎和他心爱的那个女子没有任何关系。   “陛下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尹璇慌忙的赔礼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冷修只觉得她好生无趣,便有些厌烦地侧过脸去。   “罢了。朕来是想告诉你,钟离这几日要下界去寻回喻霄,怕是不能到你的宫中来请安了。朕也自然会派几个小仙跟随他,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冷修话很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温度。他似乎不愿再多看尹璇一眼便慌忙起身,就准备离开。   尹璇却不得不恭敬地跪在地上道:“臣妾恭送陛下。”   这么多年的夫妻也不过如此,而她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天后。   从椒榆宫中出来,冷修的面色就凝重了许多,这些关深都看在眼力里。   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知如何才能讨得冷修欢心,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可冷修顺势沿着小道而去,在大片的紫鸢花丛前驻了足。   那日,他便是在这里结识了那个浣衣库的卑贱女子。   凤女恰巧也来这里赏花,她的纤纤细指捧起花瓣,温婉的笑意就刻在他的心头。   她本是无意打扰却一不小心撞进他的怀里。   他抱起了她瘦弱的身躯,丝毫不就介意她身上破洞的宫服,只是记得她盈盈一笑,记得她羞涩的眼神。   之后,冷修便做了让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也是他无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现在再度望着这大片的紫鸢花海,开的一如往年一般旺盛。   可他再也不是那个年轻的帝王,这段挥之不去的旧情也成了他心底深深的耻辱。   冷修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向淡紫色的花瓣探去。   不知是何原因,这紫鸢花却徐徐地飘落了,他便扑了个空。   果然,物是人非,一步错步步错,往昔不可追忆。   若是那日没有相见,这女子该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吧,也不会留下喻霄这个苦命的孩子留于世间苦苦挣扎。   “陛下,该回宫用膳了。”   关深自然明白冷修心里所念的那个人,只是看着他这么痛楚,真的不忍心他再在回忆中沉沦。   关深善意的话提醒了冷修,他眉头一紧似乎埋怨起自己的失神,又莫名心痛地缩回了手,缓缓地转身而去。 第27章 战事将起   魔域,吉华洞。   魔少苏瑾正卧于洞中休息,虽说魔有自行恢复躯体的能力。但也不知他这残废的手臂何时才能恢复过来。   不但折了白羽扇还损了一只手臂,这简直让他成了众小魔口中的笑柄。   想他堂堂的魔少,魔尊的独子,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所以,此时他一肚子怨气,让一旁的小奴喂他吃干果。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突然抬起腿给了那小魔一脚。   那小魔一惊便慌忙跪下求饶。   就在这时魔尊苏傲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瑾儿对手下的小魔嚣张跋扈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瑾。”他淡淡地唤了他一句。   苏瑾猛的一抬头见父尊竟来到了面前,吓得他两腿直打哆嗦,慌忙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父尊,儿臣拜见父尊。”   即便他想要遮掩,那残缺的手臂着实太过明显。   苏傲打量着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便越燃越旺。   他一直告诫苏瑾要用功的修习魔功,现如今他就被天族打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这孩子似也感知到了他的怒气,就这么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反倒让他见了更加的恼火。   “看着我。”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种不可遏制的力量。   苏瑾心头一惊,一时却有些莫名的凌乱了。   “本尊让你看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么定定的望着他,眼眸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苏瑾还未来得及抬起头,苏傲却猛的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被迫他那双可怜的眼眸望着自己。   方才还吆五喝六的魔少,此时在魔尊面前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他不明白父尊为何要这般凶神恶煞地望着自己,就像望着一个他恨之入骨的敌人。   “看看你,只是打了败仗就颓废成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像我苏傲的儿子。”   他仿佛生了气,又突然间松开了手,看着这孩子的目光依旧是恶狠狠的。   苏瑾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魔尊的亲生骨肉。   苏傲本就在气头上,而苏瑾呢,就这么委屈的望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告诉你,你打了败仗,本尊不怪你,是我们太轻敌。可你若是因此一蹶不振的话,可真是让本尊看不起你。”   苏傲说着又努力的平稳着气息,劝慰自己不要太激动,苏瑾毕竟也只是个孩子。   “罢了,你起来吧。一直跪在地上好像本尊欺负你似的。”苏傲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苏瑾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当真是没有办法。   “谢谢父尊。”苏瑾缓缓的起身,却依旧不敢去看苏傲的眼睛。   这个魔尊实在是可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洞穴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对他大声呵斥。   苏瑾长时间的默不作声,苏傲也不想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过多指责的话他也不愿再说出口,免得火气上来再伤了自己的身子。   “再休养几日,你就带兵再去与天族交锋。”苏傲发出了命令,丝毫不由得质疑。   苏瑾却“啊”了一声,发觉自己失礼这才慌忙的捂住了嘴巴。   苏傲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有什么异议?”   “没,瑾儿没有。”苏瑾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真害怕下一秒苏傲就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上。   他这个做儿臣的也只能时时都收敛着性子,在苏傲的面前,他可不敢摆什么魔少的做派。   “没有就好,你再这般颓废下去,休怪本尊对你不客气。”   苏傲不知自己怎会生出这般不争气的儿子,当真是让他苦恼。   “是,瑾儿知道了。”虽然嘴上答应得轻巧,苏瑾却暗自伤悲。   父尊的命令自然是不容反抗的。   只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要拖着这残缺的身体再去出征,只会难上加难。   “这几日你就准备一下吧。”   苏傲看出了瑾儿的不情愿,却只把这当作胆怯,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便转头离开了。只留得苏瑾跪在地上暗自叹气。   魔族蓄意再战之事很快便传到了天族的耳朵里,想来这魔族本就贪图惹是生非,现如今像这般躁动不安也很正常。   可是冷修却彻底愁坏了头。现如今天族的兵力缺乏,他倒真不知道该如何抵御外族的入侵了。   “陛下,如今这个形势天族真的不可以再应战了。”   “是啊,陛下,如此虚弱的兵力再生战事,只怕会损失族土呀。”   这诸臣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不但没有提供什么解决的办法,反倒更添了冷修的愁绪,耳边的聒噪只会让他越发的厌烦。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不如说给朕听听。”冷修强压着性子,望着立在殿下的诸神众仙。   只是这些小神小仙却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修的那张脸也冰冷到了极点,不知道他天族何时养了这么多废物。   就在这时,太子钟离忽然变得不安稳了。   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冷修,一会儿又看看旁边的诸神。   “太子,你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钟离本就焦急,父帝的这一问还刚好问进了他的心坎上。   只见钟离殿下上前拱手道:“回父帝,儿臣确有一法,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事到如今,钟离竟还在卖关子。   冷修不满的撇撇嘴道:“说来听听。”   “回父帝,儿臣认为如今不易与魔族交战,而应求和。”   此话一出,众仙哗然。   话虽简单,只是求和,那岂不是要割地臣服?   “儿臣此言并非是想让天族臣服于魔族。儿臣是想,不如我们与魔族和亲。这样一来不用再战,二来魔族日后也不会再伤害我族的利益,两族大可化干戈为玉帛。”   冷修本满心沮丧,此时听钟离所言,倒觉得不失为一个妙计。   可是想起了自己那宝贝女儿宁瑶又不免心疼,所以很快便收敛起了笑容道:“办法虽好,且容朕再想想。” 第28章 静观其变   人间,桐巷。   钟离走走停停在这人间的小巷,不知该如何寻找喻霄的藏身之所。   他倒也不想去寻喻霄,既然是要治喻霄死罪。那喻霄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想着,他不免为喻霄感到可怜。   喻霄当真是愿意为了整个九霄而死,本就不应该怪在他钟离的头上。   要是怪,也应该怪喻霄抢了属于他的东西。这么想着,钟离唇角又不免浮现几分冷笑。   这人间的集市他已许久没来玩耍了,便索性来这里散散心。   “卖包子啦,卖包子啦,新鲜刚出炉的包子。这位客官要不要买点包子?”满街都是小贩们的叫卖声。   “你这包子怎么卖呀?”魏舒的肚子正饿的咕咕直叫,看着刚出炉的大包子不由得流口水。   他猛一回头却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身影,不免一阵惊慌,几乎在霎那间就失了神。   钟离,他怎么会在这里……真是见了鬼。   魏舒方才掏了钱币还未来得及拿包子,便慌忙扎进了人堆里。   身后则传来了小贩们焦急的喊叫声,“客官你的包子还没有拿,客官……”   魏舒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客栈,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快要颠出来了。   喻霄正在打坐运气,显然是受了魏舒的影响,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喻将领,不好了,钟离他……”魏舒一边说着还一边的喘气,转眼间就没了下言。   “钟离他怎么了?”喻霄不知魏舒为何会再提及钟离的名字,只是现在听到就不免会觉得恶心。   “钟离他,我刚才在集市上遇见钟离了。肯定是天族派人来寻将领了。”魏舒终于一口气说完,神色却显得更加慌张。   可没想到喻霄面色平静如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看上去实在太平静了,让魏舒都感到害怕。   “原来是太子殿下,来了就来了呗。没准他也只是想来桐巷散散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显然,喻霄不愿再提钟离的名字。此时,再提及天族的事他只会觉得厌恶。   “可是,将领……”魏舒不明白为何喻霄事到如今仍然不觉得慌张。   明明已经火烧眉毛了,虽说喻霄并未做错什么,但也好歹给天族一个交代,又怎能是这般无所顾忌的样子?   喻霄的唇角却是一抹浅笑,他早就知道冷修会走这一步棋。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如今,冷修既要钟离来寻自己,必定是认定他有罪。   那他喻霄说什么,做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   “无妨。走一步算一步,本将只需要静观其变,那便等他寻来再说吧。”   此时的喻霄却不愿再管这么多,或者说,他本就无暇再顾及这些事。   既然,这是冷修的旨意,那他除了静观其变,又能说些什么呢?   椒榆宫中,尹璇拉着宁瑶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许久未见,她发觉女儿又消瘦了不少,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难免又多了几分苦楚。   事到如今,难道为了给儿子铺路,就要将女儿嫁于那魔族?她想想便不住的落泪。   “母后,您别哭了母后。您这么哭,宁瑶心里也难受。”本是例行的入宫探望尹璇,没想到她哭得这般伤心。   “瑶儿,母后对不起你啊,母后对不起你。”   望着面前清瘦的女儿,尹璇多了几分后悔。或许,她不该这般的自私,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成全儿子的储君之路。   作为母亲,她只是盼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够幸福。   而作为天后,她却不得不做长远的打算。于她而言,每一步都是这般艰险。   “母后,瑶儿不怨您。为了天族,瑶儿愿意何天族和亲。”这样的话从瘦瘦弱弱的宁瑶口中说出却显得云淡风轻。   她不是不知道魔族的凶险,只是魔族再凶险也并非身为公主的她可以拒绝的。   更何况在这深宫之中本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很早以前,宁瑶就知道她的婚姻大事并非可以符合自己的心意,所以,也早就的断了这样的念想。   泪眼朦胧的天后娘娘却将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就好像做梦一样的望着她。   “你,你当真愿意嫁给魔族?你可知那魔族样貌丑陋又一向心狠手辣?”   “是,宁瑶愿意。”宁瑶倒不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   她自幼便在这深宫中长大,对于九霄她本就没有了多少期许。   出嫁这一日总是要来的。既然她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如意郎君,那么嫁于谁为妻,对她而言似乎没有这么重要了。   尹璇却像受了刺激一般,猛的一下将宁瑶抱在怀里。   都是她的骨血,她又怎会不心疼?   只是尹璇又不得不告诉自己,现在真的不是心软的时候。   只要钟离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那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什么都不在乎。   她想,宁瑶一定会理解她的吧。   母后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宁瑶的衣衫上,她很少感知过这般浓厚的母爱,竟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母亲也是在乎她的,原来母亲只是平日里喜欢冷着一张脸,实际上母亲也是在乎她的。   宁瑶的心中竟多了几分慰藉。至少,她不会再质疑她从小到大都缺失的母爱。   虽说嫁于魔族对她而言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尹璇却哭得这般伤心,可见母后是真正伤心了。   “母后,您就不要再哭了。宁瑶这不是好好的吗?您放心,到了魔族,宁瑶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安慰起尹璇,虽然也觉得她的哭泣显得这么突然。   在宁瑶的劝说下,尹璇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这般臊她天后娘娘的面子。   “好,母后不哭了,母后不哭了。”她慢慢地松开了宁瑶,声音变得和缓起来。   想来自己这般冲动的样子一定是吓着女儿了,尹璇又有些莫名的尴尬,“来人,去准备些饭菜,今日公主和本宫一起用膳。”   “是,小奴遵命。” 第29章 心计   钟离归九霄时已是几日以后。   此时,整个九霄都在讨论着宁瑶公主与魔少的婚事。所以,竟无人发觉太子殿下已经归来,或者说将他太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这让钟离很不开心。   他正是从人间带回了几篮子桂花糕准备去见母后,却听玄青说母后这几日很是着急四处寻他。   钟离便提着几篮子桂花糕向着椒榆宫而去。   他方才走到椒榆宫门口却不小心与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奴相撞,手中的竹篮便掉落在了地上,篮中的桂花糕也洒了一地。   “你长不长眼睛啊你。”钟离很是生气便朝着冰娆大声嚷嚷了几句。   冰娆并不会说话,所以只能慌忙的跪下,磕头赔礼。   钟离本就在气头上却见这奴一句话话也不说,忍不住一脚将她踹翻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他才看见了那长丑陋的脸,那道深深的疤痕当真是吓人。   钟离猛然撇过头去又觉得有几分晦气,没好气得道:“你还不快滚。”   冰娆已经受惯了这样的屈辱,她本来就是个哑巴。就算有气,也只能硬生生的咽进肚子里,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此时,她只想快点离开,眼角却透着几分莫名的怒气。   看着那散了一地的桂花糕,钟离说不出的无奈,竟又鬼使神差地俯身将那些糕点一一捡起。   心道,就算弄脏了,抖掉上面的灰尘便好,母后应该也不知道吧。   这么想着,钟离就麻利的将那些散落的糕点又捡了回去。   他想,只要给母后带些吃食回来,母后应该就不回责怪他。   就这么想着,钟离便提着竹篮走进了宫门。   可这椒榆宫的小奴们都在忙自己的活计,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钟离也默默无语,只是一步步的又向宫内走去。   “你来了。”是母后的声音。   钟离扭头一看,发觉尹璇正看着自己。   天后娘娘似乎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今日她却没有带她喜爱的金色发簪。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万安。”钟离依旧像往常一样向尹璇行礼,只是不知道今日的母后为何看起来这般严肃。   尹璇微微的点头道:“太子,你总算来见本宫了。你可知本宫已经等你很久了。”   她的眼睛望着这跪在地上的孩子,似是在无形中多了几分失望。   “母后,儿臣方才从人间归来,便匆匆的来向母后请安。不知母后叫离儿有何事?”他一时头大,有些猜不透尹璇的心思了。   听着尹璇这语气像是对他有了几分埋怨之意,钟离却并不知道母后为何要埋怨自己,也全然看不出她眼神中的怨怼。   “何事?你说何事?自然是因为宁瑶的事。”尹璇一出口才发觉自己不常有的愤怒。   “宁瑶?”这个名字母后太久没有提及过,钟离都有些淡忘了。   他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母后为何要提及他那个不受宠的妹妹。   “母后怎么突然提起宁瑶了?可是想她了?”这般举止当真是让钟离觉得怪异。   怎么他下界一趟,母后就对妹妹这么关心了?也不知母后吃错什么药了。   尹璇轻轻地叹了口气,面色看上去越发的凝重。   “你提出和亲来化解天族的危机,本宫并不反对。只是太子,你有没有为你妹妹考虑。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可以让她嫁给凶残的魔族?”   尹璇望着钟离的面颊竟是不常有的怒火。   “这不是母后的意思吗?难道母后……”钟离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尹璇所谓何意。   尹璇的面色多了几分淡然,看着钟离幽然道:“既然是要和魔族和亲,这魔少没有见过我天族的公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天后娘娘的话让钟离微微一愣,似是对母后的话似懂非懂又心生一计。   午时,安延书院的寂静被一阵喧闹声打破。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喻菀大声的吼叫着,她晃动着双手想要挣脱那几个小奴的控制。   只是她瘦小的身躯又岂是几个小奴的对手,他们将小菀生拉硬扯的,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书院。快放开我!”小菀不安的吼叫声传入了白石师尊的耳朵里。   他方才正在熟睡却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喻菀的叫声听起来这么熟悉。白石暗道不好,慌忙间跑出了屋子。   眼见着一行小奴正拉着喻菀的手臂,将她往安延书院外拽去。   “放开她。我书院的弟子岂是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白石师尊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的面色十足的难看。   若不是紧握着拳,只怕方才就对这几个小奴动手了。   那一行小奴也是知趣,见状便猛的松开了喻菀,小菀却疼得直吸溜。领头的那个却上前解释。   “小的们得罪了,只是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小的们也不敢违抗。师尊若是有异议不妨直接去询问殿下,又何必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太子?”白石的眸色中多了几分茫然,随即心头咯噔一下。   钟离?他怎么会知道喻菀在这里?难道……   “太子殿下可有说找这女君何事?他可有给你们交代些什么?”望着这一众小奴,白石倒是想要套出几句话来。   那小奴有些迟疑地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小的好像听说和魔族和亲的事有关。冒似是为了阻止再与魔族发生战端,所以天族想要将一位公主嫁于魔族。”   小奴没头没脑地说着,白石已然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钟离的意图。   白石便下意识的将喻菀一把拉到自己身后,眸色也严峻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这弟子你们今日带不走了,替我转告你们主子,他若是想寻这女君,让他亲自来问我要。他若是不肯来,那单凭你们几个也休想带走我安延的弟子。”   一行小奴见状也不免退缩了,他们面面相觑又像是在商量对策。不多时便在白石师尊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离开了。 第30章 归来   “这个白石,真是岂有此理?孤想要的人,怎么还轮得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钟离听了小奴所言气得将手中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当着尹璇的面,他却一点也不知收敛。   尹璇倒是一声轻笑,猛然将瓶中的紫鸢花拔下了一朵,“离儿何必心急?既然认定了那喻菀,想必她也是在劫难逃。”   她的话语听上去很是轻巧,却将面前那紫鸢花的花瓣一朵朵摘了下来。   眼见着淡紫色的花瓣落了满满一殿堂,跪在地上的小奴都不由得唏嘘,却又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母后这话是何意?若是那白石不肯放行,离儿又如何去那安延书院硬抢?”   钟离一时大脑转不过弯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母亲。   尹璇则把玩着手中的紫鸢花瓣,轻声道:“这还不简单,只需要将此事告知你父帝,他自然会同意的。料想他也不会同意自己嫡出的女儿嫁于那凶险的魔族。”   尹璇笑了,似是认定此事百分之百可以成功。   说来也奇怪,钟离一听母后这话,眉头也顿时舒展了不少。似是忘了冷修这个原本他最该依仗的。   一日之后,喻霄终于归来九霄。   可即便他回到了清宁宫却还不能及时向父帝复命。   此时,他周身冷的厉害,即使身上的**已然缓解了不少,但对他而言,每行走一步便是一种坚忍。   可待他方一踏入清宁宫,阿竹就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双眼眸还哭得红肿。   “主子,你可回来了,主子……”他就这么贴到了喻霄身上,竟吓得喻霄向后退了两步。   “阿竹,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望着阿竹红肿的眼睛一时间甚是心疼。   “主子,小菀他……小菀……”阿竹一边说还一边抽泣。   喻霄的心口陡然一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他看着哭泣的阿竹倒不知该如何询问的好。   “小菀她怎么了?”喻霄的眉心一皱,似是又被人戳中了软肋。   阿竹不断的抽泣着,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喻菀的事情他当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喻霄说,当真害怕他会接受不了。   只是他不说,喻霄只能干着急。   又或许对于喻霄来说,当他问及自己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此时阿竹不得不抹掉了泪水,不得不开口,“小菀她,她要嫁给魔族了……”   这一次,喻霄总算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了,脸色却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   “魔族?怎么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要着急,慢慢讲。”   喻霄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本就是靠着些意志才回到九霄的,现在再听说小菀的事,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像是炸开了一般。   心里再着急,面颊依旧表现的这般平静。   阿竹终于平静了下来,他靠在了一旁的宫椅上,慢悠悠地道:“魔征主子迟迟没有回来,诸神都怀疑你叛族了。太子想要以和亲来缓解战事,所以小菀她……”   “钟离,又是他……”喻霄猛的一拳砸在一旁的宫柱上,似乎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恶心。   与此同时,那一阵寒冷的感觉似乎又一点点的涌了上来,仿佛在瞬间就要将他击垮。   喻霄猛的捂住了心口,面色是一种不必言说的痛苦。   “主子,你怎么了?主子?”阿竹突然感觉不秒,慌忙去将要倒在地上的喻霄。   可是一口鲜血却喻霄的口中喷了出来。   红色的血液让阿竹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喻霄究竟受了怎样的重创,竟然虚弱成了这般田地。   喻霄却强忍着将那种痛楚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痛苦到眼眸中的泪都快要涌了出来。   “小菀,小菀她……”紧接着他猛的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阿竹想要扶起他。   奈何阿竹的身体实在太过于瘦弱,实在没有办法都快要昏迷的喻霄。   只能看着喻霄瘫软在地上,狼狈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阿竹,是说不出的疲倦。   喻霄能感知到身体不断浮上来的寒意,又强忍着将这中寒意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异常的难看,嘴里却念叨着:“快,快带我见陛下。”   “主子。”阿竹心痛地扶住了他,意识到喻霄此时的状况根本不宜面圣。   他做了有生以来最失礼的举动,只见阿竹猛的挥起一掌将喻霄打晕在地上。   “主子,得罪了。”阿竹抱起了喻霄,将他安置在了床榻上。   随后,他定了定神,便向沧隆宫而去了。   此时,冷修正在榻上闭目养神。   天后尹璇正在一旁服侍着,为他揉按着太阳穴。   这女君的手力还是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冷修再也感知不到她的温度。   似乎,她对他的侍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的柔情,有的只是照例行事。   “陛下,小奴求见陛下……”宫外阿竹的叫喊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   令这个正在享受服侍的帝王猛的睁开了眼睛,“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   “回陛下,宫外的一个奴仆说要见陛下,一直不肯罢休。”   “叫他进来吧。”冷修挣脱了尹璇的手,坐直了身子。   片刻后,阿竹便跪在了沧隆宫的地板上。   “是你要见朕?你可知道在朕的寝宫外喧闹是什么样的罪过?”   阿竹则一叩首道:“回陛下,小奴确实有要紧的事情禀告。喻将帅他回宫了,现如今却还身中剧毒,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冷修一时失神,猛的站起了身。   “回陛下,小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主子他身负重伤,原本想来面圣,只是已经昏的不醒人事了。”阿竹小心翼翼地说着,不免多了几分忐忑。   冷修的面色却异常的凝重,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心头一紧又瘫坐在了龙椅上。   “陛下,你小心圣体啊,陛下。”尹璇开始假意关心起冷修的身体,实则心里开始暗暗发狠。 第31章 义女   清宁宫中,喻霄瘫卧在床榻上没有一丝知觉。   他的身体已然像被冻住了一般,摸上去便能感知到那令人窒息的寒意。   “宗医仙,霄儿他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冷修的眼眸中竟是几分不常有的焦虑。   “他……”宗硕方才为喻霄把了脉,此时变得心烦意乱。   喻霄的脉象太紊乱了,气息也这般虚弱。   若不是身中剧毒,如何会是现在这般状态。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不要给朕支支吾吾的。”冷修极不平常的为了此事而忧虑。   钟离则冷脸在一旁看戏,身中寒**箭,他竟然还有命回九霄?看来自己当真是轻敌了。   宗硕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回陛下,喻将领他身中寒**箭,体内的剧毒复发,所以才会出现如今这般状况。”   “什么?”冷修的眉皱了起来。   怎会这般凑巧?魔界中人又怎会知道喻霄致命的伤痛?莫不是,他们天族中出了叛徒?现如今也有这样一种可能。   “父帝就不要担心了,让宗医仙为喻将领开几副药便好。现如今毒已入体,父帝做什么也只会是徒劳。”   或许是心虚,钟离不愿见冷修这般在意钟离的伤势。   只是钟离不知道,他越是如此,冷修反倒越质疑他的企图。   冷修凝视着这个嫡子,不知从何时开始离儿在他的眼中变得这般陌生。   父帝投射来的目光确实看上去冰冷,竟让钟离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他似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忙的闭嘴,不再说话。   “宗医仙,这寒冰剧毒既无法解。那如何才能让他醒过来?”冷修终是平稳了性子,看着这个躺在床榻上的孩子忍不住的心疼。   宗硕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不免责怪起冷修。   他之前不是没有告诉过他,喻霄身上的剧毒一旦复发就会危及生命。   可是冷修非但不在乎,反倒让喻霄带兵出征,当真是个笑话。   “老奴别无他法,这仙丹已经给喻将领服下了,他却迟迟不见好。旁人怕是帮不了他,这就要看喻将他有没有求生的意念了。若是他放弃求生,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冷修异常激动地抓起了宗硕的衣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意思霄儿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老奴正是这个意思,老奴没有办法。喻将领的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他若是没有生的意念,那天医们如何做也只会是徒劳。”   宗硕不知道冷修为何要和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倒觉得是这个帝王自作自受。   说到底,若是冷修真的在意这个孩子,又何必要让他率兵出征,他本就这么不在意喻霄的死活,现在却要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只会让宗硕感到尴尬。   当然,现在的冷修像是真的忧虑起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害怕失去他了。   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冷修异常的不适,他还从未有过这么害怕的时候。   这么害怕上天将他曾经这么厌恶的孩子从他的身边收走。   “宗医仙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霄儿醒过来?”冷修的声音都在颤抖,此时也早就没有了一个作为帝王的尊严。   “陛下,当真没有。您就不要再为难老臣了。”宗硕似乎很不情愿再回答冷修的话,言语间多了几分厌恶。   冷修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喻霄的榻前坐下。   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那个故人,只是,眼眸中还多了几分水汽,就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陛下,若是陛下没有别的事,那老奴就告退了。”宗硕说着便俯身而退,实在不愿掺和这帝王家的恩怨事。   唯有冷修和钟离还留在喻霄的榻前,钟离冷眼望着冷修焦急的面孔。   不知自己患病时,冷修是否也这般担忧过自己。   同父异母,或许他不应该这么记恨喻霄,更不应该想方设法的置他于死地。   但生于帝王家,这一切似乎都不如他所愿。   喻霄明明应该在玄冥河畔陨落,可他偏偏又回来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可是榻上的人突然不安分起来,他低声唤着:“小菀,小菀……”   椒榆宫中,喻菀正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   她不知道那些小奴为何要将她架到这里来,看着宝座上女君的那张脸她只感觉害怕。   “本宫叫你来自然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你不用这么看着本宫。”尹璇感知到了喻菀眼神中的恐惧,所以,看着她的眼睛多了几分假意的温柔。   喻菀还从未见过九霄的天后娘娘,只觉得面前的女君模样甚是端庄,看上去并不像个坏人。   只是,她的心头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喻菀,你生来低贱,所以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本宫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改变这卑贱的身份你可愿意?”尹璇说着唇角是有些发假的笑。   “这,喻菀不知天后娘娘所谓何意,还请娘娘明示。”小菀的声音甚是低沉,也不敢抬头去看尹璇的眼睛。   “喻菀,本宫想要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此话一出,喻菀当即愣在了那里。   义女?堂堂的天后娘娘竟要收她做义女?这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好事?   小菀一时心惊说不出话来,便想起喻霄所说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不免警觉起来。   看着小菀犹豫不决的样子,尹璇倒是多了几分不耐烦。   “怎么?本宫愿意收你为义女,你反倒不愿意?”她的眼神中难免多了几分狠意,若不是喻菀有利用的价值,她怕已经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小奴不是这个意思。天后娘娘此举真是折煞小奴了,小奴还要再想想。”她的语气很是委婉,却也自然地透着几分拒绝之意。   尹璇已然到嘴边的狠话未说出口,想来现在还不易让小菀察觉到什么,转而又说一副泛着微笑的面容。   “也罢,本宫就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之后,你要给本宫一个明确的答复。”   “喻菀遵命。” 第32章 求情   喻霄的身体才好转便跪在了沧隆宫外,他单薄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浸湿。   眼见着就快要跪不住了,他发烫的额头不停地低垂着,看上去极其的虚弱。   关深正巧踏出宫门,见喻霄颓废的样子都不免心痛。   “喻将领,你回去吧。陛下还未醒来,你又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关深说着便走上前想要将喻霄扶起来。   只是喻霄虽然迷糊却靠着一种意念强撑着,他知道在父帝不答应小菀的事情之前他不可以倒下。   至少,他有求于人,总不能父帝还未醒来时就自己昏厥过去。   见喻霄摆了摆手又努力跪直了身子,关深也不好再劝。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痛苦的感觉便在喻霄的心里烙得更深了。   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挺住,他就喻菀这么一个妹妹了。   他受多少委屈都无所谓,只是小菀,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喻霄的意识渐渐迷糊,却听见一声叫喊,“陛下,您醒了,陛下。喻将领已经在宫外跪候你多时了。”   关深慌忙的上前提醒,只是冷修才刚刚睡醒自然衣衫不整,需要穿戴洗漱。   “为朕更衣吧。”   “是,陛下。”   喻霄将手骨紧紧握在一起,他告知自己要学会忍耐,既然跪了这么久,自然也不欠这一星半点的时间。   好在关深的动作还算麻利,此时冷修已经换上了那身帝袍,打眼望上去容光焕发。   “喻霄还跪在外面?”冷修的眉心微皱,想起了那个令他忧心的孩子。   “是的,陛下。喻霄已经在宫外跪了许久了,说是有事求见陛下。”   关深小心翼翼的,似又在试探着冷修的心意。   “叫他进来吧。”冷修只是轻叹了口气,想起喻霄重伤昏迷的模样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所以,片刻之后,喻霄就出现在冷修的面前。   他那张脸没有血色,唇角也干裂的出血,可即便这样却也没有失去一个做臣子的规矩。   他依旧是规规矩矩地向冷修下跪,出口的话语也难免显得生分。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喻霄的言语间多了几分愁苦。   几日不见,他似乎又消瘦了不少。那面颊看上去难免还多了几丝忧愁。   冷修不明白喻霄重伤难行为何还要来向自己请安,眉毛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你受伤了就该在宫中好好养着,又到这里做什么?”他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孩子自有些说不出的心焦。   “陛下。”喻霄的声音难免有些沙哑。   “求求您放过小菀,陛下,她是为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了陛下。”他眼眸中溢满了血丝,上前便去抓冷修的腿。   冷修被喻霄的举动吓了一跳,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做的这般失礼。   即便看着喻霄这么委屈求全的样子,他心中也难免有几分对这孩子的抵触。   喻霄一向对他很是冷漠,若不是今日有所求,只怕也不会来看他这个令人讨厌的父帝。   这么想着,冷修不免又收敛了面容。   “你起来吧。朕没让你跪着。”冷修的言语一向冷漠,甚至眼角还泛起了几分冷意。   可即便如此,喻霄也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他终究是不够强大,不然又何必要这般委屈求全?   只是现在,他除了乞求,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他这一世本也没有什么要乞求喻霄的,除了妹妹小菀。   “陛下。小菀她,她生来已经吃了不少苦。她没有享受到作为公主的荣华富贵。您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代表天族出嫁?这不公平陛下。”   他的嗓音很是沙哑,像是真正难过了。   毕竟,所有的一切并非他喻霄所愿。   小菀,他心尖上的小妹现如今却要嫁给那丑陋的魔族,喻霄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在冷修面前掉了眼泪。   他知道这样的他看上去很没有出息,可作为兄长,作为天族的庶子,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喻菀?”冷修的眸光依旧无情。   “生为我天族的女君代表我天族出嫁又有什么不应该?她能有一个公主的名分,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耀。这是多少人费劲力气都求不来的好事。”   冷修肆无忌惮地说着,却没有发现喻霄的眼眸更嫁湿润了,看上去就像是蒙了一层水汽。   “父帝。”虽是早已没有资格喊出的名字,喻霄却按捺不住地喊了出来。   “我知道您记恨阿娘,记恨我。是,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但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小菀她是无辜的。我求求您,不要伤害她,求求您了。霄儿从小就没有求过您任何事,但唯有这件事,求您答应我好吗?”   父帝?他竟然叫他父帝?竟这般的不懂规矩。   可是冷漠的话却从他口中说不出来了,他只听见喻霄继续的卑微求全。   “我知道,您不想让宁瑶公主出嫁。但除了和亲,真的还有其他办法的。只要不和亲,我愿意继续魔征,即便是死在魔域,我也心甘情愿。但是小菀,她还这样小,求求您了,不要把她送出去。”   喻霄说着嗓音就变得模糊了,又开始不停的抽泣。   他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很是没出息,他知道冷修现在应该很看不起他。但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直到现在,喻霄依旧可以记得母亲临终前的话。   她说,他是哥哥,他要保护好妹妹。   可是喻霄发觉自己真的做不到。   他真的很害怕,实际上他和小菀一样胆小,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你说完了?”冷修却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有把喻霄的哭泣放在眼里。   喻霄狠狠的咬紧了下唇,这个阴冷的帝王,他本就不应该对他抱什么期望,所以现在,喻霄倒是多了几分沉静。   就是如此,只听冷修徐徐道:“这只是你的想法,本帝不同意,你又能如何?现如今兵力缺乏,我天族也只有和亲这条路,既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岂能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他的目光这么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意。   “喻霄知道了。喻霄不会再奢求了,是喻霄打扰陛下休息了。”他看上去异常的绝望,那张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光彩。   “你知道了便好,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你应该考虑的。”冷修的言语中竟泛着几分说不出的气愤。   他看着喻霄跌跌撞撞地爬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转身告退了。 第33章 不甘心   清宁宫中,喻霄手中捧着杯花酒,久久的伤神。   彼时,他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想起了冷修所说的话,似是如同一把匕首生生的插入了心脏。   他当真不过是个庶子,但也是父帝的骨肉。   父帝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他了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喻霄有时候感觉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同样都是天族的孩子,他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事已至此,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他就已经不乞求什么父爱了。   只是连最基本的情意都没有了吗?   想来母亲真是一个爱到痴傻的女君,甚至连魂飞魄散之前还在想着这个负心汉。   只是冷修呢?他有没有在乎过与母亲的情分?   同样是出嫁,他为何要护着宁瑶?难道喻菀就不是女子吗?就因为她出生卑贱她就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吗?   “主子,您不要再喝了。现如今您身中寒毒,再喝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的。”阿竹一把夺过喻霄手中的酒瓶,似是不愿再看他这般颓废下去。   只是喻霄,对于这世间却早已没有了期许。   他本就不渴望着大富大贵,他只想要小菀平安幸福。   可是现如今,他连这都做不到了吗?喻霄感叹起自己的无能。   疼痛让他越发的厌恶这具身体。如果不是他,或许,小菀就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因为他这般不光彩的身世吗?   那么他存在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无法给身边的人带来幸福,他又何必在这般浑浑噩噩?   “这具身体?无所谓了,就算我今日陨落在这里,又有谁会在乎呢?”他说着便越发的痴傻。   那双眼眸望上去早就没有了光采,或许,他本就不该有光采吧。   他之前的那些期许都是假的。   因为没有人会在乎,在乎他这样一个卑贱的庶子,在乎他妹妹的死活。   “主子,您可不能这样说。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阿竹该怎么办呀?”   虽说来到清宁宫的时间不长,阿竹却早已愿意效忠于他。喻霄的性子都被他看在眼里,不得不敬佩。   “你知道吗?小时候受欺负的时候,阿娘总是告诉我,等长大就好了。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就不会再受欺负了,我就真的相信了。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喻霄的声音又变得哽咽了。   “我才发觉为自己多么的渺小,连自己至亲的人也保护不了。我真的是,真的是太没用了。”喻霄说着唇角的酒渍也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主子,您不要这么说自己?您已经尽力了,又何必要这样苦苦为难自己呢?既然小菀的出嫁已经成现实,主子,您就接受吧。趁着这时间多陪陪喻菀,日后怕是很难相见了。”   阿竹好心的劝慰喻霄,喻霄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菀,那是他至亲的人。   谁若是敢动小菀,便是要和他喻霄作对。   “不,我不甘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小菀嫁给魔族的。”喻霄说着越发的咬牙切齿,阿竹则不住的在一旁叹气。   九霄的偏殿里,天奴们正在为喻菀梳妆。   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自己,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发簪。   她不知道魔域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魔族的秉性如何。   只是单纯的想,若是她嫁给了魔族,那么两族就不会再起战端了。兄长也就不用带兵出征,也就不用去送死了。   虽然女子出嫁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但为了兄长,她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么想着,喻菀又顺手拿起了一只金簪将它别在了发髻上。   “公主,您肤色白,戴金色真的好看。”小奴也不由得在一旁的夸赞,喻菀的唇角只是一抹轻笑。   以前的日子太过于寒酸,之后的日子的她自然不乏这些荣华,这又何尝不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呢?   既然已经要嫁人了,她便只能像这般安慰自己了。   即便出生贫寒,她也从未羡慕过出身名门的女君。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若是嫁到魔族之后,怕是很少再能见到哥哥了吧。   “公主,您的嫁妆置办的很丰厚。这些金银首饰可是都要带到魔族?”素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询问。   第一日当差,她还不了解这个新主子的脾气,生怕办错了什么事。   喻菀的面颊却是委婉的一笑,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浮华的东西,想来带走也是徒劳,便道:“分给你们了,我从来都不爱这些。”   话音一落自是让那些当差的小奴们都惊讶坏了。   公主不爱这些?怎会有公主不爱这些。说来真是可笑。   “公主,可是这是您的嫁妆,分给奴婢们只怕……”   “无妨。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本就算不得什么,你们若是喜欢便拿去分了吧。”喻菀的声音听上去这么温柔,诚心诚意将自己的这些东西分享给下面的小奴。   素英听了不由得欣喜,她在天族当了这么久的差,还从未遇见过这等好事,所以她现在心头是难掩的高兴,但是在喻菀面前她又不得不再收敛一点。   “主子,你知道吗?以前从来都没有人对素英这么好过。”她甚至有些按捺不住的表现出了激动。   喻菀的唇角倒是几分轻笑,奴是怎么生活的她比谁都清楚,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只是这小女子倒真是可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丝毫不带顾虑的。   “公主恕罪,小奴失礼了。”   “恕罪?你有何罪过?日后呆在我身边,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大可不用拘谨。”喻菀说着抚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她一向不爱宫中拿些恼人的规矩。   既然以后她要当主子,那么手里的下人大可以挺直了腰板说话,这是她喻菀想要做到的。   “小奴遵命,谢谢主子体恤。”素英说着又打量着喻菀这身华美的穿着。   “不如让小奴为主子更衣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下去吧。”喻菀说着便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裙裳。 第34章 逃婚   九霄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喻菀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对于这个地方,她原本也没有多少的留恋,唯一留恋的人便是喻霄。   只是哥哥还在养伤,当然不可能来送她。   喻菀想,她可能连哥哥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当然,她倒并不为此而担心。只要喻霄能平平安安的,于她喻菀而言就比什么都强。   她本就不是一个贪心的女子,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快乐。   “公主,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宫了。”素英在一旁提醒道。   喻菀看了一眼铜镜中那颇为疲倦的面容,今日她是新娘,她尽量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虽然这对她而言异常的残忍,但既然要嫁,她也愿自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准备好了,走吧。”小菀的声音很轻巧,对于这个地方,她本就没有任何的留恋。   那拖在地上的华服让她走起路来非常的不便,不合脚的宫鞋也让喻菀的动作放慢了许多,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素英的陪同下慢慢地走出了宫门。   此时,于小菀而言,她是要出嫁的新娘,那么她日后是死是活都与天族没什么关系了。   虽说是在九霄长大,可是她在这里却没有得到多少的温情,所以自然也不会留恋一个没有感情的地方。   “公主,待会儿只要走过门星河便是离开九霄了。之后的路,魔族并没有派人来接,所以我们要自己走回去。”   素英说着不由得埋怨起魔族对自家主子的不公,但即便如此她什么也决定不了。   再看看小菀,她却一点也不难过。   她早就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两族之间的牺牲品。既是如此,对于这段感情,她又有什么可期许的呢?   “没关系。没人来接,我们自己走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素英不知道喻菀得有多坚强,才会在出嫁当日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她喻菀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孩子?   但今日过后,就不会再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了。   往后的日子有多惨,她也只能一个人度过。   哥哥不可能守护她一辈子,小菀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以前就算她再怎么哭闹也会有人给她撑腰,而现在她也应该长大了,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晶莹的泪珠还是不断的在小菀的眼眶中打转转,她真的很想哭却又害怕哭花了脸上的妆。   喻菀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哥哥就在不远处凝视着她。   看着小菀缓缓地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喻霄将拳握的更紧了。   他早已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总之,他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似乎也不欠这一次。   这么想着,喻霄就屏住了呼吸,他在耐心的等着小菀的到来。   如果他要为此犯下死罪,那他愿意为了他最亲爱的妹妹送死。   毕竟小菀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真的不可以再失去的。   他从未忘记过那日母亲临终前交代给他的话,这自然也成为了他的人生信条。   “公主,到了魔域,就不同于在天族。我们万事都该小心些才好。毕竟,魔域并非是天族的地盘,很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素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喻菀说这么沉重的话。   她却觉得什么事情还是提前告知小菀比较好,免得主子真正踏入魔界的地盘时又按捺不住的伤心。   喻菀沉默了,她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恍惚,似乎又在想些什么。   只是下一秒,一个黑影突然扑了出来将小菀打晕在地上。   “喻将领。”小菀不由得尖叫。   虽然喻霄乔装打扮的很好,素银依旧可以识得他的面容。   “嘘,小点声。我是来救她的。”喻霄示意素英不要说话,素英会意地点了点头。   主子与喻将领的关系她自然明白,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相处的方式。   但想来喻将领并不会加害于喻菀,所以素英大可以放心。   眼见着喻霄抱着小菀飞快的跑过了门星河,素英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喻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是喻菀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桐巷的客栈。   客栈的竹窗是开着的,微凉的小风吹拂在小菀的面颊上让她慢慢地苏醒。   可是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了素英睡在一边。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素英,醒醒,素英。”小菀变得异常的焦虑不免吵醒了她。   素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主子,你醒了。”   素英却非常平常的望着她,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素英,我们?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喻菀茫然地望着四周,倒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昨日是不是在这里歇脚的。   “哦。”素英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又道:“是喻将领把我们送到这里的,他说往后的日子就让主子和我在人间住下。九霄的事情,公主不用担心,喻将领他自然会处理好的。”   “什么?哥哥他……”喻菀的心头猛然一惊,自然是想不到兄长竟为了自己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   只是逃婚,这可是大罪,哥哥若是回到九霄自然是会受到严惩的。   小菀这么想着就越发的不安起来,腾的一下便从榻上坐了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回到九霄,一定不能任由哥哥像这般胡闹下去。   “公主,你干什么去呀,公主。”素英忙跟在身后,生怕喻菀出什么乱子。   但喻菀却惊讶的发觉自己的法术在人间根本使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焦急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展着手臂。   “公主,您就别费力气了。喻将领走之前已经封住了您的灵脉还特意交代过小的,要小的在人间好好的照顾你,再也不要回到九霄去,自此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凡人。日后,喻将领自然有办法找到您的。”   素英交代着喻霄的话,喻菀则一下瘫坐在地上,脑海中浮现起喻霄颇为温柔的笑容。 第35章 回宫   喻霄回到就九霄后,九霄都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他可以装作神不知鬼不觉的样子,还是可以听到小奴们在身后的议论。   “要说这喻菀也真是的。给她一个机会当公主,她当初也是答应的,怎么能说逃婚就逃婚呢?”   “可不是吗?这一下可是把我们天族的脸都丢尽了。要说这魔族,他们要是不滋事才奇怪呢。”   一群小奴在那里七嘴八舌的,喻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现在对于小奴们的这些议论他大可以装作不知道,因为这本就是他喻霄做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清宁宫,却不知道阿竹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主子,你可回来了,主子。陛下他正忙着召见您呢。”阿竹慌忙的迎了上去。   不用多问,他都知道自家主子做错了什么。   只是这错误就好像喻霄此生必犯的,更像他生命中的劫难。   当然,既然喻霄已经做了,也已经回来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现如今,喻霄都自身难保,他这个当奴才的又应该期许什么呢。   “知道了。我即刻便去。”喻霄的表情却看上去异常的淡然。   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早就考虑到了这么做的后果。   他的这具身体已然受了重创,也不怕再承受什么样的酷刑。   若是冷修想要他的这具身体,喻霄大可以把这具身体还给他。   如果可以,喻霄真的希望把这身血肉都抽出来还给他,这样他们便两不相欠了。   “主子,陛下既然召您入宫,想来一定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如,您就向他求个情。”阿竹不由得在一旁劝告,也是为喻霄的事情而感到担心。   却没想到主子的面颊上却是几分苦笑,他看着阿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求情?何须求情?陛下若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求情又有什么用呢?”   “阿竹,不瞒你说。既然我做了这件事,我放走了小菀,我就想好了,要为自己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不论陛下有什么样的怒火,我都不怕承担。无论他要下达什么样的处罚,我都不害怕。”   如此的言语倒是吓坏了阿竹,他的神情都变得恐慌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要说他和喻霄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喻霄他,他只是为了保护妹妹而已,很多事情本就是他不该承受的。   这么想着,阿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主子,您一定要保重啊,主子。您记得说几句软话向陛下求情,您毕竟是陛下的亲身骨肉,想来无论如何陛下不忍将您处死的。”   阿竹的内心简直是恐惧到了极点,主子他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及自身?   阿竹不明白喻霄为何要这般逆来顺受,只是对于喻霄所遭遇的一切感到委屈。   他想,喻霄毕竟是冷修的亲生血脉。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更何况冷修,他对待钟离时的态度那么温和,那么对待自家的主子,为何就不能如此呢?   这样的差距在阿竹一个下人看来都觉得不平衡,可是皇家本就是这般,他一个小小的奴仆又如何能决定这一切呢?   “好了,不要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喻霄一把将阿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还从未意识到身边有一个这么在乎他的人。   喻霄一直认为天族的人是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既然如此,他的生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是现在看来,喻霄错了,至少阿竹是在乎他的。   虽然很多时候他都太过于任性,辜负了这唯有的几个关心他的人   “你放心,我会向陛下说明情况,不会去激怒他的。”喻霄说着又安慰似的拍了拍阿竹的肩头。   以往他从来没有性子做这样温和的事情,但今日却是个意外。   而这样的拥抱对阿竹而言是弥足珍贵的,当奴仆这么多年,他多的是被人拳打脚踢,这样的待遇对他而言才是惯例。   而拥抱却从未有过,这让阿竹感到受宠若惊。   只是喻霄今日若是去了沧隆宫,是否能够活着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阿竹不愿意想太多,只愿全身心的去感受这个拥抱。   他想,被主子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只是喻霄这么好的人,本就应该得到好报。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出什么事,你就不要再哭了。你就守好这座清宁宫,等着我回来。”   喻霄才发觉自己的小奴这么喜欢哭,真是不知道随了谁。   主子去魔征前也是这么说的,回来后就满身的伤痕。   喻霄这也能算是说话算话?   阿竹皱了皱眉,只是太多的事情,并非他这个做奴仆的可以改变的。   现如今,阿竹除了点头就什么也做不了。   错是喻霄犯下的,那么他该如何去补救呢?   喻霄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离开了。   是的,这或许是他最后一眼看清宁宫了,他比谁的心里都清楚。   他犯下的罪过可大可小,就要看看冷修该如何评判了。   只是,这个地方,他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之所以要让阿竹守着,那也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只是给他留个念想罢了。   这个时候,喻霄又不由得想到了小菀。   他这个苦命的妹妹终究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只盼着喻菀能在人间安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姻缘。   “哎,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因为这件事情可生气了呢?他一日不吃不喝就等着喻霄去呢。”   “可不是吗?喻将领这一次可是摊上大事了。要我看呀,多大的神仙都救不了他。”   “陛下早就看这个喻霄不顺眼了,你们不知道?不然怎么会让他带兵打仗呢?明明就是去送死嘛。”   小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喻霄恰巧从身后经过。   只是他虽然听到了却并没有打断小奴们的谈话。   彼时,他的唇角是几分泛着自嘲的笑意。   喻霄方一凝神,就这么走进了沧隆宫。 第36章 入狱   沧隆宫中,冷修已经等待喻霄多时了。   他一直想着该如何和这个逆子说话,眉宇间的神色不免愁苦。   好你个喻霄,本帝没有答应的事情,你便可以如此擅自妄为吗?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禀告陛下。喻霄来了。”终于,关深的一句话将他拉到了现实。   “叫他进来。”冷修的心微微一怔,眉宇间不免冒出了几分寒意。   “是,陛下。”关深低声答应道,却感知到了一种浓厚的火药味。   喻霄走进殿堂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早已做好了打算。   无非就是一死,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只是冷修,怕早就想将他处死了吧,只是一时没说出口而已。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喻霄的语气依旧是有气无力。   只是那双眼眸却直勾勾地望着冷修,竟莫名的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这双眼眸中虽然早已没有了神采,倒也不见有丝毫的畏惧。   “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朕?就不怕朕让你魂飞魄散?”   现如今看着这孩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冷修胸腔的里的怒火就不由得喷发了出来。   明明做了错事,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怎么可以?这个不知死活的孩子简直是让他抓狂。   可喻霄的唇角却是几分云淡风轻的笑意,“魂飞破散?陛下当然是可以的。陛下当年处死母亲的时候不正是如此吗?”   他笑了,出口的话就如同一把尖刀深深的插入了冷修的心脏。   冷修竟猛的一拍桌子,从未有过的愤怒。   “你个逆子,休要再提你那个不知廉耻的生母。”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让冷修心里都不由得一惊,原来他就是这样看待这个女君和她的孩子的。   跪在地上的喻霄便笑的更放肆了,年幼的他不明白父帝的心意,总是想方设法的去试探。   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逆子?对,他确实是个逆子。   是他杀害手足,是他做了逃兵,又私自带妹妹逃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子,是该被天族处死的罪人。   可是娘亲呢?她又犯了什么错?   冷修竟说她恬不知耻?   他这个是知冷暖的帝王,凭什么这么说她?   “原来陛下就是这么看待微臣的生母的。也是,在陛下眼里娘亲本就是个卑贱到尘埃里的女子,本就配不上您的那份爱。只是可惜了娘亲,元神毁灭时还惦念着要我做您的臣子。喻霄是真替娘亲感到不值。”   喻霄狠命的压着哭腔,他再也不愿在冷修面前掉泪了。   说出这么丧了骨气的话,所以,他一字一顿的,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冷修,丝毫不怕他会生气。   对他喻霄而言,无非就是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冷修的暴怒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喻霄竟敢这般和他顶撞,当真是活腻了。   “你是觉得朕不敢杀了你吗?你私自带着喻菀逃婚已是大过,现如今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朕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来人,将喻霄给朕押入天牢,择日便行褪羽之刑。”   冷修的话说的这么轻巧却让一旁的小奴听的胆战心惊。   喻霄的身体自然损伤得厉害,押入天牢对他而言已是很重的惩罚。而褪羽之刑,更是会搭上性命的。   “陛下,三思啊陛下。”一向沉默的关深此时都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他倒希望这是陛下的一时冲动,也是希望冷修日后不要后悔。   可是看看冷修,他全然没有一点要收回旨意的意思。   冷修的怒火一惊完完全全的被这个逆子点燃了。   喻霄竟然这么不爱惜这条性命,那也无所谓了。   喻霄沉默地闭上了眼睛,倒一点也不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心痛。   此时,他的心无比的平静。心如止水,或许说的就是他此时的状态。   只要将小菀送到天族找不到的地方,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他大可以放宽心的去接受那一切的刑罚。   喻霄只感觉手臂一轻就这被架走了,可他的唇角竟是抹似真似假的笑意,看得冷修心里很是不适。   死到临头,喻霄怎么可以这么释然。很好,他当真做的很好。   不多时,喻霄就被那两个小奴扔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样的黑暗与寒冷就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般。   又或许,他喻霄本就是这样的命格吧,本就不适合在清宁宫那么温暖的地方生活。   伴随着浑身链拷的响动,他又被突如其来的痛苦袭击。   喻霄颇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放眼望去,这是一间很狭小的牢间。   但只关着他一个人,想来这也是冷修对他的恩赐了吧。   想着他明日便要魂飞魄散了,所以,特地给他留下了一个这么私人的空间。   他还真应该谢谢这个冷血的帝王。   若是这一世,他没有生在帝王家。   若是这一世,他不是天族。   哪怕只是一个没有法力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怕也不会沦落至此了吧。   当真是造化弄人,短短的时间后,他又回来了。   与其这样,喻霄倒宁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出去过。   至少,一直身在黑暗中的人心已经死了,又何来的对光明的幻想?没有,现在他的期许也所剩无几了。   “喂,新来的。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都是要死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又为何不让自己开心一点?”   喻霄顺着声音望去,他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奴。   这小奴身上满是伤痕,可那双眼睛看上去却炯炯有神。   此时,这囚徒正大口地咀嚼着刚刚送来的残羹冷炙。   这般糟糕的食物,他却吃起来这么香甜,就好像是在吃多么美味的食物。   “你说的对,我不愁。反正我明日就要被处死了。”喻霄淡然地回复道,也不带丝毫感情。   那小奴却被吓了一跳,嘴里的饭渣险些要吐了出来。   果然,佯装的淡然终究还是会败给现实。   这小奴突然不说话了,也再也吃不下去了。   倒是喻霄不知怎会有兴趣唱起了小调,沙哑的歌声在整个天牢中回荡。 第37章 褪羽之刑   天牢中的一切看上去都暗淡至极,不过这样的黑暗于喻霄而言却早已习惯了。   周身的冰凉时常让他忘记自己的处境,只是陷入迷糊的状态之中。   倒是牢中的小奴还有些兴趣的讨论着他的事。   “这新来的是什么情况,我看他也不像龙族的人。”   “他呀,他不就是天族废弃的皇子吗?前段时间他才被放出去,我看着他便觉得面熟。”   “废弃的皇子?”一旁的小奴不由得惊讶,“皇子不应该都在宫中享福吗?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皇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皇家的事情复杂的很,岂是我一两句能够说清楚的?”   他们就在那肆无忌惮的讨论着,似乎将新来的喻霄当作笑柄。   喻霄却没有一句反驳,就任由他们就这么说下去。反正从小到大,这些流言蜚语他也没少听。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又成了天囚还会被这些小奴们指指点点。   送来的饭食被扔在了角落里,喻霄自是吃也不愿意吃一口。   他不是没有吃过这么糟糕的饭菜,只是生命的尽头他也不愿再逼自己做什么本就不喜欢做的事。   他唯一惦念的就是小菀,那块手绢他还放在胸口的位置,这大概就是他最后的挂念。   就在这时,牢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两个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瘫软在地上的喻霄便道:“将他带走。”   喻霄便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架了起来,但他却感觉无比的放松。   马上就要受刑了,他的唇角却是一抹浅笑,似乎早已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披头散发的他,看起来狼狈极了,此时一如他五百年的囚徒时光一样破碎。   他早该想到,他这一世的命运本该如此。   只是之前的自己,还是太傻,竟然盼望着那束永远也捕捉不到的光。   “那不是喻将领吗?他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还不是喻菀出嫁的事情闹的?”   “说起这喻将领,他也是个可怜人,倒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不是又该受刑了。”   “要说这天帝,也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这不刚利用完人家就把他丢到天牢了。”   喻霄走过那些议论纷纷的小仙,听见了他们对自己的议论,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更确切的说,他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即将离开这的生活了上千年的世间,他却没有一丝的留念。   他就是这么推着被送上了绞刑架,曾经,他想过了自己无数次的死法,却没有想过最后会遭到褪羽之刑。   所谓褪羽,是对凤凰一族最残酷的刑罚。   浑身的羽翼要被尽数的褪去,于他而言,这种疼痛可想一般。   喻霄没有任何的挣扎,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眸。   这些年月,他遭到的刑罚数不胜数。年少时他还懂的哭闹,但是后来连哭闹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渐渐明白,就算他如何的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是这偌大的世间中一粒渺小的尘埃。   若是天要亡他,他又该逃向何处呢?   “开始吧。”冷修身着一袭帝袍,安然地坐在宝座上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他眉宇间的淡然,让关深感到,陛下之前对喻霄的情意都是一种造作。   陛下若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又怎会像这般惩罚他?   不,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只有自己的帝位,自己的颜面。   而喻霄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竟然带妹出逃,自然是有损他天帝的面子,这样的喻霄,他冷修又怎会疼爱呢?   喻霄已然将下唇紧咬,承受着雷鞭一鞭又一鞭的向自己的前胸袭来。   是啊,若是他不献出真身,又如何褪的了那一身羽翼呢?只   是他并没有要抗刑的意思,却要硬生生的被打出原身。   一鞭下去便是一道血痕,不多时,他的身上便遍布了血网,只是像他这样的庶子,又有谁会在乎他的死活呢?   “陛下,求求您了,陛下,您就饶了主子吧。小奴愿意替主子受罚。”阿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哭啼啼地膝行到了冷修膝下。   喻霄这么久都没回来,他自然是意识到喻霄出了事。   只是这炼狱塔实在太过阴森了,阿竹方来到这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一转眼看见主子正被绑在台子上受刑,他的心都碎了。   但阿竹不知道,他这样的委屈求全才是让冷修最厌恶的。   “打,给朕狠狠的打。”冷修不断没有松口,反倒越发的变本加厉。   “陛下,主子带兵征战受了这么重的伤,您怎么忍心呢陛下。将领他是做了错事,但为了自己的亲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陛下。”   阿竹一句接着一句的哀求着,他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敢向冷修求情。   这般不知安分的哭闹声让冷修甚是心烦,“来人,将这个小奴给朕拖出去。”   几个小奴很快上前将阿竹拽了起来。   “陛下,您三思啊。主子他可是您的亲骨肉,他对您一片忠心啊……”阿竹最后只剩下了几句哭喊,便被拖出了炼狱塔。   彼时,喻霄已然昏迷了过去,大片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又是一鞭下去,只听见一声悲惨的凤鸣他便现出了凤凰之身。   只是这金羽的凤身上布满了道道鞭痕。   但接在来的刑罚便更加惨烈,他的双翼被铁链锁了起来。   道道的雷鞭开始鞭打起他的双翼,眼见着那金色的羽毛一片片的脱落,大滴的鲜血淌落。   行刑的小奴也不由得酸了鼻子,“陛下,这……”   “继续。”冷修的面容却看上去这般淡然,丝毫不在意喻霄受到的重创。   所以,那涅槃而生的一身金色羽翼就在道道雷鞭的摧残下一片片的飘落。   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的他却连一声痛呼也没有,又像是将自己永久的陷入了痛苦中,早已没有了感知。   直到那一身金色的羽翼都被血渍染红,大片的金色羽翼尽数脱落,他的身躯早已失去了知觉却被铁链狠狠的束缚着。   冷修总算心满意足了,叫小奴住了手。 第38章 雨中偶遇   失血过多的他喻霄根本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再度醒来之时,已经身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   喻霄尝试着挪动自己的手臂,只是这双原本完好的手臂已然被废去了。   他现在只是微微侧一下身子,便会感知到那钻心的疼痛。   对喻霄而言,他早该想到这样的结局,只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是需要有些心理准备。   “不要乱动,你现在浑身都是伤口,若是再乱动,到时候感染了,谁也帮不了你。”   怀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到了床榻前,他的手中还端了一碗汤药。   或许,现在在乎喻霄的也就只有他了。   “你……”喻霄只感觉到一阵头晕,早已没有办法扭转身体,之是看着怀兴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茫然。   “这里是苍羽阁,你重伤之后就被人扔到了这里。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怀石的目光看上去很是焦灼。   不必说,喻霄刚到这里时重伤累累的样子着实让怀石吓了一跳。   可是昨日的喻霄就这么被小奴们扔在了苍羽阁的门口,这些小奴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离开了。   怀兴看见他时,他浑身的伤还昏迷不醒。   怀兴便将他抱回了榻上,只是喻霄的身体还冷的发颤,怀兴便就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便是这样一副倦容。   “我……谢谢你。”喻霄已经无法说清缘由,只是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怀兴见他的模样甚是憔悴,也不愿再为难他。   “好了,好了,你就先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端些吃食来。”怀兴说着便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他又转身离开了。   喻霄的唇边还泛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试图端起碗将汤药送到唇边,只是那被废掉的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   四肢都轻飘飘的,他很难再托起像碗碟这样的重物。   所以,只听“啪”的一声,那汤碗便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碗中的汤汁自然也溅了一地。   而喻霄则努力地弯着腰想要捡起那摔在地上的碎片,怀兴来时,恰好看见这不堪目睹的一幕。   那满地的狼藉让人见了不免有些头大,怀兴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喻霄看在了眼里,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慌忙地道歉:“对不起,我……”   喻霄言语的沙哑让怀兴怀疑他嗓子里还夹杂着几分血丝。   这个落魄的囚徒,不知如何才挺过了一场酷刑。现如今再回到苍羽阁又这般委屈求全,让怀兴见了也不免心痛。   “好了,好了,你别捡了,我来收拾。”怀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但凡来到这苍羽阁,都是为奴为婢,都是苦命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喻霄的唇角早已干裂,眼眸中的泪水再也哭不出来了。   现如今,他成了一个废人,一个连汤碗都拿不起来的废人。   他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愿去想。   午时,喻菀带着素英上了集市。   在九霄的这么多年,她一直像生活在枷锁之中。   如今,哥哥既要她来到人间,她便希望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素英,你看,这个荷包好不好看?”小菀拿起了摊铺上一个淡紫色的荷包,抚摸了一下上面绣的浅色白莲,好生喜欢。   “公主若是喜欢,不如将它买下来。这人间女子的玩意,九霄肯定没有。”   素英正说着,发觉喻菀突然沉默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慌忙的改口。   “算了,算了,现在在人间,说什么九霄的事呢。”素英说着又转移话题,“公主,你看那边的有几个做糖人的,好不热闹,不如我们去看看?”   喻菀一直都是心不在焉,她其实并没有游逛集市的雅致,不过是在人间打发时间罢了。   心中还挂念着她那已经回到了九霄的兄长,只是任凭她想的再多,浑身的法力被束缚也无计可施。   糖人铺旁围着一群说笑的孩童,她们肆意的说笑着,倒衬得喻菀就像一个局外人。   喻菀本对这些小玩意都失了兴趣,儿时渴望的欢乐终究是没有得到,现如今长大了,却再也没有了一颗孩童的心致。   素英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惆怅,她自顾自地看着做糖人的师傅傻乐。   只是她欣喜的将买好的糖人送到小菀手中时,才发觉了那张脸上的忧郁,一时也欣喜不起来了。   二人没有言语,终是安静地穿梭在小巷之中。   那淡紫色的荷包系于小菀白色的衣裳之上倒显得别致。   此时,天微微泛青,没有任何征兆地飘起了小雨,街上的行人变得有些慌乱。   “下雨了,该收摊了。”   不知说谁的喊了一声,街上的民众边小跑了起来。   喻菀却像失了魂魄一般,她依旧迈着小步走在淅沥沥的雨水之中,任凭点点的雨渍打湿了她白皙的面颊。   尽管素英抓住了小菀的手臂,示意她走快一些,喻菀却依旧不紧不慢,丝毫不介意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   此时,钟离带着玄青也在集市上游逛着。   他原本想着再到人间的桐巷买些吃食回来。不成想,天公竟这般不作美,竟飘起了雨,雨水还越下越大,当真是晦气。   钟离急于返回,便加快了脚步,与行人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小菀。   这女子容貌清秀,甚是好看,只是,那眉眼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愁意。   正是发痴的时候,小菀却一步步地向他走近了。   他微微一愣,她便撞在了他的身上,那腰间的荷包便掉落在了地上。   “公主,小心。”   素英的一声叫唤让喻菀抬起了头,恰巧与钟离对视。   这眸光倒她越发的不安,甚至有一种想要躲避的冲动。   喻菀慌忙地弯下腰,正药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荷包。   荷包却被钟离先捡了起来,他将荷包递给了她道:“姑娘不要介意,是小生失礼了。”   小菀却看着钟离的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第39章 受伤   喻霄受刑的事自然闹得诸神尽知,只是虽然喻霄得到了惩罚,但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所以,今日上朝,冷修看上去也很是愁苦。   “陛下,现如今和亲之事不成,喻霄的手臂又被陛下废去。若再起战事又当如何?”   “陛下,不如让宁瑶公主出嫁,若不如此,天族违约,魔族恐会以此为借口再度侵犯我天族的领土。”   “陛下,依臣看不如让太子殿下出征,彻底铲除这一帮贼寇。”   众臣在台下议论纷纷,冷修却在殿上一言不发。如今这个局势,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晌之后,抿唇道:“太子。”   只是钟离已下人间贪玩,哪里会顾得上朝事。   见无人应答,冷修难免心急又唤了一声“太子。”只是钟离根本都不在承明殿上,又怎会应了他的话。   “陛下,太子殿下昨日便去了人间,还未归来。”雷神见大事不好,只得匆匆上报。   只是这下却激起了冷修的怒火,他猛的一拍御桌,面色异常的难看。   “去了人间?真是岂有此理?现如今族事繁多,他竟每日还想着玩乐,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太子他,他或许也是有些事情要处理。”雨神慌忙在一旁帮衬,只是冷修根本不情愿听他的说辞。   “有事情要处理?他能有何事?无非是玩乐罢了。”   见天帝被气得不轻,关深匆匆地端上了一杯茶水。   只是冷修现在还哪有饮茶的心思,猛的一抬手便将那杯茶水打翻在地上,吓得台下的那一众小奴都不敢说话了。   “太子既然贪玩,那便让他好好的玩。十五日内,他若是要回九霄,不允许将他放进来。”不知冷修说的是不是气话,那面颊却阴沉得让诸神众仙害怕。   这群小神们也只得点头哈腰的称是。   九霄的钟声响起时,冷修来到了椒榆宫。   即便对尹璇这个女君早已没了感情,但再怎么说尹璇也是一族之后,他再不及也要该做的事情做好,免得诸神看笑话。   “臣妾参见陛下,臣妾已为陛下准备好了茶水和吃食,不知陛下是否喜欢?”   尹璇一如往常般的迎了上去。只是冷修连平日里的温柔都装不出来了。   这个帝王依旧吊着张脸,自行在宫椅旁坐下。   然后并未等尹璇服侍便自行用起了茶水,现如今,他是多一句话也不愿与她多说。   曾经,他或许也喜欢过她吧,只是现在已经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生活。   尹璇只能丧气地起身,她早已受够了冷修的坏脾气。若不是为了离儿的未来,她又何必要坚忍到现在?   二人终是默默无语,桌上尹璇备好的茶点也早就凉了。   冷修则一边食用着,一边皱着眉头。   “太子呢?”半晌冷修突然冒出了一句,将天后娘娘吓了一跳。   尹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地跪下。   “离儿他出宫去了,不知陛下找他有何事?”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冷修就像突然翻了脸。   “出宫去了?现如今我族事繁重,他竟然还有脸出宫?天后,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儿子?”   冷修很少这般堂而皇之地和尹璇发脾气,而天后娘娘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点头认错。   “陛下教训的是,是臣妾的错。等离儿回来了,臣妾一定教导他做好陛下的皇子。”她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是冷修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息怒的。   他猛的从宫椅上站了起来,“罢了。他既然想玩,那就不要回来了,朕已经下令要他十五日内不得入九霄。”   尹璇闻言不免大惊失色。   “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离儿他不过是有些贪玩,陛下又何必要和他一个孩子置气呢?”   她苦苦的哀求,殊不知,冷修早已厌烦了她这副嘴脸。   “够了。不用再说了,朕想好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在这指指点点。”   “臣妾不敢,臣妾知错了。”尹璇强忍着哭腔,却见夫君一点点离开了自己的眼眸。   钟离在人间玩得正是痛快,自然不知道九霄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几日游山玩水,他早已收敛不住性子,怕是早已不想再回到九霄了。   玄青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殿下,我们都在人间玩了几日了。这也该回去了吧,若是迟迟不归,只怕陛下会怪罪的。”   钟离却把玩着手中的小泥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怕什么?孤是天族的太子,想什么时候回去自然是孤说了算。就算孤一直不回去,那诸神众仙也不敢说孤一个‘不’字。”   “可是,陛下他……”玄青还想再劝说钟离两句,钟离却翻了他一个白眼,吓得他不敢说话了。   “既是出来玩的,便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人敢把孤怎么样的。”他说着,面颊还是几分轻蔑的笑,似乎根本不把天族的一切放在眼里。   这茂密的竹林很是寂静,点点的晨光顺着竹叶洒落更是添了几分清幽。   只是那苍翠的竹叶上,一只小蛇在缓缓地挪动着身体,它肆无忌惮地吐着信子,一点点的向钟离靠近。   钟离却一直在观赏着手中的泥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   突然,这的青蛇猛的一抽身向钟离袭去。   “小心。”小菀恰巧经过便猛的一推,将钟离推倒在了地上。自己却被青蛇咬伤,瘫倒在了地上。   钟离猛的一惊,目光触及到了小菀的那张脸,想起那日在集市上初见她时的情景。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姑娘。”钟离不停的摇晃着喻菀的手臂,她却早已昏迷不醒。   只是微闭的双眸看上去十足的温婉,就像是沉沉地睡去了一般。   玄青一时愣在了那里,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倒在竹林中的女君面容看上去怎会这般面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愣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忙。”玄青竟然一直站在那里盯着小菀看让钟离有些不悦。   直到被主子呵斥了一声,玄青才缓过神来,上前帮钟离一起架起了喻菀。 第40章 无能为力   “照顾好你家主子。”钟离将喻菀放在客栈安顿下来。望着喻菀那张昏睡的小脸,他只觉得心疼。   “放心吧,公子,小的一定做到。”素英欣然答应道。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凡人。   这面容看上去也不像一个坏人,更何况,他还把喻菀送了回来,素英便更高看钟离一眼。   “玄青,我们走吧。”钟离并没有过多的留在喻菀身边。   彼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他而言,返回九霄才是正事,所以不可以这么留恋这些在人间的时间。   “是。”玄青慌忙地跟在了钟离身后。   想来,主子总算愿意回九霄去了,这些天可真是让他这个当奴仆的担心坏了。   暂且不说,九霄有没有事务需要太子殿下处理。这人间也并非是个安全的地方。   钟离若是磕了碰了,玄青回去也没有办法和尹璇交代。   钟离显然不知道他这个做下人的再想些什么,甚至可以说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只是今日,太子殿下就像开窍一般,竟愿意主动回到天界了,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钟离没有想到,现在的九霄,他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这不,他才刚刚走到九霄的天门处,就被那一众天兵们拦在了门外。   “岂有此理,竟敢把拦孤的路?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望着那一众横加阻拦的小兵们,钟离说不出的气愤。   只是这时钟离的指责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一众小兵们虽然平日里怕极了钟离,此时也不敢放他进来。   “太子殿下饶命,不是小兵们要阻拦你的路。只是陛下有令,殿下十五日内不得回到九霄,所以小兵们就只能将你拦在门外了。”那小兵们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解释,听得钟离一阵心焦。   “父帝?怎么会?你们休要胡说。”钟离气急败坏地干瞪着眼。   小兵们的身体便颤抖得更厉害了。   “小的们不敢说谎,的确是陛下,是陛下下令不让殿下回来的。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殿下就不要为难小兵们了。”   钟离看着他们委屈求全的样子,说不出的愤怒。   太子殿下一脚下去便将那几个小兵一个个踹倒在地上。   玄青在一旁看着心惊,却不知道该如何抚慰钟离的情绪,所以只是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安延书院中,白石师尊正于弟子沈同对弈。   只是白石最近心烦意乱又如何能安的下心来,便是一连输了好几把,就连沈同也看出了师父的心不在焉,不愿再下下去。   “师父。师父今日累了,不如早些回屋休息,久坐也很伤身子的。”沈同步由得在一旁叮嘱。   今日,就算沈同刻意让白石下棋。   白石师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盘盘皆输,像师尊这般好的棋艺,若不是安不下心来又怎会输成这样?   “罢了,你先回去吧,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是,弟子遵命。”沈同拱手一礼便默默离开了。   这些时日,白石师尊心中愁苦,弟子们都能看出来,想来定是为了喻菀的事情而苦恼。   白石自然是不愿喻菀出嫁的,只是现如今小菀下落不明,天族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看着这满满的一盘黑白棋子,白石一时心烦,猛的一下将棋盘打落在了地上,那棋子便洒了一地,却不知怎的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宗硕不知是何时来的书院,恰巧看着白石胡乱发脾气,倒也没有打扰他。   “宗医仙。白石不知医仙在此,让宗医仙见笑了。”白石正是新心烦,此时又不得不收敛几分性子。   宗硕却不急不躁地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棋子都一一捡了起来。   这男子头发束得很是整齐,浓密的眉毛看上去多了几分笑意。   “无妨。谁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呢。”宗硕说着将收好的棋子放进了小盒里。接着一撩白色的衣衫在白石师尊的身边坐了下来。   “宗硕照例给师尊把脉。师尊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何看上去这么难看?”宗医仙拉过白石的手腕,却看着他一脸的倦容。   白石心中愁苦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宗硕又何尝不明白白石的心意呢?   这喻霄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如今成了一个废人,他们心中自然不好受。   “宗医仙,你说陛下怎么能这么狠心?霄儿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以……”   白石向来不会在其他臣子面前讨论冷修的不是,今日倒真是个例外。   “白石师尊,陛下的所作所为又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议论的?只是苦了喻霄这孩子,不知何,总是不讨圣上的怜爱。”   宗硕的心中凄苦,却不愿再惹是非。   他倒是很想医治喻霄的,只是那日冷修的话还一一浮现在耳畔,作为臣子他没有办法违抗。   可是宗医仙不说不代表白石不会问。   此时他最忧心的除了喻菀,便是喻霄的病情。   重刑之后,只怕他的恢复不会这么简单。   “医仙可有看过那孩子的病情?他的手臂何时才能恢复呀?”白石直勾勾地盯着宗硕,像是一定要问个明白。   只是宗硕松开了他的手腕,眼神中是刻意的躲闪。   “喻霄他,他的手臂废了。要想恢复只怕……”宗硕没有再说下去,但之后的话白石已经猜到了。   喻霄的手臂废了,永远都不会再好了。   也好,白石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期望。   冷修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   既然,冷修要废掉喻霄的手臂,自然就不会再让他有会恢复的可能。不然,他就不会是冷修了。   “师尊何必伤神?这都是陛下的旨意,我们做臣子的又能做什么?如今,喻霄又回到了苍羽阁,我已经派人去打点,想来他的日子会比在天牢好过一些。至于以后的日子,那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宗硕的的神情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白石师尊却咳得厉害,随即一口鲜血从唇边溢了出来。 第41章 祈愿   几日过去,喻霄身体的寒气渐渐的消散,只是那双手臂还是废的。   但凡是沦落到苍羽阁的人,又怎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可是喻霄的手臂一直不得医治,便连一只茶杯都端不起来,又如何去干那些脏活累活呢?   也不知是喻霄第几次打碎了东西,只留下了那一地狼藉。   “好了,好了。你的伤还没好就好好休息,这伤口一直拖下去可如何是好?”怀兴都不由得在一旁叹气。   这苍羽阁的小奴总的来说都是精明能干的,虽然也常遭到主子打骂,但是像喻霄这般伤的这么重的,倒是没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喻霄的体力才微微好了一点,可他不愿意一直留在苍羽阁吃白饭。每日看着这些小奴们忙碌的样子,他都觉得过意不去。   “行了,你有伤在身,没人责怪你。来到这个地方可是要注意身体,病了伤了都没人管的,都是苦命的。”怀兴再说不下去了,只是专注地打扫起院中的角角落落。   他这个阁主做的也真是疲累,不知怎会摊上这样的苦差事。   或许,这便是他这一世的造化吧。   喻霄则坐在一边,看着他清扫着院落。   他的这双手臂当真是废了,只是微微的一动便能感觉到那种钻心的疼痛。   看来冷修真是恨透了他,所以才会让他喻霄过得这般生不如死。   只是父帝还是低估了他,他连魂飞魄散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单单在乎这双废弃的手臂呢?   被释放出天牢的他应该懂得知足才是。   至少,他可以看见天光,不用再像一个灰溜溜的老鼠,整日都生活在黑暗中。   这对于喻霄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欣喜。   或许,这便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他又想到了小菀,希望她在人间的生活能平安喜乐。   而他,怕是这一世都不会拖着这一具残废的身躯去见她。   “其实,你的手臂还是可以治好的。可是这里是苍羽阁又到哪里去寻医仙给你治呢?”怀兴还是为喻霄的伤而担忧。   虽说这些小奴都是卑贱的命,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但既然是命,又何必要这般贵贱分明呢?   可以治好?喻霄笑了,眼眸中却是难以掩盖的凄苦。   他又如何敢?既然冷修想要废掉他,他又如何能完好无缺的生存在这世间?   “本就没有希望的事,阁主又何必要为了我的事而操心?”他的语气平淡至极,唇角却是一抹浅笑。   这样淡然的笑容在怀兴看来难免有几分没心没肺。   “没有手臂了也挺好,残废了就不用再率兵征战了。”他的眸色这么认真,又似乎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没了手臂?”怀兴无奈的笑笑,似乎也在为喻霄的天真感到可悲。   “你可知道在这苍羽阁没了手臂意味着什么?是,你是干不了重活了,所以你可能连一口饭都没的吃,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怀兴说着嗓音一点点变得沙哑,似乎都不忍心再说下去。   只是这些小事对喻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早已不在乎了。   忍饥挨饿不就是常态吗?   至于休息,他在天牢的五百年又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如今有这条命在,其余的又算的了什么呢?   “罢了。来到这里有你受的,我不说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怀兴似乎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又埋头干起了活。   九霄的祠堂中,尹璇双手合十,正在安心地祈福。   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尹璇的双眸依旧是闭着的,立在一旁服侍的众小奴都不敢打扰。   “保佑离儿能顺利的继承帝位,保佑我天族能一直繁荣昌盛……”尹璇行着跪拜礼,嘴里还念念有词。   只是她这般安然的状态又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打断了。   “母后。”一声呼唤让尹璇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只见钟离已然走到她面前跪下。   “离儿。”一些时日不见,这孩子似乎消瘦了一圈。   尹璇忙抓住了钟离的手,深情的眼眸望着他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但又在即刻间变得严肃起来。   “跪下,和母后一起做祷告。”尹璇出口便是命令的语气。   钟离自然是不情愿的,却又实在不愿惹尹璇生气。   他本因贪玩被父帝责罚,现在好不容易才回到九霄,也实在不愿再惹出什么事端。   所以,钟离只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了。   虽然心中厌烦,他依旧学着母亲的样子装模做样地做起了祈祷。   可他堂堂的天族太子又没有什么可以祈祷的?   现如今喻霄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他很是满意,也无需再提防什么。   所以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钟离便觉的无聊透顶,跪也跪不住。   钟离不安的扭动了两下身子,尹璇依旧专注地念念有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   钟离索性睁开了眼睛,肆无忌惮的左顾右盼。   儿时,钟离最讨厌的便是来到这祠堂,现在也不例外。   他不明白的这些破旧的碑位代表的含义,当然,他也不乞求对碑位磕几个头就能实现什么愿望,母后却每次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真是迂腐。   可是这个时候尹璇又望向了他,钟离又不得不闭上眼睛跪直了身子。   这时,钟离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了小菀一袭白衣的模样。她看上去这么的温婉。   他太子殿下什么样的女君没有见过?可是却偏偏的念起了她。   那日,若不是那白衣女子救了他,他免不了还要中蛇毒。   若是受伤了,又免不了被父帝责备。   当真是多亏了她,只是他离开时这女子还依旧在昏迷,以至于他都未能问及那女子的姓名,当真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钟离双手合十,像是认真许起了愿。   他默默地念叨着,若是能再见这女子该多好。   就算不能得到她的芳心,也至少问出她的芳名。   就算这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他也可以死心了。 第42章 拳打脚踢   “还不快点,若是误了太子殿下的事要你们好看。”紫宸宫中,玄青骂骂咧咧地责骂着这些苍羽阁前来当差的下人。   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为奴,似乎钟离宫中的奴总是要比那些苍羽阁的贱奴要高贵一些。   喻霄尾随在一众小奴的身后,他不敢去做挪瓷瓶这样的活计,生怕会再惹事端。   只是他这么漫不经心地跟着实在是太过明显,被眼尖的玄青立刻发现了。   想来主子一直与喻霄不熟,玄青就不免想要言语挑衅两句。   “哟,这不是喻将领吗?怎么?做惯了将领,现如今沦为了奴仆就不会干了?喻将领的手还真是金贵。”   即便被言语挑衅,喻霄却一声不吭。   他现在实在不宜再生气,如今这具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他的怒气,更何况对于玄青这样拜高踩低的小厮,喻霄也早就见怪不怪。   玄青见喻霄没有应答,还是有气无力地擦拭着桌案难免有些生气,便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过是个被废弃的皇子,不要给我摆着一副臭脸,若是活干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正说着又大摇大摆地走开了,喻霄的心头不免多了几分苦笑。   心道,都是为奴的,又何必要这般仗势欺人呢?   只是在太子宫中干活的都是手脚麻利的,唯有他喻霄看起来笨拙极了。   残废的手臂,让他即便和一群奴仆站在一起也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不多时,喻霄便遇到了难题。   桌案上放着一只花瓶,单是看上去便觉得十足的珍贵。   他知道这个瓷器不该摆在这里,却又实在不愿掺入这趟浑水。   所以,喻霄就假装没有看见花瓶一般,他尽量不去触碰这些易碎的东西。   可是,喻霄不愿干的活计可都被玄青看在眼里。   他撇了撇嘴,想来这喻霄还真是和一般小奴不一样,连要做的活计都是要挑剔的。   “喂,你眼瞎吗?没看见这只花瓶?快搬过来!”玄青一开口就这般狂妄,大有一种主子命令下人的态势。   喻霄微微一抬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只是这残废的手臂不争气,光是擦擦抹抹的事都让他觉得痛苦无比,至于搬花瓶这样的事他就更不敢插手了。   即便玄青是仗势欺人,喻霄却实话实说。   “抱歉,我的手臂废了。你自己搬吧。”他尽量把火压在胸腔里。   身份卑贱又如何?他也不愿被人随便践踏。   可是玄青正是趾高气扬,又怎会善罢甘休?   “手臂废了?手臂废了,你还有理了?让你搬你就搬,哪来的废话?”   他如此一句,喻霄就只得咬紧牙关,尝试着去搬弄桌案上的花瓶。   只是,他再可以忍耐身体的疼痛,手臂无法使力却是事实。   方才抱在手中的花瓶不出所料的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啪”的一声实在太过于刺耳,玄青的心猛的一跳,眼睛睁得老大。   心道,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花瓶,喻霄这一次可是闯大祸了。   周围的小奴也吓得安静了下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只留下喻霄,他看着打碎在地上的花瓶不知所措。   倒并非是在意这花瓶的金贵。只是他的手臂真的失了知觉,这一段时间以来竟没有一点恢复,以后的日子他又该如何度过呢?   见喻霄发呆的样子,玄青心中的怒火便越燃越旺。   “你这个不长眼的奴!这可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花瓶,来人,给我打。”玄青气得咬牙切齿,对着一众小奴吩咐。   喻霄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一群小奴团团围住,还未等喻霄开口说话,那一众小奴便对他施以拳脚。   他们开始用拳头击打喻霄本就单薄的身体,突如的其来的几拳便将他锤倒在地上。   痛,刻骨铭心的痛。   喻霄能感知到自己面颊上的鲜血在一点点的外涌,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这具身体一点支撑力也没有,他只能瘫倒在地上,任凭那些宫鞋踩踏在自己身上。   “打死他。不知死活的奴。”   咒骂声环绕在他的耳侧,落在身上的拳脚像是要把他这一身皮肉撕碎一般。   他却根本哭不出来,只是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转。   一口鲜血涌出,他蜷缩在地上,却早已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唯有那拳头握得狠命,像是要将手骨都捏碎了一般。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要再打了,快住手啊。”怀兴着急忙慌地赶来,见喻霄不在苍羽阁,听小奴们说他被玄青带走了,他便觉得要出事。   “住手。”玄青见苍羽阁阁主来了,不免要给他留几分薄面。   玄青满面微笑地上前还不失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阁主,您今日怎么有空到太子殿下的宫中走动?”   他的礼貌显得太过虚假,他方才的咒骂就像刀子一样刻在怀兴的心上。   怀兴的眉宇间难免多了几分霜雪之意,他没有搭理玄青的话,想要将瘫倒在地上的喻霄扶起来。   方一走近就不由得唏嘘,那俊俏的面颊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点点的血渍染红了身上雪白的衣衫。   那双无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怀兴,受伤的唇角微微地抖动着,似是想要对他诉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怀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喻霄从地上扶起来,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层层怒火。   喻霄单薄的身躯就靠在他的臂弯上,似乎奄奄一息了。   “阁主,您别生气呀。是这小奴自己不懂规矩,我只是替阁主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忘记了当奴的本分。”玄青阴阳怪气的,眉眼堆笑,却让人十足的厌恶。   怀兴勉强将喻霄架在自己肩头,他犀利的目光就像刺来的尖刀。   “那就劳烦你费心了。既然是我苍羽阁的奴,自然是我这个阁主来管教。今后,若是谁敢伤我的手下,别怪我这个阁主翻脸不认人。”   怀兴没好气地翻了玄青一个白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架着受伤的喻霄匆匆离开了。 第43章 挨饿   “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都说过了,这几日你不用去宫里当差的,你就是不听。”怀兴一边叹着气一边为喻霄擦拭着额头的伤口。   喻霄还没心没肺的笑了,“好了,阁主就不必为我担心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何足挂齿?”   “你啊,你。你还真是个受苦的命,下次他们要是再打你。我一定闹得他堂堂太子都不得安宁。”怀兴从不开口说这样的狠话,今日却着实有些气不过了。   只是喻霄看上去却十足的平静。他没有一丝的委屈,也没有一丝的气愤。   又或许,他知道这是他原本就该承受的,他就算再不平又能如何呢?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处理完喻霄身上的这些伤口,怀兴真怕一个不小心,喻霄就会被人活活的打死。   虽说,他跟这个苦命人也没有多少交情。但自始至终,怀兴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不忍心见喻霄受委屈。   “这些天,你就留在苍羽阁好好养伤。无论哪宫有什么杂事需要去做,你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有我在诸神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怀兴许久没有说过这么硬气的话了,一说出来感觉好不快活。   可是喻霄向来不愿亏欠谁的人情又怎会过意的去。   “可是……可是我这样留在苍羽阁白吃白喝不好吧。”此时,他就是那个最落魄的人,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卑微。   “这有什么不好的?大家的都是一样啊,难免都有受伤患病的时候。本就该互相体谅嘛。”   怀兴自然是善意的,但却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虽说,当时要对喻霄动手的是玄青。   可是这些小奴一拳一脚地踢在喻霄身上时,他却真真切切的可以感受到。   这每一下的疼痛他又怎敢忘却?又如何相信这世界对他的善意?   喻霄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怀兴也感知到了气氛的尴尬。   “喻霄,这件事小奴们做的也不对,可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一点小伤而已,我是不会计较的。”喻霄就这么一笑而过,实则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轻松。   九霄的钟声敲响,到了小奴们用餐的时间。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玄青端着饭菜送到喻霄的房间,可是这时玄青恰好有事,也不知是被哪个宫的主子叫走了,迟迟没有回来。   小奴们可没有性子等这个苍羽阁阁主,他们还是按时开饭。   只是,卧榻的喻霄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当然,也难免有小奴不安心。   “要不,我们给喻霄送点去?不然等阁主回来了又该怪我们贪吃了。”   “送什么送?我们苍羽阁从来都不收吃白饭的。他倒好,来这里才干了几日的活就喊疼?都像他这样我们都不活了。”   这小奴的一句话似乎引起了众怒,围在那里用膳的一群奴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伐起喻霄。   “要我看呀,这怀阁主就是偏心,为何要把他这么一个废人留在这里?活计不怎么干,饭倒是没少吃。”   “可不是吗?听说他以前可是皇子,不知犯下什么过错又被陛下给废弃了。”   “是嘛,那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他和我们这些奴有什么区别?”   喻霄原本并未出屋子,奈何这些小奴的吵闹声实在太大,就这么真切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想听见又被迫听见,就好像是心头的旧伤又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不堪入目。   可是这小奴们正讨论得火热,又岂会有结束的道理。   “你们小点声,别被喻霄听见了,免得到时候他又和怀阁主告状。”   “听见?听见才好呢,我说的就是他。我还正想敲敲他的门,问问他怎么好意思呆在这里赖吃赖喝?”   小奴们的话越说越过分,眼看着便要叫嚣着去敲喻霄的屋门了,怀兴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苍羽阁的门口。   怀兴快步走进了院子,听见了小奴们的喧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怎么?本阁主一会儿不在你们便不是你们了?活干得还不够累是吧?都给我好好吃饭。”   小奴们被怀兴这么一训斥都不敢说话了,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装模做样地扒起了自己的饭碗。   可喻霄那紧锁的屋门让怀兴看着发毛,似乎让怀兴已经看出了这些奴仆们做的好事。   “喻霄他受了重伤,不是故意要好吃懒做。若是你们谁敢再嚼他的舌根子,本阁主要你们好看!”怀兴这边教训着,那边小奴们不服气地皱了皱嘴。   当然这么细微的动作怀阁主还是没有看见的,他现在只顾着给喻霄盛饭,完全顾不上这群拜高踩低的奴们。   怀兴将唯有的几块桃心酥装进了白瓷碟里,虽说这是天族们日常的主食却是这些为奴的很少吃上的。   怀兴明白喻霄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该好好的补一补才是。   但他想了想,还是给小奴们留下了一块,免得他们又心存怨恨。   怀兴就端着这装好的饭食推门入了屋里,这狭小的屋子昏暗至极。   怀兴破例的点燃了那半截短小的火烛,微弱的火光中,只见喻霄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   自从失去了双臂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什么都不争不抢,无论是责骂还是打压他都淡然处之,就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   怀兴虽不愿他再这般颓废下去,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饿了一日了,好歹吃点东西吧。”怀兴说着将那盘桃心酥端到了桌前。   “喻霄不饿,阁主自己吃吧。”像是许久都未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沙哑至极,还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究竟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是,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要振作起来喻霄,不然在这九霄你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怀兴终是按捺不住的责备他两句,“罢了,饭给你放这了。你好好好想想,要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吗? 第44章 失宠   日暮时分,喻菀坐在江水之边。   看着滔滔奔腾的江水,她又不免想到了兄长。   年幼时的小菀对九霄外的一切可好奇了,所以她总是缠着哥哥给她说说九霄外的故事。   但那时的喻霄也是个孩子,他又如何懂这么多。   他只是说着母亲口中的人间,说起凤女曾告诉他的人世间的情爱。   小小的喻菀眼睛就忽忽的眨着,似是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到人间走走看看。   那时,喻霄便答应她,待小菀长大成人,他就会带她到这个叫做人间的地方。   他们约好一起采梅烹茶,乘舟弄月。   长大后的她也来到了兄长口中的人间,只是没有喻霄的地方又何谈快乐呢?   放眼望去都是匆匆的赶路人,她本是异族并非凡人。   近日便越发的想念在九霄之上的生活,就算再过辛劳,那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公主可是在想着喻将领?素英见公主近日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素英方采了几枚野果便走到喻菀的身旁坐下,将采来的野果递上前去。   喻菀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的思绪早已顺着江水飘向了远方。   素英说的对,她是一直牵挂着喻霄。   这么长时间都未能与兄长相见,也不知兄长如今的生活过的怎样。   “素英,你说兄长私自带我逃婚,待他回到九霄,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这素英也不知道。不过小的想,喻将领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陛下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把将领怎么样的。”   素英一时心虚又不知如何安慰喻菀是好,所以也只能宽慰她两句。   可这对小菀是不起什么作用的,她依旧望着那一汪江水,满面的愁容。   “公主,您就别再想了。喻将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既然将领让奴婢和您在人间停留,他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想来将领也希望您能开开心心的。”   “开心?兄长都不知是死是活,让我如何能放心的下?我是在这图着一时的平静,而他呢?他该如何是好?”   “公主,您……”素英正想上前劝说两句,又冷不丁的被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   “姑娘倒真是好兴致,怎么,这么晚了不休息也来江边赏月?”   喻菀下意识的一头又看见了前几日才见过的那张面容。   柔和的月光下,钟离一身红衣正徐徐地向江边走来,小菀竟一时愣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   钟离今日偷偷地溜出了九霄也并未让玄青跟随在左右,此时他摆弄着手中的折扇,微风拂面,好不悠闲。   “怎么?姑娘可是不认识小生了?这才几日不见,姑娘的忘性不会这么大吧。”他眼眸中难掩的欣喜,言语间却是几分调侃的意味。   “你……见过公子。”虽说已是第三次相见,喻菀依旧冷漠,似是不愿再与这男子生出其余瓜葛。   眼见着喻菀起身就准备离开,钟离惦念了她这么久,又岂能让她这么快就抽身?   “姑娘请留步,小生还不知姑娘芳名。”钟离快步迎了上去,倒显得有些没皮没脸。   只是小菀现在正在为喻霄的事情忧心,又哪会有心情和人间的男子搭讪?   “素英。”喻菀敷衍的回了一句,便匆匆的带着素英离开了,却徒留钟离痴傻地站在江边凝视着她的身影。   椒榆宫中,尹璇又气急败坏的砸着的东西。   天后娘娘近日总是这般没有缘由的发疯发狂,侍奉在一旁的小奴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本宫这才病了几天,她一个小小的天妃也敢凌驾在本宫头上,当真是活腻了。”   尹璇一生气将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首饰盒都摔在了地上,那些小奴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引起尹璇这般怒火的,是宫中的柳天妃。   要说柳淑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耐,母家是曾经昌盛一时的火狐族,不过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自从火狐族破败之后,柳天妃便一直不得圣宠。平日里也只是喜欢唱唱小调哼哼小曲。   尹璇一向不屑与这般卑贱的女君计较,可是冷修昨夜却留在了的柳淑的宫里。这让尹璇不得不咒骂起柳天妃来。   “不过是一只以色示人的狐狸,她那些卑贱的伎俩本宫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和本宫争宠,她也配?”   尹璇越想越生气便吩咐道:“来人,让柳天妃来给本宫请安。”   “是,娘娘。”那小奴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回来了,却不见柳淑的身影。   “回娘娘,柳天妃说,昨夜侍奉陛下太过劳累,所以今日就不向娘娘请安了。望天后娘娘不要介意。”   那小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传达着柳淑的话,却被尹璇猛的一下踢倒在地上。   “好你个柳淑,你竟然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尹璇正是骂骂咧咧的,小奴却突然禀报陛下驾到,吓得天后娘娘赶快收敛起性子。   可是已经太迟了,那一地的狼藉和跪在的地上畏畏缩缩的小奴,似乎已经告诉了冷修方才发生的一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后倒是一点也没变,动不动就知道拿奴仆出气。”冷修看上很平静,实则心中早溢满了埋怨。   似是早就看不惯天后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直压着没有发泄罢了。   “臣妾知错,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即便满脸都是对冷修的不满,尹璇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改方才的怨恨劲。   “天后,你身为一族之后,本该大度宽容,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朕失望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小气的性子,朕现在见你,只觉得好生无趣。”   冷修倒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厌恶之情。他骗不了尹璇,更骗不了自己。   “陛下这便要走了吗?都不问问臣妾的病如何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冷修说话,那双眼眸中溢满了怨怼。   只是冷修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第45章 情伤   龙威营的训练场空空荡荡的,自从那日魔征之后,天兵便元气大伤。   就算当日誓死效忠天族的小兵,也因喻霄受罚而心灰意冷。   眼看着魔族要再度挑起战端了,天兵们却没有丝毫的士气,所以便早早地回营休息了。   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有一袭红衣在训练场舞动着剑锋。   剑锋流转,那刺眼的光亮却划破了夜的安静。   虽身为一介女流,她却从不觉得自己卑微。   这张被烧毁的面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冰娆天族犯下的种种罪行。   受辱的日子,仇恨的火焰早已在她的心底的埋下了火种并且变得根深蒂固。   至于,她为何医好了嗓子还要装哑,为何假扮成男子的模样潜入这龙威营,不过是想偷学些功法。   她可从未忘却自己的敌人是天族。   是天族俘虏了她们狐族,是天族毁了她这张脸。   这样的疼痛太过于清晰,她丝毫不敢忘。   可冰娆不知道,她每每舞动着剑锋的时候,不远处总是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   可怀兴也只是痴痴地望着而已,从来不敢上前。   不知从何时起,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天的劈下,要将他们硬生生的隔开。   他不敢忘记苍羽阁阁主的身份,她也不敢忘记火狐公主的身份。   所以,他也只是默默的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愿她修习功法,他害怕她受伤,只是又如何能阻止一个满心仇恨的人?   怀兴这般微弱的气息似乎被冰娆感知到了,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宝剑,眉头微微一皱道:“出来。”   藏在暗处的怀兴却并未动身。   他想,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免得彼此相见了,也会尴尬。   “我让你出来,听到了没有?”冰娆猛的一挥剑锋便向那暗处的男子刺去,正抵在怀兴的脖颈。   冰娆怔住了,怀兴则望着他心爱的女君泪水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转。   许久不见,他却一句邂逅的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冰娆才收回了剑锋。   她强压着性子,扭过头去,“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了。”   “冰娆,仇恨只会让你迷失自我,你当真要如此吗?”他询问着她,或者更确切的说这是一种请求。   “我心意已决,我们日后再无瓜葛。”她一字一顿,丝毫不带任何情意的话,就像一把匕首直直地向他刺去。   他曾经说过要娶她为妻的,可是这些如今听来都像个笑话。   事到如今,怀兴便是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既然复仇是她的选择,那么他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像是一个错误。   “好。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希望你保重。”怀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似乎在她面前哭泣是件很没出息的事,可是方一转身又鼻头一酸,泪水汩汩落下。   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方才那绝决的话冰娆不知在心底憋了多久。   她不愿意伤害他,只是比起整个火狐族来说,她的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呢?   怀兴走得很快又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他似乎从未这般难过。   就像是被上天夺走了最心爱的东西,心口从此缺失了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冰娆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却早已看不见怀兴的身影。   她手中的宝剑不争气的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烧毁的丑陋面颊似乎被一些冰凉的液体所打湿了。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懦弱,从此以后她冰娆的心中只可以有恨意。   所以,她俯身试图将那锋利的宝剑捡起来,只是却失了这样的气力。   夜深人静,苍羽阁的奴仆们都熟睡了。   怀兴却独自一人在院中喝起了闷酒,又是一瓶花酒下肚。   他只心心念念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即便她的面容被烧毁了,可他还是痴痴地想着她。   她说,她的心中已经放不下情意了。   她说,她要为火狐一族报仇雪恨。   怀兴不知道这个女君怎么这么容易变脸,只是可惜他对冰娆这几百年来的喜爱,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心中的愁苦让怀兴实在无法安眠,当然同样未眠的人还有喻霄。   只有在一众小奴都睡下之后,他才会走出这间狭小的屋子出来透透气。   喻霄倒并不害怕这些奴仆恶言恶语的伤害,至于他究竟在躲避什么,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这么晚了,还没睡呀?”昏暗中他看见了那个清瘦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上去很是凄苦。   “你不是也没睡嘛?要不,一起喝两杯?”怀兴打趣地望着他,眼眸竟有些莫名的泛红。   喻霄便在怀兴的对面坐下,只是再也不愿触碰那桌案上的酒杯。   似是想起自己无数次打碎的这些器皿,倒是有些自嘲地笑笑。   “怎么?不敢拿?”怀兴却早已为他满好了酒,面颊多了几分微醺。   喻霄拿起了倒满花酒的酒杯,他的手臂已经微微好转,自然是拿得起酒杯这样轻巧的东西,不过是心有余悸罢了。   “喻霄,我早就想喝酒了。只是这苍羽阁它不让人醉呀。”怀兴半睁着眼望着喻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知道,那个女君,她和我再无瓜葛了。我真的,真的好难受。”怀兴的眼神越发的迷离,又道:“刚来苍羽的时候,她,就是我唯一的挂念,我天天想着能快点见到她。”   “可是你知道吗,我后来见到她了,可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怀兴就这么一句句地说着,语调越发的含糊不清。   喻霄不知道他口中的女君是谁,该是怀兴很惦念的一个女子吧。   他却想起了自己的小菀,不知她在人间是否安好。   “喻霄,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什么阁主。我,我可以什么都可以没有。我,我真的……真的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只是想让她陪在我身边而已。怎么……怎么就这么难呢?”   怀兴越喝越醉,神志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后来他不再说话了,索性趴在石桌上打起了鼾,手中却依旧握着那只酒杯。 第46章 上朝   冷修这些时日都未能上朝,诸神众仙们不免怨声载道。   现如今正是危机天族存亡的时候,冷修却不知怎的,竟会被美色迷了心智。   一连几日,每当诸神想与他议论朝事时,他却总是有理由推脱。   这日,又到了上朝之时,诸神已经在承明殿上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冷修出现,   龙椅上依旧是空空如也,当真是让诸神唏嘘。   “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早朝陛下可是上千年来都没有迟到过。最近这是怎么了,一连几日都无心上朝了。”   “可不是吗?要说陛下自上位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最近还真是怪了。”   “我可听说,陛下近日都呆在柳天妃那里。要我看呀,一定是色迷了心窍。”   冷修不在,诸神就肆无忌惮的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正商讨的火热,也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禀报了一句,“天后娘娘驾到。”   诸神众仙纷纷都安静了下来,只见尹璇拖着那一袭华美的宫袍正徐徐地向殿前走来。   尹璇?她怎么?她不是从来都不干涉族中的事务的吗?   站在殿下的臣子难免有几分惊讶,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眼见着头戴凤冠的尹璇就这么一步步地走上了承明殿的台阶,甚至非常不合规矩地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众神都受了惊吓,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知道皇族内部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敢猜测。   就连今日上朝未能见到钟离,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   “臣等参见天后娘娘,天后娘娘万安。”   “都起来吧。”尹璇俯视着这些向她叩拜的众仙似乎很是满意。   “谢天后娘娘。”臣子们规规矩矩地行礼后又起身。   尹璇则玩味的打量着这些诸神,他们脸上的表情真是好看。   这些不解疑惑倒真是合了尹璇的心意。   “陛下近日龙体欠安,所以由本宫代为管理族中的事务,尔等可有什么异议?”尹璇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狠毒。   “尔等并无异议。”诸神们只得异口同声。   就算心中不平,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冷修自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他还为最近没有参与朝事而烦恼,怎么也不会想到尹璇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便私自召见了群臣。   此时,他正在柳天妃的宫中喝酒玩乐。   柳淑正倚在他的怀里撒娇。这美人的柔情可是比那些朝事要有趣多了。   “陛下,你日日留在臣妾宫中都不去上早朝。若是让那些臣子知道了,可又该怨恨臣妾了。”   柳淑一双杏眼柔情似水,明里是劝说着冷修,反倒让他更无心于朝事了。   这个帝王闻声便将怀里的美人抱的更紧了,甚至还高兴的撇了撇嘴,“谁若是敢怨恨朕的爱妃,朕第一个便治他的罪。”   冷修这般生气的样子倒真是没了君王的尊严,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柳淑便将手中的果干填进了冷修的嘴里,又看着这个帝王痴傻的笑了。   “陛下就会哄骗臣妾,到时候要误了族事,妾身可是担当不起。”她这么说着纤纤的细指还抚过冷修的胸膛。   冷修的确早已将朝事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陷在这美人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个失了眼色的小奴跑了进来,还是一副慌张相。   “陛下,不好了,陛下,天后娘娘她……”   可这奴仆还未等禀报完就被冷修不耐烦的打断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朕说过休要再提她。你竟然还敢提。还不快将他给朕拖出去。”   “是。”那左右侍卫一听便将那小奴拖了出去。   柳淑则幸灾乐祸的笑了,想来这尹璇也不过是只花孔雀。   既然连自己夫君的心也挽不住,看她也没有什么能耐。   即便心中这么想,出口却又是一副娇嗔的模样。   “陛下。天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陛下商量?不如陛下回椒榆宫看看。免得天后娘娘怪罪下来,再与臣妾伤了和气。”柳淑一边说着一边为冷修揉捏着手臂。   冷修则一边微闭着双眸,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服侍。   此时他不愿去想尹璇这个不讨喜的天后。   或者说,尹璇的喜怒哀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早已不爱那个女君,又何必去想她。   “无妨,她断然不敢迁怒于你,否则朕便废了她的天后之位。”   此话一出自然让柳天妃欣喜若狂,只是在冷修的面前,她还是要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欢喜。   “陛下此话可当真?”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她若是敢对你有丝毫的为难,朕便废了她的后位,封你为后。”   此时,尹璇已经在椒榆宫等待了冷修多时。   她本想和他好好谈谈,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着铜镜,她缓缓摘掉了头顶的凤冠。   时过境迁,她已不再是年幼的女君,如今铜镜中这张脸也多了几许不讨喜的皱纹,只怕冷修早就厌倦了。   她嫁于他时,他还只是个储君。   可那时的冷修,却比现在要可爱多了。   他说过这一世只爱她一个人的,她便相信了他的话。   可之后的年岁里,她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以至于哭红了眼睛,变成这般苍老的模样。   即便如此,为了离儿,她也从未怨恨过他。   她想,只要等离儿长大成人,只要离儿坐上了帝位,那么她受的这些委屈真的都不算什么。   只是,她似乎不想等到这一天了。   宫中的小奴们按照日复一日的习惯准备好了茶水,可是冷修又怎会在这让他厌烦已久的宫殿出现呢。   “娘娘,午膳已经凉了。不如奴婢再差人端去热热?”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休息了。”尹璇又有气无力。   娘娘?这个称呼早就听够了。   生为神女的后人,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但自从做了他的天后,这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一世只是他的傀儡。   以往,她还能感知到冷修对她的爱意。而现在,只有彼此间的厌恶罢了。 第47章 棋局   安延书院中,白石玩弄着手中的黑色棋子。这盘棋子他下得很糟,现在看着眉毛都耸在了一起。   “师尊,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宗硕见白石愁苦的样子,不知该如何相劝。   “无妨,我再等等他。”白石说着,目光还是凝视着那一盒子的黑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之后,喻霄踏入了安延书院的院门。   他站在门口踱步了许久,不知白石师尊叫自己有何事。   如今,他成了一个废人,再见师父他只会觉得丢脸。   想来,还是不要让师父看见自己这般颓败的样子为好。   正准备离开时,白石却突然唤了他一句,“喻霄。”   喻霄不得不转过身来,眼眸却不敢与白石的目光相视,“师尊。喻霄见过师尊,不知师尊叫喻霄前来所为何事?”   白石专心地收着棋盘的棋子,并没有注意喻霄的神态,又一抚白须悠然道:“你过来,陪为师下两盘棋。”   喻霄却不知何来的退缩,他低垂着头低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喻霄不会下棋。”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见师父,喻霄难免有些生分,再加上如今废去了功法,他就更没脸出现在这里了。   “为师让你过来,莫要讨价还价。”白石师尊却是一副不容争辩的态势。   喻霄见自己逃避不得,只能规规矩矩地在白石对面的坐垫上坐下。   之后,他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起白石师尊的表情,生怕他提及自己这双被废弃的手臂。   只是师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黑色棋子。   见状,喻霄也从白棋的棋盒中拿起了一颗,却迟迟没有落下,手指开始无来由的颤抖。   “头棋,何必这么紧张?”白石的一句话让喻霄缓过神来,很快,他便将棋子在离那颗白棋不远的地方落下。   他定定地望着师尊的眼睛,总觉得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总不会是单单下两盘棋这么简单。   白石也注意到了喻霄的眸光,但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有。   师徒两就这么你一棋我一棋的下着,喻霄一直心不在焉。   此时,在棋盘上又落了下风被白石挡住了去路,手中的棋子竟不知该如何落下,很是沮丧。   “走啊。虽是死局,你也要把这局棋走完。”白石终于开口了,又像是话里有话。   喻霄不得以落下了一棋,白石下一棋便赢得了对弈。   喻霄本不在意棋局的输赢,心头倒是莫名的失落,眼看着便要起身离开却又被白石叫住。   “无非是输了一盘棋,便不下了?”   喻霄知道这是白石的激将法,只可惜,他的心思不在这盘棋局之上,也不想在意什么输赢。   他只想离开,离开这一场对弈,离开这些纷争,哪怕他会落得一无所有,也好过心如死灰。   “师尊再另找他人吧。喻霄告辞了。”他说着便对白石拱手一礼。   “不过是输了一局嘛,有什么大不了?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现如今,白石只能利用棋局旁敲侧击,喻霄似是听出了几分意思,那双眼眸依旧无神。   “可是我的棋艺真的很烂,我会一局一局的输下去,直到丧失完所有。以前,我也期许过,但是现在……”他几近是失神,在师尊面前他依旧像个年幼的孩子。   “所以你就干脆离开这棋局。害怕输的一无所有,你就选择放弃。可是,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怕什么呢?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时候吗?”   白石直接打断了喻霄的话,定定地望着他,发觉这孩子的身体在微微的抽动。   “过来,再和为师下一盘。无非是一输,你又不是没有输过。”   喻霄紧握着双手,他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终还是在白石的身侧坐下,他的面色平稳了许多。   不在意输赢的时候,他看上这么淡然。   在一棋与一棋的对弈中,喻霄渐渐加快了速度。   他落棋的时候也不再犹豫,像是将之前丧失的一些勇气慢慢地找了回来。   这一次,喻霄赢得了棋局,可是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赢了。”白石淡淡道。他抚了抚胡须,面颊是一抹浅淡的笑意。   喻霄看着满盘的棋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白石自顾自地说道:“其实输了一盘也没那么可怕嘛,你上一局输的一败涂地却还是有机会扭转的,关键就看你想不想了。你若是放弃了对弈,多可惜呀。”   白石师尊漫不经心地说着,却的句句说到了喻霄的心坎上。   有鼓励,有鞭策,有劝慰,一时竟让他百感交加。   “谢谢师尊的指点,喻霄谨记师尊教诲。”他躬身向师父行了个礼。   白石见了甚是欢喜,“无妨。你年纪轻轻的总会有想不开的时候。但千万别这么早放弃了,这世间的一切最终都会化为乌有,可有些是你本该为自己争取的,千万别忘了。”   “喻霄明白了,定不会辜负师尊的期望。”   “回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白石漫不经心的一句,便看着喻霄一步步走出了书院。   待喻霄离开后,躲在竹林中的宗硕才走了出来。   “师尊当真是用心良苦,只盼着这盘棋喻霄能看的明白吧。”   白石则一边收拾着棋局,一边不住的叹气,“这孩子就是性子太过倔强,若是能多几分圆滑也不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说到底,他还是孩子心性,欠缺历练。”   “师尊所言即是。只是被废了双臂对喻霄是个沉重的打击,也不知他何时才能振作起来。”毕竟是看着喻霄长大的,宗硕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白石则将棋盘上最后一颗棋子扔进了棋盒里,“振作?看着吧,迟早的事。我白石的徒子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击垮的?喻霄这孩子,一定可以。”   他们一言一语地说着,殊不知喻霄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书院门口,将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听进了心里。 第48章 美人图   苍羽阁中,怀兴正在安排手下的小奴们干活。   这些小奴们一会儿不看着便会偷懒,令他很是疲累。   可即便如此,怀兴也不敢放松,生怕哪家的主子怪罪下来,还会连累整个苍羽阁。   喻霄却捧着一卷书卷,他倚在石桌旁读了起来。   今日不同于往常,喻霄的面颊多了几分血色,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而那乌黑的头发也束得很是整齐,白色的衣衫一尘不染。   这样的转变未免太怪了,怀兴不知道喻霄究竟受了刺激却又十足的欣喜。   见喻霄神色专注地看着功法,怀兴没有打扰他,便悄悄的离开了。   午间,苍羽阁安静了下来。   忙碌的小奴们纷纷赶去屋中休息,喻霄则盘腿坐在石桌上打坐。   这里的修习条件自然比不上安延书院,但比起天牢不知好了多少倍,他早已学会了知足。   此时,微风拂面。喻霄将这颗躁动不安的心平稳下来,白石师尊说的没错,棋局输了可以再下,功法废了,可以再练。   从头开始是需要勇气的,但对于一无所有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决定。   双臂残废了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修炼。   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喻霄才愿意接受残废的身体,怀兴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唏嘘。   只见喻霄双眸微闭,他不断调整着呼吸,即便这对他而言是多么困难的事,他却尽力去做。   当双臂的疼痛感向潮水一样向他袭来,周身的无力向黑不见底的深渊,他只有说服自己一点点的陷下去。   退缩?放弃?他何尝不想,但又不得不苦苦的支撑。   喻霄的身体不安的摇晃着,似乎在昭示着他的痛苦。   他的灵力实在太过虚弱,似乎短短的时间里便回到了最初修习功法的时刻。   喻霄却没有时间怨天尤人,全身心的沉浸在了修习之中。   “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下去身体如何能吃得消?”怀兴见他这般用功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却又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   “不必了,阁主先回去休息吧。”喻霄却一口回绝了他的话,却没有看一眼怀兴。此时,他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想明白了就好,以你的天质,重新修炼上几年,这整个九霄的神都不是你的对手。”怀兴忍不住为喻霄打气,之后又默默地离开。   紫宸宫中,钟离很难得地坐在桌案前。   他蘸了蘸毛笔,一笔一划的勾勒起了那女子的小像。   虽说平日贪玩散漫惯了,此时的他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认真。   柳眉明眸,他一笔笔的勾画着他印象中女君的模样。   虽只是见过几面,但喻菀的面容像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甚至她的发丝,她衣衫上的飘带看上去都是那么有灵性。   玄青不由得站在一旁撇嘴,侍候了钟离这么长时间,他还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花痴的样子。   他竟然这么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画便是许久,当真是难得。   不但如此,玄青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钟离唇角的笑意。   他的唇角上扬,似乎从未笑的这么纯真过了。   上一次见主子笑得这么认真,大可以追溯到儿时。看来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君还真是住进主子心里了。   当然,钟离不知道玄青对他的这些揣摩。   此时,他一心一意都在自己的画纸之上,看这落笔的线条似乎就看到了那个灵活生动的女君。   钟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白衣女子一面,倒知道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素英。”   他伏案作画渐渐变忘了时间,以至于小奴们叫了他多少次都是徒劳,午饭也只能热了再热。   玄青似是在一旁服侍累了,也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性子。   “殿下,午膳都凉了,不如您先用了膳再画吧。”玄青好心劝慰,钟离倒是爱答不理,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他一心只专注于自己的画纸,似乎将其余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你退下吧,孤不饿。”似是有些埋怨玄青打扰了自己作画,钟离有些不耐烦。   “可是,都画了这么久了,殿下也该休息下才是啊……”玄青不知何时变得这么啰嗦,见钟离没有回应,他只好知趣地退到一旁。   太子殿下不知道的是,天后尹璇已经踏入了他的紫宸宫里,或是想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在做些什么,她并没有叫小奴禀报。   所以,当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宫,玄青本想提醒钟离,尹璇却示意他不要作声。   于是,钟离殿下埋头作画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母后一直站在身侧。   他还像往常一样肆无忌惮的吆喝,“玄青,给孤磨墨。”   尹璇见太子如此痴迷的样子并未说话,倒是一直绷着那张难看的脸。   她就佯装着下人的样子服侍起钟离用墨,倒想看看太子殿下何时才能意识到她这个母后的存在。   只是钟离却并不满足,“还不快点,你是干什么吃的,笨手笨脚的。再这般不中用就不要在紫宸宫当差了。”   他竟然一边作画还一边皱着眉头。   尹璇却不吃钟离这一套,她一下便将那磨石撂在了桌上。溅出的墨汁便浸湿了画卷的一角。   这下钟离也生气了,“你个蹬鼻上脸的奴……”   更难听的话正要从钟离口中冒出,却触见了尹璇那刀尖一边锋利的眸光。   钟离顿时吓得没了胆,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母后……”   钟离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都没脸再叫出这两个字。   尹璇的面颊却是几分怪异的笑容,“太子殿下真是好兴致,无心于朝事,就躲在这里画美人,当真是一族的储君。”   尹璇说着便钟离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画卷拿了起来,她观摩着画中的女君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要动手去撕时,钟离却将画卷一把夺了过来。   “母后万万不可,她是儿臣的心上人。”   “心上人?好一个心上人。”尹璇气得双眼放大了半公分,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49章 不欲战   钟离站在母后的宫中纹丝不动,他不明白母后何时变得像这般严厉。   他不过是画了一个女君的小像而已,尹璇便对他恶语相向,当真是憋屈。   “母后,您就饶了儿臣,儿臣日后再也不敢了。”被溺爱长大的他很少说出这般乞求的话。   可是尹璇今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竟只顾着品茶,看也不看钟离一眼。   便听他不失乞求意味地站在那里不住的唠叨,“母后,儿臣都站了这么久腿都站酸了,您就消消气。”   可是尹璇发起火来又岂是那么容易息怒的。   也不知晾了钟离多久,尹璇终于开口的说话了,“太子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儿臣不该贪恋美色,不该这般游手好闲。反正都是儿臣的错,母后您就原谅儿臣吧。”   钟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话,母后的耳根子似乎是越来越硬了,任凭他说些什么尹璇也听不进去。   “罢了,本宫也不愿为难你,更不愿因为这么点小事和你费口舌。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吩咐你去做。”尹璇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魔族屡屡挑衅我天族的边界,这你应该是知道的。本宫要你带兵出征去与魔族交锋,你可愿意?”尹璇的面色看上去这般平静。   钟离却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什么?我……母后让我带兵出征?”钟离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他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后不是一向最疼他的吗?怎会指名要他去魔征,去干这送死的差事?   钟离一下瘫倒在地上,他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离儿不去。这样送死的事情离儿才不干,天族还有剩余的兵力。母后随便派一将去出征便好,为何要将这般凶险的事情交给离儿去做?”   他的拒绝似乎也在尹璇的意料之中,尹璇倒是不急不躁。   “离儿,你身为一族的储君,有些事情是你必须要去做的,你自然推脱不得。像你这般散漫,整日不顾族事,又如何能在朝中立威呢?”   尹璇苦苦相劝,钟离却最讨厌母后和自己说这些大道理。   若是可以选择,他定不愿生于这深宫之中,做什么天族的太子。   与其这样被束缚了自由,他宁愿废了这高贵的储君之位,做一个闲散的凡人。   “立威?儿臣不想立威,不如这天帝的位置就交给母后去做。儿臣不愿插手这些繁琐的事务。”钟离说着还像儿时一般和尹璇撒起了娇。   只是尹璇今日可不愿包容他这些小性子,“胡闹。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本宫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只盼你有一日可以称帝,你竟这般不争气。”   钟离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凭尹璇如何劝说,他都油盐不进。   “母后,钟离只愿留在母后身边,不愿意去征战。至于魔族,儿臣想他们也不敢真正攻打到天界,魔征还是算了吧。”   尹璇见钟离这般慵懒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去不去可由不得你,本宫要你去龙威营,你便要去,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次,钟离彻底傻了眼。   似是没有想到尹璇会这般绝决,他身子一软就像突然间散架了一般。   意识到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不愿在尹璇面前装样子。   钟离猛的起身,连招呼也不打便离开了。   尹璇看着钟离这般无礼的样子,只得默默的摇头。   魔域的吉华洞中,苏瑾却已经再为征战做准备。   上次他伤的不轻,多亏安插在天族的人通风报信,不然他恐怕都没命回魔域了。   但是这一次,情况大不相同。   据说这个叫喻霄的家伙实在不讨天帝的喜欢就这么被废了,自然在无缘在战场相见。   苏瑾倒觉得可惜,他还没有和喻霄过够手。   至于那个钟离,苏瑾已经打听过了。   堂堂的的天族太子也不过草包一个,他苏瑾更没有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苏傲还是每日按时考察他功法,生怕他再如上次一般灰头土脸的回来。   但修习终究是苦累了,苏瑾自会给自己找乐子,他不时的去关照一下魔域的花草。   父尊平日里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花草的死活,依照苏傲的话这些东西就在占用魔族的土地。   苏瑾却不已为然,虽然父尊几次告诫他,要他将这些花草连根铲掉,苏瑾倒是将它们照料的越发枝繁叶茂了。   此时,苏瑾正修剪花枝,嘴里还不停的哼着小调。   “苏瑾。你又在偷懒。”苏傲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苏瑾一惊,连慌忙地叩拜,“儿臣叩见父帝。”   “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改不了玩性。魔功修习了吗?”苏傲的声音听起来严肃,实则却并不生气。   “回父尊,儿臣不敢偷懒,今日的功法已修习完毕。”苏瑾倒是没说谎,所以与苏傲四目相视,甚是坦然。   苏傲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薄唇微抿道:“这就好。大战将起,为父只愿你上点心。父尊老了,以后整个魔族的重任还要交到你的身上。”   “是,儿臣知道了。儿臣定不负父尊所托。”   “听说那喻霄已被天帝废了,真是天助我魔族,这是我魔族征战的好机会,若是能借此机会一举铲平天族,那么日后我魔族便不用再忍受天族的欺压,昌盛也是指日可待。”   苏瑾听着父尊说着胸中大业,虽心中不屑嘴上也只得称是。   苏傲探查后,似对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   待父尊离去后,苏瑾又摆弄起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心里还不由得嘲笑苏傲的自大。   征战?为何要征战?他苏瑾只想过几天太平的日子。   至于天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愿安安心心的呆在吉华洞,岂不妙哉?   父尊啊父尊,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么古板,不知何时才能转过弯来。   苏瑾继续心不在焉地修剪着魔草,不知怎的,突然被魔草划破了手指,他只感觉头一晕,便昏了过去。 第50章 浣衣   “天后娘娘的宫服洗好了没有?像你们这个干活速度,今天都不要吃饭了!”   喻霄方才走到浣衣库的门口,便听见司库对着那些个小奴们大声呵斥。   而那些奴们虽然不服气却连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口。   自从喻霄被废了双臂,阿竹也跟着受累,现如今也只能留在浣衣库这样的地方当差。   此时,阿竹搓洗着竹桶中的衣物,虽是不堪于近日生活的疲累,他倒是丝毫没有埋怨喻霄的意思。   喻霄是待他最好的主子了,没有之一。阿竹也懂得感恩,只是埋怨自己的命太苦。   “喂,你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一件宫服到现在都没洗完。我们浣衣库可不养吃白饭的。你若是受不了这样的苦就趁早走开,留在这里也没你好果子吃。”   阿竹一直费力的搓洗着,奈何他的费力司库丝毫没有看在眼里。   近日,各宫的事务太过繁杂,她只有满肚子的怨气。所以,就这么叫嚣着将木棍挥到了阿竹的身上。   阿竹还未反应过来便挨了重重一下,他抑制不住的痛呼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叫才让司库更加的心烦,“怎么?你一个当奴仆的,还打不得骂不得了?我告诉你,我打的就是你。”   这司库蛮横嚣张,眼见着手中的木棍就要再次落下,却猛的被抓住了。   司库一阵窝火地转过身来,只见喻霄冷冷地望着她。   他明明已经被废弃了功力,眼神却看上去这般高傲。   “没有任何的缘由的便动辄打骂,浣衣库怕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主子,您怎么来了?”喻霄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了,竟让阿竹不经意间红了眼眶。   喻霄没有及时回答阿竹的话,只是将木棍一夺就重重的地在了地上。   司库一惊,虽心中有火,面容却是几分笑意。   “我当是谁呀?原来是喻将领。喻将领不是打了败仗做了逃兵吗?怎么?也有空来我浣衣库闲逛?”她的语气甚是轻巧,却难免带着嘲讽。   “司库不必这么争锋相对,喻霄只是想来看看阿竹而已。只是见他的神采大不如从前,想来司库没有少给他气受。”   司库自知理亏,也无意再与喻霄争辩下去。   只是顺手将一堆脏乱的衣物扔进了竹桶里,叉腰道:“就算有人给你撑腰又如何?现如今你的主子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奴。今日若是洗不完这些衣物,你就不要吃饭!”   这司库说着又叉着腰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下阿竹蹲在那里暗自伤神。   只是阿竹没有想到的是,喻霄竟也俯身蹲了下来。   喻霄一句话也没说就开始搓洗起竹桶里的衣物。   “主子,这万万使不得。”阿竹惊在了那里,又慌忙地去抢。   喻霄却推开了阿竹红肿不堪的手,淡笑道:“你且歇会儿,我来帮你洗。”   “这……”阿竹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好了,你就休息会儿吧。本是我连累了你,我便帮你把这些衣物洗完。”   喻霄却并不嫌苦累,即便这用来浣衣的水冰冷无比,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想来,阿竹这些日子定是受了不少苦,若不是跟着他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主子,还沦落不到现在这般田地。   “主子,您能来看看阿竹,阿竹已经很感激了。这样的脏活累活就留给阿竹自己干就好了。”阿竹不愿喻霄帮忙,却又一时插不上手。   喻霄却将衣物上的脏渍费力地搓洗起来。心道,这么多的衣物若是阿竹一个人洗,还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去。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   见喻霄执意如此,阿竹也不再劝说。他也蹲在喻霄身边干起活来。   “阿竹,是我连累了你。你若是在其他宫中当差,自然会比这浣衣库的活要轻松许多。”喻霄一边搓洗着宫服,一边絮叨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主子,您可不要这么说。当奴仆的还不都一样,无论在哪个宫里当差难免都会受气。可主子待我不一样,您待阿竹最好了,又何来连累之说?”   虽说累得腰酸背痛,阿竹的语气倒是依旧明快。   这么多的年岁流逝,他也渐渐学会了在这九霄生存的道理。   很多苦累只要不放在心上,便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喻霄笑而不语,虽说曾经是主仆关系,阿竹却更像是陪伴了他多年的老友。他们之间的默契已是不言而喻。   眼见着那一大堆的衣物越洗越少,阿竹与喻霄谈笑着,洗衣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不少。   “看看你们这些做奴仆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就是到宫中去当差不讨主子喜欢,也是要饿肚子的。”   这司库闲来无事转悠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怎么,这都快用膳了,你们洗了多少衣物?”她说着还不失几分挑衅的意味。   只是走近时却吓了一跳,那一堆小山般的衣物减下去了不少。   只是短短的时间,这二人的速度如此之快。   司库一时想要数落几句都找不到把柄,只能讪讪地走开。   到浣衣库这么长时间,阿竹还第一次见嚣张跋扈的司库气得无话可说,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再看看喻霄,他洗的十足的卖力,那双手也从白皙变得红肿,阿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阿竹,以后我有时间就来这里帮你一起浣衣,这样你任务会减轻许多,也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受欺负了。”喻霄没有发觉阿竹一直凝视着他,还这般自顾自的说着。   “主子,你……”阿竹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堵的,我只帮你浣衣。”喻霄额头的汗珠滑落,他伸手擦了一把额头。   “不,主子要来,阿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阿竹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欣喜,“阿竹谢谢主子。”   “行了,以后就不要再叫我主子了。我早就不是主子了,你也不用叫的这么生分。”   “那阿竹就谢过喻霄兄了。” 第51章 送客   “魏将领,已经几日没练兵了,要不,今日带着小兵们练练功法?”魏舒方一出军营便被一个小兵围了上去。   魏舒却睡得迷迷糊糊的,见那迎上来的小兵便觉得可笑。   “练兵?兵有什么可练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哉?”说着一把便将那小兵推开,跌跌撞撞地又去拿被他丢在一边的酒瓶。   “将领,您不可以再这么喝了,现如今,龙威营的兵力亏损了不少。我们余下的这些兵都是誓死要效忠天族。大战在即,您再这么喝下去我们没有一点的胜算。”   那小兵未免有些大胆,竟直接上前去夺魏舒的酒瓶。   魏舒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的面色多了几分笑意。   将领?这个称呼本是属于喻霄的,他根本配不上。   喻将领在时,小兵们的士气多足啊。喻霄竟被废去了双臂,真是个笑话。   还说什么效忠于天族?又何必要效忠于天族?   “没有胜算也罢。反正这九霄我也呆够了,再苟活在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意义。”   魏舒出口时还是一贯的嬉皮笑脸,只是那周围的小兵们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这么长时间,这龙威营早已失去了他的意义。   先帝在时培养了一大批的精兵强将,只是现在早已所剩无几。   唯有冰娆,她正闭着双眸,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功法。   只是她所费的苦功并不是用来抵御强敌,而是用来报复天族。   就算身在龙威营中,她也和这些小兵们格格不入,她何时也没有放弃过杀了冷修的念头。   魏舒也早已注意到了冰娆的存在,要说这小兵功力可真是强大。   只可惜那张面颊被烧毁了,每次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横竖是个哑巴。   练兵之事早就被魏舒抛到了脑后,自从喻霄离开了这里,他就不再去想征战之事,免得心寒。   彼时,他索性躺在军帐前的古木上,还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好不快活。   他微闭着双眸,眼见着便要进入梦乡,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   魏舒睁开眼睛又听见几个小兵在不住地叫唤着他,“魏将领,魏将领……”   魏舒被扰得心烦,腾的一下起身,却见太子钟离一身华服大摇大摆地向这边看走来。   他那一身珍贵的金色料子和这个荒凉的军营正是显得格格不入。   再看看钟离本是一脸的不情愿,此时入了龙威营也是一副太子的架子。   那一群小兵们都惊讶坏了,便围着他指指点点。   钟离越发的恼怒,朝喧闹的小兵们狠狠地白了几眼,“看什么看?没有见过孤?”   原是太子殿下。那几个对他指指点点的的小兵此时都不敢出声了。   钟离倒是丝毫都不避讳地从一众天兵们扎堆的地方经过,还没有见到魏舒的身影便大声地嚷嚷着:“谁是这里的头儿啊?谁是这里的头儿?”   还从未见这般无礼之人,魏舒也是颇带挑衅意味地望着他,“我是,怎么了?”   钟离的眸光顺着那一群天兵流转了一圈,又顺着那声音望去,看见屈腿坐在古木上的魏舒。   他颇为轻蔑的眼神让钟离见了极度的心烦,想来还无人敢对他天族太子这样一个态度。   “孤到了这龙威营来,荒凉杂乱不说,都无人迎接,你该当何罪?”   一来便问他这个将领的罪过?钟离这个太子还真是了不得。   不知他要来营中率兵,还是来挑事端,魏舒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太子殿下若是来摆架子的那就请回吧,我们龙威营中不需要高高在上的太子爷。”魏舒说着又仰头喝起了花酒,并不将钟离的臭脾气放在眼里。   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小小的一个营中将领也敢这么和他一个储君说话?   钟离气得牙关发痒,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只怕他早就动手了。   再看看的魏舒,他不但不跪下迎接,竟然还这般心安理得的躺在那里喝酒,当真是活腻了。   “怎么?太子殿下可是没有听见本将的话?你若是要做什么太子便回你的宫里当,不要把你身段放在我龙威营中,本将不吃这一套。”   魏舒不只一次的口出狂言,小兵们都惊呆了。   若是在太子面前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魏舒却一点也不在乎。   “你……你这般得意忘形就不怕孤治你的罪?”钟离的冷眸冒出点点怒火。   彼时,他还以“孤”自称,当真是无药可救。   魏舒笑了,笑得越发的放肆。   他久仰这太子殿下的大名,据说这位太子不但好吃懒做而且心狠手辣,自身也没有多少功法,而喻将领的遭遇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治罪?太子请便。魏舒的这条命不值钱,死在征战途中和死在九霄都是一样。生为天族当真是悲哀,不如早些做个了断,我也好投胎转世。”此话从他口中说出竟这般轻巧。   钟离竟不知道该如何制服这小小将领,一口气也只能硬憋着。   “算了,孤不与你计较。你不过是个将领,也敢对孤出言不逊。孤倒要看看,你若是真到了魂飞破散的那天会不会后悔。”   “本将心中作何想法与太子殿下有何干系?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魏舒与他四目相对,倒惊讶如此狂妄之徒是如何登上太子之位的。   “既然陛下无心率兵那便离开吧,又何必要和小将费这个口舌,自图不快?”魏舒明面上看着恭敬有加,却始终让钟离压着火气。   小兵们的目光就纷纷落在了钟离点点身上,真是可惜了这一身的华服,彼时他看上去真是尴尬极了。   那双拳握的紧紧的,眉头紧绷却又一言不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客?”魏舒慵懒地伸了个腰,顺便朝一旁的两个小兵使了使眼色。   这两个小兵自是明白喻将领的意思,上前拉扯着钟离的手臂就将他往外拽。   钟离眉头一皱,猛的一甩手道:“滚开,孤自己走。”说着便挣脱了那两个小兵的钳制,转身而去。 第52章 天劫   幻境中,喻霄独自走在冰河边。   刺骨的寒风令他不住的发抖,双脚就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   不多时,他便滑倒在冰块上,他奋力地爬起却又不住的跌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不动了,索性坐在了一片酷寒之中。   寒风中夹杂着些许的冰粒拍打在他的身上,彻骨的寒冷似乎侵蚀了他的每一块肌肤。   喻霄努力地想要的逃避却又无处可逃,他探着头望着那冻结了几尺的冰河。   晶莹的河面散发着一种奇妙的光亮,眸光所向,那是一张女君的面容。   凤女正与他相视,面颊是几抹浅淡的微笑。   “阿娘。”喻霄伸出手去抚摸母亲的面颊,可冰河上母亲的容颜却一点点的消散了,而他的手指却被结结实实的冻住,再也挣开不得。   “阿娘,您再看霄儿一眼,阿娘。”一望无际的冰河中,唯有他痴傻地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地凝望着,似是想要捕捉到什么却都是徒劳。   狂风中大块的冰粒席卷而来,一块块击打在他本就单薄的躯体之上。   一声凤鸣之后,喻霄现出了凤凰真身,只是冰河上浮现的却是他破败不堪的羽翼。   他的整个身躯都瘫软在冰河上,不住的颤抖。   奈何从天而降的冰雪将喻霄死死的压在了下面,令他一点也动弹不得。以往那丰满的金色羽翼此时连一点的力量也没有。   喻霄挣扎着,企图挣脱这周身的束缚。   不远处一个黑影却一点点的向他靠近,“别挣扎了,你飞不起来了,再也飞不起来了。”随即是那尖锐的笑声响彻耳畔。   不,不要……   床榻上的喻霄不断地翻动着身体,额头的冷汗直淌。   “不要,不要……”他的嘴中念念有词,眉头紧锁,眼眸却怎么也睁不开。   “宗医仙,喻霄这是怎么了?为何还醒不过来?”坐在一旁的怀兴实在是心急了,微微触碰喻霄的手臂还是这般冰凉,竟一点也不见好转。   宗硕的神情也异常的难看,他能感知到喻霄周身的灵力都不安的窜动着,似是要冲破全身的筋脉迸发而出。   按理说,这该是喻霄好转的征兆,奈何他的气息这般紊乱,呼吸也时断时续,就好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控制了。   “这……”宗硕望着卧在床榻上虚汗尽出的喻霄直摇头,“这老奴也看不出来,按理说他昏迷了这么久也该醒来了,可是……”   怀兴慌忙拿了席被褥盖在了喻霄身上,将他周身都包裹了起来。   可是,喻霄的身体依旧摸上去冰凉,连一点温度也没有。   “医仙,您倒是想想办法呀。再这么下去喻霄怕是回不来了。”怀兴急得眉头直皱。   宗硕则盘腿坐在了喻霄的榻旁,“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就让老奴去看看。”   宗硕说着便示意怀兴将喻霄扶了起来,之后他伸出双手,缓缓地与他掌心相对。   一瞬间,一道绮丽的光亮闪过,宗硕就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般,定定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一个恍惚,宗硕也来到了这片冰境。   漫天的冰粒飘飞让他说不出的寒冷,隐隐约约中,他看见冰河中一双破碎的羽翼在不停的颤抖着。   宗硕飞快地向冰河跑去,“喻霄,喻霄……”   空灵中,喻霄感知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停地唤他的名字,但又时断时续,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突然间,宗硕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宗医仙?喻霄他怎么样了?”怀兴见宗硕醒了便慌忙凑了上去。   只是宗硕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凝视着床榻上紧握着双拳挣扎的喻霄,神情变得异常的复杂。   “医仙,喻霄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呀?”   宗硕不住摇头,随即站起身来。   “我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这是他的天劫。若是能经受住寒冰的考验,他便会功力大增,若是未能经受住,只怕……”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宗硕却不说话了,怀兴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只怕会魂飞魄散。”话音一落,二人都沉默了。   怎么会?为何喻霄偏偏要去历什么天劫?   怀兴知道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可也不至于要搭上这一世的性命吧?   “这天劫是阻挡不得的,只能靠他自己去撑。若是能挺过这一关那喻霄的功力便会很快的强大起来。”宗硕看上去很平静,怀兴却按捺不住的激动。   “强大?功力强大有什么好?还不是做天族的一颗棋子。他没了功力,虽是活得憋屈一点好歹也能保下这条性命。可是现在呢?他就算历劫成功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冷修当作傀儡……”   “怀阁主,我们做臣子的说话要注意分寸。”   宗硕不是没有怨恨过冷修,这个帝王时常利用完臣子就踢到了一边,但身为天族的臣,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怀兴没有再说话,只是命几个小奴取来一些火炉放在了喻霄的床榻边。   被点点的火光围绕,喻霄的身上却依旧没有一丝暖意。紧接着怀兴坐到了榻旁开始为喻霄运气。   怀兴原本自己就没有多少灵力,现在不得不全部调用起来。   宗硕见怀兴费力运功的样子不住的摇头,这天劫是逆不得的。即便怀兴再想帮助喻霄也只会是徒劳。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喻霄现在气息很微弱,你帮不了他。”   怀兴却并不理会宗硕的话,他只愿为喻霄的历劫出一份力罢了。与其坐在这里干着急,他还不如上手做些什么。   见怀兴这般固执的模样,宗医仙只得不住的叹气。   鬼使神差之下,宗硕竟然也坐在怀兴身侧同他一起运起气来。   此时,他们将周身的灵力都运输于喻霄的身体,只盼能稳住喻霄的心脉,盼他能早日醒来。   怀兴由于自身灵力单薄早已支撑不住了,霎那间他松开了双手,却被一种莫名的寒冷反噬。   “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怀兴摇了摇头,又勉强撑直了身子。 第53章 废后   喻霄醒来已是三日以后,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眸,感到浑身酸痛。   微微的一侧身,却见怀兴正倚在他的床榻边上。怀兴一只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的。   喻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刚想翻身下床,这样细微的动作却惊扰到了趴在一边的怀兴。   他疲倦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眸,触及到喻霄面容的那一瞬间变得无比激动,忽地便上前抱住了他。   “喻霄,你总算醒了,喻霄。”怀兴这般热情的搂抱让喻霄吓了一跳。   他有些下意识地挣脱了怀兴的手臂,“我,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喻霄你这次历劫的时间太长了,可是把我吓坏了。”怀兴说着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眸色中难以掩盖的喜悦。   “三天三夜?”喻霄却傻在了那里,他皱了皱眉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般。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历劫,醒来却异常的疲累。   怀兴见喻霄痴傻的样子倒觉得可笑,心道,这家伙不会是历劫把脑袋历坏了吧,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你睡了整整三日,可是把小奴们都吓坏了。听宗医仙说这是你的天劫,你若是挺不过去怕是要魂飞魄散的,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   听怀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好像经历了一场酷寒,虽然是梦境,但若说是劫难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彼时,喻霄只感觉周身疲软,他方要翻身下榻,便看见榻边摆放了一堆已经燃尽的火炉,不免有些纳闷。   “这……”   “害,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冻得像冰块一样,我就想着将火炉搬来给你暖一暖,这不,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怀兴说着便将碍事的火炉挪到了一旁。   “谢谢阁主,喻霄给阁主添麻烦了。”喻霄起身一礼,不知该如何感谢怀兴为好。   “你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和我客气什么?”喻霄的礼貌倒是在怀兴眼里多了几分生分。   怀兴又对身旁的小奴吩咐道:“将准备好的吃食都端上来。”   不多时,小桌上就摆满了果干和点心外加两瓶花酒。   虽说,这在整个九霄看来不算什么好的食物,但于苍羽阁来说能储下这些粮食实属不易。   光是那几碟子果干就让喻霄看着眼花缭乱,说实话在九霄生活了这么久,他还从未享用过这么好的食物,更没想过以他此时奴仆的身份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这也太丰盛了。”喻霄竟结结巴巴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桌?”怀兴已经慌忙为喻霄满上了酒杯。他将酒杯递给了喻霄,随即又为自己满上。   “喝酒,庆祝你渡劫成功。”   酒杯相碰,一杯花酒一仰而下,喻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承明殿上,冷修火冒三丈。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日的一次上朝既然是这般景象。   他方才披上龙袍,还未来得及走上帝座,那诸神众仙却纷纷向戴着凤冠的女君行礼。   真是岂有此理?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天族之主放在哪里?   想来,尹璇也不过是他的妻室,如今竟对帝位动了恻隐之心,当真是让冷修后怕。   只是这诸臣就像被下了蛊一般,他们竟然堂而皇之的向一介女流卑躬屈膝。   自天族诞生以来就从未有女子登上帝位,更何况,尹璇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被他册封的天后。   说她是后,她便是后,说她是奴,她便是奴。   不过是妻室,竟然敢谋权篡位,当真是胆大包天。   “天后,朕许久未见你,你现在这般模样还真是让朕意外呀。”   望着那一身熠熠生辉的凤袍,冷修变得咬牙切齿。   他的心里早已容不下尹璇,本想废掉她的天后之位,没想到这女君倒做出更过分的事。   冷修的阴阳怪气在尹璇的意料之中,不过她今日可不是听他来谴责自己的。   “陛下这么长时间都未上朝,妾身也不过是为陛下管理族中的事务,为圣上分忧罢了。怎么?陛下不高兴?”她堂而皇之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立在殿下的他竟没有一丝怯意。   数日不见,她怎能这般猖狂?   “分忧?天后娘娘说的好听,不过是觊觎天族的帝位罢了,这样的分忧朕可担当不起。”   冷修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只盼尹璇能主动退缩,规规矩矩地从宝座上走下来。   只是当日坐上这龙椅已然耗费完了尹璇所有的勇气,想要让她走下来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陛下怎么还有脸提天族?还有脸提帝位?若不是本宫一直在陛下身旁扶持,只怕今日坐上这龙椅的就不是陛下了吧。”尹璇一言一语很平静地说着,却早已挑起了冷修心头的怒火。   “你,你个贱妇,休要胡说。”冷修气得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变得口不择言。   贱妇?好一个贱妇。   她今日便要将这个负心汉的丑事在整个九霄的诸神面前都抖落出来。   “不是吗?陛下怕是不记得了吧,当日若不是你一杯毒酒断送了冷恒,只怕现在坐在这帝位上的便是他了吧。”尹璇肆无忌惮地说着,伶牙俐齿,听的众神唏嘘不已。   冷修却猛的一伸手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功力,眼见着一道强光闪过,很快便扼住了尹璇的脖颈,攥的她说不出话来。   冷修本想将她这么硬生生地掐死。   奈何众神实在是太喧闹了,他也不好在臣子面前直接让尹璇魂飞破散。   所以便在最后关头不得以的松开了手,天后娘娘单薄的身体当即便跌落在了地上,随即一口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好在冷修并未做的那么绝决,尹璇还剩下一口气。   “来人,将她拖到废宫去。从今日起朕废了她的天后之位,封柳淑为柳天后。若是以后谁再敢觊觎帝位,妄论朝事,朕便让他魂飞破散。”   冷修的眼眸猩红,看上去异常骇人。   半晌后诸臣子才反应过来道:“谨遵陛下圣旨。” 第54章 勉为其难   “母后,您怎么了母后?您快醒醒呀母后。”太子钟离坐在尹璇的床榻边上不住的抹泪。   只是一日之间,钟离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下来,他哭哭啼啼的像个孩子。   钟离不断地摇晃着尹璇的手臂,只盼着尹璇能睁眼看看自己。   只是尹璇看上去却睡的很沉,似乎根本感知不到钟离的哭闹。   “母后快醒醒啊,母后……”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天后娘娘她,哦不废后她已经,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她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宗硕如实禀报着。   “废后”二字则成功引起了钟离殿下的怒火。   废后?父帝竟然废了母后的天后之位?   “是,母后被父帝废了。但你们这些做奴做仆的若是敢对母后有一丝的不敬,小心孤割了你们的脑袋。还不快滚,都给孤滚出去!”   钟离大声的吼叫嚷嚷,椒榆宫的小奴们都吓得不轻,只得忍气吞声地退了下去。   “殿下不必为废后的身体担忧,想必再过些时日废后便会安然无恙的。微臣告退。”宗硕说着便拱手一礼,走出了宫殿。   此时椒榆宫空荡荡的,只有钟离坐在尹璇的榻前久久的伤神。   母亲熟睡的样子很安详,全然看不出来父帝对她实施的暴刑。   只是脖颈上的那一道红痕看上去却异常的扎眼。   父帝他竟然动手扼住了母后的脖子?亏得母后日日惦念着父帝。   钟离握紧了拳头,难免对冷修心生恨意。   他们说,是母后试图谋权篡位才被冷修废弃的。   可是钟离却如何也不肯相信,她那日日惦念父帝身体的母后自己会去抢夺帝位。   她无非是想要争得父帝的宠爱罢了,可父帝又何曾真正的爱过她?   “殿下,我们回去吧。若是陛下知道殿下在废后的宫中呆了这么久该生气了。”   玄青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劝慰,他知道钟离现在受不了刺激,有些话他却不得不说。   生气?如今母后躺在榻上奄奄一息,他还要在乎那个冷血的帝王生不生气?当真是笑话。   钟离没有说话,面颊却多了几分苦笑。   想来,他这个太子当的这般无能,连母后的死活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殿下,天后娘娘已经引起了陛下的震怒。您若是长时间的呆在这废宫之中想必自身也会受到连累。倒不如提早回宫吧,想必废后也不愿看见殿下为她而伤神。”   玄青的话似乎提醒了钟离,即便有多么想守护在母亲的身边,现在他都不能堂而皇之的呆在这废宫之中。、   毕竟这对他太子而言,这一点也不合规矩。   “罢了,那孤就改日再来看母后。”钟离说着又颇为无奈地松开了尹璇的手。   如今他们母子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母后跌下了天后的神坛,而他只能站在沟壑的另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掉进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离开简陋的废宫时,钟离就知道,就算他再爱母亲日后也不能当着旁人的面称她为“母后”了。   钟离的眼眸有些微微泛红,生在这九霄之中,他似乎早就没有了悲伤的权力。   正如现在,生他养他的女君还气若游丝地躺在病榻上,他却要匆匆地赶往沧隆宫向那高高在上的父帝请安。   不情愿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他又何时有过选择的余地?   钟离不知自己是怎么踏入沧隆宫的,他几近失神。   彼时,他实在不愿去冷修那张令人厌弃的脸,只是按照规矩也到他太子殿下请安的时间了。   “儿臣向父帝请安,父帝万安。”钟离有些机械的向冷修磕了个头,似是没有看见坐在冷修身旁的招摇的柳天后。   或者说,钟离看见了,却自动的屏蔽了她的存在。   冷修微微皱了皱眉,对钟离的表现很是不满。   “太子,为何不向你母后请安呀?这般不懂规矩。”   钟离紧紧咬住了牙关,不愿去看坐在父帝身侧的女君。   现如今,他杀了这个女君的心都有,还要勉为其难地称她一声“母后”,可他终是低下了头。   “儿臣向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柳淑得意的笑了,她能看出钟离的不情愿。可他太子殿下再不情愿也是规规矩矩地向她叩首。   “殿下起来吧。”   “是,谢谢母后。”钟离耐着性子站直了身子,这是他第一次向柳天后请安。   钟离知道自己不能失了规矩,否则日后的相处会更加难看。可是现在每分每秒的对他而言都需要忍耐。   只是冷修心里有一个心结,需要钟离主动解开才好。   “太子,废后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冷修的语气听起来这么平和却是十足的试探。   钟离慌忙得跪下,此时他只有口是心非了。   “回父帝,不必了。既是废后觊觎帝位,有罪在先,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儿臣怜惜。”   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冷修不免有些欣赏地看着他的儿子。这般的识时务,当真是随了他的骨血。   “甚好。太子你明白就好,要知道谁才是这天族的天后,是你应该恭敬的母后。”   冷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钟离,却没有注意到他的那张脸一直紧绷着,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垮下来。   “是,儿臣明白。”他木讷的应道。   “好了,陛下,离儿今日第一次向臣妾请安,你别吓着他了。”   柳淑的手又不安分的搭在了冷修的肩头,这样的举止让钟离见了十足的恶心。   可他除了冷眼旁观,又能做些什么呢?   “父帝,儿臣还要回去温书就先告辞了。”钟离按捺着火气最后向冷修行了个礼,便逃离般地走开。   出了沧隆宫,钟离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完全不看路地向前晃。   “殿下,你怎么了殿下?小心点。”玄青在一旁想要扶住快要跌倒的钟离。   只是钟离现在一句劝告的话也听不进去,“滚开,不要烦孤。”他叫嚷着,面颊还是几分近似痴傻的笑。 第55章 月圆   月圆之时,喻菀登上了舟城楼。   皎洁的月光倾洒于那一袭白衣之上,微风中她秀美的长发微微摇曳。淡淡的几缕愁意挤上了眉梢。   “公主,夜里凉。小心身子。”素英将一件火红的外衣披在了小菀的身上。   喻菀却安静的仰望着那一轮圆月。今日中秋,楼下熙熙攘攘的凡人好不热闹。   身在舟城,踏上哥哥所说的这座舟城楼,赏月的却只有她独自一人。   哥哥说,舟城的月色是最美的,月饼也是最香甜的。   只是没有了喻霄在身边,小菀不知道这圆月美在何处。   舟城楼下是一群说说笑笑的孩童,他们看上去这么开心。那几个孩子就分吃着那一块月饼却吃地那么高兴。   中秋的月饼素英早就准备好了,可喻菀如何也没有这个胃口。   在九霄时,小菀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食物。   现如今流浪人间,倒觉得这凡人做的月饼甚是轻巧,却早已是食不知味。   “你们看,今儿月亮好圆呢。”   是啊,月圆之夜,也不知兄长怎么样了?或许他也在九霄惦念着自己吧。   小菀也想着月圆之时和喻霄一起泛舟赏月,他们可以一起品尝着月饼,一起喝花酒。又何必留她一人在这里愁苦?   “公主可是想喻将领了?将领答应过公主在人间相见,就一定不会食言的。待喻将处理完九霄的事务就一定会来和公主会面。”素英看出了几分小菀的心思。   打素英第一日服侍喻菀起,她便看出了这主子的毛病。   喻菀虽生得漂亮却不爱笑,面容总是几分浅淡的愁意。   或许,喻菀的性子便是如此吧,大部分时间她总爱一个人坐着默默无语。   这在旁人看来当真是无趣至极,只是对于素英而言,喻菀的沉默倒是对她最好的回答。   夜越发深了,舟城四处张灯结彩。   深黑的夜幕中,除了那一轮圆月还有漫天的繁星相称。   喻菀却对这样的景致感到疲倦,她默默地走下了舟城楼,素英也跟随在身后。   她们已然游荡了一日,素英也不知道她们会在何处落脚。   日复一日的漂泊就如同飘飞的蓬草,早就不知归处。   心安之处便是乡,只是远在九霄的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群,小菀能感知到的只有落寞。   曾经,她盼着拉着哥哥的手一起逛逛这小巷,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她年少的奢望罢了。   “公主若是累了,不如我们就早些找个客栈休息吧。”   只是素英的提议迎来的又是默默无语,素英也早就习惯了喻菀的沉默,便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   路过客栈时,喻菀想要买一瓶花酒。   就算无人与她同酌,那她独醉应该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吧。   这么想着,小菀便缓步走进小巷临边的一间客栈中。   “店家,来壶清酒。”喻菀说着掏出了几个铜币。   那店家方才拿出的清酒却被一红衣男子夺了去,紧接着喻菀便看见了钟离那张面容。   怎么又是他?真是见鬼。   无非是一壶酒罢了,喻菀不愿与他计较,转身就准备离开。   “喂,美人,别这么小气嘛。这放眼望去整条巷子就这么一家客栈。这客栈就剩这么一壶酒,不如我们一起喝?”钟离说着也掏出了几个铜币。   即便没有酒喝,喻菀也不愿搭理这风流成性的男子。   她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出了客栈,钟离却挡住了喻菀和素英的去路。   “美人,就给个面子吧。陪我一起喝两杯。”见小菀一直吊着张脸,钟离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他一直惦念这女子很久了,若不是注意她许久,也不会兜兜转转和她一起来到舟城。   钟离一直是爱慕小菀的,只是小菀似乎有些不解风情。   眼见着心心念念的美人就要走开,钟离却猛的抱住了喻菀的腰肢,接着纵身一跃将她带上了屋顶。   这般失礼的举动让喻菀吓了一跳,自小到大还没有一个男子敢这样对她动手动脚。   只是就被钟离这么抱着,她竟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就被他这么抱上了屋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钟离却已经自顾自地坐在屋脊之上,满好了清酒。   “今儿个中秋,也无人同酌,不如我们一起喝呀?”钟离为小菀满好了酒水递到她面前。   喻菀也不知怎的,脑子一乱便接了过来,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为什么不开心呀。我是因为日后再也无法与娘亲相认。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钟离看着喻菀傻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和一个凡人说这么多。   凡人又如何能知道他生为天族的痛苦?如何能知道他在深宫中的挣扎?可是喻菀又似乎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不能相认?那她与兄长呢?不也是如此吗?   “我……我和你差不多吧,我也没什么亲人了。”苦涩的酒水下肚,小菀的眼泪都快憋了出来。   她很想找一个倾诉的人,却又不愿对外人说这么多。   看来这世间不只他钟离如此,同他一样的大有人在,那他又何必要独自愁苦呢?   “我娘亲,她本应该是阿父最宠爱的女君。可是,可是,阿父……”   钟离不再说了,他不只一次为母后的遭遇感到不平,只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亲?我娘亲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便魂灭了。我阿父,我不知阿父是谁?在我印象里就只有兄长,可兄长他,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喻菀终是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掉。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客说这么多。   或许,是太久没有倾诉了吧,有些话就被硬生生的积攒在心口,越攒越多。   柔和的月光下,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素英一直站在屋下等着喻菀,渐渐的打起的了哈欠便倚在屋边睡着了。   喻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钟离递来的清酒,渐渐的双眸微醺,额头不知不觉间就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第56章 封后礼   晨钟敲响了,废宫中一片死寂。   新的封后礼就要开始了,自然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被废弃的天后在做些什么。   阴冷狭小的宫殿中,尹璇浑身被一件破旧的衣衫包裹着,再不同于往日的华服。   此时,尹璇干渴的厉害,以往留在身边侍奉的奴仆却都被遣走了。   如今,这宫中便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很想要翻身下床去点燃桌台上的一根火烛,只是这具单薄的身体现如今却做不到了。   她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上,想要伸手去点燃火烛却打翻了桌台上的茶杯。   那零碎的瓷片掉落在地上,尹璇不由得感叹起自己的无能。   耳边响起了那再熟悉不过的礼花声,想来那封后的大典就要开始了。   当年,她嫁于冷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礼花声。   这声音听起来这般清晰,又这般戏谑。   仿佛上一秒冷修还牵着她的手,将她拥抱在怀中,下一秒她变成了被他废弃的天后。   尹璇多么想爬起来,不愿就这么瘫倒在地上。   只是现在,又有谁会在乎她的死活呢?   四肢的无力让她一直瘫坐在地上。其实这一切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被废弃?从爱意消失的那一日她就该想到,她这个天后的位置做不长久。   她明明也知晓冷修的性子,只是就是这么不甘心,让她愚蠢到以私自上朝来激怒他。   即便是不愿做冷修的傀儡,也无非是想争夺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意。只是冷修呢,却想置她于死地。   不知何时,被废弃的宫门敞开了一个角,从那细缝中丢进来了两块桃心酥。   这糕点非但没有盛进盘子里,反倒这么被厌弃的丢在了地,随即那宫门又被“啪”的一声关上了,四周便是一片黑暗。   虽然饿得饥肠辘辘,但尹璇并没有伸手去捡那被丢在地上沾了脏渍的饭食。   身为天后的她每一顿都是珍馐,又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的胃早已习惯被珍重,又怎会吃这样连天奴们都嫌弃的食物?   不,她是天后,她是整个三界最高傲的女君。   她要出去,无论怎样她都想要再见上冷修一面,当面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尹璇开始不安地敲打起废宫的门,她的力气很大,手腕的敲击下,整个宫门都在不停的晃动。   奈何守在宫外的一众小奴根本不会在乎废后如何的哭闹耍横。   这些平日里为奴的,也见够了尹璇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嘴脸。   如今,尹璇倒了霉,他们倒一点也不为她感到惋惜。   而此时承明殿上正在举行盛大的封后礼。   诸神众仙纷纷对新受封的柳天后进献贺礼,似乎又摆出了平日里他们对待尹璇的谄媚。   “天后娘娘,您母仪天下。您能被封为天后真是小神们的福气,也是九霄的福气。”   以往以尹璇为尊的雷神,此时也用讨好过尹璇的话讨好起柳淑来。   “是啊,天后娘娘年纪尚轻便登上后位。可见娘娘深得上天的眷顾,再早日为天族诞下皇子,是我们天族万民的几辈子修来的好事。”雨神也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珠钗呈了上来。   柳淑平生第一次戴凤冠,看上去自是楚楚动人,倒是没了尹璇平日里的威严。   此时,她笑着接受诸神百仙的礼物,却是皮笑肉不笑。   天后之位,这是她从未想过要登上的位置。   当然,她也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却并非是因为冷修,而是另有所图。   柳淑封后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喻霄耳朵里,当然,他知道冷修的花心,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当日他废弃了自己的生母,自然也可以废弃尹璇。   此时,喻霄正打扫着苍羽阁的院落,他清扫地很是仔细。   自从臂力一点点恢复之后,这些活计于他而言都是小事一桩。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做的挺认真的嘛。”怀兴也在一旁不住的调侃。   自从历了天劫之后,喻霄整个的人消瘦了不少,但精神头却比以往强了很多。   “那倒是,还是多亏了阁主的悉心照顾。不然我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喻霄说着手中的扫帚也加快了速度。   “好了好了,又没人盯着你,不用这么勤快。来吧,喝口水歇歇。”怀兴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喻霄。   喻霄接过茶杯,只是微微一用力,那杯壁便猛的裂开了,眼见着杯中的茶水直往外溢。   怀兴吓了一跳,一时怔在了那里。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使这么大的力干什么?”怀兴有些纳闷地望着他。   喻霄看了看不断溢水的杯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竟一时有些发慌。   “莫不是……你的法力恢复了,所以……”怀兴的眸色又惊又喜。   喻霄伸展了一下手臂,的确感觉轻快了不少,要说这些时日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轻便的感觉。   怀兴见状接走了那裂开的杯壁。   喻霄双眸微闭又运起了功法,短短的时间内喻霄便能感知到周身汹涌流淌的灵力。   那些被封锁的筋脉又像是被打通了一般,他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你的灵力恢复了!”怀兴异常的欣喜。   喻霄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双臂,他的确能感知到法力的增进,只是……   这时,突然有一个小奴急急忙忙地闯进了苍羽阁。   他的面色看上去很是着急,还气喘吁吁的,“不好了,阁主,柳天后她……”   怀兴此时正在高兴,看见那小奴依旧是满眼堆笑,“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柳天后她,她服用的膳食出了问题,当场失了神志,现在陛下正要调查此事。可是,这宴席上的宴饮是我们苍羽阁负责送去的。陛下下旨要查封苍羽阁。”   小奴此话一出,怀兴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他的脸色骤变,眼眸中说不出的慌乱。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苍羽阁做事一向谨小慎微,怎么会?”怀兴正是纳闷,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眼见着一众天兵破门而入,将苍羽阁团团围住。 第57章 丢脸   这冲进来的一众天兵自然把喻霄和怀兴吓了一跳。   可他们二话没说就架着怀兴的手臂往外走。   “喂,你们干什么,你们。”怀兴慌忙想要拦住那一众小兵。   只是那些小兵又如何会听从他的话,打头的那个更是趾高气扬,“这是陛下的命令,小的们也不敢违抗。”   冷修?喻霄心头多了几分惊讶,却又不得以松开了怀兴的手,眼看着他被带走。   怀兴看上去倒很是坦然,喻霄本以为他会对自己嘱咐什么,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怀阁主被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呀?”   “我们苍羽阁究竟犯什么错了?为何要这般对待阁主?”   小奴们不由得在一旁言语,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再商讨些什么。   那些天兵们便已经带着怀阁主离开了苍羽阁,还顺带关上了院门。   院门被锁起来的瞬间,那些小奴纷纷的抗议着,奈何他们的抗议没有任何的作用。   院门就这么被封了起来,之后任凭他们再如何的推动都无济于事。   “他不会是要将我们一直锁在这里吧,那怀阁主他……”   “也许,是他们查明这件事和苍羽阁没有关系后才会把我们放出来吧。”   “可是,各宫每日的膳食都是我们苍羽阁送去的。这之间若是出了差错谁又能说的清楚。”那小奴嘟嘟囔囔的看上去好不委屈。   喻霄陷入了沉默,现如今的这个局势,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出不去了,除了等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那几个小奴看上去很是沮丧。   喻霄却想要插手调查起这件事,“那封后礼的膳食是谁送过去的?”   此话一出,那几个小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出声了。   “说话呀,是谁送过去的?只有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了才能救怀阁主出来,不然谁也脱不了干系。”   喻霄多了几分心急,看着这几个小奴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喻霄,你就别问了,这件事情还是交给的陛下去调查吧。你就是在这里问,也没人搭理你。”一旁的小奴颇为无奈地提醒道。   而此时怀阁主已经被带上了承明殿,怀兴似乎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整个人都吓得畏缩起来。   那诸神众仙的目光也纷纷落在怀兴的身上,看得怀兴心里直发毛。   只是他苍羽阁好像从未像这般受重视。如今宴席出了差错,第一个却找他们苍羽阁的麻烦,说来真是让人无奈。   “跪下。”一声呵斥,怀兴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知道苍羽阁犯了什么错。   冷修却恶狠狠地看着他,那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怀兴还趁着余光打量了一下柳天后,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柳天后双眼无神地看着诸神傻笑,确实是有损天后的威仪。   “怀阁主,你可知罪?”冷修终于说话了,只是出口的话又难免让怀兴害怕。   他知罪?他连自己犯的什么罪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冷修在说些什么。   所以,此时跪在地上,怀兴依旧是沉默不语。   他不明白宴席的失误陛下为何要怪罪在苍羽阁的头上,他可不认这个罪。   如果让他怀兴顶锅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要拉着整个苍羽阁一起受累,这样的事情他可不干。   见怀兴默不作声,冷修就更生气了,想来着怀兴倒真是块硬骨头。   现如今,柳淑用了膳食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自然和苍羽阁脱不了什么关系,怀兴却一句话也不说,当真是有种。   “怎么?你们苍羽阁送来的膳食出了问题,你还不肯认错吗?”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奴自是说不出的愤怒。   “好,你不承认。来人,将怀兴给朕押入天牢。朕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他承不承认。”   此话一出,怀兴的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抖,是发自心底的恐惧。   天牢那个地方,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可是也不愿意去。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为了保命,他倒是可以换编乱造,只是现在……   他就被这么架着托了出去。冷修异常的愤怒,自他上位这么长时间,也无人敢这么反抗他。   只是怀兴,他也不过是苍羽阁的阁主,不知他哪来的这样的胆量。   此时,冷修只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封后宴也明显就进行不下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再看看柳天后现在痴傻的样子,冷修只觉得丢脸。   甚至在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封柳淑为后了。   她竟然一点也不端庄,还在封后礼上闹出这样的笑话。   “关深,将天后带下去休息。今日的宴席散了,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个事。”   冷修的面颊说不出的恼火,原本是如此庄重事情现在竟闹得像个玩笑一样收场,让他这个帝王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是。”关深答应了一句,此时他倒是能看出几分陛下的心意。   要说,冷修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可是柳天后封后的第一日便驳了他的面子,只怕这以后的面子也不好过。   柳淑就这么傻笑着,还向诸神众仙摆了摆手,这副失了神志的样子当真是让冷修嫌弃。   比起那个尹璇,这个柳淑当真是一点当天后娘娘的样子都没有。   关深只得无奈的命人将她拖了下去,他想要端杯茶安慰冷修。   只是冷修现在一点也不愿与臣子会面。   他的脸色看上去异常的难看,还不由得向关深使眼色,关深也似乎明白了冷修的心意。   “今日陛下疲累了,诸神就请回去吧。”此言一出,诸神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之后便纷纷退下了,唯有冷修来留在殿上生闷气,他实在不知柳淑今日会这般让他丢脸。   要说妾室就是妾室,竟的这般拿不出台面。   他现在竟有些忆起尹璇的好,只是心里虽这么想,嘴上不说罢了。   “关深,朕累了,扶朕回去休息。”   “是,陛下。小奴遵命。” 第58章 用刑   柳淑被带回了曾经尹璇住的椒榆宫,面颊倒是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要说这冷修还真是可笑,他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对他有情意吧,当真是个笑话。   柳淑安然地坐在梳妆镜前取掉了头上的凤冠,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的这张脸看上去是要比尹璇貌美许多,想来冷修就是因为她娇媚的面容才封她为后的吧。   “晴儿,服侍本宫梳洗吧。”柳淑向一旁的小奴吩咐道。   “是。”晴儿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来到了柳淑的面前开始为她梳理发丝。   要说着柳淑还真是奇怪,年纪轻轻的便有了白发,只是将这几根白色的发丝藏于黑发之中,冷修看不出来罢了。   柳淑握着雨神送上的珠钗,眼眸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恨意。   好,你个冷修。你竟然灭了火狐一族,我必要让你偿命。   柳淑心里暗暗地想着,铜镜中的她却依旧是满脸的笑意。   沧隆宫中,冷修批阅着奏折却总是心不在焉。   近些时日,他总是无缘无故的感知到头痛。   有时疼的厉害,他也会让关深为自己揉揉。或许是岁数大的缘故,他总是莫名奇妙的疲累。   这不,又将奏折扔到了一边,关深便慌忙地迎了上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又犯起了头痛?”   近些时日,冷修就像是得了一种怪病,总是体力不支,关深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依旧揉了揉自己的头,却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妨,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吧。”再度捡起了那奏折翻阅了几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太子呢?太子近日都去了哪里?朕怎么没看见太子?”   冷修问起了钟离,这样关深有些紧张。   自从废了尹璇之后,钟离便下凡去了,也不知冷修知道了作何感想。   “哦,太子殿下他,他去人间了。”关深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冷修自然是不必言说的恼怒,不出所料,他猛的将奏折摔在了桌上。   “去人间了?他堂堂的天族太子为何总是爱像人间跑?为何?难不成我天族是留不下他了吗?”也不知陛下为何这般生气,眼见着一双眼睛都突了出来。   “太子他,他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也许是太子殿下太过贪玩罢了。”   关深慌忙的在一旁打起了圆场,只是这样的话,冷修又如何能听的进去。   现如今,他对于钟离这个太子很是窝火。   钟离生为天族的太子,他不为天族分忧也就罢了。   现如今,还天天都往人间跑,当真是无礼到了极点。   “上一次,太子去人间游逛,朕就告诫过他。没想到,他还是这般屡教不改。”冷修很是生气,对于钟离他说不出的失望。   虽然他作为皇子时也贪玩,但也从不会落下族中的事务,如今的这个太子,还当真是玩物丧志。   “陛下,太子年纪尚轻的,自然不够稳重。殿下还是不要和太子殿下计较,免得气坏了身子。”关深只是好意的提醒。   冷修却一下怒了起来,似乎也误解了关深的意思。   “怎么?你觉得朕身体不行了?觉得朕老了,该退位了?”冷修望着管关深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怒火。   “陛下明鉴,老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关深慌忙地跪下了,感叹起这帝王的多疑。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冷修却玩味的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脾气竟怪异到这般田地。   “老臣多嘴,老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决没有要诅咒陛下的意思。”   关深说着还不免觉得委屈,想来自己已经侍奉了冷修这么久,他却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人。   见关深委屈求全的样子,冷修的怒气也在一点点的消散。   想来,还是自己太冲动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将这样的怒气撒在关深的身上,当真是有些委屈他了。   “罢了,你起来吧。这件事是朕想多了,是朕小心眼了。”冷修说着便将关深从地上扶了起来,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和善。   只是关深,方才已经被他吓到了,现如今冷修再说什么似乎也无济于事了。   见关深面容愁苦的样子,冷修不由得唏嘘,却又一句话也没说,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天牢里,怀兴方才受了鞭刑,此时身上布满了鞭痕。   他才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喻霄竟然在天牢里呆了五百年,当真是太可怕了,对于他怀兴而言,这一日的刑罚,可都够让他喝上一壶了。   “这家伙也当真是个命硬的,打了多少鞭也不承认他的那些罪过。”   “可不是吗?来到这天牢的总归都是硬骨头,他们若是真的怕死呀,就不会到这了。在殿前说几句的求饶的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得了。”   那几个小奴在这里当差太久了,对于怀兴这样的人物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此时,怀兴倒是下定了性子,无非就是搭上他的这条命,是想连累整个苍羽阁,门都没有。   他就这么想,牢间的门被打开了,随即一道亮光便刺了过来。   “怀阁主,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呀?你说,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又何必要受皮肉之苦呢?”   那为首的狱吏走了过来,只盼着怀兴能够自己开口。   只是怀兴是什么样的性子,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扭转过来的。   “我说了,这件事和苍羽阁没有关系,你们想让我招什么?”怀兴的眼睛瞪得老大,倒是有几分宁死不屈的架势。   “好,很好,你倒真是一块不怕死的硬骨头。打,给我狠狠的打。”   狱吏有些气不过的吩咐起一旁的小奴,眼见着手中的鞭子落下。   怀兴自然也是知道疼痛的,可他却将牙关死死的咬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人只有喻霄。   他不盼着喻霄能救自己出来,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殒命在此,那么日后苍羽阁便交给他,他也放心了。 第59章 下定决心   已经几日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关深的消息。   喻霄难免也有几分心急,想来怀兴倒真是一个苦命人。   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会有这样的冒失的,只是不知是受谁的陷害,或者是给谁做了冤大头。   喻霄想想便觉得难受,在苍羽阁呆了这么长时间。   这些小奴们的点点滴滴被被喻霄看在眼里,起初喻霄还觉得他们拜高踩低,只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些小奴大多都是可怜的命,只是做错了一点的事情都会被暴打一顿。   这在喻霄看来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他们却早就习以为常。似乎,他们生而为奴,就应该被这样对待。   没有反抗,没有抗争,甚至没有一句怨言,什么都没有。   喻霄不愿过这样的生活。但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似乎已经不向往光明了。   他们的父辈是奴,母辈是奴,所以他们自然也是奴。   即便日后成家生子,他们的子女也是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样的事情本就没有存在的道理,可他们却习以为常,并且就这么世世代代的繁衍下去。   正如现在,阁主的都被抓走了,他们仍然在忙着各宫的活计。   即便苍羽阁已经被团团封锁住了,可是这些奴们,完全像感知不到一般。他们竟然还在这般木讷地做着活计。   “喂,不如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如何去把阁主救出来?”喻霄实在按捺不住了,也不想见他们再像这般颓废下去。   那些小奴们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忙着手中的活计。   “喂,我在和你们说话。我们一起去面圣怎么样?那日是谁送的膳食,谁就和我一起去面圣。”   喻霄又嚷嚷了几句,只是这些小奴们还是和没听到一样。   他们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似乎怀兴是死是活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们只想保全自己的这条命苟活。   虽然这样活着很窝囊,但这么多年,他们也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所以,对他们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喻霄似乎被他们气坏了,掩饰不住的愤怒,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奴们可以冷漠成这个样子。   没错,他们的生活很凄苦,但可怜之人却必有可恨之处。   “行,怀兴的死活和你们都没有关系。既然你们不去,那我去。”   喻霄总算是按捺不住的生了气,他不愿再在苍羽阁这么受气下去。   他到底是想要面圣,自己去会一会冷修。   其余的事情他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他今日不想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去,而去要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去。   这样的话下喻霄的口中说出来,那些小奴们都惊讶坏了,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喻霄他竟然有这般的胆量。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喻霄这个看起来似乎不显山也不露水的,关键时刻,他竟然这么喜欢出头,当真是让人意外。   “喻霄,你还是别去了吧,怀阁主现在入狱了,你要是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是啊,喻霄,你还是别去了吧,我们就留在这里等着怀阁主出来不也挺好。”   那些小奴们竟七嘴八舌的劝慰他不要离开这里,只是这些小奴平日里也没有这样好的心思。   今日突然是这个表现,倒真是让他感到奇怪。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还有没有良心了。”喻霄怒了,看着这些小奴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他此时只觉得恼火。   “你们说,怀阁主平日里待你们如何?”   一句话问的那些小奴们都不说话了。   “说啊,怀阁主平日里待你们怎么样?”喻霄真的生气了,看着着一种小奴,只觉的是在看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   “怀阁主,怀阁主他待我们很好。”   在喻霄一遍又一遍的逼问下,那些小奴也觉得没又办法,只得低着头承认。   “好,你们自己都说,怀阁主待你们不错。可是为什么,当怀个阁主受难的时候,你们却不知道帮他一把?”   喻霄的眼睛有些泛红,似乎从未向现在这生气过。   “说啊,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了?”他怒吼着。   这些小奴们还不知道喻霄这么厉害,若是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暴脾气,只怕平日里也不敢招惹他了。   “可是,可是……怀阁主,他待我们不错,我们也想活命呀。”   “是啊,我们这些当奴的能做些什么?就算我们想要救阁主出来。以我们的能力也是无能为力。”   “是啊,喻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那些小奴们你一言我一语,喻霄感觉到自己都快要被唾沫淹死了。   “好了,住嘴,你们不要再说了。”喻霄似是也听够了小奴们的话,他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耳朵。   此时,这些小奴们再解释什么,在喻霄眼里也不过是懦弱的推辞。   既然想留着这条命苟活,既然都不在乎阁主的性命。   那么他们这群小奴与喻霄就不是同一类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了。   “行,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那我去。你们怕死,我不怕死。再怎么样,我也要去面圣,也要证明怀阁主的清白。至于你们,你们继续在这干活吧。”   喻霄的语气很平静,面颊却是难以掩盖的怒色。   似是早就看透了这些小奴们的懦弱,此时,他对于这一众小奴倒也没有什么期许了。   “喻霄,你还是别去了。圣上他这么暴的脾气,万一你再进去了。这苍羽阁可怎么办呀?”   “是啊,喻霄,你就别去了,还是和我们好好留在苍羽阁吧。”   那些小奴们纷纷上前相劝,却听的喻霄十足的心烦。   凡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改变的?   “罢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喻霄的眼眸变得异常的冷漠。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怀兴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是他在天族唯一的好兄弟,所以,他必须要去救他。   “我走了,若是我未能回来的话,你们就看好这间院子。”喻霄淡漠道。 第60章 面圣   来到沧隆宫之前,喻霄曾想着他与冷修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是,他们竟这么快就相见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喻霄叩见陛下,陛下万福。”时过境迁,他早已经没有资格喊冷修父帝了,想来冷修也一定是厌倦了这样的称呼。   此时,冷修正在温书,喻霄的突然到访只让他感到心烦。   虽然不知道喻霄来见他所为何事,冷修大概也是猜出了几分。   关深看的出冷修的厌烦,想来终究是喻霄来的不合时宜了,要不让喻霄离开?   冷修此时却与他对视了一眼,又道:“你们都退下吧,既然喻霄来了,朕就和他单独聊聊。”   “是,陛下。”关深有些知趣地看了冷修一眼,之后便退下了。   此时,整个的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这父子二人。   若说是父子,只怕喻霄不愿承认,他早就对这个父亲颇有偏见,实在不想承认有他的血脉。而冷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时他看着喻霄便会想起那个故人,真是扰的他十足的心烦。   “说吧,有何事?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奴,怎么?你还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身份,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听你说话。”   这么长时间不见,原来冷修留给他的就只剩下厌烦了。   当真是可笑,在他的面前的还说什么父慈子孝,他们也早就不是父子了。   “是,小奴今日来是为了怀阁主的事。”喻霄一字一顿又显得铿锵有力,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冷修情绪的干扰。   现如今,怀兴遭了难,冷修待见自己如何?不待见自己又如何?   此时,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好兄弟,也本就没有打算和冷修诉说什么父子之情。   冷修笑了,不过说起喻霄,他的举止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喻霄会因为废去的双臂来质问他,或者说他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但喻霄没有,相反,他竟然是要为了怀兴,甚至不怕冷修会再次发怒,说来还真是可笑。   “怎么?看样子,你是想要为了那个贱奴求情?”冷修打量着面前的孩子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   说来也是奇怪,喻霄倒是一点也不怕他,就算是被他废去了双臂,可是眼睛中也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傲气。   冷修倒真是不明白他的这种傲气是从何而来的。   为何?他本是一具残废的身躯,可是上去还是这么的坦然。他就不怕自己治他的罪吗?   “是,喻霄是想为那个贱奴求情。喻霄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怀阁主的清白。”此话一出连站在殿外偷听的关深都不由得唏嘘。   要说这个喻霄,还真是不知死活。   为怀兴求情?怀兴可是让的柳天后在宴席上丢尽了脸面,很有可能扶小命不保。   这喻霄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竟什么都敢说。   “为了他你愿意豁出自己性命作为担保?”冷修不失惊讶地望着喻霄。   他很想知道在喻霄眼中,性命究竟是何物?竟然可以这样丢弃。   “是,喻霄愿意。因为怀兴他在危难之时救过喻霄的性命。所以,喻霄甘愿为他一死。”   喻霄看上去斩钉截铁,生死在他的口中竟是这般轻巧的事情。   逆子,当真是个逆子。   即便是废去了他的双臂,让他为奴,他却还是改变不了这般倔强的性子。   冷修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这个喻霄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就好像是要故意气死他一般。   “为了一个贱奴?你心甘情愿的一起受死?你还真是一条下贱的命。”冷修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变得口不择言。   “是,陛下说对了。喻霄就是一个下贱的命,喻霄本来就是贱奴自然是入不了陛下的眼。可是陛下,贱奴又如何?只是因为她天生卑贱吗?所以,您可以随意践踏她的感情,所以,即便她为您诞下了皇子也是个贱种。所以,她就应该魂飞魄散……”   “你闭嘴。”冷修怒了,他本就不愿再提及凤女。   奈何喻霄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触碰他的逆鳞。   这个孩子确实是怨恨他的,从喻霄的眼眸里冷修都能看出那浓浓的恨意。   只是,他是一族之帝,作为帝王,最容不下的便是一个“情”字。   很久以前,他也是一个心软之人,时常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而动情。   只是现在,冷修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他的确是有愧于凤女,他也确实对那个奴或多或少有点感情。   只是这些也不是喻霄可以指责他的理由。   因为他冷修是这天族之主,所以,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对的,是容不得旁人指点的。   “按你的话,这些都是朕的错了?”冷修试探性的看着喻霄,只是盼着他能说句软话。   只是对于喻霄而言,他的心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害怕冷修会不会发火。   他的喜怒,于他而言早就无关紧要了。   “喻霄并没有这个意思,喻霄只是实话实说,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只是希望陛下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才好。”   喻霄的话这么平静丝毫也没有一点过格的地方,在冷修听来却异常的不适。   他却又自知理亏,倒不知该如何去反驳喻霄。   “好。都是你的道理。你今日来是向怀阁主求情的,难道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也将你压于天牢之中?”冷修实在是有些心虚,所以不得不撇开话题。   “喻霄竟然敢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是不怕的。喻霄在天牢中关押了五百年,早就习惯了那里的黑暗和寒冷,又有什么可怕的?”   见喻霄油盐不进,冷修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能叹声道:“罢了,既是如此。那朕就且信你一回,若是怀阁主真如你所说的,那朕便放了他。可若是怀兴确有罪过。那喻霄,你便要代他受死,你可愿意?”   “喻霄愿意。喻霄还有一事请求陛下,望陛下可以准许喻霄去看一看怀兴。”他言语恳切,目光与冷修直视。   “朕准了。” 第61章 探视   虽是早已习惯了天牢的黑暗和寒冷,可是刚一进来时,喻霄还是吓了一跳。   在这里呆了五百年的光景,对于这天牢的一切他都早已熟悉了。   这关在天牢里的小奴们这么可怜,似乎看着喻霄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那种凄苦与空洞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里也是溢满了血腥味,按理说喻霄早就应该习惯了这样的味道。只是踏入这里的时候,他还是难免被呛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这天牢岂是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方一走进这里,喻霄便被两个狱吏拦住了去路。   说起这狱吏还真是可笑,他们一左一右就像是守在门星河上的两将。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冷修的走狗,可是看上去还是这般威风的模样。   “我是苍羽阁的奴,特意向陛下请示过了,前来看望我们的阁主。”喻霄如实相报。   对于奴这样的身份,他自己倒是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要说这整个九霄又有多少的神仙呢。   大部分的都是如他这般卑贱的奴。   之所以说他们卑贱,并非是说他们生来就是卑贱。   不过,九霄还就喜欢把整个天族分成三六九等。喻霄却是看不惯他们这般分法。   听喻霄这么一说,那两个当差的似是惊讶坏了。   在这天牢前守了这么久,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小奴来这里探望的。   这是得多么的深情厚意,才会这么的不怕死。   他们不知道不明白,也不愿这般多管事情,免得将自己也连累进去。所以,那两家伙只是看了彼此几眼便放喻霄进去了。   若说这苍羽阁,听着名字好听,也不过是天族的奴库。   说到底,在那里为奴的就是整个天族最卑贱的奴。   就算是饿死累死,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我说,你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就把他放进去了?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说什么?刚才不是你给我使眼色让我把他放进去的吗?再说了,这苍羽阁的奴嘛还能惹出什么风浪来。”   这两个小奴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埋怨着,喻霄却已经走到了天牢的里面。   他的眼神在各个牢间不停地扫视着,似乎也是在寻找怀兴的存在。   只是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怀阁主的影子,难免有些焦躁。   就在这个时候,喻霄在最后的一扇牢间中看见了一张瘦削的脸。   那单薄的衣衫上也染满了血渍,他一眼便认出了怀兴。   “怀兴,怀兴。”他叫了他两声。   见怀兴并未应答,喻霄推开牢间的门走了进去。   “怀兴,我来看你了。”喻霄说着将带的那盒糕点放在了茅草堆上。   怀兴正是疼的模模糊糊的,此时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喻霄那白皙的面容时他惊喜坏了。   只是身上的疼痛感又让他无法将话说的太清楚。   “喻霄,你怎么来了,你……”   他刚想要说什么,喻霄却看着他肩头被捆绑上的枷锁,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绝不会让你一直呆在这里受委屈。”他声音有些哽咽了,看着他的眼睛多了几分血丝。   怀兴却笑了,笑得这么开心。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走出这座天牢,当然也没有想过喻霄竟然会冒死前来看他。   如果他临死前能够有这样看兄弟在身边,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为什么要冒死来看我?你就不怕受连累?”怀兴看着喻霄的眼睛,像是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和他说过话了。   “你在说什么呢?你救过我的性命,我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应该的吗?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喻霄不愿听怀兴再说下去。   他为怀兴倒了杯茶水送到了他的唇边,顺着他的唇角慢慢的为他灌下。   唇角的伤口就这么被湿润了,怀兴倒是一点也没有感知到疼痛。   此时,他看着喻霄,眼眸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苍羽阁的小奴们呢?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喻霄提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怀兴现在连自身的性命都难保了,还会惦念着那些奴们。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疼怀兴。   “他们,他们都挺好的,都在等你出去呢。”喻霄就这么说着,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想要控制住不断往下淌落的泪水。   怀兴不知道喻霄为何要表现的这么伤感,倒是觉得自己此时能够见到喻霄便是莫大的好事了,他已经很知足了。   “哦,我带的桃心酥你吃一点吧。想来这天牢里也没有什么好饭。”喻霄说着便将那盒桃心酥敞开,拿出了其中的一块递到了怀兴的唇边。   怀兴满脸的脏渍,喻霄也不在乎,只是一口一口的给他喂了起来。   要说怀阁主,他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   更何况这可是天牢,连一口水都喝不到的地方。   喻霄就这么耐心的照顾他,倒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喻霄,谢谢你,为了我你还特意去面圣。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我的这条命不值钱,若是真的折在了这里也没什么可惜的。只要,只要能保住苍羽阁,能保住大家,我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好了,不准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有我在不会让你牺牲的。”   喻霄看着满身伤痕的怀兴心中说不出的苦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或许,天奴的命本该如此吧,连魂飞魄散都是这么的轻巧。   只是喻霄真的不甘心,不甘心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人都一个个的在他面前死去。这样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喻霄我们只是天族的奴,是死是活只是他人一句话的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怀兴满眼的苦楚,不明白喻霄为何到现在还对着混沌的世间抱有期许。   “我知道,但奴的命也是命,我决不会让你无辜枉死的。”喻霄眼眸中说不出的坚定。 第62章 会面   喻菀睡得很沉,睡梦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在她的名字,“小菀,小菀。”   可她却疲倦地睁不开眼来,喻菀最近异常的嗜睡。   那夜之后,她常常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只是一个萍水相逢陌生男子,她不知为何自己醉酒之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男子与她亲密之后就这么离开了,而她只得将这一切都咽进肚子里。   此时,喻霄已经来到了舟城。   他曾经答应小菀,他会来这里找她,如今他做到了。只是睡在床榻上的小菀此时看上去却是迷糊不清的样子。   这丫头,即便是到了人间还是这样的嗜睡,真是让人没办法。   “小菀,小菀。”他轻轻唤了她两声,似乎如同儿时一般的叫她起床,“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迷迷糊糊中喻菀觉得这声音好似熟悉,即便此时她异常的困顿,却在这声音的牵引下也渐渐的变得清醒。   “兄长。”小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触到喻霄面容的那一瞬间,眼眸忽而变得明亮了许多。   可喻霄的眼神却落在她红肿的手臂之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抓起了她的手臂,眸色中说不出的怜爱。   只是小菀似乎很害怕他的目光,她飞快地将手臂收了回去,似乎不愿喻霄看见她手臂上的红痕。   “没,没什么。只是跌了一下。”她说着眼神难免有几分心虚,之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   “兄长近日怎么样?九霄的那些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她试探性的一问,喻霄则心头一紧。   “他们?他们能把你兄长怎么样?像我这样的人,九霄自然还用的上,他们是不敢对我下狠手的。”他说着面颊还是几分近似自嘲的笑。   似乎,那些刑罚对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   此时,喻霄说起这件事情时仍然还感知到疼痛,但他不愿把这般疼痛的感觉也留给小菀。   即便承受了再大的委屈,他都不会将着些告诉小菀,这可是他一向的习惯。   “我很好啊,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即便是在人间,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语气这般温柔,伸出的手指抚摸起了小菀的发髻。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小菀感觉有些不适,一些事情说到底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喻霄为好。   她若是告诉喻霄她已经委身于其他的男子,若是告诉喻霄在舟城发生的一切,那兄长他,他会生气吗?   喻菀这么想着便陷入了犹豫,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自是让喻霄察觉到了几分。   他总觉得面前的小菀有几分奇怪,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喻霄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只是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小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为兄?”他定定地望着小妹的眼睛,总觉得她眸中的神情没有那么简单。   喻菀微微一怔,不知喻霄为何要这般问自己,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兄长,她也真的难以启口。   “我……我没有,我在人间过的很好,就是有些惦念兄长。”虽然有些话喻菀已经想了很久,但她中终究是没有告诉喻霄。   因为她只当这是自己的罪过,自然是难以说出口的。   见妹妹不肯直说,喻霄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恰巧这时,屋门开了,素英沏进来了。   她一眼便看了喻霄,一时激动的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喻将领,你可算回来了,公主她……”她还未说完话,喻菀便拼命地向她使眼色,素英则会意地住了嘴。   “公主她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喻霄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似是在努力揣摩着她言语间的含义。   素英看了看喻菀,又看了看喻霄,一言不发,默默地坐下了。   喻霄抚摸着小妹的手,“小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和兄长说,兄长会帮你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这般诚恳,让她险些便要将话脱口而出,只是又住了嘴。   “小菀很好,哥哥就不要再问了。”她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面颊却是几分苦笑。   入夜,他们在客栈里用膳。   许久没有和妹妹相见的喻霄显得很兴奋,望着那一桌子上好的饭菜,他不住的往妹妹的碗里夹菜。   小菀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眉宇间一直是几分愁苦,却又佯装高兴的样子将兄长夹进碗里的菜一一吃掉。   “小菀,这鱼是你爱吃的,来,多吃一点。”喻霄热情地招呼着小菀,却总觉得今日的小菀有些不对劲。   小菀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扒着,都不知是怎么将那一碗米饭扒完的。   酒足饭饱,喻霄的面颊也多了几分醉色,今日能见到妹妹,他真的很开心。   似乎他可以一直活到现在也少不了喻菀的功劳,若不是想着妹妹,这般艰难的生活他怕是也过不下去。   “哥,你还要回去吗?不如陪小菀一起呆在人间吧。”   喻菀突然开口了,只是这问题问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倒是让喻霄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   人间?人间倒是个好去处。   只是对于一个天族的奴来说这就是一种奢望,更何况如今怀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喻霄就更没有办法安下心来。   “小菀,九霄不是说离开就离开的。为兄还是要回去,不过为兄答应小菀,每过一段时间,哥哥就会来舟城看小菀,好不好?”   喻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觉得太多的事情都身不由己。   只是这一次,小菀却没哭没闹,她突然变得很安静。   这种安静甚至让喻霄都有些害怕,不知一向撒娇的妹今为何突然变了性子。   “好,兄长要离开,那就离开便是,小菀会照顾好自己的,兄长不用担心。”小菀说着便放下了碗筷,那张面容并未显示出太多的情绪。   素英则在一旁默默的叹气,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喻将领说却又一时无法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干着急。 第63章 劝慰   回到九霄之后,苍羽阁的活计倒是清闲了不少。   这些时日,喻霄总是喜欢一个人捧着书卷坐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好久。   温书这个习惯是他自小便有的,尽管之后过了五百年的牢狱生活,但他依旧喜欢这淡淡的书香。   有时他会坐在古木下,一读便是半天。   “我说,喻霄,你在干什么?整日也不知道干活,就坐在这捧个书。”   苍羽阁的小奴们对喻霄的举动难免有些不满,他们在这奴库中生活了几百年,还从未见过喻霄这号人物。   “是啊,生而为奴,读书有什么用?陛下还能让你入朝当臣子?”   他们不知道喻霄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总觉得他是在白费力气。   喻霄倒是不以为然地翻动着手中的书卷,看也不看这些小奴一眼。   “读书,自然是为自己读的,和入朝为官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天奴怎么了?天奴就不能看书了吗?”   喻霄只是觉得这群小奴迂腐的厉害,他也不愿再与他们多言。   “罢了,罢了。你就继续读你的书吧,差事做不好那可是要饿肚子的。哪有你这样的闲情逸致?”   那小奴无奈的撇了撇嘴,看着喻霄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现如今,他有也的只愿去忙自己的活计,不愿再去搭理喻霄。   龙威营中,也是一副颓败的景象。   “我说,魏将领,我们这仗到底还打不打了?照您这么下去,每日就顾着喝酒取乐,天兵会完败的呀。”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练兵,几个小兵都不免担心。   可是魏舒却是一副迷糊不清的样子,他早就没有了什么斗志,无论小兵说什么都没用。   生为天兵,他也不过是给天族送死的。   就算他不想给天族送死,又有什么办法呢?   喻霄浴血奋战又换回了什么?背叛吗?   与其这样,他真的情愿喻霄从未有来到过军营,或许这样他也不会残了双臂,也许这样他就会比现在幸福吧。   “完败?那是自然的,天族不得人心,若说被推翻,那也是迟早的事。”   魏舒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时说出这大逆不道之话,那些小兵们只得愣在了那里。   魏舒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但自从喻霄出事了以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但不再像以往这般那么爱笑了,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颓废了不少。   小兵们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毕竟魏舒才是这龙威营的主心骨,他若是都没有要战的情绪,那这些小兵也更是如此了。   魏舒正一如既往的躺在古木上打盹,却不知怎的,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魏舒。”这声音夹杂着几分严厉,听上去甚是熟悉。   “魏舒,你起来,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将领的样子?”这声音似乎又高了几分,在向他一点点的逼近。   魏舒倒是有几分纳闷,不知是谁这么不知趣,竟敢打扰他的好梦。   “我让你起来,你听到了没有?你看看这军营都乱成了什么样子?”   白石师尊总算是生气了,似乎还没有见过魏舒这般不争气的徒子。   魏舒却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哎呀,你干什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魏舒依旧没好气的嚷嚷道,这下可真是气坏了白石。   他没有和魏舒打招呼,就一把将他从古木上拽了下去。   魏舒因为重心不稳便“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   就是这么一跌,反倒是让魏舒清醒了不少。只是身体的疼痛则让他越发的厌恶了。   “你干什么?”魏舒大声嚷嚷着,眸光触及到白石师尊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师父,您,您怎么来了?”   魏舒慌忙从地上跪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白石行礼,“魏舒见过师尊。”   白石则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脸不满的望着他。   “怎么?为师不来就看着你把龙威营弄得一团糟?你堂堂的天族将领,就躺在这里睡觉?”白石的眼睛怒气冲冲的望着他。   那一瞬间,魏舒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只是自从离开了书院,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师尊了,更没有见过师尊这般发脾气的样子。   现在看着白石瞪着自己的样子,魏舒反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徒子知错,只是这魔征本就是没有胜算的事情,师尊又何必要让徒子白费力气呢?”   虽然嘴上认错,魏舒却是口是心非。   彼时,他实在不愿意听白石的劝告。   心告诉他,他不愿再为天族卖命。不愿再像个傻子一样的被冷修玩弄。   他不是喻霄,他不会一味的忠君,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耗费的所有的血汗都是不值得的。   “你每日都在这里喝酒贪玩,不肯去练兵,又如何能有胜算的把握呢?”白石听了魏舒的话倒不生气了,只是变得意味深长。   此时,他也明白了几分这徒弟的心思。   他无非是为了喻霄这个孩子鸣不平罢了,放到任何一个天兵身上,怕是都会这么想。   受了这么多的苦累,他们只会一味的抱怨上天的不公。除此以外,效忠天族,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最愚昧的事情。   “把握?无非是为天族一死,师尊觉得该有什么把握?就算是为天族耗尽最后一滴血又能如何呢?会得到陛下的一丝同情吗?”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原本是来规劝魏舒的,魏舒的说法却让白石产生了动摇。   这样的动摇让白石感觉很沮丧。   想当初,他跟随先帝统一了整个天族,又扶持着冷修上位。忠君于他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然是容不得动摇了。   “魏将领,我来只是传达圣上的旨意,让你们好好练兵,至于其余的事情,将领就好自为之吧,为师不再插手。”白石师尊说着就准备转身而去,只是又被魏舒叫住了。   “师尊。师尊就没有想想喻霄,想想自己。师尊这大半世都在为天族操劳,究竟是图了什么?师尊难道就对陛下没有任何的怨言吗?”   面对魏舒的追问,白石竟沉默了。 第64章 故人   怀兴也不知自己在天牢中昏迷了多久,他却真有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是想想喻霄都能在这黑暗寒冷的地方呆上五百年,那他受的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常常会将自己疼醒,醒来后他就常常会想起曾经在苍羽阁发生的一些趣事,便总是在为自己打气。   他一定要挺下去,哪怕再多挺一日,对于苍羽阁而言就都多了一分生还的希望。   至于喻霄,怀兴并不盼望着他能救自己出去。   如果要连累喻霄受罚,那他愿意一阁人扛下所有的罪责。   活在天牢之中,他总算有时间追忆过去,追忆那些欢乐的时光。   包括他曾经爱过的那个红衣女子,也不知道冰娆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她的心里溢满了仇恨,所以,他也只能将对她的爱意都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他并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但在的极度痛苦的时候,他总是能惦念许多。   椒榆宫中,柳淑正在梳理着头发。   以往她不愿争宠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一只像样的发簪也没有。   如今冷修冷落了她这么多年,又封她为后,可是,她对他的爱意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当她还是一只幼小的火狐,她心中便有了一个深爱的男子。   虽然娘亲曾告诫过她,可她依旧像是飞蛾扑火般的靠近这个男子,即便被折腾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后来,柳淑知道娘亲的话是对的。   火狐一朝被灭,她被锁在深宫之中暗自落泪。   她本以为,他会顾念几分他们之间的情意,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以往的一切是泡影。   她渐渐的明白,将一颗心交给一个负心的男子是一件多么愚笨的事。   她渐渐明白,想要活下去,想要报仇,她必然要学会争宠。   后来的日子,柳淑就变成这副让她自己讨厌的模样,只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看着镜子中的那张面容,她又痴傻地笑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珍贵的发饰插于自己的发髻之中,这些她曾经失去的东西,她也通通都要夺回来。   “天后娘娘,门口有一个小奴求见。他说自己是娘娘的故人。”一旁的下人禀告道。   柳淑正在带发簪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她迟疑了一下道:“叫他进来吧。”   “是,天后娘娘。”   不多时,喻霄便走进这椒榆宫。   这宫殿看上去甚是豪华,似乎和以往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宫里的主人却不同了,不同于往日的威严,如今这宫中倒是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喻霄叩见天后娘娘。”他照例向柳天后行礼。   柳淑则慢慢地转过身来,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他。   想她第一次见喻霄的时候,还是冷修的一个小小的天妃。   那日,她在莲池边贪玩不小心看栽倒在莲池之中,还是小小的喻霄用法力将她救了上来。   现如今,时过境迁,喻霄不再年少,而柳淑也是这宫中的老人了。   “起来吧。”   “是,谢过柳天后。”喻霄麻利地起身,目光正与柳天后对视。   这女君苍老了不少,似再也没有那眉宇间的灵气,不过那张面容看上去依旧是年轻的。   若说他们是故人,他们也不过是有一面之缘。   可若说他们是陌生人,年少时的喻霄也不知帮了柳淑多大的忙。   “喻霄,本宫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苍羽阁当差。怎么?今日来探望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柳淑不愿与喻霄绕圈子,倒是开门见山。   只是喻霄倒显得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看了看柳淑身旁的小奴们又看了看柳淑,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柳天后见状立刻就心领神会,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那小奴答应着便纷纷退出了宫殿。   此时,这偌大的椒榆宫中便只有喻霄与柳淑两个人。   喻霄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柳淑,柳淑都倒是多了几分不适。   “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天后。柳天后那日的失神怕不是因为服用了膳食吧?”喻霄直来直去地问,更像是一种试探。   柳淑一惊,有些心虚的害怕喻霄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只是她将恨意掩埋的这么深,喻霄一个被废弃了的庶子又如何能看的出来?   “天后娘娘的痴傻不是因为膳食里的毒,而是单纯的想要陛下丢脸对吗?”   眼看着自己的秘密就被喻霄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柳淑难免有几分心慌,还有几分愤怒。   “你在胡乱说什么?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柳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似是有些怀疑喻霄此来的动机。   柳天后这般慌张的举止也在喻霄的意料之中,不过,他今日来倒不是为了威胁柳天后,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要去达成。   “天后娘娘不必紧张,喻霄并没有要揭穿娘娘的意思。娘娘要对陛下怎么做,喻霄不会干涉,更无意插手,只是希望娘娘帮喻霄一个忙。”   他言语的诚恳让柳淑松了一口气,又不得不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   “你想要本宫帮你什么?”   喻霄跪立道:“喻霄希望娘娘请陛下放了怀阁主。一来娘娘的失神已然消退,若是放了怀阁主,可以显出娘娘的宽容大度。二来那怀阁主原本就是清白的,娘娘心里清楚,又何必要冤枉这无辜之人?”   喻霄说完便与柳淑四目相对,竟是让柳淑没有什么反驳余地。   喻霄说的对,怀兴是无辜的。   只是她不明白,喻霄为何要为了一个奴来向她求情。   “娘娘,这天奴也是可怜之人。娘娘是慈悲心肠,自然不愿为了自己的计划而搭上无辜人的性命吧?”   话已至此,这孩子还是以往那般至纯至善的性子。   柳淑能感知到喻霄并无什么坏心。   “罢了,你起来吧。本宫答应你的要求。”   “那就谢谢天后娘娘了,娘娘,喻霄不会忘了您的恩德。娘娘,您要做什么,喻霄不会阻拦您,娘娘便放手去做就是了。”   喻霄自是话里有话,又恭敬地向柳天后行了个礼。 第65章 求情   “陛下,臣以为不妥,现在天族兵力实在太过于虚弱,实在不易迎战了,陛下。”   “是啊,陛下为何不考虑让宁瑶公主出嫁呢?”   “陛下,现如今太子殿下不顾朝事,不如让太子殿下带兵正好让他在朝中立威呢?”   朝堂之上,这些诸神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冷修十足的头痛。   头痛到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日登上这个帝位,至现在每日都有这么多的朝事要处理,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朕今日累了,朝事就议到这里吧,改日再议吧。”冷修轻巧的一句便想要下朝,让众神不由得唏嘘。   冷修这些时日总是以逃避的姿态面对朝事,还真是让人无奈。   这让原本热衷看于族中事务的诸神们也变得心不在焉了。   “关深,扶朕回椒榆宫休息。”   “是,陛下。”关深便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冷修。   椒榆宫中,柳淑正绣着扇面。   这在常人看来只是凡人女子做的低贱的活计,可她年幼时便对刺绣感兴趣,所以也是她这么多年都改变不了的习惯。   这本是娘亲教授给她的手艺,柳淑的手很巧,娘亲的手更巧。   她曾经立志想要超过娘亲刺绣的手艺,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柳淑正专心的在那一针一线上下着功夫,不知哪个小奴唤了一句,“娘娘,陛下来了。”   柳淑则放下了手中的扇面,起身去迎接冷修。   只是这个阴冷的帝王今日看上去闷闷不乐,他吊着张脸,自顾自地在那张宫椅前坐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臣妾宫中的茶水是极好的,陛下要不尝尝?”柳淑说着向以往一样递上了茶杯。   冷修则接过茶杯来微微抿了一口又放下了。   他今日像是没有心情和美人一起品茶,倒是也没有掩饰自己眉宇间的愁意。   “陛下,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让臣妾给你按按肩膀吧。”   柳淑说着便自顾自地站在了冷修的身后为他揉捏起来,眉宇中却深藏着几抹淡淡的嫌恶。   冷修却没有感知到柳淑这轻微的情绪,他只感到无比的惬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柳淑的手法还是一点的也没有变。   想来,这柳氏还是个天妃的时候便习惯这么照顾他,尹璇自然是差远了。   “陛下,臣妾按得可还舒服?”   “嗯。”冷修微闭着眼眸,轻声一应。   似是不愿在此时和柳淑多说些什么,以免打扰到自身的惬意。   “陛下今日是疲累了,臣妾原本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此时又不知道当不当讲。”   柳淑装着有几分犹豫的样子,实则在冷修刚踏入宫门的时候她便想开口了,又觉得突然这么一提不够妥当。   冷修感受着柳淑的手力,自然是舒服无比。   “天后若有什么请求,便说吧。”   “陛下,那日臣妾殿前失仪是臣妾的错,还望陛下能放过怀阁主,不要冤枉这个无辜之人。”   “你说什么?你想让朕放了他?”冷修突然睁开了眼睛,让柳淑都吃了一惊。   这女君又慌忙的跪下道:“是的,陛下。臣妾想让您放了他,这苍羽阁的奴做差事也不容易。那日是臣妾欣喜,不小心喝多了花酒,所以,才丢了陛下的颜面,还请陛下责罚……”   这美人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眨动着眼眸,单单是那眼眸中的神情都足以让冷修心头一软。更何况是这样低声细语的请求,冷修就更是招架不住了。   “说到底,那奴差事做的不当,理应处死,天后又何必为他求情呢?”   “回陛下,臣妾认为这只是一桩小事,无论是谁想要害臣妾,这也不过是臣妾自己看过失。这些小奴们平日里任劳任怨,若是那阁主被夺了性命,只怕他们会寒心的。”   她柳淑已然是天后,竟然还会在乎一个贱奴的死活,当真是不简单。   若说冷修恋上的这几个女君,只怕是没有一个像她柳淑这般“心慈手软”的。   “罢了,你起来吧。既然天后都不计较此事,那朕就听的话放了他。只是日后谁敢再加害于朕的天后,朕绝不会饶了他。”   冷修说着便将柳淑抱在了怀里,殊不知,他怀中的美人眼眸中透着丝丝的恨意。   而废宫之中,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君见不得一点的天光。   这些时日,她倒是有盼望着钟离来看看她。   只是太子殿下,怕是害怕耽误自己的前程,自她来到这废宫便从未到访过。   不过想想,她这个被废弃的天后只会拖累离儿的储君之路。   那么不见,对于他们母子来说便是最好的决定。   可是恍恍惚惚之中,她总是可以看见年幼的元儿。   她似乎可以听到元儿在不停的哭泣,在一遍遍的质问她,为何要这么狠心,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亲身骨肉,只是为了给她的长子铺路?   他当时这么小,他也是她的骨血呀,她怎么忍心给他下毒呢?   “阿娘。”一声亲切的呼唤又将尹璇拉回了现实。   只见一道光亮射了进来,宁瑶缓步走了进来,她一步步地向尹璇靠近了。   “阿娘,我来看你了。”   “瑶儿。”尹璇有些失神的牵住了宁瑶的手。   一些时日不见,这孩子似乎又清瘦了不少,只是如以往一般的白皙漂亮。   自从母亲被废弃后,这是宁瑶第一次来看望她。   她不知母亲犯下了什么罪过,但终究是惹父帝不开心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母亲这般狼狈的样子,宁瑶还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还没等宁瑶问及尹璇的近况,尹璇便忍不住的开口了。   “瑶儿你最近还好吗?陛下他有没有为难你?钟离呢?钟离还好吗?陛下待他还好吗?”   尹璇一句句的追问着,失神的眼眸早已哭得红肿。   “好,我们过的都好。娘亲不用担心。”   母亲的手掌抚摸着宁瑶的面颊竟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却又强忍住快要溢出眼眸中的泪水。   “好,这样娘亲就放心了,娘亲就放心了。” 第66章 出牢   昏迷到不醒人事的时候,怀兴终于被人从天牢中放了出来。   在黑暗中呆了许久,方一出这天牢,他只是觉得亮得睁不开眼睛。   这段让他遍体鳞伤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能重见天日。   “喂,你个贱奴,还不快滚。怎么?还想在这天牢中多呆几日?”那狱吏出口的话还是这般不客气,怀兴却不愿与他计较。   毕竟,他现在已经摆脱了囚徒的身份,这身份的变化让怀兴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必和这狱吏生气?   怀兴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有一口气,还可以爬回苍羽阁。   虽说这苍羽阁,是个让九霄的天族都厌弃的地方,但是对他怀兴而言,这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自是在这里出生,如果没有差错的话,他怕也会死在这里。   生而为奴,他倒真没想过,此世会有多少的清闲。   只要平平安安的苟活下去,只要是苟活,能保住这一条性命倒也不赖。   怀兴就这么想着,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前爬了两步。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一只大手将他拉了起来。   这只手的力量很大,在无意间撕扯住了他的的伤口,让他有一种浑身散架的疼痛,却又这么的温暖。   “怀兴。”一句不能再亲切的呼唤。   他便知道是他来了,朦朦胧胧之中,他看到喻霄再向他笑。   他真的很想用微笑去回应他,但是真的太费力了。   怀兴才微微扬起了唇角,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怀兴已经在苍羽阁,还有一众小奴在他的身边环绕着。   他疲倦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疼痛让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小奴见怀兴醒了,则一个个激动的围了上来。   “怀阁主,你怎么样了,怀阁主?”   “怀阁主,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你再也回不来了。”   “是啊,怀阁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怀兴真的很想开口说话,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他真的不想给这些小奴们添麻烦,这具身体却是一点也不受控制。   “你们都出去吧,阁主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一句再亲切不过的声音,是喻霄来了。这小奴们也喻霄凑了过去便四散地离开了。   “怎么样?好点了吗?你总算是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了。”喻霄说着便坐在了怀兴的榻前,言语不失调侃。   怀兴正想要坐起来,却又显得十足的费力。   “好了,你就不要再乱动了。若是再挣开了伤口,可怎么办?”喻霄言语劝阻了几句,怀兴随即安静了下来。   打出了天牢,怀兴的情绪就很激动,自是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喻霄则端起了放在一边的米粥,一边吹着一边还絮絮叨叨。   “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小奴们都可乖了,干活都可积极了,天天盼着你这个阁主回来呢。”喻霄说着将一口米粥顺着怀兴的唇边喂了下去。   “阁主,我这个人还算是诚信吧?怎么样,说是要把你救出来,我没有食言吧?”喻霄说着,继续给怀兴喂着米汤。   在天牢里的怀兴一定是受了不少苦,身子才会这般虚弱。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静静地坐着。   虽然怀兴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喻霄也可以看出他掩饰不住的欣喜。   “阁主,以后的日子不管多难,你都要这么坚忍着挺过去。因为一旦放弃了,便是一条死路。你知道的,想要在这苍羽阁活下去真看太不容易,所以,才更该努力吧。”   怀兴将喻霄喂的汤汁全都咽了下去。   即便汤汁有些发苦,不是什么上好的食物。   即便他现在很疼,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若是不吃饱肚子,他知道自己会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后面的时间里,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   直到喻霄将碗里的米汤喂得只剩下汤底,直到怀兴再也喝不下了。   喻霄服侍他睡下了,却坚定了往后时光要在苍羽阁好好过活。   钟离回到九霄之后的,就不停的在废宫的门口转悠。   虽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徘徊着,他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就在那废宫门口远远地望着。   也不知娘亲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有饭吃,可有衣穿?这些钟离通通都不知道。   即便他有多想走进这废宫中看母后一眼,母后却再也不是他的母后了。   梨木下,雪白的梨花瓣飘落在他那一尘不染的玄衣之上,倒是徒添了几分愁绪。   “殿下又何必要如此苦恼?殿下若是想念废天后,那就进去看看她便是,又何必要站在这里独自伤神呢?”   主子的犹豫玄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服侍了钟离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未见他像现在这般愁苦过。   “孤是想去看看废天后,只是父帝不准,孤一点办法也没有。”   钟离又沉默了,想着这废宫如此的狭小闭塞,娘亲身边却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殿下若真是牵挂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废天后她,怕也是想要见到殿下了吧。再说,这废宫也无人看守,殿下来过这里,没人知道的。”   玄青的劝说让钟离多了几分心安,他开始缓步地向废宫走去。   他已经全然想不出来娘亲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他想,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时候该去看看她了。   这么想着,钟离便轻轻推开了那废宫的门。   远远的,迎着那微弱的光,他便可以看见娘亲那披肩的长发。   此时尹璇正独自坐在那里,她的身影显得很瘦弱,像是一阵风吹来便能轻易的将她吹倒。   “娘亲。”这声呼唤钟离不知他几百年都没有喊过了,此时这么开口一叫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   “娘亲,离儿来看您了。”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就看着那一袭白衣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的身体显得这么瘦弱,似是一下便要栽倒在地上。那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溢出了两行泪。 第67章 游手好闲   从废宫中出来时,钟离的神志就有些恍惚。   他缓步地绕过莲池,那一汪池水映出他近似疲倦的身影。他看着池水中的自己,越发的陌生了。   那张面容让他自己厌恶至极,身为天族的太子连自己的娘亲都保护不了。   明明看着母后那颓废的样子心碎一地,他却无能为力。   他真的很想质问冷修,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那也是他曾经深爱的女子呀,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此时,钟离满脸的苦楚,如果可以他宁愿被废弃的是他自己。   反正,他这样一个太子整日做的也好生无趣。   “殿下,您该回宫修习了。若是在莲池边逗留的太久,让陛下知道的话……”关深在一旁小心的提醒。   冷修对钟离的确是管教甚严,若是他不用功修习,只怕会遭到冷修的责骂。   “知道?他知道又如何?他知道他让母后受的那些苦吗?知道我对他的恨意吗?”   钟离言辞异常的激烈,此时他只感觉心口一阵疼痛,也是为母亲感到不值。   “殿下,隔墙又耳,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关深能感知到主子的无奈,只是他们这样做下人的也没办法为主子分忧。   钟离则住了嘴,只是看着那一汪莲池久久的伤神。   承明殿上,冷修抑制不住的动怒。   “太子呢?太子又到哪里去了?太子有多长时间没有上朝了?”冷修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台下的诸神百官,说不出的恼怒。   “回陛下,太子今日就去凡间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雷神的如实禀报倒是让冷修越发的生气。   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下凡了?他还真把自己当凡人?动不动就下凡,还有没有一点我天族太子的样子?”   冷修的震怒下诸神纷纷的下跪。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年纪尚轻,不过是有些贪玩罢了。”   “年纪尚轻?朕像他这个年龄都可以率兵征战了,他呢?还是这么一事无成。”冷修正说在气头上推翻了一旁的御桌。   他真是生气了,诸仙们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冷修的暴怒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钟离了。   自从废掉了尹璇,这个孩子就再也没有主动向他请安了,当真是太不合规矩。   “既然太子殿下不愿上朝,那以后的朝事他都不用再参加了。”   冷修此言一出,诸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朝事太子都不必参加了,那钟离岂不是空有虚名?要说冷修这招着实是狠毒。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若说无心于朝政,这的确是太子的过失,但陛下若日后都不让太子参与朝政,只怕……”   冷修却突然起身,还未等雨神说话便打断了他,“怕什么?朕是天族之帝,你告诉朕,有什么是朕需要害怕的?”   此话一出,众神都安静了下来,朝堂之上像死水一般的沉寂。   以往拥护太子的诸神,此时也默不作声了。   似乎是预感到了钟离这个太子此时已经不讨冷修喜欢了,若是此时再支持钟离,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条死路。   所以,他们都不说话了。   诸神的表现都被冷修看在眼里,若说他的最讨厌的便是诸神这般谄媚的样子。   彼时,看着这跪在殿下的臣子,冷修只觉得厌弃。   “朕已经决定了,众爱卿就不必再为太子求情了。”他的声音很尖锐,在整个殿堂上回荡,难免让人生畏。   诸神只得恭恭敬敬地跪拜。   而钟离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此时他正放肆的在人间的桃林中游逛。   他手中提着花酒,嘴上哼着小曲好不快活。   以往尹璇为后时,他总是要顾及几分母亲的面子,对冷修毕恭毕敬的。   但是现在,钟离觉得自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似乎,这个太子当不当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此时,钟离感觉胸口的一块巨石被卸了下去。   他终于可以大口的喘气,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太子,尽管这不是尹璇想要看到的。   “殿下,您若再逗留在人间,陛下怕是会生气的。”   “生气?”钟离此时醉的有些摇头晃脑,“他生气算得了什么?他废了孤的母后,孤还生气呢。”   钟离真是喝醉了,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玄青心头一惊,便上去夺他的酒瓶。   钟离却一把挣脱了他,“滚开,不要来烦孤。”   玄青被他推搡到了一边也是无奈,他本是好心,奈何主子对他一向这么不耐烦。   此时醉了倒真是比醒了要痛快,钟离似乎很久都没有喝这么痛快了,倒真是想一醉不醒。   可是没多久,钟离又站了起来。   他一手捧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向街上行去。   “殿下,您慢点走,殿下。”玄青说着便想要上前去牵钟离。   奈何钟离一把甩开了他,就跌跌撞撞地自顾自地向前行去。   桃林之外是一间花楼,名曰“醉春楼”。   只见那楼阁之上的女子四处招摇着,她们挥舞着衣袖,邀请着那些凡间的男子前往。   钟离恰巧于这醉春楼下经过,看着楼上那穿红戴绿的女子一时心动,眼看着便要向那醉春楼的方向走去。   “这位公子是新客呀,快快往里去。桃红,绿柳,快出来迎客。”那老鸨笑着便将钟离往里带。   玄青很想阻拦住钟离,奈何钟离此时醉酒完全受不住任何诱惑,他就是没头没脑的就要往里闯,玄青也没有办法。   只能看着钟离被那老鸨硬拉着往里走,劝阻的话正想要说出口却又被一旁的女子拉住了手臂,直将他往里带。   玄青一时没法,也只得随着那女子走进了醉春楼。   钟离不知道,不远处两个小奴正看着他与钟离的一举一动。   “太子殿下竟去逛人间的花楼,走,回去禀告陛下。”他们说着便飞快的从桃林离开了。   而另一头,钟离正被人间的美女环绕着,嘴边还哼着的小曲,好不安逸。 第68章 召回   太子殿下在人间游玩取乐之事自然传到了冷修的耳朵里,冷修便生起了闷气,几日下去都寝食不安。   有时批着批着奏折,就将奏折推倒在了地上。   关深便只得再将这些奏折一一捡起来,却别无他法。   今日又是如此,眼见着那御桌下一片的狼藉,只是关深已经收拾了几次了,每次收拾好了之后又会被冷修再次扔到地上,他也着实无奈。   “陛下。陛下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吧,再熬下去难免会伤身子。”   关深也实在无奈,身为一个老奴,他困得实在有些睁不开眼睛,不愿再这般疲累下去。   “朕还不困,你若是累了,便退下吧。”冷修心不在焉地批阅着奏折,实则并没有批阅多少。   可他就这么坐在御桌前又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老奴不困,老奴继续服侍陛下用墨。”关深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又缓步走到冷修的御桌前为他磨墨,却一不小心打了个哈欠,被冷修捕捉到了。   冷修微微一停笔,面颊多了几分怒色,“朕让你退下,你就退下,哪来这么多话。”   “是,陛下。”关深应了一句便放下了手中的墨盘。   这时从宫外忽然走来一个小奴回禀道:“陛下,柳天后前来向陛下请安。”   冷修一听这话顿时多了几分精神,要知道他还正想要移驾于椒榆宫休息,不知柳淑与他怎么这般有默契。   “叫她进来。”   “是,陛下。”   柳淑走进宫殿时,冷修正佯装专注的批阅着奏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柳淑却看出冷修是在装样子,想当初他当皇子时也没见他像这般勤奋。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冷修这才缓缓地抬头望着柳淑,“天后,这么晚了找朕有何事?”   “回陛下,臣妾得知陛下这么晚都没有休息,实在是担忧陛下的身体,所以特意让小奴熬了莲花粥,也不知陛下喜不喜欢。”   柳淑的回答似乎很让冷修满意,他停下了手中的毛笔道:“起来吧,到朕身边来。”   柳淑闻言便缓步走到冷修的身后,她有些会意地为冷修揉按起肩膀。   实际上,她早已厌倦了冷修的这张脸,但现在想要报复还不是时候,此时她也只有忍耐。   “陛下。陛下近日何必这般疲累,让臣妾看了心疼。”   冷修微闭着双眸,享受着柳淑对自己的服侍。   “那太子着实不像话,整日都在人间取乐。朕竟也拿他的没有办法,若是早知道他这般不争气,又何必要浪费朕的一片苦心?”   他看上去很是愁苦,柳天后心道,冷修生为帝王还会为自己的皇子忧心,真是太难得了。至少,他对待喻霄从来不会如此。   “陛下不必愁苦,总有一天,太子殿下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柳淑习惯了口是心非,倒是加重了揉捏的手力。   冷修没有注意到柳淑的异样,一心都在想着钟离的事。   若说这个太子可真是不争气。   “话虽如此,可是这太子也太不服管束了,当真是让朕失望。”冷修说着还不由得叹气,说来可笑,他堂堂的帝王竟也会有这般的愁苦的时候。   柳淑的面颊却是几分冰冷的笑,“陛下,臣妾倒是有一法,或许能让太子殿下关注于朝事,不再像这般游手好闲。”   “天后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不如说来让朕听听。”   “回陛下,既然太子无心于朝事。那不如将四皇子明昌调回九霄。这四皇子戍守在人魔边界几百年,也是时候该在陛下的膝下敬敬孝了。”   柳淑此言一出,冷修便猛然睁开了眼睛。   心道,这是一个好办法。   说起四皇子明昌,他的母妃生来低贱,而他年少时便离开了九霄,至今未归。   若是召回了四子明昌,那钟离为了保全自己的储君之位,自然不敢再悠闲散漫下去,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妙计。   “天后果然是心思灵巧,那朕即日便召回明昌,让他参与朝事。”   “陛下英明,不如让臣妾服侍陛下安寝吧。”柳淑说着就动手为冷修褪下衣衫。   冷修自然是无心批阅奏折的,此时便任由柳淑为他宽衣解带。   翌日,冷修便下旨召四皇子明昌回九霄。   此圣旨一下达,诸神百仙们都议论纷纷,试探起冷修的心意。   有的说,钟离的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有的说,这也不过是陛下的激将法,为的是让太子改邪归正。   此话自然也传进了喻霄的耳朵里,他此时正做着木工活,身旁的两个小奴就喋喋不休。   “哎,你们听说了吗,四皇子要回来了。”   “可不是吗?要我看,陛下肯定是对太子殿下不满意,所以才找召四皇子回来的。”小奴们你一言我一语,喻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明昌?他要回来了?   喻霄印象中的四弟还是个孩子模样,那时他们总是一起贪玩,一起闯祸,但自从喻霄入了天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说他这些年一直戍守在边关倒也是个苦命的。   “喻霄,你说这四殿下要是回来了会不会做太子呀?”一旁的小奴见喻霄发呆的样子,便张口问道。   喻霄这才从往事的回忆中缓过神来,他继续做着手里的木活,面颊浮现出几分苦笑。   “这皇族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做奴仆的可以议论的,都好好干活吧。”喻霄说着便加快了速度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他是个被废弃的庶子,即便明昌回来,他都没有资格再唤他一声“四弟”,他又何必要想这么多呢?   “喻霄,你说这四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他和太子殿下比起来怎么样?”可是还是会有小奴多嘴,引起喻霄心头的不快。   现在再提起往事,他只会想到自己被天族厌弃,满身的伤痛。   恰巧这时,怀兴走了过来,见那小奴多嘴的样子,不由得呵斥:“还不快干活,就你多嘴。”   那小奴悻悻地捂住了嘴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埋头忙起活计来。 第69章 母子相会   得知明昌要归朝,秋茵很早便在宫中静候。   她早已将茶点备好,就等着明昌归来。   今日,她特意挑了几支上好的发簪插于发髻之上,整个人虽然单薄,倒也看上去明艳了许多。   “天妃娘娘,四殿下他回来怕是还要再费些时日,天妃又何必要在这苦苦地等着?”身旁的小奴见秋茵不食不眠的模样也不免心疼。   秋茵却坐得很直,双眼凝视着竹窗外纷飞的落花,“无妨,再等等看,昌儿也快要回来了。”   四百年过去了,他们一别便是四百年。   当日只是因为尹天后的一句话,他们便错过了这么多。   真是可怜了明昌,这般年幼时就被送往了边关,定是吃了不少苦。   这些年她这个做母亲没有帮上一点忙,每日坐在这深宫之中,她只得将对他的思念都埋在心底。   “天妃娘娘这茶点凉了,小奴再拿去热一下吧。”   秋茵默默地点了点头,此时她只想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明昌归家。   说起明昌,他并没有在母亲的身边呆多久,在书院求学之后便离开了九霄,甚至他记忆中秋茵的样貌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殿下明昌终于来到了这狭小的宫殿之中。   方才小奴们告知明昌秋天妃的住处时,他还有些惊讶,母亲竟然还住在这般简陋的地方。   四百年过去了,明昌再踏入这宫殿,心头还微微一颤。   这便是他儿时嬉闹的所在,如今看上去这么破败。   可是这么多年,母亲都住在这深宫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父帝也不知道将她的住所翻修一下。   “娘娘,四殿下来了。”小奴一声禀告让秋茵缓过神来,她慌忙的起身。   只见那一身战衣的男子缓步向这边走来,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俊朗。   “昌儿。”秋茵激动的迎了上去牵住了明昌的手,那一瞬间,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眸中不停地打转转。   “母妃。”许久未出口的称呼突然说出口,他的心总算是有了归属。   被母亲温暖的手指牵着,他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的孩子。   母子俩就这么默默无言地相视了许久。   明昌有很多话想要和母亲诉说,说说他戍守边关的疲累,说说他这些年见到的奇闻异事,可是,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昌儿,你可算归朝了,你不知母妃已经盼了你许久了。”秋茵拉着明昌的手久久都不肯松开。   明昌这时才仔细凝视着母亲的容颜,母亲比她印象中的那个女君苍老了不少,看上去也清瘦了不少。   “母妃这些年在宫中可好?天后、陛下有没有为难于您?”明昌定定地望着秋茵的眼睛,似是要将她的这副容颜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秋茵松开了明昌的手,眼眸中的泪水有些没的忍住的往下落。   “母妃这些年一切安好,只是辛苦你这些年戍守边关,危险重重。如今,你既能归朝回到母妃身边,那母妃便安心了。”   明昌看着秋茵掩面哭泣的模样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母亲定是有事情瞒着他,这些年只怕母亲也受了不少委屈。   “快,把给四殿下准备的茶点端上来。”秋茵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可不愿在孩子面前哭哭啼啼。   “是。”那小奴应了一声,随即端来了秋茵早就为明昌备下的茶点。   那金盏上放着几块杏仁梨花糕,看上去甚是精致。   这是九霄宫中独有的,在边关自然是吃不上。   明昌轻轻地拿起了一块,他将那梨花糕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这般香甜,还是他熟悉的味道。   这是他年少时最爱吃的茶点,只是后来离开九霄就再也吃不到了。   “怎么样?可还合你心意?”秋茵观察起明昌的神情。   这么多年未见,她的孩子长大了,只是那的眉眼之中难免有几分疏离之色。   他看上去很沉默,清秀的面容是几分书卷气。   “这茶点甚是合儿臣的胃口,多谢母妃对儿臣的惦念。”明昌虽然喜欢,但吃相慢得像个小女子一般。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母妃,让他有种莫名的生分。   “既是喜欢,那便多吃一点。母妃可是让下人备下了很多。”秋茵看着明昌的吃样掩饰不住的欣喜。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将这孩子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母妃的太过卑贱,若是她能多得几分冷修的疼爱,那她的骨肉也不至于这么年幼便要去承受那非同常人的苦难,说起来这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错。   “母妃,昌儿今日不能在母妃的宫中久留。昌儿方才回朝,还未来得及向父帝请安。明日是儿臣第一次上朝,自然不敢出任何差池。时候不早了,母妃也该早些休息了。”   知道明昌一路奔波劳累,秋茵本该让他回去早些休息,却有些莫名的不舍。   “罢了,那你便早些回去吧。这些茶点母妃派人送到你宫中去就好。”秋茵满脸堆笑,说不出的慈爱。   “儿臣谢过母后,儿臣告退。”明昌起身拱手向秋茵行了个礼,之后便缓缓地离开。   秋茵则独自坐在桌前看上去有些失神,连一旁的小奴都不由得嘟囔:“四殿下这不是才来嘛,为何这般着急走啊?”   秋茵白了那小奴一眼,似是在责怪他的多嘴。   那小奴会意,默默地退下了。   从母亲宫中出来明昌便走得很急,不知他私下来见母亲是否合乎规矩。   但归时已晚,再向父帝请安也有失妥当。   他想着行走难免匆忙,一不小心便与一个身影撞在了一起。   “什么人?没长眼睛呢?敢往孤身上撞。”钟离丝毫不客气的开口就骂。   “太子殿下息怒,臣弟也是无心之失。”明昌慌忙的道歉,不想自己方一回九霄便撞上了太子,心里总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钟离正是在气头上,当看清了那张脸,面颊不由得多了几分苦笑。   “孤当是谁,原来是四殿下呀。” 第70章 上朝   “太子殿下,臣弟失礼了。是臣弟冒失,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方一回到九霄就遇见钟离,明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也不免要多几分谨慎。   “起来吧,不过是撞了孤一下。孤不和你计较。”钟离的言语很是委婉。   只是那眼神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不适,那面颊上的几抹冷笑看着让明昌有些发麻。   这明昌不做他想,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年幼时,他便觉得这位太子哥哥骄横跋扈,此时刚刚回到九霄,他就更不该招惹。   “臣弟谢过太子哥哥。”明昌说着又慌忙立直了身子。   钟离见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感觉甚是可笑。   “臣弟,孤可要提醒你。现如今你回到九霄,这天族的朝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钟离话里有话,明昌自是能听得出来。   只是不知道钟离何必把他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他也只是刚刚回朝,全然对钟离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钟离却话里话外满满的敌意。   “臣弟明白,多谢太子哥哥关心。”明昌只得向钟离行了个礼。   而钟离并没有让他起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任凭明昌行礼,他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等钟离离开之后,明昌才慢慢地起身。   他只是陛下的臣子,至于要做什么,他的心里自然清楚。   翌日,朝堂之上。   诸神众仙早都在殿下等候多时,他们小声的议论着,大多都在讨论这位即将上朝的四殿下。   “陛下召这四殿下回九霄明显是要重用他呀。”   “可不是吗?照这个事态下去,日后谁能夺得这储君之位还不一定呢?”   他们正说着,明昌着一身华美的宫服向他们走来。   诸神见状纷纷闭上了嘴,目光却都落在了这个刚刚归朝的皇子身上。   这明昌容貌生得甚是俊朗,若是和钟离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及。   一时间,那诸神相视,又像是在默契的默许着什么。   冷修登上了龙椅,打眼往去便看见了第一日上朝的明昌。   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的身子骨倒是硬朗了不少。   “儿臣叩见父帝,谢父帝隆恩。”还未等冷修说话,明昌便先跪下道谢。   虽然这个的举止看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明昌心里清楚,若不是冷修下旨,他此生或许都会葬送在边关。   尽管父帝并不疼爱他,但他这个做儿臣的也不能失了礼数。   “起来吧。你戍守边关百年,朕召你回朝也是应该的。”   冷修见明昌这般恭敬的举动倒甚是欢喜,似乎他那几个儿子还没有这样对他毕恭毕敬的。   “是,谢谢父帝。”明昌起身,心脏却跳得越发厉害。   不必说,第一日上朝,面对四百年未曾会面的父帝,面对诸神百仙他说不出的紧张。   “如今四殿下既已归朝,那日后便要协助朕管理族中的事务,可有异议?”   冷修发问了,明昌的胸口剧烈的一颤。   似是归途太仓促,他还未能缓过神来。   父帝要他协助管理族中事务?这是要给他官职?   明昌的心跳得更剧烈了却不敢再犹豫下去,慌忙应道:“回父帝,儿臣并无异议。”   此话一出正是符合明昌的心意,他打量着这个站在殿下的孩子甚是欣赏。   “好,那从今日起便去安延书院,协助白石师尊为我天族选拨人人才可好?”冷修明则是发问,实际上却是一种旨意。   “儿臣遵命。”   这下诸神的窃窃私语就按捺不住了,一个上百年看守边关的庶子,一归朝便落上了书院的差事,冷修这是下得哪盘棋?   “陛下,四殿下刚刚回朝,怕是对我天族的事务并不熟悉,陛下此举是否有失妥当?”   雷神终究还是胆大,跟随了太子这几百年他也不是轻易就变换阵营的。   冷修便早已看雷神不顺眼,他屡屡为太子和废天后说话,想来也没安什么好心。   “雷神,你这话是何意思?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明昌这么多年坚守在那荒凉之地,朕自然是要好好奖赏他。不知雷神对四殿下可有更妥当的安排?”冷修逼问着,眼眸中射出了道道寒光。   “微臣不敢。”雷神慌忙地跪拜。   要说这个帝王还真是可怕,脾气一天比一天倔强,不知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便悔引起冷修的暴怒,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整日如履薄冰。   “不敢便闭上你的嘴,朕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们在这指指点点。”冷修的言语间透着几分狠意。   他本就不喜欢诸神去揣摩他的心思,雷神所出之言则令他更是厌恶。   那几个原本想要进言的小仙此时也都默不作声了,恐怕引火上身。   明昌更是站在那里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能感知到这些臣子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明昌才刚刚回朝就引起了这么多的敌意,这让他感觉很是惊恐。   彼时,他站在殿下都有些瑟瑟发抖。   那么多九死一生的时刻,他都没有害怕,可是现在站在父帝眼皮子底下,他连呼吸都感觉这么困难。   “四殿下明昌戍守边关有功,朕将书院清闲的官职交予你做。你大可以在安延书院修身养性,顺便帮朕选擢人才,待你习惯了这九霄的生活,朕还有更重要看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是,儿臣遵命。”此时除了应答,明昌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那些早就议论纷纷的诸臣却插不上一句话,他们的安静正是合乎冷修的心意。   现如今的只有雷神还跪在殿下,看上去甚是委屈。   “雷神,你起来吧。日后还是要长个记性。”冷修的语气已经温和了下来,雷神却早已吓得不明所以。   他慌慌张张地爬起了身子,好半天才立稳。   “今日的朝事就议到这里,众爱卿退下吧。”   冷修对今日的朝事很是满意,便早早的宣布了退朝。   明昌总算舒了一口气,手心里却满是冷汗。 第71章 一聚   九霄的暮钟敲响时,喻霄正在苍羽阁中打坐。   随着功力的深厚,他修习的时间也越发的长,若是没有怀兴的提醒,他便可以修炼一整日。   尤其是在小奴们都休息的时候,更适合他潜下心来修炼。   感知着浑身灵力的涌动,他的身体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修习九天冥火的资质。   此时额前的金斑开始不安的闪动,似乎有一股抑住不住的灵力直往外涌。   “喻霄,喻霄。”   喻霄正修炼在兴头上又被怀兴的呼叫声惊扰。   平日里他最讨厌的便是修习的时候被打扰,此时颇为疲倦地睁开了眼睛,面颊是几分说不出怨气。   他正想要开口数落怀兴几句,怀兴却先说话了。   “喻霄,四殿下他叫你去容平宫一聚。”   四殿下?明昌?他怎么会想起自己?   喻霄一时有些发愣,如今他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旁人都避之不及,明昌竟主动叫自己前去一聚,当真是有趣。   “你可是要回绝他?”   明明是好事一桩,怀兴不明白喻霄为何要这般犹豫。   “回绝?四殿下既然相约,我自然是要去的,怀阁主不必为我担忧。”喻霄说着便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这么多年不见,他也该去看这个曾经的四弟。   容平宫的庭院中备好了酒菜,明昌早已等待喻霄多时。   他握着酒盏看着那一桌的饭菜,倒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样子。   “四殿下,喻霄到了。”随着小奴的一声禀报,他又勉强的收回了心神。   喻霄则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多年未见,四殿下倒是比他印象中的俊俏了不少。   “喻霄见过四殿下,不知四殿下叫小奴前来所为何事?”   喻霄倒并不想与明昌叙什么兄弟情意。   这四弟方一回九霄便召自己前来,定是有事商议,否则谁又会记得他这个天奴呢?   “二王兄不必如此客气,臣弟前日归来只是想与王兄喝两杯,这里并无外人。王兄请。”明昌说着便扶喻霄在石椅前坐下。   本是寻常兄弟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喻霄倒对明昌的热情有些莫名的不适。   “喻霄只是苍羽阁的奴,已不再是什么王兄了,四殿下不必这么称呼喻霄。”   或许太久感知到这样的温情,明昌这般友好的态度让喻霄平添了几分不安。   明昌见自己有些冒犯只得尴尬的一笑,拿起了放在桌边的酒盏道:“喻霄兄,愚弟与你这几百年都未曾相见,所以想邀兄长喝几杯。”他说着便将清酒为喻霄满上。   喻霄并未直接接过酒杯,只是打量起坐在面前的四弟来。   时隔多年,他们再也回不到儿时那般亲切了,此时明昌说出口的话很规矩很客套,却让他有几分落寞。   “喻霄兄,既是来了便赏脸品一品愚弟这美酒。愚弟宫中的酒算不了上等,还望喻霄兄不要嫌弃。”   喻霄接过了酒杯微抿了几口,却还是看不懂他这个四弟叫他来究竟是何意。   看着明昌满脸堆笑的样子,他只觉得有些困惑。   “喻霄谢过四殿下的美酒,四殿下若有什么事直说便好,是否有什么可以用到喻霄的地方?”   他们四目相视,明昌没有想到喻霄会这么直接,他却拐弯抹角了良久。   “喻霄兄,四弟方才归朝,不瞒你说,对这族中的事务都不胜了解。如今陛下将书院的事务交于我管理,也没有可以信任的心腹,愚弟甚是惶恐。”   明昌此话更是让喻霄感到好笑。   惶恐?在这九霄之上有谁不惶恐?还不都是如履薄冰的度日?可他区区一介天奴又能做什么呢?   “殿下此言喻霄明白,只是不知殿下想让喻霄为你做些什么?喻霄不过是一介奴仆,这朝事自然是无力插手。至于书院,喻霄才疏学浅,就更无力帮忙了。”   喻霄的话甚是诚恳,他不愿四弟再打什么哑谜。   如今明昌自然是有想法的,却又迟迟不开口,真是磨他的性子。   “喻霄兄,接手书院对愚弟而言着实不易。喻霄兄可愿来书院当差,也好和愚弟有个照应?”   喻霄停下了手中的酒杯,不知明昌怎会有这样的计谋,未免也太高估他这个被废弃的庶子了。   连他自己都不讨得父帝的欢心,又有什么本事去帮衬明昌呢?   “四殿下说笑了,喻霄只是个做苦力活的,何堪重任?”他说着便缓缓地起身行礼。   “四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喻霄便告退了,这书院的事务殿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喻霄正要起身离开,明昌却道:“喻霄兄若无意四弟不会强求,只是喻霄兄若能帮愚弟一同管理书院的事务,于兄长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望兄长再多考虑考虑。”   再回到苍羽阁,怀兴正坐在门口打哈欠。   夜巡之后他便一直坐在这里等待喻霄回来,待喻霄走进院门的时候怀兴已经昏昏欲睡了,喻霄轻微的脚步声便将他惊醒。   “喻霄,你总算回来了,要是再晚一点,我可是要锁院门了。”怀兴又打了一个哈欠却见喻霄一脸的愁容,“怎么了?四殿下他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见喻霄那个神情,怀兴倒是大致猜到了几分。   “怎么?殿下可是在朝事上遇见了什么难事?”怀兴追问着,喻霄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叫你去自然是出谋划策的,无非就是你多帮衬帮衬他。要说这苍羽阁的活还真是乏味,喻霄兄若是有更好的差事倒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再怎么说其他的活计也要好过这些苦累活。”   “话虽如此,只是……”喻霄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多了几犹豫。   怀兴倒是看出了几分喻霄的心思,对于冷修这阁帝王他已经的心灰意冷,自然是不愿再做涉及朝事的差事。   上一次,他被废弃了双臂,这一次他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只是在这九霄之中若是不争不抢,又有什么出路呢?   “喻霄兄不必这么犹豫,呆在这苍羽阁中又如何能自保呢?倒不如一试。” 第72章 探师   喻霄来到安延书院时,正是弟子们修习的时间。   方一踏入书院,便这一团清幽所笼罩。漫漫白雾中,可以听见书院滴滴答答的钟声。   白石正在静坐,这位老者双眸微闭,嘴中还念念有词,看上去甚是安详。   似是感知到有人闯入,白石师尊的眼眸微微睁开了,当眸光触及喻霄面容的时候,面颊是几抹浅淡的笑容。   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弟子们都在潜心修炼,喻霄似是想到了那时的自己。   那时年幼的他每日修习就这么坐在白石师尊的对面,他的功底并不好,身子骨也很单薄,师尊却一直默默鼓励他。   如今想来,对喻霄而言,这真是段不可多得的时光。   “师尊,徒子来看您了。”喻霄说着拱手一礼。   离开书院多年,他却依旧记得这一身法术的习得有多么不易,记得白石师尊对他的指点。   白石师尊的脸上是几抹慈祥的笑容,或是早就感知到喻霄会来,白石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来了,不如看看这些师弟们修炼。”白石说着便起身向修习的弟子而去,喻霄闻言便跟随在他身后。   走在书院的石砖上,喻霄感觉这里甚是亲切。   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融进他的记忆中,甚至融入了他的生命长河中。   而从那些咬牙坚持的弟子身上,他也多多少少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手臂抬高,不要偷懒。”这再熟悉不过的话从白石师尊的口中说出。   喻霄竟有些莫名的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依旧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依旧是被白石师尊细心教导的徒子。   走过那一行正在修习的弟子,喻霄竟有些莫名的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还可以安心地坐在这里修习,羡慕他们还可以得到白石师尊的指点。   而他自从出了书院以后就万般身不由己。   现在想来,他宁愿这一世都安安静静地呆在书院修习。   “你随我来。”转眼间便绕过那一行弟子,白石师尊便向竹林深处去了。   喻霄紧跟在白石师尊的身后,行走于竹林间,他感到说不出的踏实。   或许,他本该属于这里,本就该就在书院做一个小小的学子,而不应该参入进这般残酷的朝事当中。   白石师尊一直默默无语,直到走进了竹林深处的一处小屋前。   “随我进来吧。”白石轻轻地推开了屋门。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飘来了些许的灰尘。   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曾在书院呆了这么多年,喻霄还不知道书院的有这样一处僻静的住所。   但四处打量这个地方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放眼望去还这般简陋。   白石拂去了木椅上的灰尘,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愣神的喻霄道:“坐吧。”   喻霄默默地坐下,有什么话还未说出口,白石便先开口了。   “喻霄。四殿下的事为师都知晓了,殿下既然想要你帮衬,你可愿意留在这书院?”白石开口见山地问道。   “师尊,喻霄今日只是来看看您,不想谈论朝事。”说起书院的事喻霄只感觉苦恼。   若要他这一世为奴,他定是不愿。   但若要入了书院,便是参与了天族的事务,他那个冷血的父帝又何以值得他继续卖命?   “你不想谈论朝事,那为师不提也罢。你自小便在我门下长大,为师最了解你的性子。若是你不愿做的事的,旁人再强求你也是徒劳。”   白石悠悠地扇着手中的白扇,又有些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须,转而就转变了话题。   “近日在苍羽阁可好?这宫中的活计繁重,你要学会忙里偷闲。”   “喻霄一切安好,有劳师尊挂念。”   虽是受了不少的苦累,喻霄说起来却只显得云淡风轻,他只愿将那委屈都咽进肚子里,也不愿偷透露给师父半分。   白石仔细的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喻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也长大了。   小时候哪怕是摔了一下也会向他喊哭喊疼,而现在就算是受了再大的挫败也可以这般不动声色了。   “那就好,你能抽出时间来探望为师,为师就已经很满足了。”白石说着收起了手中的扇面。   他轻轻地一挥袖子,只见一道白光从面前闪过,顷刻间便浮现了一支玉笛。   这笛子笛身发黑,下面还带着红色看流苏,白石微微一顿便将这这玉笛拿在了手中。   “即便是在苍羽阁呆着,你也需要一件护身的法器,不如为师便将这只的玉笛送于你,你既修习火系法术自然用的上。”白石说这将玉笛送到了喻霄手中。   喻霄拿起那笛身只觉得好生精致,除了贴身的凤鸣剑外,他的确还缺一件法器。   即便是呆在苍羽阁,他也没有废掉浑身的火系法术。所以,法器对喻霄而言正是缺少的。   “喻霄谢过师尊。”   喻霄将玉笛收好,只是不知自己已经离开书院这么久,师尊为何还会送自己法器。   白石看出了喻霄的欣喜,他这个徒子自小便热衷于修习。   修习他人而言是一种苦累,喻霄却始终愿意置身其中。   若说他的功底,倒也并非多好的资质,可单凭用功这一点,恐怕无人能超越他。   “喻霄,为师只愿你潜心修习,即便是在苍羽阁这样艰苦的地方也不要忘却你一直坚持的东西。”白石的话很诚恳,让喻霄听了心里很暖。   这世间可无人会像白石这般对他掏心掏肺,师尊待他如此,他又如何能辜负师尊的期望?   “喻霄谨记师父教诲。”喻霄说着又是拱手一礼。   “回去吧,记得为师给你说的话,你不该忘记你一直所坚持的。”白石显得意味深长。   喻霄自然是听出了师父的意图,只是此时他还下不了决心。   这一步真的太险了,他有些怯懦的想要一直呆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可是以师尊的意思,他怕是要走出这一步了。   只是放下以往的这些创伤对喻霄来说,又谈何容易呢? 第73章 军营   那日之后,喻菀就再也没见过钟离。   舟城的河边,她一直等着那个身影,可任凭她从日出坐到日落,都没有等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恍惚间,她依旧可以想起那一夜他宽阔的胸膛,他宽厚的大手抚摸着她的感觉。   小菀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她感觉自己是真对这男子心动了。   只是,他现在又在何处呢?   望着那潺潺的河水,她有些恐慌地想,他是否会将自己抛弃?   他是个凡人,那是否在凡间有妻室?   她想了很多,思绪却像斩不断的乱麻。   这颗心凌乱了,却不知该如何安顿才好。   “公主,不如还是将这事告诉喻将领吧?喻将领会想办法找到那个男子,没准还会帮公主举行婚事。”   素英见喻菀愁苦的样子也是无法,只得坐在一旁支招。   可是小菀不是没想过告诉喻霄,却不知该如何将这样丢脸的事情说出口。   若是哥哥知道她和一个凡间的男子有肌肤之亲又会做何感想,或许会责骂她一顿,这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罢了,还是不要告诉兄长了。”小菀沉默了,似乎又在悔恨自己的不争气。   想来,月圆之夜她不应该醉酒,更不应该因为对兄长的想念而对那个男子生起情愫。   这一切都是她喻菀的错,是她失了神志,才让事情这般无法挽回。   可是想起钟离,她倒并不觉得后悔。   在舟城的日子,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总是好的,更何况,钟离他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们都没有家,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公主,纸是包不住火的,日后公主的婚嫁之事……”   “不必再提了,我只愿嫁于他一人。若是他不肯娶我,我也不会怨他。”   喻菀眼神落寞地望着不远处的树梢,想来那日便是在河水边见到的他,不知他是否还会来到这不起眼的小城。   不知,在他眼里她是个怎样的女子?他又是否对她有真意呢?   那日看魔征,魏舒带兵出征,一场血战下来,天族死伤惨重。   如今看着这龙威营也空荡荡的,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景象。   喻霄在时,这军营还是不乏生气的,如今却是一片颓败。   “将领,我们没剩多少兵力了,来日再战怕只是去送死的。”那个重伤的小兵还在魏舒的耳边窃窃私语。   送死?天族又何曾在乎他们的死活?   既非名门之后,要么去做那寄人篱下的奴,要么就在龙威营拼命的修炼只为为天族送死。   想来真是戏谑,只可惜他们没有上天眷顾的命格。   “战死?战死本就是我们的宿命,无非是在还上一世欠下的债。若下一世再投胎,只愿做个凡夫俗子,又何必要生活在九霄的囚牢之中?”   魏舒说着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旁的小兵看不懂魏将领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小兵,这九霄之上但凡是有一官半职的人都可以对他随意的呵斥,似乎生来他便是这样的宿命。   他不懂得挣扎,因为挣扎只会迎来更变本加厉的羞辱和打压,所以,这样苟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凡夫俗子?你若是不争不抢,终究是被人踩在脚下的那一个。”突然一句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侧。   魏舒微微的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居然是他。   看见喻霄的面容时,魏舒彻底愣住了。   这么久未见,想来喻霄的手臂已经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精神头。   “喻霄,你怎么?”魏舒惊讶坏了,慌忙上前去迎喻霄。   喻霄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还不欢迎我来?我怎么会把你忘了?”   魏舒的眼眸微微有些泛红,想来若是喻霄知道龙威营颓败成了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是喻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他还大步往军营里面进。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训练场还显得有几分迷惑,“怎么?今儿个没练兵呀?”   那一旁的小兵们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喻霄为好。   如今修习都荒废了下来,练兵之事更是许久都没有进行了。   似是没有料到喻霄会来,魏舒显得有些尴尬。   喻霄在的时候,日日练兵是种习惯,可是早已今非昔比了。   “我们,不练兵了。”魏舒倒是很坦然的交代了,一出口倒有几分后悔。   喻霄当即愣在了那里,只当魏舒是在开玩笑。   “别闹了,不练兵,那龙威营看平日里能做什么?”喻霄唇角微扬,在魏舒时常卧着那棵古木前坐下。   魏舒却是一脸严肃,兵力亏损之事,他也不愿再瞒着喻霄。   “喻霄兄,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看着龙威营都荒废成了什么样子,前段时间的征战损耗完了天族所有的精兵,现在我们这些也不过是等着为天族送死罢了。”   看着魏舒垂头丧气的样子,喻霄的眉头微微皱起。   的确,陛下也不知多久没有关注过龙威营了。   这些小兵时常连温饱也顾不了,受着天族这般低等的待遇,却要浴血奋战。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却被认作是下等的命。   “既是如此,何不禀告陛下?若是能将这宫中的银两多多拨款给龙威营,让龙威营重新整顿,再挑选各地的精兵强将,军营自然会一日一日的向好。”   “喻霄兄,事情并非你想的这般容易。这龙威营平日里要应对的战事不少,可是陛下又怎会在乎这些小兵的死活,就算面圣也不会得来想要的结果,说不定陛下还会责怪龙威营办事不利。”   喻霄所想,魏舒不是没想过。   只是对于冷修,他实在是信任不起,若是为了此事搭上性命就更是不值。   “那这件事便交给我去做吧,待我想好了,自然会去向陛下禀报,总不能让这些小兵们一直受苦受累。”   喻霄的心一软,就算不想参与朝事,此时又显得无可奈何。   “喻霄兄,天族待你如此,你又何必要以身涉险?”   喻霄却微微地摇摇头,似是已经决定了。 第74章 跪候   冷修还在卧榻休息时,喻霄已经跪候在外面。   虽然他知道,此时以他奴仆的身份求见冷修不合规矩。   虽然他知道,冷修厌恶他,一点也不顾及他们父子的情分。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求见他。   “回去吧,陛下是不会见你的,你又何苦这般呢?”关深见喻霄跪得笔挺的样子只觉得心疼。   这喻霄也未免太固执了,无论他究竟是为了何事要求见冷修,冷修曾说过再也不愿见他。   如今,喻霄自顾自地跪在这里,只会是徒劳。   “喻霄确有事要求见陛下一面,你就不必再劝了。”   他不肯见自己?事到如今冷修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了?   他是在逃避对母亲的罪责吗?   他有多么厌弃自己这个庶子,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奈何喻霄一直行的是子对父的礼仪,对于冷修,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知道自己的卑贱,他早已不乞求那份发自内心都渴望的父爱。   知道他记恨娘亲,喻霄便只能将对凤女的思念深深地埋藏进骨子里。   他这个做庶子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冷修又要如何呢?   要置他于死地,要将他抽筋扒皮,吸食完他最后一滴血?   父子?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残忍的杀害了他的娘亲,又要将他的这颗孝心一点点的捏碎。   长期的跪立并不让喻霄觉得痛苦,不甘只是那颗心。   一度渴望着温情却变得千疮百孔。果然,这世间的期许都是多余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钟离。   他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低贱的身份,真的可以受下那些冷落和屈辱。只是他这个被唾弃的人,连一丝渴望温情的心都不该有。   也不知跪了多久,喻霄总算有些跪不住了。   可是想想龙威营,想想那些受苦受累的小兵,他便还想忍耐下去。   自己已经这般卑微了,他却看不得别人受累。   冷修早已披上了龙袍,他已然穿戴整齐,知道那个庶子就跪在外面,只是他就是不想见他。   不知喻霄究竟有何事相求,但看见这个孩子的脸,他就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冷修本来应该感到内疚,可他是天族之帝呀,是受万民朝拜的帝王,他又怎会感到愧疚呢?   冷修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喻霄竟屡屡让他感到尴尬,那便是喻霄的错,与他这个帝王何干?   “陛下,喻霄已经在宫外跪候了许久,要不陛下……”   关深正想要说什么才发觉自己的失礼,猛然闭上了嘴。   冷修最看讨厌奴仆在他面前嚼舌根子,此时没好气地白了关深几眼,面颊倒添了几分冷酷。   “他既然喜欢跪,那便让他跪着,本帝是不会见他的。怎么?他以为他这般卑贱的样子就能讨得朕的怜爱?”   冷修的声音很大还夹杂着几分怒火,像是故意说给喻霄听的。   想到这个逆子还跪在外面,他竟然恨得牙根有些痒痒。   若是平常的小奴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又怎有命跪在那里惹他心烦?这个喻霄还真是不懂规矩。   当然如冷修所愿,这些话传进了喻霄耳朵里,但是他并没有离开。   他不是不了解冷修的性子,只怕现在父帝连他的一句话都听不进耳朵里。   只是,龙威营真的不可以再颓败下去,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再见冷修一面。   层层的冷汗从喻霄的额头冒了出来,他却顾不得去擦。   跪便是跪,他不会去干这般不合规矩的事。   只是体力在一点点的流失,他又不得不用内力强撑,死死的咬紧了下唇,看上去很是痛苦。   “喻霄,回去吧,陛下他是不会见你的……”关深见他隐忍的样子也十分无奈。   都说父慈子孝,他不明白冷修为何要这般和喻霄置气,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可喻霄就像没有听见一般,眼看着便要趴倒在地上,他又凭着耐力跪直了身子。   这是冷修对他一贯的要求,他便一直保存到现在。   柳淑正向沧隆宫走来,远远的便看见跪在那里一袭白衣的身影。   不用多想,这便是喻霄无疑了,几个皇子中唯有喻霄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旁人怕也习以为常了。   所以,那些经过的小奴虽然对喻霄指指点点,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或许,也把他的这种委屈求全当作笑柄吧。   柳淑缓缓地从喻霄的身后经过,喻霄感知到了这女君淡淡看香气,很快他便看见了柳天后这张姣好的面容。   柳淑看起来实在是要必比尹璇要养眼的多,无论何时她的面颊都是一抹淡淡的笑意,总是有几分亲切。   “喻霄见过柳天后,天后娘娘万福。”喻霄颇为艰难地向柳淑行着跪拜礼。   他那袭单薄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打湿,眉头微皱。打眼望去便知道他坚忍的痛苦。   “起来吧,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柳淑了解冷修的性子,不愿见喻霄再做无用功。   “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喻霄一定要见陛下一面,事关天族的兴亡。”他的嗓音泛着几分沙哑,唇角干裂出丝丝的血渍。   柳淑没料到即便是沦落到奴仆的境地,这孩子竟然还在乎着天族的安危。   “既是如此,那你便写好一封奏折拿于本宫,本宫自会替你转交给陛下,又何必要在这里苦等?”   柳淑一向不爱多管闲事,此时倒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么轻巧的一句话却像给喻霄吃了一颗定心丸。   “喻霄谢过天后娘娘。”他说着又给柳淑叩首。   “快起来吧,再跪下去身子怕是吃不消了。”柳淑好心提醒道。   喻霄便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奈何他的双腿全然使不上一丝的力气,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上,却又挣扎着想要站起。   “关深。”柳淑向关深使了一个眼色。   关深会意走到喻霄身边将他慢慢扶了起来,尽管喻霄不愿借助外力,此时却无可奈何。   “将喻霄扶回苍羽阁安顿。”柳淑吩咐道。   关深便搀着喻霄踉踉跄跄地回去了。 第75章 徒劳   苍羽阁中,怀兴一边为喻霄上药,一边不住地抱怨。   看着他受伤的膝盖,这没有一些时日怕是不会好转。   怀兴不由得唏嘘,这冷修还真是狠心。   可见和这样的帝王打交道落不得什么好,还会落得一身伤。   喻霄的身体则不住的发抖,即便他嘴上没有一句的抱怨也不喊疼,但身体的本能终究是控制不住的。   而他的发颤也让怀兴跟着担惊受怕,他生怕再弄疼了喻霄。   这喻霄兄已经够可怜了,自是再经不起折腾。   “可是弄疼你了?”怀兴微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无妨,你继续,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明明坚忍的痛苦,他却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真是没谁了。   怀兴也忍不住的叹气,说来喻霄现在连见冷修一面都变得这么困难。   他也好歹为天族浴血奋战过,好歹肯豁出性命去保卫这一族的万民,不成想得到的便是这样的对待。   见喻霄落魄至此,怀兴倒是多了几分知足。   这生于帝王家也没什么好,不如做个卑贱的奴,苟活一世不也快活?   他细心地为喻霄处理着伤口,又看见了他失神的样子。   那双眼眸中都没有光亮的,看上去是灰暗的,不带一丝希望的。   或许之前,他也有不甘吧,只是现在早已被消磨的灰飞烟灭了。   “你若是疼便喊出来,不必忍着。”怀兴倒觉得喻霄实在没有忍耐的必要。   这里是偏僻的苍羽阁,不是富贵的承明殿。   即便他在这里大哭一场,也并不显得丢脸,这些小奴更不会去嘲笑他。   忍耐?那早已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至于哭泣,那是喻霄最看不起的事,他更不会因为受了冷修的冷落就躲在这里不争气的哭。   所以,喻霄沉默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凭怀兴为他擦拭这伤口。   彼时,他只愿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没有听见冷修对他的责骂和羞辱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去奢求其他。   怀兴便越发的麻利起来,他很快便处理完了喻霄膝盖上的伤口。   只是费了很多的药粉,若是日后再受伤,这破败的苍羽阁怕是也没有那么多的药物可以用。   “好了,好好休养上两天应该可以恢复。你就静养着,这两天的活计就先放放吧。”   怀兴说着便收起了药瓶,不成想,喻霄竟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干什么?腿上有伤你还想到处乱跑?”怀兴不免责备了他两句。   喻霄却并未急着出屋,却颇为认真地望着他道:“怀阁主,你可愿为我拿些笔墨来?”   怀兴不知道喻霄要做什么,却默默地点点头,随他便是,转身出去去取笔墨。   狭小的阁屋中,喻霄努力地定神。   他从未向冷修写过奏折,他本是没这个资格的,但既然柳淑的肯帮他,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怀兴则凑热闹似的在一旁看着。   若说这笔墨在苍羽阁还真是阁新鲜玩意,这苍羽阁的小奴们没有一个会用墨的,怀兴亦是的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这笔墨是冰娆留下的,他原本想要将她的旧物全部烧去,却又心里不舍,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是喻霄提笔半晌却未落下半字,他倒不知该如何向冷修上奏了。   陛下这般讨厌他,怕是也不想看见他的奏折吧。   只是他不愿辜负他耗费的这么多苦心,还有他这受伤的双膝。   思虑了片刻,喻霄便提笔写了起来。   纸卷上即刻便浮现起了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喻霄用墨的时候这般认真,甚至连眼眸也不眨一下。   怀兴则趴在纸卷前都要看痴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喻霄在写什么。   但打眼望去,这些字体甚是华丽。   他也想习得这一手的好字,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喻霄就坐在那行云流水般地写着,怀兴则静静地坐在一边为他磨墨。   不多时,喻霄停了笔,似是写完了。   他扫视了一遍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妥又添了几笔,这下才总算是满意了。   “你这是写给谁的呀?”怀兴不免好奇地凑上去询问。   喻霄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倒是多了几分神秘。   椒榆宫中,柳淑的打扮依旧光鲜亮丽。   她都有些厌恶起自己的这身打扮,只是这是冷修喜欢的,她总是得耐着性子讨好他,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忍气吞声。   梳妆台上还放着喻霄送来的奏折,那日她只是好心的安慰了那孩子几句,没想到他还真以为自己会帮他。   那奏折柳淑自然是看了,字里行间都溢着喻霄对天族的担忧。   可是他又何必如此呢?这天族亡了不是正好?   至于龙威营,那更是冷修一直都不愿管的一堆烂摊子,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真是苦了这个庶子的一片忠心。   柳淑本该言而有信,只可惜她有自己的私心,她对这所谓的天族恨之入骨,这样忠诚的奏折她是万万不会交到冷修手里的。   “把这拿去烧掉吧,莫要让旁人看见。”柳天后淡淡的嘱咐道。   那小奴倒也很机灵,很快便将那奏折看藏进了衣衫中默默地出去了。   奈何这小奴方一出去就遇到了冷修的轿辇,慌慌张张地退到了一边。   冷修觉得这小奴好生奇怪,却没有将这卑贱的奴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见到圣驾一时的惊慌罢了,倒是不以为意。   他此时急于去会见美人,自然是无心注意这些。   宫殿中,柳淑已经插好了精致的发簪,似是早就预感到冷修的到来,她满脸微笑的上前迎接。   这样看微笑看起来着实有些造作,却深讨冷修的欢心。   “天后请起,朕是你的夫君,你不必这般拘束。”   这样的话冷修都不知自己对多少女君说过,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这个帝王做久了,信口开河的的毛病是的改不了了。   “陛下今日可是疲累了,不如让臣妾给你揉捏一番?”柳淑说着就如同往常一样为冷修捏起了肩膀。 第76章 偷书贼   安延书院中,明昌打理起那一堆的书卷。   虽说父帝要他接手安延的事务,可是以他现在的资质明显还不够格。   本想让喻霄兄来书院帮衬帮衬自己,谁知他却早已被父帝伤透了心。   说起那白石师尊就更是让人气愤,身为院首他是最有资格指点自己的人。   可明昌已经来到书院几日,白石却什么都没有嘱咐过他,似乎当他这个四殿下不存在一般,无奈明昌只能做打理书架的杂活。   若说这安延书院的书架可真是多的让人厌烦,倒不知这天族的学子每日翻不翻看,明昌却觉得他们并没有这么勤奋好学。   若是想要在朝堂有一番作为,在这安延书院苦学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现在谁还愿意入朝为官呢?只怕是无人愿意做这样的苦差事。   明昌想着便越发烦躁,对手中的书卷也越发的不耐烦。   父帝倒真是有意思,竟派他来做这样的活计,倒不如让他一直留在边关罢了。   那书卷明昌也懒得摆放了,便是胡乱地塞进了那书架之中。   明昌的所作所为自然是被白石师尊看在眼里。   明昌来到书院的日子,他虽没有嘱咐过什么,每日却在暗暗观察着他。   这孩子性子还是太急躁,恐怕难堪什么大任。   “四殿下。”   明昌正是随意塞着手中的书却突然听到有人的唤他,明昌一回头便看见白石师尊向这里走来。   他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颇为礼貌道:“小王见过白石师尊,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殿下近日收拾书架可是疲累了,不如歇息两天?”白石试探性地问道。   明昌听他此言,心头倒多了几分怨怼。   歇息两日?他四皇子来这安延便是来歇息的吗?   师尊不将这书院的事务交予他打理也就罢了,现如今还想让他休养生息?   明昌的面色难免有几分难看的,却是拱手一礼道:“小王不累,收拾书架并不觉疲惫,还是有劳师尊挂心了。”   话虽说得彬彬有礼,白石还是可以听出明昌的怨气。   心道,这孩子定是误解他了。   “殿下或许是瞧不上收拾书架这样的杂活吧。殊不知,在这书院之中若是连这些书卷的摆放都做不熟练,又何谈去接手这安延的事务呢?”   白石师尊这般看和颜悦色,却难免有几分责备的意思,明昌自然是听的出来。   少时在书院求学时,他便不得这白石师尊的喜欢,如今再见他也只觉得敬畏。   “是,师尊教训的是,小王定当安心整理这书架,心无旁骛。”   明昌虽然心里有些不服,但嘴上还是说这软话。   “这就好,这些书架倒是够殿下琢磨许久了。”白石说着便悠然地扇着扇子离开了。   明昌却觉得好生憋屈,似乎胸口憋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待白石离开后,明昌也只能不住的叹气,继续的心不在焉地收拾起那些令人厌烦的书卷。   早知如此,他倒真不如在边关带兵来的痛快。   再看看这安延收藏的书卷也没有什么意思,无非是一些天族的过往,一些上古时期的纪事,让他看着便觉得头疼。   倒是不知这些安延的学子每日又如何能安下心来去学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明昌走到屋中最后一排书架前都开始不住的打着哈欠,他也没有什么心思摆放这些书卷了。   不经意的一瞥,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书架前掠过。   这身影身手极快,让明昌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四殿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那红色的身影早已溜出了这间阁屋。   “喂,快站住,别跑。”明昌一时也顾不得安放手中的书卷,匆匆几步便追了出去。   冰娆将那一卷功法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感知到了明昌在身后的追击。   心道奇怪,这藏书阁平日都是无人看管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还多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   冰娆来不及多想,抱着那书卷便向竹林深处蹿了过去。   明昌的心头有些发慌,顺着竹林追了过去却全然不见那一袭红衣的踪影,只是被风带起的那些竹叶凌乱地飘落了。   这可糟了,安延书院的书竟被偷走了,他又如何向白石师尊交差呢?   “不必追了。”   明昌方往前走了几步,师尊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明昌有些诧异,方才那个贼白石师尊自然是看见了,又怎会放任她而去?   “她会还回来的,爱念书便随她去吧。像她这般痴迷于功法的,实在是太少了。”   白石师尊捋了捋胡子,眉眼看上去还泛着几分慈祥的笑意。   原来,这冰娆来书院偷书也不只一次了。   每次偷完书卷隔段时间她都会在还回来,白石也就见怪不怪了。   虽是不知这贼人的身份,却也不免感叹整个安延倒也没有这般痴迷修习的弟子。   明昌惊讶地望着白石,他倒越发的看不懂这个白发老者。   他竟然对一个偷书贼这么放心,可一改他平时对安延学子严厉的态度。   甚至明昌觉得,白石对这么一个偷书贼,要比对他堂堂四殿下要宽容得多,真是令人费解。   白石师尊似乎看出了明昌的疑惑,又悠然道:“即便是没有资历来安延念书,她有这份修习的心也是好的。这书卷也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传道解惑罢了,我又何必阻止呢?”   “这……”   明昌刚想要问什么,白石师尊却没有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将他一人晾在了竹林之中。   明昌则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偷书的小毛贼罢了,师尊又何必讲这些大道理,让他听得也好生乏味。   明昌想着便走到竹林的一块石头前坐下。   心道,不如再这睡上一觉,也就不必去收拾什么恼人看书卷了。   “四殿下莫要偷懒,这藏书阁的活若是没有做好,陛下可是要责怪的。”白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昌一惊,不知师尊是何时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只得丧气地撇了撇嘴,跟随着白石离开了。 第77章 出宫   废宫中,尹璇看上去精神头好了不少。   这些天,她也愿主动出宫行走,有时会漫步在那一片紫鸢花苑。   这本是她最讨厌冷修去地,奈何无聊之时她也只能独自一人在这里走动。   “哎,你们听说了嘛,四殿下回来了,陛下还让他掌管书院呢。”   “可不是吗?据说太子殿下近日一点不讨陛下欢心,陛下还不许他上朝呢。”   那几个小奴吵吵闹闹地从尹璇身边经过,全然没把她这个被废弃的天后放在眼里。   离儿?尹璇一时有些慌神,眉间泛起了几分愁苦。   这孩子本就不愿插手朝中的事务,如今她被废弃后,离儿也是真正的颓了下来。   尹璇听来未免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她这个废后倒是拖了太子殿下的后腿了,而现在她存在于这世间只会让钟离成为笑柄。   她以往所在乎的权位似乎灰飞烟灭,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那不是废天后吗?她怎么在这?”   “她呀,还不是被废弃后无事可做,如今这太子殿下也不得陛下疼爱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那些奴仆竟然当着她的面说笑着离开,现如今连天族最卑贱的奴仆也敢嘲笑她。   想当初,她高高在上,只是一句话这些奴都是会丢掉性命的,可如今……   尹璇正是愣神,柳天后正带着两女奴从花丛中走来。   柳淑?尹璇见她这得意的样子恨得牙齿都痒痒。   这女君平日里看着这么的清瘦单薄,现在满头的珠钗发誓,身上的那一袭华服是她曾经穿过的凤袍,那脚上华美的莲花鞋也是整个天族天后独有的一份殊荣。   再看看那张脸,哪有曾经对她那副委屈求全的样子,现在看上去便是满面春风。   此时柳淑正摇着手中的扇面一步一摇地向这边走来,还和身旁的两个女奴说说笑笑的,真是看上去好不快活。   冷修平日里该很疼爱她吧,生活在宠爱中的人自然是满面春风的,只是世人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呢?   她就这么笑着从花丛中走过,却不知尹璇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尹璇眼见着柳淑向这边走来,忙侧身走进了花丛深处,她实在不想丧失这最后的尊严。   奈何尹璇白色的裙衫还是露出了一个角,这点白色很快便被柳淑捕捉到了。   “哎,什么人?为何站在这里?出来。”柳淑一声吆喝,尹璇竟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哆嗦。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奈何会在一个小小看天妃面前失了颜面。   尹璇迟疑了一下,想来自己是逃避不过去了,她的步子很慢,一点点地挪了出去。   看到尹璇一脸落魄的样子,柳淑顿时愣住了。   尹璇?若是知道尹璇藏匿于这花丛中她就不会这般较真了,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蠢笨。   柳淑微微抖了抖唇,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倒是尹璇先开口说话了。   只见这女君缓缓地俯下了身子,此时她不得不压抑着自己,变得低声下气。   “见过天后娘娘,娘娘万福。”这句话从尹璇口中说出,每个字都像是刻在她的胸口上。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揉碎了。   见她这般委屈求全的样子,柳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尹璇吗?   看着她现在卑微的样子就像一只乖巧的猫。   想起那时尹璇可是让她受了不少屈辱,柳淑撇了撇嘴,却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起身吧。”柳淑只是淡淡的一句,倒依旧是平日里的那副温婉。   尹璇微微一怔,似是早已做好了被柳淑为难的准备,却没想到柳淑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谢谢天后娘娘。”她不知道有多坚忍,才说出这句她最不愿说的话。   柳淑转身便带着女奴离开了,她不愿再看尹璇一眼。   平日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刻在柳淑的脑海,但说到底,尹璇也是个苦命的女君。   她是冷修抛弃的,她对这个冷血的帝王还留存着几分真切的情意,这自然是那柳淑比不上的。   “娘娘为何要轻易放过那个尹璇?她曾经踩在娘娘的头上作威作福,现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当真是自作自受。”   “青儿,住口。”柳淑似乎不愿再听这般恶毒的话,便叫停了那气急败坏的小奴。   青儿见主子这般态度也不由得住了嘴,要说她这位主子还真是心善。如今都是天后娘娘了,却还是这般大度,真是让人佩服。   柳淑眼看着便走出了紫鸢苑,这紫鸢开得甚是漂亮,难怪冷修会一下种下这么多。   只是这花苑中的女子却是愁眉苦脸的,本都是苦命人,又何必要相互为难呢?   柳淑离开后,尹璇只觉得有些纳闷。   以前说起柳淑,尹璇只觉得她低贱,现在看来这女君甚是端庄。   就算尹璇现在落魄了,柳淑却并没有欺辱她。   尹璇才发觉自己错了,若是以往她高高在上的时候能收敛几分骄纵的脾气,冷修也不会这么轻易废弃她吧?   可她毕竟是太子的生母呀,毕竟是为他诞下皇子的一族之后,冷修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夫妻的情分吗?   她呆站在紫鸢丛中,放眼望去便只有她一人。   她想,不管怎样要见冷修一面吧。   就算他对她的爱已经死了,她的心里却还有几分念想。   尹璇知道自己是被废弃的,可是她还想再见那个男子一眼。   这么想着,尹璇便鬼使神差地走出了紫鸢丛,想来现在也该到陛下下朝的时间了,她只想远远的看他一眼。   如今她这般落魄狼狈的样子的自然是得不到他的怜爱的,既然如此,她也并不强求。   “那不是废天后吗?她怎么出来了?”   “她呀?看她这脏兮兮的样子,还哪里像以前的天后?”   尹璇赤着双脚从那群议论纷纷的小奴面前经过。   如今整个天族都可以对她指指点点了吗?她可是天后呀,以往整个九霄高贵的存在。   她便佯装听不见的样子,一步步地顺着承明殿而去。 第78章 乱棍打死   承明殿上,冷修打起了瞌睡,他似乎对诸神们的进言都不感兴趣。   现如今,魔族提出议和,要天族将冥河周围的区域都割分给魔族,当真是欺人太甚。   诸神都急于禀报,冷修倒是在宝座上犯起了迷糊。   不知从何时起,冷修对于族事就越发的不上心。   他的颓废也被诸神看在眼里,却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陛下,如今万万不能割地呀,这魔族生来便是贪得无厌。一旦同意了割地便会是一个无底洞,往后他们恐怕会要的更多。”   “陛下,臣觉得倒不如将宁瑶公主嫁出去。这公主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更何况这公主殿下从小便锦衣玉食的供着她也该满意了。”   “是啊,陛下,现在轮到公主殿下为天族做贡献了,陛下可千万不要舍不得。”   诸神还没有等到冷修答话便在那说得一个半劲的。   “都给朕住嘴。”冷修不住地吼道。   最近的朝事实在是扰得他心烦,这诸神更不是省油的灯,就只知道在他面前嚼舌根子。   明明知道他不愿让宁瑶出嫁,一个二个却还是这样一番作态,真是让人生厌。   一声怒吼之下,诸神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好生的委屈。   “朕今日疲累了,都退下吧,此事来日再议。”冷修颇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诸神或许是觉得今日的早朝结束的太过仓促,还有些不满地立在那里,都没有退朝的意思。   “朕叫你们退下,没听见吗?”冷修不免多了几分怒火。   此时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打眼望去实在是令人害怕。   那诸神这才动了动身子,有些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关深则看着冷修不住的叹气,他发觉自家主子变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这般疲软,这般的令人厌恶。   “关深,扶朕回宫吧。”   “是,陛下。”关深扶着冷修从龙椅前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小奴却匆匆地朝殿前跑来。   “陛下,不好了,废后她,废后她……”那小奴胀红了脸,话还未说完,冷修便看见那袭白衣女君的身影。   她披散着长发,满面脏渍,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干裂的唇角微微颤动着,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是大胆的女奴,谁允许她擅闯承明殿的?来人,将她给朕轰出去!”   此时再看见尹璇,冷修有些气急败坏。   她明明已经被自己废弃了,奈何还是这般不懂规矩,真是失了他这个做陛下的颜面。   “是。”那几个小侍应了一声便向那疯疯癫癫的女君走去,他们钳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往外拉。   尹璇却发疯似的嚎叫起来,全然不在乎这承明殿的尊严。   “陛下,您为何要这样待臣妾?陛下,臣妾可是太子的生母啊。是您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的叫喊声太过犀利,听上去异常的刺耳。   冷修双眼厌弃地望着这个痴傻的女君,似乎和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子没有任何关系。   尹璇的无理取闹,只会让他觉得越发的奔溃。   “陛下,再看看臣妾一眼吧,陛下。这些天臣妾在废宫中真的好苦……”她颇为失神地望着他,迎来的只会是他更深的厌恶。   “陛下,你这般对待臣妾,还对得起的您的良心吗?陛下……”她肆无忌惮地说着,又好像是在讨伐这个负心的男子。   冷修一时颜面全无,即便现在殿下没有一个臣子,可是那些个小奴毕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呢。   一时间冷修竟变得束手无策,只想快点堵住尹璇的死。   “陛下,您没有良心,您待臣妾如此,难道您的心是铁石做的?”尹璇一遍遍逼问着他,眼角的泪水滑落。   冷修则勃然大怒,“来人,将废天后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终于忍不住了,像是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一下便爆发了出来。   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女君了却又一忍再忍,谁成想,尹璇竟是这般的不识抬举。   那一霎那,关深都愣在了那里,他都不免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只是看着冷修这般怒目圆睁的样子,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   尹璇眼角的泪却凝固了,趴在地上的这个狼狈的女君开始肆意的狂笑,她笑得干裂的唇角都渗出了几道血渍。   那袭白衣上早沾满了尘土,露出的双脚早已被磨出了血痕。   乱棍打死?这便是她最后的结局吗?   亏她嫁于这帝王为妻上千年的岁月,却没有看透他阴险狠毒的心。   她为他生儿育女呀,他怎么可以下此狠心?   可是尹璇已经来不及哭闹了,便被几双大手拖走了去。   那几双大手毫不费力气地就将她拖到了承明殿外,像是在抛弃一个废人一般,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皮肉的疼痛。   她双手无力地支撑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奈何那从天而降的神棍横七竖八的落下,击打在她本就单薄的躯体之上。   她无奈地吐了血,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又是一棍击打在她的头颅上。   尹璇的额头开始淌血,只是一霎那便彻底昏倒在地上。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唇角还是似笑非笑。   那些小奴们见的废天后断了气,这才丢下了手中的神棍,似是对这一地的狼藉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感觉这尹璇身子骨太虚弱了,还未折腾几下就断了气,真是好不痛快。   那破碎的躯体之上升起了一缕金色的魂魄,又一点点的消散了,便只剩下了那伤痕累累的肉身和一滩骇人的血迹。   “陛下又何苦如此呢?废天后也只是想见陛下一面,也最不至死呀?”关深都替尹璇的遭遇感觉憋屈。   毕竟冷修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个女君就陪伴在身边,上千年的岁月竟也捂不热这帝王的一颗心。   “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冷修没好气地白了关深一眼,责备起他的多嘴,又道:“朕给她好好安葬便是了。” 第79章 若无其事   钟离赶到承明殿前时,母亲的魂魄已经消散了,只剩下那具近乎干瘪的肉身。   似是在一日之间,他的世界便天崩地裂。   失去了父帝宠爱的他也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他抱起母亲的躯体时,浑身都在不住的发颤,失了神般的眼眸已经忘记了眨动。   那喷涌出的泪水打湿了尹璇身上那袭白衣,双手还不安分地抚摸起尹璇的双手。   “阿娘,阿娘……”他一遍地叫唤着早就魂灭了的她,她自然连一句答复也没有。   钟离知道他再也听不见娘亲的声音,无法再像儿时那般钻进她的怀里撒娇耍横。   虽然娘亲说过,她的生死只是在父帝的一念之间,钟离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突然。   他的母亲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斑斑血渍,却就这么躺到了身体发凉。   钟离颤抖的手抚摸着母亲的面颊,尹璇看上去真是安详,就像是真正的熟睡了一般。   被泪水模糊了眼眶,让他再也看不清母亲的面容。   她说过要他好好做一个储君,说过要他肩负起天族的事务。   只可惜他是一个不孝子,他埋怨母亲的专横强制。   他不愿做什么皇子,也不愿做什么储君。   是他错了,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会安安分分地做天后,不会被父帝废弃。   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急于见父帝,就不会魂灭。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争气。   事到如今,他这个失去父帝宠爱的太子,只能抱着母亲的遗体跪在承明殿外失声痛哭,他真是个废人。   “太子殿下快回去吧,这废天后冲撞了陛下,犯了大不敬的罪过,陛下这才赐她一死。太子殿下若是坐在这里哭,只会引得陛下发发怒。”   关深只是好心想要劝慰钟离几句,殊不知这样的话在钟离听来异常的冷血。   大不敬的罪过?赐她一死?母亲的魂灭竟可以被说成是父帝的恩赐?   而他的哭是不忠,是大逆不道,是一种罪过。   他不应该对逝去的母亲心存怜悯,因为她是被父帝厌弃的?   钟离恶狠狠地白了关深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都快要瞪了出来,“滚,给孤滚开。”   这样凶神恶煞的眼神自然是的吓到了关深,说起这事关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仁不义的是冷修,于他一个仆人又有何干系?   钟离却把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当真是憋屈。   关深默默地从钟离的身边离开,他倒是能理解这个一事无成的太子。   如今一直为他撑腰的废天后魂灭了,这往后在这九霄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尹天后的魂飞破散在冷修的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   此时他还是心无旁骛地习字,全然不受任何的干扰,他能有这般好的心致,关深也是佩服。   即便心中对冷修有几分隔阂,关深的还是不动声色地走到御桌旁为他磨墨。   冷修习字的习惯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养成了,更难得的是,无论发生了再大的事,他都可以若无其事的用墨。   正如今日的字体和平日里看上去并无什么差别。   这时他已习完这一副字,看着令他满意的字迹放下了手中的笔。   “陛下可要早些休息?”   “无妨,朕不困。”冷修直言道。   关深本以为陛下会问及太子殿下的反应可冷修并没有,他似乎早已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此时还兴致勃勃地起身道:“今日朕还在椒榆宫中就寝。”   “是,陛下。”   椒榆宫中,柳淑早已换上了单薄的寝衣,就等着陛下驾临了。   她方才才泡完了桃花浴,此时周身都是一股淡淡的香气。   冷修喜欢的就是她身上这淡淡的花香味。   自从被封为天后,她便独得盛宠。   冷修的天妃众多,可是日日只宠爱她一人,宫中的那些天妃们难免会吃醋,身旁的小奴们不时的也会调侃他们这位主子两句。   “娘娘,您今日看上去气色真好。小奴可需把那茶水再温一温?”   柳淑默默地点了点头,旁人都羡慕她能独得冷修的宠爱。   只有柳淑知道,她早已不盼望这样虚假的情意,倒总是在算计着如何在不知不觉间让这个帝王付出应有的代价。   毕竟,尹璇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她一直都很自私的将冷修占为己有,最终却落得了一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哪怕是这张姣好的面容也总会有一日遭到厌恶。   爱意不会长久,可恨意却永远不会消散。   “娘娘,陛下来了。”小奴的一句话又将她从方才的失神中唤了回来。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她像往常一样向冷修行礼,可面颊的笑意看上去却并不如平日般的温婉了。   冷修大概也察觉到了几分,只是又不愿多想。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还是佯装的一贯看温柔。   只是这样看柔情对于柳淑而言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眼前的这个帝王,他对于自己的发妻都没有丝毫的情意,更何况是对她?   “今日那废天后竟然敢私闯承明殿,当真是胆大包天!她那般疯疯癫癫的样子,真是有辱了承明殿的威严。”   冷修一边享受着柳淑的服侍,还一边埋怨着另外一个女君的狂妄。   柳淑只是面颊轻笑却不作言语,冷修是想让她帮腔吗?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你说说这个尹璇,朕废弃了她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她竟然还这般不知足,真是让朕失望。”他还说得振振有词。   柳淑又笑了,却还是一句不言。   柳天后这般默不作声的样子似是招致了冷修的不满。   他总算是按捺不住了,又撇嘴问道:“天后,这件事你怎么看?朕处置了废天后,可是朕错了?”   冷修终究是有点心虚,只是柳淑早已习惯了口是心非。   “这废天后有罪,陛下处置她自然是应该的,又何必要内疚?”她说得这么认真倒是正合冷修的心意。   冷修则一把拉过她的手道:“还是天后最懂朕了。” 第80章 祭拜   废天后的魂灭在宫中并无引起多大看波澜,似乎一切还在按照往常进行着。   除了钟离终日郁郁寡欢,对其余的诸臣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此时,钟离正在祠堂中对着母亲的牌位跪拜。   这一世他都没有跪过这么久,只是在尹璇的牌位前早已挪不开双膝。   这祠堂看上去甚是冷漠,平日里众仙们拜她敬她,落魄而亡的时候却是最无人挂念的。   如今,也只有他太子才会惦念着这个被废弃的天后吧。   钟离的眼眸是红肿的,他痴痴地看着那牌位,心里想的只有母亲的容颜。   或许,这便是娘亲这一世的宿命,他这个做儿臣的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殿下,你已经在这跪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玄青在一旁没头没脑地提醒道。   他不知道他家主子已经彻底的伤了神,如今心里只有隐隐的仇恨。   钟离并没有回答玄青的话,他好像没有听见的一般,只是专心地跪着。   母亲在世时,他每日只顾着贪玩还未来得及在她身边敬敬孝,甚至之后碍于自己太子的颜面就没有再主动探望过她。   如今想来,钟离只责怪自己的蠢笨。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接受尹璇魂灭的事实。   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个痴傻的孩子,还满心盼望着娘亲能够再回来。   身后则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宁瑶着一袭素色的衣裙,缓步来到了祠堂。   那个女君不见了,如今只有这一处冷冰冰的牌位,可是宁瑶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印象中的娘亲总是对她冷言冷语,或许她生为一个女子,生来便是不讨喜的吧。   所以她从来都不计较母后对钟离的偏爱,她明知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   彼时,看着钟离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她却像个局外人。   或许她才应该真正的伤心吧,因为那份缺失的母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宁瑶轻巧地在钟离的身旁跪下,娘亲生前她并不常去给她请安。   现在看来,这张面容也泛着几分麻木。   钟离并没有注意宁瑶的表情,他只是自顾自地抽泣着。   于他而眼言是真正的天塌地裂,可是对宁瑶而言呢,倒也不过是断了最后一丝念想罢了。   盯着尹璇的牌位看了许久,宁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跪拜礼,心头还是泛起了几分苦楚。   想来,她只是个女儿,娘亲偏心也很正常。   毕竟,她女子的身份就注定她在朝中不会有任何的作为。   而母亲,她所有的期望便只能寄托在钟离身上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陛下有言,任何人都不得在祠堂祭拜太久。”关深无奈地重复着冷修的旨意。   只是钟离将拳头紧握,恨得牙齿都痒痒。   即便娘亲魂灭了,父帝仍要这般苛责于她吗?   身侧是宁瑶过于轻微的叹息,只见这女君缓缓地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衫。   她看上去竟是这般宁静,似乎尹璇于她而言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这么轻巧的拂去了素色衣衫上的灰尘就准备转身离去,又突然被钟离叫住了。   “宁瑶。”   兄长的叫声让宁瑶住了脚,她只觉得有些漠然。   对于钟离,他之间的情意本就是浅淡,若说是陌客,倒也合适。   “太子哥哥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宁瑶便先行离开了。”   她的态度异常的冷漠,竟是看也没有看钟离一眼,那面容看上去是平静的倒也没有一丝的悲伤。   钟离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的他又能叮嘱妹妹什么?指责她对母亲的薄情吗?他如何能说的出口?   所以钟离沉默了,只是看着宁瑶一脸无所谓地从他面前离开。   悲伤的怕是只有他一人罢了,而旁人他也无需顾念了。   出了祠堂的宁瑶这才慢慢的缓下了步子,就好像突然被上天剥夺了她深藏在心底的东西。   她一时感知不到什么,等到缓过神来才发觉心口缺失了一块。   “公主殿下,您若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就别硬撑下去了,小奴看着心里难受。”   宁瑶却默默地摇了摇头。哭泣,这是她最不屑于做的。   如今母亲仙逝,整个九霄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期许的。   压抑了很久,她真的很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九霄的一切。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沧隆宫,她想,现在也是时候该向父帝请安了。   方看见宁瑶时,冷修还有几分不安。   心道,这公主殿下该是来找他算账的吧?还是准备在他的宫中大哭大闹一番?   只是宁瑶一步步地向他走近,她没有哭没有闹,看上去还是这般平静。   “宁瑶向陛下请安。”   她已许久没有来过宫中,今日前来怕也不会只是请安这般简单吧。   “宁瑶,你有何事?”   对于这个女儿冷修并没有几分亲切,只是怀疑她此时来是否是要生出什么事端。   “父帝,宁瑶确实有的一事请求父帝的同意。”她的眸色很认真,还泛着几分疏离。   冷修的心口微微一怔,倒不知道宁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回父帝,宁瑶自愿嫁于魔族的魔少,愿意与魔族和亲来化解两族的矛盾。”   宁瑶说的这般轻巧,冷修却惊讶坏了,似是没有想到公主殿下来向他请安是为了这件事。   若说当日为何反对臣子们的提议,自是因为害怕宁瑶的不情不愿。   现如今,宁瑶竟主动开口愿意嫁于魔族,这对于冷修来说可真是皆大欢喜。   似乎不需要再犹豫,冷修本可以直接答应,却要佯装出几分心疼宁瑶的样子。   “可是那魔族凶险,宁瑶你……”   “无妨,宁瑶甘愿为天族效劳。若是宁瑶可以用出嫁的方式来化解两族的矛盾,于宁瑶而言也未尝不是一项功德。”   她伶牙俐齿,还未等冷修说完便回话,是不愿再听这个虚伪的父帝多说一句。   她早就失望了,对父帝失望,对这个九霄失望。 第81章 复发   天族想要和亲的事情很快便传给了魔域。   苏傲原本是下定决心要争夺天族的土地,如今天族所提和亲之事,反倒让他有些犹豫了。   说起天族,苏傲也知道这是他们不想征战所下达的政策。   但对于堂堂魔尊来说,这一招还是有几分管用。   毕竟现在,苏傲最放不下的便是风流的魔少苏瑾。   瑾儿的魔功的确强势,模样也确实俊俏,奈何实在太过风流,这魔族的女子都不愿嫁于他为妻。   再说苏瑾,平日里只是贪玩,从不会去思考婚嫁这样的大事。   闲来无事时,也只喜欢摆弄那些花草,可当真是让人发愁。   他若是再这般,那魔尊之位岂不是要交于他人之手?   苏傲每每想起这些只觉得忧心。   如今天族竟主动愿意将公主嫁于他们,他的确是该多多思考一番。   方走进洞中,便看见父尊坐在那里发呆的样子,苏瑾觉得好生奇怪。   这父尊平日里总是训斥他走神,如今自己倒走起神来了。   “父尊。儿臣向父尊请安。”   苏瑾请安的声音打断了苏傲的思绪,看着面前的孩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又道:“起身吧。”   苏瑾倒是看不出父尊在为了何事发愁,莫不是那天族打了败仗以后却不认账?   那他便带着魔兵打回去便是了,坐在这里发呆又算怎么回事?   “父尊可还是为了战事而烦忧?儿臣时刻准备再战,只要父尊下达一句命令。”   苏傲却看着瑾儿的眼睛沉默了半晌,之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可有娶亲的打算?”   “啊?”苏瑾茫然地望着苏傲,神色多了几分恍惚。   他正在热血沸腾地谈论战事,不知苏傲是如何把话题转移到了儿女情长之上的?   他看着父亲这般认真的样子倒是有些犯迷糊,不多时唇角还多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不要笑,本尊是在问你正事。”   看瑾儿这般儿戏的样子,苏傲倒是有几分动怒。   苏瑾便立刻收敛了面色,拱手道:“回父帝,儿臣并无这个打算。”   可是这么认真的回答这样的问题还是第一次,他还是有些憋不住的想要发笑,又看见苏傲那严肃的目光便立刻收敛了回去。   父尊却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转眼又变得温和起来。   “瑾儿,这天族愿将公主嫁于你为妻,你可愿意?”   苏瑾这才反应过来父尊的用意,他微微一怔,倒显得更加激动了。   “父尊万万不可,这明明是天族不愿割让地盘的借口,才想把公主嫁给儿臣,只是儿臣并不稀罕什么公主。父尊不应想着儿臣的婚事,而应以整个魔族为重。”   就知道瑾儿会这么说,苏傲却早就有了自己打算。   “以整个魔族为重?你可知你的婚事对整个魔族有多重要?若是今生没有女子嫁于你为妻,那这魔尊的位置可不是要被旁人夺了去?”   瑾儿心头一紧,却不知苏傲为何要这般恼怒。   苏傲则白了苏瑾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的不争气。   苏瑾一想到父尊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和自己置气便觉得可笑。   他竟然膝行着跪到了苏傲的身边开始和他撒起娇来,“阿父,瑾儿不愿娶妻。阿父就不要再琢磨此事了,不如直接让瑾儿杀到那天族地界也好。”   他说着还不失大胆地摇晃起了苏傲的手臂。   “好不好吗,阿父?阿父这么聪明可不要上了那天族的当,更何况,瑾儿连那公主一面都没有见过,更不必谈什么情分了。”   苏瑾不停摇晃着的苏傲的手臂,这样无礼的举动倒让苏傲感到心烦。   “够了,你安分一点。”   见父尊不吃这一套,苏瑾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又跪直了身子。   被瑾儿的这么一闹,苏傲倒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便道:“也罢,你就不要在本尊面前嚼舌根子了,这件事再让本尊好好想想。”   苏瑾一听倒觉得有些没戏,他可不愿娶什么天族的公主。   对于那天族的女子他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父尊不明白他的心意罢了。   天医苑中,宗硕正在熬制灵药。   他将寻来的几味灵药都放进了炉中熬制,最近功宫里很是太平,并无发现什么病症。   他这个做医仙的倒也是清闲,研究起自制的灵药来。   若说起这炉中的灵药可是留给白石的师尊补身子用,说起白石,他们可是有上千年的交情了。   如今垂垂老矣,就算功力再深厚,也是会减退的,所以自然是需要灵药好好调养一番。   宗硕微闭着双眸运用自身的功力操控着火炉,那炉中的汤药眼见着就差一些时候便可以出炉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呼却将宗硕这般安然运功的状态给打断了。   “宗医仙,不好了。宗医仙,陛下他……”那小奴结结巴巴的明显的焦急。   宗硕自然是停下了手中运作的火炉,可惜那一炉的汤药都半途而废了。   “怎么了?陛下他出什么事了?”   宗硕耸了耸眉头,似是很不情愿在运药的时候突然被打断。   “小奴,小奴也说不清楚,宗医仙,您还是快去看看吧。”这小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让宗硕听了干着急。   无奈之下,宗硕只得一敛衣袖向沧隆宫赶去。   这沧隆宫外已经跪了一众的小奴,冷修还卧在榻上昏迷不醒。   关深则守在陛下的榻前焦虑地走来走去,手心都捏出了一把冷汗。   看见宗硕走进来,就像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抓住了他的手。   “宗医仙,你总算来了,宗医仙。快看看陛下吧,他已经昏迷很久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宗硕闻言便一把拉过冷修的手腕为他号起了脉。   这期间关深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惊扰到宗医仙的诊断。   宗硕的表情却异常的复杂,他缓缓地放下了陛下的手臂又一言不发。   “宗医仙,你倒是说话呀,陛下他究竟怎么了?”   “寒冰剧毒复发。”宗硕说着不住的摇头。   按理说上次陛下体内的毒已被喻霄清除得干净,又如何会再次复发呢? 第82章 擦发   “白石师尊,陛下的病你说该如何是好?”宗硕愁苦得眉毛都皱了起来。   心道,这寒冰剧毒唯一能化解的办法便是九天冥火,可这样的功法九霄之上也唯有喻霄一人习得。   上一次多亏了喻霄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反被冤枉,如今父子俩到了今日这田地又如何是好?   白石师尊捋了捋胡须,他看上去很安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觉得喻霄这一次还会医治殿下吗?”白石很认真地望着宗医仙,似是在等他的答案。   宗硕微微一愣道:“这,只怕喻霄不会答应吧。陛下废了他的双臂,这事做的太绝了。就算喻霄的手臂恢复了,只怕这颗孝心早就死了。”   白石则轻叹了口气,“罢了,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去找喻霄问个明白。他若是不肯为陛下医治,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苍羽阁的小屋中喻霄正在沐浴,他微闭着眼凝神,将身体都沉浸在冷水之中,即便冻得有些发颤,却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   说起苍羽阁究竟是奴呆的地方,自然没有温水的供应。   他本是最怕冷的,只是在这般破旧的地方呆得太久,以往畏惧的东西便早就不害怕了。   此时,他沐浴在这冷水之中却异常的安静,脑海中似是又浮现了娘亲那温柔的笑颜。   她看着自己的时候这么温柔,让喻霄想要久久地沉浸在她这样的微笑里。   可是一眨眼,他似乎又看见那烟雾缭绕的刑场。   他哭闹着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只可惜母亲的魂魄却在他面前一点点魂飞魄散了。   喻霄微微皱了皱眉,又清洗起自己的身体。   消瘦的脊背上是那层层叠叠的鞭痕,宽阔的手臂上是几道横七竖八的丑陋伤疤。   连他清洗手臂的时候都会无奈地撇撇嘴,看上去竟是这般不堪,似是连他自己都厌弃。   “师尊您不能进去,喻霄他正在沐浴。”白石方要走进屋中却被怀兴拦在了屋外。   怀兴倒不知这白石师尊待喻霄如何,却又隐隐约约的感觉白石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   “有劳怀阁主提醒,那我便在这屋外等他。”   白石的声音响起,喻霄微微一怔。   想来自己这般实在是不合规矩,他便猛的起身披上了白色单衣,任凭黑色的秀发还滴滴嗒嗒地往下滴水,他也顾不得擦。   此时他来不及束发,即便知道这样去见师父有失体面,但也好过让师尊在屋口等待,所以他麻利地推开了屋门。   “喻霄见过师尊,喻霄未来得及束发,着实失礼。”他拱手一礼倒是让白石吓了一跳。   只见这孩子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发丝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落。   “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不擦干了再出来?”白石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喻霄则微微拱手道:“无妨,喻霄不该让师父久等,是喻霄的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还是这般恭敬谦卑的样子,与当年在书院求学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看上去真是惹人怜爱。   白石转而对怀兴道:“阁主,可否拿干巾来?”   怀兴会意,将喻霄沐浴后用的干巾递到了白石师尊的手中。   白石拿起干巾便擦拭起喻霄的头发,“你这傻孩子,什么时候能知道心疼一下自己。”   这样温暖的举动自然出乎喻霄的意料,又让他受宠若惊。   他慌忙地跪下道:“师父,请让喻霄自己来,岂能劳烦师父为徒子做这样的事?”   白石却淡淡笑道:“你既认我为师父,又有何不可?”   喻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绝白石师尊,只是面色有些泛红,又一时不肯起身。   心说,让师父服侍自己真是大逆不道,索性便跪在了那里,立直了身子。   只是双膝本就受过伤,此时再跪,难免是一种折磨。   可若是站着则显得他更加的失礼,喻霄只得握了握拳,又不免咬唇忍耐,可单薄的身体还是在发颤。   这般小心翼翼的举止自然被白石看在眼里,他自是不满,又不失心疼的责备道:“怎么为师为你擦头,你也要跪?为师何曾立过这样的规矩,还是你在故意让为师难堪呢?”   白石的话听上去有几分怒气,喻霄慌忙道:“弟子不敢,只是让师尊服侍实在不合规矩。”   他的身体微微发颤,却还是恭敬有加。   “规矩?何时有这么多的规矩。起来,坐着。”   白石倒是有几分恼怒,喻霄不敢再怠慢,欲起身可双腿却不争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摇摇晃晃地坐到了石椅上。   白石师尊继续立在喻霄的身后为他擦发,“你呀你,不要动不动就跪,这个坏毛病可是要改一改了,以后在为师面前无需跪拜。”   “谢谢师尊体谅。”双膝的疼痛在一点点看缓解,喻霄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   心道,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放眼整个安延的弟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师父今日来寻喻霄是有何事?”   白石手中的动作缓慢下来又道:“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待为师为你束完发再说也不迟。”   喻霄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待为喻霄束好了发,白石这才在一旁坐下。   他今日来实则是有几分心虚的,但喻霄若是不答应,他也没理由责怪于他。   “师父可是有什么难事,不妨直说。”   “喻霄,其实为师今日来是为了陛下的事。”白石说着又多了几分犹豫,“陛下体内的寒冰剧毒又复发了,不知你……”   白石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喻霄那双空洞的眼睛,他似乎对他的到来很失望。   喻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眸中的神色看上去却很复杂。   “喻霄,为师不该来,更不应请求你去为陛下疗伤,可是……”   “师父,您不必说了,喻霄愿意去。即便陛下不认我,即便他废去了我的手臂,我身上也流淌着他的血,这是我欠下的债。”   喻霄的语气这般温和,眼角却有些微微泛红。 第83章 还债   喻霄在屋中若无其事地收拾着床榻,怀兴却对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此时他站在一旁气得直跺脚。   “喻霄啊喻霄,你能不能长点心?我就知道那老头为你擦发就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这三言两语就骗得你去卖命。”   喻霄则将床榻上的书卷都整理到一旁的书架上,似乎不明白怀兴为何要这般气急败坏。   “这件事与师父无关,陛下卧病在榻,他们做臣子的也实在忧心。”   事到如今,喻霄还在为白石那个老头说话,实在是没心没肺。   “忧心?他要是忧心,他就不会来这里找你。怎么?当初废了你,现在有病就想起你了?担心陛下会魂灭,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怀兴为喻霄的处境感到头大,他显得十足的激动,眼眸中的泪都快要憋出来了。   “怀兴,我的命是天族给的,这是我欠下的债。”他不再收拾书卷,倒显得有几分失神。   怀兴这才意识到触碰到了喻霄的伤心事,他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道:“罢了,罢了,你继续收拾吧。”   怀兴走出了屋,将喻霄一个人留在了屋中,喻霄这才发觉自己掩饰不住的难受。   是啊,父帝曾要他以血洗罪,这么多年的苛责他也该偿还清了当年莫须有的罪名。   杀害手足,图谋不轨,不忠不孝,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罪过还少吗?   诸神众仙都道他是个阴险狠毒之辈,可他又何尝不是一副仁义的心肠?   父帝责骂他是个孽障,他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孝子?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做一个恭顺的二弟,可太子又如何能容下他的这般卑贱?   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女奴生下的贱种。   可他也是个失了母亲的孩子,一个自幼就被当作罪人的孩子,一个渴望着父帝疼爱迎来的却只有鞭打的孩子。   五百年的牢刑,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挨过的。   他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会不知道疼痛?可是谁又在乎他的伤痕累累?   直到如今,他心里依旧住着一个浑身套满了枷锁的小孩。   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这浑身的锁链,终于有一天,枷锁断了,却只留下了一个遍体鳞伤的自己。   喻霄拿起了那张被压在箱底的恶魔面具,想来,现在应该能派上用场了。   既然父帝不肯认他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此生欠了冷修的,他会一一还回去,只是不会再为难父帝多看自己一眼。   既然冷修对他厌恶到了极致,那又何必再见呢?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手臂的伤还未痊愈,你真的愿意去救他,哪怕会搭上这条性命?”   怀兴不知什么时候又走进了屋里,看着喻霄拿起了面具,他便满面的愁意。   喻霄微微点了点头,即便心里再苦涩,他也没有透露出半分。   “你……罢了,你若是下定主意那便去吧,只是那个帝王,他又如何值得你拼死相救?”   “怀兴,你可知道娘亲临终前对我的叮嘱,她要我好好的做他的臣子。我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喻霄说着不动声色的将那恶魔面具带在了面颊之上,之后便转身离开。   沧隆宫中,柳天后正在假意地掩面哭泣,她已经等待这位九霄的高人多时了。   倒也不知这宗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说她柳淑在这九霄呆了上千年,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高人。   今日,她倒想要会会这九霄的高人。   她倒想看看她亲手下的这寒冰剧毒何人能解。   趴在的昏迷的冷修的榻上,她正假意地抽泣着。   候在宫外的小奴突然来报,“天后娘娘,九霄的那位高人到了。”   柳天后见状自然停止了抹泪,起身迎接。   只见宗医仙正带着一位玄衣男子走来,这男子白皙的面容上还带着一张丑陋的面具,看上去甚是神秘。   可是这顷长的身影倒是让柳淑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不知高人是何面貌?高人是否可以摘下面具让本宫瞧瞧?”   柳天后一上来就这般无礼倒有些出乎喻霄的意料,这个天后果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好在还没有等到喻霄回绝,宗硕便开口说话了。   “娘娘,这怕有些不妥吧。这高人可从不以真面示人的。”   既是以高人的身份,那自然无需对她一个娘娘多礼,喻霄默不作声,只是径直走到了父帝的榻前。   冷修此时还在昏迷,面颊上溢满了冷汗,看上去这次的毒性要比上次还要厉害。   在柳淑和宗硕的注视下,喻霄将冷修从榻上扶了起来。   尽管触及到父帝躯体的那一瞬间他心头有微微的不适,却告诫自己不该有任何的怨怼。   柳淑见这玄衣男子将冷修扶到了一旁,双手运起了功法,心头的疑惑便越发的加深了。   若说这九霄之上,谁的功力能如此雄厚,化解这寒冰剧毒,她倒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喻霄微微的凝神,他那被废弃的双臂才刚刚好转了一些,不成想又要受到这样的遭遇,当真是强人所难。   说起九天冥火,若不是他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只怕这套功法早就被废弃了。   很快喻霄便聚集起了全身的灵力,微弱的火苗正一点点的从他的指间迸发出来。   是九天冥火?难道他是……   柳天后一时惊在了那里。   喻霄此时却心无杂念,他知道自己这般耗费灵力必将会遭到剧毒的反噬,可是他不后悔,这是他的选择。   指间的火苗越发的剧烈,打通着冷修周身的筋脉。   父帝的身体该好转些了吧?喻霄则感觉越发的力不从心。   他将下唇紧咬,感受着那一阵阵的寒气袭来,甚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攻击起了他的心脉,而他负伤的手臂也开始隐隐作痛。   身上的伤口都被挣开了,在一点点的淌血。   那血水一滴滴的浸透了手臂的单衣,滴落在冷修的床榻上。   喻霄。宗硕本想叫住他,却知道根本无法阻拦,只得任由喻霄身体不住的发颤,用意念强撑着。 第84章 大难不死   柳淑则站在床榻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此时她已经猜出了喻霄的身份,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若说这冷修还真是好福气,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竟然还有人愿意拼死相救。   可偏偏这个人还是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最卑贱的庶子。   即便是被废弃了,也可以这般义无反顾吗?   即便再也得不到这份温情,也甘心为他这个父帝送死吗?   柳淑真是佩服喻霄的心性。   他坚忍得如此痛苦,那面颊上滚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手臂上的伤痕全部都绽开了,可他看上去却丝毫不在乎。   既是心碎都可以承受,那这点疼痛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额上的金斑开始蠢蠢欲动,喻霄已经陷入了崩溃的的边缘,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倒下去一般。   但他不可以放手,因为冷修身上的寒毒还没有清除完,他便要一直坚忍下去。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忍耐能换回什么,甚至连父帝一个温柔的目光也换不来。   可是他从未忘却过对母亲的诺言,做好冷修的的臣子。   既然这条命是欠他的,那便还给他好了。   明明已经体力不支,他却突然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似乎要将这全身的灵力都耗尽。   喻霄倒一点也不心痛他这具破碎的身体,而冷修的神志则在一点点地恢复,身体的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   喻霄手心迸发出的火焰则一点点微弱下去,虚弱的面颊没有了血色。   “陛下,醒了!陛下,终于醒了!”   随着小奴们的欢呼,喻霄摇摇晃晃地从床榻上站起,险些跌倒在地上。   宗硕似是想要上前扶住他,他却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随即一口鲜血从嘴角淌了出来,喻霄却若无其事地缓缓向前走着。   迷迷糊糊中,冷修望着那高人的身影,只感觉莫名的熟悉,心口则无来由的发痛。   “快,拦住他,朕重重有赏……”明明刚刚醒来,冷修则卖力的吐出一句。   只是喻霄根本不顾那些小奴的阻拦,此时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硬生生的剥夺了,他却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走回苍羽阁,不可以不争气地倒在这里。   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下,喻霄就像个喝醉酒的浪子,他全然不看路一般,横冲直撞地往外走。   柳淑则越发肯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孩子实在太过倔强,她所设下的阴谋功亏一篑,反倒牵连了这个可怜的庶子。   再次醒来时,喻霄躺在苍羽阁那简陋的床榻上,方一睁眼便看见了怀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虽然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喻霄唇角却是微扬的轻笑,他有幸挺过来了,并没有因此丧命。   怀兴费力地抹了抹眼睛,不明白喻霄在傻乐什么。   他真是一颗棋子,一颗被用废的棋子。   刚帮冷修清完剧毒,就被人丢了回来,连一点赏赐都没落得,这些天就靠宗硕给的丹药续命。   “还笑,你个不长心眼的傻子。”怀兴忍不住地责骂他。   喻霄勉强一笑,就好像只是得了一场小病,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我福大命大造化大,死不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他哪来的福气呀,还这么自信。   见喻霄刚醒来,怀兴也不屑于和他计较,只是顺手将宗医仙给的药丸填入了喻霄的嘴里。   “你呀,要是不好好吃药可就没命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烂事,看你还去不去。”   大难不死的喻霄看上去真是满脸的欣喜,他根本不在乎承受的伤痛,根本不在乎这些付出。   他还可以留着这条命苟活着,他就这么容易知足。   “喻霄,伤好了以后你便去书院吧。”怀兴正在为喻霄喂药却突然冒出了一句。   喻霄微微一怔,“为何?怀阁主这是要赶我走?”   “喻霄,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和我们这些奴终究是不一样的。你有冷修的血脉就注定会比我们更加艰辛,就算你无意参与朝堂的争端,你也不可以独善其身了,苍羽阁终究不是你的归宿。”   喻霄不明白怀兴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他才刚刚死里逃生,实在不愿谈论这般沉重的事。   奴,奴又如何?   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卑贱奴仆,不也好过他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子?   “喻霄早已发誓此生不再插手于朝事,怀阁主又何出此言呢?喻霄也想独善其身,但这九霄之上早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苍羽阁如何,书院又如何?阁主认为二者又有何区别?”   怀兴早就知道喻霄是个倔脾气,所以他的劝说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让喻霄越发的心烦。   “罢了,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你现在身上有伤,该想些开心的事。”   怀兴倒后悔自己的多嘴,他这个兄弟真是多灾多难,他若是能平平静静地过上一日也是极好的。   冷修的身体恢复如初,精神头似乎还比以往好了不少。   可是近日批奏折时,想起那个高人的身影,自然会想起那个不讨喜的逆子。   虽然,冷修总是劝慰自己说,那个为自己疗伤的高人和喻霄没有任何关系。   可连他都迟疑,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说到底都是这个逆子的错,喻霄就不该出生,这是冷修做过最后悔的事。   而他既然不忠不孝,就该这般不堪下去,不该在冷修面前做出一副孝子的样子,还惹得他心烦。   有时候,想起喻霄受刑时痛苦的样子,冷修竟还动了几分怜爱之心。   可短暂的愧疚后,冷修又会把这一切的罪责压在这个罪该万死的庶子身上。   冷修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喻霄,这一切都是喻霄的错。   是他的出生让自己蒙羞,是他那卑贱的母亲背叛了自己,是他杀害了元儿还图谋不轨。   所以,这一切的苦楚都是他喻霄自作自受。   这么想的时候,冷修的心里真痛快。   可恍惚间又会看见那个孩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脚边,唤他一声“父帝”。 第85章 诺言   人间,舟城。   窄小的石桥上,喻菀将手中的石子奋力地丢进了河水中,望着不远处的河水泛起了层层微小的涟漪,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她嬉笑着站在桥上蹦蹦跳跳,温和的阳光透过她细碎的发鬓,那双明眸灵巧地眨动着。   钟离便也没心没肺地丢着从石桥旁捡来的石子,随手一扔便扔到了比喻菀所投处更远的地方。   “钟离,你真厉害。”小菀不由得赞叹了几句。   他望着她面颊上纯真的笑,似乎本就是他心口缺失的那一块,也不知多久没有笑得这般没心没肺了,还是做凡人最开心。   而他甚至都愿意废去这一身的法力,就这么陪伴在她身边。   “钟离哥哥,你再投一次,我就不相信你能比我投的还远。”小菀不服气地较起真来。   她较真的样子真可爱,那嘟起的小嘴竟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所以,他堂堂的天族太子竟这么不合规矩地站在这里,和一个凡间的小女子玩丢石头的游戏。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钟离想,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男子。   他可以没有任何的法力,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子的光环,他甚至一无是处庸俗到了极点。   但他可以将他心爱的女子娶回家,亲手掀起她的盖头,为她画这淡淡的眉妆。   他们可以很穷苦,可以一无所有,可以一起在田间劳作,可以一起在石桥边戏水。   他可能享受不到珍馐玉食,也无人对他毕恭毕敬。   他却可以牵着她的手从日出走到日落,从青丝走到白发。   可他钟离却偏偏不是那个凡间的男子,却是天族的太子。   储君之位既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可以这般肆无忌惮?而尹璇的叮嘱更是压在他心口的重石。   有时,钟离会很颓废的想,如果他不是父帝的孩子,他不会比现在要幸福那么一点点。   夕阳西下,她还是这么甜美的笑着。   银铃般的笑声似是从他的心田流淌,他感受着这小女子的快乐,抚摸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想这么陷在她的笑容里。   他可以不去想九霄,不去想帝位,不去想让他烦恼的一切。   就这么将她一直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体味着她明眸里的爱意。   可是,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啊?”小菀突然停下了丢石头的手指望着他。   却见钟离面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再等等吧。”   小菀眼眸中的光亮暗淡了几分,每次她提这样的要求时,钟离总要推脱。   喻菀不知道钟离究竟在害怕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样的女子在他面前过于丢脸。   可是他们,既有了肌肤之亲,就该成婚。   一直拖下去,只会让喻菀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钟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眉毛微微蹙起,显然是对钟离那般迟疑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我,怎么会呢?你再胡说什么?我只是,还没想好该如何告诉他们。你放心,再过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去见他们的。”   钟离回答的异常勉强。   所以即便他有了回复,喻菀听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只是钟离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逼他。   “钟离,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家。”她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思绪也变得有些凌乱。   “你放心,我答应你。”钟离却猛然间拉起了小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晨钟响起时,明昌开始清扫起安延的小院。   来到这里已有一段时间,他不再抱怨,每日都认真完成白石师尊给他安排的活计,心也似乎静了下来。   此时,他也不会再去想边关的事,慢慢对这个叫做九霄的地方有了归属感。   虽然父帝还是不常召见他,但能作为臣子上朝,于他而言便是心满意足了。   白石时常坐在庭院中歇息,自然也会不时观察着明昌的举动。   这孩子近日倒是专注,让他很是满意。   “四殿下。”明昌正做着清扫,身后突然传来了白石的声音。   明昌微微的一愣,慌忙拱手道:“师尊。”   白石看着这孩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他似乎看见年幼的喻霄站在自己面前,他瘦小的身躯就这般恭敬地向他行着礼。   待缓过神来,白石才发觉自己把明昌晾在那里良久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忙将久等的四殿下扶了起来。   明昌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被白石冷落了这么久。   白石却轻道:“你随我来。”   不多时,白石师尊却将明昌带到自己的屋子。   这房间不大,看上去却十足的整齐,书卷笔墨都摆放的有规有律。   明昌不知师尊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让自己帮他清扫屋子?   他正踌躇着,白石师尊却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功法递给了他。   明昌微微一愣,便翻了翻那书页,略略地一看,便知这书卷是讲一些修习的门道。   还不知白石师尊是何用意,师尊又开口道:“这些时日让殿下干杂活真是辛苦殿下了,以后殿下还是把经历放在修习之上。这功法殿下多多研究一下,自然可以增进修习。”   “是,谢谢白石师尊。”明昌没想到白石会将书卷送于他。   说起明昌,他本就不喜欢修习,平日里戍守也大多使用些蛮力。   可是对师尊送来的书卷,他还是欣然收下了。   毕竟,这是他来到书院,白石第一次对他的指点,明昌可不愿就这么一直干着杂活。   “不必谢我,拿回去好生修习吧。陛下既然让四殿下接手书院的事务,想来是对四殿下给予厚望。殿下可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才好。”   白石师尊的话总是点到为止,又恰到好处。   “是,小王明白了,多谢白石师尊的指点。”   明昌依旧小心翼翼地应付,虽然心里很不情愿白石对自己的说教,嘴上倒是有规有矩。 第86章 质问   “我说你们苍羽阁怎么回事呀,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是怎么当差的?”   玄青方一进院子便在那大声吼叫,“看看,这就是你们为太子殿下做的宫靴?”   此时,怀兴正卧在榻上休息,奈何玄青的嗓音实在太大,惊扰到了他。   怀主无奈地起身,心道,这阁主的差事可是一阵都不让人清闲。   他连哈欠也顾不得打便来到了院子里,一抬头便看见玄青拿着一双宫靴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   虽是个做下人的,可他一手叉着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活脱脱的一个当主子的架势。   “喂,你在这嚷嚷什么?没看见大家都休息了吗?”怀兴颇为不满地走了过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大家?谁和他是大家?这怀兴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玄青冷哼了一声,脸上则是几分让人厌恶的笑。   “你们这些苍羽阁的奴,这么点差事都做不好,竟然还有脸休息?还不都爬起来把殿下的鞋子做好,不然殿下可要了你们的小命。”   玄青越说还越来劲,开始在院子里大声嚷嚷。   这样嘈杂的声音自然传进了喻霄的耳朵里。   他本是受伤不愿多管闲事,奈何实在受不了这院中人嚣张跋扈的作态。   喻霄忍痛翻身下了榻,之后便一步一摇地出了屋子。   玄青正在气头上,便看见了那走路怪异的喻霄。   心道,这家伙在苍羽阁呆着又被谁给打了?   他玄青可不是来心疼这些小奴的,他是为太子殿下讨公道的。   “你看看你们这些做奴的,哪有点奴仆的样子,不知道太子殿下穿的靴子是很金贵的吗?看看你们用的什么料子,竟做的这般粗鄙?”   身为太子宫中的奴仆,玄青自然是高了一等。   怀兴一时无话可说,有些埋怨只能咽进肚子里。   “不就是一双宫靴嘛,我还当多大的事,我再为殿下做一双便好了。”   实在不愿看怀兴受气,喻霄竟主动将这样的活计揽了下来。   怀阁主一时都愣在了那里,不知喻霄怎么这般轻易就答应了,他倒觉得有些憋屈。   这太子殿下无中挑起事端便罢了,喻霄竟然也认了。   “太子殿下的宫靴我们是按照九霄的规矩做好的,为何要重做呀?”怀兴难免有几分不服,一时反驳道。   “怎么?让你们重做,你还不愿意。能为太子殿下做鞋可是你们莫大的福气,就珍惜吧你们。”   这玄青说着便将那双宫靴扔在了怀阁主的身上,之后便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怀兴一时站在那里气得翻眼睛,“干什么呀?这靴子还不知是哪个小奴做的,你就把这活扛了下来,受气包呀。”   喻霄倒是不以为意,他拿走了喻霄怀里的那双宫靴。   “无论是谁干的?都是苍羽阁的活计。若是和太子置气只会让大家一起受累。就这么点小活,何苦呢?”   对于喻霄的回答,怀兴倒是欲哭无泪,不知喻霄兄怎会有这般好的心肠。   他想让喻霄离开苍羽阁,喻霄兄反倒对这里产生感情了,说来也是奇怪。   “太子殿下岂是这么好伺候的,你若是做的让他不满意,看着吧,麻烦还在后面呢。”怀兴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好了,怀阁主。玄青若是存心挑事的话,自然是逃不过去的,他若是想让他家主子穿的舒服一点,也就罢了。”   喻霄倒真是好脾气,怀兴都不由得佩服,可还是不住的叹气。   “好了,怀阁主。你就回去休息吧,这事就交给我做便好。”   钟离回到九霄也有些时日了,可每日他只知道坐在紫宸宫中愁眉不展,倒也没有任何的妙计。   每每想起喻菀那可爱的笑颜他便会觉得心有不甘,可他却不敢向父帝请安。   父帝对母亲的薄情让钟离感到以往他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假象,他对自己那些宽恕看起来都是个笑话。   若是冷修知道他与一个凡间的女子发生了关系又会怎样呢?   会不会像废弃母亲那般将他废弃?钟离想想便觉得后怕。   只是喻菀,她的倩影却总是在钟离的心头挥之不去。   既是答应了那个女子,他便不忍辜负她。   可是要让他主动开口,让他将喻菀带到父帝面前,他还是做不到。   正是踌躇之时,他便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冷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走进了这紫宸宫,竟也没有下人来禀告一声。   “怎么了离儿?怎么看上去这般心不在焉的?”   父帝这是在问自己?   这么长时间没有向冷修请安,他反倒关心起自己来了。   匆忙间,钟离将那些杂乱的思绪都收了回去。   “儿臣见过父帝,不知父帝前来,儿臣有失远迎,还请父帝恕罪。”   钟离的面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焦灼,似是害怕冷修看出他那些小心思。   “起来吧。太子近日可都未来沧隆宫向朕请安,朕还以为太子殿下生病了呢?”   冷修的言语间带着几分调侃,却让钟离听来十足的害怕。   父帝如此谈笑着说出这些话,听上去并没有怒气,可钟离却又不得不收敛着性子。   钟离一时竟愣在了那里,都忘了起身。   “朕要你起来,怎么?你可是愿意跪在地上?”   冷修这么一问可是把钟离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再迟疑下去,便慌忙的起身,谁知冷修的脸却突然垮了下来。   “太子,据说你最近和一个凡间的女子相谈甚欢?”冷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犀利,就好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向钟离刺了过来。   钟离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尴尬地笑笑。   “父帝这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臣不过是去凡间游历了一番,怎么会爱上那凡间的女子呢?”   他眼神不住的游离,让冷修看了都觉心烦。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要不要朕把那凡人女子抓来,和你一起治罪?”   冷修一时变了脸,吓得钟离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父帝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他派人跟踪自己。   “太子,朕命你和那凡人女子断了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第87章 滥杀   “殿下,这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你好歹吃一点吧。”玄青又将那上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谁知钟离猛的一抬手便将那些饭菜打落在地上。   那饭菜便打落了一地,弄得满地的狼藉,玄青吓得立刻退到了一边。   “殿下,再饿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滚,都给大孤滚出去。”玄青不知哪来的怒火,那张脸却异常的难看。   玄青随即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要说这钟离的性子倒是越发难猜测了,单是小小的事情便会引起他的暴怒。   那小奴们也悻悻地看了对方一眼,便退了出去。   只留下钟离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可到如今,他也不知自己是再生父帝的气,还是再生自己的气。   想来,父帝又如何会知道自己和那凡间女子的事,他若是不派人跟踪自己,又怎会知道的这般仔细?   太子殿下越想越生气,想要出屋去收拾那些通风报信的奴仆。   钟离顺手拿起了那放在桌上的鞭子,怒气冲冲地出了屋。   那些小奴们听见了屋门的响动,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   玄青倒不知这两个小奴做错了什么,只是看见主子怒目圆睁的样子便觉得可怕。   只是钟离连一句责问也没有,便挥起了一鞭向那跪在地上的小奴抽去。   那小奴浑身颤颤巍巍,疼得痛呼,可是连挪也不敢挪一下。   “你这该死的奴才,让你嘴贱,你不是喜欢给父帝通风报信吗?说去啊。”   玄青手中的鞭子呼啸着落下,那奴疼得直打冷颤,又不得不开口求饶。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这奴不停地叫唤着,只可惜钟离正在气头上,又哪肯轻易的松手。   “你个贱奴,让你再给父帝告状,继续说,孤打不死你。”玄青说着下手便越发的重,抬起一脚便将跪在面前的奴踢得老远。   就这样还不肯善罢甘休,又走到那不停颤抖的奴身边一阵拳打脚踢。   那奴的头低垂着也不知何时断了气,双眸微闭,地上只剩了滩血渍,太子殿下却依旧气急败坏的发泄着。   直到他实在踢累了,索性站在那里休息,才发觉这奴早已没了气息。   看着躺在地上的奴他又觉得十足的晦气,又撇了撇眼道:“将他给孤抬出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在旁边围观的两个小奴都吓得直发抖。   虽然心里有些怨怼,却也不敢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慌忙上前将那可怜的奴的躯体抬了起来。   这两小奴抬着那奴的躯体,嘴里还不由得抱怨。   “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又何必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的呢?”   “就是,要说陛下那也是为了他好,只是他堂堂的太子不领情罢了。”   这两个小奴嘟囔着也不看路,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一个男子的身上。   明昌有些生气的皱了皱眉头,又拍打了一下衣袖,正要开口责骂,却看见那被两个小奴架着的奴好生面熟,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陛下御赐给太子哥哥的奴仆吗?莫非太子哥哥……   明昌正想着,唇角似笑非笑,那两个小奴则吓破了胆,这样的丑事又如何能被外人撞见?   这两个奴互递了一下眼色,匆忙间就准备逃跑。   “且慢。”明昌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两小奴只得哆哆嗦嗦地回过头来,却见明昌笑着向他们走近了几步,“何必这么累?不如将这奴交给本王处理?”   本王?莫非此人就是刚回朝的四殿下明昌?   这两个小奴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不用慌张,放心,本王是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的。”   明昌的笑似乎很具有欺骗性,那两个小奴起初半信半疑,最终点了点头,便将那奴的躯体放在了地上就转头离开。   但回去的路上又不免有些后悔的相互埋怨。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你忘了主子的话了?”   “不答应他能怎么办?那人是四殿下,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快走吧。”   这两小奴说着便悄悄地溜回了宫里,还互相发誓谁都不要将遇见四殿下的事说出去。   只是明昌已经此事捅到了冷修的耳朵里,那浑身是伤的奴就这么摆在冷修面前,冷修不想发怒都找不到安慰自己的方式。   “这个钟离,真有此理?朕赐予他奴仆也并非只是要监视他,若是出了什么事端也好有个照应。他倒好,竟这般辜负朕的苦心。”   冷修不由得叹气,心头更是对钟离的不满。   而明昌则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却又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得意,不愿被父帝看出什么端倪。   冷修此时满肚子都是对钟离的怨气,自是想不到明昌在此事中起了什么作用。   “太子啊,太子,真是太不像话了。无非是为了一个凡间的女子,竟敢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杀了朕赐予他的奴仆,当真是不把朕这个父帝放在眼里啊。”   见冷修满脸愁容的样子,明昌暗自欣喜,嘴上却还说着为太子钟离求情的话。   “父帝,您莫要生气。想来太子哥哥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般让父帝伤心的事,父帝莫要因太子哥哥气坏了身子。”   明昌一边说着还一边观察着冷修的脸色。   明昌的劝慰无异于火上浇油,这四殿下年纪尚轻都如此明理,他堂堂太子,行事怎会如此不知规矩。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他便可以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冷修的眉头皱得老高,面颊是显而易见的怒色。   想想钟离最近实在太不像话,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只怕不会将他这个父帝放在眼里。   “来人,宣朕口谕,太子钟离罔顾君臣之礼,滥杀无辜,自今日起于紫宸宫中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冷修话音未落,明昌便笑了出来,只是他默不作声的笑并没有被冷修注意到。   心道,太子哥哥,要和臣弟斗,也不知你是不是对手。 第88章 禁闭   钟离跪坐在地上,接过关深手中的圣旨。   他一时傻了眼,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一双眼眸空洞得令人害怕。   “太子殿下,陛下也是对您有所期许。您该好好表现,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才是。”   关深看着跪在那里的钟离,第一次感知到这个太子的可怜。   他本是冷修最疼爱的皇子,可是现在父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他的心。   “关深,禀告父帝孤一切都好,谢谢父帝训诫。”他口是心非地说着,却茫然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深默默地点点头,见今日钟离心情看不佳,也不想在这紫宸宫中久留。   “定是那两个办差的小奴透露了风声,殿下,我去把那两个小奴抓回来带到你面前认罪。”   玄青似是为钟离的遭遇感觉到憋屈,陛下还从未像这般对待过自家主子,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奴。   “不必了。”钟离却叫住了想要离开的玄青。   “殿下,这肯定是那两个奴的错,他们也不知怎么就把这事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主子不如把他们叫过来好好问问。”玄青很明显咽不下这口气。   “孤说了不必了,你出去吧,孤累了。”   钟离不知怎的,竟又开始发怒,虽然很不愿和玄青发脾气,却又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哦,那玄青退下了。”   这差事做的甚是没趣,玄青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了。   现在呆在钟离身边不仅要承受他的怒火,没准还有丧生的危险。   宫门再次被关上了,自是外面的光景也只透进来了一星半点。   钟离重重一拳砸在了宫桌上,手指的疼痛感一点点蔓延至他的心口。   与其说是委屈,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愤怒。   父帝怎可以如此对他?   以往将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如今竟为了区区一个奴责备他?   自从母后被废,父帝待他便越发的不如从前。   他很想见见冷修,问问自己是否还是住在他心尖上的那个孩子。   幼时,父帝会将他抱在怀中习字,修习时哪怕受一点点的伤都会关切地为他上药。   而现在将他禁闭在这宫中,不听他的一句解释,如此这般绝决,和当初他废弃了母后又有何区别呢?   他们父子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可钟离还想唤冷修一声“阿父”,还想倚在他的怀中撒娇。   旁人说他游手好闲,说他恃宠而骄都无所谓。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帝对他的偏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太子,只是这样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父帝既要关他禁闭,他便连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他要关在这深宫中多久呢?   一日,两日,一年,上百年?   失了宠爱的他,最终也会像母后一样被废去储君之位,只等魂灭?   他低垂着头,将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面颊有晶莹的液体滑落,他竟然不争气地哭了,无助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只是母后仙逝,这九霄之上也不会再有人为他撑腰了。   小奴们没有看到堂堂的太子在宫中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只是守在宫外,又不免嚼起了舌根子。   “看殿下平日里这么嚣张,从来不把我们这些当奴的放在眼里,现如今轮到他自己吃苦头了。”   “可不是吗?殿下这是自讨苦吃,他若不是平日里就喜欢对我们拳打脚踢又哪里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他们正说得起劲,却不知玄青恰巧从身旁经过。   “干什么?干活都不堵不上你们的嘴,要不要我和主子说一声,再多给你们派些活计?”   玄青此言一出顿时让那小奴们丧了气,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埋头干活。   苍羽阁中,喻霄还在为太子殿下做着宫靴。   喻霄做工很细致,再加上他本身的专注,这原本鄙陋的宫靴看上去倒是精致了不少。   既是受了伤,他也不适合去做那些杂活。   心道,还是将太子殿下的事应付过去再说。   怀兴哼着小调进屋,见钟离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发笑,竟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宫靴道:“喻霄,还做什么做呀?”   喻霄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今日的怀兴看上去为何这般高兴。   “太子殿下被陛下关禁闭了,所以他的宫靴嘛,做不做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就算我们苍羽阁迟迟不将这宫靴送进去,他太子殿下也没处说理去。”   怀兴说着便觉得扬眉吐气,心道,这太子平日里看上去一副嚣张的样子,这次可是有他的好果子吃,陛下总算是开眼了。   喻霄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钟离每每为难他羞辱他,可如今他被关禁闭,喻霄心里却并不是滋味。   看来父帝的心也不过如此,他不过一直依着自己善变的性子,又何来的偏爱?   “喻霄兄,怎么?这宫靴不用做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怀兴看不出喻霄究竟在想什么,他倒觉得帮平日里那些受气的小奴们出了一口气,好不痛快。   喻霄没有回答怀兴的话,想到钟离平日里在九霄嚣张跋扈的模样,他不过是仗着父帝的偏爱。   如今最难过的怕就是他的这位太子哥哥吧。   “好了,不要再吊着张脸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喝花酒。”怀兴说着便拉着喻霄的手往院中走去。   怀阁主竟为此事备下了美酒,着实让喻霄感到意外。   “依我看啊,这太子殿下就如同那废天后一般,怕是也挣扎不了多久了。喻霄兄,你就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陛下没准也要把这个储君废了。”   怀兴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着,一边将美酒往嘴里送,却发觉喻霄只是呆坐在那里。   喻霄握着手中的酒杯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上去却是一种莫名的忧愁。   怀兴倒是不以为意,说起喻霄兄,他只觉的喻霄的心思太重。   正如此时他静静地坐在自己面前,怀兴却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既然喻霄不说,他也不问,只是忙着将酒水往嘴里送,道了句:“好酒。” 第89章 大火   夜深之时,喻菀独自站在舟城楼的楼阁之上,淡淡的月光倾洒于那袭白衣之上,倒是徒添了几分忧愁。   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舟城河,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终究是没有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   她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他会带自己去见他的家人,相信他会娶自己为妻。   她一直痴痴地站在这里等着,却不见他的一点踪迹。   从日出到日落,她想他总会出现的。   他总该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是要开口拒绝,也要说个清楚才好。   可是什么也没有,小菀连他的一句话也没有等到。   “公主,回去吧。钟公子今日不会来这了。”   素英没想到喻菀竟会这般痴情,而素英本就不看好主子的这段感情。   不知为何,她看着钟离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面熟,却又如何也想不起来。   “再等等吧,或许,他是路上耽搁了。”小菀的柳眉泛起了淡淡的愁意。   事到如今,她还相信钟离会来到他们约定好的舟城楼,还相信他会履行自己看诺言。   素英却在一旁不住的叹气,虽感觉主子被蒙骗了,可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若是钟离有心,自然会早日带她去见自己的家人,喻菀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她心中还有几分不该有的期许。   喻霄的处境时常让小菀感到忧心。她真的很想找到一个依靠,一个可以让她将头靠在肩上的男子,只是她似乎看错了人。   这一日的时光,她便一直痴傻地站在这里,心口的温度也在一点点的变得冰凉。   “公主,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就算等在这里也没用,钟公子他是不会来的。”   素英不得不说实话,她想要打消小菀的幻想,只是小菀却很难从那种幻影中走出来。   “再等等吧,没准过会儿他就来了。”   事到如今,她却一直不死心。   直到她整个人都犯困了,连眼眸都快睁不开的时候,面前的景象也变得异常的模糊。   “走吧。我们明日再来。”   小菀终于放弃了,却又有几分无可奈何。   她知道素英说的是对的,那是她等不来的人,只是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罢了。   而紫宸宫中的钟离亦是魂不守舍,他没有忘记今日与小菀的约定,只是又不得已的食言了。   这紫宸宫外围了这么多的天兵,他自然是一步也踏不出去,父帝一向说到做到。   若是他敢违抗父帝的圣旨,就这么贸然地离宫,那接下来等待他的不知又会是什么?   钟离不想这般大逆不道,即便是贪玩,他也没有忘记母后对他的叮嘱。   他要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就该做好冷修的皇子。   只是小菀,他现在该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就算日后他开口解释,小菀还会相信他吗?   “殿下,您该休息了。”玄青在一旁提醒道。   他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以往宫中的事务繁重,主子难免会睡得晚一些。   可如今,他整整一日就这么坐在这紫宸宫中,一步也出不去,竟也不觉得疲累。   “孤不困,你先休息吧。”钟离有些没精打采地应道。   此时他的心里只想着小菀,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凡间的女子如此牵肠挂肚,甚至都因此遭到父帝的责罚。   或许,这便是他的劫难吧。   他这一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或许,这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那小的退下了,主子您也早些休息。”玄青说着,便默默退下。   这紫宸宫便空荡荡的,没有了平日里侍候的那些奴仆,看上去难免有几分荒凉。   想当初,这紫宸宫是九霄最热闹的地方,是诸神闲来无事的相聚之地,而如今……   钟离无奈地笑笑,他这个做太子的倒好生清闲。   如今提笔,他只想起她的模样,她等了自己一日该是心灰意冷了吧,他又提起笔在纸卷上画起了她的小像。   这一次,母后不会再数落他了,他也不必将平日里对她的思念都藏着掖着了。   这么多次凝视着小菀的双眼,她的影像便在他的心头一点点的浮现。   他本是不擅长作画,画出的画卷也难免有些鄙陋。   只是想要动笔画她的时候却看着这么专注,他钟离一贯的游手好闲,似是还未对什么事情像这般认真过。   玄青却并没有去就寝,太子殿下今日有些反常,让他这个做奴仆的不得不提高警惕,生怕主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暂不论主子的安危,就是在陛下面前他也不好交代。   所以,趁钟离不注意,他正偷偷观察着主子的动静。   钟离不哭不闹,没有做出玄青想象中的那些举止,相反他看上去很安静,似是提笔正在画卷上画着什么。   这下玄青总算是放心了,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便闭上双眼睡着了。   半夜,小奴们的惊呼却将熟睡的玄青吵醒。   “紫宸宫失火了,快来救火呀。”   “快救火呀,失火了。”   玄青猛的一抬头便看见那雄雄的火光,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想来,钟离还呆在宫中,玄青便飞快得向宫殿的方向而去。   宫殿却越燃越烈,任凭小奴们如何补救也是徒劳。   好在水神来的及时,那紫宸宫并没有被完全的烧毁。   钟离殿下被小奴们从内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好在还剩了一口气。   宗医仙便慌忙地赶来为太子殿下号脉,小奴们都是虚惊一场,紫宸宫中又乱成了一锅粥。   宗硕总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宗医仙,主子他怎么样了?”   这一场火把玄青吓得不清,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钟离的安危。   宗硕默默地摇了摇头,却又一句话不说。   望着这院落中的一片狼藉,宗硕的神情便更加复杂了。   此时冷修的轿辇也匆匆向紫宸宫行进着,眼看着快要到宫外。   冷修似乎抱怨小奴们抬轿太慢,索性下了轿子,匆匆向紫宸宫走去。 第90章 伪装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伤及我天族太子的性命?”冷修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钟离,一脸的暴怒。   前几日,冷修还在抱怨钟离没有当太子的样子,而如今他只想让这孩子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陛下,太子殿下的身体并无损伤的痕迹,或许是吸到了有毒的香料,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宗硕在一旁进言,冷修却根本听不下去,此时他担心的是离儿的安危。   冷修更想查清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想要刻意陷害他的皇子?   “陛下,这次紫宸宫失火实在是太过蹊跷。可紫宸宫的小奴说,昨夜他们早早便回去休息了,只有太子殿下独自一人留在宫中,臣在想,是否是太子殿下失手打翻了火烛所致?”   宗硕在一旁说着自己的猜想,可又觉得有些说不通,便补充道:“可是这香料,按理说太子殿下是不会有女君的香料的,紫宸宫又怎么会……”   “宗医仙不必再说了。”冷修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望着躺在榻上的钟离说不出的心疼。   “将服侍太子的小奴们都押入天牢,严刑逼供下,朕就不相信问不出什么。”   冷修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狠意,天兵们也不敢违抗冷修的旨意,便将那一众可怜的小奴拉扯着往外拽。   那小奴们自然是不住的喊冤,玄青对这样的事情似乎见怪不怪了,他看上去倒是很安静,偷偷地藏在了书阁之后。   冷修有些郁闷地抚了抚额头,他才将钟离关了禁闭,有人便按捺不住的折腾出这样的动静来,就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钟离?   这般大肆的揣摩他这个做帝王的心意,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可是在为太子殿下的事情伤神?不如待太子殿下醒来,陛下亲自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关深很少见冷修这般愁苦的样子。   又或许,陛下并不是在心疼钟离殿下,而是在忧虑着这朝中大臣们的心思。   “宗医仙,离儿何时才能醒来?”   “回陛下,老奴已经为太子殿下服用了丹药。殿下没有性命危险,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宗硕如实回答道。   “好,那宗医仙就好好照看太子,若是太子有什么不适,记得随时向朕禀告。”   “是,陛下。”宗硕行了一礼,又恭敬地目送冷修离开。   太子这一病,冷修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怎会如此?才让他禁闭在宫就闹出这样的事端来?   这朝堂之上,究竟是谁要加害他的离儿?   还是离儿真的失手打翻了火烛?按理说,钟离不该这般不小心。   冷修越想便越发的心烦意乱。   “陛下,今日可还要在椒榆宫中休息?”没有明确的指示,关深也不知陛下要移驾哪里。   “去椒榆宫吧。”冷修倒无心去想就寝的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钟离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将钟离关禁闭。若是如此,离儿也就不会受伤。   椒榆宫中,柳天后正在梳妆,她已经等待冷修多时了。   似是已经意料到他会为太子殿下的事情而伤神,柳天后的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只是一场火,这个帝王便驾驭不住了吗?   想当初的那场火,可是要比这大多了。   她唇角是几分带着冷意的轻笑,不过是一场小火而已,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彼时,冷修没有让下人禀告便走进了椒榆宫中,他走地实在太过匆忙,又像是迫不及待要见到柳淑。   若是太子殿下真因此身亡,陛下该很伤心吧,或许这样他便可以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天后。”还未等柳淑跪拜,冷修便先唤了声她的名字。   柳淑微微的一愣,又像是平日般的笑脸相迎,“陛下,臣妾叩见陛下。”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冷修正是心烦意乱,哪有闲心接受她的跪拜。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看上去这般慌张?”   柳天后明知故问,看着冷修的眼睛还不失去几分笑意。   “天后,紫宸宫中失火了。”冷修的浓眉皱起,满面愁苦。   “你说说,是谁?究竟是谁想要加害朕的离儿?真是胆大包天。”   冷修越是心急,柳天后便越是开心。   此时她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言安慰。   “太子?又有谁敢加害于太子殿下呢?陛下,依臣妾看,陛下是多虑了,说不定是殿下自己温书时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呢?”柳淑说着便为冷修揉捏起肩膀。   打翻了火烛?宗硕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冷修根本不相信。   以离儿的性子,他根本不会在深夜温书。   更何况,若只是打翻了火烛,会燃起这么大的火?   冷修不相信,他总觉得这件事有几分诡异。   “天后,可朕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想想,朕才刚禁了离儿的足,这紫宸宫便失火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柳天后看出了冷修的疑心,可她将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不会给他留下一点痕迹的。   所以此时,她还肆无忌惮地站在这个帝王面前冲他微微一笑。   “陛下,依臣妾看,陛下不必为了此事而忧心,不如等到太子殿下醒来,听听他怎么说,再做推论也不迟。”   柳天后能说出此话自然是有把握的,至少她已经事先迷晕了钟离。   钟离便是连她半个影子都没有看见,所以钟离也只可能说是自己冒失打翻了烛台。   “嗯,天后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来。朕看见他那昏迷的样子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天后,你说,是不是朕对这孩子太严厉了,可若朕不罚他,他只会屡教不改。”   这冷修还很少有这般心软的时候,或许,他还惦念着与废天后的几分旧情吧。   或许,钟离于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存在,他不过是暂时对这个孩子失望罢了。   “陛下何必这么想,太子殿下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柳淑在一旁应和道。 第91章 恃宠而骄   躺了整整一日,钟离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知觉。   虽说身上并没有烧伤的地方,但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感觉自己得了一场大病。   即便现在醒来,他整个人也晕晕沉沉的。   “玄青,拿点水来,玄青……”钟离只感觉一阵口渴,便大声吆喝了起来。   这吆喝声没有叫来玄青,反倒是叫醒了倚在的床榻边的宗硕。   “殿下,您总算醒了。殿下,陛下可是担心坏了。”   宗硕像是许久都没有睡好了,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钟离整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发觉宗硕坐在那里只觉得奇怪。   “宗医仙,您怎么?”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望着这简陋的宫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殿下,殿下的紫宸宫被烧毁了,还需要花些时日重建,如今只能委屈殿下住在这清宁宫中。”   宗硕本是最看不惯太子骄纵的性子,奈何他现在遇了这么一遭,宗硕也只得依着他。   清宁宫?这不是喻霄那个贱奴住过的地方吗?   这般简陋的地方又岂是他这个天族太子可以住的下去的?   “不,孤不要住这。”钟离嚷嚷着又像小孩般的无理取闹。   “孤要见父帝。”他说着便要翻身下床。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殿下此时还很虚弱,实在不适合面圣,不如让老奴去禀告陛下,陛下若是知道殿下醒了,定会来清宁宫与殿下相见。”   宗硕的回答倒是让钟离满意,“那便有劳宗医仙了。”   宗硕走后,钟离却还傻傻地坐在床榻上,玄青想要为他梳洗穿戴,他也不肯。   “殿下,不如还是让小的为你更衣吧,若是等会儿陛下来了看见殿下这般狼狈的样子不好。”   玄青在一旁好心劝说,钟离却不领情。   他正想要见见父帝,不妨让冷修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自己的这副狼狈可都是拜父帝所赐,也不知冷修看见后会不会后悔。   钟离只顾着坐在那里却全然不回话。   主子,这怕不是被烧傻了?   玄青也不敢肆意揣测,只是拿起了一旁的梳子就想为钟离梳发。   “不必了,你下去吧。”   钟离感知到了什么,有些不耐烦地挣脱了玄青的手,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厌恶。   玄青有些沮丧地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倒觉得殿下醒来后好生奇怪。   他平日里不是最在乎自己在陛下面前的穿戴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就是这样一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安然地坐在这里接待圣驾?   可是既然主子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玄青,你去给孤端碗水来。”   “是。”   不多时,玄青便端来一碗茶水递给钟离。   只见钟离一仰头便将碗中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却突然一抬手将那茶碗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顿时那茶碗碎了一地。   玄青误以为是茶水不符合太子殿下的心意,吓得慌忙下跪。   “殿下饶命,若是茶水不好,小的再沏一碗便是。”   钟离看着这跪在脚下的奴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跪在这儿做什么?孤没要你跪。孤闲来无事摔个碗怎么了?看你那点胆。”   被主子这么一嘲笑,玄青就更尴尬了。他脸色微微泛红,默默退到了一边。   “殿下,陛下来了。”走来的小奴禀告了一声。   钟离却坐在床榻上无动于衷,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反倒眼眸中多了几分玩味,唇角是几分玄青看不懂的轻笑。   可当冷修真正走进宫中时,他又装得很懂礼貌的样子匆匆站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帝。”钟离故意压低了声音,看上去也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   冷修不知这是钟离的故意造作,面颊倒是多了几分心疼之色,忙将这跪在地上的孩子扶了起来。   “你既是受伤,便无需行礼了。”   “谢父帝。”钟离直起了腰肢,眼角隐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冷修忙牵过钟离的手,拉他在床榻前坐下。   “离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身子可好些了吗?”冷修这么温柔,看着钟离的眼神还带着慈爱。   钟离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恍惚,似乎,一直偏爱他的那个父帝又回来了。   冷修的关心让原本心有怨气的钟离变得放肆起来,他不失大胆地拉起了冷修的手臂。   “阿父,阿父要替离儿作主啊,有人想要杀害离儿呀阿父。”   此话一出,冷修立刻变了脸。   钟离既是这么说,自然不会是他自己打翻了烛台,那便是有人加害于他天族太子了。   “离儿,你不要着急,阿父一定会替你作主的,你和阿父说说,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修望着泪眼汪汪的太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阿父,离儿不知道。离儿只是不小心睡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离儿一点也不记得了。可是阿父,有人,有人想要加害离儿……”   钟离哭得这么伤心,冷修自然不会认为他是在作假。   冷修有的只是从胸口冒出的怒火,竟真有人敢对他的离儿下手,当真是活腻了。   “你放心,离儿,为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待为父查出是谁要加害我们离儿,为父一定会让他魂飞破散。”   冷修说起话来斩钉截铁,叫钟离听来也十足得意。   曾经那个疼爱他的阿父又回来了,所以父帝对自己的失望只是暂时的,他还是疼爱自己的。   “谢谢阿父。阿父,离儿知错,以后能不能再关离儿禁闭了,离儿好害怕,离儿真的知道错了……”   如今再向父帝撒娇,钟离却不觉得脸红。   借这场大火他还能博得几分疼爱,这对钟离而言是个珍贵的机会。   “好,阿父答应你,日后不再关你禁闭了。其实罚你,阿父也心疼,只是希望离儿不要怨恨为父,为父也只是希望你收收性子,日后也好担负起我天族的重任。”   关深在一旁听着,心里都多了几分暖意,陛下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与皇子说话了。   喻霄是万万得不到这样的慈爱的,至于钟离,他倒是很会揣摩陛下的心思。   彼时,他们真的就像一对凡间的平常父子。 第92章 莫须有   冷修回到了沧隆宫中却夜不能寐,说起这场大火,他心里最先想起的人却是喻霄。   不知为何,他一直会想起这个逆子。   这整个九霄就只有他修习的是火系法术,也只有他才会打杀害钟离的念头。   毕竟他有那个女君的骨血,骨子里的卑贱怕是改变不了的。即便沦为奴仆又如何,他还一直在向自己施压。似乎是自己亏欠他了,他便要将这一切罪责都归在离儿的身上。   这样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既然当日他可以杀害元儿,那么今儿杀害钟离也是说的过去的。像喻霄这般狠辣的性子又什么做不出来。   冷修气得整张脸都垮了下去,“去,把喻霄那个逆子给朕叫来。”   关深微微的愣神,不知陛下这么晚找喻霄会有何事,但看那阴沉的眼色一准没有好事。   “去啊,把那个逆子给朕叫来。”说不出的怒火从冷修的胸口冒了出来,现在想想钟离卧在床榻上昏迷的样子,他只想要撕那个纵火者。   关深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喻霄便来到了沧隆宫。方才来到这里,他就觉得无来由的害怕。父帝不是已经不想召见自己了吗?怎么会突然……   喻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他顾不得多想,无论如何,他已经来到了这里。至于,父帝之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这本是他决定不了的。   “你还是快点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关深在一边提醒道,眼眸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关给使,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为何突然召见我?”喻霄试图从关深的嘴中知道些什么,只是,关深没有再说话,眼神中也满是忧虑。   “你还是别问了,待你进去便知道了。”   他此言一出让喻霄心里越发的不安,很久没有见父帝,他真的很想见他一面,只是……上次就跪候在那里,父帝也不愿见他一面,今儿日这是怎么了?   待他走进宫殿时,冷修已经坐在御椅上等他许久了。冷修手中玩弄着雷鞭,满脸的怒色。   喻霄不知父帝的脸色为何会这般难看,却又恭恭敬敬地向冷修行礼。   “喻霄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叫喻霄来是为了何事?”他是这般小心翼翼。冷修却猛得一抬脚踹到喻霄手臂上的伤处,喻霄一个踉跄便瘫倒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又挣开了,开始不住的滴血。   可喻霄顾不上检查伤口,便慌忙跪直了身子。   “喻霄不知做错了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冷修这一脚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就算他早已受够了他这般拳打脚踢的待遇,可冷修这不问青红皂白的一下,他的确有些接受不了。   “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好啊,那朕就帮你回忆回忆。”冷修说着便甩动起了手中的鞭子,眼见着中便向喻霄的脊背抽下。   重重的一鞭子,喻霄单薄的衣衫便裂开了,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疼痛感实在太过清晰,只是一鞭便足以抽打掉他最后一丝期许。喻霄渐渐明白,冷修今日叫他来便是想要给他一顿毒打,虽然喻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他想,或许父帝只是想念元弟了,又或许只是想起了母亲的罪责,所以,他大可以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让自己跪在他的面前,承受他的鞭打。   冷修的残暴似乎并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是父,他是子。他是君,他是奴。冷修只是一句话便可以让他魂飞魄散,更何况是这样区区的打骂。   所以,尽管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喻霄却没有一丝的反抗,任凭自己单薄的身体承受着冷修的怒气。   “朕留你一条性命苟活,你竟然这样不懂得珍惜。怎么?到现在为止,你不会还觊觎我天族的储君之位吧?那朕就告诉你,你不过是个罪人,永远的罪人。”   冷修怒吼着,手中的雷鞭抽打到了喻霄脊背上的伤处。受了伤的皮肉裂开了,他真的很疼,他真的很想哭,却又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面颊上的几分冷笑。   “笑,事到如今,你还有脸笑。离儿险些丧命,你很高兴吗?本帝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这般不孝不悌。”他一字一顿,倒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的尖酸刻薄,却打碎了他心中仅有的几分暖意。   原是太子哥哥又出事了?高兴?他为何要高兴呀?父帝就是这般想他的,他不服气被废了双臂,不服气做一个奴,所以便要杀害太子哥哥?   是,他喻霄心里的确不服气,可他只当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格,至于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奢求过。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纵火的时候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整个九霄可只有你会使用这刁钻的法术?你这逆子,难道还想推脱不成?”   喻霄的身子已经开始不住的发抖,冷修却丝毫不留情面,反倒加大了手力,一鞭下去便是一道血痕。   纵火?现如今这具破碎的身体还有纵火的灵力。他的九天冥火,在父帝眼里也不过是刁钻的法术,冷修早已厌恶他到了极点。   又是一鞭落下,喻霄的唇角吐血。却没有一句反抗的话,甚至一句解释。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就算他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早知道你这般卑鄙,朕就该让你连同你那不知羞耻的母亲一去死,又何必留在这里碍朕的眼?”   他方才甩下一鞭,却被喻霄抓在了手里。任凭那手心的血滴淌落,喻霄却握得越发用力了,眼眸中冒出了丝丝火光。   “您凭什么这么说娘亲?是,我就不该活着碍了陛下的眼,陛下一句话,喻霄就可以魂灭。只是娘亲,她哪一点对不起陛下,令她魂灭后都不得安心?”   冷修没有料到喻霄的力气这般大,他眼见着便站起了身,将冷修手中的雷鞭重重甩在了地上,那鞭子随即断成了两半。 第93章 元神破碎   冷修瞬间愣在了那里,只见喻霄满身伤痕却定定的望着他。他眼眸中射出的丝丝的火光,让人看了便生畏。明明身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看,可那张面颊看上去却满是傲气。   “陛下,说我蓄意杀害太子,喻霄无罪也是罪。既然陛下后悔生下我这个孽障,那喻霄愿意自毁元神,只是希望陛下能放过母亲,让她的魂魄得以安心。”   喻霄说起这话时这般淡然,接下来的举动也让冷修吓了一跳。   只见喻霄伸出双臂,封锁住了自己的灵脉,紧接着他双手聚合,一点点逼出了体内的元神。而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要将那元神一点点的毁灭。   一旦元神毁灭,他也会魂飞魄散。喻霄自然明白,可他却承受着这巨大的苦痛。这便是父帝愿意看见的吧,看着他自毁,看着他这个卑贱的庶子自生自灭。   如果可以,谁愿意自毁呢?可这九霄,早已容不下他了。   眼见着那元神破碎,喻霄眼角的泪珠滑落。还差一些时候,他便可以离开九霄了。而冷修则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喻霄的死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只想为离儿讨个公道。   他自毁元神又如何?他本就不该出生。他的诞生是冷修此生做的最错误的事。   喻霄的气息越发的微弱,元神的破碎让他感到了刻骨铭心的疼痛,只是这还不算完,他必许要将这元神全部毁灭,也算是还清了欠冷修的债。   “二殿下,万万不可。”正在这时,一道蓝光突然射了过来,打落了喻霄的双臂。喻霄便随即昏了下去,而那元神也随着法术回到了他的体内。   白石看着满身伤痕的喻霄,眼眸的泪都差点被逼了出来。   冷修正在兴头上,白石师尊的到来显然打扰了他的好兴致。尤其是那声“二殿下”,更是叛逆到了极点,让冷修一阵窝火。   “怎么?师尊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这个逆子蓄意谋害太子,朕这是在教训他,师尊这是心疼了?”   “陛下。陛下明鉴,喻霄这孩子是微臣看着长大的,是万万不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的。太子殿下受人算计,陛下自然心疼。可是喻霄,他是无辜的,他更不应该为此事而偿命。”   白石师尊言语恳切,抱着喻霄单薄的身躯不住的心疼。不知冷修如何狠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责打苛责于他,喻霄毕竟是他亲生骨肉,他就算不认,骨子里流淌的是他的血。   “无辜?依师尊这么说,是朕冤枉他了?这一切都是朕的错?”冷修早已经气红了眼,早就没有了什么理智。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喻霄真的没有半分杀害手足意思。陛下已经废去了他的双臂,将他贬为奴仆。喻霄就算不甘,也只是渴求父子间的一份温暖,陛下又何必要用深重的恶意去揣度他?”   这样的话白石平日是不会说的,只是今日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喻霄本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徒子,他一直教导喻霄要忠君,可他又等来了什么?   冷修就这么轻易的废掉了这个孩子,不但打碎了喻霄的一片孺慕之心,现如今,竟还要他在九霄魂灭。白石这个做师父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哪怕这个做帝王的能有那么一丝情意,哪怕他能容得这个孩子苟活于世,他又何必冒死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喻霄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师尊要朕如何相信他?整个九霄,只有他习得火系法术,不是他纵的火,又会有谁?”   “陛下……”白石多希望这个帝王能听一声自己的劝阻。   “师尊不必再说了,师尊既是来求情的,便将这孽障带回去吧。他既已元神破碎,本帝也就不为难他,只愿他好自为之。”   冷修出口的话这般冷漠,望着那一地的血渍,他只觉得厌恶,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喻霄,便转头离开了。   白石师尊便抱起那浑身是伤的喻霄默默走回书院,他踏入院门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颓废,像是在短短的半日就苍老了不少。   “师父,您怎么了?”沈同前去迎接白石师尊,却见他双眼都失去了神采,再看看师父抱起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一下便变得惊慌。   “师兄,师兄他……”看到喻霄那张虚弱的脸,沈同更焦虑了,他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奈何冷修一言不发。明明受伤的是喻霄,可他也像受了酷刑一般,就抱着这个快要丧命的孩子,一步步走回自己屋中。   “师父,师兄他究竟怎么?”沈同不免忧虑。那些修炼的弟子们得知喻霄带伤回来了,也纷纷停下了修习,一窝蜂的往白石师尊的屋里钻。   白石却轻轻地一挥衣袖将屋门掩上了,此时,喻霄正是危及的时候,白石不愿任何人来打扰。他便将这个苦命的孩子安置在他的床榻上,慢慢地褪去了喻霄的衣衫为他擦拭起伤口。   可剥去这一层单衣服,却无疑于再一次上刑。喻霄的这身皮肉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单是想要褪去他的衣物,他都会疼得发颤,眉头不住紧锁,白石见了都不住的心疼。   只是再疼,这身上的伤口还是要处理的,元神破碎就注定他长时间的昏迷,白石可以日日运功为他疗伤。但这皮肉伤若是处理不当,才会让喻霄更加痛苦。   白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得狠下心来,强行为他去衣。总算将喻霄身上破碎的衣物全都清除了,便只剩下那不堪一睹的脊背,上面遍布的伤痕怕是连轻轻碰一下都会疼,更不必说上药了。   瘫坐在那里的白石第一次看起来这般愁苦,想来,这一切终究是他的错。这孩子是他一手培养大的,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喻霄,是为师对不起你。为师再不要你做什么臣子了,你就留在这里安心养伤可好?” 第94章 死心   虽说狠狠教训了喻霄一顿,但冷修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他本以为为离儿讨公道会是一件很快活的事,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却有些隐隐作痛。   “陛下,陛下您冤枉喻霄了。他一个苍羽阁的奴仆,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臣妾已经听天牢里的小奴说了,是他们在清扫内宫时,不小心打翻了炉火,这才招致了这样的祸事。”   柳淑一边为冷修扇着扇子,一边为喻霄的事情打抱不平。想来,这孩子真是可怜,她本不愿意多管闲事,可喻霄毕竟对她有救命之恩,有些事情她不说也实在过意不去。   冷修微微一愣,眉头随即耸了起来,“那些天牢的小奴真的这么说?”   “的确如此,陛下。那喻霄不过是个奴仆而已,陛下就算给他天大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柳天后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将自己的事情暴露出去。   冷修默默叹了口气,如今想起这个逆子,他心里便越发的不是滋味。   “既是如此,他也不给朕解释。不愧是奴生出来的孩子,瞧他那副卑贱到骨子里的样子。”   事到如今,冷修并不会因为自己而感到愧疚,反倒埋怨起喻霄来。他便像他眼中的沙子,什么时候想起来只会觉得不舒服。   “罢了,以后朕面前提他。”冷修此言一出,柳淑便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便是这个帝王的隐伤了,或许,他也愿意做个慈爱的父亲吧,只是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真的做不到。   安延书院中,弟子们心无旁骛的晨读。   醒来后的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如今,元神损伤,他再也没有半点功力。以往修炼出的九天冥火此时看上去就像个笑话。从死神手里挣扎出的他,渐渐明白的自己只是一个废人。   一个没有任何法力,没有任何身份存在于这九霄的废物。   白石师尊照例将饭菜送进他的阁屋中,喻霄的心里该是感恩的,可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这条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命眼看着又一点点的虚弱下去。   就是这么不吃不喝,一言不发,白石不知道喻霄究竟还能撑多久。终日就是这么看披头散发,便是连脸面也不要了。白石倒是想劝慰他两句,可都不知该如何劝说。   他的劝说带来的什么?给他莫须有的期许?让他承受更大的苦楚?   眼看着白石就要转身而去,喻霄却突然开口了。   “师尊不必再送了,这些吃食还是留给其他弟子吧。”   “喻霄……”   “师尊疼惜喻霄,喻霄心里明白。只是喻霄生来便是赔罪的,配不上这样好的吃食。”这般丧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听上去如此轻巧。   “父帝之所以还会留我一条命,只是希望将我折磨致死。我若是这么轻易就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喻霄,你不要这么说。陛下如何待你,你也不该自轻自贱。功法废了,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元神破碎了,也可以一点点的调养……”白石师尊苦口婆心,喻霄却突然打断了他。   “可是心死了又该如何呢?喻霄也不愿这般自轻自贱,只是生我的人唾弃我,养我的人早已魂灭,连我最亲的妹妹都过着流离逃亡的的生活。而我,在这九霄的每一天,都是多余的。”   “喻霄……”如今喻霄能说出这般话来,当真是让看白石心痛。   “师尊不必再劝了,喻霄的心已经死了。”   白石则趁喻霄不注意一掌将他打晕,又将他抱在了床榻上。这孩子身体这般虚弱,就这么彻夜无眠也不是办法。只有使用些手段,他才可以好好休息,不至于颓废致死。   “师尊,师兄还不肯吃饭这可如何是好?”沈同站在那里也不由得发愁。   白石则轻叹了口气道:“沈同,你去把宗硕医仙叫来。”   “是。”沈同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待宗硕来到安延书院时,只见白石独自坐在那里叹气。   “白石师尊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般愁苦?”宗硕有些明知故问。明知白石心里惦记的是喻霄的安危,只是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好。   “你说说这孩子怎会这般苦命?早知如此,我宁愿他只是个庸才,他若只是我门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弟子,我倒也不会这般忧心了。”白石一边说着还不住地叹气。   宗硕医仙听了倒不由得取笑他几句,“师尊不是最喜欢功力深厚的弟子了吗?巴不得他们为天族卖命。这是怎么了?反倒心疼起来了?”   “宗硕,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嘲笑我了。喻霄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如今他有了心病,整日都是这要死不活的状态,真是让为师担忧。”   听闻白石的话,宗硕又打量起卧在床榻上的喻霄,他看上去的确消瘦了不少,若是一直这么消瘦下去还真不是个办法。   “师尊,宗硕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快说吧,都这时候,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白石倒有些不耐烦。   “不如,把关于陛下的记忆都抽取出来吧。就当没有了这些过往,喻霄自小便失了双亲,师尊将他留于书院养大如何?”宗硕翻了翻眼睛,似是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这……”白石一听,面色却多了几分踌躇。说到底抽取记忆倒是一种缓解痛苦的办法,只是不知道喻霄往后知道会不会责怪于他。看着渐渐消瘦的孩子,他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宗硕倒不知白石在犹豫什么,他倒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师尊,您就别再犹豫了,您忍心看着喻霄继续这么痛苦下去吗?现如今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陛下这滩苦海。师尊若是再思虑,只会让喻霄一直生活在伤痛之中。”   白石终是看着卧在床铺上的喻霄叹了口气。   “罢了,既是如此,那宗医仙便动手吧。” 第95章 失忆   宗硕拿出了紫菱瓶,白石会意稳住了喻霄的心脉。宗硕微微闭上了眼眸开始施法,嘴上还念念有词。不多时,点点的紫光从喻霄的身体中溢了出来。   “医仙可有把握,莫要出什么差错才好。”白石在一旁不安地叮嘱。   “放心吧,我的医术不会弄错的。”宗硕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无非就是清除掉喻霄关于冷修的记忆而已,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做好的。   白石师尊却有些莫名的担忧,并不是对宗硕的医术不放心,只是,喻霄他真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他现在的身体本就很微弱,若是被抽取了记忆,也不知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宗硕却没有什么顾虑,既是心病,便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不使用些非常手段,单是让喻霄独自化解,还不知会有多痛苦。   渐渐的,那紫菱瓶便被装满了,喻霄身躯散发出的紫色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下来。宗硕则轻轻盖好了瓶盖,又将那紫菱瓶藏于衣衫之中。   “好了,等喻霄再醒来,应该就不会再记得冷修了,既然望了这段痛苦的往事,他便可以从头开始。”   宗硕言语很是轻快,白石则为喻霄的遭遇感到痛心。但只盼抽取了记忆后,他在九霄能活得快乐一些吧。   “对了,若是喻霄有一日问及陛下的事,师尊您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白石默默地点了点头,待送走了宗硕后,他又帮喻霄盖好了被子。   翌日,喻霄在灵鸟的叫声中醒来,他微微睁开了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该是安延书院了。只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到这里的,喻霄一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茫然地走到铜镜前,却见自己披头散发的,那张面颊也脏兮兮的不像样子。喻霄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这张脸,却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变得这般颓废。   这样的又如何去见师尊,喻霄不由得嘟哝了两句,随即便披上了单衣,来到屋外的灵池边。对着池水他望着自己疲倦的面颊,像是许久都没有清洗了。   喻霄麻利的洗完了脸,又对着那灵池束起了头发,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又想到要向白石师尊请安。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竟过的这样迷糊。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得到了陛下的召见,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罢了,还是先去向师尊请安吧,若是误了时间可不好。   就这么想着,喻霄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白石师尊的阁屋外,他倒是不记得白石师尊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是在师尊的屋外站了许久,倒也没有听见一丝响动。   喻霄便轻轻推了屋门进去,却见白石背手而站,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喻霄来向师尊请安,请师父检查功法。”这是喻霄幼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了,只是现在说来倒多了几分陌生。   白石正在凝神,闻言微微一怔,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喻霄的时候还耸了耸眉,语气中甚是激动。   “喻霄,你醒了。”   白石师尊说着便将喻霄从地上扶了起来,喻霄却有些莫名的诧异。心道,师尊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责怪自己请安来得太迟?可是见师尊的脸上也并没有怒意,反倒多了几分无来由的欣喜。   “师父可是要考验喻霄的功法?”喻霄说着便抬起了手臂。   白石一怔,便慢慢将他的手臂扶了下去道:“不必了,霄儿,从今日起你不必再修习法术了。”   什么?喻霄惊讶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修习不是他每日必做之事吗?师尊这是怎么了?   “喻霄不明白,还请师尊明示。喻霄平日修习从不敢怠慢,师尊可是嫌弃喻霄的资质平庸,不愿再教导喻霄了?”   喻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却不知自己这话在师尊听来有多么心痛。他本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他又怎么会嫌弃他的资质呢?只是……如今喻霄的元神破碎,再也没有办法修习功法了。   白石撇了撇嘴道:“你这是哪里话?为师只是想让你帮忙做一下书院的杂活,你这是不愿意了?反倒责怪为师亏待了你?”   心中再是不忍,白石师尊却装作一副严厉的样子。   “喻霄不敢,喻霄听凭白石师尊的吩咐。”喻霄不知师父为何要让自己停止修习,只是在他面前却依旧毕恭毕敬的。   白石则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道:“去吧,今日把藏书阁里的书卷归整齐了。”   “是,弟子遵命。”   自从明昌来书院后,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近日又不见了踪迹。大概是觉得安延看差事实在太过清闲,撂挑子不干了。   辛亏如此,不然白石倒是不知该如何安置喻霄了。   此时,喻霄独自来到了藏书阁,这也是他幼时最爱温书的地方。自醒来之后,喻霄便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隐隐约约间,他总觉得自己忘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师父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好生奇怪。喻霄想要开口问,却又害怕师父发怒。   无奈,他只得依着师父所言去清理这冷清的藏书阁。说起这安延学子,倒是有几分懒惰。若是师尊不开口,他们怕是不会去背这书阁的书卷,白石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喻霄兄,你也来藏书阁看书呀。”喻霄正整理着书卷,闻言便转过身去,只见沈同正向这走来。   “哦,师父要我打理藏书阁。”   此言一出,沈同表现的有些惊讶,又对喻霄笑笑。   “师兄总算想明白了,真好。你这么长时间不出门可是把我们这些师兄弟们吓坏了。   “啊?你再说什么?我想明白什么?”喻霄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同见喻霄这糊里糊涂的样子,便感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又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有些无奈地笑笑。   “没什么,那你好好干,我回屋了。”沈同拿着书卷便转身离开,喻霄独自站在那里就更加疑惑了。 第96章 坦白   钟离再度见到小菀时,她正在客栈的屋檐下避雨。已是几日过去,喻菀也不知在这里等了自己几日。钟离想,也是时候和小菀说明白了。   既是不可能娶她为妻,又何必要让她这般苦苦等待下去。   雨水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匆匆。喻菀眼眸则飞快地扫视着,她不知钟离是否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期望太过于渺茫,但期望总归还是要有的。   毕竟,她已经无家可归。九霄早已不再是她的家,她只盼能像个凡人女子一样,在人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来到她身旁时,她还在无助地张望着,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侧脸,竟是几分难以言说的愁苦。   “小菀。”他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   她便茫然地转过身来,触到他的面容时,眼眶顿时泛红。   “钟离,你总算来了……”喻菀说着有些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钟离,这么久没有相见,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诉说。   可是钟离却表现得很木讷,他并没有伸手去抱喻菀。正所谓,当断不断,不断则乱。他却没有伸手推开小菀,而是任凭她将头埋在自己肩头。   “钟离,这么长时间,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天天在这儿等,你总算来了……”小菀变得语无伦次,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倚靠着的这个男子良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钟离,你怎么不说话……”待心中的激动消退后,喻菀才慢慢地松开了这个让他想念已久的男子。钟离的面颊却浮现了几分近似尴尬的笑,他真的不愿伤害小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   “好了,这外面太冷,我们进了客栈再说。”喻菀说着便拉着钟离的手想要走进客栈,钟离却突然挣脱了她。他甩手的那一瞬间,喻菀愣在了那里,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钟离却定定地望着她,开了口。   “小菀,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对你说,我……”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抖了抖唇,望着他的眼眸满是悲楚。她已经做好了继续听下去的准备,他却半天没了后言。   “你,你不是带我去见你的家人的,是吗?”喻菀红肿的眼睛望着他,似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菀,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我……”钟离慌忙地想要开口解释。只是喻菀已经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想听。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喻菀一字一顿,不知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钟离则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见小菀哭鼻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笨拙得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小菀的抽泣声则越发剧烈了,她不愿钟离见她这般不争气的样子,只是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早已收敛不住了。   “走啊,我让你走。”她吼叫着是从未有过的尖声,钟离则痴傻地呆在原地。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挽回不了了,却又不忍见小菀伤心流泪的样子。   终于,喻菀按捺不住了,她只身踏入了那细密的雨幕之中。任凭冰凉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皙的面颊,她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只想,离开钟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钟离本应该追上去安慰她两句,可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全然不知道挪挪身子,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喻菀浑身都被雨水湿透了,她却在雨幕中拼命地行走着,那深深浅浅的水洼打湿了她的鞋袜。她有些走不动了,眼眶也早就模糊了。   他说,我是不可能娶你为妻的。   那她又在等待什么?又在奢望什么?这一切本就是她的不是,她早该想到自己不该委身于一个凡间的男子。如今,他要离开,她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愿爱得太过卑微,卑贱到尘埃里。他要走,那便任由他走。既然他待自己并非真心,那强留又有什么意义?   可她喻菀装得再怎么云淡风轻,离开的时候,只能将那些眼泪都往心里咽。风雨中,她渐渐有些失神,也不再去想他,寒冷让她想要将这一切都淡忘掉,但又岂是这么简单?   “公主,您总算回来了。您不是带伞了吗?怎么……”素英见喻菀这身狼狈的样子很是纳闷。她明明记得主子是带着油纸伞出的门,可为何回来却淋得像落汤鸡这般。   喻菀却依旧沉默不语,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床榻上,发丝上的水珠还不停地向下滚落。那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被风雨淋得。   “公主,让素英为你擦一擦吧。”素英说着便为喻菀擦拭起头发。可是喻菀的身体还在不停的抽动地,可以看出她还在不停地抽泣,只是不想让素英看见她这副不堪的样子。   素英并没有开口去问,倒也猜到了几分,这一切定是那个钟公子惹的祸。他定是说了些什么,又惹得自家主子不开心了。   素英没有劝说,只是麻利地为小菀擦拭起了头发。   良久后,喻菀却开口了。   “素英,我们离开舟城吧。”她的眼眸看上去很空洞,却已经不再流泪了。   “啊?”素英有几分茫然,不知喻菀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我们离开舟城,回桐巷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喻菀说着言语间又多了几分哭腔。   “好,素英都听公主的,公主要到哪,素英就到哪。”素英一时有些可怜喻菀,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素英,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九霄,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很平静,脑海中却总是掠过钟离的面容。   离开舟城,就会望了他吗?喻菀不知道,但也总该尝试一番。   “那主子,钟公子他……”素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哪壶不开提哪壶。   “住嘴,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他。”小菀却突然严厉起来,红肿的眼眸泛着几分狠意。 第97章 乞求   白梨木树下,一群弟子正在修习。   他们闭目凝神,安心地坐在树下打坐,白石师尊则坐在前面探望着弟子们的动静。喻霄方从藏书阁出来,一时驻足在那里,眼眸中露出了几分期许之色,他不顾及自己手中的书卷,便盘腿和那些弟子们坐在一起。   这样细微的动作却惊扰到了白石师尊,他微微地抬眼道:“喻霄。”   喻霄立刻起身从地上坐了起来,“师尊。”   白石师尊脸上则是几分莫名其妙的怒气,“谁允许你在这修练的?你今日把庭院清扫完了吗?”   此言一出,喻霄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道:“弟子这就去。”   紧接着,喻霄便默默地从修习的弟子身边推开,又拿起了放在地上的两卷书卷。他的面色多了几分落寞,不知白石师尊所为何意。为何单单留下人一人去清扫庭院。   他的迟疑自然也被白石师尊看在眼里,又道:“还不快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的提醒让喻霄更是多了几分诧异,“哦,喻霄告辞。”   喻霄默默地离开,心里自然说不出的难过。似乎当他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师尊待他也不像从前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沦落到这般下场。   “师父何必要这样对待师兄,师兄一定会伤心的。”沈同呆在一旁也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只是白石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为了不让喻霄重蹈覆辙,他要做的便是让他死心。   重活一次,他不需要这个孩子有多强大的功力,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这对于白石师尊来说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若是他没有踏上修习之路,日后也不会再这样辛苦了吧。”白石嘴里也是念念有词,只盼着喻霄心里不要怨恨他。他不愿再看他走以前的老路,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沈同不说话了,想来白石师尊也是一片苦心,只是不知道喻霄能不能理解。   喻霄此时已经来到了安延书院的后院,说起这清扫工作倒也并不繁重。只是弟子们都在修习,师尊偏偏安排他去干这样的杂活,喻霄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这院中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子,那女君有一头秀美的头发。此时那女君正坐在梨木枝上翻阅着书卷,透过层层的树枝,喻霄无法看清那女君的面貌,只是隐隐可以看见她翻起的裙角。   雪白的裙衫低垂着,那女君的一只宫鞋也露在外面。虽并没有看见这女君的脸,喻霄也能感知到这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喻霄却并未打扰她,只是用心清扫起庭院来。   这庭院落满了些许的灰尘,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未有人清扫了。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久时,从那梨树间传来一句细微的女声看。   喻霄微微一惊,随即停下了手中清扫的动作,他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半蒙着面纱,眼眸中是盈盈的笑意。   “在下喻霄,是这安延书院的学子。”他拱手向那女君行礼。   叶灵便缓缓地从那梨木树上走了下来,她的步伐很是轻巧,竟让喻霄的神情有些莫名的恍惚。   “你……你是……”喻霄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女君却微微转身就准备离开,“我叫叶灵,再见啦。”   她言语甚是轻巧,一溜烟便不见了踪迹,却唯留喻霄还站在那里,他有些莫名的发痴,想起这女君方才对自己的盈盈一笑,又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   午间,喻霄并没有和弟子们一起用膳,他独自坐在藏书阁中温书。白石看见了也并未打扰,苏醒之后,喻霄的确该重新适应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盼喻霄日后再想起多时,不要埋怨自己的这般所作所为,毕竟,白石也只是为了缓解他内心的苦痛,不愿他一直背负着对冷修的仇恨继续生活下去。   正在温书的喻霄并不知道白石师尊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他依旧随意翻动着书卷,直到白石师尊有些按捺不住的轻咳打扰到了他。   喻霄这才微微缓过神来,猛然间一回头,便触到了白石师尊的那张面容,慌忙起身道:“喻霄见过师尊。”   “免礼。”彼时看着这个孩子白石说不出的心疼,却并未表现出一星半点。   “师尊今日可是要考验喻霄的功法?”   “不必。”白石师尊此言让喻霄说不出的失落。   师尊这几日对他的冷落,喻霄都看在哪里。只是师尊这般“惩罚”他,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师尊,喻霄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引得师尊不满?”喻霄恭恭敬敬地跪下询问,白石一时心头有些发软,却又强撑着让自己狠下心来。   白石师尊捋了捋胡须道:“并无什么不妥,只是你功底太差,本就不是修习这块料,与其把这些时间都花在修习上,倒不如干些杂活。”   “师父。”师尊出口的话太过绝决,自是伤了喻霄的心。   原来师尊不愿再培养他,是看他功底太差,不愿再教导他了。喻霄也感知到自己灵力的微弱,只是他不愿意这么轻易放弃。   毕竟,这些年他修炼得很苦,若是此刻放弃,他真的做不到。   “为师说了,你不适合修习,能留你在安延书院做些杂事实属不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白石师尊的话非常不客气,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对喻霄心软。   从现在起,喻霄真的不可以再修习了,否则便是走上了一条迷路,也只会在深渊中越陷越深。   可是喻霄看不懂白石师尊所想,他只是一味的觉得师父在嫌弃他,嫌弃他这般蠢笨的弟子。他若是能多几分悟性,若是功法能再深厚一些,师父就不会这样多嫌弃他了吧。   “师父,求求您,求求您再给喻霄一个机会,喻霄一定会好好修炼的。”喻霄言语间溢满了请求,像是从未像现在这般卑微。   可白石却像彻彻底底的变了个人,沉声道:“不必了,为师还是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第98章 追忆   走于九霄之中,喻霄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这般陌生。他像是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醒来后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缓步走到莲池边,他有些费力地清洗着面颊,企图回忆起什么,却一点也没想起来。那莲池的灵莲开得正是娇艳,一朵挨着一朵,在池水中漂移。   喻霄很想摘下一朵白莲为母亲制作莲花糕吃,只是,他印象中那个女君的脸却异常的模糊。上一次见到母亲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一点也记不清了。   隐隐约约中,他看见了那烟雾缭绕的刑场,那一袭白衣的女君,她在不住的淌泪,她哭得这么伤心,喻霄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一汪池水,他不知娘亲为何哭得这般伤心,也忘记了他临终时对自己的嘱托。   “那不是喻霄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他八成是想不开吧,若是谁沦落到这般田地心里都不会好好受。”   那两个小奴窃窃私的,见喻霄正回头望着他们便又匆忙地跑开。喻霄则觉得有几分诧异,他不知道小奴们为何要把他当作笑柄一样谈论。更不明白自己沦落到了什么样的田地,又为何要想不开。   此时他的大脑中一片的问号,自他醒来之后,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太过陌生了。他从学子变成了书院做杂活的仆役,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生存在九霄的诛仙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不知不觉间,喻霄又走到了那破旧的所在。打眼望去,只见几个落满灰尘的字“苍羽阁”。   苍羽阁?看着这院落,喻霄似是多了几分熟悉,他似乎在这里生活过,只是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怀兴正在院中监督小奴们做工,一抬眼便看见了喻霄的身影。   “喻霄,你回来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在书院还好吗?”怀兴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却把喻霄吓了一跳。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他怎么也觉得对他的印象没这么熟悉。   “你……怀阁主。”喻霄有些结结巴巴地试探道。   怀兴见喻霄生分的样子倒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被冷修召见了一次,他竟把自己这个阁主都忘了?   “喂,没事吧你,失忆了?”怀兴的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调侃,却又觉得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我……”喻霄一脸的茫然,一时竟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   怀兴却猛然将手搭在喻霄的肩头,面颊上浮现了几分笑意,“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苍羽阁坐坐?”   怀兴说着便将喻霄往院中的小屋里带,喻霄望着这颓败的院落只感到一阵头痛,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任凭他极力地回想,不但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额头反倒更痛了。   “怎么了喻霄?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怀兴发觉喻霄面色有几分难看。喻霄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有个声音却在告诉他,他摇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不然,一会儿若是晕倒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怀阁主,我,我今日不适,就先告辞了。”喻霄说着微微行了个礼。   他的举止在怀兴看来都这么奇怪,这才几日不见,喻霄竟显得这般生分。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陛下提拔了?可按理说也不该如此,喻霄也不会是这般性子。   不过打眼望去,喻霄还是要比以往虚弱太多。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像是比以往更瘦弱了。   “你,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   可喻霄已经没有精力去搭理怀兴的热情了,他现在只感觉莫名的头痛。这种头痛的感觉让他都快要昏过去了,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般难受。只是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要冲破层层的枷锁外溢出来。   他就这么扭头离开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给怀兴留下。平日里的饮酒谈笑都成了过眼烟云,喻霄他究竟是怎么了?怀兴也觉得纳闷。   而白石师尊正在四处地寻找喻霄,此时他的身体这般虚弱,竟还到处乱跑,可是让的白石师尊愁坏了眉头。喻霄这个身体条件,白石自然是明白的,喻霄若是离开了安延书院,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白石又不免埋怨自己。他出口的话说的未免有些绝决,想来,真是伤了这个孩子的心了。这个时候,喻霄本已经该卧榻休息了,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沈同,你可看见喻霄了?”   “并未,师尊是找师兄有什么事吗?”这几日师尊总是为喻霄的事情而忧心,却总是对喻霄冷言冷语的,说来还真是奇怪。   “沈同,你喻师兄有危险。快,你去带着师兄弟们找找他。”白石师尊有些不安地蹙了蹙眉头,此时喻霄还不知身在何处,白石真的担心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是。”沈同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带着那群师弟们离开了。   而喻霄此时已经踏入了安延书院的后院,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竹林之中,虽知那书院的住处离这竹林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可是喻霄浑身却晕晕沉沉的,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反倒竹林甚是阴凉,倒真是个歇脚的好地方。喻霄一个踉跌在了竹林深处,他却想不如就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再回屋中也不迟。而竹林的响动声,自然引起了沈同和兄弟们的注意。   “师兄,那边好像有动静。”   “走,我们去看看。”沈同的说着便带着师弟们向竹林所带的方向走去。   匆匆几步而去,他们便看见多了那瘫软在地上的喻霄。他看上去睡得很沉,似乎没有一点的知觉。只是那眉头却是紧皱的,看上去很痛苦,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快,将喻霄兄抬到屋里去。”沈同一声吩咐,那几个师弟们便纷纷上手,将喻霄从那竹林地里抬了起来。   这喻霄的身体倒很是单薄,所以他们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将喻霄架了起来,一起向屋中走去。 第99章 责罚   等喻霄再次醒来的时候,白石师尊正黑着一张脸坐在床榻边上。师尊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让喻霄吓了一跳。而白石听到了喻霄的动静,非但没有一句慈爱的问候,反倒沉声道:“跪下。”   这淡淡的两个字可是让喻霄吃了一惊,他却不敢再犹豫,拖着这身残缺的病体,有些艰难地下了榻,便又缓缓地跪倒在了白石师尊的面前。   喻霄不知师尊为何对他如此厉害,自他印象中,他喻霄一直是白石师尊最疼爱的徒子,即便是犯了天大的错,白石师尊也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今日这是怎么了。   可他现在这副受伤的躯体又哪里能承受住师尊这无来由的怒气。   “怎么?你不是挺能跑的吗?现在跪不住了?”看着喻霄跪在哪里摇摇晃晃的样子,白石师尊却一改平日里对他的怜惜。他像是真的生气了,担心喻霄会有性命之忧,却不知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喻霄知错,喻霄不是故意惹师尊生气的,只是闲来无事在这九霄走一走,还请师尊息怒。”喻霄的言语极尽小心,他不知自己的话又会惹来师父怎样的怒火,所以不敢胡说。   “闲来无事?好一个闲来无事?藏书阁你可都打理干净了?”白石师尊还不知怎样就发起了脾气,更像是在无中生事。   “回师父的话,弟子已经打理干净,若是师尊不满意,喻霄重新打扫便是。”喻霄还在试探师尊的心意,想来他可是因为对自己干得杂活不满意,所以才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白石明显就不是这个意思,他更像一种无事生事。   “不必了,为师哪能怪得住你?这安延书院的弟子不得擅自离安延,是我书院上千年的规矩。你既然罔顾安延的规矩,那又何必要呆在这书院,倒不如趁早离开,另寻他处。”   师尊这是在赶他走?喻霄一下慌了神,没想到白石师尊会说出这般绝决的话。   “师父,喻霄知错,甘愿受罚,只是希望师父给喻霄一下机会,不要将喻霄赶出书院。”他言语诚恳,竟多了几分想哭的冲动,白石也发觉自己话说的有些过了。   虽说他不让喻霄离开书院是为了他好,可是就这般训斥他,自然会让喻霄感觉到痛苦。   “罢了,那为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再这般不守安延的规矩,就别怪师父对你无情了。”白石师尊一字一顿,却没有去看喻霄的眼睛,他真的很怕他会突然间的心软。   “是,喻霄谢师父宽恕。”   可若是如此,想必对喻霄的震慑还不够。如今喻霄的元气大伤,一旦他再次走出这里,没有这书院灵气的庇护,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既是错了,为师便要让你长长记性。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跪到为师满意了,什么时候才准起身。”白石师尊的声音突然高了好几个音阶,出口的话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喻霄听闻不免有些心痛,记忆中师尊从未罚过他。便是受了一点点的伤师尊都会担心不已,可是如今……   但白石师尊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是最明白喻霄的性子。他这般倔强,说的难听点,便是“不服管教”,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是,喻霄遵命。”   虽说这样的惩罚太过严苛,但生为徒子,喻霄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师父疼爱他也好,苛责他也好,这本就他喻霄应该承受的,实在是怨不得他人。   而白石转身时,实在有几分后悔。罚跪,对喻霄而言,实在有些不该,因为他实在没有做错什么。可若是此时没有拉下脸来对他,再让他步了曾经的后尘,那才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最大的失败。   所以,在喻霄眼里,师尊离开的这么轻巧,丝毫步在意他的苦痛。喻霄不免有些埋怨自己,他一点也不敢逾越规矩得直了身子。喻霄并不知道,白石师尊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屋门口望着他。   说起喻霄,还真是懂规矩。即便他这个做师父的离开,喻霄也没有一点偷懒耍滑的意思。白石也只是想给喻霄一个提醒,倒也并不忍心看他去承受这些苦累。   更何况,受了重伤的他现在没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早就已经跪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的。白石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猛然一抬手点住了喻霄的穴,喻霄便昏倒在了地上。   白石则看着躺在地上的喻霄无奈地摇摇头,又不免责怪起自己来。或许,他不敢这般狠心,只是若是按以前那般培养喻霄,只怕这孩子会再度遭到重创。   白石师尊将喻霄放在床榻上,将他安置妥当。   站在一旁的沈同看着都不住的唏嘘,“喻霄兄这般,师尊心里也不好受,师尊又何必如此呢?”   白石只是心不在焉地抚了抚胡须到道:“沈同,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待喻霄醒来之后,若是喻霄醒来,你就把这汤药喂他服下了。”   “是,弟子明白。”沈同看着师父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免替他担忧,说起师尊对喻霄自然还是疼爱的,可是现在偏偏要每日吊着一张冷脸,看上去真是让人心疼。   白石总算离开了喻霄的屋子,心里别提到多不是滋味了。就是看着那一群正在修习的弟子也没有了教导的心思。想来,他这个做师尊的还真是失败,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弟子受伤,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师尊,陛下叫您去沧隆宫一趟。”不知不觉间,有弟子前来报信。白石微微拂了下衣袖,这才缓过神来,实则他是不愿意见冷修这个帝王的。   任凭白石那日苦苦哀求他都无济于事,如今,他把喻霄伤成了这般模样,那又来找他做什么?要他为天族效劳吗?可如今,他这个做师父的只会为徒子感到心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为师这就去。”虽是不愿,白石却无法推脱。 第100章 扶持   待白石来到沧隆宫中,却见冷修这个帝王正在抚着额头,暗自伤神。冷修看上去很失落,面色似乎大不如前了。虽然他这样的颓废在白石看来都是自作自受,只是白石还是不能失了做臣子的礼仪。   “微臣参见陛下。”他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向冷修行礼,心里却说不出的怨怼。   “起来吧。”冷修看上去很疲倦,那双眼眸溢满了血丝,像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是,陛下。”白石本是不愿前往的,倒也看不出冷修召见自己究竟为了何事。   可还未等白石问起,冷修便开口说话了,“师尊,喻霄最近如何了?”   此言一出,白石师尊的心头一片绞痛。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惦念着喻霄,害他沦落到如此境地的不正是冷修吗?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再问?   “喻霄安好,安延书院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陛下就不用操心了。”白石的语气听上去这般平静,实则心里早就燃起了一团怒火。   事到如今,他总算记得惦念起这个卑微的庶子。不明事实便对喻霄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冷修自是听出白石语气中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他倒是并不埋怨白石。这件事他冷修确实做错了,只是现在弥补怕是不可能了。他重伤了喻霄,喻霄的心自然已经死了。   他若是日后还想要再重用这颗棋子,又岂是这般容易?   “那喻霄的功法,白石师尊可愿辅助他继续修炼起来。毕竟,喻霄的根骨不错,日后多加培养,必定是为天族效劳的奇才。”   此时冷修这般大肆的夸奖喻霄,反倒让白石听起来觉得恶心。   奇才?这样的奇才对你而言不过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罢了,你又何曾真正的疼惜过他?   “陛下,恕老臣无能。喻霄确实是我天族的奇才,只是可惜,他如今元神破碎,日后再无修炼的可能。”白石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还是要为自己的徒子考虑。   就算再度修炼出了功法又能如何?日后再像一颗用废的棋子一样被冷修丢弃?   白石师尊此话一出,冷修就变了脸色。他本以为喻霄就算受再重的伤也是有解决办法的,没想到白石竟一口回绝了他。真是一点也不给他这个帝王面子。   “元神破碎?那便想办法让他恢复呀?什么叫再无修炼的可能?”冷修明显到是生了气,只是白石师尊也一点都不怕他。   “回禀陛下,既是元神破碎,又怎会是修习的料子。我天族一向不乏英才,陛下又何必惦念着这区区一个喻霄?”白石的话很明确,他只盼冷修能放了喻霄,放了那个可怜的徒子。   便是当喻霄从未存在过九霄都是最好的,他本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冷修又何必要这般苦苦折磨他?   “依师尊这么说,朕想要扶持喻霄,还是朕的错了?”冷修的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喻霄,自然还带着几分质疑。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恕老臣直言,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伤痕喻霄的一颗忠君之心。事到如今,又何必要苦苦相逼呢?”白石的的眼眸就定定地与冷修对视着,竟气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本帝这是想用心扶持他,你这个做师尊的竟如此不识好歹!”   冷修此言一出,白石面颊多了几分轻蔑的笑。   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用心扶持,如今,在他看来,若是陛下愿意放过喻霄,便是对喻霄的恩赐了,又谈什么扶持?   “那微臣就代喻霄谢过陛下的好意,陛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便告退了。”此时,他白石不需要多么遵守这君臣之礼,若是再这么看着冷修,他只怕自己会当场气死在这里,反倒得不偿失。   看着白石的离开,冷修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他真的做错了。只是又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天族的事务在他心中便是头等大事。至于其他,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而安延书院中,喻霄才刚刚醒来,沈同已经端着汤药在一边等候他多时了。   “你醒了?快把这药喝了吧?”   喻霄才刚刚睁开了眼睛又皱起了眉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变得惊慌起来。   “我这是……”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如何会躺在的床榻上?莫不是在罚跪的时候晕倒了?这可当真是失礼。眼看着他就准备翻身下床,沈同不知喻霄为何会看上去这般急躁。   “师兄,你干什么去?先把这汤药喝完。”沈同说着又忙将汤碗递到他面前。   只是喻霄现在又哪里顾得上吃药,想来,他定是因为罚跪的时候晕倒了,被沈同抱到了床榻上,可是这样未免也太失礼了,若是师父知道了,还不知该有多生气。   他本就是私自违反了书院的规定,现在倒好,师父责罚他,他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睡在床榻上?喻霄想想便觉得害怕,师尊本就是想将他逐出师门的,这一下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就这么想着,喻霄便膝盖一落又跪在了地上。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沈同自是惊讶坏了,不知道喻霄的举动为何会这般过激。   “沈同,谢谢你。可是我就这么躺在床榻上,师尊一定会生气的。”   听了喻霄这话,沈同又觉得好笑。都什么时候了,喻霄竟还说这样的话。   沈同一把扶住了喻霄道:“好了,喻师兄,你就起来吧。是师父让你睡在床榻上的,这汤药也是师父让我喂你服下的。师父他早就原谅你了,他没有生气。”   沈同的话倒是让喻霄有些恍惚,此时,他体力不支,倒也顾不及去想这么多,便在沈同的搀扶下又安稳地坐回了床榻上。   喻霄本想自己服下这汤药,奈何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沈同也依照白石师尊所言,将这汤药一口一口地给喻霄服下。喻霄一时心头暖暖的,对师父所为就更加疑惑了。 第101章 拒绝   “师尊,您何才能教我修习功法?”   喻霄照例去向白石师尊请安,眼眸中说不出的沮丧。白石自然可以看出喻霄的失落,但他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我说了,你不是修习功法的料子。你还是在书院安心做你的杂活吧,把这差事做好了,又不愁吃喝,何苦要为难自己呢?”白石师尊依旧专心地在书卷上写着什么,似乎并不想将喻霄放在眼里。   他这般冷漠的态度让喻霄很受伤,那日的汤药,喻霄本以为师尊已经原谅自己了,看来并没有。白石还在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再和他赌气。说来真是悲哀,他早已失了双亲,如今连师父都唾弃他了。   “喻霄不愿意一直干杂活,喻霄也想学的一身本事,为天族效劳。”   从头再来,喻霄依旧是一片忠心,可白石实在不愿意他再被辜负。   “你做梦,我天族不乏精兵强将,单是这书院的英才就比比皆是。而你,像你这样的资质又何谈为天族效劳?”白石有意打击他,即便这么说喻霄会受伤,那也好过让他白白去送死。   “师尊何出此言?虽然在师尊眼里喻霄只是一个愚笨的弟子,可是喻霄也有一片效忠天族的心。就算喻霄的功底再差,也是想为天族敬一份力的。”   喻霄不知道师尊为何要这般打击他,只是有几分不服气,难道他在师尊眼里便只能去干这样的杂活吗?他真的不怕受苦受累,只是师尊似乎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他。   “敬一份力?你怕不是去送死的吧。像你这样的庸才,为师可见多了,与其让你苦练无果,倒不如早日断了你这份念想。再说了,在这书院打杂有什么不好?总是比那些苍羽阁做奴仆的要强吧?”   白石师尊不知该如何劝说喻霄,便也只能这般口是心非。   说他喻霄是庸才,谁会相信。怕也只有喻霄会把他的话当真了。   “可弟子愿意勤学苦练,弟子真的不会给师尊添什么麻烦的,只愿和师弟们一起修炼。”   喻霄不过要的是一份平等而已,可是白石连这份平等也不肯给他。   “不必了,为师都说了,你不是这块料,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白石已经不忍再去看喻霄的眼睛,所以依旧埋头专注于自己的书卷。   喻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他没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情却换回了师尊这么一句话。罢了,既然师尊看不起他,他又何必再说呢。   “弟子明白了,弟子不求师尊的指点,自行修习便是。总有一日,师尊会明白,弟子虽然是个庸才,却也可以像其他徒子一样,为师父争光的。”   此话一出,白石的整颗心都在隐隐作痛。喻霄果然还是像以前那般倔强,他这样的油盐不进,终究只会害了自己。   喻霄,但愿你有一日能明白师父的苦心,师父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实在不忍心再看见你受伤。   白石师尊心里默默地想着,喻霄已经转身离开。他不明白师父为何待他这般冷漠,让他一度有些承受不了。要怪就怪他自己灵力这般低微,如今连师尊都不待见他了。   自是绕过了那群正在修习的弟子,喻霄独自一人绕到了安延书院的后院。这一处幽静,像是专门为他而设,无人打扰的时候他方能按安下心来。   此时,他拿出了那放在衣袖中的玉笛,虽是不记得自己何曾有过这样贴身的法器,喻霄却将那玉笛放在了唇边徐徐地吹了起来。这悠悠的笛声响彻耳畔。   恍惚间,喻霄忆起了那日的舟城河,忆起了那日着一袭素色衣衫的小菀。小菀?她为何去了人间?喻霄的记忆依旧是模糊的,可他还记得小菀就站在河畔边对他笑。   小菀想让他一同在凡间飘荡,可喻霄并没有答应。只是现在,不经意间,他又想起这个小妹了。想来,他这个做兄长的真是太不负责了,竟然抛下了小妹独自回到了九霄,可现在想想,他却忘了自己为何要做出这般事来。   悠扬的笛声时断时续,那坐在梨树枝上的女君倒听得很是惬意。   “你吹的笛声真好听。”叶灵一开口反倒惊扰到了正在吹笛的喻霄。喻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玉笛侧过脸去,一看便是那日坐在这里看书的女子。   只是今日她穿了一袭红色的衣裳,今日看上去像是更艳丽了。   “谢谢仙子夸奖,在下只是胡乱吹吹罢了。”   似是很久都没人说出这样的话了,喻霄反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胡乱吹吹?小仙倒觉得这笛声甚是悦耳,只是不知为何这笛声中夹杂着的几分愁绪?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叶灵颇为轻巧地从梨木上跳了下来。   只是喻霄并非这般容易交心之人,他的确是心有所想。可是若是让他向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君开口,他还真做不到。   喻霄微微咧唇,有些尴尬地笑了,“小仙说笑了,在下并无什么心事。”看喻霄言语迟疑,什么也不愿意说,叶灵鬼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   “你说谎,你心里肯定有事。”叶灵这么一说,倒是让喻霄多了几分心虚。可他这般隐秘的事又如何要告诉一个外人?   “在下与仙子不过是几面之缘,至于在下的心事,仙子自然不必知道。”喻霄言语间拒绝的意思很明确,叶灵倒不以为然。   这女君本就洞察心术,游走在这九霄,她见过太过苦闷的诸神百仙,倒是没有见过像喻霄这样的闷葫芦。说起她叶灵,那也是天医苑有名的女仙,毕竟是宗硕的义女,谁不高看她一眼。   可是这喻霄,好像并不将她放在眼里。他倒是颇有礼貌,只是眼看这便要离开这后院,那忧郁的面容看上去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你就这么走了?”   喻霄倒不搭理她,只是觉得叶灵也太没有规矩。他并不与她熟识,又如何将心事透露于她? 第102章 假孕   椒榆宫中,柳淑正着一身素色宫服,裁剪着方才采摘来的灵花。她看上去很是悠闲,一旁小奴们的服侍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厌烦到。   “你们都退下吧。”   “是,娘娘。”那小奴应了一声便缓缓地退下,不多时又回来禀告道:“娘娘,宗医仙来了。”   话音刚落,宗硕便一袭白色衣袍出现在柳淑的面前。那些小奴们会意都退在了一旁。   柳淑还是旁若无人的裁剪着花枝,就似乎没有看见宗硕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坐在桌前的女君看上去还是这般明艳,和当年为他浣发的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张娇嫩的面颊在时光的洗礼下难免多了几分沧桑。   “微臣参见柳天后,不知天后叫微臣来所为何事?”如今他是臣子便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向她请安。   柳淑的面颊却多了几分苦笑。   天后?她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天后。至于以往的情意又何必再提呢。   “起来吧。”柳淑继续裁剪着瓶中的花枝,并没有去看那男子的眼眸。   “谢过天后娘娘。”宗硕起身,却没有抬眼去看柳淑的眼睛。似乎,现在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罪过。身为冷修的臣子,他与情意早就断了,在这等级严明的九霄真的不值一提。   宗硕一直在等着柳淑开口,她却看上去很专注的样子,一直细心地裁剪着花枝,似是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知娘娘叫微臣来有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他开口说出这般生分的话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再多问一句多是罪过。她终于停止了手中活计,抬眼望着他。他看起来比以往苍老了不少,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宗医仙,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请帮本宫一个忙。”柳淑的语气很轻,看着宗硕的眼神倒是意味深长。   “不知天后娘娘有什么事需要臣的,还请直说。”宗硕不知道柳淑为何要和自己打哑谜,倒是觉得今日的她看上去甚是奇怪。   柳淑却颇为神秘的样子,缓缓地凑到了宗硕的耳侧,轻声说了些什么。宗硕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慌忙的跪下道:“娘娘,万万不可呀,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柳淑望着跪在地上的宗硕眼神却阴沉了下来,“宗医仙,本宫从未乞求过你什么,只盼你能帮本宫这个忙。”她的眼神看着他又变得和缓起来,“宗医仙,即便本宫求你,你也不愿吗?”   宗硕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无法控制的激动,“娘娘,您又何必如此呢?这若是被发现了可是……”   “无妨,宗医仙,这一切都是本宫的决定与你无关。现在本宫只是想问你,你肯不肯帮我?”柳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眸,眼见着就快要淌出泪来。   宗硕心一软,又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娘娘既然这么说,那微臣答应便是。”   翌日,沧隆宫中。   柳天后像往常一样为冷修揉捏着肩膀,冷修则一脸惬意地倚靠在御椅上。柳淑突然掩面呕吐不止,她假意用手帕掩饰,面容却看上去异常的痛苦。   “天后,你怎么了?天后!快,快去传天医。”   这一切自然都在柳淑的策划看之中,宗硕如约而至。二人的眼眸对视,宗医仙说不出的惶恐,但既是已经答应柳淑的事,又怎有反悔的可能。   “宗医仙,快,快给天后把脉,看看她究竟怎么了?”冷修竟说不出的焦虑,他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个女子,自然没有发觉她眸色中的异样,连她与医仙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发觉。   宗硕便像事先说好的一般,跪在了柳淑的床榻下为她把起了脉。只是他搭着她的手腕,半晌也没有说话,宗硕的眼神看上去很是犹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宗医仙,柳天后她究竟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呀?”冷修焦急的问话又将宗硕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他的额头不经意间冒出了一层冷汗,突然有些结巴道:“回陛下,微臣……柳天后她,她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宗硕的心便在胸腔里跳得更剧烈了。柳淑的脉象平平,又哪里是怀孕的征兆?可话已出口,便覆水难收。   “什么?”冷修自是有几分惊讶,望着躺在床榻上的柳淑,眉宇间又是难掩的笑意。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柳天后已怀有身孕,臣恭喜陛下。”宗硕说着惯用的话,心中却恐慌到了极点,那张面容也难免有些难看。   可是冷修却没有看出二人的异样,他又要做父帝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想来,他这几个皇子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现在又添了子嗣,于冷修而言,倒也是缓解他这些时日的沮丧。   “天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为何不早些告诉朕。”冷修颇为激动地抓住了柳淑的手,却没有发觉她眼神中的厌恶。   “臣妾……”柳淑却装作一副娇弱的样子,这场好戏已经开始了,她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当然,她对于宗硕的表现很是满意,任宗医仙看上去很是焦虑,柳淑却是心满意足。   冷修见这美人娇弱的样子,自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宗医仙,你退下吧。这些时日要好好照顾柳天后和她腹中的胎儿。”   “是,臣遵命。”宗硕依旧是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柳淑为何要走这条险路,在宗硕看来这个女君当真是疯了。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这般近乎愚蠢的事来。   “宗医仙,朕怎么看你心不在焉的,快去呀,为柳天后开几副安胎的药。”   “是,臣遵命。”事到如今,宗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既然柳淑要走这条艰险的路,那宗硕愿意陪她一起走。   唯有冷修此时还坐在那里傻乐,他似乎被这样的大喜事迷昏了头脑,甚至连那女君眼眸中的神色也看不明白。反倒疼惜地拉着她的手道:“天后最近辛苦了,朕一定要抽时间好好陪你。” 第103章 探母   秋茵近日总是郁郁寡欢,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得知柳天后有了身孕之后,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更加憔悴了,如同霜打了一般。   就算这小奴们将整个九霄上好的吃食都端到她面前,她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的食欲。   “娘娘,您好歹吃一点吧,这杏仁糕最为香甜了。”可任凭小奴们再劝都无济于事。柳淑就像个病秧子,食不知味。   虽说,陛下将明昌调回了宫中,可明昌并不讨陛下的喜爱。而太子虽也让陛下心灰意冷,但也好歹占据的着储君的位置。喻霄这个庶子自然不值一提,可是现在柳天后竟然又有了身孕。   倒也不知天后的腹中皇子还是公主,倘若是个皇子……   秋茵想着,手中握着的茶杯不经意的倾斜,那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微微一怔,又不免责怪自己神情恍惚。   “天妃娘娘,四殿下来了。”一旁的小奴禀告了一声。   秋茵的面颊随即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她慌忙起身去迎接这个心心念念的孩子。可是明昌今日似乎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懂规矩,他不但没有像母妃行礼,反倒吊着张脸,看上去很是奇怪。   “昌儿,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这面容愁苦的孩子,秋茵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母妃,儿臣只是想来看看你,并无他事。”话虽如此,可秋茵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明昌这个孩子平日里一向喜怒行于面色,如今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不然又怎会这般沉默。   只是明昌不说,秋茵也不好开口再问,便嘱咐一旁的小奴道:“去,为四殿下沏壶茶水。”   明昌却开口拒绝道:“不必了,母妃,儿臣不渴。”   些许时日不见,这孩子看上去又消瘦了不少。   “怎么?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和母妃讲讲。”珠茵看着这孩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明昌已不再年少,此时秋茵主动询问,他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妃,父帝他,他不喜欢儿臣。即便儿臣回到这九霄的宫殿,他也很少正眼看昌儿一眼。昌儿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父帝他……”   明昌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了,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有些不住的发颤。秋茵的心一下软了,面颊也是难掩的苦楚。   “昌儿,都是母妃不好,连累你受罪了。母妃,不讨陛下的欢心,所以,你这个做儿臣的……”秋茵看上去很激动,明昌好不容易进宫探望,却在向他诉苦,让她觉得自己做母妃的很失败。   “不,母妃。母妃不要这么说,都是明昌的不好,是昌儿太愚钝,才不得父帝的欢心。”明昌突然有些抱怨起自己的多嘴,母妃定是不愿见他这般愁苦的样子,他不可以再这般颓废下去。   明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颊倒是多了几分镇静。   “母妃,儿臣此次来是想告诉您,儿臣打算向父帝请命掌管龙威营。日后若是带兵征战,只怕不能留在母妃面前敬孝了。”   明昌的言语听上去这般悲伤,又多了几分认真。他早已想好了这条路,倒也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只是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秋天妃。想来,自己回宫不久又要入那荒凉的兵营,母妃自然不会开心。   秋茵一时怔住了,眼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似是没有想到明昌会做这样的决定,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昌儿你……”   “母妃不必担心,昌儿已经习惯了在沙场征战。现如今让我留在这深宫中做些清闲的琐事,昌儿反倒觉得浑身不快。”他看着秋茵笑了,却是十足的苦笑。   生为皇子的他必定要去争取抢,他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实在不该看着母妃整日里为他担惊受怕。   本是不忍心明昌再入那军营,奈何秋茵却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想让他争夺储君之位,是她不知埋藏了多久的心思了。现如今明昌终于肯放手去干了,那她这个做母妃的又在犹豫什么呢?   “去吧,母妃支持你。”她只能忍痛说出这本不想说出口的话。   可是明昌却看不出秋茵眼眸中的不舍,他也没有想到母妃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自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是母亲握着他的手分明有些发颤,她的眼角分明滑过几分晶莹的泪珠。   “昌儿,去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母妃就没有阻拦你的道理。只是,你一定要小心啊。”秋茵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   在秋茵的眼里,明昌无论长多大依旧是她的孩子。他看起来再无畏,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而长大后的他早已学会了掩饰,他渐渐不会将心中所想都告诉秋茵这个做母妃的。   明昌以为,他这么做,秋茵就不会再担心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掩盖,才给了秋茵更多的疏离感,才会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昌儿知道了,母妃就放心吧。这么多年昌儿都一直戍守在边关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他说着言语轻巧,实则心里并没有半分的把握。   他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既入了军营便是九死一生,父帝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而他,却愿意用这条性命去赌一把,哪怕是去赌那虚无的荣光,哪怕去赌母妃的一个笑颜,他也值得为此付出。   秋茵则紧紧地拉着明昌的手,这是她唯一的骨肉。她有时会去想,这一切是否值得。她以往所在乎的一切值得将自己孩子作为赌注吗?   她不知道,可生活在这九霄,万般都是身不由己。   “时候不早了,母妃早些休息吧。儿臣就先告退了。”明昌不得不让自己定下心来,他已不再年少,他不能这般整日只知道拉着母妃的手。   他终是挣脱了母妃,又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母妃,儿臣改日再来看望母妃。”他说着没有再看母亲一眼就准备离开。而坐在那里的秋茵,虽是想要伸手挽留,却又无可奈何。 第104章 兵权   上朝之时,明昌已然定下心来。他压抑着自己不去想母妃的面容,也不去想在边关那些冰冷的岁月。此时,他只是父帝的臣子。既是臣,又是子,他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   走过那些议论纷纷的诸神百仙,明昌不知他们口中有多少的非议,有多少的指责。或许,在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不知轻重的皇子。他不想承受这些非议的,但既然穿上了这身宫服,他便早已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冷修已经坐在了那把龙椅之上,凝望着站在殿下的诸神百仙,他依旧是这般高高在上。此时,再见到父帝,明昌的心微微一紧,他知道无论何时,他在冷修的眼里都是这么不起眼。   说是父帝,冷修又何时把自己当作过父亲,他不过是一个帝王,一个整日里只想着自己权势的帝王。   “儿臣叩见父帝。”   冷修却不想打眼去看明昌这个儿子,将他调回宫中,也不过是为了给太子示威,只是自从废天后仙逝后,他和离儿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而至于这个庶子,他倒没有比喻霄强到哪去。   “起来吧。”   “谢父帝。”明昌有些机械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去打量冷修的眼睛。   “四殿下今日上朝可是有何事想要禀告朕?”还未等明昌说话,冷修便先开口了。说起平日里,明昌看上去都是木讷的,今日看上倒是有几分奇怪。   “禀告父帝,儿臣今日上朝却有一事,儿臣想请命掌管龙威营的事务。”   此话一出,诸神众仙都议论不已。   龙威营?这明昌意在要掌管兵权?冷修看上去微一怔,似乎也没想到明昌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那众仙自然也看在眼里,只是一时说不话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父帝,虽说如今宁瑶公主嫁于那魔族,但天族练兵也不容轻视。自是随时要有能拿出手的精兵强将,随时来维护我天族的安定。”   明昌言语恳切,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其中夹杂着私心。而此时,他就像一个忠心的臣子,似乎一切都是从天族的大局出发,至于他自己,早就被置之脑后的。   “这龙威营艰苦荒凉,你真的愿意接手龙威营的事务?”冷修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质疑。   “是,儿臣愿意。”明昌看上去倒是十足的坚定,“儿臣戍守边关多年,不说是身经百战,倒也不乏带兵的经验。还愿父帝成全儿臣的这片忠心。”   明昌看上去诚恳到了极点,一时间,冷修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可是要让诸臣子听来,这明昌还惦念着天族的兵权,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臣以为不妥。四殿下既已回朝,就应该在陛下身边敬孝。至于兵营的事,自有我天族的臣子掌管,又何须四殿下插手。”   “是啊,陛下。这四殿下毕竟是皇子之身,军营凶险,难免会有磕碰。四殿下这些年戍守边关,不乏苦累,陛下也当安排一些清闲的的差事给他。”   这诸神纷纷进言,言语间是对明昌的心疼。可也只有明昌心里最明白,这诸神无非是不愿他掌管兵权罢了。   又何必说什么辛劳苦,当时就是这些诸神将他送到边关的,现在却又在他面前装仁慈,当真是可笑。   “父帝,儿臣不怕苦累。儿臣一向愿意为了天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只望父帝成全。”   言以至此,冷修若是再拒绝,倒是显得他太没有情意,不会成人之美。   “罢了。四殿下既主动请命,那朕便将龙威营的事务交予你,只盼你不要辜负本帝的一片心意才是。”冷修最终是选择了妥协,他倒是想看看明昌这个庶子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明昌就算再尽忠再尽孝又如何,在冷修眼里,他的地位自然和钟离是不能比的。若是他不甘心那便让他去争去抢,也不过是一条做臣子的命。   可明昌却不知道冷修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的面色多了几分欣喜。无论怎样,父帝愿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那便要抓住这个机会。   即便父帝并不看好他,他也好歹要为自己争口气。   就是这么想的,明昌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精神头,“儿臣谢过父帝的恩赐,儿臣定不会辜负父帝的期望。”不知下了多少的决心,他才肯迈出这一步,如今父帝既然应允了,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欢喜。   可是诸神百仙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满,这个庶子看上去卑贱,倒也不知窝藏了多大的野心。如今他既然对兵权动手了,日后不知会不会觊觎储君之位。   “陛下,微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雷神一俯首,冷修便将他的心思猜出了什么。他雷神又能做什么?无非是想为太子说几句话罢了。   “雷神有话请讲。”   “陛下。陛下已经有些时日不许太子殿下上朝了,可身为天族太子,若是日日不能参与朝事,难免会引起非议。长期如此,只怕会有人觊觎这储君之位,使我朝堂的根基不稳。”   雷神口无遮拦地说着心中所想,明昌面颊倒是几分冷笑。这雷神无非是话里有话。   有人会觊觎这储君之位?雷神不说的正是他四皇子吗?要说这雷神还真是太子哥哥安插在朝堂的一步好棋。   此言一出,诸神却纷纷不敢说话了,皆是没想到雷神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陛下的心意如今还不甚明确,他怎么可以像这般肆无忌惮的试探。   可是冷修的面颊看上去依旧很平静,他并不生气,至少雷神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本就只想给钟离一个教训罢了,又没打算真正废弃他。   “雷神此言甚合朕的心意,那便下朕的旨意,太子钟离翌日起看便可正常上朝。”   “陛下英明。”诸神在一旁附议。   明昌则紧紧握着拳,他的心里似乎更不是滋味了。父帝,这是心里还想着太子哥哥?而他又何时能得到父帝的这般偏爱? 第105章 探察   “快点,看看你们到干个活还是这么磨磨蹭蹭的。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我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玄青依旧咬牙切齿地斥责着那些小奴。   玄青也不知自己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只是看着这些比自己还卑贱的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算体会了一把当主子的快感,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这些小奴们正费力地翻修着太子殿下居住的紫宸宫,要说这太子还真不好伺候。自从那一场大火过后,他反倒要求要将这紫宸宫修筑得更是华丽,这真是难为了这些做工的小奴们。   生而为奴,每日吃不饱肚子不说,每日还要干这些脏活累活,还真是可怜。当然,玄青不会可怜这些做奴的,他打压他们还来不及呢。他可是太子殿下派来监工的,自然是趾高气扬的。   “喂,我说你们这些干活的,能不能快点呀。就照你们这个翻修速度,太子殿下何时才能搬进这紫宸宫中。若是太子殿下住得不舒服,要你们都魂散都不足以赔罪的。”   阿竹在一旁打扫着庭院,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想来,自家主子也是做皇子,相比而言,有哪一点不比那钟离强,却偏偏沦落到这般田地。   而他呢,同样是做奴仆的,他就只能在这里做苦累活,玄青却可以在那里趾高气扬的,阿竹实在想不清为何如此,要说这世间还真是不公平。   他的愣神自然被玄青看在眼里,要说他对阿竹这个奴是最不满意的。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服侍过曾经的二殿下,就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是他的主子早已被陛下废弃了,而阿竹自然没有人会为他作主。竟然看上去还这般蛮横,当真是可笑。   “你就不能快点吗?说的就是你?若是误了我们太子殿下的事,就算是让你魂飞魄散,都不够赎罪的。”玄青的话实在有些过火,阿竹也早就按捺不住脾气了。   阿竹丢下了手中的活计,看起来异常的愤怒。   “你在说什么?你也不过是一个奴嘛,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阿竹一开口,一旁的小奴都愣住了。实际上,他们早已看不惯玄青的架子了,只是都不敢开口罢了。如今阿竹既然开了先河,他们也大胆地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奴。”玄青一把揪住了阿竹的衣领就把他甩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只宫鞋就踏在了阿竹的面颊上,“我是服侍太子殿下的,自然和你们这些奴是不一样的。”   那些小奴们原本想要反抗,此时见阿竹被玄青压在了地上踢打又都不敢出声了。   “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也不过是一个奴而已……”即便被玄青踩在了脚下,阿竹看上去却依旧是这么不甘心。他反抗着挣扎着,努力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钟离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太子殿下万安。”小奴们的请安声自然是吓到了玄青,他慌忙地挪开了身体,跪下向自家主子请安。   钟离呢,倒是对自家奴仆仗势欺人的举止见怪不怪了,只是太子殿下还是很好面子,感觉玄青如此做派还真是有些丢脸,所以便看上去有几分不悦。   “好了,还不快起脸,还不嫌丢脸。”   玄青闻声便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便留下受了伤的阿竹还可怜巴巴的躺在那里。阿竹虽不愿在太子殿下面前狼狈成这个样子,奈何他受了伤,爬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好在今日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钟离此次来,便是来检查这紫宸宫翻修的情况,至于这些小奴们的打闹,他倒是一点也不放在心里。   这些时日住在喻霄曾经住过的清宁宫还真是委屈他了,想来他堂堂的天族太子竟住在这么偏僻简陋的地方,自是让外界听来都会觉得挂不住脸。   倒也不知道父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住在喻霄那个贱奴住过的地方,当真是对他钟离的一种折辱。   “这宫殿翻修的确实不错,只是你们做工也未免有些太慢了吧。那清宁宫孤是一天也不愿多呆,话不必多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钟离虽然看上去很平静,可是语气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这让那些胆小的小奴听来也难免有几分害怕。   “是,太子殿下放心,小的们一定会尽快把这宫殿修好。”那些小奴们支支吾吾的,生怕钟离会对他们下手,钟离倒是一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奴又不免想起喻霄这个故人,被父帝废去了双臂之后,喻霄该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吧。只是不知道,喻霄这个他视为眼中钉的人,现在如何了?   这么想着,钟离唇角是几分带着嘲讽的笑意。和他争夺,喻霄还是太嫩了一点,所以,沦落到今日这个境地也不过是喻霄自作自受,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殿下,现在是时候该向陛请安了,殿下可要去沧隆宫?”   玄青实在摸不清主子的心意,若说他对冷修毕恭毕敬,倒也并不见得。单是请安这件事,他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玄青猜得很是苦恼。   钟离的眉头是显而易见的不满,若是玄青没有提起此事,他还是万万想不起来的。向父帝请安这样的小事,现在在他看来倒是十足的厌烦了,至于现在他只想喝酒玩乐,倒也无心顾及其他。   “不必了,孤还是明日再去吧。”钟离言语间是显而易见的推脱,此时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父帝的那张脸。单是看上他一眼,钟离便会觉得厌恶。   “可是陛下他……”   “孤说了明日再去请安。”钟离不免责怪玄青的多嘴。   玄青只是知趣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个小奴匆匆地跑过来道:“殿下,陛下叫您去椒榆宫一趟。” 第106章 敬茶   钟离虽是满心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待他来到椒榆宫时,不出他所料,父帝正在和那到个柳天后亲密。想来这曾是自己母后居住的宫殿,父帝居然恩赐给了另外的女君。   “儿臣向父帝请安,向母后请安。”此时他却不得不压抑住心中的火气,被迫就这么低声下气地和那个他就不满的柳淑说话。   以往冷修还会装出几分作为父亲的慈善,可是现在柳天后有了身孕,对于钟离的一些失礼,他自然越发的看不惯了。   “太子,你有多久没有向你母后请安了?”冷修此言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这要钟离听来,也有些恼火。他这是在质问自己为何不向柳淑请安?还真是有趣。他的母后已经死了,从被父帝废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坐在父帝身边的又算什么?   只是他冷修自己认下的天后罢了。   母后?柳淑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是他娘亲独有的,至于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这个资格。   “母后,是,儿臣是许久没有向到母后请安了。不过母后也早已感知不到了。”钟离一字一顿的实话实说,自然会引起冷修的愤怒。   这样的言论在冷修面前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毕竟是在柳天后面前,太子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太子,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母后不是正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你怎么可以这般无礼?”冷修还真是怒了,想来平日里是太娇惯钟离了,才会把他惯的这么不成样子。   “母后?”钟离笑了,却笑得这般苦,“母后已经仙逝了,父帝又如何能好意思提她?”   娘亲走了以后,钟离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只是今日像是把长久以来的不满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大胆,谁允许你在朕面前说这样的话?”冷修的恼怒溢于言表,只是在柳淑看来又十足的可笑。   这样的小事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殊不知,她柳淑根本不在乎这样的称呼。做不做天后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她对这个阴冷的帝王并没有什么感情。   至于钟离,她也只是在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罢了,柳淑倒也不会将这样不起眼的事情放在心上。   “陛下,太子殿下不过是惦念废天后罢了,陛下又何必要和太子殿下置气呢?倒是让臣妾有些过意不去了。”柳淑说着脸上还是娇媚的一笑,只是这样的笑容在钟离看来都十足的恶心。   置气?若不是因为你母后会被废掉?现在柳淑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坐在父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既是天后不愿与你计较,朕便可以饶了你这一次。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不要忘了如何做一个储君。”   父帝应该很生气吧,只是语气听上去还是这般的平静。储君?又是储君之位?父帝也只会拿这个位置来要挟他。可这也是钟离最放心不下的,他也并没有忘记母后对自己的嘱托。   “父帝教训的是,方才是钟离失礼了。”彼时,钟离也只能口是心非地吐出这么一句。   “明白就好,过来给你母后敬茶。”   太子有些逆反心理自然是很正常的,冷修倒也不屑于和他计较。只是钟离此时正心存不满,敬茶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可是父帝现在已经对他不满了,若是他此时再逆反,那便也只能自己承担恶果。   “是,儿臣遵命。”自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句,他又不得不端起小奴递到他手中的茶碗。想来,娘亲在九霄的时候,他这个做儿臣的都没有为她敬几次茶。   如今对于这个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女君,钟离有的只是厌恶。说是敬茶,倒不如说父帝是在故意为难他。可是想要做这天族的储君,他却必许要咽下这口气。   所以,他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到柳淑面前跪下,即便心里有多么的厌恶他,此时他的脸上却不可以表露出半分。   “母后。儿臣请母后喝茶。”他实在不愿再看这个女君的眼睛。   当然,柳淑倒也没有一点要为难钟离的意思,她只是顺手将那茶杯接了过来。钟离只感觉手上一空,倒是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柳淑则将那茶水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两口,又递回了太子殿下的手里。   母慈子孝,这一切在冷修看来是这么舒服,却不知这二人的心里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恨意。   “天后,这茶水可还合你的心意?”   冷修的声音这么轻柔,像是从来没有这般在乎过她。如今,她假孕,他却总算将她放在眼里了?想想真是可笑。   “这茶水臣妾甚是喜欢,多谢陛下的关心。”她的笑看起来还是这么柔美,却又几分说不出的别扭。   冷修却只当柳淑近日怀有身孕,身体不适的缘故,却不知柳淑却早已厌烦了对他摆着一张笑脸。   “你怀着身孕太过辛苦,就不要到处走动了。日后,就不用日日到宫中给朕请安了,朕自然会去看你的。”   冷修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钟离面前表达对柳淑的爱意,此时,他倒真是不在乎太子心里会怎么想。只是他这样的温情,柳淑早已不期待了。   曾经的期许早化作了心灰意冷,此时,想起那破败的母族,她只有对这个帝王的恨意。就算他用多少的甜言蜜语去弥补,倒也弥补不了了。   “臣妾自然会照顾好自己,陛下又何必要这么麻烦?”她言语间是显而易见的拒绝,只是冷修却并不在乎。此时,他真的很在意这个女君,更确切的说,是在乎这个女君腹中的孩子。   以往他冷修犯过很多错误,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他才真正在意起皇子来。   “天后这说的是什么话?朕自然要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子,你该不会是要将朕拒之门外吧?”   “陛下的这是那里话?能得到陛下的关心,臣妾自然是欢喜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不知站在那里的钟离恨的握起了拳。 第107章 驱逐   “功法要讲究心平气和,所以修习功法的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书院的静室中,白石师尊正在给弟子们耐心地指导。   喻霄则站于那屋门之后悄悄地听着,他不敢踏入这静室,因为白石师尊并不让他进去,所以他只能站在屋口,看着安延书院的弟子们都坐在那里,他们有些还听得昏昏欲睡,喻霄却十足羡慕这些弟子。   师父最近在和他置气,自是连听学也不让他进屋了,喻霄看不出白石师尊的苦心,只是单纯得觉得师父一定是在和自己生气了。   “而你们在修炼的时候呢,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若是改掉浮躁的毛病,这功法自然没有这么容易提升。”   白石凝视着坐在下面的弟子可谓是苦口婆心,却不经意一撇,看见了屋后的那个身影,眉头便一下耸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出去!”白石丝毫没有给喻霄留面子,脸颊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喻霄一惊,知道白石师尊说的是自己,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般犀利,竟看不出一丝的慈爱看。   喻霄却不愿退缩,他拱手一礼道:“请师尊允许喻霄听学,喻霄可以不入这静室,只是站在这里不会妨碍这些听学的弟子,还请白石师尊成全。”   他已经这般小心翼翼,卑微到了极点,不成想师尊的态度还是这般坚决,他看着这个平日里最疼爱的徒子,面颊却夹带着几分怒气。   “不可以,我让你出去!”白石师尊的语气这般不客气,自是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师尊,喻霄发誓决不会打扰到其他弟子,也不会打扰师尊教习的。”喻霄的头垂得更低了,更像是一种乞求。   “出去!不要再让为师多嘴。”白石师尊却并不将喻霄的哀求放在眼里。现在他身为师父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喻霄死心,不想见他去做冷修的棋子,还被人随便丢弃。   见师尊这般冷漠强硬的态度,喻霄眼神中的神采渐渐消失了。   “是,师尊。弟子知道了。”喻霄没有再坚持,他甚至为自己站得在屋口偷听的事情感觉到可耻。   白石师尊却默默地叹了口气,好半天也未能缓过神来。   “师尊,您这是怎么了?”沈同对白石师尊的现状感到很忧心。   “罢了,我继续讲学。”白石师尊说着有些无奈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喻霄则走下了书院的青石阶,他只身来到了那个他时常来的后院。此时,这院落静悄悄的,唯有点点梨花瓣飘落,他坐在梨木之下,随手扭开了一瓶花酒。   喻霄将那酒水咕噜咕噜地灌进了嘴里,他很少会喝得这般放肆。师父一般都不会让饮酒,所以在书院馋酒的日子,他只能藏着掖着喝,生怕被师尊发现又是一顿臭骂。   只是,虽然他是这么小心翼翼,还是让师尊失望了。任凭以往师尊对他多么细心的教导,此时,他不允许喻霄和弟子们一起修习,也不允许他听学。   喻霄不知道白石师尊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如今又如何让师尊原谅自己呢?   师尊说他不是修习的这块料,说他底子太差。可喻霄一向都是如此,之前师尊可从未这般数落他。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一场昏睡开始的,那一场昏睡之后,他似乎忘却了很多。   过往的一些景象,任凭他如何去想,似乎都想不起来了。   喻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忘却了什么,所以整日都是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些零星的记忆却似乎都躲藏不见了,除了头疼之外便是什么也没有留给他。   “喻霄师兄。”一声呼喊将喻霄又唤回了现实。   喻霄不失茫然地回过头去,便看见沈同正向这边走来。他手中提着一只竹篮,看见喻霄的时候,面颊浮现了些许的笑容。   “喻霄师兄,你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发呆呀?这是师尊给你留的桃心酥,快尝尝。”   喻霄有些木讷地看着沈同将那竹篮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这桃心酥本也是喻霄喜爱的食物,只是现在却没有一丝胃口。   “不必了,你还是分给师弟们吃吧。”喻霄言语间显而易见的拒绝。看着那一竹篮的点心,喻霄根本不相信这是白石师尊的心意,若说是沈同想要安慰自己还差不多。   喻霄只顾着喝着手中的花酒,看也不看沈同放那的竹篮。他一直吊着张脸,默不作声,自是不必言说的愁苦。   “喻霄兄,你也不要埋怨师尊,师尊他也是为了你好。修习是一件苦差事,师尊他不愿你修习,也是心疼你。”沈同不知该如何安慰喻霄,显得异常的笨拙,只是这样的话在喻霄听来也异常的讽刺。   修习是件苦差事,那为何你们可以修习?而我却要坐在这里喝闷酒?心中虽这么想,喻霄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苦笑着。这样的举止才点让沈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的,喻霄兄,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师尊他真的很关心你,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师尊的苦心的。”沈同自顾自地说着,喻霄却早就不愿搭理他了。   见喻霄一直没有回复,沈同也不愿自找没趣。   “罢了,喻霄兄。总之,师尊都是为了你好。他不让你听学,不让你修习,也只是为了让你死心。这吃食也是师尊让我送来,你这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师尊很是担心,你可不要辜负师尊的一片心意。”   沈同说完便默默地走开,只留下喻霄还看着那一竹篮的点心微微迟疑。这桃心酥当真是师尊派人送来的吗?喻霄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一种香甜的气息便从他的舌尖溢了出来。   这是他熟悉的味道,是他年少时喜欢的味道。忆起方才沈同说的话,再看着手中的桃花酥,喻霄的眼神就越发的迟疑了。他却不知白石师尊就站在不远处凝视着他,白石微微捋了捋胡须,眉宇间满满的愁意。 第108章 邂逅   星光璀璨,九霄一片宁静。   夜幕之中,那一袭手持剑柄的女君不断的飞腾跳跃,剑锋流转,划过一道又一道的白光。这女君身姿窈窕,每一次出剑绝决又有力,浑身又像使不完的气力,一刻也不停地扭转着身躯。   “冰娆。”怀兴站在不远处喃喃自语,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站在龙威营外远远观望的份儿了。他了解冰娆的性子,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她说不见便不会再见。她说要与他断绝瓜葛,便再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怀兴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想来他苍羽阁阁主做的没有一点意思,如果,他终究与她敌对,又何必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只是想这么远远观望她一眼。   以往的她是不会什么功法的,她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君,甚至需要怀兴这个做奴仆的保护她。心中没有恨意的时候,她也是明艳的。   只是那一夜的大火已经将心中的爱意烧毁,从此之后,那颗心中没有爱意,只剩下了恨意。   她的剑锋舞动得再冰冷,修炼得再痛苦也无非是为了报仇。是仇恨的让她变成了现在这般不堪的模样,她却誓要除掉那个冷血的帝王。   而冰娆又何尝没有感知到那个男子的气息呢,每个夜晚,其实他就陪伴在自己身边,只是冰娆却不能有丝毫的心软,所以便努力地无视他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魏舒夜不能寐,走出了军帐,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他担心军中会出现什么不测,便悄悄地走到了怀兴的身后。   怀兴自然被这一声吼叫吓了一跳,他身体有些发颤地回过头去,却见那彪形大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吓得腿软。   “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龙威营做什么?”魏舒则怒气冲冲地瞪着怀兴,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怀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他这般四目迟疑的样子才更令人怀疑。   魏舒一把拽住了怀兴的衣领,将他扔在了地上。这一摔可真是让怀兴吃了苦头,他一时疼得呲牙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说不说?你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魏舒本就夜中无眠,此时也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我……”怀兴一时很想开口,却又羞于说起冰娆的名字,所以,只是任凭魏舒将自己按在了地上,眼看着一拳便要重重落下。   “住手。”一句清脆的女声却在耳边响起,魏舒微微一愣,却纳闷这龙威营中为何会有女君的声音。冰娆则手持剑柄纵身来到了魏舒面前,魏舒的眸光触及到那张被烧毁的面容时不免吓了一跳。   “小哑巴你……”   这平日里看起来默不作声的小兵竟然会开口说话,而且还是个的女君,真是出乎魏舒的意料。   冰娆前来可不是他魏将领寒暄的,那双眼眸中都透着点点的冷气。   “放了他。”很是干脆的三个字却让魏舒愣在了原地,看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怀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让你放了他。”   见魏舒还愣在那里,冰娆一时竟有些恼怒,看着为魏舒的眼眸中散发出了缕缕寒光。这样的气场可是把魏舒愣住了,他一时反倒有些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君,便慢慢松开了压在怀兴脖颈上的手臂。   一瞬间,怀兴看开始拼命地喘气,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自然没有冰娆宁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愿意替他解围。他却觉得自己无脸与冰娆相见,开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   那女君却看也没看他一眼,提着手中的剑柄转身离开了。缓过神来的怀兴也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一袭红衣离去的身影。暮色下,她衣带翩翩,一点点消失在了他的眼眸中。   怀兴就这么痴痴地沉浸在这样的景象中无法自拔,倒是被魏舒蛮横地吼叫惊扰了思绪。   “你还在看什么呢?你和那女君到底什么关系呀?”这一句话问的怀阁主一时心灰意冷,他结结巴巴的半晌也说不明白。   “我……”怀兴一时红了脸,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瞧你这怂样。”魏舒语气中倒是不乏几分轻蔑,又猛的从地上站起道:“我可告诉你,不管你与这小兵什么关系,毕竟你没入军营,这样未免太不合规矩。”   “是,我知道了。”或许是畏惧于魏舒的威力,怀兴慌忙地点头答应。这样的畏缩让魏舒感到好笑,又不免嘟囔他两句。   “真是的,喜欢人家就直接追求人家好了,这样偷偷摸摸的又算怎么回事。”此话一出,怀兴的面色就更红了,像是被人说中了心思,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魏舒倒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微微打了哈欠道:“好了,你走吧,本将可要回去睡觉了。”   四下寂静之时,怀兴没有困意,喻霄也是如此。   此时,喻霄正坐在竹林中独自打坐,师尊不肯让他修习,他便只有抽安延弟子们休息的时间独自修炼。他不理解师尊不让他修习是为了他好,他只是一心想要修习功法为天族效劳。   可是这深夜的竹林中,可并非只有他一人。叶灵正轻巧的地在竹林间走动,这女君正挎着一只小小的篮筐四处寻找着。   她正在寻找幽蓝色的冥草,据说这冥草只有在夜间才便于采摘,所以她一直强撑道现在。   可是叶灵的四处走动自然会惊扰到正在修习的喻霄,他本是不情愿,此时却微微睁开了眼睛。   “什么人?”   这一声喊叫把叶灵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即便这么晚,安延书院还会有修习的弟子。   “什么人那里?还不快出来?”喻霄心中多了几分警觉。心道,师弟们都去睡觉了,这么晚又会有谁呆在这丛林之中呢?莫非是贼?   喻霄这么想着,叶灵也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么,竟一点点的陷了进去。 第109章 秘境   “救命啊,救命。”耳边传来那女君尖锐的呼喊声。   喻霄一惊,忽地便从地上腾了起来,直顺着那声音而去,只是张望了半天却不见那女君的身影,却只能听见那声音时断时续的。   “救命,救命啊。”这声音在不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可喻霄四处寻找,倒是没有一点线索,猛的一低头却发觉地上那块松软的土地似乎陷下去了一块,而声音正是从方才那个地方传上来的。   喻霄心一急便交叉起了双臂,他想要使出一点法术,奈何却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这一下,喻霄可是有些慌神,他尝试着用手臂发力,可是就算尝试了很多次也无济于事。   “救命啊,救救我……”可那女君的声音却不断耳边响起。   喻霄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虽不知这个陷入险境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君,他也不能这般见死不救。情急之下,他只得俯身对着那竹丛中的土地扒了起来。   因为没有一丝的光亮,喻霄的动作显得有些胡乱,可是没过多久,那土地便被他扒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渐渐地,便看见了那女君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臂。   虽知道这样做有些失礼,喻霄却别无选择,他只得尝试着拉起那女君,尝试着将她拉出那身下的土地。可是任凭喻霄如何努力,也只是拉出那女君的一只胳膊。   这时叶灵似乎也多了几分知觉,她正挣扎向外抖动着手臂,企图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却不知怎的,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硬生生地拉扯着她。   这向下的力量太过强大,竟让她的所有挣扎看上去就像是徒劳。而喻霄也十足的废劲,他倒是有些懊恼,竟是连这样的小事也做的这样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叶灵感知到脚下的那股力量似乎一点点消散了,只感觉脚下一轻。喻霄在那头奋力地一拽竟点让自己跌倒在地上,当然叶灵也正跌落在那竹丛之中。   半晌之后,喻霄才慢慢缓过神来。   “喂,醒醒,快醒醒。”喻霄尝试着摇晃那瘫倒在地上的女君,奈何任凭他如何的叫喊,叶灵却一点知觉也没有。她竟沉沉地躺在那里,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无奈喻霄只能将昏在地上的叶灵抱了起来,向天医苑走去。   天医苑中,宗硕正在专注地为叶灵把脉,面色看上去异常的复杂。   “宗医仙,这女君怎么样了?”明明与叶灵不算熟悉,喻霄却无来由的担心起来。   宗硕却不住的摇头,看着叶灵苍白的面色,无来由的恼怒。   “灵儿怎会伤得这么重?她怎会闯入那书院的竹林之中?”宗医仙的眼睛有些泛红,这般吼叫就好像是在质问喻霄一般。可是喻霄也很委屈,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宗医仙,弟子也只是在那竹林中修习,并不知叶姑娘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恰巧听见他在呼救的。”喻霄拱手一言,又显得彬彬有礼。   只是宗硕听来却十足的生气。修习?又是修习?事已至此,这孩子竟的还这么执迷不悟。   “你身为安延书院的弟子,不知这竹林深夜是不准进入的吗?你们就这么擅自闯入安延的秘境,岂能这般不懂规矩?”   安延的秘境?在书院修习了这么多年,喻霄还从不知这安延有什么秘境。听宗医仙的口吻,是在责怪他这个做小辈的不懂规矩?   “喻霄知错,还请医仙息怒,只是不知书院有这样的规定,所以才酿此大祸。”喻霄忽而有些心虚,不知白石师尊要是知道了此事又会如何责罚自己。   宗硕也知道喻霄并非有心,只是望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叶灵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罢了,本仙又何须与你置气,如今还是先医好灵儿要紧。”宗硕说着便在一旁打坐运起功法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石师尊踏入了天医苑中,已经得知了叶灵的事,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却对没想到喻霄会闯下这样的祸端。   “师尊。”看见师尊的那一刻,喻霄的胸口不安地跳动。如今师尊应该很生气吧,可是赔礼的话喻霄一句也说不出口,毕竟叶灵此时正在昏迷当中,他就算说什么也是徒劳。   白石师尊似乎也不屑于搭理喻霄,只是对径直走到床榻前去查看叶灵的情况。这女君的面颊上不知何时泛起了点点的红纹,乍一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是梨花咒……莫不是这女君误闯了他们安延的秘境。   “白石师尊,如今灵儿这般又如何是好?”望着躺在床榻上的义女,宗硕一时竟一筹莫展。   “这……”白石师尊一时也没有了头绪。   若说这安延的秘境,若并非安延的弟子闯入必然会丧命,没有例外。暂且不论这梨花咒的凶险,单是窥见了安延的秘密,叶灵就已经必死无疑了,任凭白石师尊也不知该如何相救。   “师尊,灵儿入那竹林也是无心之失,本仙可不能看着他白白送死呀。”   宗硕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哀求,他似乎是断定白石师尊是有办法的,只是他可能不愿搭救灵儿,只是为了保住那天族的秘密。   宗医仙的相劝让白石师尊竟一时失去了定力,毕竟他和宗硕是多年的老友了,而叶灵作为宗硕的义女,他自然也不能放任不。   “这……便让老朽奋力一试吧。”白石师尊的言语间带着几分勉强,宗硕却已经很满意了,只是一扭头望着喻霄却是满腔的怒火。   “你还不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石师尊闻言也回过头来,只是白了喻霄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师尊的眼神让喻霄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不好在留在这里碍师尊的眼。   “是,弟子告退。”喻霄说着便直身向外走去。   白石师尊却突然的叫住了他,“且慢,你就留在静室中好好反省,为师没有回去前,你不得踏出静室一步。”   “是,弟子遵命。” 第110章 错误   喻霄独自来到了静室之中,这是安延书院最安静的所在。除了师尊的讲学,大约也只有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责令来到这里反思。   喻霄还从未来过这里,此时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这是师尊第一次让他留在静室,看来师尊今日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喻霄却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喻霄兄怎么进静室了?”   “这还需要问?肯定是被师尊罚了呗。据说喻霄兄昨夜跑到竹林去了,你说师尊不罚他罚谁呀?”   即便静坐在这屋中,喻霄依旧可以听到屋外的弟子们在议论纷纷。喻霄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对自己成了这种冷嘲热讽的状态,明明是以往一起修习的师兄弟,现在竟一个个说起点了他的风凉话。   只是喻霄的有些想不明白这一切会变成这般模样,于他而言,这些事情都太过恍惚了。他只是沉沉地睡了一觉,就开始被师尊针对,被师弟们排挤。   喻霄真的很想大声地质问他们,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可这里是静室,是受罚的弟子反省的地方。他不可以走出这间屋子,自然也不可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此时,喻霄只是无聊地去翻那些堆在静室书阁上的书卷,随意地拿起一本品读起。自从师尊不允许他修习之后,也不肯将这书院中的书借他浏览。   所以,喻霄平日里在书院也只能做些杂活,看起来是要比那苍羽阁做的奴仆的轻松,却没有一点做学子的样子。喻霄对此也感到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只盼着师尊何时能改变心意,不成想却又出了这样的事。这一时间,师尊的气还没有消,喻霄却又惹祸了,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倒霉。正在这时,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不出所料,白石师尊走了进来。   “师尊。”望着白石师尊严厉的目光,喻霄的心骤然一紧。   “为师让你在这里反省,谁允许你去读这些修习功法的书了?”白石师尊看起来很生气,一把夺过喻霄手中的的书卷,一把丢在了地上。   喻霄忽地愣住了,不明白师尊为何这么大的火气。   “师尊,喻霄不会打乱这些书籍的顺序的,喻霄看完自会将它重新放回书架,还请师尊不要生气。”   师父的性子实在太过奇怪了,以往他总是鼓励自己多读些书卷,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了?   “重新放回书架?为师说了不允许你读,你为何还要将它拿下书架?”白石的心里一阵窝火,以往还没发觉喻霄这般固执,如今就连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劝不他了。   “是喻霄的错,只是喻霄不知道师尊为何不允许喻霄去读这些修习的书?其余的弟子都可以阅读,为何喻霄不可?”   喻霄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找谁诉说。可是白石并没有这个耐心和喻霄解释,很多事情他不说便是点最好的回答了。所以,喻霄越是问,白石师尊的态度倒是显得强硬。   “因为你就不该修习,你只适合在书院做一些打杂的活。为师看你无处可去,只是不愿意看你为奴罢了。”白石也不知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这话听起来异常的伤人,但对于喻霄而言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原来师尊只是想让喻霄留在书院做一个下人,只是怪喻霄以为师尊会教习喻霄功法,还是怪喻霄多心了。”喻霄说着言语间不免泛着几分愁苦。   这一次,白石师尊将态度表达的太过明确,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插入了喻霄的心口。   “好,喻霄明白了。喻霄不会再乞求师尊教习喻霄功法,喻霄会好好完成这书院的杂活。”他一字一顿,只是早已没有了凝望着白石时的敬重,取而代之,反倒多了几分怨怼。   喻霄早已不愿再在静室呆下去,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又被白石师尊叫住。   “站住,你要做什么?”   “既然师尊这么厌恶喻霄,喻霄又何必要在师尊面前碍眼?至于在竹林中修习之事,喻霄再也不会了,还请师尊放过喻霄。”他的话说得这么彬彬有礼,却让白石师尊听了异常的不适。   “你……”白石师尊似乎想要阻拦喻霄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来喻霄这个孩子是对他这个做师父的失望透顶了吧,这倒并非一件坏事。   若是他死心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义无反顾地修习了?若是他不再想着为天族效劳,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呢。想想他这个做师父的倒也值了,至少,他做了一件善事。   就算日后,喻霄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埋怨他,他也不会后悔。因为他敬到了一个做师父的职责便问心无愧。   他本想将喻霄日日束缚在这静室之中,让他知难而退,现在看来是他这个做师父的错了。   喻霄早已走出了静室,沈同看着喻霄这种面如死灰的样子只觉得奇怪。心道,平日里就算师尊再说什么狠话,喻霄也不会颓废成这般模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喻霄师兄,都快开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可是喻霄今日看上去却有几分奇怪,他并没有回答沈同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走开。   “喻霄师兄,你倒是说话呀?这马上就要开饭了,你现在跑出去算怎么回事?”沈同一再的追问,喻霄却并不愿意搭理他,虽然这样看上去很没有害怕。   只是现在他只能想起白石师尊说的话,师尊的话听起来这么绝决,像是和他没有一点的师徒情意。   见喻霄没有搭理自己,沈同则有些失礼的一把抓住了喻霄的手。   “师兄,无论师尊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里,你知道师尊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他真的很担心你。”沈同的好言相劝却让喻霄听得厌烦,他一把甩开了沈同的手。   彼时,师弟的劝告喻霄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他只是感觉师尊的绝决,或许他留在这书院本就是个错误吧。 第111章 太子妃   魔域的吉华洞中,宁瑶正在梳妆。   既嫁于魔族,她便学着魔族女君的样子梳理着发髻,平日里在天族被照料惯了,现如今嫁到了魔族,万事她都得从头学起。单是梳发髻这样的小事对宁瑶而言都十足的困难。   她倒真想随了自己的性子,可如今她是魔族的太子妃。总是有再多的不愿也应该顾及几分魔族的颜面,顾及几分她曾作为天族公主的身份。   “主子,还是让小魔来帮你吧?”在一旁侍候的小魔开口了。   只是来到了这魔域,宁瑶对这些小事都心存戒备,便道了一句:“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好。”   这太子妃的性子倒是让那些小奴觉得欢喜,都说这天族公主刁钻蛮横,想不到这嫁到魔域的女君却看上去这般随和。就算这些小奴做错了什么,她这个做主子的也不会生气。   另外,像更衣梳发这样的事,宁瑶从来不让她们服,一向都是亲历亲为。只是这主子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倒是让人害怕。   “主子,太子殿下今日要在这里就寝,不如让小魔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坐在梳妆镜前的宁瑶看上去却有几分憔悴。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那张脸看上去难免有点泛白。   嫁于魔族之后,虽然每日都浓妆艳抹,却难以掩盖她面容的憔悴。以往在天族,她从来都不爱画这样的浓妆,面容看上去好歹还有几分血色,可现在……   看着这铜镜中的妆容,宁瑶都有些说不出的生厌,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她不得不涂抹的妆容,只因为她是魔族的太子妃。她并不讨厌魔族,天族也并非给了她多少的恩惠,她只是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因为她是公主,她便要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因为她是公主,她便要成为两族关系的牺牲品。宁瑶的心里自然也有很多的怨言,却又不知该找谁诉说。   正在这时,不知哪个小魔禀告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   宁瑶微微一愣神,才从梳妆凳前站了起来,只是面颊的冰冷一时间却消磨不去。   “臣妾给殿下请安,殿下万安。”出口的话虽然礼貌,但那张脸却是木讷的,看不见一丝笑意。苏瑾自然可以感知到宁瑶的敷衍,神为魔少的他本就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奈何父尊决定的事,他不得不点头。   可如今将这天族公主娶回魔域又能如何呢?宁瑶日日都绷着一张脸,让他见了早就心烦了,可即便如此父尊却还是满心欢喜,像是终于解了心中的一桩大事。   “若是不想请安便不用请安了,又何必要做副样子。”苏瑾并不领宁瑶的情,反倒她现在的所为看上去很是造作。对于宁瑶而言,苏瑾的话听起来就更不客气了,他倒是也看出了她的不情愿。   可是宁瑶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让她还绷着一张笑脸她恐怕真的做不到。   宁瑶有些尴尬地起身,苏瑾倒不是因为宁瑶而生气,他只是不愿这般强人所难。与其看着宁瑶这般厌恶的样子,他们还不如早日分开来得痛快。   “太子妃,本王知道你嫁于本王是迫于无奈,所以本王并不强求你。”   苏瑾的言语变得缓慢起来,一双眼眸却很认真地注视着宁瑶,“既然你对本王没有感情,本王也不会动你一根指头。”   苏瑾说着只是将宁瑶慢慢扶了起来,并没有要留宿在这吉华洞的意思,便欲转身离开。   这样的举动倒是有些出乎宁瑶的意料,看来这魔族的魔少并不像她想象中的这般凶残,相反,反倒还有几分彬彬有礼的。这样的男子若是放在天族都是少有的,更何况这是魔域。   不知不觉间,宁瑶的心头倒是多了几分安慰。   “娘娘,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小魔在一旁禀报道。   宁瑶这才微微缓过神来,默默地叹了口气。   魔少苏瑾离开了宁瑶的住处,便来到了父尊的寝宫之中。他知道此时去探望父尊或许会被父尊一顿训斥,可即便如此,有些事他也想给苏傲说个明白。   “陛下,魔少他前来请安了。”   苏傲正倚在榻上熟睡,一旁的小魔突然禀告了一声。苏傲正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心道,瑾儿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在陪伴他的太子妃。   可是还没有等苏傲说话,苏瑾便有些失礼地走进了宫殿中。   “儿臣拜见父尊。”   苏傲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坐起身来,眼眸中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你现在来这里做什么?没看见本尊在休息吗?”   苏傲摆着一副臭脸,苏瑾这个做儿臣的反倒更加无奈。   “儿臣也不愿打扰父尊,只是有些事情儿臣也不得不禀告父尊。”苏瑾说起话来倒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反倒让苏傲误解是否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既是有事为何不直说,还要在本尊面前卖关子。”苏傲从睡梦中惊醒,自是有几分不满。   “回禀父尊,儿臣想要与太子妃和离。”   这话苏瑾说来轻巧,苏傲听来却是火冒三丈,“你说什么?”   “儿臣想要和离,儿臣与那到天族公主并没有感情可言,还请父尊见谅。”苏瑾却心意已决,此事他已经思虑了很久,不管父尊答不答应,他都执意如此。   苏傲却猛然站起身,一对浓眉都蹙在了一起。   “没有感情可言?你生为我魔族的太子,这婚娶之事,又岂是你说了算的?本尊早就告诉过你一切都要以魔族的事务为重,你又何时听进过心里……”   苏傲忍不住想要训斥苏瑾,可是苏瑾却不礼貌地打断了他。   “太子?在父尊眼里,瑾儿不过是个太子,一切都要以权位为重,与其如此,苏瑾宁愿不做这个魔族太子,若是连自己的婚娶之事都无法决定,那么即便身居高位又有什么用呢?”   苏瑾一番竟怼的苏傲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112章 劝慰   “你若是执意要退婚可有想过后果?天族与魔族和亲,魔族也是答应了的,此时退婚无非是给了天族攻打魔族的借口。”   苏傲的心头未免有些后悔,若是知道苏瑾这般任性,他当初又何必要答应天族的亲事,反正都是一战,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父尊,儿臣愿意代表魔族而战,若是非战不可,单是和亲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与那天族决一死战。”   苏瑾心直口快,他一直还带着一种年少的冲劲。苏傲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作为一族之尊,他明显要考虑得更多。   “决一死战?瑾儿,你如何把这些事情都想的这么简单?单说上次与天族交战,我魔族亏损了多少的兵力?虽说天族早已没有再战下去耐性,我魔族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傲言语恳切,倒是让苏瑾感觉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是这般任性的话,父尊该也不会这般发愁吧?只是,这终究是一世的大事,苏瑾也实在不愿意委屈自己。   至于那宁瑶公主,人看上去倒是不错,只是她爱的人不是自己,她也不愿嫁到天族,看着他的眼神这般疏离,也实在没有一个做太子妃的样子。   而他对那宁瑶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若是强求,倒是弄得两个人都不痛快。   “父尊,有些兵力是省不得的,即便是和亲又如何?那天族一直都与我们势不两立,这更是上千年来都难以化解的。”   苏瑾不知道魔尊为何要这般懦弱,在他看来这却是魔族出战的最好时机,若是此时不出兵,便更不知道等到什时候为好了。   瑾儿的话其实也在动摇苏傲的心,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再战,只是害怕兵力难以支撑,更何况,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苏瑾。虽说瑾儿年轻,更需要时间去历练。   可苏傲毕竟把魔族一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折在了与天族的交战上就更划不来了。   “罢了,这件事你再容本尊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和离不是一件小事,天族既肯将公主嫁于我族,我们就该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若是先提出和离,倒显得是我们魔族徒增事端了。”   苏傲万事都需要考虑周到,他不像的苏瑾这个孩子般这么儿戏,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要考虑这个太子的。   “此事还劳烦父尊思虑一下,儿臣就不打扰父尊休息了。”苏瑾言罢便默默地退下。   椒榆宫中,宗硕医仙又来为柳天后诊脉,每每这个时候便是宗硕最紧张的时候。此时,冷修就坐在柳淑的身边,他们眼神交汇时,宗宗硕总会感到莫名的忧虑。   “宗医仙,柳天后的胎象如何?”冷修定定地望着宗硕,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   宗硕便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陛下,天后的胎象很稳。只是运孕期难免会心浮气躁,若是多加调理,日后定能平安分娩。”   这回答自然是让冷修满意的,也是宗硕提前与柳天后说好的,只是,宗硕却不愿意将话说这么满。明明就是谎言,又为何要说的这么不留余地?宗硕不明白柳淑究竟在想些什么。   “既是如此,那朕就放心了。”冷修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反倒自顾自的欣喜。   可宗硕心里却没底,他时刻担心这个谎言会被揭穿。即便柳淑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他还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陛下,若是没有其余的事,那微臣便告退了。”宗硕一秒也不愿多呆下去,彼时,他只要触及到冷修的那双眼眸就会觉得慌张。   冷修倒是觉得这样的宗医仙有几分奇怪,他倒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便示意他退下了。实则宗硕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走出了椒榆宫,在宫外的空地上张望着。   他从没想过要呆在柳淑身边,却没想到柳淑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可是他心里还有那女君年轻时的笑颜,她的面颊总是带着几分温婉的笑意,让人看上去便觉得可亲。   可是现在,她的笑似乎不再这么纯粹了,总是夹杂了几分别的东西。彼时,宗硕只感觉莫名的心痛,若是当年他能勇敢一点,那便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吧。   “淑儿。”他眼神中若有所思,嘴中还念念有词。   虽说早已知道了柳淑的选择,他却不甘心离去。所以,宗硕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冷修突然走了出来,宗硕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而幸运的是,冷修也没有注意到他,他每日都会来柳天后的住处来探寻一番。   知道柳淑的胎象很稳定,他像是放心了,就这么带着关深离开了。看着冷修走后,宗硕才微微挪动了步子,他想他定要去劝劝柳淑,总是不能看着她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这么想着,宗硕又回到了椒榆宫中。   柳淑正在肆无忌惮地吃着那一桌的吃食,在冷修面前她总是装作胃口不好的样子,而等这个帝王走后,她总算可以安心地进食了。   虽然她也不愿像这般虐待自己,但这却是她思虑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用来报复的手段。待宗硕进宫时,柳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她还在对着那一盘子的甜点狼吞虎咽。   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恢复了年少天真烂漫的样子,那张略显苍老的面颊总是多了几分生气。   “淑儿。”宗硕非常不合规矩地唤了声她的乳名。   那柳淑微微一怔,停下了咀嚼,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糕点。   “你当真要如此吗?为了报复他你愿意将自己这一世都搭进吗?”宗硕望着她竟多了几分想哭的冲动,时过境迁,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宗医仙,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和本宫说这些,你只需要陪本宫好好演戏。至于其他的事,你自然无须插手。”   柳淑知道自己不可以心软,所以,她更不愿宗硕再谈及旧情。 第113章 事已至此   “那日若是你不入宫的话,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娘娘,微臣也知道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却也实在不愿看见你再这般沉沦下去。”   宗硕说着只感到心痛,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柳淑嫁于皇室,宗硕心里也没有任何怨怼,那毕竟是柳淑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可柳淑现在竟然要欺君,她本是不得圣上的疼爱。如今这般,就该好好做她的天后,又何必要这般处心积虑?   “可我已经入宫了,我现在是柳天后,不是什么柳淑,宗医仙不必再说了。”事已至此,她又何必向宗硕解释这么多,他们间的情意,自从她入宫那一日就注定是个死局。   与其带着这不该有的期许,倒不如认清现实,认清仇恨,至少这样,她的心不会这么痛。   “娘娘,您可以选择适可而已,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微臣可以给娘娘开几副灵药,让娘娘在这段时间怀上身孕,以掩盖假孕的过失……”   “够了,你住嘴。”宗硕的劝说却让柳淑听来异常的心烦。   “本宫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容不得你再劝。”   柳淑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宗医仙,本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需要任何人为本宫担责,你就不要操心了。”   天医苑中,喻霄正守在叶灵的床榻边,虽说他与这女君并没有什么情意可言,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担心她。   他常常会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她着一袭素色裙衫对他盈盈一笑的样子,竟让他莫名的留恋。此时,这女君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她睡着的时候很甜美,一点也看不出当日蹦蹦跳跳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惊呼让喻霄从方才的发呆中缓过神来。   喻霄微微一转身见的宗硕医仙正朝这边走来,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他明明只是担心叶灵的病情,此时看见宗硕却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宗医仙,我只是来,来看看叶姑娘。”喻霄竟有些莫名的结巴,让宗硕听来只觉得恼怒。   “灵儿的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你来又能做什么?出去!”宗硕知道自己不该将火气撒在喻霄这个不相干的孩子身上,可他却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宗医仙,我也不知道叶姑娘是如何闯入秘境之中的,只是,我只是听见她的呼救,所以将她从竹丛中拉了出来。至于其他,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喻霄实话实说,不明白宗医仙为何对自己这般恶狠狠的态度。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奈何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全都变了。他只是一场痛苦的沉睡,倒觉得十足的委屈。   “不知发生了什么?”宗硕脸上是几分近似冰冷的笑,倒觉得喻霄十足的天真,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将叶灵昏迷的事情怪罪在喻霄身上,他也只是无来由的火气罢了。   “灵儿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只想让你离开,不要呆在我的面前碍眼。”宗医仙说这话的时候还一字一顿的,喻霄感知到了他的怒气,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既然宗医仙不愿见到喻霄,那喻霄就不打扰了。”喻霄说着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开。   虽是如此,他却不愿现在就回到书院,自从那日与师尊吵了一架后,安延这个地方就越发没有归属感。他本是愿意回去的,只是害怕白石师尊不愿再接纳他。   若说起白石师尊,还是喻霄一直敬畏的存在,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尊开始对他失望,甚至现在也总是对他恶语相向。   喻霄倒也不怕这世间的恶意,只是对于师尊这般过于亲近的人,他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不是喻霄吗?他怎么又出来了?”   “可不是吗?陛下早就不愿再见到他了,他还在九霄这般四处乱逛。”   “要说这喻霄也是个可怜人,被废弃了以后的怕是连个奴都不如了吧。”   不远处的那一行小奴纷纷议论着,看见喻霄走来的时候又纷纷闭上了嘴。喻霄倒不知这些小奴们都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他们谈论的话题和自己有关。   再度来到莲池边,也不知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多时了,只是望着池水中的那张脸,是说不出的陌生。   “你可真是好性子,怎么苍羽阁的活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闲了?”钟离恰巧也走到莲池边上,许久没有见到喻霄,今日一见,他倒是想要的挑衅一番。   可喻霄对钟离的态度却异常淡漠,对于太子殿下,他的印象已然变得有些模糊了。当然,也没有钟离想象中的厌恶或是敌意。此时,喻霄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奴。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的野心,也没有任何的杂念。对于太子,他倒只当他是天族一个普通的权贵。至于过往,在他的脑海中已经不甚清清晰。   “小的见过太子殿下。”喻霄竟会这般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倒是让钟离殿下觉得奇怪,只是喻霄,他看起来怎会这么心甘情愿?像是将他曾对他做过的一切都通通忘记了。   “你……你现在还好吗?”钟离不知自己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喻霄这般谦卑的样子倒是让他没有了任何想要找茬的感觉。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哥哥做得真是没心没肺,倒是要比现在快乐多了。   喻霄则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似是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会将他一个在书院打杂的奴仆放在眼里,那张面颊上又是说不出的拘谨。   “劳太子殿下费心,喻霄一切都好。”   即便是被废弃了,喻霄依旧可以活得这般安然吗?看来真是他这个做太子的多虑了,他本以为喻霄应该会痛苦到极点的。他应该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自己,可是喻霄却没有流露出一分半点。   “父帝他,他心里应该也很过意不去吧。”钟离傻傻地问了一句。   喻霄却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他在问些什么。 第114章 生疑   父帝?为何这个称呼听起来这么熟悉?   可是喻霄脑海中早已记不起父亲的模样,似乎自他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还是说父亲也随母亲一起仙逝了?可是为何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至于父帝?那不是皇子对陛下的称呼吗?莫非自己……   喻霄越想越觉得凌乱,彼时,他只感觉一阵头痛,太子钟离的话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小的不知殿下再说什么,小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役,从来都没有什么父帝。”   喻霄如此彬彬有礼的话在钟离听来却是异常的大逆不道,难怪喻霄表现得这么平静,原来他已经心灰意冷了,不认冷修这个父帝了。既是这般,他太子的试探看起来是这么可笑。   “哦,原来是这样。孤也忘了,你早就没有什么父帝了。”钟离说着脸上还是几分苦笑。他本该为喻霄的放弃感到高兴的的,却不知为何,竟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喻霄本就是一介奴仆,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说这些小的听不懂的话。”   要说这个太子还真是好生奇怪,平日里他不是最目中无人了吗?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对他这样一个身份卑贱之人说这么多,当真是可笑。   “罢了,本是孤闲得无聊,你不要放在心上便好。”此时倒是轮到他这个太子尴尬了,看来喻霄早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他的挑衅也变得这般没有意义。   钟离带着怀兴离开的时候,连行走的姿势看起来都这么熟悉,只是喻霄倒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个太子殿下有什么过节,为何他看着自己的的眼神这么奇怪?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在自己面前称呼什么父帝?喻霄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感到莫名的头痛。这些时日,他的心总是空荡荡的,就好像是缺失了一块。   喻霄却找不到一点源头,那些零碎的记忆似乎怎么也追寻不回来了。他越是努力地去想,头痛得便越发的剧烈。想起这些天发生的过往,喻霄便总觉得白石师尊定是知道什么。   若不是如此,师尊对自己的态度又如何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师尊对他这般恶语相向,又或许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呢?   喻霄想不明白,便索性想要去问问白石师尊。   他还是有些忌惮地迈入了安延的后院中,心里正计划着该如何和白石师尊开口,却见师尊就坐下不远处的梨木下。白石一身白色袍服,双眸微闭,看上去很是安静。   喻霄心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若是此时惊扰到了师尊,或许还会被师尊责怪。所以,他步伐轻盈,就准备离开,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被白石师尊叫住。   “喻霄。”   喻霄惊讶地回过头去,却见白石师尊正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知他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可是喻霄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厌弃了他的师父。   他本想不要再在师父的面前碍眼,与其要受一番指责,他还不如现在就离开。所以喻霄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他还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可是白石师尊的声音又传来了,“喻霄。”   这一次呼喊他的声音似乎更大了,让喻霄不得不停住了脚。   “过来,到为师面前来。”白石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他却能感知到喻霄的气息。想来,这个孩子定是生了他的气了,所以才会和他这般生疏。   可是喻霄自从那日被白石训斥了之后就难免有些畏缩,彼时,看着师尊这般安然的样子,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后怕。   “为师让你过来,你便过来。”白石师尊的语气中还多了几分不耐烦,喻霄本不愿在师尊打坐的时候惊扰他,此时倒是无从选择。   喻霄不知白石师尊闭上眼睛为何还会注意到自己,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跪着还是应该站着的。白石师尊倒是先说话了,“来吧,坐到为师身边来。”   喻霄闻言只得在师尊对面坐下,师尊则缓缓地睁开眼睛。   “说吧,你最近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可是找为师有何事?”白石师尊直接开口问了,喻霄却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   “我……”喻霄的面色难免有些尴尬,他心中自然有疑问,只是这么唐突的一问,也不知师尊会不会不开心。   白石微微一捋胡须,又默默叹了口气道:“说吧,何必像这般支支吾吾的。”   喻霄见状也不好再推辞,轻声道:“师尊,徒子确有一事不明。徒子想了许久,还请师尊解答。陛下他,喻霄与陛下是否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白石师尊的面色的骤然一变,喻霄倒是有些后悔。   他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本以为收取了喻霄的记忆后,他就不会去想。看来白石还是将问题考虑得太过简单了。   白石师尊难免有些心虚,面颊却依旧冰冷。   “陛下?你和陛下能有什么关系?你连陛下的臣子都不是,与其整日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你倒不如把书院的那些杂活做好。”   白石师尊语气中难掩的不耐烦,他不想再和喻霄多说什么,生怕的暴露了自己的所为,可是这样的回答在喻霄听来实在太过敷衍了,他如何也不相信事情会这般简单。   “可是喻霄今日碰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   “为师都说了,你和陛下任何关系。你自幼失去了双亲,为师便将你收留在安延抚养,你还要问什么?”   师尊竟然又发怒了,自己只是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又怎会引得他这般生气?   “是弟子不好,引得师尊发怒了,喻霄不再问便是了。”   在白石面前,他显得这般小心翼翼,像是再也回不到以往那般和睦的状态。对此,白石只得无奈得叹气。   “用心把你的活计做好,不要整日里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师尊教训的是。” 第115章 进言   龙威营中,明昌正在为自己准备吃食。   说是吃食,倒也可笑,就这么简陋的饭菜汤汁,只怕他吃上十碗也吃不饱了。最近灵力空虚,他正是要好好补一补,奈何这营中却只有粗糙的吃食,甚至连桃心酥这样的食物都没有。   明昌终究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臣子的太过冲动了,他还是把这天族的形势想的太过简单,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地执掌兵权,可哪有这般简单的事。   来之前的,明昌并没有想到龙威营的环境的会差到这般田地。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九霄的军营,再怎么说也要比那边关要强得多。现在想想母妃的劝说是对的,秋天妃明显是不愿让离开深宫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罢了,根本怨不了他人。   而现在,明昌总是明白,父帝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将龙威营交予他掌管,因为这就是一片烂摊子,纵使可以在这带兵,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不是和你说了嘛,没有这么多干粮,看看你一顿午膳又糟蹋了这么多。”魏舒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唇,他可是看不惯这四殿下铺张浪费的样子。   要说这龙威营的条件艰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这四殿下一来,就对着这军营指手画脚。以往的天兵们就这么生活了几百年,倒也没有见一个喊苦喊累的。   魏舒的吼叫则让明昌听起来异常的不礼貌,再怎么说他也是父帝的皇子,魏舒也不过是的这天一介小小的将领,他又何德何能对自己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那照魏将领的意思,本王就应该天天饿着肚子?”明昌不满地白了魏舒一眼,像是在责怪他的多管闲事。   “不如,魏将领自己少吃一点,不就把这吃食给天兵们省下了?”   魏舒原本想要数落明昌两句,谁知反倒被他将了一军,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心道,如今龙威营这般颓废,他明昌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这四殿下没什么本事不说,胃口还这么大,到这吃食紧缺的龙威营,岂不是来添堵的?   “如今这军营的荒废,想必四殿下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四殿下也没有什么计策,倒不如像陛下反映一下,又何必要坐在这里争夺那些原本属于天兵们的吃食?”   魏舒原本是好心,只是这语气听起来难免有些不客气。如此这般,倒是让明昌更是恼火了。心道,他堂堂的天族四皇子,如何连这天兵的食物也吃不得了?   “本王还偏偏要呆在这军营之中,既然父帝将这龙威营交给本王掌管,那本王说的自然算数,还轮不到你这样一个小小将领来教训本王。”   明昌原本不想说出这般出格的话,奈何这个魏舒实在是太不合规矩,若是明昌再不反击他两句,只怕他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本王?这个四殿下和当朝太子又有什么两样?总是摆出一副皇子的臭架子来教训他们这些任劳任怨的小兵,想想真是可笑。   “魏舒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四殿下还是请便。只是殿下在这龙威营中迟迟没有什么作为,希望陛下不要责怪才是。”   魏舒的话听上去有礼,实则却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你……”明昌竟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也不屑于再和他一般计较。   翌日,诸神上朝结束后,明昌才匆匆赶来。他不知怎的就睡过了头,那些小兵们倒也没有好心叫醒他,似乎见明昌倒霉他们才高兴。所以,他这个四皇子便姗姗来迟。   当着诸神百仙的面,就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四殿下,怎么?这朝事都快结束了,你怎么才来呀?”冷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神色慌张的孩子。   想来,明昌终究是失了几分做皇子的胆,若是钟离到这般姗姗来迟,也会不紧不慢吧,又何必慌张成这个样子。   “父帝,儿臣误了朝事,还请父帝恕罪。”明昌正说着身体还不住地颤抖,已不再年少,对于父帝,他还是有些无来由的畏惧。   好在冷修今日倒是好脾气,所以并没有责怪他。   “罢了,晚了就晚了,还是起来说话吧。”冷修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脸上的怯懦也不知随了谁。这乍一看上去,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般。   “是,谢谢父帝。”明昌总算舒了口气,只是手指还有些微微发抖。   既然冷修宽恕了四殿下,诸神众仙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二个便站在那里默默无语。   “四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上奏吗?”   冷修开口询问,又不免埋怨起明昌来。要说这老四还当真是个闷葫芦,若不是冷修主动询问,也不知他何时能开口。   “回陛下,儿臣确实有一事要上奏。”   “哦,不妨说来听听。”冷修倒是疑惑,这一直沉默寡言的四皇子能说出什么话来。   “回陛下,儿臣想要进言的是龙威营的兵事。这龙威营事关我天族的安危,可龙威营的小兵们却总是吃不饱肚子,日日挨饿,长此以往,只怕这天族的兵事……”   明昌没有再说下去,冷修的面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平日里疏于管理。只是这兵营再颓败,吃不饱肚子可真是有一点过分了。   “当真如此?”   “回父帝,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句胡话。这天族的小兵实在辛劳,若是连口腹之欲也解决不了,只怕日后征战……”   “本帝明白了,宣本帝旨意,即刻拨银于龙威营。”   “谢父帝开恩。”明昌没有料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倒觉得父帝答应的太过爽快了,他一时竟有几分受宠若惊。   而那些诸神,本要埋怨明昌误了朝事的臣子此时也无话可说了,这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哪里还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昌儿不必这般拘谨,朕叫你执掌兵权,你做的很好。” 第116章 救助   “喻霄问起这事了?”   “可不是吗?亏我还觉得能瞒着他,结果还没有过多久,这孩子便生疑了。”白石师尊说起这事情很是无奈,只是宗医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时,他还在为灵儿的事情而担忧,至于喻霄,他更是无从挂念了。可白石师尊的心里却没有这么太平,若是喻霄一直质疑此事,他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更何况,喻霄这个孩子本就倔强,若是认定的事情,只怕没有这么轻易会反悔。白石师尊想想便觉得后怕,若是有一日,喻霄知道自己被抽取了记忆,也不知道会不会埋怨他这个做师父的。   现在他对这个孩子冷冰冰的,本就会让喻霄受伤,若是再欺骗他,隐瞒他,那只怕他们的师徒情意就会变得更加浅淡了。   “师尊不就不要再为那个孩子担忧了,毕竟抽取了记忆也只是能暂且缓解他的忧伤,至于其他,师尊不必考虑这么多,就算有朝一日喻霄他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来也不会埋怨师尊的吧。”   宗硕好心安慰白石师尊,只是白石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这喻霄可是他看着长大的,若说这么对待喻霄,白石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喻霄这个孩子被冷修这个做帝王的伤的这么惨,若不是使用一点非常的手段,只怕喻霄根本不会忘记这段苦痛的经历。   他若是一直不淡忘,就一直没有办法从低谷中走出来,一味的自暴自弃,这是白石不愿意看见的。   “可是,宗医仙,老夫觉得自己已经瞒不了多久了,这孩子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竟然开口问老夫自己和陛下的关系,我怕这件事可能很快就要败露了。”   白石师尊很少会有这般愁眉不展的时候,宗硕都看在眼里。只是喻霄的命就是如此,就算他们极力的想要隐瞒又有什么用呢?   “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若是有一日这孩子真的想起来了,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是为了他好,我就不相信,他还会埋怨你这个做师父的?”   “话虽如此,可是……”白石无奈地摇摇头,似是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这般草率的决定。现在就算是后悔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暗懊罢了。   “好了师尊,要我说,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这安延书院这么多的学子,你为何要将精力都放在他喻霄一人身上的,还每日干着急?有些得不偿失嘛,你不如安下心来去教导那些徒,也好过日日惦念着他。”   白石师尊沉默了,倒是觉得宗硕说的有几分道理,他这些时日就只顾着为喻霄发愁了,都未能休息好。   “老夫明白了,还多谢谢宗医仙的提醒。”白石师尊说着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想来自己事事都来打扰宗医仙,倒是有几分失了面子。   “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为喻霄看事情发愁了,记得万事要放宽心。”   宗硕正说着走到了叶灵的床榻边,却见叶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灵儿,你醒了,灵儿。”宗医仙有些激动地唤了她一声。   叶灵的表情却看上去却有些痴傻,她迷迷糊糊的,似是不知道宗硕在说些什么。甚至看着宗医仙的眼神都是空洞的,一句“义父”也没叫出口。   “灵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认识义父了?”宗硕不失忧愁地望着她,没有想到,灵儿醒是醒了,却是这般痴傻的样子。   可是叶灵却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最简单的点头摇头都没有,她的眼神看上去依旧是空洞的,不带一点神采。   “灵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呀?”宗硕望着叶灵这样一副病态一脸的焦虑。可是叶灵,似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虽说她已经睁开了眼睛,可是那张面容看上去还是一副睡着的模样。   “灵儿,你说句对话呀,你不要吓唬义父。”宗硕不断摇晃着叶灵的手臂,可无论他怎样呼喊,叶灵都像是醒不过来一般。她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面容却难掩的痴傻。   “叶灵这是怎么了?按理说,只要醒来,就应该脱离危险了,可她怎么?”白石师尊也觉得叶灵的神态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叶灵突然咧了咧嘴,淡淡地笑了,可是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孩子可真是让人着急。”宗硕则在一旁不住地叹气。   “我有办法救她。”耳畔又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只见喻霄行色匆匆地朝这边走来,白石打眼望去便觉得甚是不满。   要说这喻霄还真是不长眼色,宗硕可是已经告诫他很多遍了,不用再来探望叶灵,可他就像没有听见一般,还是这样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真是惹人讨厌。   “你怎么又来了?为师不是让你留在书院好好干活吗?”   此时看见他,白石师尊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方才的谈话被喻霄听到了没有,还真是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   “师尊,喻霄倒是有一法,没准能化解叶姑娘的危机。”喻霄胸有成竹地说着,还装出一份神秘的样子。   白石倒觉得好生奇怪,这喻霄如今已经失去了功法,宗硕医仙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宗硕看着喻霄的眼神也很是轻蔑。   “算了,你还是回书院吧,你就不要添乱了。”   可是喻霄又哪肯罢休,只见他拱手道:“医仙,您不妨让喻霄试试,或许喻霄真的能做到呢?”   宗硕定定地望着喻霄,倒是有几分半信半疑。   倒是白石师尊在那里说好话,“既是如此,那便让喻霄试试吧。反正他来都来了。”   宗硕闻言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微微一侧身,给喻霄腾出了位置。   只见喻霄扶起了躺在床榻上的叶灵,只是在她的背部比划了两下。叶灵则轻咳了一声,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 第117章 魔功   “灵儿,你醒了?”宗硕惊讶地望着面前的一幕,不知喻霄是用何办法让叶灵恢复神志的。   “义父。”叶灵却开口说话了,看着宗硕的眼神恢复了几分神采。   立在一旁的喻霄则冒出了点点滴虚汗,但是唇角却是几分淡然的笑意。   “喻霄,谢谢你。”叶灵一上来就表达谢意,反倒让宗硕摸不着头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喻霄。   “你……”此时他带有恶意的话说不出口,态度也不知该如何转变。   喻霄却拱手一礼道:“医仙不必多礼,这是晚辈该做的。”他如此这般竟让宗硕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白石师尊都愣在了那里,不知自己的徒子何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若是医仙没有别的事,那喻霄便告退了。”喻霄却并没有给宗宗硕一句解释,就欲离开。   叶灵正想说些什么,但介于义父在场,所以只是微微抖了抖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小子会有这么强大的功力?”宗硕一时结结巴巴的,看着白石的时候还多了几分内疚。   “他……”白石师尊的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方才他仔细观察了喻霄的手法,只是觉得他方才的那几下很是诡异。若说天族怎会有这样强大的手法,这一看上去,反倒像是魔族……   可是喻霄生为天族中人又怎么会有魔族的法力?难不成他是近些的时日自己偷偷修习的?才练就这样的邪门功法?   可是白石师尊自幼便教导喻霄要走正道,他又如何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况且,天族与魔族向来不和,他若是练就了一身的魔功,就算再强大,若是被天族知道了,那也是要被废掉的呀。   “白石师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上去这般难看?”宗硕不知白石师尊为何看上去这般愁苦,他反倒为喻霄强大的功力感到开心。   莫不是喻霄误闯了天族的秘境反倒激发了这一身的法力,因祸得福了?   “不,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喻霄的元神已经破碎,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唯一的可能就是……”   白石师尊的话还没有说完,宗硕却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知是他不敢想象,若喻霄真的修习了魔功,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叶灵却听不懂二人打的哑谜,她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昏沉,便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喻霄他,他不是一直呆在九霄吗?怎么会……”宗硕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倒不如,你找喻霄好好聊聊,看看这孩子心里究竟是怎么的。”宗硕也十分的丧气,倘若喻霄真修习了魔功,那么白石以往对喻霄的栽培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白石师尊的心里一点底子也没有,倒也无心再呆下去了。   “既然灵儿已经脱离危险了,那我就告辞了。”白石师尊说着便欲转身离开,叶灵倒是疑惑白石师尊为何看上去的这般焦虑。   “你啊,以后就让义父少操点心吧,还是这样到处乱跑。”宗硕不免责怪了灵儿两句。   “知道了,义父。你就放心吧,灵儿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叶灵撇了撇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出天医苑,白石师尊心如乱麻,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苦心栽培出的弟子竟修炼起了魔功。纵然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却是亲眼所见。   喻霄所用的招式是整个天医苑所没有的,更何况,他元神破碎,又怎会有这么强大的功力?白石知道他心有不甘,可就算如此,也不该走上一条邪路。   事到如今,倒显得是他这个做师父的不对了。   如果他不使用非常手段,喻霄是不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罢了,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他白石的错。   白石师尊匆匆踏入了安延书院的后院,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只见那些弟子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反倒看上去是像是中了一种剧毒,梨花咒……   莫非……莫非又有人闯入了安延书院的秘境?   白石师尊顾不得多想,如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他只觉得心惊胆战,便匆匆向竹林而去。可还没有踏入竹林丛中,白石师尊便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一幕。   喻霄他,他竟然在竹林深处在盘腿打坐。   怎么会?这个逆徒!   白石师尊一时抑制不住的恼火,“喻霄,你给我出来!喻霄!”   可是喻霄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一直平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将白石师尊的叫喊放在眼里。   “喻霄,为师叫你出来。”   白石师尊竟变得气急败坏,只是喻霄还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不但如此,他的身体还冒出了缕缕紫色的火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一时间,白石师尊心焦到了极点,他若不是被魔化,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白石运起了天族的功法,就算喻霄这小子修习了什么样的歪门邪道,他也不害怕治不住他。   喻霄体内的灵力正平稳地流转着,他忽而感知到了一种外来的力量。这力量莫名的强大,似乎在不停地阻挠他。喻霄疲倦地睁开了眼睛,却见白石师尊正挥舞着手臂向他袭来。   师尊看上去来势汹汹,如此阵势将喻霄吓了一跳,他慌忙地起身,停止了修习。白石师尊便也放下了手臂,可是那双眼眸却看上去冷冰冰的。   “喻霄,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修习邪道。”   白石师尊说的有鼻子有眼,喻霄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师尊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为师亲眼所见,你竟然还不承认?”白石师尊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猛然的的抬起手,一道白光闪过,喻霄挨了这么重重一下,唇角溢出了丝丝血渍,却不知师尊为何要对自己大打出手。   “师尊,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喻霄一时虚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第118章 冤枉   安延书院,祠堂中。   “说,你为什么要修炼魔功?还连累了这么多书院的弟子?”白石师尊望着跪在地上的喻霄,一时却气不打一处来。   “师尊,喻霄并未修习过什么魔功,喻霄是被冤枉的。”喻霄看上去很是无辜,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一身功法是真的,那一身紫色的魔火也是真的。   既是白石师尊亲眼所见,又怎会有假?   “冤枉?那你说,你为什么能医好叶灵儿的伤?书院为何会有那么多弟子晕倒?”   在做师父的面前,徒弟若是敢说假话,当真是大逆不道。   “我,我能医好叶姑娘的伤,是因为我本身就有功法呀。至于师弟们,我只是在竹林中修习,真的什么也不知。”   喻霄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但在白石师尊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   “你有功法?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说到这里,白石师尊下意识地住了嘴,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说下去,不免心虚。可是喻霄这般隐瞒的态度,又让他不免窝火。   喻霄定定地望着师尊,似是在等他开口。喻霄也有些纳闷,最近这段时日他的灵力增长的很快,说来还真是和平日里修习的感觉不同了。   他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力量已经被压制了很久,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迸发而出。   “你说你冤枉,好,那为师问你,为何你一修习,这安延的弟子便晕倒了一片?你说你修习的不是魔功,那是什么?”   师尊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喻霄却觉得他的恼怒有几分无理取闹。徒子们无故中毒,师尊理应生气,只是不该将这些错误归咎在他喻霄的头上。   他只是在竹林中修习?难不成他会对同门的师弟们大打出手?也不知师尊是如何看待他这样一个徒子的。   “师弟们晕倒,喻霄也不知缘由,喻霄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请师尊相信喻霄绝不会修习什么邪门歪术。”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师徒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任凭喻霄说的再怎么恳切,只是那一身魔火却假不了。他的所作所为让白石师尊看在眼里,不得不心生疑虑。   白石师尊很突然的一抬手便扼住了喻霄的脖颈,是从未有过的狠力。   “说,是谁教你修习这魔功的,你又是如何修习这魔功的?说!”此时,他不像再质问自己的徒子,反倒是像在审讯一个仇敌。   喻霄则表情痛苦到了极点,出口的话也结结巴巴,“师尊,我真的没有……我……”   白石师尊心一软,恍恍惚惚间看见那个年少时的孩子。   他在哭,哭得这么伤心,大滴的往下落。他说他再也没有阿娘了,再也没有了。白石将这个孩子抱在了怀里,一点点地替他擦去了眼泪。   他看着这幼小的孩子跪倒在他的面前,唤了他第一句“师尊。”   往日的一切似乎还一点点的浮现在面前,这个孩子可是他白石师尊的一手带大的的,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般不忠不孝的事。   白石的心被往事磨得的很软,他猛然间的一松手,喻霄便重重跌倒在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喻霄摔得生疼,难道师尊就这般厌弃他,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吗?   可是他还是那个敬重师尊的徒子呀,就算师尊不愿意教习他功法,就算师尊厌弃了他,只让他干些杂活。他依旧是这书院的徒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师尊,喻霄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生怕白石师尊会因此而永久的唾弃他。   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喻霄,白石师尊莫名的心疼,他方才的那一番暴行又和冷修那个帝王有什么区别。   喻霄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身魔功是从哪里修来的,本就元神破碎的他,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自己又何必再与他置气呢?   “喻霄,为师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暂且相信你。可是你要听为师的一句劝,真的不要再修习功法了。你,你这些时日哪也不许去,必只许呆在书院,不然连为师也不知道该如何保下你。”   白石的话说起来痛心,喻霄听起来受宠若惊。   师尊这是……这是要保他?喻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过失,但这样的他于九霄而言终究是个异类。那么安安心心地留在书院又有何不好。   “弟子明白,弟子一定遵从师尊嘱托。”喻霄不知白石师尊为何对自己转变了态度,只是这样的仁慈也实在是太久违了。   “喻霄,你要答应为师,日后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可以使用功法,纵使你有再强大的功力,也要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半分,你可明白?”   喻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觉得师尊的话好生奇怪。他这身功法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何师尊的表情会如此难看。   “罢了,你回屋休息吧,为师也累了。”   见喻霄一副狼狈的样子,白石师尊又不免责怪起自己来。或许他不该这么苛刻地对待喻霄,他本身就是个苦命的孩子。白石倒是相信喻霄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做出这般背叛于天族的事。   “师尊,那弟子就先回去了。”   白石师尊着实有些奇怪,像是有些话迟迟都没有说出口,一直将喻霄蒙在鼓里。   “师尊,你要相信弟子绝不会去做背叛天族的事。若是喻霄真的做了,都无需师尊动手,喻霄会到自行了断的。”   他的面容看上去这般坚毅,就和那个自毁元神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就算从头开始,他还是如此吗?   “回去吧,为师相信你。”白石淡淡的一句,怎么看喻霄也不像做那反叛之事的人,都怪他白石老了,竟这般糊涂,竟怀疑起自己门下的弟子来。   如今想想,虽有几分懊悔却又不失疑虑。那喻霄的这一身魔火又是从何而来呢? 第119章 书童   这些时日,喻霄都被白石师尊锁在了书院之中。他自己虽觉得苦闷,却不敢违抗师尊的意思。   想来师尊也是为了他好,只是不能修习功法,于他而言真是浑身难受。所以,终日他只是干坐在屋中习字,师尊连书卷都不让他翻阅,他便只有自己给自己解闷。   倒是很想给小菀写一封书信,只是在人间的她是收不到的。也不知小妹现在怎么样了?喻霄的倒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小菀为何要去人间,只是单纯的觉得她贪玩。   她本应该在九霄好好呆着,也不知在那凡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的,竟让他们兄妹这么久都没有相见。   小菀,你可知道为兄一直惦念着你。   喻霄思虑着,若是白石师尊没有将他禁足,他自是要在人间好好游玩一番。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他也不知道师尊会将他在书院锁多久,倒是从未像这般安然过。   师尊竟连一点的杂活也不派给他,整日便留他在这里白吃白喝。于喻霄而言,这可真不失为一件妙事。   “喻霄师兄,喻霄师兄。”沈同的叫喊声打扰了喻霄的思绪。   抬眼望去,窗棂之外,沈同正向他招手。   “喻霄兄,师尊叫你去藏书阁一趟。”   此话一出,喻霄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师尊叫自己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   可是喻霄没有时间犹豫,沈同又道:“快去啊,师兄,师尊还在的藏书阁中等你呢。”   许久没有走出这间屋子,这忽然间踏出这里,喻霄心里还有几分不适。待他走到那里时,见白石师尊正独自坐在那里摆弄着棋盘。他衰老的面颊上还泛着几分笑意。   那一瞬间,喻霄感觉白石师尊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坐在这里和师尊下上一盘棋了。上一次下棋的时候还是几百年前吧。   年幼的自己就被师尊抱在那棋盘的对面,无论他步步紧逼,还是使出什么小孩子的手段,师尊总是一笑而过。他就像被白石师尊握在手心里的孩子,无论他怎么跳,也跳不出师尊的手掌心。   那个时候的他是幸福的,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孩子,却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如今,时过境迁,师尊不会再将他抱在怀中,只是折么一副沉默的表情。   喻霄以为师尊没有注意到自己,便默默地立在那里,生怕惊扰到他,而白石师尊却淡淡开口了,“既然来了,就陪为师下一盘吧。”   喻霄虽然想要推脱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便只能规规矩矩地在师尊的对面坐下。   白石师尊却没有下棋的意思,他猛的一掀棋盘,那些黑白棋子便纷纷掉落在地上,喻霄不知自己哪点惹恼了师尊,更不知师尊为何好端端的突然掀了棋盘。   白石师尊却又鬼使神差的一笑,将那些掉落的棋子纷纷从地上捡了起来,他看上去面色这么淡然,倒是没有一点要发怒的征兆。   “师尊。”   “怎么?吓到你了?”师尊看着喻霄的面颊还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这笑让喻霄看上去难免有些奇怪。   “哦,没有。”喻霄无奈地撇了撇嘴,可分明是受了惊讶。   白石师尊却淡然道:“就算棋盘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棋子还可以再摆嘛,何必这么慌张?”   喻霄不知白石师尊怎会这么好说话,只是他这般忽冷忽热的状态,倒真是让喻霄吓了一跳。   “是,弟子明白。”正说着喻霄也俯身去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棋子,他的动作有些缓慢,着实有些看不出白石师尊的心意。   心道,师尊如果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又何必当着他面打翻这好好的一盘棋局,便是让他做弟子的尴尬了。   “喻霄,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白石师尊还很少关心弟子的计划,更何况喻霄总觉得自己的资质是遭白石师尊唾弃的,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自己。   “我……”喻霄还确实有些傻眼,师尊让他整日都留在这书院之中,又不肯教他功法,也不肯让他离开书院半步。他又能做什么呢?   “喻霄不知,还请师尊明示。”他如实相告,也不知会不会引得白石师尊生气。   白石却是笑而不语,似乎一直在等待喻霄的答案。可是喻霄真的没有一点头绪,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白石囚禁在这书院之中,只觉得好生委屈。   他又能有什么计划?还不是师尊一句话的事?   白石则轻巧地将一枚黑色棋子摆于棋盘之上,“为师只是不允许你修习法术,难不成你心里就没有其他出路?”师尊就这么卖着关子,倒是让喻霄多了几分无奈。   若是师尊心中有什么答案何必不直接说出来,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他。   “师尊,喻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想法。”   “你可愿意留在为师身边专心做一个书童?”白石师尊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认真地望着喻霄。   如今喻霄不知从哪里修成了一身的魔功,这是白石可以想到能保住他的最好的办法。既是做他白石师尊的书童便是要形影不离,纵使日后喻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这个做师父的也可以庇护他。   喻霄却愣在了那里,师尊这是怎么了?这些时日他不是一向很厌恶自己吗?如今却主动让自己的做他的书童?   “怎么?留在为师身边你可是不愿意?”喻霄的迟疑让喻霄更加忧心了。   “不,喻霄自然是愿意的,谢谢师尊。”喻霄掩饰不住的欣喜。   要说这安延书院这么多的弟子,白石师尊偏偏就选了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厚爱呢?   “这就好,你若是肯做为师的书童,便要守住为师的规矩。日留在藏书阁侍候为师用墨,你可愿意。”   “喻霄愿意留在师尊的身边服侍,谢谢师尊的厚爱。”   得意之下,喻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竟忘了落棋。   “快点啊,该你了。”白石师尊不由得在一旁催促道。 第120章 忌惮   翌日,喻霄早早地便出现在藏书阁。   第一日当书童,他总该比白石师尊到的早些才是,所以,此时他开始打扫起藏书阁的书架,今日不同于往日,这藏书阁的书卷看上去单甚是杂乱。   他一本接一本将那些书架上的书放好,以往干这些杂活的时候他都不觉得疲累,今日也是如此。   藏书阁中没有其他安延的弟子,唯有他独自一人。恰恰这个时候,喻霄更能安下心来。这些书卷他年少时读过许多,此时却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喻霄却不知道,此时白石师尊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其实早已来到了藏书阁,却并没有着急进去,并没有料到喻霄会来的比自己还早。要说这孩子还真是有心,让他当书童,他就比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来得都早。虽说经历过这么多不堪的事,可喻霄依旧像个孩子。   每每凝视着他的时候,白石师尊就会想起那个刻苦修习的孩子,如今他早已不适合再走修习的路,如今,他这个做师父的要将以往对他的种种培育全部都舍弃,甚至要一改对他的态度,白石师尊又怎会不心疼。   可是喻霄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师尊的存在,他还正是疑惑师尊为何这个点还没有起榻。或许是最近太过疲倦了吧,又或许是在为自己的事情而烦忧,想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是自己可以争气点,师父就不会这般操心了吧。   就在这时,喻霄微微一转身,便看见白石师尊站在那里。   “师尊。”喻霄手中的书卷竟有些拿不稳了,他不知道师尊究竟站在那里等待自己多久了,为何他一直站在那里却并没有打扰自己。   白石则微微抿了抿唇,缓缓地向他走来,“为何今日来的比为师都早?”   “喻霄,喻霄第一日做书童,还不知师尊的习惯,自是要早些来才好。”   做书童总是要比主子来得早,这原本并没有什么疑问,喻霄不知师尊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彼时,他只是面色有些拘谨,毕竟是第一次侍候在师尊身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更多的喻霄有些莫名的心虚,在师尊面前他本就小心翼翼的,不敢犯一丝一毫的错误。更何况,他还从未给别人做过书童,还生怕会给白石师尊带来不便。   喻霄的回答似乎令白石师尊很满意,彼时,他照例走到桌前。以前万事都是他亲历亲为,现在有人在一旁侍候,白石师尊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师尊,不如让喻霄帮您磨墨吧。”还未等白石师尊开口,喻霄便主动走到一旁。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活计,看上去还很是生疏,好在白石师尊已然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喻霄这般尴尬的面色。   喻霄却偷偷站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师尊写下的字,就在这时沈同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走进这藏书阁还不住地喘着粗气。   如此慌乱的举动自是打扰到了正在用墨的白石,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看上去很是不悦。   “干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这里是藏书阁。”   耳边是师尊的喘气,可沈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安延的规矩。此时,他的面色看上去难免有些难看。   “师尊,大事不好了,师尊。陛下他,陛下他这在来书院的路上……”   沈同这么一说,白石师尊似乎受了一惊,慌忙间放下了笔。   “师尊,您这是……”喻霄也有几分纳闷,陛下驾到若是没有下旨便是想要视察一番书院,师尊何至于这么慌忙。   可是白石一对眉毛都蹙了起来,尤其是看见喻霄的时候,更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喻霄师兄先去到后院吧。”沈同首先提议道。   此话一出,喻霄更是纳闷了,陛下来书院又与他何事。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书童,就算陛下来了倒也不会注意到他,白石师尊为何这般紧张。   “不用了师尊,喻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就让喻霄在一旁服侍你吧。”   喻霄并没有将沈同的提议放在眼里,谁料白石师尊却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喻霄,你先去后院,不必和为师一起面圣了。”   喻霄抖了抖唇想要说什么,白石师尊的语气却让喻霄有些无奈。   “是,弟子遵命。”   虽说答应得轻巧,喻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师尊让自己做书童,又为何不愿意让自己一起面圣。   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在书院做杂活的实在太不起眼,若是跟在师尊身边,只怕还会给师尊添乱。喻霄正立在那里胡思乱想,沈同却猛的拍了一下喻霄的肩头。   “喻霄兄,你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走,我们一起去后院喝酒去。”   “这……”   喻霄正是犹豫,沈同却架着他直往前走。   “走了,喻霄兄,陪我喝两口。”   喻霄就这么迷迷糊糊被沈同生拉硬拽地来到了后院,方才是沈同的主意,又是沈同拉着自己到后院,不明所以的喻霄还窝着一肚子的气。   “陛下来了又怎样?为何要拉我到后院?”喻霄的挣脱了沈同,面颊还泛着几分怒色。   喻霄这个倔脾气,若是为了这样芝麻大点的小事情钻牛角尖也很正常。   “我说喻霄兄,你怎么这么固执?师尊让你来这后院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喽,倒不用事事都和讲明白,难道师尊会害你不成?”   沈同轻笑着便扭开了一瓶花酒,开始咕噜咕噜地往下灌,只是他不知的是喻霄早已对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心生怀疑。   最为疑惑的是,陛下似乎是很遭白石师尊忌惮的,每每提起陛下的时候,师尊总是避之不及,他究竟是在躲避什么?   再想起方才师尊那难看的面色,喻霄便越发的好奇了,趁沈同不注意,他竟腾的一下跳下了石墙。   沈同正贪喝着酒水,一时间还未能反应过来。   “喂,喻霄兄你干什么去?等等我。”见喻霄欲离开后院,沈同急了,慌忙追了上去。 第121章 偷听   喻霄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藏书阁,发觉白石师尊正坐在那里和陛下攀谈些什么。这二人的面色看上去很是焦急,喻霄便更加感兴趣了。   他没有打扰白石师尊,而是躲在藏书阁的后面想要偷偷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陛下,臣以为不妥,喻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实在受不了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白石师尊看着冷修的眼神很是焦急。   就算忤逆如何,不忠又如何,他都不在乎。此时,他倒是有几分心疼喻霄,不知这个冷血的帝究竟作何感想。   喻霄本就是他培养出的英才,如今他废了这孩子所有的功力,却又要他效劳于天族,着实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他本就是天族的人,为天族效劳有什么不对的吗?”冷修的态度却十足的坚定,似乎没有任何动摇的余地。   “是,他是天族的人,可喻霄也是您的孩子呀,您的心里难道不会内疚吗?”白石师尊还不打算这么早就退缩,为了喻霄,他也总该争夺一把才是。   那一瞬间,喻霄的心里就如同雷劈一般。   “可喻霄是您的孩子呀,他是皇子呀,您的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这般简单的话却像雷击打过喻霄的胸口,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觉得脑海中的碎片在不停的翻涌,像是一阵阵潮水一般,似是要将他瞬间击垮。   “白石师尊,你也不过是朕的臣子,不要忘记你做臣子的本份。”冷修似乎被白石师尊的话激怒了,此时,他不愿惦念喻霄这个逆子。   实则,他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的情意可言,只是,对于这个皇子,他更多的是利用。利用他,耗费他,直到耗尽完他的最后一点骨血。   冷修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他这样的做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过于残忍,只是,他又逼着自己不得不对这么做。   毕竟,这么多时日过去,他已然是个冷血的帝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冷修再怎么做,他再怎么去弥补,又如何弥补这个被他伤到了骨子里的孩子。   便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知自己亏欠了喻霄多少。   “陛下当真要如此吗?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您的骨血呀,您真的忍心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此时,喻霄站在那里双腿早就没有了任何知觉,就是站在一旁的沈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喻霄兄,他现在应该很难受吧,或许,他还会再想起什么。   “朕的骨血?他同样也是天族的臣子,就算朕废了他又如何?1他照样是天族的臣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自打他一出生就注定要为天族卖命。”   这话从冷修的嘴里冒出来却一点也不显得违和。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心里盘算好了,似乎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白石师尊不知道,他们的这些谈话都被喻霄听进了耳朵里。   此时,喻霄只感到一阵头痛,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师尊说自己是陛下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有错。   这话是白石师尊亲口说的,自然出不了任何的差错。难怪自己当日问师尊的时候,师尊如此的忌惮,难怪他总是在逃避,甚至不让自己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原来自己就是陛下的孩子,可是他,他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陛下?父帝?喻霄越想越是杂乱,可是却理不清任何的思绪。   “白石师尊,你庇护徒子,可是你也应该为了整个天族想想。喻霄,朕也不是非用不可,可他却也是整个天族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石师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喻霄却实在听不下去了,此时,他只感觉自己头痛的异常剧烈。他的双腿微微发颤,便想要扭头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书架上的书卷。   这样细微的响动就传进了冷修的耳朵里。   “谁?谁在那里?”冷修异常的警觉,喻霄的反应倒也很是迅速,他真的想要侧身离开。奈何冷修和白石正一步步地向这靠近了,喻霄很快躲藏到了后面的书架中,沈同则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感觉到白石师尊的脚步一点点靠近了,很快,沈同便触到了师尊那张严肃的面容。   “怎么是你?沈同,你呆在这里做什么?为师不是让你去,不是让你去清扫后院了吗?”白石师尊的语气微微停顿,沈同自然是听出了师尊的言外之意。   可是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能透露,因为冷修就站在一旁,所以,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尴尬。   “我,后院的活计徒子已经做完了,徒子不知道师尊您,不知您和陛下在这藏书阁中交谈,实在是该死。”   沈同说着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声音,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白石师尊已经听出了几分其中的意味,他开始为喻霄感到担忧,也不知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可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   冷修倒是半信半疑,倒觉得这个学子的出现实在是诡异。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藏书阁中的,那自己方才与白石师尊的谈话岂不是都叫他听了去?   “小的该死,小的实在是害怕,所以才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还请陛下恕罪。”沈同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平生第一次面圣,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紧张。   “罢了,为师交代你这么点事情你都做不好,还不快出去。”白石师尊不由得训斥了沈同两句,却也是在给他解围。   沈同似乎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是,师尊,徒子这就离开。”沈同说着便转身就想往书阁外走去。   冷修却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他怎么也觉得方才这个声音不是沈同发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于是,又不由得往书架前走了几步。   喻霄的心则紧张到了极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陛下。”眼见着冷修要走到那书架前,白石却突然叫住了他。 第122章 若无其事   “既是那不争气的徒子打乱了书架,陛下又何必再看呢?”白石师尊多了几分警觉,或许这书架后的人正是他不愿看见的。   喻霄立在那里紧张到了极点,既然师尊这般忌惮,想来这个陛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藏在这书架之后?   “陛下,今日臣子所言还望陛下思虑,陛下还是不要为自己所为之事后悔才是。”   白石师尊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冷修也无力再追究下去。   “既是如此,朕也不愿在这书院呆了,不必送了。”冷修竟有些莫名的沮丧,不知为何,他有个直觉喻霄就藏在那书架后面。   他若是知道自己来了,却不肯出来见自己这个父帝,想来应该是伤透心了。   白石师尊拱手行礼,又用余光看着冷修走开,这才缓缓地起身。   “出来吧,不要藏在书架后面了。”也就在此时,他的面容恢复了如往日般的严肃。   喻霄一惊,待他确定冷修已经走开了以后,才悄悄从书架后面探出了身子。   触到白石师尊眼眸的那一瞬间,喻霄吓了一跳。在书院的这些年,他还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脸色。   “谁允许你到这藏书阁来了,为师不是让你在后院呆着吗?”白石师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可是喻霄也是一肚子的窝火,他似乎被自己最敬爱的人给欺骗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尊,您方才与陛下的谈话喻霄都听到了,喻霄不明白,师尊为何说喻霄是陛下的孩子?喻霄的阿父不是在喻霄出生时就离世了吗?师尊又何出此言呢?”   简单的一席话竟是让喻霄无言以对,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喻霄是早晚会想起这件事的,却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就被揭晓。   “为师,有些事你不必再问。你只要知道师尊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师尊看着长大的,师尊自然不会害你的。”   一时间,白石竟有些莫名的心虚,要说喻霄这孩子的性子还真是固执,他这般想要掩盖的事实,却又被他不停地询问。   “师尊,喻霄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瞒的,您究竟在隐瞒什么?”喻霄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忆不起过往的他不知师尊到口中的“为了你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尊的举止只是让他感觉异常的困惑。   “师尊,我是陛下的孩子对吗?可是陛下他废弃了我对吗?”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喻霄似乎什么都明白了。白石师尊想要掩饰的真相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从口中说了出来。   “是,你是陛下的孩子,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白石知道自己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彼时,他只有无可奈何地选择告知,但喻霄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那张清瘦的面颊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笑了,倒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似乎遭人唾弃也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师尊早说嘛,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必要瞒着喻霄?师尊是害怕喻霄会受伤?”他很认真地望着白石,看上去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似乎,喻霄早已接受了被唾弃的命运。   所以,当白石师尊将这一切说出口时,他早就预料到了,并没有丝毫的诧异。   “师尊不必这般顾及喻霄的感情,喻霄是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的受打击的,所以师尊真的不必忌惮陛下。”   事到如今,他的面颊还是几分淡然的笑,却让白石师尊十足的痛心。   或许忘却以后才可以做到这般释然,如今他没有了一点被废弃时的苦楚,他这个做师尊的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何,他的眼眶却有些莫名的泛红。   “喻霄,既然你这么说师尊就放心了。没错,师尊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害怕你会受伤。你知道陛下他,他只把你当作臣子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为师希望你……”   白石师尊正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喻霄打断了。   “师尊放心吧,喻霄不会记恨陛下。因为在喻霄的脑海里就没有这样一个存在,喻霄的阿父早就死了,在喻霄出生的时候是就死了。至于陛下,喻霄与他本就没有半点的父子之情,又怎会有恨意呢?”   从头开始,喻霄倒是一点也不记得与冷修的父子纠葛了。白石师尊总算可以放宽心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在这个孩子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他若是想起冷修是如何对待他的,怕也不会这般释然了。   “你明白就好,看来是为师多心了。”白石师尊望着面前的徒子,眼底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慈祥。   “喻霄,无论怎样,为师都希望你能一直这般豁达下去。为师见过沉浸在仇恨中的人,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有毁灭,直到连同自己也与这世间一同毁灭掉,为师实在不愿你也变成这般。”   白石师尊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喻霄倒是听不懂师尊在说些什么,什么毁灭不毁灭的,什么仇恨。他似乎还没有真切地恨过一个人吧,这些似乎与他隔得太远,他更不明白石师尊为何要说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   “师尊,喻霄明白了,您放心,喻霄定不会辜负师尊所托。”喻霄答应得甚是爽快,实则,却并没有思虑这么多。   “师尊。师尊若是无其他的事,喻霄就去清扫后院了。”   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让喻霄感到头晕脑胀,此时,他真的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叫做藏书阁的地方。   白石师尊只是微微地点头,喻霄便转身告辞。白石师尊则看着喻霄的背影久久地愣神,也不知这孩子是否真的有表面上表现的这么释然,只是白石的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   他总觉得此事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喻霄既已失去了阿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父帝自然会无法接受。   可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这般淡然,就好像是演出来的一般。 第123章 有喜   舟城,湖心亭中。   喻菀正是悠然地品茶,近日她总觉得莫名的困顿,像是从未有过这般嗜睡。这不刚刚还在喝茶,此时却一只手撑在案上,看上去昏昏沉沉的。   她的额头摇摇晃晃的,眼见着一个不小心就要从桌案前滑落一般。   “喻菀姐。”素英不由得唤了她一声,可小菀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呼唤。   “喻菀姐。”眼见着撑在那里的喻菀就要倒了下去,素英到慌忙扶起了她。喻菀微微一怔,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怎么?我是又睡着了吗?”喻菀有些茫然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面颊上是说不出的困顿。   “喻菀姐,你最近看上去精神很是不好。要不,找个郎中瞧瞧?”素英有些担心起喻菀的身子,这主子最近食不知味,还经常呕吐,也不知是怎么了。   小菀却拿起茶杯微微地抿了一口,“不,不必,我最近也只是,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想来只要休息一阵就好了。”   喻菀倒不以为然,面色看上去倒显虚弱。谁知一口茶水还未入喉,便吐了出来,一时间又呕吐不止。   “阿姐这,这是怎么了?”素英感觉不妙,抚了抚小菀的后背。喻菀却持续的呕吐,半天才缓过神来,那面色看上去就更憔悴了。   午时,在素英不停地劝说下,小菀的只得和她来到了舟城的药堂。这药堂的掌柜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此时这老者正站在药柜前调和着药品。   二人方一进去,便闻到了一种浓浓的药材的气息。   素英正是左顾右盼,似乎从未来过这凡间的药堂,看着这分门别类的药材箱子很是好奇。   “二位姑娘来老朽这药堂可是需要些什么?”那老者看上去还是细心地调和着药材,实际上却早已注意到了她们。的   喻菀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似乎对这浓厚的药材味感觉到不适,所以,她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姑娘,你没事吧,老朽怎么看你面色如此难看。”这掌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感知到了小菀的异样。   喻菀还未来得及应答,素英就慌忙地在一旁应和道。   “郎中,我家小姐这段时间身体都不太舒适,所以想让郎中瞧瞧,小姐可是得了什么病?”素英说着便将喻菀搀扶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下。   其实,这老者再看见小菀的反应时,多半就有了几分把握。   “那老夫便为你家小姐号上一脉,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这郎中说着便将白纱铺盖于喻菀的手腕之上,之后将手指轻轻地搭了上去。   只是过了几秒之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这郎中没有说话,素英只能干坐在那里着急。   “郎中,我家小姐可是得了什么怪病?”素英很是焦急地询问。   没想到那郎中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反倒笑了。这样的笑容却在小菀看来很是诡异。   “倒也不是什么怪病,只是你家小姐她,她有喜了。”   此话一出,喻菀大惊失色,那张面颊看上去瞬间慌乱了起来。   “郎中,你没有看错吧,我们家小姐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呢?”   “怎么?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你这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千真万确,这腹中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不会有错的。”   这郎中看起来这般自信,小菀的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眼眶中似是有晶莹的液体滑落,像是泪水。   “喻菀姐,你……”素英一下便想到了那个月圆的夜晚。那一夜,她没有陪伴在喻菀的身边,莫不是……   喻菀看上去像是要奔溃一般,她不再说话,有些艰难地从桌前缓缓爬了起来。她看上去很是到疲倦,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一般。   “喻菀姐……”   还未来得及和郎中打招呼,小菀便跑了出去。她看上去很是狼狈,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回到客栈后,小菀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住地淌泪,任凭素英如何劝也劝慰不住。   “阿姐,别哭了。这腹中的孩子既是钟公子的,那阿姐便将找来说清楚就好,又何必哭得这么伤心?”   素英原本只是好言相劝,只可以喻菀却哭得更伤心了。   “素英,钟离他,他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她抽噎着,看上去似乎更加激动了。   “不会的,阿姐。钟公子,他明明这么喜欢你,他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呢?阿姐再说什么傻话?”   素英却没有认清现实,所以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说。   可是喻菀的心里最是明白,那日,那男子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绝,若是此时再去找钟离,再去拿孩子纠缠他,喻菀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是……他是不会娶我的,我又何必要这般自欺欺人呢?”喻菀沉默了,失神的眼眸中明显有泪光划过。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以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种痴妄。   那一刻,素英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家主子是被那个叫“钟离”的男子抛弃了,可事到如今又如何是好。   “那阿姐,阿姐还想保下这个孩子吗?”素英试探性地问道。   喻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是几分苦笑。   “无论他承不承认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这毕竟是条无辜的生命,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这本就是我的错误,不应该让他替我赎。”   小菀说着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她也不知自己有多大的决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这腹中的虽然是那个男子的骨血,也是一条生命。既是一条生命,她就没有资格去剥夺。   “依阿姐的意思,可是想要单独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素英为喻菀的决定感到后怕。   即便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没有父亲的,主子也决定将他生下来吗?她这般执着于此,也只会苦了自己。   “是,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成人。”喻菀的脸上透着一种莫名的坚毅。 第124章 相视无言(此章原文网站即与上一章重复)   舟城,湖心亭中。   喻菀正是悠然地品茶,近日她总觉得莫名的困顿,像是从未有过这般嗜睡。这不刚刚还在喝茶,此时却一只手撑在案上,看上去昏昏沉沉的。   她的额头摇摇晃晃的,眼见着一个不小心就要从桌案前滑落一般。   “喻菀姐。”素英不由得唤了她一声,可小菀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呼唤。   “喻菀姐。”眼见着撑在那里的喻菀就要倒了下去,素英到慌忙扶起了她。喻菀微微一怔,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怎么?我是又睡着了吗?”喻菀有些茫然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面颊上是说不出的困顿。   “喻菀姐,你最近看上去精神很是不好。要不,找个郎中瞧瞧?”素英有些担心起喻菀的身子,这主子最近食不知味,还经常呕吐,也不知是怎么了。   小菀却拿起茶杯微微地抿了一口,“不,不必,我最近也只是,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想来只要休息一阵就好了。”   喻菀倒不以为然,面色看上去倒显虚弱。谁知一口茶水还未入喉,便吐了出来,一时间又呕吐不止。   “阿姐这,这是怎么了?”素英感觉不妙,抚了抚小菀的后背。喻菀却持续的呕吐,半天才缓过神来,那面色看上去就更憔悴了。   午时,在素英不停地劝说下,小菀的只得和她来到了舟城的药堂。这药堂的掌柜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此时这老者正站在药柜前调和着药品。   二人方一进去,便闻到了一种浓浓的药材的气息。   素英正是左顾右盼,似乎从未来过这凡间的药堂,看着这分门别类的药材箱子很是好奇。   “二位姑娘来老朽这药堂可是需要些什么?”那老者看上去还是细心地调和着药材,实际上却早已注意到了她们。的   喻菀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似乎对这浓厚的药材味感觉到不适,所以,她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姑娘,你没事吧,老朽怎么看你面色如此难看。”这掌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感知到了小菀的异样。   喻菀还未来得及应答,素英就慌忙地在一旁应和道。   “郎中,我家小姐这段时间身体都不太舒适,所以想让郎中瞧瞧,小姐可是得了什么病?”素英说着便将喻菀搀扶到一旁的空位前坐下。   其实,这老者再看见小菀的反应时,多半就有了几分把握。   “那老夫便为你家小姐号上一脉,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这郎中说着便将白纱铺盖于喻菀的手腕之上,之后将手指轻轻地搭了上去。   只是过了几秒之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这郎中没有说话,素英只能干坐在那里着急。   “郎中,我家小姐可是得了什么怪病?”素英很是焦急地询问。   没想到那郎中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反倒笑了。这样的笑容却在小菀看来很是诡异。   “倒也不是什么怪病,只是你家小姐她,她有喜了。”   此话一出,喻菀大惊失色,那张面颊看上去瞬间慌乱了起来。   “郎中,你没有看错吧,我们家小姐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呢?”   “怎么?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你这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千真万确,这腹中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不会有错的。”   这郎中看起来这般自信,小菀的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眼眶中似是有晶莹的液体滑落,像是泪水。   “喻菀姐,你……”素英一下便想到了那个月圆的夜晚。那一夜,她没有陪伴在喻菀的身边,莫不是……   喻菀看上去像是要奔溃一般,她不再说话,有些艰难地从桌前缓缓爬了起来。她看上去很是到疲倦,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一般。   “喻菀姐……”   还未来得及和郎中打招呼,小菀便跑了出去。她看上去很是狼狈,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回到客栈后,小菀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住地淌泪,任凭素英如何劝也劝慰不住。   “阿姐,别哭了。这腹中的孩子既是钟公子的,那阿姐便将找来说清楚就好,又何必哭得这么伤心?”   素英原本只是好言相劝,只可以喻菀却哭得更伤心了。   “素英,钟离他,他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她抽噎着,看上去似乎更加激动了。   “不会的,阿姐。钟公子,他明明这么喜欢你,他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呢?阿姐再说什么傻话?”   素英却没有认清现实,所以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说。   可是喻菀的心里最是明白,那日,那男子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绝,若是此时再去找钟离,再去拿孩子纠缠他,喻菀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是……他是不会娶我的,我又何必要这般自欺欺人呢?”喻菀沉默了,失神的眼眸中明显有泪光划过。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以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种痴妄。   那一刻,素英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家主子是被那个叫“钟离”的男子抛弃了,可事到如今又如何是好。   “那阿姐,阿姐还想保下这个孩子吗?”素英试探性地问道。   喻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却是几分苦笑。   “无论他承不承认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这毕竟是条无辜的生命,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这本就是我的错误,不应该让他替我赎。”   小菀说着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她也不知自己有多大的决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这腹中的虽然是那个男子的骨血,也是一条生命。既是一条生命,她就没有资格去剥夺。   “依阿姐的意思,可是想要单独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素英为喻菀的决定感到后怕。   即便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没有父亲的,主子也决定将他生下来吗?她这般执着于此,也只会苦了自己。   “是,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成人。”喻菀的脸上透着一种莫名的坚毅。 第125章 赌注   “娘娘有话就直说吧,微臣自然会帮忙。”   自帮着柳淑隐瞒欺君的那一日,宗硕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既然是谎言就注定会被拆穿的,而唯一的办法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谎言地编织下去。   唯有这样才能让之前的假孕之事不被发觉。   “本宫今日叫医仙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本宫的这步棋下得太险,医仙可还愿意陪本宫继续下下去?”   柳淑看上去依旧是心不在焉地调置着香料,眼眸却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了几分水汽。   “微臣早就没有选择了不是吗?打从和娘娘走下第一颗棋子的时候就没有选择了。如今之计,微臣也只有和娘娘下完这盘棋了,不是吗?”   若是旁人便根本听不懂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可是这二人却有一种不可多得的默契。   “不,你可以反悔的,本宫没有逼你。你若是不愿再陪本宫走下去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本宫便决心将这盘棋走完。而你是有选择的……”   “选择?娘娘不是不明白微臣的心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娘娘已经不愿再理会微臣的这颗心。臣自幼与娘娘相识,这些年臣的心意又何曾改变过半分?”   宗硕感觉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此时,他的眼眸已经有些泛红。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般不合规矩的话。不然,他这个做臣子的,这一世也不敢在天后面前这么放肆。   可他就是说了,还句句说在了柳淑的心坎上。她本不至于如此心软,奈何在他面前却似乎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似是不愿听他再说一句。   “本宫今日叫你来可不是听你叙旧的,宗医仙,有一件事情本宫要交给你去做。”   再说下去,柳淑害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只好切入正题。   “娘娘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宗医仙,再过些日子就是陛下的生辰了,陛下必然会大摆筵席。本宫想让医仙准备好一味毒药下进陛下的茶水中,本宫自当会替陛下喝下,再铲除掉陛下最信赖的太子。”   这计划在钟离听来胆战心惊,可是在柳淑口中却是小事一桩。   “娘娘,万万不可,您的凤体要紧……”   “宗医仙就不必再劝了,本宫自然不是这一两日的打算,可是思来想去了很久,也唯有如此,才能获得陛下长久的信赖。”   柳淑的话并未说完,当然这也只是第一步。   获得了冷修的信赖,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同样也是宗硕心知肚明的。   “信任?陛下的信任固然重要,可是娘娘也不该拿自身的性命开玩笑呀。”宗硕一时间都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这个女君当真是疯了,她就这么久久地沉浸在了仇恨之中,怎么也出不来。如今,连这一身血肉都无所谓了,都可以作为用来报仇的赌注。   “不,本宫没有。宗医仙,本宫相信你的医术。你行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哪种药物的毒性是恰到好处的,既可以骗取陛下的信任,又不会让本宫真的丧命。”   “娘娘。”宗硕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感到心虚。   看着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君,他更不敢拿自身的医术来作为她性命的担保。   “好了,你不必再劝了。你只需要告诉本宫,你愿不愿意帮本宫这个忙?”她眼神微微泛红地望着他,不像是质问,不像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哀求。   她这个柳天后做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她欺君便是一条死罪。而假装怀有帝王的子嗣更是不可饶恕的,她柳淑却只有一条命去偿,还是一条要用来报仇雪恨的卑微命格。   “娘娘既然开口了,宗硕无话可说。微臣自然会备好毒药按娘娘说的去做。只是娘娘,微臣还想要劝您一句,沉浸在仇恨之中也无非是在自寻死路,微臣只盼着娘娘能够早日解脱。”   可是柳淑已经恨红了眼,又哪里能听得进去。她又何尝不想解脱,却早已覆水难收了。   “解脱?从本宫嫁于这帝王的那日起,又何来的解脱?苦心经营,也不过是为了苟活。本宫生为一介女流,于这九霄之中,本就是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宫外的长廊上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哪个冒失的小奴在不经意间打碎了瓷瓶。可是这样的声音对柳淑而言却异常的刺耳。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柳淑便蹿出了宫门。只是她速度再快,也未能看见那小奴的身影。若只是个奴仆又怎会有这么快的身手,柳淑一时疑惑,但更多的是恐惧。   而那一堆被打碎的瓷片此时还躺在地上,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戏谑。   “既是宫内的小奴那就不必再追了,区区的小奴而已,想来也不会坏什么事的。”   宗硕倒对这样的响动不以为然,想来这深宫中倒不会有人有这个闲心趴在墙根看的他这个柳天后在做什么。   至于冷修,那便更无这个可能,这个帝王本就多疑。他若是怀疑柳淑,自然早就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宗医仙,依本宫看此事不可以大意,若只是一个小奴又怎会跑得这样快。想来,此人定是会一些法术,不然也不敢在本宫的椒榆宫造次。”   “娘娘不必多虑,就算有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又如何?微臣照样可以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   宗硕心中早已有了计策,柳淑的愁苦在他看来变得有些多余。   “那便借医仙吉言了。”柳天后虽是的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宗医仙,本宫的性命也掌握在你的手中,若是此事出了任何差错,本宫也甘心。”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下这样的赌注,可她别无他法。   “微臣明白了,但请娘娘放心,微臣绝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宗硕的言语很是坚定,身体却在微微发颤。 第126章 法戒   安延书院的仙湖旁,喻霄手持着一块桃心酥,一点点地喂着湖中的灵鱼。既是不被师尊允许修习法术,他反倒多了年少的乐趣。   就坐在这仙湖边,看着这湖底的灵鱼儿一点点的聚拢又分散,将他手中的桃心酥都吃得一干二净。湖边泛起了层层涟漪,坐在湖边的人面颊也是丝丝笑意。   “喻霄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喻霄正在兴头上,不知阿竹何时出现在了身旁,看着他这兴致勃勃的模样倒觉得好奇。   “当然是在喂鱼啦,这还用问?”喻霄说着还一边将手中的桃心酥丢于湖面上。   “这……”看着喻霄的举止,阿竹只感觉他好生奢侈。   虽说这桃心酥是整个天族最常食用的,但对于他们这些卑贱的小奴来说却是很少能享用的。   而喻霄却在用他们这些奴仆吃不上的东西喂养这仙湖中的灵鱼,当真是没有天理。   “喻霄兄,这桃心酥平日里我们都吃不上,你却用它来喂这些灵鱼,岂不是浪费?”阿竹觉得好生憋屈。   喻霄倒并不赞同他的看法,他自己倒并不在意这两口吃食。像是平日里饥肠辘辘惯了,彼时,他倒并不在乎这微薄的食欲。   他并没有这个闲心去心疼自己,倒觉得这仙湖中的灵鱼好生可怜。它们自打出生便被囚禁在这里,便是一世。   生在这片仙湖,便注定要死在这片仙湖,岂不是要比他们这些做奴仆的还要可怜。   “浪费?何为浪费?这吃食便是用来填饥的,既是可以顾得温饱,留着这桃心酥便没有什么用了,与其这般自私地将其据为己有,倒不如分给这些更需要的灵鱼。”   主子一向都是这般仁慈,也不知他何时才能改了他这般宅心仁厚的性子。他们这些做奴的平日里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同样都是苦命的,又何必要在乎这些要死不活的灵鱼?   它们更是连一个奴仆都不算,是死是活,又有谁在乎呢?   阿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他知道主子一向不爱听这样的话。   喻霄兄的心肠也软惯了,便是看着这世间的一切都心生疼爱,而他自己呢?却是最先被世间厌弃的那个。   阿竹没有说话,却将喻霄手中的桃心酥接过来了一块,便也学着喻霄的样子去喂这些灵湖中的灵鱼儿。   正是丢了吃食,这仙湖中的鱼群便是异常的活跃,那熠熠生辉的鳞片都闪得喻霄有些睁不开眼睛。   “喻霄兄你看,看看它们吃得多欢。”   “这些灵鱼平日里无人喂养,自是生的生死的死,怕是这几百年来都无人照料,现如今有吃食,自然是欢喜了。”   就在这时,一只灵鱼从湖面上跃了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自是也带起了层层的涟漪,可与此同时,一枚玉戒一样的东西也丢在了地上。   这戒指上还泛着几分寒光,看上去倒不是什么普通的玉戒,反倒像是一件法器。   “喻霄兄,这是什么?”阿竹很是惊讶,望着那地上闪着寒光的戒指,便一点点地凑近,想要俯身将它捡起。   “别动。”喻霄倒是有几分警觉。   可是已经太迟了,阿竹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这枚法戒。所以,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像被雷电击过了一般,又瘫软在了地上。   看来这并非一个吉祥之物,阿竹单单是靠近,就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只是奇怪的是,这枚法戒却像是有灵之物,没有任何的指使,它竟一点点地向喻霄靠近。   任凭阿竹想要抓住它,它却在半空不停地飞动,却引得阿竹屡屡跌倒在地上。可是喻霄却在那里呆坐着,倒也没有任何的举止。   这枚法戒反倒乖巧地跳上了他的衣衫,甚至丝毫不差地跳在了喻霄的食指之上,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响动。   “喻霄兄,这戒指也太怪了,它似乎想要跟着你。”   阿竹一时结结巴巴的,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法戒并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彼时,他还记得方才那一下的触觉。   当真是太疼了,又这般真切,就真如同被雷电击过一般。   喻霄也觉得这法戒很奇怪,不过他更多的是好奇。他不过是在这喂了喂灵鱼儿,这法戒从何而来?莫不是一直隐藏在这仙湖之中?   可是它为何偏偏挑中了自己?又偏偏落在了自己的食指之上?   “喻霄兄,要我看这戒指不是什么好东西,倒像是个邪物。倒不如你还是将它扔进仙湖里吧,若是这东西招来什么邪祟可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法戒倒是让阿竹感到忧心,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法器。   喻霄闻言也想把这戒指取下来,只是这戒指还偏偏要缠着他,就是如何费力地取也取不下来了。   过了半晌,这法戒还是纹丝不动,喻霄的手却扯得生疼。   “不行,这戒指戴上了,取不下来。”   “怎么会?”   阿竹不免心急,上去便要去取喻霄手指上的戒指。可是眼见着一道白光闪过,硬生生地打在阿竹的身上,似乎与方才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   阿竹又是一阵吃痛,随即跌倒在了地上。这一下,阿竹再也不敢伸手去触碰,他像是怕了这个来历不明之物,甚至看着那法戒上的寒光还生出了几分不用说的恐惧。   “阿竹,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喻霄一惊,只觉得是自己闯出的祸事。慌忙将跌倒在地上的阿竹扶了起来。   可是阿竹看一眼他戴在手上的戒指身子就开始不停地颤抖。   喻霄只得将自己的左手收了回去,嘴上还喃喃道:“好了,不就是一枚戒指嘛,看你吓成这个样子。起来了,胆小鬼。”   可阿竹的害怕也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怕极了这被雷电击过的感受。   “喻,喻霄兄,这戒指一定不一般,旁人怕是碰不得。这仙湖中又怎会有这样的邪物?不如,不如我们将这事告诉师尊如何?”   喻霄看着手上的法戒,微微点了点头。 第127章 逼问   藏书阁中,白石师尊正在指导弟子们修习。   “你们这些徒子平日里不用功念书修习,如今为师问什么你们也答不上来,即便是在这安延修习上几百年,你们出来依旧是庸才。”   白石师尊的话难免有些不客气,只是这些徒子还真是不争气。一个个在藏书阁中偷懒说小话,当真是不将他这个做师父的放在眼里。   “你们来到安延的使命便是为天族效劳,你们若是不勤奋修习又如何对得起你们的母族?”   白石师尊抑制不住的怒火,那几个坐在下面的徒子倒是不以为然。说起天族,他们还并不觉得天族给了他们什么优待。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生为天族,所以才要苦命的修习,与其这般,他们倒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至于白石师尊的唠叨,他们也早就听够了,甚至听到耳朵起茧子。   “师尊总是让我们报效母族,可母族又带给我们什么?整日就知道让我们修习功法。”   说起此事,有学子倒是多了几分反叛之心,甚至有胆大的,竟当众和白石师尊顶了起来。   白石师尊一时被气得不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也是自知理亏,这天族确实没有给这些做徒子的带来什么。   可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事公平?生为天族的人,不正应该为天族劳命吗?怎么还需要一个理由?   喻霄和阿竹则站在屋门口偷偷听着,喻霄不敢进屋,因为师尊不让他进去。师尊不愿他修习,不愿他为天族效劳,喻霄并不想惹得师尊不快。   所以,喻霄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并没有要打扰师尊的意思,阿竹却有些按捺不住,此时,他看着喻霄手上的那支法戒,只觉得一阵慌张。   也不知这是哪来的法物,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戒指。可是却冒着点点寒光,当真是让阿竹瘆得慌。   “你们这些徒子,母族既给了你们性命,你们就不该要求这么多,这本就是你们应该尽的义务。”   白石师尊的面颊有几分怒色,似乎不想再为了此事和徒子们争论下去。   “今日的讲学便讲到这里,都回去吧。”   看着这些不争气的徒子的,白石师尊倒也没有再指导下去的欲望。   不过,这倒也是合了这些安延学子的心意,他们本就没心再听师尊唠叨下去,此时白石师尊结束唠叨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那些方才打了瞌睡的学子此时倒也多了几分精神,似乎盼师尊的这句话已经盼了很久了。   待那些学子们纷纷离开后,白石师尊看着那空荡荡的藏书阁直叹气。   对于这些徒子,他似乎越发的无奈了。只是他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喻霄的存在。   只到转过藏书阁后,他才注意到那个一直等待着他的徒子。   “喻霄,你怎么?你们怎么在这里?”   看见了喻霄的白石师尊还不免有几分惊讶,心道,这孩子不会又站在这里偷听吧。   喻霄还未来得及解释什么,白石师尊却看见了他手上的那枚法戒。那一瞬间,白石师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是喻霄从未见过的难看。   “这法戒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这是从哪来的?”白石师尊的眼神看上去甚是恐惧。   毫无疑问,还没等到喻霄回答,白石师尊便触到了他的戒指。   这一触碰可不得了,他有了和阿竹一样的感觉,这样的雷电尽管对他这般深厚的法力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那种电击的感觉却是真切的。   “谁允许你带这样的邪物了?还不快把它摘下来!”白石师尊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火气,倒是把喻霄吓了一跳。   邪物?白石师尊也认定这是邪物?   “师尊,弟子也不知这戒指的缘由,只是弟子在仙湖边喂灵鱼儿,这戒指便突然从湖底跳了出来。倒也不知怎的,便落在了喻霄的食指上,是取不下来了。”   喻霄原本还想和白石师尊解释一下,奈何此话一出,白石师尊看上去便更恼火了。   取不下来?怎么会取不下来?这可是仙魔尊的遗物,当年天魔大战后便一直都被镇压在这仙湖之中。   这一千年来都没有任何触动,如今这个孩子竟让这枚魔戒腾跃而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血脉?或是练就了什么样的魔功?才会让这只魔戒有了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要认他为主。   这个逆徒!也不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惹得这片仙湖都不安静。   “喻霄,这可是至邪之物,就这么认你为主,你还堂而皇之地带在手上,你是不是该为师一个解释?”   白石师尊的眸光看上去只有严厉,甚至此时,他看着喻霄的眼神还多了几分敌意。   这个徒子一定是有事欺瞒了他,不然这一身的魔功从何而来?这魔戒从何而来?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是他发觉喻霄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师尊,弟子真的不知。弟子不知这是什么邪物,也并不打算将他带在手上。只是这法戒,是自己戴在弟子手上的,至于其他,喻霄真不知道。”   喻霄倒不知何为邪物,倒是觉得这戒指好生奇怪。既是被自己撞见,想必也是有缘分。若是自己能用好这件法器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只是不知道师尊为何这般生气。   “不知道?你竟然说你不知道?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练功成的魔功?你究竟要欺骗为师到什么时候。”   白石师尊一肚子的怒火,喻霄却十足的委屈。   他什么都没做,自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欺骗了师尊什么。此时,面对白石师尊这样的质问,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弟子并未修炼魔功,也并没有欺骗师父。不知师父还想让弟子解释什么?”他反嘴一问,白石却把他当作叛逆的反抗。   “好啊,为师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竟然还学会和为师顶嘴了?”白石师尊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竟一时间昏了过去。 第128章 再入静室   喻霄不知道师尊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他只知道自己问心无愧。至于师尊口中的邪物,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获得,至于师尊所说的魔功,他也从来都没有修炼过。   可是那魔戒就戴在喻霄的手上,他却如何也摘不下。就算白石师尊想要证明他的清白也找不到任何的方式,虽说这是他自己一手带出的徒子,可是,那魔戒却找不到任何东西去抵赖。   “你到底在欺骗为师什么?喻霄,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说谎了。你是什么时候修习的魔功,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枚魔戒?你还不一五一十都和为师交代清楚了。”   白石师尊就算对他再生气,那也是师父对徒弟的生气。   就算喻霄真的修炼了魔功,白石师尊倒也不会怪他。他此时责怪喻霄的是,他明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可当白石师尊问起时,他却一点也不肯告知。   “师尊,喻霄并没有事情瞒着师尊,还请师尊明鉴。”   无论怎样,喻霄还是那句话,那句让白石师尊听了生气的话。他若是有一句抱歉的话也好,可是这个孩子到现在仍然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当真是什么也不可说?事到如今,你也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吗?”白石师尊一遍遍地追问,可是迎来的就只有沉默。   “弟子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师尊又何必要再问呢?”   喻霄依旧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更让白石师尊生气。   “好,来人,将这个逆徒给我压到静室去,等他什么时候想起了这魔戒的来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此话一出,连阿竹也惊到了那里。不成想,他只是想好心地询问,却要连累喻霄被关禁闭。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宁愿日日受着那魔戒指的困扰,也好过看着自家主子受罚。   彼时,白石师尊还真想听喻霄说一句求饶的话,或是交代些什么,可是他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呆呆地站在这里,等着两个师弟将他架走。   “师尊,喻霄兄他真的是无辜的,阿竹当时就在身边,那法戒甚是奇怪,是它主动戴在了喻霄兄的手上,喻霄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阿竹也不住地在一旁求情,可是白石师尊的心意已决,却是改变不了的。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为师现在只想知道这魔戒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有它为什么会认喻霄为主?”   可是阿竹也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回答白石师尊的问题。可是想想,这戒指说来也奇怪,为何单单认喻霄为主,而旁人连碰也碰不得。   阿竹也说不清楚,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喻霄被两个安延的弟子架走。他知道白石师尊或许不会对自家主子这么狠心,可是他已经将喻霄关了禁闭,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他放出来。   “师尊,阿竹真的没有对师尊撒谎,只是喻霄兄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阿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早看着这只魔戒不像什么吉祥之物,这不喻霄兄刚将它戴在手上就招来了这样的祸事。   白石本不愿意与喻霄置气,可是无论如何,他也应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就算日后他想要保下喻霄,也没有任何办法。   静室中空无一人,喻霄不知这是他呆在这里的第几日。   白石师尊倒是每日都会差人送来一些吃食,只是对喻霄而言,他宁愿饿着。此时,喻霄没有任何的食欲,倒不知白石师尊为何要一再的误会自己。   “喻霄兄。喻霄兄,你放心,过几日师尊就会把你放出来的。”阿竹还在门口不住地安慰他。   可即便如此,喻霄还是一点也吃不下。   “要说这白石师尊也真是固执,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听,不就是一个破戒指嘛,有什么大不了。何必要这么折磨你呀?”   喻霄也不知道阿竹哪来的怒气,以前给自己做奴仆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大的火气,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阿竹,不许说师尊的坏话。若不是师尊愿意收留我们,我们还不知现在在哪流浪呢。”   喻霄却见不得阿竹不敬师长,虽说,对于此事,他对白石师尊还有一丝怨气。但师尊终究是为了他好,在外人面前必然会庇护他这个做徒子的。   “哦,阿竹知道了,只是师尊这事做的实在是不对。”   被喻霄唠叨了,阿竹还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他倒是真为喻霄感到憋屈,如今就算是有怨气,想要埋怨白石师尊的话倒也说不出口了。   “无论师尊怎么想,我都问心无愧。我想,总有一日师尊会明白,我是清白的。”   喻霄的心里倒不失希望,既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那就更无需承认了。   “喻霄兄,其实白石师尊这些时日也是心不在焉的,即便是修习时对其他的徒子也是爱答不理的,想必,也是在为喻霄兄的事情担忧吧。”   师尊近日也没有休息好,看来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阿竹,你干什么呢?后院到现在都没有打扫完,等会儿师尊检查,你又没办法交差。”   沈同看见阿竹趴在藏书阁的门口不由得唤了他两声。   “哦,我现在便去清扫。”阿竹无奈地答应道。   要说这安延书院的弟子也真是薄情,喻霄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同门师兄。他们自己不去探望就罢了,竟还不允许他去探望,当真是没有天理。   阿竹离去之后,整个静室又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喻霄只能翻看一些书卷来打发时间。虽然这不是白石师尊允许的,喻霄倒不怕师尊会生气。因为自打他被关进这静室,师尊也没有来看他一眼。   既是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师尊又怎会生气呢?   曾经那种落寞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浮上了心头,就算回到了书院,他依旧是孤身一人,或许这便是他的宿命吧。生来便是孤独的。   喻霄无意间抚摸了下手指上的魔戒,却见那戒指发出了道道白光。 第129章 开宴   九霄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柳淑还在梳妆镜前梳理着鬓发。这是她复仇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她自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娘娘,您这发髻上的珠钗真漂亮。”一旁的小奴看着镜子中的主子还不由得称赞两句。   柳淑的唇角是一抹轻笑,以往她很喜欢这样的赞美,而现在这些对她都没有意义了。   这世间就是这么可笑,以往当她还是个天妃的时候,她有多么想要爬上天后这个位置,此时就有多厌弃。曾经,她多么想得到一句赞美,却无人赞美。   当她被唾弃,当族人都死在了她的面前,当她对爱没有了任何期许。她学会了取悦,得到了她曾经想要的荣华,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   “娘娘,这梳妆盒中还有几支金簪您为何不戴呀?小奴看上去倒是比这素色的珠钗精致。”   既是侍候这么好性子的主子,这小奴就多嘴几句。若是轮到别人,她万万不会开口的。   柳淑则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那梳妆盒中的几支金簪,有些好兴致将那金簪拿了起来。   “本宫倒是戴腻了这些金色,你若是喜欢的话,本宫就将这金簪送你了。”柳淑说着将那金簪拿起来打量了一番,便拿给了正在一边服侍的小奴。   那小奴见了自是满心的欢喜,却又迟迟不敢接下。   “你不是喜欢吗?本宫都送你了,还不快收下?”柳淑又冲那小奴笑了笑。她笑起来看上去这么温和,似乎和那个平日里愁容满面的柳天后没有任何的关系。   “小奴,小奴不敢,这金簪看上去很是贵重,若是小奴收下了……”这小奴看上去还有几分结巴。   “好了,既然是本宫赏的,你便收下就好。什么主子奴仆的,本宫不愿听这些。”   也不知这小奴和自己呆了这么久为何还是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想来,一定是那时柳天后在时养成的毛病。   可是现在,坐在这天后位置上的是自己,奴仆们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倒是她柳淑最看不得的。   “是,谢谢娘娘的赏赐,小奴感激不尽。”那小奴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金簪,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欢喜。   “下去吧,本宫自己更衣便好。”   “是。”那小奴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椒榆宫瞬间变得空荡起来,柳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为了报仇,或许今日她会搭上自己的这条性命。但只要那个帝王倒下,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   虽嫁入这深宫之中,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母族。当她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冷修时,换来的只有冷漠。后来,她不再奢望用一颗真心去换取他的爱,倒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发髻上的珠钗本是她最喜欢的,只是他却总是嫌弃这个颜色太素了。所以,她便将这珠钗藏于香盒之中,一直都没有戴上。   只是,今日她真的很想为自己戴上一支珠钗,倒也没有想着要取悦讨好谁,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欢喜。   “娘娘,陛下的生辰宴就要开始了,需要奴婢帮您吗?”见屋中的主子半天都没有动静,站在屋外的小奴有些焦急了。   “不必了,本宫这就来。”柳淑虽答应得很爽快,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的。   天帝的生辰宴可以说是整个天族最隆重的宴席,便是那些不常出现在朝堂之上的的小仙小神,也都会来参加这样的宴席。   所以,还并未到宴饮之时,整个宫殿中已经挤满了众宾,那些平日里不得重用的小仙小神们更是想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表现自己。   要说这天帝可是天族最高的权威,是九五至尊。   若是他能对进献的寿礼夸奖几句,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呀。   可是来了这么多宾客,却迟迟不见天后的身影。冷修不由得对着那空荡荡的宝座皱了皱眉头,这个柳天后总是让他在诸神面前丢人,倒是一点也不顾及他这个帝王的面子。   这时也不知道哪个小神喊了一句,“天后娘娘来了。”   众神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走进宫殿的女君身上,柳淑依旧是一身的珠光宝气,她的步伐依旧轻盈,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有身孕的人。   “天后娘娘万福。”众小神急忙跪拜。   柳淑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众神的跪拜,这些以往她所得不到的东西在此时她都得到了,她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迎着那帝王冰冷的表情。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柳淑恭敬地向冷修行了个礼,即便的心已经厌弃了这个帝王,但她在诸神面前得却要装作一副规矩的模样。   “天后请起,不知是何事耽搁了,天后为何起得这样迟?”冷修没有一句埋怨之言,实际上心里却有几分责备。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身体不适,所以才来的晚了一点,还请陛下恕罪。”她言语轻巧,面颊还有几分佯装的娇羞。   身体不适?虽然知道柳淑怀有身孕,可这便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在众神面前丧失尊严的理由?   虽然在众臣子面前,冷修什么也没说,但是还是有几分不必言说的愤怒。   “罢了,既是身体不适,那来晚一点也没什么,入座吧。”冷修不想再因为这个问题和柳淑纠结下去。   “是,谢谢陛下。”   柳淑也感知到了冷修的不悦,却又知道他在众神面前不可能说出口。所以,她大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天后的宝座之上,并不害怕这个帝王会当场发怒。   “宴席开始吧。”随着冷修的一声命令,宫殿开始奏乐。   歌舞声很快便溢满了整个宫殿,那些天族的舞女看上去还真是婀娜多姿。当然这些对于柳淑并没有什么意义,此时她的目光都凝聚在那被调制好毒药的酒杯之上。   柳淑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冷修,好在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她又想起了那日的大火,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又无济于事。   柳淑将冷修的酒杯拿了起来,却又被他按住了手。 第130章 称病   “天后这是怎么了?若是口渴自是有备好的美酒,何必要用本帝的酒杯?”冷修将柳淑的手腕抓了起来,一双眼眸还带着几分怒色地凝望着她。   “陛下。”柳淑没想到自己竟被冷修抓到了现行,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看上去难免有几分结巴。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所以错拿了陛下的酒杯。”除此之外,柳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可是冷修又怎会相信她的话?一时糊涂,错拿了酒杯?这样的谎言柳淑又怎么会说出口,当真是太简陋了。   “天后,朕看你最近精神不佳,要不你先回宫休息,朕叫天医来给你瞧瞧?”冷修的一双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又像是一种试探。   柳淑却猛然有几分慌神,忙道:“哦,不,不用了,臣妾本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这在冷修眼里也不过是推辞,这个天后最近看上去总是怪怪的,倒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再瞒着他。   “也罢,既是如此,来人,给天后换一杯酒水。”   那一刻,柳淑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可是她害怕的事情还在后面。这毒酒若是真被冷修饮下,还不至于丧命。若是被他身旁的小奴饮下了,那下毒的事情自然会暴露。   可是若是如此栽赃给冷修的皇子又难免有几分牵强,既是如此,柳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如今便只能静观其变。   那小奴自然是听话,将柳淑面前的酒水换去了。这对于柳淑并没有什么意义,她本就不是贪恋这杯酒水。只是冷修却在无形中打乱了她的计划。   “天后不是贪恋美酒吗?现如今都端上来了,你为何不喝呀?”冷修颇为玩味地望着柳淑,他不知道她具体的的计划是什么,但她一定是有事到瞒着自己。   “臣妾,臣妾这就喝。”柳淑难免看上去有几分被动,她端起了那酒杯,面颊上多了几分不情愿,只是现在她又非喝不可。   所以,只是将那酒杯拿起来轻轻抿了几口,又佯装轻咳了几声。   坐在殿下的臣子已经被晾了许久了,他们坐在那里闲来无事,看着这帝王的家务事,倒是好生无趣。   “陛下,陛下今日生辰,为何迟迟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太子殿下可是不愿出席?”宗硕坐在下面实在按捺不住了,此时,他感觉自己必许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柳淑的尴尬。   宗硕这一句话引起了冷修的注意,他这才发觉钟离到现在都没有上席。要说这个太子当的也太不符合规矩了,竟误了时间,还让这些做臣子的指指点点。   “陛下,太子殿下这般行事着实有些不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竟也能将陛下的生辰宴耽误了。”宗硕还坐在一旁添油加醋。   四殿下明昌则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观望着,要说他这位太子哥哥也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就连这样的小事都做的不合父帝的心意,倒也不知道他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做多久。   连自己的皇子也管不住,冷修一时失了面子,语气中难免有几分不耐烦。   “来人,去,把太子钟离叫来。”   想来他这个做父帝的怎会做的这般没有尊严,自己的生辰宴皇子都可以不参加。想来,自己平时一定是太惯着太子了,所以,才会让他在诸神面前都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殊不知,钟离殿下此时正在清宁宫中睡得的正香。他似乎早就将冷修生辰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此时,玄青怎么叫,他也不肯醒来,索性翻个身继续睡。   “殿下,快醒醒啊,殿下。”玄青有些胆大地摇晃起钟离的手臂,倒是不愿看他再这般沉睡下去。   “殿下,快醒醒啊,陛下他正召见您呢。”玄青实在没有办法了,此时他脸色憋的通红,看上去很是难看。   “哎呦,烦死了,让孤再睡一会儿。”   “陛下”这个字眼似乎对钟离起不到任何作用了,他竟一脚将玄青从床榻上踢了下去。此时,谁若是敢打扰他睡觉,便没有什么好下场。   玄青从榻上跌了下去,忍不住的一声痛呼。想来这主子还真是不好伺候,自己每每是好心,却被他这般对待。   如此这般,玄青似乎也有了脾气。   “罢了,主子若是不肯起,那玄青也不再叫了。”玄青说着还难免有些丧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钟离就像没有听见一般,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   也不知他堂堂天族太子为何有这么多的觉,说来也是奇怪,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这个九霄之上最高的存在竟然都压制不住他。   “去,你去给陛下带句话,就说太子殿下生病了,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去参加陛下的宴席了。”玄青向一旁的小奴吩咐道。   可是那小奴又哪敢传达这大逆不道的话,一时站在那里看了看玄青,又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呀,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你想让主子受罚呀?”玄青对那愣神的小奴很是不满意。   那小奴也无可奈何,虽不愿揽这样的差事,但在玄青面前又无力反抗,便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那小奴便来到了宫殿之上。可是他又哪里见过这般众宾齐聚的场面,一时竟到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呢?朕问你话呢!”   “太子殿下,殿下身体不舒服,现在还在床榻上躺着呢。所以,所以让小奴来禀报一声,今日就不来参加宴席了。”   那小奴支支吾吾地说完了,冷修则勃然不怒,猛的一推将面前的酒杯推倒在地上。毒酒倾洒在地上的那一刻,柳淑忽的舒一口气,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地了。   “不舒服?他是病得下不了榻了吗?好一个太子。”冷修一生气又推翻了面前的御桌,一时间桌上那些磁碟碎了一地。   众神看着帝王暴怒的样子都的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明昌坐在那里暗自窃喜。 第131章 饶恕   钟离没有料到父帝竟然会不顾宴席上的众神,就匆匆来到他的紫宸宫。此时,他才慵懒地从榻上爬了起来,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只听得外面的小奴在不住的惊呼。   “殿下,陛下来了,殿下……”   钟离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免责怪起自己的贪睡。可是现在开始穿戴未免会有些手忙脚乱。   “玄青,怎么回事?陛下他为何要来?”   “主子,这陛下的宴席您没有去,玄青只好派小奴说你生病了。”玄青说的都是实话,他也知道钟离听了这些话会不满意,但他也实在没有办法。   “愚蠢的奴才。”钟离不出所料地责骂了他一句。玄青虽是感到憋屈,却又一时不敢吭声。   钟离一时想要下榻却又找不到宫靴,“这,这可怎么办?父帝马上就来了。”   “主子,要不然,您还是,还是继续装病吧。”玄青也实在没辙,只是支出这么一个笨招。   可是玄青的话音刚落,那小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驾到。”   钟离一个激灵又赶快窝回了床榻之中,佯装出一副病态。他刻意地拨乱了自己的头发,余光还在偷偷观察着宫门的动静。   冷修则带着关深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沧隆宫,此时冷修窝了一肚子的怒火,倒是不相信太子这般体弱,动不动就生病。更何况还是在他的生辰宴上称病的。   “太子,朕听说你生病了?”冷修一步步地靠近钟离的床榻,钟离都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却又不得不费力地演起一副病态。   钟离咳嗽了两声,像是话都说不明白,他有些艰难地微微起身。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浑身散架了一般,冷修看着太子这般对柔弱的样子倒觉得有些虚假。   钟离一向体壮,就算生了病,倒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装得未免太过头上,此时他看上去倒不像普通的生病,倒像是病入膏肓了。   可冷修却并不揭穿他,还是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   “你,离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般的虚弱?”出口的话连冷修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到多时。只是现在却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多谢阿父关心,离儿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感觉浑身乏力。”这样的话钟离还真能说出口。   他也不知父帝究竟有没有看出他的伪装,只是他既然称病,就只好再这么继续装下去,别无选择。   “浑身乏力?那不如将宗医仙叫来给你看看可好?”冷修顺着钟离的话继续的追问,他倒想要看看他该如何逃避。   果然,钟离的闪开了身子。   “离儿,离儿只是一点小病而已,还是不用,不用麻烦医仙了。”钟离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可是如今,父帝若是再逼问下去,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吗?一点小病?一点小病为何不来参加宴席?太子,本帝看你是病得不轻呀。”冷修突然提高了声音,看上去很是难看。   钟离实在伪装不下去了,那张面颊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慌乱。   “父帝息怒,儿臣,儿臣今日的确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误了父帝的宴席,还请父帝息怒。”   知道父帝生气了,只是他这个做儿臣的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说来,这本就是他的错,他不该这般贪睡,不然也不会误了父帝的生辰宴。   可若是让钟离自己开口说出这些,他还真的做不到。   若是他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父帝会更加生气的。他这个做臣子的本不应该这么做,奈何母后仙逝之后,他对父帝便多了几分怨怼,心里难免有些不满。   “父帝,离儿有错。离儿不该这般贪睡,更不应该因为贪睡而称病,这都是离儿的错。”   思虑了半天,钟离终究还是说出口了。此时,父帝的暴怒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钟离却并没有钟离想象中的怒气,相反,他的面色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既是如此,你实话实说就好,又何必要这般欺瞒阿父?”冷修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指责,这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做派。   父帝不是一向喜欢因为这样的小事发怒吗?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会这般的宽容大度?   钟离一时觉得奇怪,但冷修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因为贪睡,原本想来抓个现行,或是痛痛快快地将他责骂一顿。奈何,看见这孩子的面容,他心头的怒火一时却爆发不出来了。   是啊,这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是他最疼爱的皇子,如今就算让他在群臣面前失了颜面,倒也不是不可以饶恕的。   “阿父这次倒是可以宽恕你,只是下次你不要再因为这样的小事欺瞒阿父了。”   钟离既然肯坦白,冷修便一点也不生气。愤怒自然是有的,但当那个孩子开口唤他一声“阿父”的时候,这些怒火都消失不见了。   “阿父,离儿知道了,离儿以后再也不会像这般惹你生气的了。”自从母后仙逝,钟离还是第一次像这般和父帝撒起了娇。   冷修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却对钟离这样的行为很是受用。   这几个皇子里,若说最喜欢撒娇的,要数钟离了。明昌胆小怯懦,喻霄卑微叛逆。便只有钟离,一出身便有高贵的血统也更会撒娇使性。   “知道了便好。日后贪睡只要和为父直说就好,你若是称病,为父还真是担心你。”   冷修很少像这般软言软语,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心在不知不觉间就软了下来。   “知道了阿父,离儿很好,阿父实在不必为离儿担忧。”钟离感知到了冷修久违的暖意,一时间竟有一些受宠若惊。   可就在这时,一小奴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了过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天后娘娘她……”那小奴话未说完,整张面容看上去大惊失色。   “天后她怎么了?”冷修心里多了几分警觉。   “陛下,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那小奴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132章 落水   待冷修赶到的时候,只见柳天后方被几个小奴从莲池中捞了上来,浑身都湿透了。这堂堂天后,衣衫尽湿,看上去甚是狼狈。   倒并不在意柳天后和她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冷修只是感到几分丢脸。想来这柳淑在端庄这一条上可真是和尹璇差远了。   平日里只是感觉这个女君甚是明艳,可关键的时候她却又屡屡丢脸。   “天后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冷修的语气中是或多或少的到责备,完全不在意那个此刻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君。   柳淑的头发看上去是杂乱的,此时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这着实不像一个天后的样子,那双眼眸是微闭的,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天后好好的,怎么会掉进莲池里去?”冷修是不出的愤怒,他大声地吼叫着,可即便如此却无人搭理。   那些小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一言不发。   他们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天后自己失足掉进莲池里去的,这毕竟有失体面。   可偏偏就是柳淑自己走到了莲池边上,就像是提前预设好了一般,一脚踩了进去,这也被那些小奴看得真切。   可虽眼见为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说柳天后是自己自愿掉入莲池中的,又有谁会相信呢?   再说这莲池的水寒冷无比,就算天后娘娘想要寻死,估计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她就不能找一个轻松一点的方法?为何偏偏要如此?   就是这冰冷的灵池之水浸在身上,少说也得在床榻上卧上几日吧。柳天后上千年生活在九霄之中,会对这池水一无所知?   “说啊,朕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冷修望着那一行沉默的小奴就没了脾气。   “来人,将这些奴给朕通通押入天牢。”冷修一时冒了火气,倒是不相信严刑逼供之下,这些奴不会交代出什么。   果然,还是有小奴害怕了,哆哆嗦嗦开了口。   “陛下,天后娘娘她,她是自己掉进这莲池之中的,小奴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这奴不得以说出了那些奴都不敢说的话,不过,这在冷修看来更是十足的谎言。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胡说八道。”   冷修倒不在意这小奴说的是不是实话,只是伤了他帝王的面子却是真的。堂堂的一族之后,竟然还会自己掉进莲池之中,这若说不去还不是会让那些小神们笑话。   “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奴给朕拉出去。”天帝此言一出,那一旁的小侍们便纷纷行动,倒是让那个说实话的小奴感到很冤枉。   他本以为冷修会给他一些赏赐,想不到却是这样的待遇。一时只感到憋屈,大声地呼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可就算他是真的受了委屈,冷修的颜面已然被伤,便是再也挽回不了。而这个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君更是让冷修感到厌恶。   若不是柳淑,他何以在群臣面前这般丢脸。   “天后?天后?”冷修倒并不顾及柳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此时,他只想把柳淑叫起来,好好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若真是自己失足掉入池中的,冷修就当自己瞎了眼,要这样一个女君做天后,这么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可是柳淑却并非三言两语可以叫醒的,她就如同真的睡着了一般,只是那身躯体还在不住的发颤。她像是感知到了冷意,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可是那小奴们就任由这么一个女君瘫在地上也不出声,倒也不敢上前去扶她。若是冷修不开口,倒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天后娘娘扶进去?一群没有眼色的东西!”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开口训斥起了这些卑贱的奴仆。   这些小奴们自是吓的一个个身体直打哆嗦,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忙上前将那瘫软在地上的女君扶了起来。   椒榆宫中,所有小奴都安安静静地在那跪候着,柳天后没有醒来之前,无人敢说一句话。   “宗医仙,柳天后她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天后她,她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受了灵池的寒,怕是要休养上一段时间。”宗硕如实相告,至于柳淑坠河这件事对他而言也很意外。   因为柳淑事先并没有给他打招呼,所以,宗硕也不知道柳淑此举是不是她整个复仇计划中的一环。但在柳淑醒来之前,宗硕还是依照他们之前所商量好的去做。   “那腹中的孩子呢?孩子他怎么样了?”冷修总算问起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只是宗硕的眼眸中却有了刻意的躲闪。   “腹中的孩子?孩子依然无恙,请陛下放心。”   宗硕说着手心里却直冒冷汗,他也不知道这个谎言什么时候就会被揭穿,他倒是也怕魂飞魄散,但既是答应了柳淑的事情,他就不会反悔。   “当真还安好?”   “回陛下,确实如此。天后娘娘福气不小,这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娘娘的身子骨太弱,该好好调养才是。”   宗硕说着又不免心疼起柳淑来,本是好端端的一个女君,也不知道为何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好,既是如此,那朕便放心了。”宗硕的话像是给冷修吃了一味定心丸。   可是冷修的心里依旧是几分隐隐的不安,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柳淑的这一胎有些蹊跷。冷修也的是做过父帝的人,他也会注意宫妃们有孕时的身子。   可是怎么也觉得柳淑身子的情况与那些宫妃们有所不同,所以,他倒是很担心柳淑腹中的子嗣。   “陛下,天后娘娘她,只怕不会是失足落水的,只怕……”宗硕像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也只是做个猜测。   “宗医仙,依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加害天后腹中的孩子?”陛下这一反问,宗硕倒是有几分心虚。   “陛下,臣也只是推断,此事还请陛下明察。”宗硕说着便拱手一礼。 第133章 暂缓和离   喻霄出了静室已是几日之后,白石师尊总算肯见他一面了,只是他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喻霄不说话,白石师尊也不开口,却只顾着往那棋盘上放着棋子。虽说无人与他对弈,他倒是图个自娱自乐。   “师尊,喻霄真的没有做叛族之事。至于这一身魔功,喻霄思虑了很久,倒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   白石师尊没有想到,将喻霄关进了静室几日,他得来的却是同样的回答。倒也应验了白石师尊心里的一个猜想,喻霄其实并没有对他说谎。   或许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无知者无罪。喻霄都不知这魔物从何而来,自然也不知其中的利害,若是一味地用正邪去框定他,反倒让他觉得可笑。   “你既说你不知,那为师又何必再问呢?”   白石师尊已不再下棋,只是默默展开了一旁的茶席,倾倒起了茶水。浓郁的茶香很快便溢满了整间静室,竟让喻霄有些莫名的松弛。   他本以为师尊会将他拉入祠堂,拉到所有安延学子的面前问罪,甚至夺去他这一身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功力。可是师尊并没有,此时他到一袭白袍,就这么安然地坐在那里品茶。   白石的须发已然泛白,唇角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端起茶杯轻品,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是在为了喻霄的事情而烦忧。   “师尊,你可愿相信喻霄?”   几日不见师尊,喻霄倒是觉得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我既将你的收于门下,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人。你若是说你没做的事情,那为师便相信你没做。”白石也不知多艰难才吐出这句话。   这些时日,他思虑的倒是一点不必喻霄少。他终是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后悔了自己的武断,所以这才来与喻霄会面。   这个孩子看上去倒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想来这些时日他都没有怎么进过吃食,此时这张小脸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失血色。   此时,他与自己的谈话听上去就更像一种乞求,他在乞求自己不要再像这般冷漠地对待他,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关进了静室。   “师尊。师尊当真不忌惮喻霄这身来历不明的功法?”   “忌惮又如何?不忌惮又如何?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安延的徒子,为师定会尽己之力庇护你的周全。至于你究竟做了什么,问心无愧就好,为师不想追究。”   师尊的话很是轻巧,喻霄却听出了其中的纠结。   师尊或许还是忌惮魔功的,只是还念在与他的师徒之情,所以依旧愿意相信他一次,依旧愿意在众人面前庇护他。   “喻霄谢过师尊。喻霄答应过师尊不会在旁人面前使用功法,便会说到做到。”等了这些时日,他也总算等来了师尊的宽慰。   “既是这邪物无法取下便不用取下了。但你要记得为师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以踏出这书院一步,更不能使用这只魔戒。”   “是,徒子明白了。”喻霄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目光都不敢与师尊对视。   “明白了便好,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和为师一起品吧。”几句问话之后,白石师尊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倒是喻霄,已经很久没有和师尊一起品茶了,他都不知道如今自己怎会有资格坐在师尊的身边。   “快点啊,为师叫你来干嘛还坐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喻霄忙答应了一声,又在师尊的身边坐稳。   魔域,吉华洞中。   宁瑶公主正与魔少苏瑾写着和离书。思虑了很多日,苏傲终于同意了苏瑾和离。堂堂魔尊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了断了这桩在两族看来都重大的婚事。   当然,宁瑶公主自然也是同意的。实际上,她早已不愿在这魔域继续呆下去。当日,若不是父帝的请求,若不是臣子们的进言,她又怎会成为缓解两族战事的牺牲品。   如今,这魔少苏瑾对她并无产生任何情意。宁瑶心里是暗自欣喜的,“和离”对他们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和离书已经写好了,你只需要在这上面签一个字,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天族去了。”苏瑾话语简短,对他倒没有丝毫的挽留。   回天族?那正是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殿下,可是魔尊那边?”   “父尊自然是同意的,这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吗?你不必顾及太多,签下便是。”   苏瑾倒是不理解宁瑶在犹豫些什么,和离不正是她想看见的结果吗?彼时,他苦苦哀求父尊才得到的旨意,宁瑶竟有几分迟疑了。   原本应该满心欢喜地签下,可宁瑶对苏瑾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嫁到魔域之前,她只知道这魔族凶险狠毒,可之后却发觉苏瑾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蛮横无礼。   至少,相对于那些天族的男子来说,像苏瑾这般样貌和品性的,整个九霄挑不出一个。   所以在签下这份和离书时,宁瑶倒是多了几分动容。   “怎么?你可是又不想和离了?”   苏瑾看不懂这女君的心思,初嫁这九霄之时,宁瑶整日都吊着张脸,看上去冷冰冰的。后来总算有了些笑颜,只是看见他的时候还木讷得不愿开口说话。   不过听洞中的小魔说,这位公主倒和他们玩得很是愉快。宁瑶倒是与苏瑾同样闲散的性子,闲来无事便喜欢摆弄这魔域的花草。   就单从这个方面来说,二人的性子是相通的。   “殿下,臣妾只是在想,这亲事倒也没有定下多久,若是此时和离,此事传回九霄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要不再过些时日,提和离之事的也不迟。”   苏瑾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他们二人既然没有夫妻之实,那么就是留宁瑶在这吉华洞中再多呆些时日也不迟。   “既是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你早些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了。”苏瑾说着便转身离开,宁瑶则多了几分无来由的落寞。 第134章 梦醒   眼见着肚子一点点变大了,那个她原本深爱的男子却杳无音讯,小菀整日里披头散发,倒还不如那些凡间的女子,梳妆打扮的整齐。   “喻菀姐,让素英为你梳发吧。”素英拿起了放在一边梳妆台上的梳子。   喻菀的头发就这么随意地披着,那身素色的衣裳倒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   “不必了,这梳子就放在那里吧。”喻菀倒是没有一点梳妆的打算。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既是没有一个将她放在心上的人,那她又何必要梳妆打扮呢。   “喻菀姐,可是您已经很久都没有鬓发了,这发丝……”素英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喻菀却冷漠地侧过脸去。   这女子自从有了身孕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往她虽然很少笑,倒也不至于整日都吊着张脸。可是,自从那日去了药堂之后,素英就再也没见她笑过。   “我都说了不用了,你出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喻菀倒是有些厌弃起素英来。这个在旁边侍候她的人倒是越来越看不透她的性子了,又如何知道她心中的欢喜忧愁。   “是,那我就先出去了。喻菀姐,你别在窗前坐这么久,小心着凉。”素英并没有将喻菀的坏脾气放在眼里,单是离开之前,还好心提醒两句。   “知道了,你出去吧。”喻菀则是少有的不耐烦。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喜欢独处,常常在这窗前坐着,一坐便是一日。若不是素英在一旁提醒她,她只怕连睡觉都忘了。   夕阳西下之时,喻菀总爱这么静静地坐在窗前观望风景。她总是想着,她心爱的那个他会不会突然出现。   他或许会立在竹窗外对自己浅浅的一笑,又或许他还会立在那舟城河旁,和她一般没心没肺地笑着,将那些石子一颗颗地丢到河水中。   可是兜兜转转了这么些时日,她却未能看见他的踪影。她想,或许他在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呢?或许,他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可是什么都没有,一场幻想的空欢喜之后,还是剩下她一个人。   “喻菀姐,该吃饭了。”   素英已经端着饭碟在门外等了许久了,她叫了喻菀很多声,可是喻菀却只顾着望着竹窗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喊叫。   “你就把饭菜放在屋外好了。”回应素英的也只有淡淡一句。   这些时日都是如此,可是即便她将饭碟放在屋外,倒也不见喻菀动一下。   “喻菀姐,这饭你还是吃一点吧,再放下去又该凉了。”素英又不住地想要劝说几句。   可是小菀又哪里肯听她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男子的身影。他对她不是没有誓言,他曾说过要带她去见他的家人,但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可她依旧相信,那时他对自己的情意是真的。可他不肯娶她,也只是因为现实的无力罢了。   那个男子曾经对她说过很绝决的话,可她还是不死心。她还总想着,有朝一日,他可以回心转意。所以,为了自己,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一直在等着那一日。   只是不知道这一日究竟离她还有多远,她还能不能等到这一天。   喻菀也想过自尽,这对她而言可能是了结痛苦最好的方式。站在舟城河的桥上,她却失去了向下跳的勇气。她腹中的那条生命时常会发出响动,即便是夜晚,也会扰得她躁动不安。   每每这个时候,喻菀便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并不是只身一人,她不可以让腹中的孩子和他一起去赴死。所以,她才始终没有踏出这一步。   “喻菀姐,你又何必这般痛苦?倒不如,去药堂找那个郎中开副药,把这个孩子做了,也是一了百了。”   素英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她,更不明白喻菀为何还要保下这个孩子。既然那个男子对她无心,主子更应该早日地铲除这段孽缘。   可是喻菀却始终下不了狠心,毕竟,在她腹中的是一条生命,她不愿这般轻易地放弃。可她也不过是个柔软的女君,很多事情又是她承受不起的。   “素英,你说,如果有一日他再见到我,他会不会埋怨我?”   如今,她还在想着那个负心汉,思虑着她的感受。   素英不知喻菀为何像这般傻的可怜,只是喻菀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会比她顾虑更多。   “喻菀姐,他是不会回来的,你就忘了他吧。至于这个孩子,他不过是与阿姐的缘分太浅。阿姐又何必要为了这样一个男子忧心呢?早日忘了他的,便可以早日开始新的生活。”   素英旁观者明,倒不像喻菀还一直痴痴地迷在局里。   忠言逆耳,于喻菀而言,素英的这些话就如同利刃一般,一刀刀地砍在她的心上。   “我说过,你不必再劝了。”喻菀倒是一句劝说也听不进去了,只有默默地望着舟城河伤神。   舟城河畔,钟离手拎着一瓶花酒一摇三晃,那苦涩的酒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浸入了他的喉咙之中。这苦涩的感觉却让他的唇角泛起一抹近似痴傻的笑。   那深深浅浅的河水一点点浸湿了他的下衫,他又想起了那日站在河畔旁的女君,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她的身影,他想要伸手去抓,只是那女子的倩影却又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   果然,一旦失去了,便是没有那么轻易再找回来的。   “钟离哥,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家了。一直以来,我只想要一个家……”   小菀的声音似乎还浮现在钟离的耳畔,她看着他的神情这般温柔,让他一度想要忘记天族的所有,与她双宿双飞。   只是梦醒后,钟离又告诉自己不可以,他有高贵的天族血脉,又怎么可以爱上这样一个卑贱的凡间女子。   他似乎痛醒了,又一仰头将剩下的酒水灌进了嘴里,继续跌跌撞撞地行走于这舟城河中。衣衫湿透,他的面颊划过两道清晰的泪痕。 第135章 带你回家   “阿姐,我们还要在舟城继续住下去吗?”素英望着喻菀的面颊很是疑惑。   小菀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舟城呆多久,他只知道那个男子还没有回来,而她在等待着他来寻找自己。   “再等等吧,或许过两日他便回来了呢。”喻菀的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   “阿姐,可是钟公子他若是还不肯要这个孩子怎么办?”素英心里是说不出的困惑,她倒是很害怕喻菀会吃亏。   喻菀微微地凝神,这个问题她曾经也想过。但她相信钟离不是这样的人,她亦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子。若是钟离还肯回来看她一眼,就说明他的心里还有她,她便可以将这个孩子说出来。   若是钟离再也不回来了,那便也放下与她的这段情意了。既是如此,她也不会再痴痴地想着他。可怕就怕这个男子已经忘记她了,可是她还痴痴地想着。   “钟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真的不肯要这个孩子,我会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喻菀的嘴中还念念有词,彼时,她的眼眸还望着舟城河畔。   “阿姐……”素英倒是没有见过喻菀这般痴情的模样,倒是不知她为何这般惦念着那个男子。这钟公子究竟有什么好的,竟引得她这般牵肠挂肚。   可是令素英都不相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钟离来到舟城客栈时是翌日下午,他似乎一夜的宿醉,连头发也没有束,看上去更是衣衫不整,那素色的衣裳上甚至还沾染了点点酒渍。   此时,这个男子就抬眼凝视着那客栈的阁楼,小菀的倩影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在他的心头。可恰恰喻菀就坐在竹窗边探出头,那双杏眸便与那男子的目光对视。   他总算是来了,望着她的时候面颊是几分浅笑。   “小菀,小菀。”他在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   而她走出了屋子,一点点地绕进了阁楼之上,那翩翩的衣衫看上去这般轻薄,却又一点点地抚过他的心头。   没有来得及梳妆,她看上去也是一副倦容,但于他而言,她却是最美的。他就看着这个女子一步步走下了客栈的石阶,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也不知何时磨得这般破烂。   当她一步踏下一个石阶,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的心跳也在一点点的加速,就是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   直到小菀踏下了最后一个石阶梯,轻巧地跳入了他的怀中。   他的心骤然一紧,便感受着她的轻柔,他伸手微微掠过她秀美的长发。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丢失的她似乎又回来。   二人就是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她就这么放肆地扑在了他的怀中,此时,她什么也不愿去想。至于这个男子的心意,她也不愿去猜测。   他若是肯带她走,她愿意与他一同流浪天涯。他若是不肯娶她,那她做他的情人又有什么不好。即便他有凡间的妻子,即便他很久才能来看自己一次,她也心满意足了。   喻菀就这般想着,钟离也不知是何时松开了她。   突然被他松开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莫名的失落。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贪心,他这么久未归,若是肯回来给自己一个拥抱也很好。   可是钟离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唤了句“小菀”。   “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那一瞬间喻菀有些莫名的恍惚,似乎如同做梦一般。钟离这是,这是来接自己离开的?一时间,她竟有些受宠若惊。   “我……”她自然是愿意的,却又一瞬间变得结巴了。   “钟离,我怀孕了。”她就是这么轻巧地的将这件大事头口而出。   小菀想,既然钟离愿意带自己回家,那他势必也会接受她腹中的孩子。   谁知钟离却的一下愣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怎么会?一个凡间女子竟怀上了他天族的血脉?若是让整个九霄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这一切又与小菀有什么关系,本就是他钟离的错,他现在却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连担当下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如此这般罔顾天族律法,父帝该不会宽恕他吧。可是,小菀腹中的毕竟是天族的血脉,再怎么样,这个孩子也可以保下来吧。   钟离就这么想当然的乐观,他想,无论怎样,他也要将小菀带回九霄,他会久久地跪在父帝的脚下,乞求他接受这个凡间的女子。   他笑了,倒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年轻就做父亲。   “小菀,让我带你回家。无论,你腹中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让我们一起抚他长大。”他说着便拉起了喻菀的手,眼眸中是盈盈的笑意。   喻霄得知小菀怀有身孕已是几日以后,那时,他正在安延书院的后院看书,一群安延的的学子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谈笑。   他们说起,太子殿下带回了一位女君,还怀了他的龙种。喻霄本是对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可偏偏又知道那女君的名字叫“喻菀”,还偏偏是和小菀名字相同的一位凡间女子。   喻霄的心便实在安定不下来了,隐隐约约间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手中的书卷自然也看不下去了。   小菀,小菀,她怎么可以怀了当朝太子的孩子。   慌张到极点的喻霄,早已忘记了白石师尊的叮嘱。此时,他只想走出这书院,找那个女君问个明白。所以,喻霄失神到忘了师尊给他定下的规矩。   他慌张奔跑的样子,倒是让那些安延书院的弟子们都吃了一惊,甚至不小心撞到了正在闲走的沈同身上也不得而知。   “喻霄兄,你不能出去呀,喻霄兄……”   沈同不知喻霄为何会做出这般疯癫的举动,就像一个失了魂魄的人,他难道将师尊的那些叮嘱都忘却了吗?   可是此时的喻霄又哪里会顾及这么多,他现在一心就想着小菀,他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钟离,又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他这个做兄长的竟不得而知。 第136章 回宫   沧隆宫外,太子钟离久久地跪在那里。   想来,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跪得这样久,久到他的双膝疼痛异常。   阿父待他倒是再也不如从前了,以往父帝是如何的心疼他,而现在的苛责看起来亦是这么可笑。   父帝就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吗?便是可以丝毫不顾及他对那女君的一片真心?所以,才将她连同她腹中的骨肉一同押入天牢?   可那毕竟也是他太子的孩子呀,钟离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这般固执,固执到让他觉得可怕。   “这个太子还当真是蹬鼻子上脸,屡屡地利用朕对他的仁慈,现如今竟和那凡间的女子纠缠不清,还让她怀上了我们天族的血脉,这也是他一个天族太子可以干出来的事?”   “陛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凡间的女子若是可以为天族开枝散叶,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关深在一旁安慰着,倒并不为钟离所为感到意外。毕竟,太子殿下确实喜欢去人间游逛,并且每次离开都不记得归朝。如他这般,就是爱上凡间女子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好事?这孽障做出这样的事,你竟然还说是好事?我们天族的脸可是都被他丢尽了!”   冷修正是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关深倒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之上。   孽障?陛下一向都是这么称呼喻霄的,倒是从未这般数落过钟离,看来这次他是真生了太子殿下的气了。   关深见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平日里只要他的开口一劝,陛下的火气便会消下去几分,今日还真是个例外。   可是太子殿下现在还跪在沧隆宫外,等待冷修的召见,要是再拖下去可是不好。那太子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   关深心不在焉地将茶盏递到了冷修的手中,“陛下,不如,您还是见太子殿下一面吧,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说个清楚。”   “不见。”冷修倒是没有了饮茶的心思,他猛地一甩手便将那茶盏放在了御桌之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该好好地反省反省,想想他该如何做好这个太子。这些事情他都想不明白,那见了朕又有何用?”   冷修此时正在气头上,就是不召见钟离也是为了他好。此时,他正在气头上,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伤了他们父子间的情意。   关深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倒也不再劝。只是默默地退下来到了沧隆宫外。那太子依旧跪在外面,看上去十足的坚毅。   毕竟也是快要做阿父的人了,这些孩子的性子也终究该收一收了。   关深轻轻地叹了口气,便来到了钟离面前。   “太子殿下,陛下不想召见您,您还是请回吧。”关深好言相劝,只是钟离对于小菀的事情倒是异常的固执。   “不,本王今日一定要见父帝一面,还请关给使帮忙转告陛下,钟离今日若是不见到陛下,是不会回去的。”   钟离倒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只是此时,他觉得自己不得不坚持一下,为了喻菀,当然也是为了自己。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若是陛下迟迟不召见您,辛苦的的是您自己呀。”关深没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竟也会如此蠢笨,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向陛下求情。   可是胳膊毕竟扭不过大腿,若不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本王知道自己犯了些不可饶恕的过错,只是希望父帝可以顾念几分父子之情,放了那女子,就算让本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王也心甘情愿。”   此话一出,关深知道太子殿下是深深地陷入了情网之中,无药可救了。   “殿下放心,老奴自然会将殿下的心意转告给陛下的。”关深说着难免有几分敷衍,又转身而去。   钟离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父帝待他如此,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了。想来,他这个天族太子竟当的如此不快活,便连自己喜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又何尝不窝囊。   所以,当喻霄来到沧隆宫外,便看见了那跪在地上的一袭身影。他倒是没有觉得这个太子殿下可怜,有的只是一股恨意。   若不是他,小菀为何会被关入天牢。若不是他,喻霄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会显得这般被动?是,他并没有陪着小菀在人间游历,可这也不是她可以和钟离在一起的理由。   喻霄的记忆有些凌乱,他如何也想不起来小菀是如何到了人间。可喻霄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和钟离有关,而且钟离一定是知道什么。   可是就算他太子殿下知道不该,却也这么做了,这才是让喻霄最记恨的。即便他的身份卑贱,可是现在,他倒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喻霄握紧了双拳,就一步步地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走去,他一把便拽住了太子殿下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牵扯小菀?为什么把她牵扯进这皇室的争端中?”   喻霄嘶吼着,一双眼眸泛红,瞪着钟离的眼神中满满的恨意。   钟离被他这么一拽倒是有些茫然,他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菀?小菀和喻霄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这么扯着衣领质问自己?小菀,喻霄,喻菀……难道……   钟离一时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无比的惶恐。   “喻菀,她就是你的,你在阿妹?”钟离还是有几分迟疑,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钟离现在竟然还在问这般愚蠢的问题,喻霄的心里一阵窝火,将太子殿下的衣领抓的更紧了。   “太子殿下你说呢?如今小菀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傻?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伤害她。”   喻霄说着,体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隐隐作祟。   与此同时,他额头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安的闪动了,眼见着体内的一股怒火就要喷发出来。   钟离倒像是害怕了,他大叫着:“喻霄,你冷静一点,喻霄……” 第137章 发怒   喻霄一时间则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此时他一遍遍地质问钟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送喻菀去人间就是不愿她再受到九霄的伤害,可是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样的话突然从喻霄的嘴里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菀,小菀,是他自己送到人间的?怎么会?可是他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喻霄皱了皱眉,只感到一阵难受,心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就好像很多的记忆碎片都一股脑地向他袭来,他却一个也抓不住。为何会这样的破碎?究竟发生了什么?喻霄有无助地抚着额头,这些记忆当真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我,我真的没有想伤害她,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钟离被喻霄这么一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似乎喻霄一个不满意便会拧断他的脖颈一般,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喻霄的手力就大得可怕。   只是,彼时,钟离还真的很担心自己的这条小命。   可是下一秒,喻霄又将他放了下来,他猛然间就松开了抓着他的那只手,只是眼眸中的火气一点都没变。   “太子殿下说你喜欢她?你喜欢她还会让她入天牢?喜欢他她为何不向她交代清楚你的身份?太子殿下的诚意究竟在哪里?”   喻霄到现在还接受不了喻菀的事实,他以前也有想过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小菀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钟离。   他更愿意让她爱上一个凡间的男子,度过平平淡淡的一生,但喻菀终究没有。她在人间游历,本该远离这九霄的烦扰,可她爱上的人偏偏是天族的太子。   只是天族又怎会容得下她这样一个卑贱的女子?怎会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喻霄乍一想这样的问题只觉得棘手,他有多么想杀了面前这个虚伪的男子。可是,这却是小菀深爱的那个人,却是她腹中孩子的阿父。   喻霄心里压了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如果可以,他倒是真不介意与钟离同归于尽,可是就算杀了他,倒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愤恨。   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让他和钟离和颜悦色地商议,他还真的做不到。可是小菀,小菀她现在还在天牢中,若是此时和钟离闹翻了脸,那他那个可怜的妹妹又该如何是好?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喻霄没有给钟离吃喘气的机会,此时他的胸腔里还压着一股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钟离一下被喻霄问傻了,此时,他除了坐在这里苦苦地哀求父帝又能做些什么呢?在外人看来他是天族的太子,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多大的权力。   无非是出生高贵了一些,他与喻霄又有什么两样呢?   “本王……”   “说啊,小菀他现在还在天牢里,你能做什么?你个废物!”喻霄瞬间怒了,他怒得这么突然,竟抬起一脚就把钟离踹在了地上。   这个举止发生的太唐突了,堂堂的天族太子竟被一个奴踹在了地上。喻霄他是疯了,真的疯了。他竟敢对自己做出这般不恭敬的举止,难道就不怕自己赐他一死?   可是钟离此时就这么跌坐了地上,他只感觉一阵吃痛,可是埋怨责怪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想起喻菀,钟离自知理亏,说到底,终究是他亏欠他的。   而喻霄此时到并不是在以一个奴仆的身份与他说话,而是喻菀的兄长。他又有何理由指责他半分?虽说他做太子的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但此时被喻霄踹在地上,他也认了。   “我……我不知道,小菀会怎样,我也说了不算……”钟离此时结结巴巴的,在喻霄面前变得异常的怯懦。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口气,他居然不再自称“本王”了,在喻霄面前还用起了“我”这样的称呼,当真是让人意外。   “你说了不算?太子殿下不是平日里在整个九霄都耀武扬威吗?你怎么会说了不算?”喻霄一遍遍地逼问他,像是将钟离逼到了死角。   可是钟离这个太子做的本就是委屈,他着实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权力,如今被喻霄这么一问,一时间,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平日里太子殿下对那些做奴仆的都是随意的打骂,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竟连自己心爱的女君都保护不了,也不知殿下究竟有何能耐。”   若不是被气急了,喻霄还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恨钟离的窝囊,恨小菀的错付,恨自己不争气。若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能机灵一点,小菀都不会落此境地。   “太子殿下,我真的没想到阿妹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人。若不是我阿妹这般不长眼,倒也不至于被你害的这样惨。”喻霄出口的话越发的出格,让钟离听来心里未免多了几分不适。   “我与小菀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你凭什么这么说。”   事到如今,钟离还要嘴硬两句。喻霄就算再怎么责备他都无伤大雅,只是不该像这般质疑自己与小菀的感情,这倒是钟离接受不了的。   “凭什么?就凭我是小菀的长兄。我想问问殿下有什么能耐将小菀从天牢里救出来?她可是因为殿下入狱的呀,腹中还怀着殿下的骨肉,殿下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就是要看着他这副跪在地上,无地自容的样子。他这个太子总算是知道羞愧了,可是已经太迟了。钟离现在就算再忏悔,倒也改变不了那些他做过的错事的。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这般苦苦逼问我?生活在九霄之中,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这个太子殿下不过也是徒有虚名罢了,倒也真的没有比你高贵到哪去。”   钟离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并不奢求喻霄可以原谅自己。只是现在真的不是闹分歧的时候,因为小菀还在牢中苦苦地等待着。 第138章 天牢   天牢中,小菀浑身都被束缚在枷锁之中。腹中的那条生命似乎又晃动了,只是这样的动静却让喻菀愈发的不安。   她不知道是不是钟离又一次骗了自己,只是她现在身陷囹圄之中倒是事实。彼时她的双手都被铁链捆绑着硌得生疼。她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她却疼的叫不出声来。   非但如此,喻菀的耳畔也不得安静。那些被关在牢间里的小奴似乎都对她指指点点了,喻菀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好。   她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奈何那些奴的声音却渐渐大了起来。   “听说她腹中怀的是天族的血脉?”   “可不是嘛,可要说这女君可真是够下贱的,和谁发生关,也总要人家心甘情愿吧,就是这么倒贴给天族。让我们这些做奴的看来都觉得羞愧。”   他们一言一语的,生怕这些话传不到喻菀的耳朵里一般。   下贱?似乎不只一次有人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可她又何尝不想活得高贵一点?又何尝不想像天族的公主一般,接受那些臣子的膜拜。   可是她没有这样公主的命格,即便是怨天尤人又能改变什么呢?若不是因为腹中有了这条生命,她只怕会早早放弃这一世的生活吧。   若不是因为有时还能感觉到胎动,她怕是早已动了一死了之的念头了吧。   至于钟离,那也不过是她心中的一个念想,既然是幻想,便都是一些虚幻的,依靠不上的东西。   他也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存在在她生命的长河中,存在她的脑海里,只是这影像倒越发的浅淡了,浅淡到她都开始质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喻菀却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一直都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意是确实存在的。只是,也不知为何,他就突然的冷落了自己,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不任何光亮的天牢之中。   “你说,天族会要这个孩子吗?”   “开什么玩笑?天族何时会和我们这些做奴仆的人牵扯?再说了,那可是当朝太子,他的婚事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定的?那也得是当今圣上拍板了才行。”   那几个关押在牢间中的小奴谈论的正是火热,此时,他们不仅仅把喻菀当作局外人,更是把她当作谈论的笑柄。   她一介女流,在整个九霄本就是弱势的,更何况她还没有诸神的血脉,没有高贵的血统,那便更是卑贱中的卑贱了。   来到这里之前,喻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爱上的人会是天族的太子。这太子本是长兄的仇敌,她若是知道,是万万不会踏出这一步的。   奈何,一旦对这个男子产生了爱意,一切便覆水难收。   她知道自己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不值得任何怀念的地方,不应该这么任性,不顾素英的劝告。只是,钟离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见他的家人的。   她以为他会做到,可是他却有一次的食言了。   就是现在,被关在这个冷冰冰的天牢之中,喻菀总算是有了几分清醒,脑海中关于钟离的影像也一点点变得空白了。   天牢开饭的时间到了,有小奴从牢间外扔来几块粗糙的吃食,这便是喻菀这一日的口粮了,只是小菀却并没有珍惜。   想来这天族好歹也顾及几分太子殿下的面子,还好并没有将牢间中的她活活饿死。喻菀丧气地想就算是死在这天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是在九霄长大的,自然也明白九霄的规矩。   像她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就从来都没有奢求过要当什么太子妃。可若是天族不答应这门婚事的话,她怕也只有被处死的份了。   此时,她多么希望那个男子可以像往常一样,呼唤她一声“小菀”,多么希望他能站在牢间的门口看自己一眼。   可是没有,钟离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只剩下这些冰冷至极的枷锁,束缚着她,禁锢着她。这让喻菀常常会怀念那些肆意在人间行走的日子。   那时的她虽然一无所有,却还是自由的。而现在,她本以为自己找到家了,却又再次回到九霄。她明明想着可以见一见钟离的家人,却被束缚在这天牢之中。   可这天牢里的可不止喻菀一个人,同样被关在里面的还有素英。她倒是实在看不惯主子这副受苦受累的样子,只是埋怨喻菀当初不听自己的话,看错了人,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阿姐,你好歹要吃点东西吧。既然来到这九霄便要认命,我想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伤害阿姐腹中的孩子的。所以,阿姐,为了这条生命你也得多吃一点。”   素英看见喻菀绝食的样子都觉得心疼,想那钟离还真不是个东西。他不紧紧欺骗了喻菀的感情,还将她伤害的这样惨。   “你若是饿了就吃吧,不必管我了。”   小菀的话说得很是轻巧,整个人却看上去木木的,那双眼睛也是大空洞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吃?现如今素英又哪里吃的下?她只是在为自家主子的事情发愁。   想来喻菀还真是遇人不淑,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可以一起谈笑的,却是这般模样。   “素英不饿,喻菀姐若是不吃,素英也不吃。”   素英倒像是和喻菀较了劲儿,不过,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是真的不能看见主子就这样的一日日的瘦下去,更何况喻菀腹中还有一个幼小的生命呢。   “素英,我让你吃就吃,哪来这么多话?”喻菀不由得责备了她两句。   只是素英倒并不买账,她今日非要看见喻菀吃些饭食不可。   “不,素英都说过了。若是阿姐不吃,素英也不吃。”素英撇了撇嘴,看上去一副固执的样子。   喻菀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好好,我吃,我吃。”   “这还差不多。”素英总算是满意了,又忙不迭地动起了筷子。 第139章 召见   沧隆宫中,冷修已经愁眉不展多时了,听说钟离还一直在宫殿外跪着,冷修的一颗心就揪在了一起。   “关深,太子殿下可还在外面?”   “回陛下,正是。太子陛下已经跪到了现在,还没有进一点的食物,不如陛下还是见他一面吧,有什么话总该问个明白才好。”   关深看着冷修那面容也只是觉得惆怅,倒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太子殿下较真,只是关深看来只觉得好生揪心。   想着那孩子跪到现在,自然是跪坏了,冷修的心顿时便软了下来。   “去,你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冷修这么一开口,关深的的心里也总算是宽慰了很多。   “好,陛下,老奴这就去。”关深说着便走了出去。   其实钟离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彼时,他的双腿都跪麻了。   正想着父帝要让自己等到什么时候,没想到的陛下便派关深来了。   看到关深的那一刻,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来无论结果如何,好歹父帝愿意听自己说说话了,这便是极好的。   钟离没有再迟疑,便是迈开腿便走了进去。   冷修已经的等待他多时了,他还想着这孩子怎么样了?跪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跪坏了?但好在钟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是年纪尚轻,所以体力也是极好的,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小小的事情而受挫。   钟离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一蹶不振,此时,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要和父帝说个明白,他要去救喻菀,至少也要给她一个交代,至少也要保住她腹中的这个孩子。   只是在跪着的这段时间里,钟离想了很多。   他想他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么轻易的妥协,是懦夫的表现。   而他,为了小菀,他可以承受的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虽然他这个太子是被溺爱长大的。   似乎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可他却想要当面和父帝对峙一番。质问他,他为何生活在这重重叠叠的枷锁之中,为何不能放肆去追求心中所爱。   他想,若是他还得不到凡人男子拥有的这些,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虽是生活这冰冷的深宫之中,钟离的一颗心却也是向往自由的。   他常常会想,他可不可以每日都和小菀在河边戏水,这对他而言是再快乐不过的时光。   他真的很想,真的很想将她抱在怀里,真的很想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谈笑。没有人可以剥夺他追求浪漫与自由的的权利,即便是父帝也不行。   他只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君为妻,在这一点上,他根本不愿意妥协。   只是冷修没有想象中的责骂,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来了,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冷修看着他的眼神这么柔和,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的成分。   “父帝,儿臣不是故意要违反天族的戒律的,儿臣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子,她每每看着儿臣的时候,都是这么温柔,儿臣常常会想她。”   事已至此,钟离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此时只有实话实说,父帝才是最容易接受的。   钟离也了解父帝的性子,此时这般他就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那么这件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父帝,儿臣想,儿臣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有资格娶自己喜欢的人为妻。还请父帝成全。”   这话钟离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他早早就想说出口,只是冷修不允许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是现在,跪了这么久,他像想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冷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钟离怎会这么放肆,在他面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只是现在,他想要知道的,本就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所以,冷修并不生气,或许,钟离还就随了他的性子,总是做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倒还是是真的随了他。   “说说吧,你到底喜欢这女君什么?”   冷修倒是好奇钟离会喜欢这女子哪一点,她明明看上去根本不出众,更是谈不上明艳,就是比那些天族的女子也差得远了。钟离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呢?   这个女君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魔力,竟是让他一个做皇子的这么迷。   “回父帝,儿臣喜欢她的所有,倒是没办法具体说出来是哪一点。”   钟离还是什么都敢说,此时,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父帝会发火。   反正,跪了这么久,他的腿也跪麻了,自然是有一说一,他对喻菀的感情本就是这般。   父帝若是问起,他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喜欢她所有?”   “是的,父帝,儿臣喜欢她所有,所以还希望父帝可以成全我们,儿臣感激不金。”   明明知道冷修是最不讲情面的,可他偏偏要和冷修犟。   说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太子殿下无非就是爱上了一个女子。   既是爱上了他便光明正大的承认,这没有什么大部了的,也没有什么羞耻的。   “儿臣一直都很喜欢她,虽然儿臣身边有这么多的女君,可是儿臣对她的感觉是特殊的。她对于儿臣来说也是特殊,儿臣从来都没这么惦记过一个人,还轻父帝成全。”   他就是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冷修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这般,不该对自己的皇子这般苛刻。   只是很多原则的问题,是不容忽视的。   “既是如此,你就更应该替她想想,这女君她愿意在九霄生活吗?你什么都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就让她怀了你的孩子,你这是害了她。”   “不,我没有。既然是喜欢,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父帝,你应该知道儿臣的心意儿臣的心里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是,我明白。可是你这个孩子做的事情也实在太过莽撞了,你真的没有考虑过结果吗?没有考虑过诸神的感受?”   冷修看着他的眼神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第140章 大逆不道   “太子,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天的子民?你就娶了这样一个女君为妻,你可有想过天族的诸神会怎么看你?”   冷修知道既是钟离认定的事情,他不可以太多固执。只是很多道理若不和这孩子说清楚,他只怕永远也不会明白。   “一己私欲?儿臣从小到大,何时能有自己的欲望?又何时求过父帝什么?”钟离这般说着眼眸看上去异常的失神。   “现如今,儿臣有了心爱之人,儿臣只希望她安好,这又有什么错呢?父帝又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求于儿臣?”   钟离的语气有些莫名的激动,此时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责备,冷修自然也听的明白。   “依照太子的意思,朕不允许你娶那卑贱的女子倒是本帝的错了?”冷修的眼眸中难免多了几分怒色,想来钟离也不小了,竟还是这般没心没肺,就是连这样的小事也处理不好。   “儿臣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父帝见谅。”   被冷修这么一质问,钟离的态度瞬间软了下去。他身为皇子,太多的时候他都无从选择。   即便是现在,为了他深爱的女子不得不与父帝对峙,他出口的话也是要注意分寸的。   “不敢?本帝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作为储君,继承帝位就是你这一世的宿命,而你更万万不应该为了一个女子而影响你的前程。”   事到如今,冷修只有去好言开导他。即便,他知道像离儿这个年纪爱上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现在,为了天族一族的命运着想,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影响前程?在父帝眼里离儿的前程是什么?继承帝位,成为一代君王?可是那对离儿来说,真的毫无意义。”   钟离定定望着冷修,第一次很正面地和他谈论这个问题。   钟离说的一点也没错,此时的他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帝位。以往看在母后的颜面上他不得不去争去抢,现在遇到了自己爱的人,他才知道以往的勾心斗角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毫无意义?在你眼里天族的未来是毫无意义的吗?那究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冷修还从来都没想过,钟离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这父子俩一时像是较上了劲儿一般。   钟离只是感叹自己日后不要有父帝这般的生活,整日生活在这深宫之中,他这个帝王似乎早就不认什么黑白是非。   他只想着自己的帝位,自己的权势,甚至可以将自己的骨肉都作为牺牲品,又何尝不是冷血到了极点?   年少时的钟离,总是想成为一代帝王。可只有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当时的愚昧,身居高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倒是不如做一个凡夫俗子。   纵使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才智谋略,倒也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父帝,儿臣倒觉得这世间有意思的事情很多,但唯独不是权位。以前,儿臣为追求这些不值得的东西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现在想来纯属愚昧。”   冷修的反问倒并没有引起他的退缩,相反,此时钟离觉得必须要表明自己的观点,否则他也无法心安。   “愚昧?你身为太子,竟然在朕面前大放厥词?你可明白你这个位置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多少人他们身来可以做奴仆,而你,却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和朕说话。”   冷修实在对这个孩子没了脾气,彼时,他倒是并不担心钟离娶亲的事。只是钟离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现在这般口出狂言,那他以往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简直是在开玩笑。   “父帝,生而为奴就注定一辈子卑躬屈膝。可是这生于帝之家就是真正的福气吗?我们又何尝不是这世间的傀儡,任人摆布?”   他笑了,看着冷修的眼睛都心灰意冷。彼时,他真的很想知道冷修究竟在不在意他的死活。他若是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就应该顾及他的感受,哪怕一点点。   可是一点也没有,父帝心中所想也无非就是不能在诸神面前失了面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他若是真的可以将颜面这样的东西放的低一点,又何必会在乎他这个做太子的娶的妻子是否卑贱。   可是父帝,他真的很在乎,在乎这样莫须有的东西。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冷修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信念似乎多了几分动摇,若是任由钟离再说下去,恐怕就更没有边际了。   “若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承认便好,何必要以这样的语气来教训本王?”冷修的面子很是难看,还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毕竟,他是一族之帝,就是那些再高高在上的诸神,在他的面前还是要顾虑几分的。   钟离也发觉了冷修语气的变化,只是为了小菀,他还不想这么早妥协。   “是,儿臣知错。只是儿臣请求父帝的宽恕,喻菀是无辜的,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就算父帝心中有气,也希望父帝不要牵连这无辜之人。”   钟离的话说得很清楚,他所求之事也再简单不过了,无非就是希望喻菀母子平安,其他的事情他也顾虑不了太多。   只是冷修的面容看上去这般绝决,还会答应他的要求吗?钟离不敢想,只是希望父帝能手下留情。   即便是不允许喻菀嫁于妻,也可以让她平安地产下这个孩子,这便是他们二人最后的念想。   “无辜?谈何无辜?这女君误了你的心智,本就罪该万死,朕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冷修脸瞬间变得很僵硬,在此之前他还想着要和钟离好好谈谈,如今看来,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父帝,还望父帝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饶过那女君。儿臣从小到大并没有求过父帝什么事情,唯有这次,儿臣希望父帝能够过儿臣一马,给儿臣一个机会吧。” 第141 章 打破宁静   安延书院中,白石师尊依旧在凝神打坐。   他看上去一副生活在世外的模样,就算这九霄的事情如何扰乱人的心神,倒也不能打扰到他。   “师尊当真是好性子,怎么?这可是又炼起了禅功?”   宗硕也不知是何时踏入了书院,只见那坐在梨木下的老者微微抖了抖眉,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随着年岁的流逝,这张面颊已经看上去很沧桑了。可是即便如此也多了几分不可多得的安然。   “怎么?宗医仙今日这般好性子倒不如陪老夫下几盘棋?”他倒是有几分调侃似地看着宗硕。   自从幼时相识的多年老友,如今还惦念着自己,实属难得。   “既然师尊都邀请了,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宗硕应了一声,随即坐到白石师尊的对面开始摆弄起棋局。   说来这白石师尊还真是一副不理朝事的样子,每日呆在自己的一方书院之中,倒也安闲自得。闲来无事之时,饮酒下棋,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见宗硕动手,白石倒是偷懒,只是坐在一边观望着。他并没有帮忙摆放棋子,看着宗硕医仙的脸上倒是一抹浅笑。前些日子,他为喻霄的事情而困惑。   如今,倒也没有这般愁苦了。   “棋子已经备好了,师尊不如先走?”这棋盘都摆好了,白石师尊还坐在那里愣神。更确切的说,他正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却并没有落下一颗。   按理说,这第一步棋子又有什么难走,竟让白石师尊纠结了这么久。   “着什么急,一步一步来嘛,你呀,就是一个急性子。”白石师尊就是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半天也不落下一颗,还真是有点吊宗硕的性子。   宗硕等了许久,总归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在一旁叹起气来。   “你呀,你呀。”白石师尊笑着摇了摇头,落下了一颗棋子。   梨木之下,两个身穿白袍的老者就这么坐在那里对弈。就是这样,你一步我一步的,看上去好不快活。也不时会有几个安延书院的弟子围上前去观望。   似乎没有比师尊下棋更好看的事情的了,他们时常在一旁观望的失神。   每每被太多的弟子观望的时候,白石师尊才会停下手中的棋子,道一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这些弟子听着白石师尊的话才四散地离开,只是有时还会呆在离棋局不远的地方偷偷地议论着,对此,白石师尊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场棋并没有下完,只是下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沈同手中还握着书卷却匆匆跑了过来,“师尊,不好了,师尊,喻霄兄他,他去天牢了……”此话一出,本是在一旁观望的弟子也纷纷议论起来。   白石师尊的这盘棋,看样子是下不去了。   “天牢?他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实在是担心喻霄的安危,白石师尊手中的棋子不经意地掉在了地上。   宗硕见他这般自也无心再下下去。   “喻霄兄他,他好像是因为喻菀姑娘的事,所以才……”   沈同话还没有说完,白石师尊一阵火气又上来了。喻菀,又是喻菀,上一次便是因为这小丫头片子的事情才受了连累,喻霄又怎会像这般,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师尊,师尊不要生气,我想喻霄兄,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同也慌忙在一旁对解围,实则有没有苦衷,他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他劝都没有劝住喻霄,这倒是个事实。   “苦衷?为师不是没有告诉过他,不要离开这安延书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他又何时将为师的话放在心上了,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难管束了。”   白石师尊说着不由得责备了喻霄两句,只是这对于喻霄来说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师尊再说,他也听不到,毕竟,他已经离开书院了。   “师尊,喻霄师兄这么贸然前去。沈同担心喻霄兄他,他会有危险。”沈同总算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可这又何尝不是白石师尊心中所思虑的。   “他……”宗硕正想要说什么。   白石师尊则一下推翻了铺在棋盘上的那些棋子。   “这个逆徒,竟是让为师连下一盘棋的闲心都没有了。为师知道他惦念阿妹,只是他那一身的魔族功法,若是被发觉了,怕是会祸害整个安延的。”   这便是白石师尊最大的顾虑,若是喻霄一个人身处险境,白石倒还是可以在陛下那里为他求情。   可是,若是被认定为叛族,那便是整个安延的过失,只怕这问题就不能这么轻易地解决了。   “祸害整个安延?那岂不是整个安延书院的弟子都要受到连累?师尊,这可如何是好?”   沈同这才意识到喻霄这一出书院意味着什么,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都是要掉脑袋的呀。   可白石又能有什么好办法,他只顾着捋着自己的胡须。   喻菀出了这样的事情,喻霄这么做他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气就气在,喻霄并没有与他提前商量一下,以至于白石师尊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石自然是到担心喻霄的安危,他却不敢到轻举妄动,免得又惊扰到了陛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喻霄悄悄地拉回来,劝说他两句。或是,指望他能记住自己的叮嘱,不要将这一身魔功暴露。   只是小菀遭此劫难,也不知喻霄能不能按捺住性子,可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要我说,师尊何必这般愁苦,喻霄或许只是想念他的阿妹,想要去探视一番罢了,师尊何必为他的事情而忧心,想来这个孩子应该有分寸。”   宗硕也不由得在一旁劝说,要说喻霄还真让人不省心,他那倔强的性子倒也并非是一般人可以说服的。   “但愿如此吧,只是为师真是为他的处境担忧。当日若是没有抽取他的记忆,现在又怎会生出这样的事端?”白石说着难免有几分后悔。 第142章 兄妹相会   喻霄则一步一挪地来到天牢,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里如此的熟悉,倒觉得有些奇怪。   他倒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这天牢中生活过,那是一段黑暗无比的生活。而他卑微的如同一只蝼蚁,很多时候,他都在渴望着那份光亮。   奈何这光亮迟迟都没有出现,所以,后来,他不再盼望也不再期待了,渐渐学会了心灰意冷,学会了收起自己心中的那份渴望。   所以来到这里时,他感到莫名的熟悉。那种寒冷与黑暗似乎又在一瞬间将他团团的包围起来,似乎要不留情面地将他吞噬。   喻霄对这种莫名的黑暗感觉到无比的恐惧,那些记忆碎片似乎又一点点地向他袭来,要将他扑到在地上。可是他却一点也看不清楚。   天牢?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曾经来过这里?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在这里呆了多久?   许许多多的问号就这么一股脑地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倒让喻霄感到害怕。他努力地告诉自己,他没有来过这里,他在试图安定下自己的心脉。   奈何这刺鼻的血腥味又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他的痛楚,他似乎真的来过这里,连这气息都如此的熟悉,可是他又有什么罪责呢?   喻霄发觉自己不可以再想下去,越想,他的思绪便越发的混乱,那额头的金斑又开始隐隐作祟。他便强行拖着自己这具残缺的身子继续向前走。   只是那牢间里的小奴看着他的眼神都好生奇怪,似乎是认识他一般,有人甚至还把手探出了手腕,似乎想要和他打打招呼。   可是喻霄看着这些小奴的面孔却都觉得是陌生的,似乎,他一个也不认识,可是这些小奴又何来的亲切呢?   喻霄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强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只是越往里走,他只感觉那血腥味越来越浓,而这压抑的气息也压着他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渐渐握紧了拳头,努力闭上了双眸,向前缓缓地挪步。直到听到了那一句“阿兄”,喻霄这才睁开了眼眸,微微地缓过神来。   喻霄便顺着那声音望去,便看见了喻菀那袭瘦瘦小小单薄的身影。   “小菀。”阿妹似乎比记忆中的要清瘦了不少,那张面颊看上去泛着几分虚弱,那双眼眸是红肿的,似乎在这些时日淌下了不少的泪水。   他没有再说话,便是这么一步步地向她走近。   喻霄不明白,阿妹为何这般傻,就爱上了这么一个负心的男子,之后将自己送进了天牢。   “阿兄。”喻菀又唤了他一句,那双眼眸中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猛的上前,就将妹妹抱在了怀中,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久都没有相见,再相见却是在牢狱之中。   “小菀,是大哥不好,是大哥让你受委屈了……”喻霄看上去有几分激动,他的语气难免有几分抽噎,看着小菀的时候的,他自顾自地说着一些自责的话。   可是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子,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些又和兄长有什么关系呢?倒也只能责怪他自己不争气。   “阿兄,这一切都是小菀的错,是小菀太糊涂了……”   喻菀说着又开始悔恨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那时她没有做这么愚蠢的决定,她是否可以好好地在人间过活,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可是喻霄看着小菀隆起的腹部,一时间犯起了犹豫。   “小菀,你当真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喻霄这么一问倒让喻菀感到莫名的心寒,为何连兄长也要问这样的问题?这腹中的可是她的骨肉呀,还流着她的血,她又如何能忍心抛弃这个孩子。   “小菀自然是打算将他生下来的。”   “可若是,若是天族都不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又如何是好?”喻霄的眼眸有些失神,倒也没有想到妹妹会这般孩子。   喻霄也知道她对对钟离的心意,可是钟离并没有明媒正娶她,她也终究当不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又何必要这般苦苦的为难自己呢?   “就算是天族不承认,我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这孩子日日都生活在我腹中,我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早已经和他有了感情。”   喻菀说着,语气中还多了几分抽噎,她的头发是凌乱的,看上去很是可怜。她不明白为何连兄长也要这般逼迫自己,她现在的神经很衰弱,像是时刻都处在奔溃的边缘。   “好,大哥明白了……”   看着喻菀不停抽泣的模样,喻霄又不免埋怨起了自己。他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不像话,竟这般不懂阿妹的心思。   若是他能争气一点,能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小菀,又何必看着她哭得这般伤心呢。可是她现在不住的掉泪,每滴泪都像是淌在了喻霄的心坎上。   他疲惫,他愁苦,可是看着怀有身孕的妹妹束手无策。   “阿兄会去和太子商议,一定会想办法将你从天牢里救出来。”喻霄强撑着镇定,即便他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却还是要留一点希望给小菀。   毕竟这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最渴望光亮的,单凭着这点点希望,小菀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小菀微微点了点头,她倒是想到了兄长会来看她,只是,她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竟一点也不牵挂自己吗?还是说,他碍于情面不肯来呢?小菀的心里有太多的想法,可终究是她的私念,如今,就是连钟离的一个影子也没有看见。   “小菀,阿兄不在你身边时,你可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是阿兄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阿兄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的,不会让你在这天牢之中呆太久。”   喻霄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竟然敢说下这么没有保票的话。   只是,他再也不想看见喻菀流泪了,她的眼泪就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他的心口。 第143章 违心   紫宸宫中,钟离还在若无其事地画着那女君的小像。   如今他这个徒有虚名的太子忧伤无奈,便只有画画来打发时光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懦夫,可若是力所能及,谁又愿意做一个懦夫呢?   可偏偏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想象中的婚宴没有到来,想象中的太子妃也不属于他,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虚妄罢了。   “殿下,小奴将这茶给您热一下吧。”玄青说着便端起了那放在桌上的茶盏,这主子的眉宇看上去着实愁苦。   近些时日,他便也只顾着画画喝茶了,其余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做。按理说,像主子这样风流的性子应该是不会伤神的,至少也不会像这般终日只知道作画取乐。   唯一能说的通的便是殿下他真对那女君有情意,非但如此,还用情至深,不然也就不会从沧隆宫回来就一直坐在这里闷闷不乐了。   钟离倒是没有搭理玄青的话,他此时就只想要一个人静静,至于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愿想。   他知道小菀还在天牢中等他,可是依照他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此事,与其坐在那里徒增烦恼,他倒是想图个清闲。   玄青则将热好的的茶水又很快放在了桌旁,自从从陛下的宫中回来,主子看上去倒是安静了不少,竟是连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了。   这样也好,他们这些做奴仆的偷懒主子倒也发现不了了,玄青正想着便慵懒地打了个瞌睡,那守在宫外的小奴便突然跑了进来。   “殿下,门外有一个叫喻霄的人求见殿下。”   这小奴此话一出,钟离握在手中的笔有些拿不稳了。他早便想到喻霄会来找自己,只没预料到到他的速度会这么快。   “叫他进来吧。”   “是,陛下。”   这刚刚翻修好的紫宸宫甚是奢华,不愧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这宫殿中的器皿都是一等一。   喻霄倒并不在意这奢华的物件,他既住不上这么好的宫殿,倒也不羡慕。所以,根本无暇去打量这宫殿中的陈设,倒是匆匆直向着钟离而去。   喻霄站在离钟离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屈身行礼,只是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太子殿下。   二人目光相对难免有些尴尬,钟离也似乎顾虑到了什么,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那些小奴应了一声便纷纷退了出去。   此时,这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喻霄和钟离两个人,只是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喻霄定是满眼的恨意,努力在平稳着自己的心绪。钟离则是因为刚被喻霄教训了一顿,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忌惮。   所以,两个人都沉默着,半晌也没有说话。   “如今小菀还在狱中,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喻霄总算平静了下来,他告诫自己就算再恨面前的这个男子,也不可能对他大胆出手。   毕竟,小菀还是对他有情意的。   “我……”这个问题钟离早就是回答过的,不明白喻霄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自己。   喻霄是觉得他这个做太子的高贵到了哪里?实际上在喻菀的问题上,他和喻霄一样弱小。   太子钟离半天也没有答复,不过这也是喻霄意料之中的,所以他并不生气。他倒是有一个计策,只是不知道钟离肯不肯帮忙罢了。   “太子殿下可愿同我一起劫狱?”   这话从喻霄口中说出来,他却面如止水。   疯了,当真是疯了。   钟离觉得喻霄疯癫的可怕,甚至失去了最后一丝的理智。劫狱便是他钟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一条死路。   只怕这样不但救不出小菀,还会白白搭上去一条性命。   “劫狱?你在开什么玩笑?就我们俩?你不是去送死吗?”   非但没有答应,钟离反倒嘲笑起了喻霄的计划,那唇角看上去还泛着几分轻蔑。   “是,两个人足够了。”喻霄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像是已经思虑很久了。   怎会有这样的疯狂的奴,还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不行,我们做不到的,九霄的防守太过森严了,尤其是天牢……”钟离说着就开始不住地摇手,眼眸中的逃避不言而喻。   “太子,小菀怀的可是你的骨肉。”   喻霄一字一顿的,斩钉截铁,他早已将钟离恨到了骨子里。若不是因为的顾念着小菀,他怕早就拧断了钟离的脖子,有何必要在这里与他多嘴。   “我知道,可是……可是劫狱真的不行……”   钟离不敢去看喻霄的目光,他此时吓得身体都有些发抖。他是在乎小菀,可是他更在乎自己的这条小命,若是让他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他真的做不到。   喻霄则突然怒了,硬生生地掐着钟离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拽到了半空中。   “试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做不到?告诉我,为什么做不到?你个懦夫!”   喻霄怒吼着又奋力地将钟离丢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只是觉得浑身有绵绵不断的力气可供自己趋使。   钟离就这么被喻霄一丢丢出去了好远,真是将他摔的生疼。   以往他没有察觉到喻霄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会有这么暴的性子。更没有想到,他是一个护妹狂魔,平日里见他的性子这么温和,那却都是装出来的。   而现在,真正动了他的底线,他就像一头兽,单是那眼眸看上去都会让人恐惧。   哪里还会顾得什么九霄律法,什么尊卑贵贱。彼时,他只想把这个世界硬生生地撕碎。   “我再问一遍殿下,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明明是一句问话,听起来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去,我去……”太子的的声音颤抖着,若是以前,钟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奴逼的做出这样违心的事情,可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好,既然殿下答应了我,那就不要反悔,记着你说过的话。” 第144章 灵莲汤   沧隆宫中,冷修正批阅着奏疏。   最近,诸神众仙上奏的很多。多是为了宁瑶公主要与魔族的魔少解除婚约一事,冷修也为此事而头大。   说起宁瑶,她可是冷修的独女。既是公主,自然无需与那些皇子们争权夺势,但在冷修的眼中也不堪大用。   所以,或许是忽略了她,倒也没有抱过她,教她习字读书,似也失去了几分寻常父女的情意。   但无论怎么说,宁瑶贵为天族的公主,自幼也是锦衣玉食供养大的,冷修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什么。   现在轮到她这位公主为天族做贡献了,她却屡屡地逃避敷衍,还真是让冷修失望。   所以,此时冷修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叹气,这让关深见了也很是发愁。   “这些臣子也真是无理取闹,明明知道朕最近就在为了宁瑶公主的事情而忧心,他们倒好屡屡地上奏,还真是知道给朕添堵。”   冷修说来只觉得气愤,就算这些诸神的进言都是忠言逆耳,他也实在是不愿往下看了,只是猛的一抬手就将那些奏折都掀翻在了地上。   关深就不得不俯下身子费力地去捡,他这个差事倒是当的越来越累了。曾几何时,冷修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性子不知要比现在温和多少。   那时他也会帮先帝处理政务,可那时他总会安安静静地批阅着奏折,遇到再繁琐的事也不急不躁。   而现在是一言不合就的把这些奏疏推翻在地上,还要关深费力地去捡,还真是没有天理。   关深虽然嘴上有怨言,可是心里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他服侍的人是天帝,对于所有做奴仆的来说,这可是最高的荣耀了,所以他不得不珍惜。   “陛下。陛下若是累了倒不如休息一会儿,这奏折可是一时半会儿批不完的。”   关深明着是心疼冷修的身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困顿了,厌倦了,不愿在一旁服侍了而已。   “你先退下,朕还不累。”冷修还是冷眼望着奏折,看也没看关深一眼。倒也不想让关深服侍了,只是觉得他站在身边多了几分聒噪。   “是,那陛下早点休息,老奴告退。”   这个结果倒是符合关深的心意,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行了一礼,便要告辞。   谁知,关深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冷修又开口了。   “哦,对了,你去吩咐一下御食苑,让他们把灵莲汤做好了就给柳天后送过去。”   “是,老奴明白。”关深忍住要打哈欠的欲望,心里倒是纳闷起来,陛下何时这么在意过柳天后了?说到底还是在意她腹中的皇子。   也罢,他这个做奴仆的本就不该揣测这么多。   那碗灵莲汤没过多久就被送进了椒榆宫,柳天后正闲散地在椅上做着刺绣。御膳苑的小奴便将那碗热腾腾的灵莲汤送了进来。   可是柳淑只是淡漠地接下后又将那汤晾在了一边,就旁若无事地继续做起了手中的绣工。   可是那灵莲的香气并非一般,倒是让那在一旁服侍的女奴闻得直流口水。可柳淑却没有注意到那小奴的异样,还继续绣着花。   “娘娘,这灵莲汤刚端出来的时候服用是极好的,不如让奴婢服侍您喝下吧。”这小奴先开口了,柳淑却依旧一脸的淡漠。   “无妨,就放在那吧,本宫不想喝。”   这香气倒是无法引起柳淑的注意,在九霄生活了这么久,她什么样的吃食没有见怪,更何况现她没有一点食欲。   “只是这灵莲汤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娘娘要不先喝了这汤,再做绣工也不迟。”   这小奴劝说着,直到柳淑抬眼望着她时,她才发觉自己失了规矩,一时竟有些慌张地抿了唇。   “你若是喜欢的话,这灵莲汤本宫就赏你了,退下吧。”   柳淑似乎看出了这女奴的的心思,倒不愿她呆在身边继续嚼舌根子。反正这汤她也不稀罕,不如就赏给下人了。   “啊?”那小奴却跪在地上一副吃惊的模样。   要说这灵莲,可是天族的圣物,五百年才能长出这么一株。   冷修自然是派人从莲池里采摘的,既是这莲池伤到了柳淑,他便差人拔去几株灵莲做汤为柳淑出气。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在柳淑眼里异常的可笑,落水本就是她自己所为,与旁人无关,只是觉得在这九霄过活太过苦闷罢了。   以往,她真心实意待这个男子的时候,他屡屡践踏她的真心。现在她满心就只有恨意,又怎会因为这区区的一碗灵莲汤而动情呢?   只是那做奴仆的又哪里敢轻易接下,平日里她就是连桃心酥这样再普通不过的食物都没有资格食用,更何况是这种五百年才长成一株的灵莲,当真是折煞了她这条小命。   “娘娘,小奴不敢。这是陛下赏给娘娘的灵莲,若是小奴吃了,实在是不合规矩。”   怎会有这般好心的主子,这女奴一时间有些恍惚,倒觉得柳淑在刻意刁难她。   “有何不可,同样都是命。既是本宫可以吃,你也可以。”   柳淑倒一直看不惯这些小奴低声下气的模样,一时有些生气。   “既然是本宫赏给你的东西,那便放心大胆的收下。在这椒榆宫中,本宫说的话便是规矩,明白了吗?”   柳淑那清秀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霜雪之意,明明是对那小奴的关心,可听来又不免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是,小奴明白了。”   那女奴一时受宠若惊,倒也没明白柳淑是真的心疼她,还是多了几分别的心思,便哆哆嗦嗦的将那碗汤接在了手里。   之后便当着柳淑的面微微抿了几口,要说这灵莲汤的口感还真是好,这小奴似乎还从来没有喝过这般甜美的汤水,又不由得多抿了几口。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奴的唇角突然开始淌血,手中的汤碗跌落在了地上,整个人没有知觉得倒了下去。   柳淑一时大惊失色,猛然站起道:“来人,快去唤宗医仙。” 第145章 推测   宗硕到椒榆宫的时候,柳淑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奴面容都蜷缩在了一起,看上去异常的狰狞,嘴角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淌。   柳淑倒是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即便是看见宗硕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宗医仙,你快看看呀,她,她究竟是怎么了?”一旁的小奴也不由得惊慌失措。若是在平时死了这个一个奴怕是不会有人在乎。   可是毕竟是在柳天后的宫中,还是喝了专门送给柳天后的灵莲汤,这个事情可就不一般了。   宗硕一步步地走近,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奴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她像是早已断了气,又或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此时看上去似乎还是在挣扎一般。   “医仙,你快看看她,这可如何是好?”   那些小奴看上去都怯生生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宗硕则俯下了身子,趴在那女奴面前打量了一番,之后便轻声道:“她已经死了,没救了。”   “什么?死了?”那些小奴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看上去就更加心慌了。   “没错,她是因为中了剧毒,老夫也没有办法。”宗硕说着又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你们把她给处理掉吧。”在天族呆了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事情宗硕也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不过是死一个奴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那些女奴的眼睛却发直了,自她们在这椒榆宫中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一个二个都吓得不清。   柳淑更是面容愁苦,她的好心变成了毒药,反倒救了她一命。想来,这灵莲汤或许真的有问题,不然为何这女奴刚刚一喝下,便中毒身亡。   可是那些汤汁就淌在地上,若是现在检验的话也没有对症了。   “医仙,你可有办法验一下这汤汁的好坏?”柳淑定定地望着宗硕,此时又勉强恢复了几分冷静。这宗硕看了眼那被打翻的汤碗和碎了一地的瓷片,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宗硕微微挑了挑眉道:“既然娘娘开口了,那就不妨让老夫看看。”   宗硕说着便又俯身蹲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探在了地上,微微抚过地上那些流淌着的液体,而后便放于鼻息间轻闻了起来。   只是很短的时间,他便意识到了有几分不对劲。   “娘娘,这灵莲汤……”宗硕说着面色又迟疑了起来,不过他看上去还是很小心谨慎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并不方便说出口,所以他临时顿住了。   柳淑明白宗硕的心思,她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小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小奴们会意说了声:“是。”   待那些小奴退下去之后,宗硕的眼神就变得更难看了,他似乎看着地上那碗被打碎的汤汁看了很久,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娘最近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柳淑不知宗硕一开口便会询问这些,倒是有几分诧异,又回答道:“并无。”   “那娘娘,这灵莲汤可是陛下赏赐于你的?”宗硕的神情变得异常的复杂,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柳淑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无应答。此时,她对于这灵莲汤还心有余悸,只怕,日后就再也不敢绕过那莲池了。   “既是如此,怎么会……”宗硕的表情很是无奈。   倒也不知究竟是谁想要害柳淑,莫非,莫非是冷修?   “娘娘可知,这灵莲汤含有剧毒,若是饮下便会当场毙命。不知是谁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竟想要置娘娘于死地。”   宗硕说着又担心起柳淑的安危来,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椒榆宫的。若是加害一个不得宠的天妃也就罢了,可是柳淑毕竟是天后。   更何况,现在九霄的人都知道她怀有身孕,又是冷修的心头肉。就是再想除掉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又怎么会……   可既然这灵莲汤是冷修派人送来的,那便是陛下的旨意了,谁又敢在这汤里做手脚,除非是冷修自己。   只是冷修又如何会起这样的心思,虎毒尚且不食子,难不成他是发现柳天后假孕的事情了?按理来说,不会啊。   宗硕越想越是纳闷,越想越没有头绪。   堂堂天后竟然被人加害,还做的这般不动声色,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是柳淑,一时间,宗硕的心里不是滋味。   “宗医仙可是想到了什么?为何半晌都不说话?”宗硕的沉默对柳淑而言更是可怕的,虽为一族之后,可是现在她却和当年那个依赖着宗硕的小女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依赖还真是一种习惯,尤其是对于本就心存好感的人才会更加的明显。   宗硕微微地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淑的话。他在思虑,想着这盘棋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还是说,尽管他们再小心,可仍旧是被冷修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娘娘,陛下最近是否有问过你的身孕?”宗硕的眼神沉重了起来,敏锐的感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冷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柳淑却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任凭她细细地回想,冷修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她关于这方面的事,不过她平日里很避讳,总是将这个问题掩盖的很好,所以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所以,宗硕的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多余了。   “宗医仙多虑了吧,陛下最近倒并没有问及本宫身孕的事,想来医仙不用考虑这么多。我想,若是有人想要加害本宫,那么这个人也一定不是陛下。”   柳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般自信,她倒是认为自己很是了解冷修,他总是明着坏,倒是不太可能会用这些阴招。   “是吗?娘娘又如何能够确定陛下并没有对你起杀心呢?”宗硕这么轻描淡写的一问便是把柳淑问蒙了。   她望着哪一地的碎瓷片倒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只是一时又说不出口。 第146章 打草惊蛇   “废物,一群废物,竟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正要你们有何用?”冷修在宫中大发雷霆,把关深都吓了一跳,似乎很久都没有见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   “你们说,朕亲手为她准备的灵莲汤如何就被那女奴吃了?说啊。”冷修正在气头上,看着那不相干的奴也是一阵火气。   “小奴,小奴也不知道……”那跪在地上的小奴哆哆嗦嗦的,看上去很是可怜。他颤抖的身体很是单薄,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这样的身躯自然是承受不住冷修的愤怒的。   “废物,一群废物。”冷修一脸的愤怒,倒是不遗余力地将那奴一脚踹开。那小奴则是可怜地哆嗦了几下,只是在冷修的暴怒下,他动也不敢动。   彼时,他便只有乖乖地趴在那殿下,承受他的怒气。   眼见着又是一脚踹了上来,那奴本来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是白白挨了两脚,一时间只感觉心里很是憋屈。就连坐在一旁的关深此时也看不下去了。   他想要上前劝慰陛下几句,又害怕自己如今苍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个帝王的火气,到时候非但没有救回这个小奴,反倒自身难保。   如今这么一想,或许保持安静才是最好不过的方式。   “你个贱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竟还有脸出现在朕的面前?滚,还不快滚?”   这冷修也是一时间气昏了头,这灵莲汤虽是那小奴送过去的,可是柳天后喝还是没喝,又是将这汤药给谁喝了,他倒是一点也不知道。   倒是冷修,因为柳天后的事情便连累他,实属不该。虽是心有怨气,可是这小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再说此时他满身的伤也不允许他说出口。   所以,此时,他到连滚带爬地往前挪着,倒是显得麻利,还生怕自己若是走慢了会脏了陛下的眼睛,迎来更过分的处罚,所以,就是为了自己,他都应该走的快一些。   “还不快去,走这么慢,你找死啊。”   关深在旁边都看着着急,不由得嘟囔了两句。要知道冷修的性子可是说变就变的,现在他让你走还是好的。若是他发起怒来要要了你的小命,你也无处可逃。   只是现在,冷修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回来了,此时,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奴的死活。此时,他想的最多的还是柳淑那个女子。   送去的灵莲汤竟然被一个女奴误吃了,那便是打草惊蛇。之后的日子里,他又该如何去做才可以名正言顺地除了她。   冷修倒是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所以,那些小奴,他便是根本没有时间放在心里。   “陛下,陛下息怒,不要为了一个奴而气坏了身子。”关深又转眼安慰起冷修来。他知道陛下这次暴怒是因为柳天后,可即如此,冷修还不能堂而皇之地向柳淑发怒,反而应该给她一个解释。   至于那个去送汤的奴便是倒霉了,但是这件事情关深不想参与其中。很多时候,他这个天界资历最老的奴就只愿独善其身。   做奴仆的时间久了,他就很清晰的知道,什么是应该问的,什么是不应该问的,尤其是皇家的事情,他就更不应该插手,因为每一步都是险境,一旦走错了一步那都是要丧命的。   关深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到底他有是个苦命人,从生到死,便只有在这九霄过着最底层的生活。他曾经也抱怨过,但是知道这么做没用,索性就安然度日。   “关深,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柳天后?”   却不知为何,冷修偏偏问到了他头上。   “这……这本是陛下的家事,老奴怎有这个胆子议论?”关深一向是规规矩矩的,此时更是小心翼翼。在冷修面前,他很少有说错话的时候,因为他明白,这一个不小心便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冷修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此时竟然开口问关深,便并不在乎君臣之间的礼仪。此时,他只想听一句实话,毕竟柳淑的事情对他而言很是棘手。   只是关深已经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去冒险,即便冷修都问到了这个份儿上,可是关深依旧没有忘了自己做奴仆的本份。   “陛下,老奴这般鄙陋自是什么都不明白,若是说错了话,陛下又该生气了,还望陛下还是不要再为难老奴了。”   关深的话说的很是明确,冷修的提问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为难,此时,他只想做好一个奴仆该做的,至于陛下的家事他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关深,朕让你说你便说,为何要这般吞吞吐吐的。你且放心大胆的说,朕不会治你的罪。”   冷修的话像是给关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一直等待的便是这么一句话。此时,他倒是可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给那帝王听,倒也并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陛下,依老奴看,即便是这灵莲汤出了问题,柳天后也定然不会想到陛下的头上。天后怕只会觉得是下面的人做了手脚,陛下只要顺水推舟,找出一个替罪羊来顶罪便好。”   真是一开口就冒出了不错的点子,这话还真是让冷修舒服。   其实,他心里也盘算着像柳淑这般愚笨的女子怕是也不会觉察出他这样一个当帝王的心思,更何况,他是天帝,若是他想要柳淑死,那柳淑便没有活的道理。   “关深,朕怎么没有料到,你还有这样的才智。”   本是出了一个阴险的点子,倒是因此被陛下夸奖,关深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的笑笑,“陛下过奖了,老奴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便是这样,冷修的心里又恢复了几分平静,便是想着随便叫两个奴来等顶罪便完事了。   只是现在,他心里还有一个疙瘩需要去解决。   “关深,宗医仙最近可还在天医苑里?”   “回陛下,宗医仙最近一直留在九霄,并未下界。”   “既是如此,那便召宗医仙进宫一趟,朕有要事商议。” 第147章 惊慌   沧隆宫中,宗硕已经站在殿前等候多时了,倒是迟迟不见冷修的身影。来到沧隆宫的时候,宗硕就很是纳闷,按理说,陛下很少召见自己,今日召见可是因为身体有什么异样?   “宗医仙,请在这里再等候片刻,陛下即刻便到。”   关深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了面前,满脸堆笑,倒是让宗硕那种焦躁的心情缓和了几分,只是他依旧是有隐隐的不安。彼时,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此时叫自己来又有何目的。   正思虑着,冷修已经披上了那一身龙袍徐徐地向殿中走来,他今日看上去很是精神,头发也束得一丝不苟。可是这个帝王看上去越是严肃,倒越是让关深担心。   更何况,冷修的面颊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对视的时候都让宗硕感到一阵心慌。可是宗硕又强让自己安定下来,就假装他什么也不知道,而陛下也什么都不知道。   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更何况,他与柳天后的那一段私情,冷修根本一无所知。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不知陛下今日召微臣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他小心翼翼的,问的很合乎礼仪,生怕被冷修挑出什么事来。   许久都没有见宗硕了,倒是不知他为何看上去这般拘谨。   可是冷修这个当帝王的都没有开口说话,又何谈给他施压呢?   “爱卿不必这般拘谨,今日朕叫你来,也有一事想要同医仙商量,若是可以的话,还想请医仙帮忙。”   冷修开口这般委婉,准是没有什么好事。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宗硕嘴上倒是不敢这么说,所以便恭敬道:“陛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微臣尽力去做便是”。   这样的客套话冷修也是听够了,可是他要看的是宗硕的行动,而并非他现在的一面之词。更何况,这个医仙本就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   这么多年,这天医苑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一手称起,想来也并非是个善茬。   “宗医仙,你那里可是有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仙逝的方法?”冷修此话一出,宗硕的心里随即咯噔了一下,那些不好的感觉便越发的强烈了。   可是宗硕又努力压着自己的性子,想要顺着这帝王的话继续回答下去。   “仙逝的方式倒是很多,但要是悄无声息,倒是很困难。”   依照宗硕的医术,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可以全盘托出。到目前为止,他还并不知道冷修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他要出于什么目的。   只是冷修接下来的话,便是让宗医仙吓了一跳。   “无妨,既是如此,你有的是方法帮朕除掉柳天后吧。”   这话一出,宗硕竟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除掉柳淑?那汤药果然是冷修做的手脚。可如今淑儿既被陛下盯上了,又该如何逃脱?   他正想着,脸色看上去难免有些发白,像是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   “怎么?宗医仙这是怎么了?可是不愿帮朕?”冷修见宗硕的样子好生奇怪,他不明白这个做臣子的为何要这般慌张。   明明自己想要除掉的人并不是他,他又如何受了惊吓呢?   “陛下,微臣不敢。陛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微臣又岂有不服从的道理?只是微臣不明白,这柳天后究竟犯了什么错,陛下竟想要微臣除掉她?”   宗硕医仙问的这一席话实在有些不合规矩,要知道,冷修最厌恶的事情便是这些做臣子的知道的太多,问的太多。所以,现在,他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宗硕刚了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此时他很是后悔,又害怕冷修起了疑心,便继续道:“陛下,是老臣多嘴,老臣不该知道这事情的因果,只是柳天后她毕竟怀有身孕,只怕……”   宗硕总算伪装出了一份很忧虑的样子,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冷修给打断了。   “这孩子本帝不要。”他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像是早已下定好了决心,想要除掉她。   “可是陛下,柳天后的腹中毕竟是您的骨肉,是天族的骨肉,若是这般……”   “骨肉?朕若是认他,他便是朕的骨肉。朕若是不认他,他便什么也不是。”冷修说着脸上还多了几分怒气,倒是不知他为何会和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置气。   这个帝王的阴冷显然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冷修并不知道柳淑假孕的事,可他竟然狠毒到想要杀掉柳淑和她腹中的孩子。   “陛下三思啊,毕竟,柳天后腹中的是一个皇子……”宗硕装出了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倒是想要套套这帝王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皇子?朕都说了,朕若是不认他,他什么也不是。柳天后,她是火狐的后人。朕是万万不允许自己的宫中出现一个火狐皇子的,如今,也只有拔草除根了。”   冷修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着,一旁的宗硕早就已经听得胆战心惊,手心里直冒冷汗。彼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幼稚,竟想和柳天后联手一起算计冷修,而现在,冷修是要来索命了。   宗硕竟是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冷修却说的痛快。他很久都没有这般发泄,堂而皇之地说出他的心中所想。   他倒是真没有将宗硕这个医仙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害怕他会透露什么。毕竟,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天医,又能有什么能耐呢?   “怎么了宗医仙?你可是被本帝吓着了?”看着宗硕那副紧张的样子,冷修竟还在一旁直笑,只是这样的笑声让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没有。”宗硕此时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既然陛下吩咐了,那老奴照做便是。”   他最终也就只能这般口是心非的答应,只是那张脸看上去还是十足的慌乱。   “医仙既是答应本帝了,那便快些行事吧,记住,若是能悄无声息的更好。” 第148章 诉衷肠   “娘娘,您真的不可以再犹豫下去了。这陛下要的可是您的命啊。”   宗硕前脚刚离开沧隆宫,后脚就来到了椒榆宫。他心里憋了这么多的话,很是难受,还实在不忍看柳淑再这般委屈下去。   “娘娘,那灵莲汤确实是陛下所为。看样子,陛下早就对娘娘起了杀心,娘娘真应该小心为上。如今这九霄宫中已经不安全了,娘娘也该思虑一下如何离开这里了。”   宗硕实在不愿柳淑在九霄再呆下去,若是多呆一日,便是多一日的风险,更何况,那帝王的嘴脸,他可是见识过的。要知道,冷修若是发怒了,倒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离开?如何能离开啊?”柳淑脸上却是一丝浅淡的苦笑,或许是刚喝了酒的缘故,此时她看上去还有几分微醺。   “打从本宫嫁入这九霄来,便再无离开的可能。年轻的时候还是太天真,还对于他抱有太多的期许,后来本宫才明白,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恩宠,便是死路一条。”   柳淑说着眼眸中的神采便渐渐的暗淡了下去,也就是在宗硕面前,她才会说出这些平日里都不愿说出口的话。   是,她现在是登上了天后的位置,可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更何况,现在冷修已经对她起了杀心,她的时日只怕是不多了。   “娘娘。娘娘何必要如此悲伤?娘娘若是想要离开这九霄还是有机会的,微臣也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宗硕看着柳淑只觉得心痛,若是知道这女子如今是这样一个下场。他当初就是拼死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让柳淑嫁给冷修做天妃。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离开?本宫又该逃到哪里去呢?离开了这九霄,哪里又会是容身之所?”柳淑的眼眸看上去很是哀伤,即便,她很想在宗硕面前掩饰几分,她才发觉自己真正的掩饰不住。   年少时的习惯还是这般改变不了,而她,既成了天妃,成了冷修的天后便一直被套在这枷锁之中,任凭如何她也挣脱不出来了。   宗硕却突然拱手一礼道:“娘娘。娘娘若是想要离开这里,微臣会想尽办法带娘娘离开。事到如今,在这九霄之中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娘娘还是不要再犹豫了。”   宗硕都为柳淑感到心痛,原本是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如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是不是因为他太脆弱了?如果不是他,她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吗?如果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她又怎会在这默默流泪。   “宗医仙,以往你对本宫的恩情,本宫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情就不必再麻烦你了,本宫是不会离开九霄的。”   她的眼神这般淡漠,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不是不知道九霄危险,只是现在,她早已经没有了选择。即便是搭上了这条性命和这个帝王同归于尽又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再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更何况是宗硕,他是这么好的一个男子。即便他现在苍老了,柳淑到却依旧可以想起他年少时的模样。   有的时候,在梦中,她真正回到了那个时候。当她还是个小女子的时候,她总可以任性地做些什么,可以任性地和自己心爱的男子谈情说爱。   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以为这一切会长久,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这张脸已经衰老了,至于那些前尘往事,不提也就罢了。   “娘娘,娘娘应该微臣对你的一片心意,娘娘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宗硕不懂得什么是连累,也不怕会被柳淑牵连。毕竟,他在下第一颗棋子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盘棋局的结局。无非不过是一死,他宗硕又害怕什么呢?   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无能,害怕自己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活活地死在自己的面前。至于其他,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可忌惮的。   生死不过如此,但他的淑儿,便是他这一世最放不下。   “宗医仙,有些心意是不该有的。有些心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又何必再固执下去?打从本宫入宫的那一天,你与本宫的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这样的话柳淑本不愿说出口可又不得不说,她明白宗硕的心意,可是这一世,她已经辜负了。如今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而他又何必要和自己一起赴死。   宗硕有几分怅然,有些晶莹的东西在这个已经苍老的男子的眼眸中不断的打转转。上一次哭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可是现在,看着她,他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身为臣子,很多事情到都是他无法违抗的。只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似是忘了这些年在九霄的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他作为一代天医,医好了众生,唯一医不好的却是自己的心病。   “宗医仙,你是个好医仙。你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能造福这天族的子民。而本宫,本宫走的每一步都心甘情愿,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柳淑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哭腔,可是宗硕已经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悲伤。   她很无助,就像一个溺水之人,而如今却连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她是一个陷入在仇恨苦海中的人,虽不愿就这般沉下去,却是被人硬生生的推下去的。   “微臣不是什么好医仙,微臣是个很无能的人,一个连自己都医不好的人。”宗硕的话很是哽咽,他知道这样的话不是他一个做臣子的应该说出口的。   可是若是现在不说的话,他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些年,微臣总是在想,留在这九霄之中,也好照应娘娘什么。若是娘娘都离开这世间了,那微臣又何必习医呢?徒留这一身的医术又有什么用呢?”   宗硕越说越激动,他都快要哭了,只是不愿在她的面前流泪。   “宗医仙,答应本宫,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柳淑则看着他,满眼的泪水。 第149章 讨酒喝   钟离是偷偷跑出紫宸宫的,他知道紫宸宫外的看守很严。但竟然父帝连最后一丝情面都不讲,他又何必要顾及这些做儿臣的规矩呢。   那日喻霄的忠告,钟离一直都记得。   说来也奇怪,以往他总是将喻霄当个仇人,可是现在,却是一点也恨不起他了。   他以往的那些争夺,以往的那些勾心斗角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想来他这个太子做的真是糊涂,如今还要一个庶子为自己出谋划策。   而他,他猜疑,嫉妒。   打小他便看不惯喻霄的性子,便是父帝抱了喻霄一下,他也会哭闹好久。他就是这般不堪敏感的性子,又何德何能配上太子这个位置。   钟离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这般重视血脉。很多时候,钟离都窥见了自己的阴冷,可是他又明白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只是有些时候,恍恍惚惚间,他还是那个在莲池边贪玩的小孩,还是那个不愿修习,整日里躲在竹林里偷懒的孩子。   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喻霄,若是下一世他们还能做兄弟的话,便不要再生于这帝王家吧。   钟离就溜出了宫,想来父帝自然是知道了,他也不怕父帝知道。彼时,他只想去白石师尊那讨口酒喝。   师尊酿的酒是最好喝的,当他还是个徒子的时候倒是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便常常会缠在师尊的身边讨酒。   那时,只觉得酒水香甜。哪里想到这酒水还是这么好的东西,喝醉了,便也什么都忘了。   当钟离踏入那熟悉的书院中时,白石师尊正在为弟子们讲学。虽说,最近喻霄的事情让他苦恼不已,但是对这安延书院的弟子的教习,他倒是一点也不曾耽。   和往常不同,钟离再也没有了那副当太子的架子,此时,他反倒多了几分徒子的心性。就那么悄悄地站在那里观望着白石师尊,一句话也不说。   “修习还是要看心性,就算功力再过深厚,若是心性不稳也是白搭。修习之人都该有沉稳的心性,遇事不骄不躁。”   是啊,这是师尊平日里最喜欢说的话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尊还是和往日一般,心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你们这些做弟子的,既是来到书院便更是要勤于修习,本不该日日都让为师看着,总该是有些自觉性。若不如此,就算为师将这毕生所学交给你们又有什么用呢?”   钟离平日里最烦听人唠叨,此时再听白石师尊说的这席话,倒是一点厌烦的感觉也没有。   以往他做徒子的时候,总是安不下心来,听师尊说话。如今看来,他倒还真是愚蠢至极。   如今做了太子,倒是徒有虚名,这颗心也早就不适合修习了。而现在,他站在梨木之下,偷偷地隐藏起自己,总是想再多听几句师尊的唠叨。   现在钟离是不厌烦了,倒也没有这安延学子的资格了。   “你,手臂抬高。为师一会儿不看着,你便偷懒。”白石师尊还在开口训斥那些不认真修习的弟子。   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经意地一抬眼便看见了钟离的那张脸,白石师尊竟抖了抖唇,一时未能说出一句话来。太子殿下也来得太突然了,自从离开书院,就很少再来到这里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白石师尊的迟疑自是迎来了那些弟子的围观。   “那不是太子吗?他怎么来了?”   “听说他带回了一个凡人女子,最近麻烦颗不小呢?”   “看不出来呀,太子殿下也不缺女君呀,难怪要日日往凡间跑呢。”   这些学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难免会让这许久没有相见的师徒俩感觉到尴尬。   “好了,都给我闭嘴,认真的修习,为师去去便来。回来就检查你们的功法,要是过不了,看为师怎么教训你们。”   白石师尊这么一吼,弟子们都不说话了。   他们只能大眼瞪小眼,还埋怨起方才彼此的说笑。那白石师尊则一收袍服,缓缓地向那个梨木下站着的男子走去。   钟离就看着师尊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他感觉有些莫名的委屈,像是很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弟子见过师尊。”   他开始恭恭敬敬地向白石行礼,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在书院里念书的时候。只是太子殿下的这一礼还真是出乎白石师尊的意料。   这个孩子不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打击了?   白石师尊很是纳闷,一时间看不出钟离的心中所想。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到为师这安延有什么事?”白石师尊将他扶了起来,看着钟离的眼神不过是一种臣子对君的态度。   他是臣子,而钟离则是未来的储君,又哪有让储君向他一个臣子行礼的道理。白石师尊愧不敢当,更是心存疑惑,钟离殿下如何想着来这安延书院了?   他钟离年少的时候就不喜欢修习不喜欢念书,如今还会喜欢安延这样的地方?   钟离看着师尊的神情有些恍惚,师尊这是在询问自己来书院究竟有何事。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早就过了那徒子无事闲游的年纪,却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   “师尊,钟离今日来是想喝师尊酿的好酒。师尊可愿让钟离留品尝几杯?”   他的话很是卑微,如今,钟离也不过是把自己当作安延书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   他感知到了伤痛,如今也只是想回书院寻找几分慰藉。只是不知道师尊还愿不愿意收留他,还承不承认他这样一个不堪的弟子。   钟离想,若是师尊拒绝了自己,他就再也不会来书院给师尊添堵了,就当是将这段时光深深埋在心底。   只是白石师尊看着他眼眸中还是一抹浅笑,“殿下若是来饮酒的,那为师自然欢迎。不如到为师屋中一坐,为师刚酿的酒还不知合不合殿下的心意呢。”   “钟离谢过师尊。”钟离低垂着头,又是拱手一礼。 第150章 躲避   安延书院的阁屋中,白石师尊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酒酿,虽说钟离并没有说明来到这里的目的,白石也大致猜测到了几分。   只是他现在难以开口,所以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石师尊倒酒。   “太子殿下近些时日可还安好?”还没等钟离说话,白石师尊倒是先开口询问了。   “钟离一切安好,此次来也只是想和师尊喝喝酒罢了。”钟离又哪里肯这么快的透露自己的心意,平日里他没有去看望师尊,就是今日突然到访,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当。   “当真无事?若是无事的话,太子殿下能来老夫这里闲游?”白石师尊则是很认真地望着他,他也知道钟离的心里肯定是有事,只是他还需要时间说出口。   “师尊。”钟离接过了白石师尊递来的酒杯,只是一时间还是有些语塞,所以,他只是将那酒杯慢慢地对近唇边,将那酒水缓缓地抿了一口。   还是这般熟悉的味道,还是一样的香甜。只是他的心境却大不如从前了,彼时,他再不可以和那个年少的孩子一样有事无事都依偎在师尊的身边。   现在,他是天族的太子,不是白石师尊的徒子,就算他渴望的再多,却再也回不去了。   “师尊可记得,徒儿一直很贪杯,有时即便是一个人喝完了一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钟离的眼神看上去十足的空洞,他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白石师尊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师尊总是劝我,少喝一点,只是,我一直都不肯听师尊的话,还是这么的馋酒,但是现在……”   钟离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了,那双眼眸看上去是失神的,又似乎是夹杂着什么别的情绪,似是有一抹淡淡的忧愁,只是白石师尊捕捉不到。   纵使钟离说的再多,在白石师尊的眼里他依旧是个太子,依旧是太子殿下。他为了他的权势,为了他的地位,要做出牺牲,这些白石都可以理解。   只是这孩子也早已牺牲了他的本心,他为这个储君之牺牲了太多太多,再也回不到当初那种纯真的状态,这是白石师尊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他也根本改变不了。   “师尊。师尊可知,钟离离开书院的这些年就再也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他的言语时断时续,看上去还有几分想哭的冲动。   “有时候,有时候徒子就在想,还能不能回到书院,能不能回到师尊的膝下。其实钟离不贪心的,钟离真的想要的很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心爱的人都要纷纷离开我……”   钟离总算控制不住了,眼眸中有丝丝的泪水划过,滴落在了面前的酒杯里。   “殿下可知,这世间最无法控制的便是生离死别。殿下虽为一代储君却也不可以为所欲为。纵使日后,陛下登上这帝位,也并非所有事情都可以把控的。”   白石师尊的语气听上去还是十足的淡定,似乎,钟离的这点悲伤于他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自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殿下可是在为那女君的事情而烦忧,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殿下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白石师尊悠然地品酒,此时他坐在那里倒是觉得无比的惬意,终是不用再教导那些徒子了,就是留在这里和钟离一起谈心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师尊。师尊说的道理钟离都明白,只是真的,真的好难做到。小菀她……她腹中已经怀有钟离的骨肉……”   钟离总算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他的确喜欢小菀,但更在乎的也是她腹中的孩子。如今,他做出了这等错事,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父帝交差,所以,也只能求助于白石师尊的帮助。   “骨肉?她腹中怀了你的骨肉?”   白石师尊有些惊讶,他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小菀与钟离谈情之事,只是若是这丫头有了身孕,那么这件事情就难办了。   “是,都是钟离的不对,是钟离太糊涂,才会酿成这样的祸端。只是父帝他,他当真一点也不顾及我们父子的情面吗?”   钟离开始向白石师尊哭诉,白石师尊自然也听的出他的怨怼。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还真是没有一点当太子的样子。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婚事并不是他可以决定的,自打他成了储君的那一日起,他便要时刻将天族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可是他根本没有做到。   虽是成了太子,可是他心中也只想着他自己。如今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白石师尊也发愁的直叹气。   按理说,钟离还真不应该管这烂事,可若是这女君怀有身孕,那情况就不一般。这个孩子既然是有天族的血脉,想必是可以保住的,可是他又有这么不光彩的出身,这当真是丢了陛下的脸。   “那太子殿下如何打算?是否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白石师尊手中端着的酒杯停住了,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想,他还是更想知道钟离的打算,他究竟是保还是不保。   “我……”可是钟离的面颊却是明显的犹豫,他似乎真的想要狠下心来去面对小菀。至少,这个孩子出现的不是时机,他就不应该存在。   钟离也很想说服小菀杀了这个孩子,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然他也就不会到这里来请求白石师尊了。   “殿下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对吗?还请殿下对老夫说实话,在你心里,这个孩子就是个拖累对吗?”   白石师尊句句都说在了钟离的心坎上,可是他看起来这么的严肃,那犀利的目光甚至让钟离感到几分害怕。   “我……”他正想点头,可还是犹豫了。   白石师尊却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此时一脸的怒色。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要问老夫呢,还是请回吧。”白石师尊说着便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第151章 饮酒   “白石师尊,师尊何必动这么大的气?”钟离却突然叫住了他又匆匆迎了上去,或是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不符合白石的满意,钟离看上去难免收敛了一点。   “师尊,钟离也不是不想保住这个孩子,只是……钟离也是迫不得已呀……”他说的时候看上去还有几分心虚,只是这愁苦的样子,倒是让白石师尊心疼不起来。   “迫不得已?殿下无非是想自保,无非是为了顾及自身,又何必说的这么冠名堂皇?”白石师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看也不看站在面前的太子,似乎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殿下,你可知,既是付不了责任,你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女君。如今殿下已经做下错事,不但不想着弥补,反而还是一味的逃避,你如此这般,又让老夫如何帮你?”   白石师尊的话说的很明确,念在师徒之情,他可以去帮钟离,只是他想要看到钟离的态度。至少,他是心疼喻菀的,他是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代价的,可是他没有。   即便是现在,他站在那里,心里只是在抱怨师尊对他的苛刻。   “弥补?师尊认为钟离该如何是弥补?父帝心意已决,难不成让钟离去送死吗?钟离还这么年轻,师尊就忍心看着钟离去送死吗?”   他言语恳切,似乎若是白石等不肯帮他,才是白石的错误。虽然他钟离做错过很多事,可他毕竟是太子,这一切都是可以宽恕的。   “太子殿下这是在质问老夫了?殿下不愿去送死,可有想过喻姑娘,既然你无法担责,又何必要这般伤害她?还是在殿下眼里,喻菀姑娘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子,是可以任你摆布的?”   白石真的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教出这般没有德行的徒子来。因为身居高位,所以便可以将他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喻姑娘。是,钟离是对不起他,可是师尊又何必要抓着钟离的错误不放。这些事情总会过去的。”   钟离的心开始隐隐作痛,白石师尊的话听上去难免有些不舒服,这是钟离隐藏在心底最后的良知,可是如今连这点良知他也想要丢去了。   或许,善良不是一件好东西。心存善意又如何能在这九霄生存,他需要放弃很多。母后的仙逝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一定不可以心慈手软。   尽管,有的时候钟离也在纠结,自己何必要这般苟活,可是这却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老夫想问问殿下,今日来这书院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殿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便让陛下赐那女君一死便是,又何必要来老夫这屋里坐着。”   白石师尊的眼神已经温和了下来,似乎早就习惯了钟离这善于变脸的性子,果然,本性还是改变不了的。亏得白石还想着钟离有朝一日会顿悟,看来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师尊。如今,既是这酒也喝了,那钟离便告辞了。”   他刚刚下定的决心不能因为白石师尊而改变,钟离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不可以。既然活在这九霄,他便不能忘记母后的嘱托,而之前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之后他不可以再这么没头没脑的错下去。   所以,他急着离开这里,急着离开他年少时候呆着的书院,这些往事,总是让他厌恶,他便不可以再继续呆下去了。   “太子殿下这就要走了吗?老夫酿的酒,殿下还没有喝完,要不将这剩下的半坛带回去吧。”白石师尊也不知怎的,竟一下变了性子。   或许,他再心狠也不愿看见曾经的徒弟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吧。可是除了这样一句挽留的话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必了,师尊还是自己留着喝吧。”   钟离原本微微止了步子,可是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因为他的眼眸中已经有了些盈盈的泪珠,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后悔,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再后悔了。   白石师尊手拿酒坛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此时他看上去难免有些尴尬。他被拒绝了,以往肯听他话的那个孩子早就不见了,如今就只有当朝的太子。   那个工于心计,整日里谋划着帝位的太子。   而他疼爱的那个钟离也早就不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白石师尊的面颊却还是一抹浅笑,此时,他没有难过,没有愤怒,甚至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师尊,弟子们都在那等着你呢。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见钟离离开后,沈同就跑来叫师尊,只是不知道师尊的一双眼睛为何看上去这般落寞。莫不是方才殿下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才让师尊看上去这般不愉快。   “哦,无妨。”白石师尊这才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为何要这般竭尽心力去教导那些徒子,为何为了他们的事情而烦忧。   可他身为师尊,每日所担心的便只有这些。至于其他,他不愿意多想。就像钟离,走了便是走了,至于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白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告诉他们老夫这就去。”白石师尊缓缓地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袍。   “是,师尊。”沈同便是应了一声就出了屋。   白石师尊则走到了铜镜前,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衫,他一向很注重穿着打扮。虽然方才耗费了些心力,只是他也希望自己在徒子面前能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钟离来,这孩子今日又何必要到书院来,他似乎纯粹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平日里,白石师尊也会惦念起这位太子,只是太子倒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师尊放在心上。如今,钟离来了,倒是让他越发生气了,既是如此,又何必惹这般不快呢。   白石师尊到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52章 守候   喻霄已经在天牢外守了些时日,这些时日,他都隐藏在天牢外的云雾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喻霄想,应该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而他现在每日都在念叨着小菀,虽是很想再去牢中看看阿妹。但那些狱吏又怎会放他进去呢?   原本是至亲之人,现在竟是连见也见不到了。喻霄倒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知道自己太过卑贱。   他想到了劫狱,想到了仙逝,想到了以往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一些东西,于是又不免念起了母亲的死。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魂飞魄散,却又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喻霄将自己的无能归结为年少。可是现在,他已不再年少,却依旧没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   他感知到剧烈的痛楚,才明白,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还并非受刑,而是心伤。想着小菀在这牢中所受的委屈,他就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所以,近日,他一直像个没了魂的人在天牢的外围游逛着,他在寻找一条出口,一条能逃出这牢狱的出口。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方法很蠢笨,可是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如果,他是太子,或许他还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如果,他能有一点脸面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委屈求全。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他一无所有,如今也只有这具残缺的身体。他却想要用它来做个赌注,无非都是一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救出阿妹,也算是死得其所。如果不幸的话,他大不了和阿妹一起丧命,倒也没有辜负母亲对他的叮嘱。   喻霄要完成他生为人子该做的,生为兄长该做的,哪怕这些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守在天牢外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可那些狱吏看上去倒是精神的很,他们似乎很少有偷懒的时候。这天牢中关押的可都是天囚,若是他们不小心从中放走了一两个,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这些狱吏们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不敢怠慢。   “我说,你怎么回事呀你,吃个饭都吃了这么久,是不是忘了和我换班了?”那个久守在天牢外面的狱吏嘟嘟囔囔的,此时又不由得埋怨起了他的同类。   “你吵什么吵呀?怎么?你多站一会儿了不起呀?”那姗姗来迟的狱吏也是不满意,似是不明白守在那里的同类为何要如此的计较。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一点小事做不好就对我干瞪着眼,以后我早点来总行了吧。”那小奴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同类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又嘟囔了一句道:“好,那你要说到做到,好好在这里守着,我就先去休息了。”此话一出,他就如同卸下了枷锁般的转身跑开。   倒是轮到方才那个狱吏唉声叹气了,喻霄则在漫漫的白雾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一切,倒觉得这些狱吏着实有趣。   本就是这般卑贱的地位倒是很会自寻乐子。   喻霄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想来那狱吏也总有困顿的时候,就是等到他困倦时,自己便可以偷偷摸摸地进去看看小菀了。喻霄的想法很简单,此时,他唯一惦记的人便是小菀。   倒是那狱吏也十足的没有耐心,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看守的缘故,他渐渐变得散漫起来,那面颊上浮现出几分不甚明显的困意。喻霄就远远地看着他,倒也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   那狱吏也就昏昏沉沉的,那双眼眸看上去很是迷离,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般,可是又站在那里强撑着让喻霄看了都觉得着急。   “喂,你干什么呢?守班的,让你站在这里谁允许你睡觉了?”终是被那巡逻的狱吏叫了起来,喻霄的心跟着一颤。那守在门口的狱吏自然是打起了精神,看样子今日是没有机会了,喻霄倒并不心急。   而呆在天牢中的小菀情况则越发的糟糕,这倒并不是说她受了多少的皮肉之苦,毕竟她腹中怀的是天族的血脉,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只是精神倒是日渐憔悴了。   那张脸看上去没有了血色,已是几日不吃不喝,大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意味。她并不想就这般一蹶不振,只是实在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这么长时间钟离却从来没有来狱中探望过她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钟离的心里究竟算什么。他可是还当自己是当初爱的那个人,对于这个问题小菀不确定,也不明白。   她是真切的感受过他的爱的,只是就如同一道光影又瞬间的消失了,她很想要抓住它,抓住那些钟离曾经给自己的温暖,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什么看,那是太子宫中钦赐的膳食,就你们几个也对着别人的吃食在那望?”又到了天牢中用餐的时间,喻菀实在没有一点用餐的心思。   即便她的餐食是整个天牢中最好的,即便他们说她的吃食是太子宫中钦赐的,喻菀却是一点也吃不下。此时,她只想要见见钟离,哪怕他会说出很绝情的话,哪怕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也想要再见他一面。   既是相思成疾,她又如何能安心养胎?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的出世,现在的每一日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喻菀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多情,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可是她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相信钟离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也相信他对自己的冷落只是一时的糊涂。   所以小菀,日日都盼着,盼着钟离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盼着他能透过牢间看自己一眼,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而她也不过是在空等。   就是那上好的饭菜此刻就堆在面前,她却已经心灰意冷的,见不到他的人,就是单单这些饭菜又有什么用呢?   和他在一起,她并不在乎有什么精美的吃食,她只是想有一个家,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他也满足不了吗? 第153章 请安   冷修方才起了榻,或许是因为朝中的事务繁多,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就是现在,哪怕只是刚刚起榻,他也会觉得疲累。   “关深。”这个披头散发的帝王开口说话了,嗓音中还泛着几分沙哑。   关深却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知道为何,陛下近日总是异常的嗜睡,或许是真的疲倦了。   关深麻利地走了过来开始为冷修更衣,这个时候,主仆俩都不说话,似乎也是默契的沉默。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年少到苍老,关深就一直陪伴在冷修的身边。   虽然做事不麻利的时候也会被冷修指责几句,那却是很少的情况,大部分时候他们并不像主仆,倒像是一对挚友。   关深的手法也甚是熟练,他为冷修更衣穿鞋,似乎无需旁人插手,每每都让冷修感觉到很舒适。可是今日,关深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在为冷修更衣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冷修的手指,这对于冷修而言可是大忌。   关深微微的一愣,又慌忙地跪下。冷修还没有责怪,他便说起了求饶的话,“陛下饶命,陛下,小奴不是故意的……”   他说着那双眼眸还看上去这般委屈,似乎害怕冷修会治他的罪一般。   可是今日,这个帝王却并不生气,他最近已经发了太多的火,所以,倒也不愿意这般轻易动怒了。   “罢了,你起来吧,朕没有生气。你也不过是碰到了朕的手指而已,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冷修今日的脾气倒是日常的温和,把这跪在地上侍候的小奴吓了一跳。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话里有话吧,关深就这么想着,便不免惶恐。   冷修看着他的面颊却多了几分笑意,“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更衣?”   他一声呼唤,关深才从方才的愣神中醒了过来。心道,他还真是该死,竟然在陛下的面前发起呆来。   “哦,谢谢陛下。”关深显得有些痴傻又慌忙地走了过去,为陛下穿起了鞋子。   可是那张面颊看上去依旧是焦虑的,仍然有几分不对劲。   “关深,你这是怎么了?朕见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冷修很少有这样的性子去过问一个奴的状态,这对于任何一个奴来说都是莫大的殊荣,当然对于关深自然也不例外。   “回禀陛下,关深……”虽说冷修问起,关深却依旧显得结结巴巴的。   “无妨,既然朕问你话,你便直说。”冷修可不喜欢底下的奴仆和他打哑谜,再说作为帝王,他也很少有这么好的性子。   “老奴……陛下,方才太子殿下来过了,说要见陛下一面。可是老奴看陛下睡得正香,就把太子殿下拒绝了。想来殿下现在还等在门外来。”   原来关深胆战心惊的就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冷修觉得好笑,想来关深这个做奴仆的还真是懂规矩。   “就是这么点小事,你便怕成这个样子?瞧你那点出出息!”冷修不由得出口责备了他两句,实则心里却美滋滋的,谁不想自己手下的奴都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是冷修这样的一族之主。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把太子殿下请进来吧。”   “是,老奴遵命。”关深应了一句便又匆忙地走了出去,想来陛下今日还真是好性子,竟是对他这样的小错误视而不见,也是难得。   话说,钟离已经在那沧隆宫外等候了良久,虽说关深说陛下正在休息,可是钟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陛下一向是早起的,何时又有过嗜睡的习惯了,一定是关深这个奴在撒谎。   可是钟离正想着,一抬眼,那关深则一点点地走近了。   “太子殿下,陛下刚刚起了榻,此刻叫您进去呢。”关深依旧是满脸堆笑,钟离倒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钟离没有回答关深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向沧隆宫而去,他一向都不想和一个做奴仆的说这么多,更何况还是陛下御用的奴仆,钟离就更不愿搭话了,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再将自己搭进去。   而冷修呢,此时已经束好了头发,换上了一身龙袍,此时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太子。这殿中燃得香料很是浓郁,倒是让他多了丝丝的困顿。   所以,钟离出现的时候,冷修就微微闭着双眸,就好像又睡着了一般。   “父帝,儿臣来向父帝请安。”   直到钟离跪在行礼时,冷修才像刚刚从睡梦中爬了出来,那双眼睛里还泛着少量的血丝。   “起来吧。”   “是,儿臣谢过父帝。”钟离麻利地起身,一双浓眉却是微微蹙起。   “离儿。你今日来向阿父请安可是有什么事吗?”   彼时这宫殿之中并没有别人,只有父子二人,冷修倒是多了几分做父亲的和蔼。   “回阿父,离儿,离儿确实有事想要和阿父交代。这几日离儿思来想去,那日本不应该顶撞阿父,是离儿的错。”   钟离说着一点点地靠近了自己的父亲,此时他就像是一个普通孩子,他并非是在渴求一份父爱,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做父亲的温柔。   “哦,这可是难得,离儿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做错了什么,今日这是怎么了?”冷修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就等着孩子开口。   想来,钟离此次前来可不是光请安这般简单,他一定还有什么是想告诉自己却又一直没有说的话。   “回阿父,离儿有错,还请阿父宽恕。”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错在了哪里?又有什么是需要阿父宽恕的?”冷修一直追问,钟离的心也越发的忐忑。   “回阿父,离儿不该,不该贪恋儿女私情。身为储君,离儿本不应该顾及这么多让父帝伤心,所以,离儿想请求父帝,赐哪那女君一死。”   这样的话从钟离口中说出,倒是不带任何的感情,也丝毫不见他有任何的激动,只是冷修却一时沉默了。 第154章 斩断   “朕没有听错吧,你是要朕杀了那女君?”冷修的眼睛睁的老大,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阿父,离儿要您杀了她。都是因为她蛊惑离儿,离儿才会做出这般不着边际的错事。如今,离儿知错了,也后悔了,还请父帝赐她一死。”   冷修缓缓地从御椅前站了起来,看着钟离这般沉稳的样子,也不像是一时冲动。彼时,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只是冷修没有想到钟离竟然能这般无所顾忌,能狠毒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自己的骨肉。   冷修并没有不高兴,相反,他还不免为钟离感到欣喜。就是这般冷血才是一个做储君的样子,单单是这一点他就要比庶子喻霄要强的太多。   这个喻霄,出身卑贱也就罢了,还偏偏是个多情的种,就是骨子里的那点仁义还真是怎么磨也磨不去,又会有什么作为呢?   “阿父,您为何不说话了?可是生了离儿的气?”   见父帝一时沉默不语的样子,喻霄却猜不透他的心思。   自小他便觉得冷修是个善变的人,待他长大了也就越发的害怕冷修,倒不是因为冷修的暴躁。   只是父帝方才还是一副笑脸,现在却冷冰冰的,就是这般阴晴不定的样子又有谁能招架的住。   听见钟离的问题,冷修才从方才的思虑中缓过神来,此时冷修的脸上还是几分浅笑,此时他转过身来,双眼恰巧与钟离对视着。   “哦,没有,只是这么点小事,阿父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是离儿,那个女君你便是一点也不留恋了?”   他开口询问,又像是在试探这个孩子,他总是觉得钟离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他现在平平静静的,却肯定是因那天牢中的女君纠结过。   “阿父,离儿都说了,离儿知道错了,那也不过是离儿的一时糊涂罢了。离儿是天族的储君,自然是要担负起天族的重任,又如何能整日都沉浸在这般儿女情长的事情上。”   钟离看起来很认真很肯定,冷修却不会知道他为此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见他这么说,冷修又不说话了,倒是细细地打量起了站在面前的太子,也不知道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本身就如此。   可钟离却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这么看着自己,只是冷修的眼神让他觉得很紧张,就好像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阿父,离儿可是又说错话了?”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钟离也只得先开口。   冷修的那张面颊却看上去有几分僵持,然后他微微一愣,转而又化作了一副淡笑着的面孔。   “没有,你说的对。离儿,你总算长大了,总算明白父帝的心意了。”冷修眉宇间都掩饰不住的欣喜,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笑,倒是为钟离的这个决定而感到快活。   想来,这个孩子还真是随他,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是这样的性子才能担负起天族的重任。   若是他因为一个女君而整日里郁郁寡欢,一日日的颓废下去,冷修又如何能放心将天族的政权交给他?   只是话虽这么说,冷修的心里却还是因为钟离多了几分后怕,这个孩子未免也成长的太快了一些,而冷修倒是有些低估他了。   如今,冷修竟然能这般麻利地斩断与那女子的关系,冷修也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   “离儿知道自己的错误,知道不该给天族惹这样的祸事,所以,离儿只能弥补自己的过失,除掉那个女子。”   钟离此时一开口便头头是道,似乎他也想明白了,若是自己不能狠下心来,父帝也不会轻饶他,也依旧会杀了喻菀。   与其这般,他还不如选择自保,虽然这样的方式看起来未免怯懦,可是对他太子殿下而言,这却是最明智的一条路了。   “好,既然你都开口了。那为父便答应你,让那女君魂灭,也斩断你这些本就不该有的念想。”   钟离的提议还真说在了冷修的心坎上,近些时日,冷修也愁苦,不知该如何处理钟离的事情为好。   他本就看不惯那个喻菀,本就想要赶尽杀绝,奈何还真是害怕会伤了与太子的父子情意。而现在,既然太子殿下都主动开口了,他似乎也就不用顾及这么多了。   可是父帝的话音刚落,钟离的心头便有种莫名的痛楚。   小菀,对不起,小菀。是孤对不起你。   他的眉头在微微地颤动着,似乎又想起了那日的舟城河。想起他将石子丢进河里还对着自己没心没肺的笑。   那一时间,似乎很多平日里看起来零散的记忆都涌上了钟离的心头。他的唇微微地颤动着,双拳不经意地握起。   钟离殊不知他这样的举动早就在父帝面前暴露了自己的不舍。   “怎么了离儿?你心中可还有什么顾虑?”明知故问这便是冷修平日的里最爱使用的手段。   “哦,没,没有,阿父……”在父帝面前,钟离竟一时有些哽咽了。   他又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告诫自己,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决定,本就没有人逼他。他又何必表现的像现在这般痛楚。   更何况,斩断这段孽缘,不也正是他钟离所渴望的吗?   而那女君的倩影却一直在他面前恍恍惚惚的,扰得他无法心安。钟离恨透了这种被情丝所束缚的感觉,倒是有些恨起小菀来。   她本就不是凡间的女子,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单纯,她也在骗自己,还骗了自己这么久。   而他可是天族的太子呀,他又如何能和这般卑贱的女君相爱。这段感情本就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也阻挡了他太多的路,而他终究是要担负天族一族的重任。   “阿父。请阿父下旨,将那女君处死,离儿也实在不想为了她的事情而日日烦忧。”   钟离的眼神看上去很是空洞,说的却是心里话。想来,这还真是一段不该有的孽缘。 第155章 忧愁   “听说那女君就要被处死呢。”   “啊,不会吧,她腹中不是太子殿下的孩子吗?天族怎么可能随意就将她处死。”   “话虽这么说,可是皇室的那些人,又哪是我们这些小奴可以揣测的。”   牢间内的小奴开始窃窃私语,这声音自然是被喻菀听了去。   “怎么?据说那太子殿下因为此事而和陛下发生过争执,想来这一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那小奴说着一双眼眸看上去难免有些失落,就是喻菀这样的女君都是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奴仆的。   小奴们不知,他们的这些话真真切切的传入了喻菀的耳朵里,此时小菀的脸上是几分傻笑。原来,钟离终究是抛弃她了,原来,她也不过是被他丢弃的那个人。   喻菀干裂的唇角都裂出了血痕,此时她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像是很多天都没有进过食水了,没想到竟盼来了这样的消息。   “要说这女君也真是可怜,毕竟这腹中还怀有天族的骨肉呢,你说说天族的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她呀?”   “是啊,毕竟是个可怜的女子,若是太子殿下都要她死,那整个九霄怕是不会再有人替她作主了。”   他们在那不停地说着,彼时,小菀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只可惜她做不到,此时,也唯有眼眸中的泪珠在不停的打转转。   安延书院中,白石师尊望着那一盘棋子甚是愁苦,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是这样的做派,虽然那日的到访,他似乎已经明了了几分殿下的心意。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殿下可以做的这般绝决,再怎么说,这喻菀有了他的骨血便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又如何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师尊又何必愁苦?太子殿下本就是这样的心性,师尊不是不知道。”宗硕见白石师尊良久都举棋未落的样子倒觉得好笑。   事到如今,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便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如同现在,钟离要于喻菀魂飞魄散,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怎么?那日太子殿下到访,师尊难道没有看出太子殿下的心意?”宗硕倒是知道他这位老友的脾气,他若是沉默不说话,多半是在犯愁。   “老夫自然知道太子是什么样子,只是没有想到他可以这般绝决,倒是和年少的时候大有不同了。”   白石师尊摇了摇头,那张老脸上尽显无奈。   “我说,这是小辈的事情,像我们这些又何必再参与呢?便是可以安然度日了。”   宗医仙倒是将此事看的很开,这世间什么糟糕的事情不会发生,更何况是这样区区一个弱女子,又无权无势,她若是不栽跟头,那是不可能的。   “安然度日?门下的弟子都是这般,你让老夫如何能安下心来?”白石师尊轻轻叹了口气,勉强落下了一颗棋子。   “宗医仙,有时候老夫还真不知道这一世的折腾图了什么,以前,我总是想将这些徒子教出来为天族效劳。你说,老夫的想法是对的吗?”   白石师尊不知怎的便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总是让他很困顿。他在书院呆了这么些岁月,倒是培养出了一些英才,可是这些英才却没有一个有一个好的结果。   “师尊又何必要想这么多,但凡行事也只求无愧于心。既然师尊一直是多竭尽心血的,问题自然不是出在师尊的身上。”   相比于白石师尊,宗医仙也豁达的多。以往,他渴求很多,后来才发觉这世间就是如此,而他的渴求也不过是一种徒劳。   “老夫现在常常会想起殿下小的时候,那般谦卑友善,还总是会把那些上好的膳食都分给那些师弟门享用,如今看来,这样的情景是再也回不去了。”   白石师尊的哀叹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可是他总是这般伤春悲秋,实在也是影响一个修习之人的心性。   “孩子长大了,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师尊,每个人都会变的,不会一直都是儿时的模样……”   “可也应该留存些年少时的良知不是吗?”白石师尊有些沮丧地打断了他,手中的这盘棋似乎无力再下下去。   白石微微地转身,又从棋盘前站了起来。对于平日里他最喜欢的棋盘,现在似乎也不感兴趣了。   “师尊总该知道,你是你,太子是太子。既然太子殿下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想清楚了,至于会不会后悔那也是他的事情,师尊又何必要为此忧心呢。”   宗硕医仙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是,白石却不这么想。既然太子曾拜于他的门下,他这个师尊就有资格教他什么是仁义。   如今太子不仁不义,竟还这般的堂而皇之,真是让人心寒   “师尊如今之计,只有睁一眼闭一只眼,保全自身。至于其事情本就不是师尊应该担心的。如今,我们已年迈,陛下念及我们这些做老臣的旧情,所以才没有牵连我们,师尊又何必要引火上身呢?”   宗医仙见白石师尊这般愁苦的样子,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毕竟,现在,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太子都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做老臣的呢?   “宗医仙,喻菀这个孩子毕竟在我书院修习,如今她和太子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也实在不能心安。”   白石师尊的身影看上去瘦弱了不少,或许是近些时日为了这些小辈们而担忧的,他实在没有了心思还坐在这里对弈。   “师尊,师尊不必贸然向陛下进言。此事本就犯了陛下的忌讳,倒不如静观其变。本仙总觉得陛下不会真正除掉那个女子,无论如何也得等到她诞下了天族血脉再说。”   事到如今,宗硕看上去依旧是这般天真的样子。   “宗硕,你怕是还不了解陛下的脾气。依老夫看,他是万万不会如此的。陛下若是真想保下那女君,又怎会将她关押了这么久。” 第156章 动了手   一个人的时候,秋茵总爱静静地坐在那里调制香料。如今,她便只有这样的癖好了。   这淡淡的香味中还泛着几分愁思,倒也是合了她这般冷清的性子,陛下也有些时候没有来她这宫中走动了。   虽说四皇子明昌已经归朝,却依旧是不受待见的那个。陛下让他入了龙威营,他又不得不日日在那营中苦练,自然是没有时间来探望她这个母妃的。   不过无人来访,倒也是件好事,她便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感受着调制出的香气。   曾经这些东西被说成是低贱的,魅惑陛下的妖物。时过境迁,再无人敢说出这般不恭的话,她的这张脸也熬的苍老了,如今都长起了褶子。   “娘娘,您吩咐的杏仁糕做好了,可是要派人往龙威营送去一些?”不知何时,那小奴走了过来,打量着面前的主子,轻声问道。   “派人送去吧。想来这些都是昌儿爱吃的。”秋天妃说着依旧在摆弄着手中的香盒,那衣袖上都是淡淡的灵草的香气。   “是,小奴遵命。”那奴仆应了一声,便慢慢地退了出去。   此时,这宫中又变得静悄悄的,她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天妃。以往,她还总是期盼着陛下的赏赐,可是现在,她什么也不期待了,倒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可是没过多久,那小奴又慌慌张张地跑来,面颊上是说不出的惊恐。   “娘娘,不好了,娘娘。小奴方才赶到的时候龙威营都乱成了一团。听说,四殿下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争执,两人不知怎的就动了手。”   这小奴声音很低又结结巴巴的,可是秋茵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彼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柳眉微微地皱起,手中的香料盒便掉落在了地上。   沧隆宫中,冷修勃然大怒。   这个帝王的脸色现在及其难看,想来,太子第一日到了龙威营就受了伤,又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宗医仙,离儿他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都没醒来?”冷修望着还卧在床榻上昏迷的冷修焦急地问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只是在沉睡,已无大碍。只是受的伤不轻,还需要再休养两日。”   话虽如此,宗硕倒是一点也不心疼这个瘫在床榻上的太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这个钟离总是爱胡作非为,想来,此次受伤也不过是他得到的报应罢了。   “休养两日?那他究竟何时才能恢复?宗医仙,太子的事情可是事关我们天族,你又如何能说的这样轻巧?”   宗硕不知道陛下为何这么容易动怒,虽说心中不愿,却又拱手一礼道:“陛下。老臣还请陛下息怒,殿下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休养两日的事,陛下真的不必如此慌张。”   听到这话,冷修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那悬在心间上的石头也总算落地了。   “罢了,你起来吧。记得给太子殿下开几幅上好的灵药。”   “是,陛下,老臣遵命。”宗硕麻利地起身,又转身退下。   而四皇子明昌此时却跪在沧隆宫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的确对太子哥哥动了手,不用想都知道父帝现在一定很生气。   尽管太子侮辱他的母妃如何,嘲笑他的身世卑贱又如何?他钟离是太子,自然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他明昌呢?同样是父帝的皇子,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出手或许是他的不对吧,可他也受了伤,他手臂上的伤口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淌血,可是父帝呢?父帝一点也不在乎,虽说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却也让明昌十足的心寒。   而太子,他正躺在沧隆宫的榻上休养,身旁还有一旁围着他的小奴和医仙。   对此,明昌想想便觉得好笑。既是如此,他在父帝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卑贱的庶子?一颗棋子?   既是不愿好好的待自己,那又何必要让他从边关归朝?既是像以往那般不待见他,那又何必要给他希望呢?   此时,他就跪在那里感受双膝一阵酸痛,那颗心又何尝不是悲楚的?他动了手,所以他罪有应得,他伤了这天族的储君,所以只会得来更严厉的惩罚。   明昌缓缓地闭上了眼眸,似是想要缓解这心头的苦痛。   可是这疼痛的感觉如此的清晰,竟然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他受伤了,只是为了挽回娘亲声誉,只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他错了吗?他又错在了哪里?   明昌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心中好苦。此时,他心中一遍遍地掠过父帝的影像。   他是君,他是臣。   冷修给予他的无论是赏赐还是惩罚,他都无从选择。   而他已经卑微到骨子里,却还是为了自己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做着斗争。   明昌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父帝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的解释一番。可是,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便是有些跪不住了,此时他开始前倾后仰。   他不明白,为何这身皮肉要承受这么大的苦痛。   只是那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冷汗,拳头握的紧紧的,他很委屈,也很恐惧。   就是在这个时候,冷修轻轻地踏出了宫门。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已经开始左摇右晃的孩子,却是一点也心疼不起来。   这样轻微的脚步声自然也惊扰到了明昌,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时间看见了父帝的那一张脸,顿时吓得失了神色。   “父,父帝……”明昌想要跪直却又身体不支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抖了抖唇,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是那个帝王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这般冷漠,就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父帝,儿臣,儿臣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太子殿下,儿臣……”明昌正说着唇角的鲜血一滴滴的淌落。   他看上去很狼狈,冷修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冷冰冰地道了句,“本帝不想听你解释。” 第157章 儿臣不敢   这父子相视,眼眸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冷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倒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也并非是因为他母妃的卑贱,却总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抬起头来,让本帝好好瞧瞧你。”   明明知道明昌受伤了,冷修言语间却依旧是说不出的冷漠。   这孩子却依旧低垂着脸,不愿意再去看他。冷修却猛的抬起了他的下巴,被迫他的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这样的强制让明昌感觉更加心痛,既然冷修不愿意听他解释,那他所准备的那些说辞自然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父帝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本就不会占用父帝多少时间的,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   “朕告诉你,以后休想再打太子殿下的主意,若是你还敢伤害太子,那朕要你好看。可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冷修这是?这是在威胁自己?可是明昌从来都没有想过打太子哥哥的主意,更没有想过要加害于太子。为什么?为什么父帝要这样对他。   “儿臣,不敢……”明昌的嗓子已然沙哑的说不出话来,那双眼眸的中有悲楚有委屈,或许还掺杂着别的什么。   可是冷修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他现在只知道他的离儿还躺在床榻上,都是面前的这个孩子做的。既然是他做的,他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而冷修他是一个帝王,很多时候,他不愿看过程,他想要看的只是一个结果。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权力和等级。   太子受伤了,这就是事实。他不想听什么解释,当然,他也不愿接受任何一种解释。   “你知道便是最好的,太子殿下受了伤毕竟是因你而起。你这些日子就不必去什么龙威营了,还是回宫好好反省去吧。”   “是,儿臣,儿臣谢父帝隆恩。”   明昌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强忍着性子,将那些委屈痛苦通通都咽进肚子里。   在这九霄之上又有什么情面可讲?有的也不过是森严的制度,更确切的说,是父帝心中的尺度。   除此之外,什么都是虚假的。所谓宠爱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待时间过了,也只会是昙花一现。   所以,明昌跪在冷修面前摇摇晃晃的,却一点也不得疼爱。冷修就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转身离开,他转身的一瞬间,丝毫有不会在意那个跪在地上的孩子有多么痛,也不会在乎他心中究竟会怎么想。   明昌想,即便父帝只是轻轻地将自己从地上扶起来,这顿责罚他也认了。可是冷修终究是没有任何的表示,就像是对他这个庶子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就这么走了,明昌只能艰难地撑着手,一点点地起身。此时,他这个姿势似乎要比跪在地上更痛苦。   与此同时,他就看着父帝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走得这么匆忙,丝毫都没有任何犹豫,可见在父帝的心里明昌又算得上什么呢?   明昌就这般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他一步步地向秋天妃的宫中走去,虽说不愿天妃看见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如今他又能去哪里呢?   边关,这个地方他一呆便是这么多年,就一直如同一个没有归宿的浪子来来回回的飘荡。   而现在,明昌回来了,父帝却连一处寝宫都没有为他安置。他却要一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父帝的心中是有他的。   可是真的如此吗?为何父帝这般在意太子哥哥的死活,即便是一点的小磕碰,父帝都会放在心上。而他呢?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此时,明昌颤颤巍巍的,心中只有恨意。原本是一个小小的火苗,此时倒像是被父帝一把点燃了。   既然父帝不喜爱自己,又为何将他从边关调回,说到底,也无非是为了暂且给太子哥哥施威罢了。明昌想笑,脸上却是十足的苦笑。   “娘娘,四殿下回来了。”   秋茵正在愣神,却听那小奴回禀了一句。   秋天妃猛的从凳前站起,便慌忙地迎了出去。却见她那个心爱的孩子正一摇一晃地向这边走来,他手臂上的那处衣衫像是被浸湿了。   此时,他正努力地调整着姿势,只是秋茵却可以可出他的双腿仍是有几分不对劲。一颗做母亲的心,似乎就这么掉在地上摔碎了。   “昌儿,你这是怎么了,昌儿?”秋茵慌忙间迎了上去,此时,她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双眼眸看上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明昌尽量装做镇定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眸却是难以言说的悲楚。   “母妃,我,昌儿没事,只是想来探望探望您……”明昌说着便缓缓地上前抓住了母妃的手。   这些时日没见,母妃似乎又消瘦了不少,那张面颊看上去更为憔悴了,此时抓着他的手有些莫名的颤抖。   “昌儿。”秋茵似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尽在不言中。   明昌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用问,定是被冷修惩罚了,只是,他看上去这么狼狈了,唇角却还有笑意的样子,当真是令人难受。   “昌儿,母妃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母妃也没有办法,是母妃的无能,所以才会让你不得陛下的疼爱……”   秋茵的声音颤抖着,此时她抚摸着明昌的手,言语间说不出的疼惜。   “母妃,明昌不怪你。是明昌,是明昌自己做错了事,母妃又何必要这般自责?”   原本明昌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此时秋茵还看着他,泪眼汪汪的。他却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发觉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母子俩就这么相视了良久,秋茵才发觉明昌还疼的颤抖。   “你看,母妃真是老糊涂了,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走吧,进去说。”秋茵说着便将明昌往回拉,明昌闻言便跟着母妃进了屋中。 第158章 不言中   方一踏入这宫殿之中,便是一种久违的香料的味道。这是母妃宫中独有的气息。   年少时,明昌也有短暂的时间曾在宫中温书,每日便都呆在母妃的宫中,一坐便是许久。那时,他的性子很静,向来不喜欢打杀一类的事务。   母妃便每日都为他准备好茶点,待他温书劳累的时候,母妃就会派小奴们将那些茶点送过来。这样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却也是他心中不可多得的温暖的回忆。   “昌儿。母妃就知道你今日要来,这不,已经将茶点给你备下了。”   方一走近桌前,便看见那几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杏仁糕。   母妃早知道自己要来?莫非是她听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和钟离动手的事情了?   明昌有些疑惑,可是母妃既然什么也没有问,那他又何必再提呢?   便是这般安安静静地于桌前坐下,凝视着那一碟一碟的杏仁糕,明昌微微拿起了一块,放在唇边,又轻轻咬了一口。果然还是这种香甜的气息,就如同母妃的心意,甜甜的,暖暖的。   “怎么样昌儿?这手艺不错吧?可还合你心意?”秋茵看见明昌安静的样子,不由得开口询问。   “嗯,好吃。母妃宫中的杏仁糕真是没的说。”   虽说心中凄苦,此时明昌却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回到年少时,那段在母妃宫中的日子。   他大可以像这般肆无忌惮地吃着甜食,不去想什么沙场,不去想什么天族。那段时光总是很美好的,可是他却被动长大了。   “若是好吃的话,你就多吃一点。这些时日,你若是不回兵营的话,便在母妃的宫中住下吧,也好让母妃照顾照顾你。”   不知怎的,秋茵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明昌一愣,拿着杏仁糕的手微微发颤,方才填入嘴中的甜食此时却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有些哽咽了,便是眼眸有些泛红地望着自己的娘亲,品味着她言语中的深意。莫不是母妃真的知道了什么,不然又为何突然留自己在这宫中居住?   秋茵此时看上去虽然在笑,眼眸中却泛起了点点的泪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向往常一般温柔,可是又不免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昌儿,你可是不愿?”见明昌这副发呆的样子,秋茵又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明昌哪里是不愿,只是没有想到母妃竟会想的这般周全。   “昌儿自然是愿意的,昌儿谢过母妃。”明昌说着便对母妃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这样的礼数在秋茵看来难免有些生分了。   秋茵缓缓地将明昌扶了起来,她这么宝贝的一个孩子,在冷修面前也不过是个棋子,哪里还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秋茵想想便觉得心疼,只是她本是一介弱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昌儿,此次回来就不要再去什么龙威营了,留在母妃身边吧的,好好陪母妃说说话。”   秋茵在一旁倒起了茶水,她想,这么多岁月流逝,他们母子才得已相聚。她自是要将明昌留在自己身边才好,至少抬眼望见这个孩子,她才会感到心安,也不必承受这么多的苦累。   可是明昌却还是微微一怔,并没有接过母妃递来的茶水,便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那他这些年在沙场的征战究竟又算得了什么?如今看来,便只像一个笑话。   “昌儿,这龙威营太过艰险,不去也罢,既是回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留下来陪着母妃吧。母妃会在这宫殿找出一处僻静的住所,你就安心住着。”   秋茵总是好心,但明昌心中总有几分不甘。不过想到父帝那近乎绝决的背影,他一时拒绝的话却一点也说不出来。   “是,昌儿明白了,昌儿谢过母妃。”   天医苑中,叶灵正坐在地上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的,虽为一介女流,她倒是对天族的医术甚是感兴趣。   所以,趁宗医仙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研究些什么。宗硕平日里虽也教习她,但毕竟教的都是一些皮毛,倒也没办法满足她的好奇。   只是,自从那日陷入了险境之后,义父对她的看管就更为严格了,不愿她再出去采什么草药,所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过这天医苑了。   所以,平日里,她也只能独自坐在这里玩弄一些瓶瓶罐罐的,倒也觉得好生无聊。   有时,叶灵在想,若是能走出天医苑去见一见喻霄多好。那日一别,倒也不知道喻霄现在怎么样了。   她倒是很想见那男子一面,只是义父不肯,叶灵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免得义父看出她作为女君的心思。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说和喻霄只有几面之缘,可是她却对这个男子有种莫名的好感。这种感觉来的很奇怪,就是叶灵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产生的。   “叶灵,义父不是不让你做这些灵药吗?你怎么又把这里弄的一团糟?”宗硕刚一入天医苑,便看见了这一地的狼藉,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灵儿正在发呆被义父这么一吼,手中的药罐子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义父,我,灵儿也只是闲来无事罢了。”   叶灵此时倒是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是这样的理由在宗硕听来又实在是牵强。   “闲来无事?闲来无事你把这院落打扫打扫也是好的,你一个女子整日趴在这里研究什么灵草。这是你应该干的事情吗?”   宗硕本就在气头上,听叶灵这么一解释就更生气了,这小丫头片子整日里都不听人劝,真是把他气得心肝疼。   谁知,宗医仙就这么一说,灵儿也和他急了眼。   “女子?女子怎么了?女子为何就不能精通医术了?义父,我就不明白了。当日你收留灵儿就是看中了灵儿的医术,如今这是怎么了,张口便是女子女子的。”   灵儿很少顶嘴,此时还真是上了火气。 第159章 达成共识   被叶灵这么一怼,宗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日他是看中了灵儿的才华,这自然没错。可是将这小女子留在天医苑的时间越久,他要顾及的事情也就越多。   懂些医术自然是好的,但不可以太出众,所谓树大招风,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更何况,这叶灵只是一介女君,留在这天医苑中又名不正言不顺的。   若是有一日的这天医苑遭受了什么变故,宗硕可不愿叶灵也跟着受牵连。   “义父,你说话呀,你为何不肯教习灵儿天族的秘籍?每次灵儿问起来,义父总是吞吞吐吐的,义父究竟是在躲避什么?”   既是问了便要问个明白,叶灵也不愿整日都这般不清不楚的。义父嫌弃她女子的身份,这让她觉得很憋屈,但是又似乎无力去改变这一点。   “灵儿,有些事情你迟早会明白的,义父现在不说也是为了你好。有朝一日,你会知道义父的苦心,知道义父为何要对你有所隐瞒。”   宗硕的的神色暗淡了下去,他实在不愿叶灵这么早就知道那些肮脏的东西。至少她现在还看上去很单纯,她还不知道想要在这九霄中生存,必须要整日的如履薄冰。   所以,她看上去还这般快乐,眼神中的澄澈也自不必说。   真希望灵儿每日都是这么无拘无束下去,只是,这样美好的时光又会停留多久呢。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在这九霄中生存远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需要有很多顾虑,你……”   剩下的话宗硕没能说出口,他感觉自己实在不可以再继续说下去。此时,他说的越多,只会让叶灵到心中的希望越浅淡。   叶灵则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中的药罐子。   “义父,灵儿明白了,你若是不说,灵儿也不再问了。”叶灵不知是什么时候又转过弯来。   自年少便被宗硕收留在这里,她对宗硕有的是一种无条件的幸福感。既然义父都说是为了她好,那叶灵就当是为了自己好,她默默收敛起了心头的好奇。   “好,灵儿,你要记住义父的话。你是一介女君,在这九霄,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还有,你平日里贪玩也就罢了,的但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是天医苑的人,你明白吗?”   宗硕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叶灵心里倒是不以为然,她不知道为何她在天医苑呆了这么多年,义父还是羞于承认她的身份。况且,她平日里修习医术比那些小仙们都要努力。   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叶灵却什么也没有说。既然是义父说的,那便是对的,那便答应就是了。所以她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那些药罐。   “嗯,灵儿知道了,义父就放心吧,灵儿是不会给天医苑惹麻烦的。”   事到如今,叶灵还并没反应过来这是义父对她的保护,所以,她看上去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宗硕叹了口气,心道,罢了,她也迟早会明白的。   当九霄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喻霄才从床榻上清醒过来。他猛然坐起了身,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书院。   “这……”喻霄茫然地抚了抚头,记忆中他一直都守在天牢边上,倒是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回到了这里。   “醒了?起来喝点茶水吧。”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喻霄只见师尊正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书卷。他目光凝聚,看上去一副认真的样子。   喻霄皱了皱眉,又有些尴尬地披上了外衣,近乎茫然地望着四周。   “师尊我怎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喻霄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尊却缓缓地起身,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怎么?为师将你架了回来,你还要责怪为师不成。”白石师尊说着还佯装恼火地望着他。   “弟子并没有责怪师尊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还在惦记着那个被关押在天牢的女君对吗?”白石师尊没有给喻霄解释的机会,猛然间便打断了他。   喻霄一怔,发觉师尊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所以一时间没了言语。   白石师尊倒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担心自己的阿妹,这本就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喻霄,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白石都害怕他又在冷修面前出了什么茬子。   只是喻霄却不在乎,彼时,他失去了一段记忆,正所谓,无知者无畏。那段沉重的记忆既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对他自然没又有什么影响。   “师尊,喻霄想要劫狱将小妹就出来,还请师尊应允。”   既是被白石师尊架了回来,还是要征得师尊的意见才好,以免显得他喻霄失了礼数。   应允?这个孩子怕是真的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也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还说的这般振振有词。   劫狱?这里是九霄,不是什么人间的世俗之地。   这天牢岂是他喻霄想劫就能劫的,被迷昏了眼的他注定不能救出小菀,反倒要将自己的这条性命也断送。   “你有何把握说出这样的话?你可知道劫狱的凶险?”白石师尊看着喻霄的眼光十足的冰冷。想来这个孩子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也该打击打击他才是。   “喻霄没有什么把握,喻霄只有这具残废的身体,但为了阿妹喻霄也只能拼死一战。”   他言语恳切又一字一顿,听上去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拼死一战?你当你这条命是什么?岂是你想丢弃就丢弃的。”白石师尊觉得喻霄的举止太过疯癫,便是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孩子截然不同。   “师尊,喻霄也爱这一世的性命,可是喻霄别无他法。如果可以,喻霄甘愿为阿妹赴死。”   本就不是询问,而只是告知师尊一声,他要去劫狱,不管有多艰难,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好,既是如此,为师愿助你一臂之力。” 第160章 告辞   梨木之下,这师徒两又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白石师尊轻轻抚摸着胡须,眼眸间是种莫名的慈爱。   “师尊,徒子这么做可有悖于仁义?”   “仁义?若是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坚守不了,你还愿意去遵守什么仁义吗?”这师尊的眼神看上去甚是亲切,又夹着几分喻霄看不懂的表情到。   “师尊,徒子也犹豫过。有时候徒子也会想是否真的要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可是喻霄没有办法,她毕竟是我的阿妹。”   喻霄说着就显得异常的失神,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憔悴了,倒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睡好,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你只要心中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知,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无人会说你一个不字。”   白石师尊今日似乎转了性子,他并不愿和喻霄讲什么大道理。所谓仁义,所谓法度,容只是一味去纵容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者,欺负这些弱小的奴仆,那这样的法度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尊,喻霄定会将您的话记在心里,您对喻霄的教诲,喻霄感激不尽。”喻霄只能说这些,再多的话他竟一时说不出口了。   “喻霄,师尊本不愿意你去冒险,不愿你搭上这条性命。可是你这一个倔强的性子。若是你执意前往,师尊不会阻拦你,只是你要想明白这些究竟值不值得。”   白石师尊的眼眸看上去很是深邃,这个久经风霜的老者,一脸的沧桑。喻霄不知道白石师尊究竟是什么意思,喻菀本就是他至亲的人,本就值得他出手相救,这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师尊放心,喻霄已经想好了。徒子不怕魂飞魄散,可是唯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小菀。小菀她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我做兄长的不是,我本不该如此草率让她在人间游逛……”   喻霄说着还难免有些自责,那双眼眸望上去便是有些微微泛红了。   “是我,是我辜负了阿娘的嘱托,是我的不对……”   他言语恳切,似乎将喻菀出的事都怪罪在了自己头上。   “小菀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想来,太子殿下也并非一无是处。若非如此,小菀又怎会爱的这般痴迷?”   白石师尊在冷静地分析着现实,可喻霄看上去很是激动,似乎不愿听见白石师尊在继续说下去。   “太子?像太子殿下这样的男子又那一点值得小菀去爱呢?是,小菀是身份卑贱,但就算太子殿下再高贵,也不可以这么随便的糟蹋她。”   喻霄一字一顿,从紧紧咬着的牙关都可以看出他对钟离的那种恨意。   “喻霄,这九霄向来都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为师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何还不明白?”白石师尊望着这孩子的眼睛,也是苦口婆心。   他知道喻霄心里不甘,可是再不甘也没有办法。这里是九霄,是天族皇室的天下。而他,只是一个被皇室废弃的庶子,一个卑贱的奴仆,就算他心中有再大的委屈又能如何呢?   “师尊的确提醒过喻霄这九霄的凶险,是喻霄,是喻霄一直不肯认命罢了,这本也怨不得他人。”喻霄说着又渐渐平静了下来,此时,他看上去很冷静。   白石师尊嘴上说着支持他,可也是在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要顾全自身。可是喻霄做不到,喻霄真的做不到。此时,他一想到小菀的那张脸,便只会感觉心慌。   “喻霄,师尊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你要去救小菀,这本就没有错,师尊也不该拦着。只是,于你自己,你应该知道生命对你的重要意义。”   明明知道说这些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白石师尊却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喻霄这孩子的性子,他自然也明白,凡是他决定的事情似乎是不可以被改变的。   “师尊,师尊就请放宽了心。喻霄心里明了,自然不会让师尊操心。”   话虽如此,白石师尊又何尝不是日日在为他担忧。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喻霄便告退了,还望师尊保重。”言语至此,喻霄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白石师尊将他架回这里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只是喻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   偏僻的宫殿里,明昌正在习字。落笔之处浮现了一行行清秀的小字,这是年少时娘亲教给他的笔法,他却一直用到了现在。   这些时日在这宫殿中呆着,无人打扰,甚是幽静。   闲来无事的时候,明昌就摆弄着手中的笔头。很多时候,他都能在那桌案前坐上许久。   “殿下,您写的字真漂亮。”   母妃宫中的那些小奴仆们对明昌的字体赞叹不已,可是明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漂亮?漂亮又有什么用?可是他写的奏折却是陛下最不愿看的那一类。   每当被赞叹的时候,明昌的唇角只是微微的一抹浅笑,似是无人知道他心头的苦楚。   父帝让他留在宫中好好反省,明昌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反省些什么。反省他为何要对太子殿下动手吗?可是他钟离先对母妃不恭敬的,明昌不知自己要反省什么,也不知父帝何时会召他再回龙威营。   他是皇子,是天族四殿下,为何竟活得像只蝼蚁一般卑微?父帝便是这般不顾及他的感受吗?   “四殿下,这是娘娘为您备好的茶点,您早些吃了,不要又放凉了。”那小奴将精致的白瓷盘端了上来,里面的茶点看上去更加丰富了,似乎除了杏仁糕之外,还加了些别的什么。   这便是母妃日日对他的心意吧,明昌看了良久,却并没有去拿摆在桌上的杏仁糕,如今,在乎他的便只有母妃了吧。   “母妃呢?为何本王近日都没有见到她?”   “回陛下,天妃娘娘她,娘娘她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近日也就没有在宫中走动。”那小奴支支吾吾的,就生怕暴露了什么,明昌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第161章 求医   “既是如此,那不如带本王去看看天妃。”明昌说着便起身站起,那小奴闻言自是的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怎么了?本王难道不能去看看母妃吗?你这么看着本王是什么意思?”明昌发觉那小奴一定是在说谎,不然,他的眼神也不会看上去这般慌乱。   “小奴,小奴我……”那奴说着又有些惊慌地跪倒在地上。   望着那一瓷盘的茶点,明昌的的眼眸中已经溢满了点点的怒色。   “还不快从实招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平日里明昌并没有这么狠毒的性子,可是今日又像是被逼急了。   “小奴,殿下,娘娘她,娘娘她生病了。”这小奴总算说了实话,明昌的面颊随即变得阴沉了起来。   方一踏入母妃的寝宫中,明昌便闻到了一给股药草的气息。这药草的气味似乎还有些熟悉,似乎是从他年幼时母妃就爱食用的药材。   明昌并没有让下人跟随,也没有打扰母妃宫中的小奴,便是这样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耳畔传来的是秋茵的几句轻咳声。   “水,水……”母妃的声音听起来这般沙哑,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断了气一般。   明昌的心头一怔,慌忙走上前去,他麻利地为母妃倒了杯茶水,又用内力加热,然后送到了母妃的唇边,顺着母妃的唇角一点点地喂了下去。   可是母妃的吞咽似乎有几分困难,她一时没有吞咽下去,反倒呛住了。这一时间,秋茵那泛白的面颊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愁苦,那双柳眉微蹙着,看得明昌都觉得心疼。   明昌一时慌了神倒不知如何是好,秋茵却慢慢睁开了眼眸。看见明昌时,不免有些欣喜,却又不失焦虑。   “昌儿,你,你怎么来了?”秋茵痛的嗓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生病了也不告诉昌儿?”母亲那虚弱的样子还真是把明昌吓到了,也不知他戍守边关的这些年岁里,母妃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的苦痛,他还真是不孝,如今归朝了也没有在母亲的榻前尽孝。   “无事,母妃这……这是老毛病了,就是休养几日便好。”秋茵勉强打起精神和明昌说话,似是不愿让明昌看见自己的这副病态。   可是明昌怎会像小孩子那般好哄骗,他又如何看不出呢?   母妃是病了,她还病得不轻,只是在自己面前,她却又装做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无事?都病成这样了,母妃竟然还说无事。来人,传天医。”明昌一心急,便大声吆喝了一句。   可是站在那里的小奴谁也不敢动,只是不停地张望着彼此。   明昌一看这些奴仆的样子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如今本王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还不快去?”   可是躺在榻上的秋天妃却显得异常的焦虑,她勉强想要撑自己的身体,却又感觉无能为力。   “不,不用了,昌儿,母妃只要,只要休养上几日便好……”秋茵的声音时断时续,听上去沙哑无比,似乎已经病得很重了。   “母妃,你且安心地卧在床榻上休息,昌儿且找个医仙来给母妃看看病。”明昌倒是好心,倒是不知道母妃为何不愿去找医仙,莫非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秋茵想要起榻劝阻住明昌,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病态怕是也隐瞒不了他多时了,便只能任由着他去。   “去把天医苑的医仙叫来,来为母妃把把脉。”   “是,殿下。”那小奴应了一声,便匆匆地出了宫。   天医苑中,满屋子都是无人打扫清理的药罐子,看上去甚是杂乱。奈何宗医仙下界去了,便只留着叶灵在这里胡闹。她就算将这天医苑糟蹋成什么样子,倒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那叶灵怎么回事呀?又在折腾什么?”   “她呀,整日里就知道在那研制灵草。这么多的杂活她也不帮忙干,整日里就知道研究那些有的没的。”   “要我看呀,宗医仙还是快些回九霄来吧。宗医仙若还不回来,还不知道他这义女要将我们天医苑糟蹋成什么样子。”   这些小仙们就只顾着在那议论纷纷,倒是不知道那个立在一旁的小奴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此时,他们才抬眼看着那个奴。   但也不过是一个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们现在看到了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又自顾自地忙起了自己手中的杂活。   “那个……谁,谁能给娘娘看看病?”那小奴见无人搭理他,也只能怯懦地开口询问。平日里,就算秋茵娘娘病得再重,也从来都不会让天医前来诊断。   如今这四殿下方一入这宫殿就闹出了这么一出,还真挺折腾人的,这小奴可是没有干过这般艰难的差事。   所以,便有小仙的开口询问这是哪家主子呀,哪宫的娘娘啊。可是得知是秋天妃后,又无人说话了。   谁都知道这秋天妃并不讨陛下喜欢,若是去给这宫的主子医病,只会是出力不讨好。不但是得不到什么赏赐,反倒会招惹一身的晦气,就这样的差事,又有谁愿意干呢。   “娘娘她,她病得很重,她需要你们前去医治,求求你们了……”那小奴也不得不委屈求全,毕竟是四殿下交给他的差事,他值得的用心办才好,切不可大意了。   可是那些医仙们也是看谱下菜的主,这样的差事只怕也无人愿意做。   “你也不看你家娘娘那个样子,她自己身份卑贱不得宠也就罢了,就是生出个四殿下也是这个不争气的,就她宫里的这些差事谁会愿意去做。”   有医仙不免说出了实话,他此时还只顾摆弄着手中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那小奴受了委屈,可毕竟是卑贱的奴,即便心中有多憋屈,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都不愿意去是吧,我去。”就在这时,叶灵却站了出来。 第162章 诊脉   众医仙都打量着叶灵,只觉这女君生的瘦瘦小小的,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和他们叫板。   不过要说来,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这宗硕不在,叶灵还什么活都敢接,真是让那些小仙们佩服。   “叶灵,宗医仙不是不让你出这天医苑吗?怎么?宗医仙这才走几日呀,你就这么不懂规矩?”一旁的一个小仙颇有意味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着看叶灵的笑话。   “不懂规矩?何为规矩?秋天妃患病,你们一个二人都在这里袖手旁观,也配和我谈什么规矩?”   秋茵觉得这些小仙们甚是可笑,平日里学的那些医术也不知该用在什么地方,没有一颗医者仁心,什么都是百搭。   如今,他们还都不服气,看着这小小的女君,吹鼻子瞪眼的,就这样的货色也配在这里呆着,简直是天医苑的笑话。   “叶灵,你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在宗医仙回来之前,你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不然等宗医仙回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些平日里拜高踩低的小仙,如今竟然敢用义父的名号来压制她,还真是可笑。   叶灵病不生气,唇角则是一抹轻笑。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待义父回来,灵儿定会向义父解释的。”叶灵言语轻巧,倒是病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心意。   毕竟,事到如今,愿意帮秋天妃的怕是只有她了。   那小奴则是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她,想来这女子还真是友善。他就是在这九霄呆这么久,却并没有发觉还有这号友善的人物。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待我去换一身装束再去也不迟。”叶灵又对那小奴吩咐道。   这小奴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如今就是有人愿意搭理他都实属不易,他又怎会再奢求太多。   所以,在众仙的目光下,那女君便是轻巧的几步又踏回了自己屋中。   “这叶灵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我们好心提醒她,可她就是不听。”   自然又留下一群小仙们在那里窃窃私语,讨论了一会儿他们又觉得甚是无聊,所以还是忙起了手中的活计。   再度出来的时候,叶灵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她的头发束得和男子一般一丝不苟,那袭医袍披在她身上看上去潇洒至极,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待叶灵大步地向这边走来,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就是那张清瘦俊俏的面颊完全不出女君的娇嫩,倒是让那在场的小仙们都吃了一惊。   “叶灵,你……”   这鬼丫头竟然敢女扮男装去给宫中的娘娘诊脉,还真是胆大包天。   “我怎么了?如今我的这身打扮你们何以看出我是个女君?”叶灵倒对众仙们的议论纷纷不以为然,心道,如今,救人才是最要紧的,她可不愿再和这些老顽固说什么废话。   所以,就在众小仙的惊讶之中,她和那小奴匆匆离开了。   “这丫头还真是反了,若是她出苑的事情被宗医仙知道了,这还了得?”   “还能怎么样?不告诉宗医仙不就得了呗,就你多嘴。”   只是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叶灵已经听不到了。   床榻上,秋茵还是那般要死不活地躺着,她的嗓子很疼,疼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可是这些年岁,她经常承受这样的痛楚,可是习惯了,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此时明昌正不安地在宫中踱步,也不知这小奴是什么样的办事效率,竟到现在还没有将天医请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奴匆匆来禀道:“殿下,医仙来了。”   明昌这才缓过神来又慌忙迎了出去,只见一袭衣袍的叶灵正徐步向这里走来。打眼一望,不是宗医仙,明昌难免有几分失望。   可是母妃单单是请来一位医仙都是这么困难了,他又怎好再去挑三拣四。   “医仙。还请医仙为本王看看,母妃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明昌言语恳切,此时他也是说不出的担忧。   母妃说这是老毛病了,明昌也不知道,当他在边关的时候,母妃究竟有多少次都是这样得过且过。   她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自己这个做儿臣的回来了,一定要改改她这样的性子。   叶灵没有说话,只是打量起那握在床榻上的女君,她看上去还真是虚弱,看上去就好像病入膏肓了,就是病成这般却不寻医,后果又可想而知。   叶灵俯下身,抓起那女君的手腕,缓缓地为她搭起脉来。她的动作很轻柔,全然不像男子那般麻利,但是却让被诊脉的人很舒适。   “娘娘她可是近日都未能休息好?”叶灵轻声问道。   那小奴则轻轻地点点头,或许是明昌就在旁边的缘故,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娘娘最近是忧思过度,再加上本身就身体虚弱,气血不通,所以才会有这般病痛。待我回去为娘娘开几副药便好。”   明明是第一次诊脉,叶灵却看上去很是娴熟的样子。只是叶灵将母妃的病情说的如此轻巧,倒是让明昌心生疑惑。   “开几副药便好?母妃病得这样重,医仙怎能说的如此轻巧?”明昌看上去很是心急,不过像他这样的心情,叶灵也是可以理解的。   “四殿下不用担心,娘娘看上去病得很重,实际上也只是忧思过度累坏了本就虚弱的身子,只要好好调养。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叶灵实话实说,虽然她也可以窥见四殿下的心思,倒并不觉得顺着他说是一件好事。   “小仙会为娘娘开上几幅灵药,想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娘娘的身体自然也就恢复了。”   “也罢,那就按医仙说的去做吧,还是有劳医仙了。”   “无妨,这本就是小仙应当做的,四殿下客气了。”   叶灵拱手一礼,虽说是第一次与皇室打交道,她却显得这般有条不紊,还真是让人佩服。   “殿下,那小仙便告辞了。” 第163章 问药   天医苑中,宗硕方才回来,小医们便七嘴八舌地和他说起了叶灵私自离开天医苑的事,宗硕甚是恼火。   想来,这女君还真是不懂更规矩,小小年纪竟这般大胆,日后还不知道会给天医苑又惹出什么事情来。   此时,叶灵离开了秋茵的宫中,她悄悄地来到天医苑的门口张望了一番,发觉四下无人,便一阵窃喜,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想要溜进去。   “站住。”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严厉的呼唤让他的后背有些发凉。叶灵暗暗地叹了口气,咬紧了下唇,无奈地转过身去。   不出叶灵所料,映在她眼眸里的,就是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义父。   “哎呀,义父,您回来了?您回来了怎么都不给灵儿说一声呢,让灵儿一阵好找。”   或许是心头有些紧张,灵儿说着这逻辑都不自洽的话,心脏还在突突直跳。   “叶灵,你到这么鬼鬼祟祟的,又到哪去了?你是不是背着为师偷偷出了天医苑?”   和往常不同,此时叶灵的撒娇耍性看起来这么卑微,宗硕根本不吃这一套。   既然义父都问起了这件事,说明那些多嘴的小仙一定是将她给秋天妃诊脉的事情都说了出去,这群多嘴的小仙。   叶灵想着,心头不由得埋怨。她本不想承认,可是现在,站在义父的面前,她又不敢撒谎。   “哎呦,义父,秋天妃她确实可怜。这满苑的小仙没有一个愿意为她诊脉。没有办法,那灵儿就只有去了。”此时叶灵还嘟着嘴,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要为秋天妃医病,此时倒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告诉宗硕,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搓,她只是被迫行事。   可是宗硕从那些小仙嘴上听来的却不是这个样子,他们都说那小奴来找天医苑,他们本来都不想管,可叶灵却执意将此事应了下来,在此之后,自己又男扮女装入了秋天妃的宫里。   可是如今,叶灵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倒是让宗硕一点也责怪不起了。   “义父,秋天妃生了重病都无人为她医治。义父难道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女仙就就这么活活的病死吗?灵儿想,义父一定也狠不下心来吧?”   还没等到宗硕再问些什么,叶灵就这般追问他,倒是让宗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夫……”   “义父,这天医苑的规矩自然重要,可是义父也不愿见死不救吧。就是看着那女君活活病死,倒也不是天医苑做事的风格吧。”   叶灵一句又一句,伶牙俐齿,倒是让宗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义父,灵儿今日私自离开天医苑也不是有意违抗义父的命令,灵儿也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叶灵不停地解释,好半天宗硕竟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好了,你这个丫头,为父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这次离开天医苑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为父定不会轻饶你。”   宗硕的言语听上去很是严肃,可是唇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叶灵知道宗硕不会狠心地对待自己,他就算要求自己要一直留在天医苑,也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好,灵儿知道了,灵儿定谨记义父的教诲。”   或许是没有看想到宗硕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叶灵显得有几分欣喜,即便是在义父面前她都掩饰不住她那欣喜的性子。   “哎,这孩子,还真是没办法。”宗医仙则看着叶灵离开的身影不住地叹气。   “叶姑娘的性子本身就是如此,宗医仙又何必要限制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本是很低,奈何听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   宗硕转过身来,却不知喻霄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喻霄,你,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孩子近些时日总是想着劫狱的事,宗硕巴不得和整个安延书院都撇清关系,如今看到喻霄前来,也不知他打的什么坏主意。   “宗医仙,喻霄突然到访,医仙也不必紧张,喻霄只是想问医仙求一味药而已。”喻霄说来神态倒很是自然,可是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将宗硕吓得不轻。   “求药?你要求什么药?”宗医仙望着喻霄的眼睛,不知道这孩子还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喻霄只想求一味冥魂散。”喻霄本就想好了,所以说出口的话显得很迅速,但宗硕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冥魂散?他没有听错吧,喻霄竟问他求的是这一味药。   说起这冥魂散,便是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小仙小神的功力大涨的一种灵药。这药固然是好的,却要以用药之人浑身筋脉断裂,乃至魂灭作为代价。   所以,此药虽好,可在九霄却独有那么几颗。而且,这上千年过去了,从无人问他求得这味冥魂散。想不到如今,喻霄一开口便是向他寻求这众仙都不敢服用的药。   “你要这灵药做什么?我天医苑中没有。”宗硕似乎想都不用想就回绝了他。   喻霄笑了,来天医苑之前,他便想到了宗硕医仙会是这样的态度。本以为宗硕还会掩饰一番,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口回绝了他。   “没有?这世间的灵药天医苑何其不有?宗医仙又何必像这般敷哄骗喻霄?”   单单是“没有”二字,就想轻易打发他走哪有这么简单。   “你若是无事,就应该在安延中好好做你的书童,又何必要来我天医苑中寻得的什么灵药?白石师尊可准许你来这儿了?你这个小徒简直是无理取闹。”宗硕说着又不免言语责怪了他几句。   可是喻霄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定要得到手,不然又怎会罢休。   “无理取闹?喻霄确有正用,医仙却说喻霄在无理取闹。那么敢问医仙,医仙留着那灵药又有什么用?既然留在哪里闲置,倒不如拿给喻霄一用,又何必这么小气?”   一句话倒是问的白石师尊无言以对。 第164章 赐予   “你且回去吧,这灵药天医苑确实有,但老夫也不会给你的。”宗硕的面容沉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像这样的底线是容不得动摇的。   “既然有,还请医仙交出,喻霄愿用其他东西来做为偿还,只要医仙开口。”喻霄定定地望着宗硕,言外之意是让宗医仙开个价,这冥魂散,他是非拿到手不可了。   他一个小小的奴仆,竟然敢威胁他天医苑的医仙,还真是胆大包天。   “本仙都说了,是不会给你的,你就算在这里苦苦相逼也无济于事。”宗硕的态度还很坚定。   他敢说白石师尊还不知道喻霄确切的想法,不然,他会由着这个孩子胡闹?会让他来这里要冥魂散?这一切,喻霄定然是瞒着他的师尊做的。   这孩子说到底还是太过轻狂,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任凭他喻霄再怎么胡闹,可如今他竟然问到了自己头上,宗硕就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能任由他再这般胡作非为下去。   “那喻霄究竟要怎么做,宗医仙才肯给我灵药?”喻霄到底是要探探宗医仙的心思,看看有没有可回旋的余地。   “怎么做?本仙都说了要你离开,无论你怎么做,本仙都不会给你。”   宗硕的态度十足的坚定,彼时,他还真是为了白石而担忧,门下既出了这样一个不服管教的弟子又该如何是好?   用功法镇压对喻霄来说可能不会有什么效果,可是好言相劝,他又不听,就算软硬皆施,他就像一块榆木疙瘩一样,直直地望着一条死路。   “你就这么想去赴死?喻菀将被处死已经是个事实,你是救不了他的,便打算和他一起魂灭吗?”宗硕如同白石师尊一般,也开始变得苦口婆心。   “喻霄自然不愿去赴死,可是但凡有机会,喻霄都愿去争取一下。只是,喻霄总不能看着至亲之人就在我面前魂灭吧。既是这般苟活,又和蝼蚁有什么区别?”   他心头的悲楚似乎是在不断的翻涌,一时间,那些压在心底的恨似乎又一点点地浮现了出来。喻霄心中是有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这些被压在心底的东西似乎又一点点的翻卷了上来。   “是,你不愿苟活。可是在这九霄之上,单是想要活下去都要耗费不少的气力,你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至于活得憋不憋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甘心。不甘心看着我所爱之人一个个地从我面前消失,而我却无能为力。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抓住,抓住那些要离开我的光亮,可是,它们却一点点的消散了。”   喻霄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水汽,他本就不愿意和宗医仙说的太多,便是一提及这件事情,他的情绪就如同无法控制的一般向外宣泄。   娘亲,小菀。她们会是一样的遭遇吗?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般残忍地对待他?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他明明想要的不过是心爱之人的安好。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也不满足他?   便是要将他心中所有珍视的东西都一点点地揉碎吗?   “可你还有你自己呀,你失去的最多依旧可以的保全自身。喻霄,或许有一日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的。”   “不会。喻霄不知道什么是后悔,若是在阿妹遭难的时候,喻霄不能挺身而出,只怕这样,喻霄才会知道什么是悔恨。”   劝慰了他这么久,倒是什么也没有改变。宗硕也觉得疲累了,本来要拼死一搏就是喻霄自己的选择,他也无权干涉。   “也罢,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本仙又何必再去劝慰你呢?你且随我去拿灵药吧。”宗硕医仙终于松了口,但愿日后白石师尊知道了,也不要责怪他还好。   说到底,还是这个孩子太过固执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喻霄都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是,喻霄谢过医仙的恩典。”   寻求这味灵药,无非只是为了殊死一搏,如今宗医仙愿意帮住他,喻霄竟显得这般开心。宗硕倒觉得这个孩子缺心眼,也太过的纯善,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看上去出格的事情。   喻霄便一直跟随在宗硕的身后,他一时也看不出宗医仙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师尊通风报信。但既然他都愿意将灵药给自己,想来也不会这么“不仁不义”吧。   不知过了多久,宗医仙停住了脚步,二人来到了天族的灵草阁。   虽叫做灵草阁,可这灵草阁中可不只灵草。倒是有些喻霄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喻霄一时左顾右盼起来,看得眼花缭乱,不免愣了神。   “且随我来。”宗硕开口的一句话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喻霄悻悻地撇了撇嘴,心道,这老夫还真是小气,既是来都来了,看看也不行。   宗硕倒没有察觉到喻霄对他的心思,只是暗地里再为白石师尊感到憋屈,若是再任由喻霄这般胡闹下去,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宗硕就这么走着,在一个隔间前停了下来。那隔间中摆满了花花绿绿的药罐子,竟让喻霄看得一时眼花。宗硕的眼神却是敏锐,在这天医苑呆来这么多年,这些药材1都放在哪里,他心里自然和明镜似的。   只见宗硕一抬手从那隔档上那下了一个紫色的小瓶子,他又将那瓷瓶放在手中思虑了片刻。   “宗医仙。”喻霄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宗硕这才从方才的恍惚中隐隐约约地缓过神来,然后他拿着这只紫色的小瓷瓶,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喻霄的手里。   “冥魂散。本仙就将这灵药给你了,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灵药的药性有多凶险。你若是要服用,本仙也不阻拦你,只是你也该想清楚了,若是之后后悔,本仙也帮不了你。”   此时,宗硕就像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一般,意味深长。   “是,喻霄明白了。” 第165章 采莲   白莲池旁,忧心之人望着那一汪的池水,似乎又窥见了娘亲的身影。   那女君的容貌甚是好看,只是不知为何,眼眸间总是流露出几分愁容。   “照顾好,小菀,尽好做兄长的职责。”   娘亲的话似乎隐隐在耳边环绕着,那时候喻霄还小,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兄长的职责。那般年少的他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殊不知,他答应的是娘亲这一世的嘱托。   只是答应了就要做到,如今小菀遇难,他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与其整日都生活在这般惶恐不安中,他想,他也应该为小菀做些什么。   “你是做哥哥的,所以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这话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喻霄都不知道娘亲将这话说了多少遍。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君一直都很美,可是眼眸却是红肿的。   每当娘亲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眸中有几分温婉,自然还泛着几分泪光。她每每都哭得很伤心,可是当喻霄问起的时候,她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娘亲为何这么伤心?是因为父帝吗?父帝,这个称呼在此时听上去竟变得如此的陌生。师尊说,说自己是父帝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父帝喻霄一点印象也没有?如若自己是被舍弃的,他更应该刻骨铭心才对,可是现在竟是什么也想不起了。   “喻霄兄,你怎么也在这儿?怎么有这么好的性子前来赏莲啊?”听上去是几分轻巧的女声,一转眼便看见了那张白皙清秀的女子面容。   “叶女仙。”看见叶灵手持白莲的模样,喻霄不由得吃了一惊。   “宗医仙不是不让你出苑吗?你在这莲池边嬉戏,倒也不害怕宗医仙责怪?”喻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的担心也并无道理。   这宗硕的确有不让叶灵四处乱走的规定,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不过这一次,喻霄可是猜错了,因为来采摘灵莲正是宗硕的意思。   所以,叶灵脸上还是几分轻快的笑容。   “这一点喻霄兄不必担心,毕竟,天医苑需要这灵莲下药,既是义父叫我来的,又哪里有责怪一说呢。”   这女君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鬓发乖巧地贴于耳侧,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她平日里那古灵精怪的性子。   “既是如此,那仙子便用心地采摘吧,喻霄就不打扰了。”喻霄向来不喜欢打扰人的兴致,想来自己呆在这里定是碍着叶灵的事了,便急于离开。   “无妨。喻霄兄何不留下来和灵儿一起挑选呢?若是喻霄兄无事的话,可愿?”   叶灵的话都说到这里,喻霄也不好拒绝,毕竟是女君的邀请,他不答应的话,也害怕驳了叶灵的面子。   “既是如此,那喻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喻霄此话说的很是勉强,叶灵倒也听出了几分。   彼时,喻霄依旧在为喻菀的事情而苦恼,又哪有这般采莲的性子?   可是叶灵却看上去很欢快,她似乎一直都不知道这世间疾苦,即便是被宗医仙责备不可出天医苑,她依旧改变不了这孩童的性子。   此时,她就在这莲池周边穿梭,似乎很久都没有到这莲池边上玩耍,她看上去欢脱不已。   “叶女仙,你看这株白莲可好?”喻霄眼见着面前的一株白莲正在白雾中徐徐的晃动,亭亭玉立的甚好。   可是叶灵看后却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满意。   “这灵莲生的虽漂亮,却还没有到最佳的采摘时期,还需再等些时日,不然可是会影响它的药性的。”   这叶灵说起来慢吞吞的,却叶是在否定喻霄的眼光。彼时,她采莲并非是兴致,关键是要入药。所以,即便这灵莲生的甚是漂亮,也不可摘。   “那这一朵呢?可符合女仙的要求?”喻霄并没有太好的性子再去应对她的话,此时,他只是随便指了指身旁的一株白莲,看上去甚是敷衍。   “这一株,已经过了最佳采摘期也不行,倒不如等它自然地花落。”   叶灵此言让喻霄看上去很是沮丧,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什么药材不药材的,此时他看上去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要离开,因为他心里满满地只惦记着喻菀,而至于其他的事情,喻霄倒是一点兴致也没有。   “既然这采莲是女君的事,那喻霄就不打扰了。”   喻霄言语间拒绝的意思很足,这一次,叶灵没有再阻拦。   “既然喻霄兄无心去做此事,那灵儿也就不强求了。只是喻霄兄还是要听灵儿一句劝,凡事切不可太过忧虑。多虑则福薄。”   叶灵也不知在说什么,却是有意无意地说在了喻霄的心口上。   喻霄则微微地驻足道:“多谢女仙的提醒,喻霄告辞。”   离开了灵莲,喻霄的心头也并未舒适多少。他想起了娘亲,想起了娘亲和自己说的话,只感觉到一阵头疼。   喻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起和娘亲有关的事情,他都会感到头疼。像是有段记忆他真的丧失了,却再也找不回来。   明日,九霄的钟声敲响十二下的时候,小菀就要被推上炼狱台,就要被处以极刑,魂灭了。如今,他这个做兄长的,便只能暗暗地我自己打起,计划着明日的殊死一搏。   娘亲,娘亲似乎就是这样魂灭的,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甚至没有任何朕重的告别,就这么离开了他。而小菀呢?也要像这般消失在他的面前吗?喻霄只感到一阵惶恐。   可是,那天牢中的女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近些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走了形,腹痛太过的厉害的时候,她便强忍着,只是又如何能缓解这内心的悲楚呢?   有时,她听着这胎动,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因为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他的父母也曾经恩爱过。但是现在,他的阿父竟然想要断送他们母子的性命。   喻菀本已对这世间没有了希望,可是,想到这个孩子,她也不得不一忍再忍。 第166章 祠堂   天族的祠堂中,钟离正跪在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前祭拜。   年少的时候,他就不爱来这祠堂,总觉得这祠堂的气息太过压抑,有时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也是如此。   这每一个牌位后面便是一条性命,钟离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的冤魂。此时,他倒上的一杯酒又为自己满上。他也知道这酒水的滋味,实在太过苦涩。   不过今日,与其一个人在沧隆宫中忧愁,倒不如去看看那些老友们。   钟离眸光落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牌位之上,看着上面的名字傻笑,随即端起了面前的酒盏,将那盏中的酒水倾洒于地上。   “四弟,你千万不要怨恨哥哥,当年的事情真的和哥哥一点关系也有。是母后,这一切都是母后的意思,要怪就怪你福薄,没能成为嫡长子,不如,下一世,你来做这个太子可好?”   钟离笑着,将酒水倾洒于地下。那笑容看上去十足的难看,似乎和哭泣没有什么两样。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这般狠心?竟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杀害,以至于他这个苟活在九霄的哥哥,一直都愧对于自己的良心。   钟离知道他现在说愧疚已经晚了,更何况,母后生前一直教育他,若是要成为君王,最不该有的便是情。   可是钟离不知道,为何要活得这么憋屈,他并不想称帝,可是自从他生下来之后似乎都无从选择。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没有办法选择去过怎样的生活。   这样钟离觉得很憋屈,他知道天族的帝位上沾满了太多的鲜血,他也不愿那些无辜的人枉死,可是没有办法。他也不过是这人间的蝼蚁,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离儿,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来日,你登上了储君之位,登上了帝位,你就会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了。”母后曾经这般掏心掏肺的对他。   奈何钟离却一点也感激不起来。   为什么?他是一具活生生的肉体,为什么要被当作在这九霄之中贪图权力的棋子。他不明白母后的用意,只是觉得很委屈。   而现在看来,他的抱怨这么可笑,似乎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可是三弟走了,活在这世间的他才是最痛苦的。   三弟明明这么可爱,怎么就是他储君之位的绊脚石呢。而他,他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当了储君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身不由己,在这九霄之中还不是一样的强颜欢笑。   钟离想着想着便红了眼眶,明日便是小菀的死期了。钟离正想好好地送她一程,也算是和她郑重地告别。   想来,这个女君还真是可怜,竟爱上了这么一个不该爱上的男子。他以为可以给她带来一个完整的家,却辜负了她。果然,还是他钟离太自以为是了。   他是天族的太子,怎会拥有那凡夫俗子的幸福。只是可惜了小菀对他的一片忠心。   此时,钟离微微地凝神,跪拜着这些牌位,他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罪责。   “这一切都非主子所能决定的,主子又何必如此呢?”   见钟离祭拜的样子,玄青只觉得心忧。明日便是那女君的死期了,想来主子的心里也定不好过,不然也就不用躲在这祠堂中。   自是耗时还劳心,钟离的思绪变得无比杂乱,就想有一把重锤一直敲打着他的心口,盼着他能醒悟改过。   可是改过,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根本已经失去了弥补的勇气。   “玄青,你说孤做的对吗?孤为了那个位置,做这些都是值得的吗?”   钟离微微地睁开了眼眸开始质疑起自己,只是玄青早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   “主子做的这一切自然对的,没有必要怀疑。”   “可是……”钟离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默默地闭上了嘴。   望着面前那牌位,他只觉得很沉重。但很快,就要添另外一张牌位了,不,更确切的说,那牌位只可以放在他的心里,倒是不会被天族承认的。   “主子,你可是要去看看那女君,明日她就……”   玄青说着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慌忙地闭上了嘴。   是啊,钟离本该去见她最后一面的,单单是躲避在这祠堂之中又有什么用呢?   “玄青,孤想去,但孤不敢,孤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孤担心自己会心软……”良久之后,钟离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钟离不是不想去见喻菀,他只是害怕看见她干裂到淌血的唇角,她看着自己时那双红肿的眼眸。他真的很怕,简直怕极了。   “主子,主子既是不想面对她,也是逃避不了的。因为明日行刑的时候主子也会在场,到那时心里怕会更难受的。”   为了不让事情再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玄青的提议或许是对的。只是他堂堂的太子却不能鼓起勇气去探望一下那关在牢中的女君,或许,是他太怯懦了。   “玄青,你说,她会怨恨孤吗?”   “她,或许不会吧,毕竟他对殿下还是有感情的。既然爱上了一个人,又如何能恨得起来。”   玄青的话本该起到安慰的作用,却让钟离听起来更加难受。是啊,小菀不会怨恨他,一直以来,也不过是他怨恨着自己罢了。   如若那个时候,他能安安心心地呆在九霄,如若他不是整日里无所事事地在人间闲逛,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他一直便是这样的事情,或许是悠闲散漫惯了,所以做错了事情,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负责,而是逃避。   或许,他不应该这样做吧,可是又如何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子呢。   “主子。主子若是真的担心那女君,倒不如到那牢中见见她。如若她并不怨恨主子,主子岂不是也可以放宽心了。”   是啊,与其这么难受,倒不如自己去交代个清楚,即便是再不想面对的,也是终究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味的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第167章 永别   天族的牢间,自是想象中的黑暗寒冷。   钟离没办法想象,小菀怀有身孕,还在这天牢中住了这么久。说到底这都是他的过错,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他也只想去看看小菀。   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哪怕她恨自己,说一些声嘶力竭的伤心的话,也好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仙逝。   可是走到牢间门口时,钟离又停了下来。似乎很犹豫,半天也未能踏出一步,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何脸面去见她。   只是图一个心理安慰吗?可是钟离却发觉,若是今日见到小菀,只怕他的心里不会好转,反倒会更加难受,当然这一切也只是他猜想。   钟离却不知道,牢狱中,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君已经等待他多时了。她日日等,夜夜等,只为向钟离讨要一个说法。她可以魂飞魄散,但她想知道自己爱得这么值不值得。   他为何要让她死?在他心里,他究竟算得了什么?   当牢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时,昔日的这两个有情之人就目光相聚。那一瞬间,钟离的心头多了几分后悔,他真的想要逃避,却又发觉自己如何也躲避不小菀的目光。   不过,她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怨怼,有的只是第一次相见时的冷漠。钟离一时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显得这么废劲。   因为喻菀真是太平静了,平静的都让他害怕。   “你来了。坐吧。”不知过了多久,喻菀终于开口说话了,似乎现在可以见到钟离都是非常不易的一件事,她真的不可以再要求太多。   她这是主动邀请自己坐下?喻霄想着心中又不由得多了几分迟疑,可是他早已没有这个脸面坐在她的对面。此时,便是有些勉强地向他走了几步。   “明日我便要魂散了。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了?”小菀依旧痴痴地望着他,那戴上了枷锁的手为自己满上了酒水,面颊上还泛着几分苦笑。   如今,她将魂飞魄散说的这么轻松,倒是让钟离的心里更难过了。可是喻菀又有什么办法呢?不在他的面前笑,难不成在他的面前哭吗?   哭,是最没有出息的事情,她喻菀做不出来。   “我……”钟离一时间语塞,在沧隆宫中想好的那些台词,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太子既然有时间,为何不陪小菀喝两杯?殿下已经很久没有陪小菀好好喝过酒了,上一次喝酒还是在舟城……”   喻菀佯装镇定地说着,却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仿佛突然之间便被泪水蒙住了眼眶,面颊上的笑意也早就支撑不住了。   是啊,上一次这么喝酒还是在舟城。他说他会对她负责,他会给她一个家的,可是这些话现在听来却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因为他食言了,这个男子不但说了谎,还彻彻底底的伤了他,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记得他说过的话,为何不能将他从心底抹去。她也想,但做不到。   “这些天都没人陪小菀喝酒,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身边可有陪同。”   喻菀不哭不闹,反倒像个老友一般和他叙旧。是啊,是到如今,她又能指责他什么呢?指责他为何欺骗自己?指责他为何要这么残忍,甚至连她腹中的血脉都不放过。   她做不到,虽然她心里也很委屈,可他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子。她知道当一个男子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她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小菀,其实,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钟离的一句话便打消了方才美好的氛围,她多想就这么醉一回,醉过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他偏偏要提醒她,提醒她他对她做的残忍的一切。   喻菀手中的酒盏拿不住了,她的手腕本就被镣铐割出了血痕,彼时,她似乎感觉更痛了。这种疼痛感,便从她的手腕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她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从何时变得冰冷,又渐渐抽泣起来。   “迫不得已?是啊,太子殿下有这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小菀对你来说,也不过是累赘罢了。”   她本不想和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想和他好聚好散的,可他竟是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她,而是偏偏要提起她的伤心事。   “小菀,我也很想保住你,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你知道,我是天族的太子,我没办法啊。”   现如今,他就只能用“没办法”来搪塞自己了吗?   所谓的没办法,也不过是因为分量太轻了,或许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分量,不然怎会有太子殿下解决不了的事情。   殿下是可以解决,不过是嫌麻烦而已。   “既然殿下没有办法,又何必来见小菀?只是为了向小菀诉说你的无能?”她定定地望着他,此时,那双眼眸中的恨意似乎不用再多说了。   “殿下既然做不到,为何要让小菀心存希望,为何说要给小菀一个家。”   此时,喻菀压在心底的怨气似乎又被钟离勾了起来。   她原本可以不与他计较,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为自己的错误开脱。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现实,归结于他高贵的身份,归结于他们这段错误的感情。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责任心的男子,若说伤了她的心,他就不应该来见她,可为何又这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孤以为可以的,孤也想给你一个家,可之后孤才发现,孤做不到。所以,很抱歉,辜负了你。”   他的言语这般轻巧,所谓“辜负”,从他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完全理解不了她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往她的心口插了把刀,还肆无忌惮地说了句“抱歉”。   原来歉意的表达就是这么简单,他只要随口一句,便可以掩盖他的所有过往。   可是,她怎么办呢,她注定要魂散的,连同她腹中的骨肉。一声“抱歉”就可以当作安慰吗? 第168章 死心   “殿下走吧,小菀不想再看见你。这酒太苦了,小菀也不想再喝了。”她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几分泪光。   喻菀感觉到了这些冰凉的液体,她只责怪自己的不争气。从看见喻霄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暗暗发誓自己不可以在他面前哭泣,可谁知道她还是没有忍住。   哭,有什么可哭的,无非就是被心爱的男子抛弃了。哭能解决什么,能挽回他的心吗?   明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绝决,似乎都不带一点的情意。他说起那么冷冰冰的话时这么随意,一点都感知不到她的心在流血。   他既待她如此,她还要心存期许。   “小菀,孤知道对不起你,可孤也没有办法,这是天族的规矩,孤扭转不了父帝的心意……”   如今,喻菀发了怒,他还在这里一遍遍的说着她已经毫不在乎的话。   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能挽救一个心死的人吗?挽救一个在黑暗中呆了太久,已经不渴望光明的灵魂。   “扭转不了?太子殿下又何必扭转呢?既然无能为力又何必要和小菀一个将死之人费什么口舌?”   喻菀的声音还是很微弱,却是在质问他,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为何这么绝决,连一条生路都不愿给她。   “小菀,是孤错了,孤对不起你,孤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钟离不免语塞,那些想好的措辞一时间都不在了,此时,大脑就只有一片空白。   “是晚了,所以殿下就不必再说了,你出去吧,小菀不想再看到你。”她努力地将头扭了过去,不愿再去看他那张脸。   他当真是绝情到了极点,既然要放弃她,那又何必来见她,反倒勾起她的伤心事。   “小菀,孤只想,只想再多陪你一会儿。”   事到如今,他出口的话让她多么的厌恶。明日就是她的死期,今日他也要占用吗?   或许太子殿下是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如今连这样的话也会说出口。   “多陪我一会儿?殿下身边有没有小菀又有什么区别,又何必要装出这样一副仁慈的样子。殿下,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言语让小菀觉得很恶心。”   她一字一顿,反正是将死之人,倒也不在乎要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从最初的爱恋到现在的厌恶,时间过的可真快。   他的心变了,她对他的感情也变了。如今他们不是仇人,倒形同陌路。   “小菀,小菀,你不要怨恨孤。孤对你是真心的,可是孤没有办法救你。如果可以,孤真的希望关在这天牢中的人是我。”   他看上去这么恳切,一副不要再逼我了的架势。   而喻菀呢?这是让他为难了?让他心里难过了。   不知他这一切是作秀还是真的,喻菀只是觉得自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彼时,她满脑子都是他那张虚伪的脸,压抑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走吧。”喻菀依旧是淡淡的一句,此时,钟离所说出口的话,只是让她感觉头痛。生命中的最后一日了,她也只想好好地静静,实在不想再去回味这过于沉重的过往。   “小菀,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钟离说的当真是实话,只是喻菀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释,他说的每一句话,在她听来都是这般刺耳。   既然不知如何面对,又何必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如今,只会让她更为尴尬。   “小菀不想再见到殿下,还请殿下离开。”   事已如此,又何必再见呢?他无非是想要弥补内心的空虚。   “小菀,孤……”   “我说了,还请殿下离开。”喻菀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淌了出来,不争气地一抬手打翻了放在桌上的酒盏,那酒盏掉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响,自然摔得粉碎,而酒水则洒了一地。   这一次,钟离明白,任凭他再解释都是徒劳了,无论他再怎么说,喻菀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能心存希望呢?   更何况,钟离就是杀害她的刽子手,是她一点一点将他这颗真心揉碎的。   “好孤走,孤走。你不要再哭了。”   事到如今,钟离竟变得笨嘴拙舌,他不愿看见她哭泣。只是她这样眼眸红肿的样子,只怕以后他都再也见不到了。   “殿下,以后记得,如果你无法对一个女君负责,就不要去招惹她……”小菀最终悠悠地吐出了一句,似乎是控诉他的最后一句话了。   生为女子,她真的无法要求自己的夫君会怎么样。而她要做的就只有忍气吞声,倒也想过要做些什么。可是怎么做都会是一种徒劳。   钟离微微的驻足,他听到了喻菀的话,却觉得自己不可以再回头。这也无非是这个女君和他说的丧气话罢了,对钟离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心口竟有些微微犯疼。   钟离没有说话,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离开,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弄得鱼死网破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分开了,便应该走得体面一点,又何必要挂念。   喻菀的双手就握在那冰冷的牢栏上,就看着钟离从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消失。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后来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他走了,留下的就只有一句“抱歉”。   难道他今日来便是为了自己的心安,还是单纯来看她的笑话?喻菀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变得空落落了,有一块石头像是彻底地沉了进去。   或许,素英说的对,这钟公子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她错了。   “小菀,我是太子呀,我没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想保住我们的孩子,可是,抱歉……”   现在想想钟离说的话喻菀便觉得好笑,既然不愿,又何必要装出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给彼此留一些念想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可是,钟离连这样的权力也剥夺了。 第169章 后悔   安延书院,梨木树下,那些弟子依旧吵吵闹闹。   既然事不关己,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即将逝去的女君而忧心。   “你看看你,又输了吧。瞧你这样子,还敢和我赌。”   “哎,怎么不敢了?小爷我今日只是手气不好而已,不然,你能赢几局?”   “我说,你们这就没有意思了,怎么?玩牌也不叫我?”   众弟子们都围着一个牌盒打转,吵吵闹闹的堆成了一堆。这些时日,白石师尊不在,他们就玩的越发的忘我。   没有了白石师尊的安延就乱成了一锅粥,看上去和往常大有不同。   “哎,小爷我今日的手气就是好。”   他们一边打牌还一边絮絮叨叨,似乎,平日里白石师尊对他们的管教太过严厉了。以至于白石师尊一走,他们就根本管控不住自己的性子,至于修习之类的事情,自然就抛到脑后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严厉的训斥打断了这些正在玩牌的弟子。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要不要为师陪你们玩两局?”   这一闻声,安延的弟子可是吓得不得了,只得四散。   那坐在牌台前的弟子也一阵惊慌,放眼望去,就是白石师尊那张木讷的脸,也不知道白石师尊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是因为他们正玩在兴头上,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怎么?还不离开?是想让为师和你们一起赌呀?”   白石师尊今日可不想惩罚弟子,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出格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手段,反倒显得絮絮叨叨。   “为师都说过了,这安延书院不允许赌博,若是再让为师看见一次,为师定不轻饶。”如今,白石师尊怕是也只有嘴上的力气了。   那些方才聚众在一起玩牌的弟子们没有想到白石师尊会突然出现,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连忙称“是”,便又纷纷退了出去。   一时间,方才吵闹的后院就变得空荡起来。   梨木的花瓣徐徐地飘落,满目的颓败。   他白石的徒子当真要像这般殒命吗?他不甘心,却又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不过是一个臣子,纵使是这安延书院的院首,纵使他居于高位,他也不过是个臣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没有能力说服太子,让他担负起身为夫君的责任,没有办法挽救小菀的性命,也不能劝服喻霄放弃。想来想去,他这个师尊当的真是无能,这便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师尊,喻菀明日处刑,师尊可要去看看她?”沈同经过白石师尊身旁时,还不合时宜地问了这么一句。   白石师尊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他在书院呆着便就最好的,又何必要去天牢呢。那真是自找不快,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是在给喻菀添堵。   “不必了,为师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喻霄这孩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为师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   如今,他这个做师尊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了,老天爷都不一定会满足他。   现在想想,又何必要让弟子为天族建功立业呢?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就可以放心了,又何必要像现在这般,整日都生活在忧愁之中。   “师尊,师尊不必担心喻霄兄。师尊不是说了嘛,喻霄师兄功力深厚,整个天族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沈同却将此事想的过于简单。   “是,这也正是本尊所担心的。喻霄他虽然功力深厚,却修炼了一身的魔功。为师虽不知道他这一身功法是从何而来,但也知道其中的凶险。”   沈同心口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有听说过喻霄兄修炼魔功的事。如今,这样的话虽然是从白石师尊的嘴中说出的,可是他也不相信。   “魔功?师兄如何会去修习这样的东西?”   “为师也不知道,只是害怕他会害了自己。况且,他想要救出小菀,就要去劫狱。倘若他这一身魔功暴露了,就必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整个九霄便再无他的栖身之所。”   白石师尊似乎已经将形势看得很清楚,他没有喻霄那样的冲劲。喻霄大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求得问心无愧。而生为师尊,他不可以,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怎么会?师尊,喻霄兄只是设计想要救出喻菀,您是不是将这个问题想的太过严重了?”   “不,为师没有。只要喻霄劫狱,他使出那一身功法便是死路一条。”师尊的眼眸看上去难免有些悲楚,想想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子,如今这场劫难是逃不过去呢。   沈同半信半疑,看上去懵懵的。   “那如果,如果喻霄兄不使用魔功呢?他单单使用天族的功法有会怎么样?”   事到如今,沈同竟然还在问他这般天真的问题,白石也着实拿他没办法。   “他使不出来了,他的元神破碎了,又如何再去修习天族的功法?”   “什么?”沈同一下子呆在了那里,看上去惊讶到了极点。   喻霄师兄的元神破碎了?他们这些做师弟的竟还一无所知。往日只是知道喻霄师兄受了重伤,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重法。   “是。喻霄的元神破碎了,所以天族的那套功法,就算他的功力再深厚也使不出来了。”   白石师尊的话语很轻巧,他看上去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或许,他早就该想到这样的结局,是他这个师尊提醒的不够,才会让喻霄走上了歧途。   “那可是,可是喻霄兄他,他又如何去救喻菀呢?”   “没办法,为师老了,劝不住他了。早知如此,为师当日就该狠下心来,废了他这身魔功。就算他会怨恨老夫,但也好过这么白白去送死吧?”   此时,白石师尊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的心软,后悔自己未能及时的劝慰喻霄,才让他走上了如今的这条歧路。   可是沈同倒是不以为然,同样都是功法,天族的功法又能比魔功好到哪里去呢?师尊又何必如此丧气呢? 第170章 徒劳   “喻霄兄,你且不可冲动啊。若是你冲动去劫小菀的天牢,暴露了这一身功法,就注定是死路一条呀。”沈同得知此事之后,便一直在喻霄的耳边劝阻。   可是喻霄又那里肯听劝,如今,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可是死路如何,他要救小菀,或许这就是他此生的宿命。   就算他不愿如此,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要让他这个当兄长的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死去吗?   “冲动?我何来的冲动?师兄已经拿定了主意,师弟又何必再劝?你也不必担心师兄的安危,师兄既是如此,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喻霄的回答听上去很是轻巧,只是在沈同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种敷衍,若是喻霄兄真的不去了,倒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今这般好言相劝,倒是他这个做师弟的不是了。   “师兄,你如何都转不过这个弯来?既然小菀有罪,那逃到哪里天族都会诛杀她。就算你带她离开九霄又如何呢?你认为这样便可以逃避一死吗?”   沈同定定地望着喻霄的眼睛,希望他不要再向这般执迷不悟下去。毕竟,喻菀再怎么样也难逃一死,而喻霄此举便注定是去送死的。   “是,天族还会诛杀她,可是无论怎样我也会保她周全。”喻霄一字一顿,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保她周全?此话说的简单,可若是做起来,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喻霄兄可是不了解这天族的习性,这天族想要杀谁还不是易如反掌,难不成还有道理可讲?师兄有多大的能耐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族?”   沈同的质问似乎让喻霄感觉到很恼火。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他看上面颊上多了几分怒色,很快便打断了他的话。   “是为兄无能,为兄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可是这件事情和能耐的大小没有关系。她是为兄的妹妹,为兄就必须保护她,这也没有什么道理不讲。”   喻霄倒不明白这些安延书院的子弟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他。这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站得太过明白,明白到都忘记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出于自身的利益,他自是不该出头,可是为了小菀,他却想不了这么多了。无非就是一死,他倒是可以接受这最差的结果。   只是师弟们的一再劝说真是让他感到烦躁。   “我都说了,你们不必再劝了,还不快闭嘴?”喻霄很少像这般和师弟们发脾气,可是实在不能再这般纵容下去。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既是下定了决心,就不该这般听他们一再的劝说。   “师兄,我们也是心疼你,不想见你去送死呀,师兄。”   “是啊,师兄,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师弟们又如何能安心放你走呢。”   “师弟们且放心,我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们都散了吧。”喻霄只能言语安慰,谁都能听出来这是一句假话,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散了吧,都散了吧。”继而有弟子很是丧气地在一旁应道。不多时,便都四散的离去了。   沈同只觉得这件事情过于窝囊,他本来派这些弟子们一同去劝慰喻霄,如今这件事情没有做成,反倒只剩下了尴尬,喻霄这样的性子是注定不会听他们的劝说的,沈同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师兄,你多多少少再想想啊,可不要这般匆忙地做决定。”临走时,他还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心中的不安自是溢于言表。   当他们都离开了之后,便只留下了喻霄站在梨木下叹气。今日他特意来看看,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书院了,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行这样的事。   以往这梨花开得很是艳丽,今日却纷纷地掉落了。   “喻霄,你可要记得为师给你说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出这一身魔攻功,一旦被天族发现了你的功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彼时,师尊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他有些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太多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双眼眸之中。   “小菀,你为何总是做这般让为兄为难的事情,为何?”喻霄不由得喃喃自语,眉宇间自是不必说的痛楚。   可是这样的沉思又在猛然间被人打断了。   “喻霄师兄,师尊叫你去他的房间里用膳呢。”不知什么时候,沈同又跑了过来,那张面颊上的表情倒是看上去轻巧了不少。   喻霄微微愣了愣,看着师尊的那张脸,眉色间是浅淡的笑意。   “好,请师弟回禀师尊一声,喻霄这就去。”喻霄随口一应,又不免开始揣测起师尊的心思。师尊让自己去他的房间里用膳,只怕是离别宴吧。   师尊一向的果断,从不会做这样优柔寡断的事情,难不成是舍不得自己了。喻霄想着,只觉有几分道理,又算了算时间,似乎也来得及。   所以,他慢悠悠地走过那安延的后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那些短暂的快乐的时光,似乎就在他这一步一行中消逝。   “快点啊,喻霄兄,师尊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可不要再愣神了。”路过他身旁的师弟还不由得催促了两句。喻霄不敢再迟疑下去,他知道师尊还在等他。这个老者,日日为了他的事情而愁苦悲伤,这宴席,他非去不可。   “哦,这就来了。”喻霄又应了一声,便匆匆跟了上去。   白石师尊的屋子是一处偏僻的所在,单说那些弟子的屋子都比师尊的要华丽,又或许,白石师尊从未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所以他住的很习惯,倒也并没有抱怨过这屋子太过简陋。   可是踏入这院中,望见那密密麻麻的竹丛,小院也是被清扫的极为干净,就不免多了几分清幽的气息。   弟子们踏入其中,都能感知到那一阵竹香,闻起来倒是有几分沁人心脾。   “这院子甚好。”喻霄心道。 第171章 用膳   “快走吧,师兄,你可不要再发呆了,师尊已经等了你多时了。”一旁的小师弟们看着喻霄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都觉得心急。   喻霄倒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既然是喝酒进膳本就是悠闲散漫的事情,倒不知道,他们着什么急。   可这师弟倒是清楚,师尊心里是有规划的,可是不允许他再这般散漫下去。不过师兄现在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是情有可原,毕竟是要离开安延了,他自然是要抓紧时间看看。   可是喻霄也不愚笨,他似乎也对白石师尊的意图察觉到了什么,感觉师尊并不会是单单邀自己一起用膳那么简单。   “师弟,师尊让你叫我,那他可对你说了些什么?”喻霄却暗自揣测了起来。   可是那师弟也很警觉,只是回决他道:“没有,师尊什么也没说,师尊,只是让我叫你前去用膳而已。”   他一时对喻霄说了谎,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也是为了喻霄兄好。若是真的让喻霄兄前去,那岂不是会搭上他的一条性命。   “师尊当真什么也没说?”彼时,白石师尊看着喻霄的表情只是觉得有几分奇怪。   “真的没有。哎呀,师尊还是不要再问了,安心去用膳便好。”这师弟也是个急性子,被喻霄这么不停地问下去,倒也是失了耐心。   更何况他还有些心虚,害怕自己嘴不严,一时说露了嘴,再酿出什么祸端来。   可是他越是这样的态度,喻霄便越能猜测出几分。想来,白石师尊叫自己前来,肯定不仅仅是用膳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喻霄大致猜测了几分,倒也不明白白石师尊真正的意图。   所以,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踏入了师尊的屋中,师尊的房间看上去依旧整齐,那些陈设也依旧是摆在那里有条不紊。只是喻霄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而坐在那桌案前的老者自然也是等待他多时了,他早已经备好了这一桌的饭菜等着喻霄来时,在他来之前,白石师尊已经想好了,喻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爱徒。   无论怎么样,这可是他这一世的心血呀,万万不能断送了。   而他,垂垂老矣,在这世间存活到现在也值得了。所以,如果可以,他愿意顶上这不忠不义的罪名,为喻霄去死。他知道对他来说,这意味这魂灭,可是为了心爱的徒子,白石已经不在乎了。   “师尊,喻霄见过师尊。”喻霄不由得向白石师尊行了个礼。   “嗯,坐吧,为师今日只是好好和你用膳,不必向这般拘谨。”白石师尊看着喻霄的眼神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喻霄觉得今日的师尊看上去很是奇怪,又或许,白石师尊自己并没有发觉。   “师尊,您……”喻霄似乎想要问明师尊什么,却又被他打断。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筷子?”   此言一出,喻霄则漫不经心地夹起了那面前的菜肴,这天族的食物看上去甚是精美,可是现在喻霄又哪里会有心思享用这些佳品。   师尊该是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却又用这样的好酒好菜来款待他,喻霄却只觉得自己难以下咽。   “喻霄,既然你明日便要出发了,那为师便送你最后一程。你也不用紧张,其实,为师也没有什么意思,也不会阻碍你此行,只是为师很久,很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用过膳了。”   白石师尊所言这般诚恳,甚至让喻霄都相信了白石师尊所说的话。   “喻霄,喻霄谢过师尊。”   如今,他便只有说不完的谢意,若说这九霄之上谁是对他最有恩的人,那便是白石,没有之一。隐隐约约中,喻霄只记得他自小就是在这安延书院长大的。   他在这里温书练功,师尊就做在一旁教导着他,这是喻霄心头一贯的影像,至于其他,他倒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尤其是在天牢里受刑的那段日子,他简直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哎,不必言谢。你我师徒两是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要和我说这些。”师尊今日看上去友善到了极点,似乎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日不大一样。   不但如此,一向注重礼节的白石师尊,此时却没有了当师尊的古板,反倒给喻霄夹起菜来,服侍他用膳,这就更是让喻霄受宠若惊了。   “师尊。师尊不必如此,哪有师尊给徒弟夹菜的道理。”喻霄说着又慌忙将师尊夹来的菜肴放进了嘴里。   白石师尊却笑道:“怎么?你生为我的徒子,为师给你夹菜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哦,没,没有……”师尊如今这般友善的举止倒是让喻霄感知到慌乱,虽然知道白石师尊的想法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简单,但喻霄也不可以乱了分寸。   “喻霄呀,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备好的膳食,这都是你平日最爱吃的,日后为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上,你可不要辜负为师的一片心意才好。”   白石师尊又像是话里有话,喻霄又如何敢违背师尊的心意呢。   “怎会?师尊这膳食甚是可口,喻霄还要多吃一些呢。”喻霄说着便将那满桌的饭菜大口地往嘴里扒。   白石师尊坐在一旁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默默地看着喻霄,看着他大肆咀嚼的模样。   “喻霄,你知道吗?你小时候便是这样一副吃相,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也没有变。”白石说着,眼眸中还是盈盈的笑意,又不免多了几分悲楚。   或许,这就是命吧。这一世,他心爱的徒子都成了牺牲品,他可不希望到了最后,喻霄的宿命也是如此,所以,他这个做师尊的也总是要做些什么。要在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之前现解决它。   “是吗?没想到师尊竟还记得喻霄的吃相。”   喻霄笑起来这般开心,也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快乐了。   可是白石却看着喻霄,暗暗地想道,日后可莫要责怪为师。 第172章 出狱   不出所料,喻霄将那一桌的饭菜吃了一大半,片刻之后便倒了下去。此时,他那具残破的身躯瘫倒在了桌上,看上去睡得很沉。   白石师尊有些试探性地摇晃了一下喻霄的手臂,喻霄则一点反应也没有,看上去睡得很沉。这一下,白石师尊总是放心了,想来,他下的这些**少说也够喻霄睡上几日了,待喻霄醒来之后,所有的问题应该都解决了。   沈同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对于师尊的做法还是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师尊,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若是等喻霄师兄醒来……”他结结巴巴的,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没底的事情。   “这有什么?无论做什么,师尊我只求无愧于心。为师老矣,也从不会去做那些丧了良心的事。就算是给喻霄下**,也是为了他好。为师想,喻霄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可是……”沈同总觉得师尊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妥。   “没什么可是的,若不如此,难道为师还有看着他白白地送死不成。”白石师尊说出口的话还不免多了几分气愤。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喻霄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他就这么劝阻自己,着实没有道理。这孩子说到底就是不知变通。   也不知为何,白石师尊对自己的做法倒没有任何的迟疑。   白石师尊凝视着那趴在的石桌上的喻霄半晌,又道:“将喻霄抬回去休息吧。将这些饭菜都倒掉,可不要让弟子们误食了。”   “是,徒弟遵命。”沈同说着便开始收拾起那一地的狼藉。   或许是因为喻霄睡得太沉,沈同看着还不由得抱怨。   “哎,喻霄兄啊,喻霄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石师尊背手走在安延的后院,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完全向安延的弟子们说出他的计划,想来,若是他说了,这些弟子们肯定不依。   但是的身为师尊的他,倒是有几分自己的规划。并且白石师尊知道,这样艰险的事情也唯有他去做,再无他人。   所以,此时,他站在那里极力地调整着气息,似乎要将周身的灵力都舒展开来,之后,他微微凝神,便走出了安延书院。   牢狱中的小菀并没有进食物,想着既然今日便是死期,那么吃不吃又有什么大不了。如今,像她这个样子,似乎也不用浪费这些食物。   可是,腹中的那个孩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这条生命最近翻动的厉害,或许,是知道自己将无法降生于这世间,又或许是感叹父亲的不仁,胎动的总是很厉害。   所以,喻菀总是呕吐得很厉害。她感受着腹中那条生命的力量和他的不甘心,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即便是为他感到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没办法保护他。   喻菀命苦,所以这个孩子和她一样命苦。自是还没有出生,却是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景致了。或许,这对于这对这孩子来说也是个最好的结局吧。   就算是出生在这九霄,因为她这个不争气的生母,他也是卑贱的,或许,这一世都抬不起头。与其这般,那他又何必要来看这世间呢。   有些时候,喻菀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剧烈的胎动,她心头便是说不出的内疚。想来,这便是她这一世不可饶恕的罪孽吧。   可是,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办法?那日见到钟离,才是让她真正的死心。他对她真的是没有什么温情了,对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一点的情意不讲。   那他们最初的相见也不过是个错误吧,现在想想只会觉得苦涩。   “还不快将那女君带出来?”不久之后,只听见那狱吏的一声呼唤。   “是。”两个小吏应了一声,便向蜷缩在牢间中的可怜的女君一点点的靠近。   喻菀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却又没有一点的畏惧,此时,他披头散发的,看上去面容很是淡然。她甚至还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似乎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所以,当那几个狱吏粗蛮无礼地将她架起来的时候,喻菀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心痛。她的那颗心早就在见到钟离的时候就碎了,碎得稀烂。   彼时,耳边只能听见镣铐相碰的刺耳的声音,而双脚的镣铐实在是太过沉重了,竟让小菀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还不快点!”那小吏却大吼了一声,冷不丁地踹了她一脚。小菀的身子本就单薄,此时又体力不支,一下便跌倒在了地上。   她痛的只想叫喊,那近乎干裂的唇角却让她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被擦破了皮的手腕划出了一道血痕,而腹中的那条生命似乎受到了惊吓,便是晃动的更剧烈了。   可是小菀的动作越是缓慢,那些狱吏的动作便越发的暴躁。   “快点,都是将要魂灭的人了,怎么还能这般娇气?”   那狱吏的吼叫声太大了,那些被关在牢间里的小奴都纷纷看向了跌倒在地上的喻菀。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甚至还在那里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可是,喻菀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对,这狱吏说的真对,她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怎会有这么娇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竟有些泛红,若是说她看上去很平静,那都是假的。   喻菀实则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强,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做到的。可以做到不再去想他,可以做到不再去计较以前的是非,可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   忘却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她是很想忘却的,可是这胎动却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她,她已经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怎么?你还趴在地上不起了?还不快起来,不要误了魂灭的时辰。”那狱吏大声呵斥。   小菀却有个可怕的想法,她要逃跑。 第173章 歇息   那些狱吏一个二个紧紧地盯着小菀走出了天牢。   喻菀想要挣脱,却根本没有办法。此时,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想法,她不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她逃跑,虽然她知道这对于她来说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想,她也应该试一试。   “快走啊,我说你个女君,怎么这样慢吞吞的,早死早投胎有什么大不了,你可不要误了我们这些狱吏的事。”那狱吏看上去也是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   此时,他们不愿意因为喻菀这个将死之人再去耗费什么精力,反正,她注定是一死,若是整个天族都认定她是个罪人,那么他们这些做狱吏的就是说不上话了。   她有些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此时,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是心如刀割,似乎,她在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男子的身影。前几日钟离还曾来看过她,说来真是可笑,她原本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看。   “要说,你们这些女君也真是的,就算是要攀亲,也不看看这天族是什么样的人,岂是你们可以攀的。”这狱吏似乎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但是小菀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也不在乎。   此时,她有一个想法,她要逃命,她要离开这里。如果不行的话她也愿意一试,无非就是一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这么想着,喻菀就平静下心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去扫视这天牢外面的景致,当然这里除了荒凉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天族的人若不是不得已,才不会来这天牢外面走动,在他们看来这是很不吉利的。   况且,就算这天牢中的人之前和他们的关系再好,一旦如了天牢,那便是天族的罪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正是因为荒凉,喻菀倒觉得这对她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   既然是人少,那就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既然如此,那她逃跑起来岂不是会更容易一些。但有些事情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就是这双手腕上的镣铐就让她觉得痛苦不已,更何况还有脚链,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挣脱的。   暂且不说,喻菀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就算她没有身孕,也是很难摆脱周围的这些小吏的,这对于她而言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   看来此事容不得硬闯,还只能智取。   “我累了,可否让我在这里歇歇脚。”喻菀便是主动提出了要求,她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坚定,却是让那些押送她的狱吏们吓了一跳。   “你……你说什么?”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竟还在说这些累不累的话。真是可笑。累与不累,又有什么大不了。   再过些时间,她可就要魂灭了,如今竟还在乎着这些小累。   “我说,你怎么这么可笑呀,你马上就要魂灭了,还什么累不累的。”这狱吏一听就不应允,想来这可是天族吩咐的事情,他可不敢办出什么茬子来。   再说这女君,放眼望去就不是什么善茬,谁知道她现在窝藏的什么心思?这么想来不应允她才是最保险的。   可是小菀又怎么肯罢休,本就是她决定的事情,又怎会这么容易被改变。只见她猛的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小孩耍赖的架势。   “我不管,我今日还就要坐在这里歇一会儿。”   她这副无赖的样子让那些狱吏听起来就生气,“哎,我说,你这个女君,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们送你上路也是为了你好,要怪就怪你这一世的命不好,竟结下这样的姻缘,改日早日投胎岂不是一件好事?”   这狱吏们似乎也在劝慰她,只是他们的这些话小菀一句也挺不进去。投胎?像她这样的宿命又能投什么人家?说起天族,她现在眼眸中只有恨。   他们该有多自私,有多冷血,才会拒绝承认她腹中的骨肉。   说来也真是可笑,这个孩子明明就是天族的,可是天族竟然都不想要他。   “好事?我不知道狱吏口的好事有什么好,我只知道我现在累了,我要休息。就算今日是我的死期又有什么大不了,活着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喻菀说得还真是有理,若不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又怎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那些狱吏们也笨嘴拙舌,眼见着根本吵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君,索性便放弃了。   “我说,算了算了,你要休息就休息吧,但时间不要太长。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就陪你在这里歇歇脚。”那狱吏并没有察觉出喻菀有什么异样,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过是歇歇脚罢了。   所以,喻菀的第一步算是得逞了。她现在的确需要稳定一下精神,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在天牢中呆了太久,她甚至都有些遗忘这九霄外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便是在此时的观望之中,似乎又一点点地想起来。她想起了兄长的话,兄长曾经说要来救她,现在却也不知道去哪了。她想兄长一定是在来的路上,又或许,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耽搁了,但是无论怎么样,喻菀都决定靠自己一回。   “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啊?还能不能走了?”看着喻菀这发呆的样子,那些狱吏不知为何变得着急起来,似乎生怕将这天族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再给办砸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女君也确实挺可怜的,他们也不由得心生怜悯。   “着什么急?这才过了多久啊,再让我歇一会儿。”喻菀有些不满地抗议道。此时,她脑子很乱,对于接下来的计划,她还并没有理出一个思绪来。   “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娇气呀?歇息也让你歇息了,你倒是好,还觉得这歇息的时间不够。你究竟要做什么?快走了。”那小奴说着眼见着就要将小菀从地上拉起来。   突然,一道白光射来,那狱吏便栽倒在了地上。 第174章 挣脱阻拦   喻霄在书院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剩余的事情似乎都想不起来了。   “师尊,师尊……”喻霄微微地起身,下意识地唤起白石师尊来,可是却无人回应他。喻霄揉了揉自己昏沉的头,总觉得自己忘却了什么。   这个时候,沈同不知为何走进了屋子,看见喻霄醒来了,他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喻霄师兄,你,你醒了……”沈同的声音有些发颤自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怎么是你?师尊呢?师尊去哪了?”喻霄看着沈同的表情只是觉的有些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看上去会如此慌乱。   “师尊,师尊他……”沈同此时左顾右盼,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喻霄才好。   师尊没有搞错吧,这下的**,药效也太差了,师尊前脚才刚走,喻霄就已经醒了……着实有些……这又让他如何应付呢?   “说呀,师尊到底去哪了?”喻霄的心里不免着急,师弟很少是这样一副神色,除非,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师尊他只是去,只是去用膳了。”沈同好不容易编出了一句谎话,倒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用膳?”喻霄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又怎会相信这样的话,若只是用膳,沈同一定会直说,又何必像这样吞吞吐吐?   “喻霄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师尊他,他真的去用膳了,不如等师尊回来了,你去问他。”沈同就这么胡说着,面色看上去还有些发红了。   而喻霄呢,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似乎就更迟疑了。   “我怎么……我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我,我睡了多久?”他现在想要一句真实的回答,只是也对沈同的态度半信半疑。   可是沈同的心理素质就是好,他竟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将喻霄搀扶到床榻上道:“喻霄兄,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你用过午膳才刚睡下,怎么?你可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是喻霄的警觉让他并没有相信沈同的话,这其中定是有问题的。   “不对,沈同,你肯定是有事情瞒着我,还不快说?”喻霄直勾勾地望着沈同的眼睛,希望他能和自己说实话。   可是沈同自然不会忘记白石师尊的嘱托,他不能说,而且这还事关喻霄兄的性命,一旦他将此事说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有什么事情啊?喻霄师兄,你看你说的,沈同又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果然,到现在为止,沈同还是不肯承认。   可是喻霄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更何况,现在,他的酒劲似乎也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便是拍了下脑门,心道,不好。   “小菀,小菀……”   喻霄大叫着,连再看一眼的闲心都没有了,更不要说是与他争辩了。想来,昨日师尊的宴席便是专门想要将他灌醉,然后代替他去劫天牢。   原来如此,喻霄想起来自己这么小心却还是中了师尊的计,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来,如何就没有再多长一个心眼?   所以,现在,他急匆匆地向屋外跑去,就在沈同一个不留神间,他已经跑出了屋子。   沈同方才还在愣神,此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咯噔一下,又慌忙地追了出去。   “喻霄兄,喻霄师兄,你不能去呀。师尊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让你离开这后院。”   喻霄正急于离开,沈同却突然挡在他的面前。   “喻霄师兄,就算沈同求你了,你就不要去了,相信师尊他,他一定会为你处理好此事的。”沈同的声音低垂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不由得埋怨起师尊那**,竟然这样的不起作用,竟然让喻霄师兄醒了,如今就算是给他沈同出了一个难题。   喻霄正在气头上,他还正想埋怨沈同对自己的隐瞒,沈同倒是好,竟是赶先地挡在了喻霄的面前,便是让喻霄的心里更是不满了。   “你快让开,我要去救小菀,这本身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又如何能让师尊出手?”喻霄也急了,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暴躁。   “万万不可啊,喻霄师兄,师尊有交代,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你也应该明白师尊的苦心才是。至于小菀,师尊会想办法,师尊他位高权重,你要相信师尊,师尊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同极力的解释着,虽然他也担心师尊的安危,可是他这个做徒子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师尊已经离开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是师尊拦住喻霄而已。   可是喻霄正心急如焚,哪里还能听从沈同的解释。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让开。”   喻霄尽力的压着自己的火气,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可是现在沈同明显是在挑衅他。   “师弟不能让,师兄,你就听师弟的一句话吧,不要去了。”他原本是阻拦,现在则是低声下气的哀求。   “你让不让?你可不要逼着我动手。”喻霄真的怒了,此时小菀正在危难的关头,他真的不可以顾及这么多。   “沈同说了,不让。”   沈同的态度也很是坚定,他虽然也害怕喻霄会动手,可是现在,为了师尊的嘱托,他倒是不得不硬气一回。   喻霄没有再和沈同言语,只是立刻伸出了手臂,与他扭打在了一起。喻霄平日里从来都没有和师弟们动过手,可是如今,为了师尊和小菀,他也是迫不得已。   沈同知道喻霄的手臂上有伤,所以故意向他的伤处袭击,他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喻霄。但是此时不伤他,喻霄也只会死得更惨,所以他又不得不得罪一下师兄。   殊不知,喻霄的力度却被他想象中的要大了许多,喻霄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力量正在徐徐地迸发出来。   而这个力量,自然也非他沈同可及。   终于一个踉跄,沈同就被喻霄摔倒在了地上,疼痛竟让沈同都无力挣扎,只能眼看着喻霄越行越远。 第175章 越狱   沈同艰难地爬起,想要追上去,“喻霄兄,万万不可呀,喻霄兄,师尊他……”   奈何喻霄跑得太快,根本无心听他说些什么。   师尊,师尊竟然要替他去劫天牢。他喻霄有何德何能让师尊为自己做这等事。   更何况,此事一旦坐下,自然就会背负反叛之名,而这一世磊落,忠君爱族,像反叛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可有的。   喻霄知道沈同师还追在身后,只是他这个师弟从小便不善于奔跑,所以他大可放心。   此时,白石师尊已经顺利将小菀劫入了手中,他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便用功法切断了那女君身上的枷锁。   这孩子的小脸都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想来自然是在天牢中吃了不少的苦。   就是现在,他也能感知到那女子的气息变得微弱了,她的气息很紊乱,本就是有些奔跑不动了,可是此时在逃亡小菀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喻菀感知到从未有过的疲累,似乎,全身的气血都在一点点的消耗殆尽。   能遇到白石师尊,对小菀而言是个意外,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白石师尊会出手相救。   在喻菀的印象中,这位师尊甚是严肃,他时常询问小菀的功法,所以小菀看见他总是会有几分害怕,只是现在这种畏惧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依赖。   “喻菀,快些,他们该追上来了。”   白石师尊知道,一旦他们越过了星门河那便是逃亡成功了,连那些天兵们都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只是,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还离星门河有一段遥远的距离。白石师尊不知道他们是否能顺利地度过这一关,但他愿意一搏。   他也原本可以使用功法,奈何白石师尊不愿把事情弄得这般难堪,对他而言,一旦出手,那他犯下的罪行就不可以饶恕了。   白石师尊还想着自己可以将喻菀完好地送出去,之后再独自回到九霄向陛下请罪,但至于动手伤害天族的人,师尊还是有些犹豫的。   彼时,他感知到了喻菀的虚弱,她似乎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就在这个时候,小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这么一摔,让她的腹痛更厉害。   很多时候,她都害怕这个孩子再也保不住了,现在尤其如此。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白石师尊的呼喊声,“小菀快起来啊小菀,快起来。”   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天族追兵,小菀知道自己无从选择,可是她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办法从地上站起。   那双受伤的手支撑着地面,看上去说不出的愁苦。   “我……”喻菀的面容说不出的愁苦。   就在这个时候,喻菀感知到那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白石师尊成为院首这么长时间,似乎从来没有对女弟子做过这么失礼的举动。   他竟一把拉起了小菀,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这是白石师尊能想到的最好不过的解决办法。如果是为了救喻菀的命,白石觉得自己这并不是失礼,此时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师,师尊……”那女君早已疼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感觉迷迷糊糊的,就这么被师尊抱在了怀中。   “你放心,师尊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白石师尊从未这般坚定过,既是为了喻菀,也是为了喻霄。他这个师尊必须要做些什么。   可是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了,而怀中的小菀状态则越发的差。   “白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放女囚?”   就在这个时候,白石师尊的耳边传来了一声质问,放眼望去,雷神正守在星门河前。   他方听见有囚犯出逃便匆匆地赶来这里,倒是没有想到这囚犯的同伙是堂堂的白石师尊,还说什么忠君爱族,简直是个笑话。   “既是陛下做错了事情,老夫又有何不敢?”白石师尊的语气倒很是硬气,没错,这件事情就是冷修做错了。如果冷修不知悔改,还要杀了这女君的话,便的只会给天族带来更大的祸端。   “白石师尊能将劫狱之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雷神还真是佩服。”   雷神早就看白石师尊不顺眼了,刚好趁今日治他一个死罪也未尝不可,若是能借陛下的手除掉他,想想便快活。   “白石,看招吧。”雷神说着,一挥衣袖便是一道天雷闪过。   但于白石师尊来说这也不过是一点小把戏,只见他将手中的扇面一挥,便是轻巧地将这天雷挡了过去。可是不知怎的,雨神风神也纷纷赶来挡住了他的路,而本在身后的天兵也将他包围了起来。   “白石,我倒想看看你,还能逃到什么地方?”那雷神看见诸神众仙都拦住了白石师尊的退路,似乎很是得意。   既是如此,那白石师尊便不得不使出功法了。   他使出了浑身的功力,看似轻柔地一挥扇面,那诸神众仙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师尊,师尊……”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了喻霄的呼喊声,白石师尊一扭头只见喻霄跑到了他面前,“你这个逆徒,你怎么……”   师尊正说着却看见星门河的出口缓缓地要关上了。   “喻霄,来不及了,你快带着喻菀走,快啊。”   “师尊,你……”喻霄正想说什么却知道没有时间了,便一把抱过了喻菀,匆匆向星门河的出口而去。   眼见着喻霄抱着喻菀跨过了星门河,悬在白石师尊心尖上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白石师尊还不由得在身后叮嘱道。   喻霄眼眸中的泪都憋了出来,他很想回到头再去看白石师尊一眼,星门河的出口便在这个时候关上了,喻霄的眼前只剩下了雾蒙蒙的一片。   而白石师尊呢,却并没有要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此时,他就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诸神众仙们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石师尊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众仙意外了,所以,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中是不必言说的恐惧。   “你们带我走吧。”师尊却是平静的一句。 第176章 服药   人间,舟城。   虽说藏匿于人间很容易引起天族的怀疑,没准还会遭来追杀,可是这却是他们兄妹二人最后的庇身之所。   此时,喻菀正躺在床榻上直流冷汗,而那郎中方才为小菀把完脉,此时看着她直叹气。   “郎中,我阿妹她怎么样了?”喻霄焦急地问道。   “这位公子,你家小妹只怕是动了胎气。若是这月份大了,日后要安心静养,可不能四处颠簸呀。”   这郎中须发尽白,看上去倒是一副仁慈的面孔。   “是,郎中说的是,我们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说实话,喻菀的这一胎可是在喻霄的心里添了不少的赌,倒也不光光是因为这个孩子虽是太子的骨血却无名无份。更多的是,喻霄并没有侍候女君生产的经验,可是娘亲早逝,怕是也只有他这个做兄长的可以侍候小菀了。   “公子啊,你这阿妹身体虚弱,最近又奔波劳碌,可是要好好补一补,若不如此,自然会影响这腹中的胎儿的。”   “是,多谢郎中提醒。”喻霄拱手一礼,又看着郎中离开。   之后,这狭小的客栈就只剩下了兄妹二人,喻霄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妹妹,第一次感觉这般落寞。他这个做兄长的还真是没有本事,即便阿有了身孕还要四处奔波,却不能安心待产,喻霄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失。   虽然疲倦了这么久,喻霄却无心休息,他不免会想到师尊,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师尊怎么样了。   他是个不肖的弟子,因为一己私事连累了师尊这一世的声誉。若是没有他这么一招,白石师尊这一世都清清白白的。   只是师尊劫了牢,就相当于替他扛下了这些罪责。如今,喻霄愁苦的不知该如何偿还。他想,他这一世可能都偿还不起了。离开的时候,师尊还叮嘱他墨要再回来。   可是喻霄总是放心不下白石师尊,倘若他不回去,那师尊岂不是会扛下这一切罪责?他会入狱的,没准还会被处死。   为什么?师尊怎么可以这么傻?替他赴死?他喻霄这般卑贱是万万对不起这样的对待的,只会辜负师尊的一片心意。   他自幼就丧母,阿父又不肯认他,可师尊还能将他留在书院,这让喻霄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今这般,又让他如何偿还才好。   “阿,阿兄……”   轻微的叹息声惊扰到了小菀,她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倒是很虚弱的样子,此时那张脸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血色。   她细微的呼喊声让喻霄微微一怔,继而又慌忙地看向了妹妹的面容。   “小菀。你醒了,来,把这汤药喝了。”喻霄说着就端起了一旁已经备好的汤碗。那汤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喻霄则将那汤勺放到唇边微微地吹了吹,之后他又放到嘴边微微地抿了一口,似乎感觉温度差不多了。   可当喻霄将汤药送到喻菀的嘴边时,小菀并没有去喝,那面颊的表情看上去还有几分不情愿。   “阿兄。阿兄不必像这般待小菀,小菀的这条命不值钱。”喻菀的话冷冰冰的,像是早已经对这具身体失望至极。   或许是因为还在忧虑着师尊,喻霄的火气似乎一下便冒了上来,他猛的将手中的汤碗放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一声响动,那汤碗中的点点汤汁便溅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这般自轻自贱?你不想要腹中的孩子了吗?小菀,师尊现在还在九霄,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师尊该有多伤心?”   喻霄很少用这样质问的语气来和阿妹说话,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数落小菀,但喻霄心中也总是解不开这个结。   “小菀,为兄不愿意责怪你,但你也是时候该对自己负责了。你若是真的对钟离产生了感情为兄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提前想一想,日后莫要后悔……”   言以至此,喻霄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这么说下去了。阿妹已经很难受了,或许,他真的不该像这么质问她。   小菀的眼眸则一直红红的,昨日白石师尊将她抱在怀中的情景似乎又一次地浮现在她的面前。   他说他是做师尊的,所以保护她便是天经地义,可是小菀的心里也是无比的内疚。想来,如果不是她,兄长又怎会这般愁苦。如果不是她,也不会连累白石师尊了吧。   “阿兄,小菀知错了,是小菀糊涂办错了事,才造成这般祸端。”喻菀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却不愿在兄长面前落泪。   看着妹妹这般委屈的样子,喻霄也觉得难受,心里就直骂钟离那个混账。什么天族,什么太子,竟敢这么欺负到他喻霄头上,此时喻霄气得牙根都痒痒,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兄,小菀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弥补,小菀也的后悔连累了白石师尊,可是……”   小菀说到这里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只是在为了自己的罪名开脱罢了。   是,她做错了,就不应该再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更何况,兄长此时的愁苦全都拜她所赐,她又该如何再去开口解释。   “罢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段时间,你就留在的舟城安心养胎,顺顺利利地生下这个孩子。为兄会让素英在身边照顾你,九霄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为兄自然会去解决。”   喻霄的话说得这般轻巧,他早就想好了,他要再回到九霄去,再怎么样他也不可以让师尊一人独自承担罪责,他可以逃脱的,但是他做不到。   “阿兄……”小菀的眉宇间不乏几分惊恐,她的确想要劝慰住兄长,让他不要再回到九霄,可是想起白石师尊的那张脸,她如何也说不出这般不仁不义的话。   “好了小菀,听为兄的话把这汤药喝了,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安心养胎。”   小菀闻言将那汤药接了过来,一仰而尽。 第177章 朝堂争执   九霄之上,承明殿前。   在诸神众仙的凝视下,那须发尽白的老者就这么跪在了那里,身上依旧是那袭一尘不染的袍服,虽说是跪着,可是眉宇间还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傲气。那唇角甚至还有几分浅笑,似乎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尊。   而众神却早就开始了对他肆无忌惮地窃窃私语,尤其是平日里本就看不惯白石师尊的那些小仙们更是如此。   “我说这白石,平日里一副忠君爱族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呀?”   “可不是吗?现在他都能帮着那囚犯出逃,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祸事来。”   “要我看呀,陛下就应该严惩他,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不然他可就要反了。”   这些话语或多或少的都传入了白石师尊的耳朵里,不过现在,这位老者已经不在乎了。离开书院之前,他就已经将书院的事务交给沈同打理,对于沈同,他还是很放心的,所以现在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此时,白石师尊双眸微闭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他早就想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也做好了魂灭的准备,若是能保佑爱徒安好的话,他倒觉得不枉此生。   宗硕也站在了承明殿下,他看着跪在那里的老者,只是忍不住的叹气。   他这位老友性还真是倔强,明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为了自己的徒子却还不得不走。   他明白,白石师尊的心意。他只是放心不下喻霄这个孩子,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来,与其如此,他倒是宁愿让自己来代他受过。   糊涂呀,真是糊涂。   宗硕这么想着便不住的叹气,这件事情本就关乎天族的颜面,冷修又是这样一个爱面子的人,白石怎么可以这么冲动。   众神诸仙们正讨论的火热,只见那身着一袭龙袍的帝王正一步步地踏上了殿前的那些台阶,直到坐在了那令万民瞩目的宝座之上。   他的眼眸看上去冰至极,看着这些跪在殿下的臣子们还带着一种莫名的火气。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那小神们按照平日里的礼仪对冷修进行参拜,可是今日的冷修和平日里却大有不同。他并没有让那些小神们平身,一双犀利的眼眸就直勾勾地望着跪在那里的白石。   那种眼神,似乎是想要将他撕碎一般。   可是白石师尊看上去却很沉稳,与诸仙不同,他不急不躁,甚至看着冷修的时候连一丝的胆怯也没有。就是这么平静地与冷修四目相视,也不愧是这九霄的老人,若是其他人,只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白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放天囚。”冷修看着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说起喻菀那女子本就是天族的耻辱,她的母妃叛族,如今她这般卑贱也敢和太子相恋,腹中还怀了他的骨肉。   天族让她魂灭都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白石师尊竟然还放走了她,真是大逆不道。   “陛下,恕臣直言这天囚不能杀。这女君腹中怀有太子殿下的血脉,即便是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也不该魂灭。若是能让这女君平安的诞下子嗣,也是在为我天族积福。”   天帝的暴怒之下,白石师尊依旧能像这般心如止水,着实让诸神佩服只是这样的话语还不足以让冷修动容,此时,这个帝王只有迸发不完的怒气。   “真是一派胡言,依你的意思,难道要让那女君将那孩子生下来不成?我天族何时有过这般卑贱的血脉。”   果然,尊卑在冷修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他根本不在乎。   “卑贱?在陛下眼里那女君腹中是一条卑贱的生命,所以的便是连出生的资格都没有吗?那女君待殿下的那颗真心呢,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此事太子殿下也逃脱不了责任,既是日后要继承帝位,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德行才好。”   白石师尊的话一针见血,在这大殿之上也不留丝毫的情面。这可是让站在一旁的太子钟离听的面红耳赤。白石还是颇为佩服这位太子殿下的,小菀出了这么大的事,钟离还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的心态可真稳,竟一点也不顾喻菀的死活,就是今日还穿的人模人样地来上朝,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好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局。   冷修没有想到白石竟然能胆大到这种地步,竟然敢在众臣面前直言太子的错误,一点颜面也不给钟离留,那日后又让钟离如何在朝中立威呢?   “白石,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在大殿之上议论太子的不是。就算那女君被处死也是她罪有应得,又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冷修真的怒了,至少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白石师尊说过话,而今日却又是忍无可忍。   可白石师尊的唇角却还是一抹轻笑,无论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他似乎都不在乎。陛下终究是陛下,他这冷血的性子什么时候都没有改变过   是啊,这一切都是喻菀的罪有应得,他白石不应该在这里指手画脚。   是他错了,他不应该想着违抗这冷血的天族,不该想着去改变这冰冷的一切,更不应该想着为小菀伸冤。   是他错了,他在九霄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认清楚这天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现在,他竟然还盼望着这个帝王可以醒悟改过,他可真是傻到了极点。   “来人,将白石给朕押入天牢,在没有抓到那女君之前,不得将他放出来。”   “是。”那小奴们应了一声,就架起了白石要将他拖走。   众神都纷纷愣在了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不乏有像雷神那般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像宗硕那样愁眉苦脸的。   钟离抬起头时,目光恰巧与白石师尊对视。师尊的眼神这么绝望,这么冰冷,都不带一丝温度。   “殿下好自为之吧。”白石师尊落下了一句,就被拖走了。 第178章 入狱   冷清的月光透过竹窗倾洒于客栈的阁屋中,喻菀坐在窗前,额前的碎发都难以掩盖住她眉宇间的忧愁的。   微风拂来,那袭素色的衣衫微微摇曳,那双杏眸便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泪光。   悠悠的笛声响起,缓缓的音调中夹杂的着几分悲伤。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眸,一曲已毕,心中的思绪倒显得更是杂乱了。   “阿姐,你别再说了,你都吹了好久了。”素英说着便上前想要夺过喻菀手中的骨笛,喻菀却不肯。   “素英,你便让我吹吧,你可知我……”   喻菀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扭过脸去望着竹窗外的夜色,轻叹了一口气。或许,她不该这般娇气,能从天牢中逃脱出来,大难不死,便已经是幸运至极,他又有什么抱怨的呢。   “素英知道阿姐心中愁苦,只是阿姐应该明白,过去的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又何必要徒增烦恼?”   素英说的自然有道理,只是喻菀做不到,她还沉浸在一种忧伤之中,当然也有一些愤怒和内疚,总之心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来吧,阿姐,吃点东西,就不要再想了。”   素英说着拿出了手帕中包裹的干粮,再度回到这,他们没有足够的钱两,所以可以享用的食物自然不算好。可是喻菀并不在乎,她将那干粮馍接了过来,然后大口地咬了起来。   一口又一口,她近乎贪恋地咀嚼着。这不是什么好吃的食物,她却嚼得氏族的带劲儿,很快便塞了满满的一嘴,这样的举动倒是让素英惊慌了起来。   “阿姐,你慢点吃,不要噎着了。”   可是喻菀并没有听素英的话,她还是大口的咀嚼着,素英望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不知道喻菀为何要吃的这般卖力。   只是喻菀只是嚼了,并没有往下咽,这馒头塞了满满的一嘴,只会让她觉得干涩,与此同时,一些冰凉的泪珠就顺着她的眼眸不争气的往下掉。   她怎么又哭了?她可是答应过自己往后再不流泪的。   “阿姐,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和素英说,真的,没有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素英看见喻菀淌泪的样子心里便不是滋味,喻菀又哪里是在用膳。此时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饥饱,她也不过是在赌气罢了。   喻菀没有说话,她只是强制着自己将那些粗糙的干粮都咽下。   很多次,她都想要放弃了,想想也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又何必要承受这时间的苦累。但是想起喻霄,感受着腹中的胎动,她才发觉自己做不到。   “阿姐还是要振作起来,怎么说都不可以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日子总还是要一天一天的往下过。再痛苦的事情也会好的,这些,这些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每当劝说起喻菀的时候,素英总会觉得自己有些词穷。她也不过是一个奴仆的命,并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现在却又不得不劝慰起喻菀。   喻菀则轻轻地点了点头,努力地抑住了那些即将要淌出眼眶的泪水。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想着兄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但她要平安地诞下这个孩子,这是她最后的信念。   喻霄已经离开了舟城,在此之前他想到了很多,挥之不去的便是白石师尊那副慈祥的面孔。还有他最后对自己的嘱托,想想那日他还真是傻的可怜,他竟这般不懂师尊的心意。   师尊说要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才备下了好酒好菜,可是真的会甘心看他去去死吗?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吃下那些饭菜?为什么?彼时喻霄肠子都悔青了,却也无力改变如今的局势。   “既是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如今想起师尊的话,只会让他越发的不安。这一切本就是他喻霄的罪责,为什么要让白石师尊来替他承受。   不可以,既是这般,他这个徒子又算什么?若是不回去的话,他会内疚一生的。既然,他们已经逃跑了,小菀暂时脱离了危险。   可是师尊呢?他会入狱吗?他会被处刑吗?喻霄想着只觉得心乱如麻,便匆匆地向九霄而去。   九霄的天牢中,白石师尊浑身禁锢着镣铐,却依旧坐在牢间里凝神。那被关在牢间里的小奴也纷纷看笑话,不明白这师尊都被囚禁了,为何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他难道就不怕受刑,不怕魂灭吗?   “老头,你怎么还在这里打坐呀?你可知这天牢是什么地方?亏你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那狱吏见白石师尊这副样子也不由得调侃了几句,别说,他们在这天牢中守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可以这般泰然处之的。   可是白石师尊却并不搭理那狱吏的调侃,他向来不愿意和那些小吏们多说什么。彼时,打坐凝神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是白石师尊多年来所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入了天牢,一时间也是改变不了的。   “呦,老头,没看出来,你还挺倔。怎么?不要以为你是师尊,你就可以摆架子。但凡这入了天牢的人都是一样,不过是个天囚而已,你也不必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狱吏见白石没有作答,总觉得他是看不起自己。毕竟白石是安延的师尊,而他也不过是狱中的小吏,但心里又难免有几分不服,所以便骂骂咧咧道:“我给你说老头,你可不要给我甩脸,不然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   那小吏说着还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白石师尊又不免觉得好笑。   这小吏当真也是凡夫俗子,如今见他落魄了,便想着借着这机会欺压他一番,似乎这么做他心里多少欣喜。   白石只是微微的一笑,又凝神打起坐来,耳边却冷不丁地传来了那些小奴们的议论。   “听说喻霄回到九霄了?”   “可不是吗?那女君再怎么说是他阿妹,他不可以坐视不管。”   白石猛然睁眼,眉头皱起。 第179章 觐见   沧隆宫中,冷修正批阅着奏折。或许诸神的进言不合他的心意,他就好像习惯了一般,将那些奏折都纷纷推倒在地上,关深则不得已弯下腰去捡。   此时,柳天后正服侍在冷修身侧。虽然知道这个帝王已经对她起了杀心,可她依旧默不作声地为他揉肩扇风,就好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陛下。陛下这又是在为何事而愁苦呀?”望着那一地的狼藉,柳淑小心翼翼地询问,也是在打探着陛下的心思。   “天后,这诸臣在奏折中纷纷议论太子的不是,你说朕能不心烦吗?说到底,还不是那女君的事情闹的?朕早就看出那女君是个祸患,离儿就是不听,这下可是好了,还引得臣子们非议。”   冷修说着还不由得喘气,柳天后心中自觉欢喜,面颊上却并无显露出半分。那只纤手便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冷修的肩头。   “原来是这事呀,对于那女君,太子殿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陛下何不去问问殿下,看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柳淑实则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坏心眼,对于冷修,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冷修心中的愁苦又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钟离?那就是个没有脑子的东西。若不是朕在一旁指点着,他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冷修还很少有这般骂骂咧咧责备钟离的时候,关深听到了都觉得意外。   这太子殿下在关深眼里本就不是个可用之才,不知为何陛下要执意让他接过储君之位。至于喻霄,才能是有的,但性子太倔,更要命的是他那卑贱的出生,让他永远在冷修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当然,很多时候关深是不愿去想这些得皇子们的事情的,毕竟一个不小心,都可是要掉脑袋的。   “陛下,陛下又何必要这般指责太子殿下呢。殿下他毕竟年轻气盛,犯些错误是在所难免的。”虽然心里并不看好钟离,柳淑嘴上倒说起了好话来。   “年轻气盛?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想当初那凤女……”   冷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自是将自己都惊住了,此时想起那个女君,冷修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这还真是一段孽缘呀,自己与那女君不清不楚,离儿又与那女君的孩子产生了这样的纠葛,当真是造孽。   关深知道陛下在思虑什么,毕竟他这个做父帝的没有以身作则,那又如何去要求太子殿下安分守己呢?只怕也有些理亏。   “陛下,陛下可是想到了伤心事?都怪臣妾,臣妾本不该说这些,引得陛下难过了。”   方才那般尴尬的氛围就被柳淑这般巧妙的打断了。   只是冷修的脸上还是几分近乎尴尬的笑容,“无妨,天后说了便说了。只是那个女君,朕永远都不愿再想起她。”   冷修说着,竟多了几分失神。说到底,他还是忘不了那女君的面容,虽然他一再的想要掩饰,他也骗不了自己。   可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一个小奴走进宫来的禀告。   “禀告陛下,喻霄求见。”那小奴正哆哆嗦嗦,或许是害怕冷修发火,所以他头垂得很低。   冷修的眉毛又皱在了一起,此时,他看着那小奴的眼神甚是可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禀,禀告陛下,喻霄,喻霄正候在宫外等待陛下。”那小奴的声音更低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冷修则猛然起身,踢翻了面前的桌子,随即那御桌上上的笔墨奏折都散了一地。那小奴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柳淑倒是很泰然地跪在了一边,她倒是了解这个帝王的脾气,他发火那是常有的事情,柳天后也见怪不怪了。   “这个逆子!做出这般混账的事情竟然还有脸来见朕?若不是他的接应,那女君能出逃?”冷修的暴怒自然是被喻霄这般放肆的举止所点燃的。   关深倒并不明白陛下在生气什么,明明这件事情是太子殿下的过错,他该将这些火气发泄在太子的身上才对。至于喻霄,他有什么过错?就算接应了喻菀,那也是兄妹之间的人之常情,想来陛下也不必这般恼怒吧。   “告诉他,本帝不愿见到他,让他赶紧滚。”冷修气愤地吐出了一句。   “是。”那小奴应了一声便是匆忙间就准备离开。   “哎,且慢。”柳淑却突然叫住了他,又悠然道:“陛下,喻霄前来想必也是要和陛下解释此事。陛下为何不让他进来,听听他能给出一个什么说法。”   柳淑此言倒是让冷修冷静了不少,心道,他和那个逆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又怎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再说,他喻霄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冷修倒是想看看他该如何解释。   他喻霄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修才要好好治他的罪,新账旧账一起算,给他算的清清楚楚。   冷修轻叹了口气道:“柳天后所言有理,朕倒是想听听他如何解释,那便让他进来吧。”   “小奴遵命。”那小奴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关深的心里打起了鼓来,他总觉得大事不妙,依着陛下的火气,若是见了喻霄,让他魂飞魄散都是有可能的。要说这喻霄还真是胆大,出了这样的祸端竟然还敢回来,倒真是让关深佩服。   可是喻霄倒没有什么紧张感,他此次来就是来认罪的。为的是让陛下放过白石师尊,而他愿意一己承担所有的罪责,只要师尊无恙,他的心愿便达到了。   所以,踏入这帝王的宫殿中,喻霄除了莫名的熟悉感之外,倒并没有感知到什么。自从被抽取了记忆之后,他似乎变得越发的胆大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此时连关深都在为他感到担忧,喻霄却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至于其他的过往便一概记不清了。   “喻霄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喻霄平静地向这个帝王行着礼,却迎来了他冰冷的眸光。 第180章 再入天牢   “喻霄,做出这样的谋逆之事,你竟然还敢来见朕,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冷修的眼眸中射出了道道凶光。   “回陛下,喻霄只是想要救阿妹于危难,喻霄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他言语定定,似乎全然不害怕冷修的权力。   他怎么……   冷修觉得喻霄似乎少了几分委屈求全,倒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救阿妹于危难?你阿妹可是我天族的罪人,你这个逆子,竟是如此地不分黑白曲直。”   冷修生气了,那双眼眸看上去尤为愤怒。   “陛下,喻霄敢问您何是非曲直?我阿妹怀了天族的骨肉,你们却要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心中的评断吗?”   他就这么丝毫不顾及地大声质问着他,自从被抽取记忆了之后,他便对于这个帝王没有了丝毫的畏惧,所以,顶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冷修一时气得不轻,险些没有喘上气来。   “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奴仆竟敢用皇子的语气和朕说话。”   冷修那双冰冷的眼眸望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皇子?喻霄总是在隐隐约约间觉得自己听到过这句话,只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见的。他的额头有些莫名的犯疼,恍惚间感到但凡涉及到与陛下的关系总会如此。   “怎么?你不说话了?不要以为你元神破碎,朕就会轻饶你。朕告诉你,你休想。”   冷修说得气急败坏,喻霄却甚是茫然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并不明白冷修在说些什么。   什么元神破碎?他的元神什么时候破碎了?他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可是他这般茫然的眼神便是让冷修更生气了,“装?你就给朕装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喻霄,你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冷修说着似乎对喻霄甚是失望,可是喻霄却不以为然,似乎在他的印象中,就从来都没有冷修的存在,又有什么可知道的。   “陛下恕罪,喻霄是真的不记得了,倒不知以往与陛下有什么过往,竟让陛下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上去眼神很是懵懂,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冷修却被他气得不轻。   “过往?如今,你倒是不承认与朕的那段情意了?”他的怒吼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如今这般说似乎很没有道理。   当初,是他废掉了他皇子的位置,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了。   “罢了,喻霄。既然你不承认过往,朕也就不再提了,只是朕想问问你,在喻菀的这件事情上,你该当何罪?”   冷修直言他有罪,若是在平时,冷修一定会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请罪,可是今日他并未如此。   “喻霄不过是做了这世间兄妹该做的事情,又何罪之有?陛下若是认为今日喻霄是来请罪的,那喻霄就有些对不住了,今日喻霄来是想请陛下放过白石师尊,喻霄可以以任何以为代价。”   喻霄的话真是把冷修吓到了,冷修都不知道他如何有这样的硬气,竟说初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这么长时间过去,喻霄似乎变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委屈求全,似乎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傲骨。   “以任何为代价?”冷修笑了,想来这孩子说话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喻霄甘愿付出所有,甚至以命相抵,只要能保白石师尊的安危。”   即便是跪于这个帝王面前,喻霄的想法依旧是不会改变。   师尊对他有恩,他本就无以为报,此时更是不该如此连累师尊。   “喻霄,你的口气大的很,本帝只怕这样的罪责你承担不起。”冷修自然了解喻霄的性子,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在自己面前还是这般不知收敛。   喻霄的唇角是一抹浅笑,或许冷修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都愿意以命相抵了,又有什么是他承担不起的呢?   “陛下说笑了,想来陛下此时定是已经将白石师尊押入天牢之中了,喻霄请陛下将师尊放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喻霄做的,与师尊无关。”   言已至此,喻霄的心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只要白石师尊安好,那么要杀要剐都随冷修的便。   可是冷修却看着站在那的喻霄傻笑,似乎怎么也不会满足喻霄的心意,这个帝王向来不喜欢成人之美。   “是吗?你可是在和本帝讲条件?可是本帝为什么要将他放出来呢?就算你愿意以命相抵,本帝也万万不肯呢?”   冷修看着他的眼眸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似乎,是一种故意刁难他的状态。   “不肯?”喻霄笑了,继而嘴中又说出了很是讽刺的话,“喻霄想像陛下这般宅心仁厚的帝王该不会做出这般冷血之事。”   此言一出,喻霄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依着喻霄的意思,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还是在说自己冷血?真是有趣,他们父子这么长时间没见,竟会是这样的对话。   “喻霄,本帝警告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本帝说话,如果朕偏偏就是不放他,你又该当如何?”   冷修生为帝王,他所说的话就是天理,他倒想要看看喻霄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如今的喻霄竟不知什么是怕,他额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安地闪动了,拳头自是紧握,原本淡然的眼眸中竟冒出了点点火光。   “那喻霄自然有喻霄的办法,还望陛下好自为之。”   这父子俩相对,眼眸中的狠意似是一个比一个更甚。   好自为之?这样的字眼竟也可以用在帝王的身上?喻霄真是疯了。关深在一旁听着也只觉得心惊胆战。   “喻霄,本帝见你最近真是皮痒了。”冷修又不由发起火,当然,在关深看来,这顿火是在所难免,也只盼这祸事可以快些过去。   “陛下息怒,想来喻霄也不是故意要惹陛下生气的。”关深忙在一旁打圆场。   可是冷修已经下了决心了,“来人,将喻霄给朕押入天牢。” 第181章 师徒相会   白石师尊正坐于牢间内凝神,虽然也不知道喻霄这个孩子怎么样了,他却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   如今,他这个师尊真是老了,徒子的事情他也是无能为力了。想他自己为天族操劳了一世,如今就被关押在这小小的牢间中,难免心寒。   那些安延的弟子呢,他也再管不得了。如今他入了狱,便是天族的罪人,又有什么脸面去管束那些太子呢?   “师尊,这是今日的膳食。”   不知从哪里走来了一个小奴,提着一只篮子走到了白石师尊的牢间前。白石师尊仰面望着这小奴,这小奴看起来还有几分面熟,像是书院的仆役。   “师尊,即便是在这里你也要保全自己的身体呀,书院的弟子们都很担心您。”   这小奴一边摆放着餐食,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您离开的这些时日,弟子们也没有忘记您的教诲,依旧是每日温书修习。所以,师尊弟子们没有让您失望,您也不该让他们伤心。”   这小奴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话,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   白石师尊看着那饭菜倒是一点都没有进食的心思。此时,他倒是不担心那些安延书院的弟子,有沈同在他们自然会守着这安延的规矩。   只是不知道喻菀怎么样了,喻霄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现在想想这两个徒子,他只会感到忧心。   “师尊,这天牢不让小奴呆这么久,小奴得离开了,这膳食小奴日日都会来送,小奴明日再来看师尊。”   这小奴说着,便默默地退下了。   白石师尊倒是一言不发,他明白弟子们的心意。只是,现在他早已不配做什么书院的师尊。   他违逆了天族,便是不忠之辈。虽然他知道,他的一世名节就这么毁于一旦,但是白石师尊却一点也不后悔。   想来,为师者便是要护弟子的周全,白石做到了,所以,他只觉无愧于心。   如今,望着那放在牢间里的膳食,白石师尊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这饭菜是极好的,只是和这天牢倒是格格不入。   年轻时,他就不会去追求这些口腹之欲,更何况是现在,他已然年老,吃食对他而言便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白石师尊微微地凝神,似乎沉睡过去了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响,牢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只见喻霄被两个小奴架着手臂从外面扔了进来。他披头散发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唇角却是几分浅淡的笑意。   “喻霄,你怎么……”白石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徒子落魄成了这般模样,一时惊讶坏了。   他白石师尊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是不愿看见喻霄去冒险,如今,喻霄怎么也入这天牢了呢?   “不过是个卑贱的奴仆罢了,竟然敢顶撞陛下,真是找死。若是不给你点苦头尝尝,只怕你还要逆天了。”   那狱吏也是拜高踩低的,不由得数落了喻霄几句。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喻霄和这天牢脱不了干系,这不是刚出去却又进来了。   喻霄身上似乎还受了些刑伤,此时颇为艰难地撑在地上,并未爬起。他的手指还有些微微发颤,似乎是因为疼痛而无法控制,便是让白石师尊心里一阵悲楚。   “喻霄,你……你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可是,可是给你动刑了?”白石师尊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似乎是真的为了喻霄的事情而伤心。   虽然身上很疼,可是喻霄却一直强忍着,尽量不让白石师尊看出。所以,即便是现在,他的一双眼眸看上去竟还泛起了笑意。   “没有的事,师尊,喻霄只是,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喻霄虽嘴上说的轻巧,可又哪里是受了一点霄伤的样子。白石师尊见喻霄的这副样子心里很是不忍,但嘴上仍不由得埋怨。   “你这个孩子怎是这般的倔性子,为师不是说了嘛,让你在书院好好呆着,其余的事情为师自然会去解决,你不需要花心思。”   “师尊,您不要再说了。”喻霄似是很不愿师尊再提及此事,此时他并没有精力听白石师尊唠叨这些。   况且,他现在这样一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伤的要比在师尊面前的这副样子还要重的多。   “喻霄,你就该听师尊的一句劝。你就不该出现在星门河前,也不该来到九霄。不然,你又何必和为师关在这天牢之中呢?”   白石师尊在旁边唉声叹气,喻霄却没心没肺地笑了。   “师尊。这本就是喻霄的错,喻霄自然不会让师尊代为承担。再说了,您在这天牢中正是苦闷,让喻霄来陪陪您又有何不好?”   是啊,即便喻霄现在浑身受了刑伤,可是可以见到师尊一面他便觉得很好了。这个帝王不愿答应他的要求,也在喻霄的意料之中。   虽然如此,喻霄也并不后悔,想来,若是没有勇气承担罪责,做了逃兵才会是最让他后悔的事。   “喻霄,休要胡说。什么要在这里陪为师,这天牢可是什么好去处?”   白石师尊的不免为喻霄说的混账话而忧心,这孩子还的是和儿时一般倔强。   但凡是喻霄所认定的事情那便是非做不可,即便是白石师尊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师尊,师尊不必生气。如今,喻霄既是已经来了,师尊就应该泰然处之,不要再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苦恼了。”   回到九霄之前,喻霄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的,可如今竟消失全无了。既已经入了天牢,难不成还会比这更糟糕的事?   “喻霄,为师告诉过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只可惜,你并没有听为师的话呀。”   白石师尊眼眸低垂,面容的愁苦自然不必多说。   “师尊,请恕弟子的忤逆,只是弟子不愿做什么逃亡之辈。既是弟子的错,弟子就想要一力承担,不愿牵连到师尊。”   喻霄说着看着白石的眼睛有了些许的水汽。 第182章 残念   “你说什么喻霄被关进大牢了?”钟离方才听了玄青的禀告,这一时间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是的,殿下,千真万确。听说喻霄逃跑了以后又再次回到了九霄,似是因为什么事情和陛下发生了争执,所以让陛下勃然大怒。”   关深说着,又仔细观察起了自家主子的神态,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钟离的下唇紧抿,眼眸中是一种思虑的神情。   “喻霄如今胆子还真是大了,顶撞父帝的事情他也敢做,还就这么不知所活地回到九霄,这不就是在打父帝的脸吗?”   钟离倒是有些迟疑的,这可是真的不像喻霄以往的风格。   平日里,他谨小慎微,在父帝面前毕恭毕敬的,如今这般的堂而皇之地和父帝作对,还真是有些出乎钟离的意料。   “可不是吗?陛下这还就在气头上,喻霄就这么不长眼地撞了上去,这下可是有他好果子吃了。”   作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玄青自然是幸灾乐祸的。   只是太子殿下和喻菀多多少少有那么的一层关系在,关深以为主子再怎么样也会有些忌惮,只是钟离并没有。   “主子,那你说,喻霄和白石师尊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话真是可笑,钟离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奴仆怎会愚蠢到这般地步。跟随了自己这么久,玄青倒是一点没学会那点处世之道。   “不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一句话出来让玄青都不由得一愣。   主子以往可真是总爱说起自己与白石师尊的师徒之情,如今看来这一切多么虚假。师尊入狱了,钟离这个徒子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可是白石师尊他……”玄青正想要劝慰些什么,却又被主子打断了。   “他既然要帮喻霄的忙,那这些便是他的自作自受,更何况,他放走的可是天族的女囚,孤就是想救他也没办法。”   这样冷漠的话从冷修的口中说出却显得这般淡然。   玄青感觉主子真的变了,但至于钟离是何时变成这样的,玄青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如今的殿下和年少时的那个他相距甚远。   “他毕竟是殿下的师尊,师尊就这般不管不问吗?”   一直服侍在钟离身边的玄青似乎都看不下去了,可是这些劝慰对于钟离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既是答应了母后,他便要做到。更何况,母后从小就告诉他,“情”是他最不该有的东西。   “够了,闭上你的嘴。孤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玄青的插嘴让钟离更是不满,想来他这个做奴的倒是越来越没有做奴的样子,竟然还敢在他一个主子面前谈论什么是非,当真是胆大。   “还不快退下?还站在孤面前碍眼?”钟离不由得出口数落了他两句。   玄青心里本就委屈,此时便更不是滋味了。可是身为奴仆,他的确是有些越规矩。更何况,给太子殿下当差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是,小奴知道了,小奴这就退下了。”玄青说着微微行了礼便转身告退。   整个宫殿中,便只剩下了钟离一个人,他实则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如今,在这深宫中踱步,便是让他更想念那女子的面容。   她看着自己的眼眸时,带着丝丝的笑意。一颦一笑间,曾让他忘却了这些让他苦恼的一切。可是幸福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似乎是一晃而逝。   如今,小菀成了一个女囚,还是一个从九霄逃跑的女囚,此时,即便是钟离提起了她的名讳都觉得不该。   他堂堂的太子殿下,若是让别人知道,他的心里整日都在惦记着这样一个女囚,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钟离只能将对小菀的思念都深深地咽进了肚子里。更何况,像他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谈思念,去谈爱呢?   他钟离本就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淡然,而玄青的话险些要揭穿他的最后一层伪装,钟离显然是不愿意的。   钟离是太子,是天族的储君,他告诫自己不能被这些儿女情长而迷昏了头,可是眼前却时常会浮现那女君的身影,这让他觉得痛苦万分。   而喻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即便是被那个男子伤到骨子里,却也没有办法忘了他。   如今,喻菀大着个肚子,连每一步的行走都显得这么艰难。她该是恨腹中这个孩子的,也该彻彻底底的将钟离忘掉,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素英,你说兄长他,他为何过了这么些时日都没有回来?”   此时素英正在为喻菀梳头发,喻菀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素英为小菀梳头发的动作则变得缓慢起来,“阿姐不必多想,喻霄兄应该不会有事的,或许只是劝说天族接受阿姐和腹中的孩子罢了。”   喻菀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即便她知道兄长目前的处境并没有素英说的这么简单,可是如今她大着肚子,连自己的行动都不方便,又怎能再去顾及喻霄什么。   “阿姐,喻霄兄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身体,你该好好养胎,平安地诞下这个孩子,喻霄兄也就放心了。”   素英说着又为喻菀梳起了发髻,倒是没有这样的愁丝。素英倒觉得现在的生活甚好,既是离开了九霄,人间自然是一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况且,身边没有了那个让喻菀伤心的钟离,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诞下这个孩子还真是万事大吉。   只是素英不知道,情丝是斩不断的。即便喻菀现在人在舟城,但似乎她的魂还留在九霄呢。   虽然肉身已经离开了,但是对九霄的念想倒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见喻菀没有吭声,素英便又在她耳边唠叨了起来。   “阿姐,再过些日子想来喻霄兄就回来了。到那时,喻霄兄就可以看见你腹中的小孩子出生了。”   既是有生命便有希望,素英倒是觉得前途一片大好。只是她似乎过于轻看了天族的残忍。 第183章 师兄   “沈同师兄,师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同正在指导师弟们修习,便遇到了这样的质问。沈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师弟们,师尊就是去送死的,师尊再也回不来了。   若是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师弟们一定会伤心的,可是他又不会撒谎。总不能说白石师尊正在闭关修炼呢的,一时间不会出屋。   可若是一个谎言开了口,便要用更多的谎言去补,沈同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甘愿沉默,痛苦的沉默,便是将这一切都咽进肚子里。   那日,师尊说,他可能在也回不来了,便是将整个书院都托付于他。   他哀求师尊,便是苦苦的劝说,想要将师尊留下。   师尊却说,既是留在书院,他也无法安心,所以,必走无疑。   那日,沈同流了不少的泪,他一直哭一直哭,似是要将这一世的眼泪都哭干耗尽。   他不明白什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感觉这世间待他最好的那个人就要离开了。   日后,怕是再也没有人会叮嘱他温书,再也不会有人在乎他修习时所受的那些伤痛,再也没有人会为他的书舍端来吃食了。   或许,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吧,总想把这个待自己如此好的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心里还不由得有些记恨起喻霄来,若不是他,师尊就不会离开书院吧,也不会把这一院子的弟子都交予他管理。   以往,沈同确确实实也想过成为一院之首,想象着有朝一日白石师尊年老的时候会将院首印交给他管理。   如今,沈同达成了心愿,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望着那飘落满地的梨花,沈同便只有默默叹气的份儿。   “沈师兄,你倒是说话啊。师尊呢?师尊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年纪最小的师弟此时就拉着沈同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他。   “师兄,师兄你说话呀,师尊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见他没有回答,年幼的师弟便一直拉着沈同的衣袖追问。   沈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眸却有些泛红,他不忍去看师弟那满含着欺骗的眸,只是扭过脸去,又多了几分躲避的姿态。   “师尊他……他在闭关。”   沈同终究还是迫不得已地说了谎,善意的谎言总是好的,总是要比现实更容易让人接受。   “闭关?”小师弟却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又或许,在他的印象中,师尊从来都没有做过“闭关”这类的事。   “是啊,师尊他在闭关,过段时间,师尊也是要增进修为的。”   沈同说着似乎是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是谎言,但既然骗了,不如就继续骗下去好了。   可是那小师弟皱着眉,一张小脸看上去依旧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他抬眼看着沈同的时候,神色中不免多了几分抱怨。   “可是,师尊他,他为什么要闭关修炼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呢?”那小师弟看着沈同的眼睛极其的委屈。   沈同的心头微微一怔,随即俯下身子,与小师弟那双圆溜的眼睛对视着。   “师弟,你放心,师尊再过段时间就会闭关结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带师弟玩了。”   如今,师尊不在,沈同便也只能像这般好心劝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劝慰对师弟有没有作用,但总是应该试一试才好。   不过沈同的这个谎言并不笨拙,师弟似乎真的相信了,所以那双圆溜溜的眼眸中似乎又有了神采。   “师兄说的是真的吗?师兄不会是在骗我呢吧。”   “师兄何时骗过你啊,听师兄的话,好好修习,待师尊闭关修炼结束了,看见师弟的功法进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同不知道该不该给小师弟希望,但又害怕他哭闹,所以只能暂时给他希望。   只是,沈同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若是有一日,小师弟知道了真相又会怎么样。   “好,师兄,那师弟一定会好好修炼,等着师尊出屋。”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这般有希望,就好像待他将功法修习好,师尊就真的会表扬他一般。   “师兄,那师弟回去喽。”   这年幼的弟子看上去依旧是这般轻快,也是,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心事又怎会苦恼?倒不像沈同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看着那小师弟蹦蹦跳跳的身影,沈同十足的羡慕。可即便如此,时光却没有办法倒流了,如今,他必须肩负起他作为师尊的责任。   就算有太多的事情他无能为力,但至少,他可以完成师尊对他的嘱托,管理好这安延书院。   至于白石师尊,他必是凶多吉少,但是师尊离开之前曾经嘱咐过,这样的事情不让沈同插手。   更何况,沈同现在还肩负着掌管书院的责任,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整个书院便会成为一盘散沙。   如此想来,沈同也只有心有不甘地这般僵持下去。   “师尊,今日的修习好累呀。你看白石师尊也不在,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稍稍减减负?”   总算是有弟子不安分地问起此事,又或许是师尊平日里对他们的要求太过严格了,所以当白石师尊不在的时候,他们总想偷个懒。   再看看沈同那个样子也不像一个严厉的人,或许还是很好说话的,所以,他们便动起了这样的歪心思。   若是平时,沈同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他是万万做不到了。   “不可。师尊以往是怎么要求你们的,就怎么做,绝不可掉以轻心。若是你们偷懒懈怠被我发现了,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沈同一口就回绝了,丝毫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那些弟子们还是会忍不住的向他撒娇耍性。   “不好嘛,师兄,要不,要不今日就练到这里吧?”或许是沈同看着温和,那师弟便一而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不可,不要再让为兄说第二遍。”   那师弟闻言,便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184章 回绝   椒榆宫中,柳淑照例让服侍的女奴倒掉了陛下送来的汤药。   以往柳天后总以为这样的汤药是安胎的,如今,冷修已经对她起了杀心,她就更不敢喝了。   “娘娘,这汤药都是陛下钦赐的,娘娘日日让小奴倒掉,岂不是浪费?”   那小奴倒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只是觉得这天后多娘娘实在是太不好服侍了。日日都有汤药送进宫来,若说这宫中,又有哪个娘娘有能有这样的服气,便有她柳天后了。   “让你倒掉就倒掉,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这小奴的多嘴让柳天后听了很是生气,如今,就算冷修赐的东西再好,她却尝都不敢尝一下。那碗灵莲汤似乎还在眼前。   如今,她就算不喝,就算倒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倒也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去。   “是,娘娘,小奴知道了。”那小奴虽然觉得委屈,却也大气不敢出。   毕竟是柳天后,以前是天妃的时候,还不免会看人脸色。如今都成了天后了,自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此时,柳淑轻轻地取下了簪在发髻上的发簪,并不是喜欢这些发饰,只是在那个帝王面前,她不得不戴而已。   “娘娘,娘娘为何要仅这一支发簪戴?若是娘娘喜欢的话,那盒子里还有很多的发簪,不如让小奴给娘娘取来?”   这奴仆倒是好心,生为天后,柳淑的穿戴看上去实在是朴素了一些,所以她也只是好心提醒。   但很显然,柳淑并不在意这些。   “不必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退下吧。”   此时,柳天后已经解开了发髻,似乎打算早些卧榻休息了。彼时,柳淑满脸的疲倦,看着那铜镜中的自己,只是觉得莫名的嫌弃。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如今,她也成为这样一副面孔了。   柳天后方才从梳妆镜前站起,那小奴却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娘娘,宗医仙求见,您……”   那小奴看着柳淑解衣宽带的样子感觉甚是不妥。   柳天后却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无妨,让他进来吧。”   “是,小奴遵命。”那小奴感觉有几分差异,但毕竟是柳天后的私事,她也不好参与什么,便麻利地退了出去。   所以,片刻之后,那个男子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想过与他见面的理由,每一次都是以自己身体不适,诊脉作为借口,不成想,今他竟是主动来寻自己了。   “你来了。今日都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和本宫见面了?”没等宗硕说话,柳淑便先开口问了。   这么长时间未见,柳天后甚是想他,奈何他们之间的身份过于悬殊,这样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虽是心里憋了太多的话,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诉说。   “娘娘最近可还安好?微臣见娘娘近日似乎消瘦了不少。”   他一个小小的医仙,竟一开口就问柳天后是否安好。即便如此,宗硕倒并不觉得失礼,如果不是冷修,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夫人了吧。   这么多次,他都想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她却总是不留情面地将他搪塞了回去,似乎极其不愿提起他们之间的旧情。   宗硕倒也理解她,毕竟柳天后身处高位,以前的事情若是不提便是最好的。可即便柳淑已成了留天后有能怎么样呢?   她并不开心,倒都不他年少时看见她的模样。   现在的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变了。   “本宫自是安好,不明白宗医仙这么晚了还到本宫的宫中有何事,这着实有些不合规矩。”   她倒也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情意,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本就不该有什么情意可言。如今能登上这个位置,对她柳淑而言已经是来之不易。   “娘娘,听微臣一句劝吧,放弃那些你本不该想的事,若是娘娘不再筹谋,承认了假孕的事,陛下或许会放娘娘一条生路。”   “宗医仙又何必要来劝告本宫呢?本宫心意已决,宗医仙此次的劝慰又有什么意义呢?”   宗硕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劝说柳淑了,只是让的柳淑越发的心烦。   “若是医仙是来劝说本宫回心转意的,不如就请回吧。本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就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前路太过艰险,所以本宫没有想过让任何人陪伴。”   柳天后感觉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似乎,她下定的决心在这个人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果然,她这颗心是经受不住情感的侵蚀的。当她满心只有仇恨的时候,就容不得一点点的情。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明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却又不得不狠心将他推开。   “你走吧,日后也不需要再给本宫诊脉了,本宫日后就当,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   柳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却又努力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宗硕听出来。   可是宗医仙已经失控了,此时他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   “为什么?为何要这样对我?”   宗硕此时不再也臣子相称,他只想和柳淑好好谈谈,看看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够了,宗医仙,请注意你和本宫说话的方式。”柳淑却不愿听他继续说下去,她这般冰冷的模样也是她伪装了多久才有的模样。   而如今他又出现了,似乎要将她伪装的一切通通撕碎一般。   他笑了,笑得很苦。   如今,她在自己面前又以“娘娘”自称了。宗硕说不出自己有多么讨厌这个称呼。   有多少次,她就是以这个称呼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如今,她又以此来回绝自己。   宗硕似乎刚鼓起了些勇气,又被柳淑这么击退了。   他倒有些茫然,这些年他心里只想着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他心中的不甘吗?   “既是娘娘都这么说了,微臣心中也清楚了,日后定不会来打扰了。”   宗硕不知怎样才说出这样的话,却再也没有回头去看那女子的面容。 第185章 教诲   牢中本就没有什么食水,喻霄原本受伤的身体便显得更加虚弱了,此时他唇角干裂,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耗尽劝全身的气血。   可是狱卒每日送到牢间的食物就那么一点,若是身为天囚还想要吃什么好一点的食物,那简直是绝无可能。   虚弱至极的喻霄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陛下或许是想将他活活饿死,虽然这听起来有些残忍,却是最容易实现的。   冷修或许并没有那么恨他,只是,他在和自己较真罢了。白石师尊看上去倒依旧是安泰,或许是平日里便少食,所以即便是在这天牢之中,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影响。   一同往日,白石师尊依旧是平静地在那里打坐,喻霄有时很是看不明白师尊的性子,他如何能做到这般安泰?纵使入了这天牢,也可以这般无所谓吗?   当狱吏又将粗糙鄙陋的吃食丢入了牢间里的时候,白石师尊平日里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察觉,此时却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披头散发的喻霄唇角是一抹轻笑。   “喻霄,用膳吧。”白石叮嘱了一句。   疼痛中的喻霄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但他清楚很多事情是他不可以做的。   “师尊,我……我不饿,您先吃吧。”即便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喻霄却依旧能保持他身为徒子的礼节。他知道赶在师尊之前用膳是非常不礼貌的,所以即便饥肠辘辘,他也不会这么做。   可如今,都是这牢狱之中的人,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   “为师知道你饿了,快吃吧。”师尊说着将那不多的膳食向喻霄的面前移了移。   “师尊,我……”喻霄欲言又止,他本想哄骗师尊,他并不缺这口饭食,奈何肚子却饿的咕咕直叫,让他很难将这般不合情理的话说出口。   “快吃吧,为师知道你饿了,在为师面前你就没有必要遮掩了。”他看着他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深意,说起他这个徒子还真是可怜。   即便是沦落至此了,却依旧是在在乎他这个师尊的感受,可是白石想想便觉得不忍。   既是师尊都这么说了,喻霄也不好再推脱什么,更何况,他现在的饥饿也不允许他去想这么多。   “那师尊,喻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喻霄真的按捺不住了,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大快朵颐一番,只是碍于师尊还在面前,他不得不收敛住自己的吃相。   可是当那吃食入口的时候,喻霄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了,他的动作变得麻利起来,麻利到让他自己都感觉惊讶。   而白石师尊一句话也没说,就是那般笑而不语地望着他。   看着他的时候,白石师尊的眼神中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慈祥,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可是白石师尊待他依旧和往常一样。   喻霄又胡乱地扒了两口,眼眸中的泪便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那本就粗糙的饭食里,那眼眸中便留下了些许的泪光。   “师尊,我……”   “无事,如今这个处境你若是感到难受也很正常,为师不会责怪你。”   白石师尊本是最讨厌徒子在他面前哭泣,所以,喻霄也不会在他面前流泪,可今日却是个例外。喻霄感觉自己控制不住了,似乎,有太多的话都压在心口无法发泄出来,他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如今在找这样一个为自己疗伤的人。   “师尊,是徒儿无能,是徒儿不争气,所以才连累你至此。”   喻霄的话有些颤抖,他看上去神情甚是难看,他本以为陛下会答应这个请求,如今看来,倒是他高估了这个帝王。他冷修还真是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的地步,倒是一点也不顾及什么情分。   “不必说了,为师不怪你的,当日去劫牢是为师自己的选择,也怪不得你。”白石师尊并不将这一切认为是喻霄的过失。   彼时,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往日一般的温柔,如果可以,白石师尊真的很想一直溺爱这个孩子,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   喻霄的命已经很苦了,他不该再去承受这些他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师尊,终究是喻霄连累了您。”这些时日,喻霄一直都想和白石师尊道歉,只是不知道师尊心里还是否能容得下他这个徒子。   他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让整个书院都跟着受连累。彼时,喻霄想想,这还真当是自己的过错,他本不当如此。   “好了喻霄,你就不必再说了,为师知道你做这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为师不会怨你。”   白石师尊说着还不由得叹了口气,此时,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苍老了不少。   “喻菀是你的阿妹,你救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师不怨你。”   不知这徒子心中所想,白石师尊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彼时,虽身处于天牢之中,他却没有任何的抱怨。   身为这安延书院的师尊,他的确是做了一件错事,可是,身为师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身么,他只是在保全徒子的安危,又何错之有。   “师尊,喻霄谢过师尊。”   如今,喻霄看着白石便只有满心的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救小菀是他的决定,而师尊救他也是他的决定。这一切看起来和喻霄都没有关系,可是喻霄又如何能够心安。   “事到如今,你我师徒,又何必言谢呢?是为师的徒子,这些本就是为师该做的。”   白石师尊微微抚了抚胡须,他的表情看上去依旧这般平静。似乎这世间的万千都影响不了他。   “喻霄,万事静下心来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自然不必慌张。”   白石师尊亦用言语安抚,喻霄似乎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再看看那些被自己吃剩下的吃食,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喻霄定铭记师尊的教诲。”   喻霄此言甚得白石师尊的心意,那张面颊上是几分浅淡的笑容,继而微微点了点头。 第186章 失神   舟城河畔,喻菀正坐在那里浣衣。   虽是大着肚子,她却执意要自己浣衣,便是素英想拦也拦不住。说起这主子的性子还真是倔强,眼看着这腹中的孩子年月大了,该安心的养胎,可喻菀偏不。   也不知道她是和腹中的孩子作对,还是在和自己置气,可是她就是没有一点妇人怀孕的样子,让素英看了都不免心急。   “阿姐,这月份大了,您就不要再做这些脏活累活了,让素英帮您干就好。”   素英不由得在一旁劝慰,可是喻菀又哪里肯听她的话。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历亲为。   “不必了,这么点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干就好。”   喻菀并不是感知不到苦累,只是她整日卧于榻上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为好。更何况,她的衣服一向习惯于自己搓洗,不愿让素英插手。   “阿姐,你这样操持就不怕累坏了身子?无论怎么说,你也该为这腹中的孩子想想。”   喻菀似乎就像没有听见素英的话一般,她依旧在用冰冷的河水清洗着衣物,虽然感知到了那种寒冷,却没有她的心冷。   现在她的双手操劳的红肿,身上的衣衫破旧,已然一副身为人妇的模样。可是不久之前,她还在朝河中丢着石子,她还是个灵巧的小女子。   那个时候的她看上去多快乐,哪如同这般,只知道坐在这河边唉声叹气。   可惜时过境迁,又或许她的命运本就如此,喻菀物无力拒绝。   如今,她这般费力地搓洗着衣物,素英亦是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主子的可怜。   若是择一心上人,得这一世安好,倒是不错。   可惜她没有,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所以沦落到了这般下场。   “阿姐,还是让素英帮你洗吧。你这样真的很辛苦。”   素英不由得心疼起了喻菀,都是什么时候了,她却还是这样一副倔性子,任凭素英怎么说,她都不听。   见喻菀不肯,素英不由得伸手便将哪些衣物抢了过来。她倒是不明白,无非是几件衣物而已,为何主子洗了这般久。   可是当那几件衣裳从喻菀的手中脱离出来时,她的心头有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那双眼眸就呆呆地望着那舟城河畔,往日的一些碎片似乎就这般浮现在了眼底。   “素英,你说钟离殿下他……”   不知为何喻菀又提及了钟离,可是此时她只感觉到一阵心痛。因为钟离已经不再是那个她心爱的男子了,而她在他心中,又怎会还是那个住在他心尖上的人。   “阿姐,以往的事情都不要再说了,你也休要再提及那个负心的男子。”   素英自是为喻菀的处境而感到憋屈,可是喻菀怀了天族的骨肉都是如此,她一个做下人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男子既然伤了阿姐,那阿姐又何必再惦记着他?”   是啊,钟离伤了她,可是她又如何能忘得了他呢?   他明明现在就这般真切地站在她面前,他抬着头,唇角是几分温婉的笑意,就是这般亲切地望着她。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穿过她秀美的头发。他看着她笑,微风抚过他的衣袖,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半晌不语。   可是喻菀只是微微地定了定神,面前的男子却又消失不见了。他走了走的这么突然,甚至不知去处,唯独留下了她,和那一条河水。   喻菀以同一个姿势站立了太久,她的眼眸看上去很是空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阿姐,阿姐。”   素英尝试着轻唤了她两声,可是小菀却依旧没有反应。直到风起抚过她的发鬓,让她的面颊有些发痒,她才微微缓过神来。   待她迟疑地转过身,发觉素英已经将那些衣物浣好了,她不知自己究竟在这儿发了多久的呆。   “阿姐,衣裳已经洗好了,我们回去吧。”   素英满手的水渍,看着喻菀的时候,眼神中种说不出的感觉。说是怜惜也罢,总之看上去很是复杂。   可是喻菀却又没有了回应,彼时,她依旧凝视着舟城的河水。   素英倒不知这河水有什么好看的,这舟城河打眼望去也没有几个人,不过只是一条平平常常的河流,看上去甚是荒凉,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在这条河上花费太久。   “阿姐,我们回去吧。站在这里这样久,你可要担心莫要着了凉。”素英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近日喻菀总是失神,素英倒也习惯了,只是不知道主子心头这伤痛还要缓解多久。   只是有些伤是永远都无法化解的,只怕,喻菀是要记一世了吧。可是明明,钟公子那时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却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素英,你知道吗?以往,他就站在那里……”   她却依旧呆呆地望着,似乎得了心病,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医好。   “他就站在那里,他还说要带我回家呢……”   喻菀依旧重复着方才的话,眼眸微微地泛起红来。素英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喻菀真的病了,还病得不清。此时,她竟然还心心念念这么一个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情意的人,未尝不让人叹息。   可是素英真的又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惊扰到了喻菀的梦境,让她从梦中醒过来,渐渐的变得清醒,变得现实。   那么这些痛楚于她而言就会变得更真实了,毕竟,喻菀是被抛弃的,被钟离抛弃了,被整个天族抛弃了。   如今,她无家可归,所以才会流落人间。   可为何又这般痴痴地想着他?孽缘,当真是一段孽缘。   也不知喻菀究竟站了多想,直到暮色降临,她似乎也凝视的累了,这才微微开了口。   “素英,走吧,我们回去吧。”   她眉宇间的愁苦自是难以说清,如今,望着那舟城河也只得微微叹气。   素英微微点了点头,便搀扶起了喻菀。   暮色之下,二人的身影便一点点的随着舟城河远去。 第187章 送客   紫宸宫中,太子殿下和往常一样无精打采。   不论那教书的先生说些什么,他都一点听不进耳朵里。倒是抱怨为何他都这般年纪了,冷修还让夫子教他习书。   幼时他便不是个好学的性子,更何况是现呢。   “太子殿下,老夫想问你何为为君之道?”   那夫子见钟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很是生气,生为老仙,他已有上万年的寿龄。   这个年纪来紫宸宫讲学很是不易,奈何当朝太子并没有将他这个夫子放在心上,听学的状态也很是差劲,竟然能当着他的面在那里摇头晃脑。   钟离方才正是要闭上眼眸了,如今夫子这么一问,他倒是有几分不耐烦。   此时,钟离看着那些讲述帝王之道的书就只觉得头痛。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让他修习这般迂腐的东西。   难道研习了这些东西便能做一个英明的帝王?还真是可笑。   “夫子,这样的问题你又何必来问孤,书上不是写的有吗?”彼时,钟离无精打采,更是无心回答夫子的这些问题。   说来还真是可笑,书卷上既是写的有,那这夫子又何必要来问自己。   那老仙的面颊不由得浮现了几分怒色,钟离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敷衍,难免会让他有些不悦。   “这书卷上固然写的有,只是老夫想要知道,太子殿下又是如何看待为帝之道的?”   虽说心中有些受辱,但这老仙并不介意,反倒继续询问下去。可是钟离早已疲倦了,倘若这不是父帝为自己派来的夫子,只怕他都要掀桌而起了。   “为帝嘛,那不就是天注定的事,哪里有什么道不道的,夫子还真会开玩笑。”   钟离说着唇角是一抹轻笑,此时他看上去态度甚是轻浮。那老仙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似乎,真的被太子殿下惹恼了。   “殿下,老夫在问你话。你为何要这般戏弄于老夫?”这白发老仙先开口了。   太子殿下便是有些坐不住了,猛然间便从那听学的案几前站了起来。   “戏弄?孤堂堂的太子,岂用学这般迂腐刻板之术。既是陛下叫你来的,那夫子便请回吧。”   说这话的时候,钟离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生为太子,遣走一个夫子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他不确定,他若是这么做父帝会不会不高兴。   但有一点钟离是肯定的,此时听着这书卷他不高兴,若是再听下去,只怕是连晚膳都用不了了。与其这般,他可不愿给自己找什么不快。   “殿下你?老夫是陛下御赐的,来给殿下讲学。望殿下说话时注意些分寸。”   这老仙自然是怒了,若不是碍于此人这高贵的身份,只怕他早就爆发了。只是他给太子殿下这个脸,殿下自己却未必领情。   “分寸?如今夫子在这紫宸宫中和孤谈身份,不觉得可笑吧。夫子还是请回吧,莫不是让孤送你不成?”   钟离看着这老仙的眼睛很是意味深长,钟离很少像这般调侃下人,不过今日倒是个例外。   想来这老仙这般有趣,钟离不免和他斗斗嘴。   “你……”这夫子自然是生气,可是面对太子殿下,他身为臣子,却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玄青,还不送客?”   “是,殿下。”玄青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意,便慌忙地应了一声。   那老夫自是气愤到了极点,一时竟发觉无处排解,只得拂袖而去,但那张脸上的怒色自然是不必说。   “殿下,这样做不好吧,若是那老夫……”玄青心里倒有些犯嘀咕,只是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子殿下打断了。   “若是那老夫敢告诉父帝,也算他有胆。只是这九霄之上敢和孤作对的还没有几个人,他也该小心他的小命才是。”   “殿下说的对,想来那老仙也没有这个胆子。”玄青冷不丁在一旁接了一句,倒是让钟离听了甚是生厌。   太子殿下便扭过头去白了这奴仆一眼,这一次玄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乖乖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父帝啊,父帝,竟让孤学这样的东西,当真是有意思。”钟离说着唇角还是几分近似轻蔑的笑意。   然而,钟离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很快便被夫子传到了冷修的耳朵里。   彼时,这冷修批阅奏折正是疲累,柳天后还默默地坐在一旁给他扇着扇子。   那夫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求见陛下的,冷修让关深请他进来。   倒是纳闷,这夫子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冷修颇为疲倦地打量着那跪在下面的老仙,这老仙看上去甚是委屈,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顾夫子快快请起,不知顾夫子今日来见朕是为了何事?”冷修的面色倒是泰然,也一时猜不透这老仙的心意。   “陛下,老夫……”顾夫子的脸色看上去甚是难看,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夫子不必客气,还请直言。”   冷修一向的尊师重教,所以对这老仙也很是客气。柳天后此时也退到了一边,并没有打扰这二人的谈话。   “陛下,请恕老奴直言。老奴无法教习于太子殿下。”   这顾夫子实话实说,倒也并不怕冷修生气,反正这帝王生气也气不到自己头上。   “为何?”冷修的浓眉一下便蹙了起来,很显然,他在对太子殿下的教育上依旧是无法释然。   “陛下,太子殿下他早已修习过为帝之道,所以无心修习。既然殿下如此,那臣想,陛下就不用费这个心思了。”   这老仙的话虽说的委婉,冷修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若不是迫不得已,这顾夫子也绝对不会开口违反旨意。   唯一的可能便是钟离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让这老仙忍受不了,他才会开口进言,冷修自然是心领神会。   “顾夫子,太子顽劣,若是不服管教,朕赐予你权力责罚于他,只愿夫子莫要将他置之不顾。”   “是,老夫遵命,老夫努力教导便是。” 第188章 意欲何为   “这个太子当真是太不像话了,朕让顾夫子教导他,他可倒好说什么无需修习帝王之术,还真是让朕开了眼界。”   冷修说着看上去十足的生气,像是头一次对钟离发这么大的脾气。   “朕原本想要提点提点他,还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冷修一时气得有些糊涂,竟是连放在面前的茶杯都一手打翻了,柳天后倒是对帝王这样的举止司空见惯了。   “陛下,陛下又何必这般生气,小心不要气坏了身子,这太子陛下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来他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柳天后一边为冷修扇着扇子,一边慢腾腾地说道。她倒并不觉得钟离此举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太子殿下自幼就是这么一个不爱温书的性子。   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冷修竟还是这般看不透他。还将储君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还当真是可笑。   “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身为储君就该为天族着想,还和朕谈什么想法?他本来什么想法都不该有。”   冷修原本就在气头上,柳淑的话让他听来便更是生气,不过是妇人之见。   他心中困惑,钟离为何看不上这修习之道?难不成是看不上自己将要交付于他的帝位?抑或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偷个懒?   可是现在又岂是他钟离可以偷懒的时候?想来定是要好好治一治钟离这性子,若不然,还不知日后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既是厌学,那陛下又有什么方法劝说他改过呢?”柳天后倒是觉得钟离这举止够让冷修着急一段时间了,所以心里正暗自窃喜。   只是柳淑还是低估了冷修的性子,他向来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而犯难,更何况是太子,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既是有这个能力立他为太子,自然也有的是办法制服他。   “简单,来人,召明昌觐见。”   “是,陛下。”关深虽不知道冷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半晌之后,明昌便出现在了沧隆宫中,说实话,他对父皇的召见感到很诧异。毕竟父帝很少像这般待他。   即便他归朝也是父帝不宠爱的那个,就是上次,冷修还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责罚于他,明昌自是铭记在心,又如何能忘却父帝那副冷酷的嘴脸。   所以,今日的召见实在是太意外了。一个并不得父帝宠爱的皇子,此次却得到了父帝的召见,又能有什么好事。   明昌不知道,只是面颊却是几分苦笑。来之前,母妃便告知他今日见了父帝不可苦着脸,而药笑脸相迎。   可是他又如何能笑得出来呢?倒是秋天妃十足的坚忍,和四皇子说起话来不得不说是苦口婆心。   只是,明昌心里究竟是明白的,他知道自己在父帝心中究竟是几斤几两。想来他也不过是天族的一颗棋子,这一点上,他可没有比喻霄那个苦命的好到哪去。   所以,此时明昌走在宫殿中的步伐是迟疑的,他并不确定父帝召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何事,可是他敢肯定,一准是没有什么好事。   那颗心就那么提着,而后他就看见了关深。关深自是不由分说地将明昌带了进去。   所以,明昌实则并没有做好什么心理准备,便看见了父帝的那张面容。   “儿臣向父帝请安,父帝万安。”   明昌很是机械地做着请安的动作,实则却不盼望父帝安好。   这么多年,他都戍守在天族的边关,这么多年的苦难却换不来父帝的一个拥抱,一句好话。   所以,明昌的心已经死了,像是再也挽回不了了。他的语气只会是这般冷冰冰的,倒很难再有什么改变。   只是,冷修现在看着他,却是有利可图的。   他笑着,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孩子道:“来吧,到朕身边来。”   冷修的话很少像这般轻柔,自是把明昌吓了一跳,倒是多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明昌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样,忍不住又掐了自己一把,感知到手臂上的疼痛时,他才发觉那坐在宝座上的父帝是真的,只是又难免有些羞涩。   “来吧,到朕身边来。”   冷修则依旧是在重复方才的话,在他眼里明昌似乎还是年少时那个乖巧的孩子,他还可以像那时一样对他呼来唤去的。   殊不知,这么些年,明昌自然是变了,自然也对他心存芥蒂,只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此时,明昌虽然答应了一声,可是面颊难免也是有几分警惕的。   他默默地走过去,俯身在了冷修的身边,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冷修了。   如今,他心灰意冷,不知父帝为何要突然对他这般好。莫不是还想让他去赴死吧?   可是冷修的动作却这般轻柔,倒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竟然伸出了手,抚摸起了明昌的头发,这也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   “昌儿,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阿父知道亏欠了你,你可怨恨阿父?”   平生第一次,明昌听见父帝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自是不可言说的激动。   只是,他有那一瞬间的恍惚,不知冷修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他慢慢地拱手,并未失去一个做儿臣的礼数。   “父帝这说的是哪里话?明昌怎会怨恨父帝。但凡是父帝赏的,无论雷霆雨露,儿臣均是感恩戴德。”   冷修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奇怪了,让明昌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他也只能先表忠心,先说明自己的意图,生怕之后所发生的事有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   “好,很好,昌儿此话甚合阿父心意。昌儿也不必紧张,阿父今日叫你来,只是想告知你。若阿父让顾夫子教习你为君之道,你可愿意?”   明昌竟一时愣在了那里,倒是不明白冷修究竟在说些什么。   为君之道?那岂是他一个庶子应该学的东西?父帝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意?   “父帝,儿臣不敢,还请父帝明鉴。” 第189章 非同寻常   还没有怎么样,明昌便跪在那里大声的求饶起来,倒是让冷修见了十足的可笑。   他也并没有对这孩子做什么,甚至连一句数落都没有,他又如何会怕成这样。   “父帝饶命,为帝之道该是太子殿下应当修习的东西。儿臣,儿臣一向卑贱,只是安分守己,不敢僭越。”   明昌说着话,声音都在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依旧没有改变惧怕冷修的习惯。又或许,明昌生来便带着这么一种怯意吧。   事到如今,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冷修的眼眸,生怕看见那眼眸中射出的缕缕寒光,再吓着他。   可是冷修却笑了,这笑声听起来有些冷,面颊却是温柔的。父帝的笑声让明昌听起来就更害怕了,以至于他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发抖。   “父帝,我,儿臣,儿臣不知父帝是何用意,还请父帝饶过儿臣。”   方才入这沧隆给没有多久,他却已经开始卑微的祈求了。或许这样的话明昌就不该说出口,以免惹得父帝更加生气。   奈何明昌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开口求饶的话,父帝或许会治他的罪。   明昌虽然不知事情如何会闹得像今日这般田地,却又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冷修倒是半晌都没有说话,想这庶子还真是有几分庶子的样子,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这明昌倒也是聪明,如果他真是立刻应了冷修,倒会让冷修心里不是滋味。而他此举却正是让这个帝王心满意足。   “起来吧,见了阿父何必要这般害怕,难道阿父还会吃了你不成?”   冷修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这可是他不常有的,也但愿明昌可以好好珍惜。   “父帝,儿臣……”   明昌犹豫了半分,却双腿软到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好了,起来吧。你看看你做阿父的孩子有必要这般惊慌吗?阿父原本只是想要赏赐你,见你这般模样,倒像是为父欺负你了?”   彼时,这帝王的一双眼眸看上去这般真诚,看不出任何的欺瞒哄骗,或是什么别的东西。倒真像是一个父亲在和儿子说话,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父子而已。   “阿父,明昌不是这个意思,明昌只是……”   许久都没有到再称冷修为“阿父”,如今叫来,明昌倒是在莫名间湿透了眼眶,很多的情感似乎都是在这一瞬间的被激发了出来。   明昌知道自己不该心软,不该受这个帝王的诱惑。可是冷修现在所呈现出来的,却也实实在在是他明昌渴望拥有的。   冷修似乎将他这个做儿子的痛点都拿捏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将他的软肋都看得甚是明了。   所以,即便明昌知道冷修只是一种伪装,知道冷修对自己并没有父子间的真情所在,他都会为之动容。   如今,明昌无可奈何地对这个帝王流了眼泪,他多么想就沉浸在父亲的这种柔情之中,哪怕这些都只是一种假象。   “昌儿呀,你好久都没有趴在为父膝下和为父说话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昌儿也长大了。”   冷修也不知为何和明昌念起了旧时的情意,明昌有多么想就这么沉浸在往事之中,多么想就这么被父帝抱在怀里做一对平平常常的父子。   可是明昌做不到,冷修更做不到。   “阿父,阿父说起了往事,明昌也甚是怀念。可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明昌都是那个效忠于阿父的孩子,这一点明昌不会有任何改变。”   关深远远地观望着这一对父子,倒觉得好笑,也是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陛下是在诉说旧情了,可是明昌殿下却张口闭口都不离那些君臣之事,这以往的时光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昌儿不必这般拘谨,为父自然是明白昌儿的心意,知道为父对昌儿的忠心。所以,为父只是想要派顾父子指点指点你,你可明白?”   冷修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想来明昌就算是装傻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明昌只得微微地拱手道:“明昌明白,定不会辜负父帝所托。”   紫宸宫中,钟离正在卧榻休息。   想来今日顾父子下没有惊扰他,他的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此时,正是无比眷恋自己的床榻,想要再多眠一会儿。   可是玄青这个不长眼睛的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此时,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钟离禀告,看上去便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主,主子,大事不好了……”   玄青总算是停下了脚,却又在不停地喘气。   钟离则是皱了皱眉,他翻了个身,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那双眼眸依旧是闭着的,他似乎打算继续睡觉。   “殿下,殿下就不要再睡了,大事不好了……”   玄青看上去异常的心慌,他自然是知道钟离的脾气,若是在平时,他是万万不敢打扰他休息的,可是今日此事却非同寻常。   钟离默默地叹了口气,似乎被这奴仆扰的太过心烦,已然无法安眠。   “怎么了?什么事情不能等孤睡醒了再说,竟是这般慌慌张张的?”   钟离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眼皮依旧没有睁开的意思。   “殿下,实在不是小奴有意打扰,只是,只是陛下他,他竟然命顾夫子去教导明昌殿下了……”   玄青的语气原本很轻,奈何玄青此话一出,钟离便猛然间从榻上坐了起来。   方才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现在他却看上去很精神。   “你,你说什么?”   “主子,小的不会说错,陛下指派顾夫子去教导四殿下了。就是方才经过四殿下的寝宫时,还看见顾夫子立于其中,手持书卷……”   玄青还未说完,钟离便伸出一拳就捶在面前的桌案上。   “好个明昌,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这才归朝几日呀,竟这般不懂规矩。”   钟离倒很少因为他这样一个王弟而生气,本以为他本庶子,不足为虑,如今看来倒是要好好会会他这个王弟了。 第190章 抑郁不平   秋茵正在煮茶,每每这个时候,明昌就应该到宫里了,只是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此时,她正对窗而坐,眼眸中难免生起了几分愁意。望着面前的茶杯半晌,继而回过头来。   “你去打听一下,四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奴应了一声,半晌之后便又回来了。   “娘娘,四殿下他,据宫中的那些小奴们说,殿下在听顾夫子讲学。”那小奴小心翼翼地应道。   只是秋茵听到了以后,惊讶的每只眼睛都睁大了半公分。   “顾夫子?你说的可是宫中的那位老仙?”   “正是的,娘娘,正是他。”   小奴的回答让秋茵的脸色看上去甚是难看。   她知道明昌的资质,就他这般愚钝,又如何能得到顾夫子的教诲呢?   秋天妃感觉很意外,更是没有办法明白陛下的心意。陛下一向都不看重明昌,如今这般又是怎么回事?   “娘娘,娘娘可是在担心四殿下的安危?倒不如将四殿下叫来问问。”   这小奴本是好意,秋天妃却愁苦地摇了摇头,似是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罢了,既然四殿下在听学本宫又何必再打扰他呢?若是待他有时间,一定会来向本宫请安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秋茵也难免有些心急。   说起明昌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心眼。秋茵只是害怕他在这深宫之中会吃亏,要说那太子殿下可不是善茬,倘若太子殿下知道了此事,那还了得?   “娘娘,据说是陛下特意让顾夫子去教导四殿下的,娘娘不用担心。小奴倒认为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奴仆倒是有什么说什么,她知道明昌被顾夫子教导时是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秋茵为何是这般愁苦的样子。   “好事?”秋天妃却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心道,这是什么好事,陛下无非是在利用明昌去压制太子罢了。在外人眼里这或许还是什么好事,只是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明昌的处境。   如今,他归了朝,早就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戒备,而现在又让顾夫子教导他,对明昌而言,他的出境只怕是更危险了。   “娘娘,小奴知道娘娘担心四殿下,可殿下也无从选择。事到如今,娘娘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为好啊。”   在小奴的劝告中,秋茵也只得唉声叹气。   想来,还是明昌这孩子命苦。他们母子在这九霄之中势单力薄,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而此时,坐在顾夫子面前的明昌倒显得很是认真的样子,他很少有机会修习。   以往他只是懂得一些莽夫之术,而所谓的帝王之道,更是他想学都学不到的。   “四殿下,老夫今日的讲学到此就结束了,四殿下好生休息吧。”   顾夫子似乎对四殿下的学习状态很是满意,相对于太子钟离,他似乎更喜欢面前的这个孩子。   虽说这四殿下的出生不高,可是看上去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光是这一点就不知要比那钟离强多少辈。   “小王谢过夫子,多谢夫子教诲。”   终是第一日得到这样的优待,明昌将一切都办的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敢失了规矩。   这些那老仙都看在眼里,想来定是要在陛下面前对那四殿下美言几句。   “殿下不必客气,这本就是老夫应该做的。若是殿下能学有所成,老夫也会甚感欣慰的。”   “本王谢谢夫子的一片心意。”   这老仙言毕便转身告退,只是好巧不巧刚一出门便遇见了太子钟离。   此时太子殿下正怒气冲冲向这边走来,像是知道了什么,他看上去满脸的怒火。   顾夫子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一出门为何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他偷偷地观望着,钟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所以便想趁机开溜。   可是便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又被太子殿下叫住了。   “顾夫子。顾夫子真是好性子呀,怎么这孤不愿听的讲学倒是被孤那王弟听去了?”   看见钟离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老仙就知道,他这一来准是没什么好事,只是他倒不想揭穿太子殿下,倒想给他留几分薄面。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此时,顾夫子只想要快些走开,不愿招惹这些不该有的事端。   可是钟离正是在气头上,又哪能这般轻易地放过他。   “顾夫子,你既知帝王之道,想来也必然知道为臣之道,多余的话孤就不用多说了,想来你应该明白。”   钟离的表情原本看上去很正常,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狠意。   “孤只希望你能管住你的那张嘴,不要在陛下面前胡说,否则孤就不客气了。”   他一字一顿,眼眸中的恨意自然是不必说。他本想给顾夫子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像这般肆意妄为,只是在父帝眼皮子底下,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顾夫子的唇角却是微微一笑,这样的场面他见的太多了,所以倒是一点也不受钟离的威胁。倒是觉得钟离殿下和他这样一个为师者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可笑。   他竟然一点也不知礼数,倒是真不知道陛下看上他什么了。   “殿下教训的是,只是殿下身为储君,若是连这些本该修习的东西都不愿去做的话,倒不知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我天族的子民。”   顾夫子也是生气,所以说出口的话也有几分不客气。   实际上,他受不了钟离这样的坏脾气,不知为何,他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别人欠他几吊钱的样子。   而他可是堂堂太子呀,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这个老仙作为臣子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有大逆不道。   钟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面色看上去甚是难看。   罢了,既是如此,便是不把这老仙放在眼里就好。所以,钟离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只是轻轻拂了下衣袖,便欲踏入这书舍。   “臣恭送太子殿下。” 第191章 话里有话   明昌正在摆弄着手中的书卷,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是要一点点地降临在他的身上了。   可是他看上去还是这般专注,似乎一直在思虑着方才夫子说过的话,如今,他望着这书卷,自是有一种陌生感。   他原本就是一个武将,所以对书卷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很少温习。当然,很多时候,明昌还是很愿意去读一些闲书的,只是并不包括这般晦涩难懂的书卷。   若是母妃看见他这般用心温书的样子,应该会很高兴吧。很多时候,钟离的念想都在母妃的身上。   若是他自己的话,只怕也不屑于在这九霄生,但是为了母妃,钟离又不得不一直坚忍下去。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角色,知道自己可能会一直被父帝当作一颗棋子。   可是若是为了母妃的话,他也心甘情愿。   明昌翻动着书卷,思绪变得很是杂乱,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人在争吵。   “太子殿下,这是四殿下的书舍,您不能进去啊。”那立在书舍门口的小奴苦苦的阻拦。   他也知道,以他这般卑贱的身份想要拦住太子简直是痴心妄想,只是这小奴还偏偏想要试一试,再怎么说,他也要为自家主子争夺最后一分底气。   “滚开,你这下贱的奴。这九霄之上还会有孤想去去不成的地方?当真是可笑至极。”   太子殿下本就没有了什么耐心,更何况是一个卑贱的奴,更何况这奴还是那四殿下明昌身边的人。   所以,钟离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奴仆踹倒在地上。那奴仆猛然间跌倒在地上,一时间疼的哇哇大叫。   这样的声音自然是被明昌听到了,他再也做不住了,便猛地从书案前站起,继而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脸上的神色难免有些难看。   想来,他这位太子哥哥还真是欺人太甚。   他平时再怎么嚣张跋扈,明昌都可以视而不见,可是如今,钟离竟然欺负到了自己的下人头上,明昌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所以,明昌都没有几分犹豫便走出了书舍。   “太子哥哥。不知这小奴犯了什么错,太子哥哥要这样惩罚他?”   明昌倒是有些明知故问,既是他太子钟离欺人,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可是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他倒是想要看看钟离会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钟离正是对那小奴一阵子拳打脚踢,闻声,这才收了手。只是那面颊上的笑意实在是太难看了,就好像是硬生生地憋出来的一般。   “原来是王弟呀。怎么?本是这小奴不懂规矩,为兄也只是想要给他一些教训,让王弟见笑了。”   钟离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那张冰冷的面颊却怎么也收不起来。他倒是并不想和明昌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很多时候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懂规矩?这小奴一直都是王弟的贴身随从,做事一向的踏实稳重,倒是不知道太子哥哥到口中的不懂规矩,究竟指的是什么。”   大胆明昌,知道自己生了他的气,竟然还是这般明知故问。一时间,钟离心头的火气便窜了上来,却又一直在努力强压着。   “所谓规矩,便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认清自己几斤几两,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妄想。因为你的,你便再努力都没用,王弟,你说孤说的对吗?”   此话的言外之意,明昌心里甚是明了。   想来,太子哥哥是在斥责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听顾夫子讲学。只是,这本就是父帝的旨意,他又如何违抗呢。   终究还是他这个太子哥哥太不争气,所以才会沦落到今日的田地,说来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太子哥哥,臣弟倒觉得不然。臣弟倒是认为既是有志便应该尽心竭力地为我天族效劳,维护我天族的安泰。”   他这是,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向自己挑衅,还当真是胆大包天。   钟离自是被钟离气得不清,也没有料到,他竟会有这般大的胆子。   “四弟呀,这顾夫子的讲学你可用心听了?何不给孤讲讲,你有何见解?”   钟离的眼眸一翻,彼时,他开始为了顾夫子的事情而旁敲侧击。虽然那双眼眸看上去很自然,但是也让人难以忘记那眼眸间的冷意。   “太子哥哥,王弟以为这顾夫子的讲学甚好,王弟不会辜负顾夫子的希望的。”   明昌一字一顿,从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捶在了钟离的心口上。   如果钟离没有感知错的话的话,他这个一向卑微的四弟是在向他宣战了,而且说出口的话还是这般的堂而皇之。   亏得他一个卑贱的天妃生出的孩子,骨头竟能硬气到这般地步。   “好,那为兄便等着,为兄倒是想看看你该如何不辜负夫子的期望。”   钟离的言语中自然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他这个四弟还真是长大了,竟然敢这般公开和他叫板了。   怎么?是嫌弃他这个太子哥哥不得父帝宠爱了?所以想要取而代之?   “王弟恭候。”明昌拱手一礼,那双眼眸看上去依旧是笑的。   玄青倒是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和这个四殿下打什么哑谜。主子若不喜欢四殿下,那除掉他便是了,何必和他费这么多口舌。   再说说这个四殿下,太子殿下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他竟也不知为他奉杯茶,当真是无礼。   “既是如此,那孤就不必和你多言了,孤只是想来问问你的情况,孤先告退了。”   钟离说话很是客气,此时他只想要快快地离开这里。他只是觉得心头压了一阵火气,他害怕爆发出来,再伤了他们兄弟所谓的颜面。   “那太子哥哥就请便吧,明昌就不送了。”   原本明昌还想着太子哥哥会不会执意要进书舍,如今看来他倒也是知趣,不会做出这般让他们兄弟都觉得难堪的事。   钟离则带着玄青麻利地于书舍而去了。 第192章 听者有心   “喻霄,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最爱听故事了。每日都会缠着为师给你将好多故事。”   白石师尊也不知道因什么有感而发,突然念起旧来。最近,他总是喜欢在喻霄耳边絮絮叨叨的,像是想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的话,通通说出来。   师尊真的老了,以往可不是这般喜欢唠叨。   喻霄还记得师尊年轻的时候一向是沉默寡言的,如今衰老的,倒是变得多言起来。   可是喻霄却沉默了,或许他更习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白石师尊讲着以往的事情。   不知为何,喻霄总是觉得以往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变得模糊了。可他若是极力地回想,便会感到一阵的头痛,所以,即便是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师尊,我可是,可是失忆过……为何我总是觉得……”   可喻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石师尊打断了的,“你这个孩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什么失忆不失忆的,你在说什么傻话?”   喻霄倒是不知道白石师尊为何要生气,只是觉得师尊的生气很是突然。   明明方才还在和自己好好的说话,也不知道现在这是哪来的火气。   “师尊,师尊若是不高兴的话,喻霄就不再问了。”喻霄自是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什么,师尊这一直避而不谈的事情,该是师尊的伤心事吧,既然师尊都不愿再提起,他又何必再说。   白石师尊只是默默地叹气,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吓到了喻霄,也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   “喻霄,为师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自幼丧母,是为师讲你收留在书院,你也并没有失忆过。”   喻霄不明白白石师尊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强调这个问题,这反倒是让喻霄觉得确有此事发生,不然师尊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若是到师尊这般状态还真是让他感到可疑,心里虽这么想,喻霄却并没有表达出来。   “是,师尊,弟子知道了。”   牢狱中的生活甚是苦闷,不过好在这师徒俩被关在了一起,也算是可以找到一些乐子。   听喻霄这么说,白石师尊心头的火气似乎都消减了一大半。   白石师尊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像这般要求喻霄,喻霄夜迟早会知道。只是他还是抱着能瞒一日就瞒一日的原则。   喻霄虽然知道了自己被冷修抛弃的事实,可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想来他还并不知道那个阴冷的帝王堆对他的伤害,不然就不会表现出这般淡然了。   只是,那心中所受的伤痛又该如何掩盖才好呢?如今,他们身陷这天族的牢狱之中,即便是满肚子的委屈,又该找谁诉说呢?   “喻霄,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为师为何叫你这么做,只是希望日后你不要因为此事埋怨为师才是。”   白石师尊说来心里也总是有些不放心,他想,他总是应该先和喻霄说明白才好。   可若是喻霄日后有朝一日怨恨他,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出于他这样一个做师尊的考虑,也唯有这般,他才可以无愧于心。   “师尊,师尊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喻霄又怎会埋怨师尊呢?”   话虽如此,喻霄的心里难免有些心虚。因为他不知道,师尊究竟向自己隐瞒了些什么。   他只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喻霄只是害怕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有些受不了。   这师徒俩正交谈着,一小奴从二人正向二人的牢间走过来。   “哎,你听说了嘛,那女君即便是流落人间也难逃一死啊。”   “可不是吗?再怎么说,那女君也怀了天族的骨肉,天族若不承认这个孩子,自是要赶尽杀绝,又怎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那小奴的窃窃私语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喻霄索性用手扒着那天牢的栏杆,细细地听了起来。   “听说,这次陛下可是派了天兵去捉拿她呢。若是这次将她捉了回来,只怕是难逃一死吧。”   “可不是吗?要说这天族一向心狠手辣,这女君怕是要吃苦头了。”   那两个小奴肆无忌惮地说着,却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今,他们所说的话句句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就好像在他心头点燃了一把火。   “你们说什么?陛下派人去抓捕那个女君了?”   喻霄的手紧紧抓住了天牢的门,那张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慌张,小奴们则不明所以。   倒是不知道那出逃的女君和这牢间里的囚犯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九霄的人都知道,不过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什么?”喻霄的眉毛不由得拧了起来,如今想到冷修,他真是气得牙根都痒痒。   那双手握得实在是太过用劲儿了,甚至让那整个牢间的栏杆都在发抖。让那俩个小奴看了都觉得害怕,倒是不知喻霄又怎会有这般大的力量。   “你……你要干什么?”   眼见着喻霄的眼眸中冒出了点点火光,那股压抑在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就要压制不住了,眼看着便要迸发出来。   而额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安的骚动,他就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白石望着喻霄的后背,能够感知到他的身体在不安地颤动着。喻霄像是憋了好大的一股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将这一切都迸发出来。   “喻霄,稳住心脉,喻霄,稳住心脉……”   白石师尊起身,一遍遍呼唤着他。   白石有种莫名的恐惧,他似乎感到喻霄体内的魔功被激发出来了。   如果,他此时不能稳住喻霄,只怕他们还会面临着更大的祸端。   “喻霄,稳住,喻霄……”   白石师尊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喻霄痛苦地闭上了眼眸。   他感知到体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不安地流动着,这力量大到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是师尊的声音却又一直在他的耳边絮叨,“喻霄,稳住喻霄。一定要稳住啊……” 第193章 无计可施   当喻霄再此醒来的时候,他依旧是在牢间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淌落的冷汗就滑入他平日里的伤口,让他感觉生疼。可是即便这样,他也只是痛苦地抖了抖唇,一句话也没说,便一骨碌从牢间里爬了起来。   “喻霄,你醒了。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耳边是白石师尊近乎疲倦的声音,喻霄透过披散在面前的头发打量起了师尊,他看上去很狼狈。   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苍老了不少,喻霄并看不懂白石师尊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师尊并不开心,不然自然也不会是这样一副面容   “师尊,我……”   喻霄正想要说什么,唇角却裂开了,淌出了滴滴鲜血,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倔强了,若不是师尊劝慰着你,只怕你就要暴露出你这一身魔功,你忘了为师和你说的话了?”   白石师尊望着喻霄的眼眸很是认真的样子,喻霄可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了,所以喻霄一定不能有事。   不然,他这些年的付出究竟又算得了什么呢?   “师尊,是喻霄,是喻霄太过冲动了,可是小菀她,她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喻霄还是担心喻菀的安危,若是能保证菀儿无恙,那么即便是让他在天牢中度过这一世他也认了。   可是喻菀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天族这样对待。很多时候,喻霄都想为自家小妹喊冤,虽然他知道,在天族的陛下眼里,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命并没有这般值钱。   只是喻霄却不甘心如此,他不甘心自己就是这样一条卑贱的命。更何况,妹妹还怀有身孕呢,天族又怎么可以这般对待她?   “喻霄,如今我们自身都难保,你又何必要去想喻菀的事情呢?”   白石师尊此时已经心灰意冷,他尚且都不知道该如何挣脱这天牢的枷锁。   再说喻菀,他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是师尊,难道我们就要这么做以待毙吗?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小菀去死吗?师尊。”   喻霄看起来很是激动,他有很多的话想说都没有说出口,却又在努力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在白石师尊的面前或许不该显得客样激,但是很多时候,他真的是做不到,尤其是面对小菀的事情,他更是很难袖手旁观。   “喻霄,为师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再提及小菀的事情对我们现在而言实在太困难了,我想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如今可以自保都是极好的。”   白石师尊倒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他只是不想看见喻霄再去犯傻。如果,喻霄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只会让他这个做师尊的感到心痛。   “你如今,连自己都保全不了,又何谈什么喻菀呢?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个状态,为师有多担心呢?”他开始责备他了,并不是想让喻霄难受,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现在说的话也太不和时宜了。   “你说她是你的阿妹,你该保护她。是,没错,可是如今你都无法保护自身,又说什么小菀呢?”   白石师尊真的生气了,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   彼时,他只想要喻霄平安无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实在顾不上了。   “师尊,可是小菀她,她现在还怀有身孕,又是如何可以躲避这天族的追击呀。”   喻霄看上去十足的担心,如今没有人陪伴的小菀的身边,他的担心似乎也并无道理。只是在白石师尊看来难免有些多余。   “小菀自己定会有打算,若是遇到危险,她也应该能察觉。”事到如今,他便也只能劝慰喻霄了。   可是喻霄哪里能安下心来,此时,他只要一想到小菀,心中就会有些发毛。   “可是小菀她……”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如今身陷这天牢之中,你又有什么办法让她脱险呢?”   白石师尊看着喻霄的面色很是难看,这个弟子如今可是越来越不听他的话,竟让他没了办法。   “师尊,喻霄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喻霄一定要去救她。”   喻霄说着那双眼眸望上去很是坚定的模样。   “你……你要干什么?”白石对于喻霄这样的反应竟然有些害怕了,他不明白这个孩子究竟在计划什么。   便是这样越未知的东西,是越令人害怕的。   喻霄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他丝毫都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反而一字一顿地斩钉截铁。   “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去救小菀……”   喻霄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石师尊便红着眼睛打断了他。   “你个逆徒。怎么?光是为师身陷着天牢之中还不够?你难道想让整个安延一起陪葬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过冰冷,是从未有过的尖锐。   “不,师尊,喻霄绝无此意,喻霄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书院的,还请师尊放心……”   喻霄没有多想,张口就开始解释。殊不知,白石师尊此时并不担心书院的安危,反而担心的那个人是他。   “闭嘴。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尊,便规规矩矩地呆在这里。你若是不认我这个师尊,大可以听为师的话,冲出天牢,但之后,你是死是活,都和师尊没有关系了。”   白石师尊也不知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如今,他只能以自己与喻霄的关系作为威胁,来逼迫他放弃。   虽然他知道,此举一定会让喻霄很痛苦,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个孩子性子太倔强了,若不是想出这样的办法,只怕是根本压制不住他。   “师尊,师尊一定要如此吗?”   喻霄凝视着他,眼眸中不由得划过一道泪珠。   “我说了,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师尊了,不然你就好好地呆在这里。”   白石师尊的话听起来这么硬气,丝毫都没有改变的余地。喻霄只是轻叹了口气,那紧锁的眉头看上去十足的坚忍。 第194章 噩梦   幻境中,她来到一座偏僻的山谷。   山谷中遍地都是荆棘,她不断地奔跑着,又不断地跌倒,脚下便留下了道道血痕。   身后却是那天兵们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和是刺耳,却一直在山谷间回荡。   她艰难地爬起,拖着那条破旧的衣裙,奈何她隆起的腹中让她没有这么多的气力继续奔跑。   又是一摔,她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似乎再也难以爬起。而那些天兵的笑声却离开越来越近了。   小菀一抬头都能看见他们那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   “不,不要……”她哭喊着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   “不,不要……”   可是无论她哭的多么伤心,他们依旧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之后一步步向她靠近,那野蛮的大手便抓住了她的臂膀。   她挣扎着想要后退,只是一个女子的力量又何以去抵过那些天兵呢?她终是被他们逼到了死角里,再也无法动弹。   而那几只蛮横无理的手臂便抓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架了起来,给她套上了枷锁,那面颊上的笑,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们……”   彼时,喻菀躺在榻上,身上的冷汗已经将床榻浸湿了。她眉头微蹙,嘴上似乎还说着什么胡话。   素英正趴在床榻边上睡觉,倒是被她的这些梦话给惊醒了。素英有些疲倦地睁开了眼眸,她实则还迷迷糊糊的,却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小菀的呼喊声。   “不要,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这般无助,身体被冷得发抖,那双白皙的手指就无力地抓着被褥,看上去十足的让人心痛。   “阿姐,你怎么了,阿姐……”   虽说嘴上还打着哈欠,素英也不可能将小菀放在那里置之不理。再说,若是喻菀就一直这么说着梦话,她也睡不着。   “不要,不要伤害我……”喻菀的嘴中一直念念有词。   素英走到了喻菀的榻边,尝试着摇晃起了喻菀的手臂。可是喻菀实在是在噩梦中睡的太死了,任凭素英如何摇晃也无济于事。   “阿姐,快醒醒啊,阿姐,我是素英,阿姐……”   素英感觉到了喻菀的害怕,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而喻菀却想要挣脱她。   “阿姐,我是素英啊,快醒醒,快醒醒……”   素英就是这般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喻菀这才微微有了知觉。只是她的气息看上去异常的紊乱,像是受了不少惊吓。   那手心里依旧冒着冷汗,还在不住的发抖。   “阿姐,我是素英。别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素英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说着劝慰的话。   可即便如此,喻菀也是好半天都平静不下来。她睁开了眼,发觉自己依旧身在客栈之中,只是那双杏眸中却充满了焦虑,似乎一个不小心,那眼眸中的泪便要淌出来一般。   “阿姐,到底怎么了?你究竟梦到什么了?”   素英为喻菀满上了一杯茶水,小菀默默地接过来,送到唇边微微地抿了一口,似乎还没有从方才那般可怕的梦境中醒过来。   那些追兵,那是天族的人。   他们,他们要置她于死地……   小菀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那张面颊便是说不出的惶恐。   “素英,他们,他们要杀了我,杀了我腹中的孩子。”   她的一双眼眸看上去有些失神,还泛着点点的泪光。   “我,我无能为力,我逃,我求饶。可是他们,他们就不肯放过我……”   在喻菀断断续续的言语之中,素英似乎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们都已经从九霄逃了出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天族的追兵呀。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喻菀忧思过度,不然又怎会做这样的噩梦呢?   “好了,阿姐,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这里是舟城,天族他们是追不过来的,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估计也是无能为力吧。”   素英倒显得很是自信,喻菀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样的推断,可是无论怎么说,她就是无法安心。   喻菀却是心有余悸,她一直痴痴地望着,倒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可是却产生了一种想要离开这客栈的冲动。   小菀环顾了一下这客屋的四周,柳眉便微微地蹙着。   “素英,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喻菀总算说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个弱女子,兄长也不在身边。就算是住在这熟悉的舟城,喻菀却依旧安不下心来,总觉得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   可是素英却困惑了,若是离开了这舟城,她们又能去哪呢?   “阿姐,阿姐那也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你就不要再担心了。这舟城住的好好的,我们又何必要搬走呢?再说您都快临产了,实在是不宜再折腾了。”   素英说的自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喻菀如何也解不开这个心结。方才的梦境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虽然,喻菀知道离开舟城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呆在到这里,实在没有办法让她心安。   “素英,我害怕,我怕,我怕我保不住这个孩子……”   此时,喻菀披头散发,看上去很是无助。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来若是兄长还在身边就好了,她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愁苦了。   “阿姐莫要胡说,素英会一直陪在阿姐身边,一定会看着阿姐平平安安地诞下这个孩子。”   素英却拉住了喻菀的手,事到如今,也唯有她留在小菀的身边为她打气了。   “至于阿姐做的梦,那也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想来是阿姐近日思虑太多的缘故,阿姐不要放在心上便好。”   素英说着推开了面前的竹窗,丝丝的雨珠滴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又是一个雨天,一如当日,他来寻自己时一样。   喻菀微微起身,站立在竹窗前,双眸失神。 第195章 决心离开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一旦有什么差池也会害死她的。”白石师尊的眼神看上去异常的愤怒,不知喻霄为何是这样的死脑子。   “害死她?可是如果我们不帮小菀的话她必死无疑。”喻霄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伤感,他不明白师尊为何要阻拦他,倒是觉得依照他现在的能力,才这天牢逃出去不是问题。   可若是不帮小菀,他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当师尊说要放弃小菀的时候,他感觉很憋屈,至少,他也应该为自己争取一把。   “喻霄,你实在太固执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冒多大的风险?如果你没有成功,岂不是还要搭上自己的这条性命?”   “不,师尊,喻霄现在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能看着小菀眼睁睁地死在我面前,现在很显然,天族并不满足他们所作的一切,他们还想将的小菀置于死地。”   喻霄说着,那双眼睛看上去难免有一种愤怒。似乎白石师尊若不放他去,他可以活活将自己气死。   “喻霄,为师都告诉你了,万事要冷静一点,奈何你还是这样冲动,你这让为师如何能放心。”   白石师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要与喻霄断绝关系,实则他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心。   如今,顺从喻霄不是,不顺从喻霄也不是,倒是让白石师尊有些进退两难了。   “如果我能离开这里,如果我能去保护小菀,那就算让我死又有什么大不了?”   喻霄一点也不忌讳谈论什么生死,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要魂灭的,既是如此,倒不如魂灭的有意一点。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救小菀。”   这个想法在喻霄的心里已经酝酿很久了,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犹豫。   前几日,他还在和师尊因为这件事情而现在喻霄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他认定师尊绝不会的因为这样一件事情而和自己决裂,所以难免也有些胆大起来。   “你说说,你这个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知道吗,一旦暴露了这身功法,你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呀?你可愿为自己想想?”   白石师尊只盼着自己可以劝慰住喻霄,只是喻霄又岂是那么容易劝慰的。   若是他下了决心的事情,又怎能这般轻易的改变呢。   “师尊,喻霄这一世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的,喻霄心里还有牵挂,万万做不到这么自私。”   喻霄竟把这称作自私,白石师尊倒觉得有些可笑,如今他是放弃自保了,他何时可以自私地为自己想想?似乎没有。   “喻霄,既然你以已经决定了,那你便去吧。为师知道没有办法阻拦你,所以,为师也不再说了。”   白石师尊似乎很失落放弃了劝阻喻霄的机会,似乎就像将他从心底硬生生地抹去一般,这个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可是白石自己再痛苦也无力改变喻霄的想法。   “谢谢师尊。”   “你不必谢我,允许你这么做为师也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了。就算是要赴死,你也应该有自己的规划,这样为师才放心的下呀。”   “是,喻霄多谢师尊的教诲。”   而此时,喻菀正在客栈中收拾东西,她依旧是感觉这个地方似乎已经不适合居住了,所以,她也应该为自己找个去处才是。   “阿姐,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可若是改天喻霄兄来了……”   素英看上去一副犹豫的模样。   “放心吧,就算有一日兄长来了,也定然会有办法找到我们的。”   喻菀倒是急于离开这里,她实在不愿意再迟疑下去,彼时,她哪怕多呆一日都会觉得恶心。   “既是阿姐决定的,那素英照做便是。只是,阿姐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用像这般费心操持,还是让素英帮你吧。”   素英看喻菀这般操劳的样子总是不忍心,毕竟,喻霄兄当日让她照顾好阿姐,他也是答应了的。又如何能让阿姐挺着肚子还在那里收拾,他还真是做不到。   喻菀原本不想答应的,只是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便又在梳妆镜前梳理起头发,这些时日,她总会有意无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现在也是如此。   “阿姐,这些东西可是都要带走的吗?”   喻菀微微停下了手中的木梳,轻声道:“不必这般麻烦,拿去烧了便可。”   她倒也不回头去看那些物什,似乎早已在心中厌恶。这个舟城她呆够了,这些物件她也用够了,如今,一把火烧毁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姐,若是将这些东西都烧毁了,岂不是有点可惜?”   素英倒觉得划不来,况且喻菀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自欺欺人了。她本就是忘不了过去,忘不了在舟城的一切。那即便是将这些物件烧毁,又有什么用呢?   该忘不了的,她同样还是忘不了。   “可惜?又有什么可惜的,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喻菀倒是不以为然,如今,那些旧物她连看也不愿看一眼,既然都是这般厌烦了,又有什么可惜可言呢?   素英竟无力反驳喻菀的话,此时,她心里倒是有几分莫名的欣喜。但愿主子割舍了这些旧物之后,能真正的割舍这段情意吧。   虽然,对素英而言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这对于喻菀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了,也不知道花了多长的时间,她才下定决心要舍弃这些旧物的。   每每犹豫不决的时候,都是因为想起了他的那张面容,她想自己不可以再像这般犹豫下去。但凡一日忘不了钟离,她便会再痛苦一日,他于她而言就是毒药。   她已经无药可救,却明白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他的心思。所以,她不再去想,不再去念。只是希望能将钟离硬生生地从自己的心房里赶出去,但显然她做不到。 第196章 突袭   “阿姐,你就不要再去想那个男子了,既然是断,那便断的干干净净的,又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喻菀的事情一直让素英觉得头痛,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毕竟,喻菀现在怀孕了,还是钟离的血脉,她现在若是将话说的太过绝决,也不妥当。   “素英,你可知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你会情不自禁地想着他。虽然你知道,自己是被他抛弃了,可是你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放弃。”   喻菀说着眼眸中不由得浮现了泪水,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多情,可是要她在心里彻底的和钟离断绝关系,她还真的做不到。   “既然阿姐说自己忘不了他,那又何必刻意去忘呢?素英想时间自是会消磨一切的,阿姐也不必如此的忧心。”   这些时日,喻菀总是心神不宁的,素英盼着喻霄能够早些回来,心里却明白,喻霄兄此行是凶多吉少,哪有那么容易回来的可能。   “素英,我不知道我们应该去哪,也不知道我们明日会在哪里落脚,你就愿意这么陪我一直颠簸吗?”   说起此事,喻菀的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即便是奴仆,谁不愿跟随一个靠谱的主子,而如今她这般,又有谁愿意追随在她的左右呢?   喻菀不知道素英的想法,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将她留在身边。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素英自己的心意,如果她要走,喻菀决不强留,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倒也不愿去拖累一个无辜的生命。   “怎么样?想好了吗?你可是愿意留在我身边?”喻菀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知道这个答案或许会让她失望,但她也应该有勇气揭晓才是。   可是素英却是一副诧异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主子为何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素英自是愿意一直跟随主子的,不知主子为何要这么说。如今,素英若是不跟着你,便是没有其他的去处了。主子难道是不愿将素英留在身边,可是留下素英也好歹有一个照顾的人。”   素英的言语很是卑微,她并没有看出喻菀是不愿意拖累她,相反,她只是觉得喻菀嫌弃她,或者说不愿意再让她陪伴在身边了。   对她一个奴仆来说,她很难想象离开了小菀以后的事情,即便现在她要吃很多的苦,她却也心甘情愿,至少这样,她有安全感,只要小菀在身边,那么即便是四处奔波,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素英,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小菀突然显得很是激动的样子,猛然间便抓住了素英的手,难免让她有些惊讶。喻菀今日的举止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的样子。   “阿姐,你这是……哎呀,阿姐,你在说什么?素英早就说了,素英会一直陪伴在阿姐身边的,既是说到了便要做到,又哪有走的道理?”   她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将这双眼眸哭得这样红肿。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见,万事不可强求。   “素英,我……我都不知道我们明天会去哪里,也不知道我们会在哪安居。”   “可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只要心不死,只要活下去便是有希望的。”素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既然已经准备离开了,就不应该像这般念旧。   喻菀微微地点了点头,即便那张面颊上还是几分苦笑,她却看着要亲切的多了。   “素英,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不该放弃希望,就是如今这般下去,实在不好,不该这般颓废下去。”喻菀也开始反思起自己,她似乎还从来没有像这般反思过。   这些时日,她因为怀孕,看上去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她依旧干了很多的错事。即便是做完这些事情,她的心里也很后悔。   “阿姐,只要你能忘记这段伤痛,为时尚早,什么东西都可以过去的。”素英说着,唇角是几分浅淡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客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声音太过急促,听上去也太过刺耳。   “怎么了?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会听起来如此的慌乱?”喻菀有些焦虑,她不免站在竹窗前,观望起街角。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便看见了她最不愿看见的一幕。只见,这客栈门口围着密密麻麻的天兵,他们看上去似乎有很多的人手,异常的紧密。   那一时间,喻菀吓得魂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阿姐?你看见了什么?”素英不知为何,喻菀吓得竟然要瘫倒在地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可当她走到窗前时,她才知道什么是大惊失色。   外面竟然,竟然围了一群天兵,莫不是阿姐说的话便要应验了,只是应该不会呀,这天族又是怎么觉察到他们在舟城的?素英很是疑惑,可是事到如今,怕是也想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只好先躲起来。   如果说,天兵已经将这客栈包围起来,那她们藏身的地方便只有这其中的客屋了。她知道她们已经无路可逃,可是现在总该是奋力一搏的时候。   “阿姐,这天兵在外面,我们该如何是好?”素英看上去立刻就慌了神,她倒是很想镇定下来的,可是如何努力都镇定不下来。她知道此时需要的是冷静,可是慌张惯了的她还真是做不到。   “无事,我们就先藏在这里。”   即便是这般,喻菀依旧在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她的额头都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她却知道自己不可以这般慌乱下去,否则定会伤及这腹中的孩子,小菀不愿伤了这孩子。   如今,她是做母亲的人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成熟稳重一点,不可以这般急躁的做事。   “好,就听阿姐的。”   素英此时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二人只能在屋中屏住了呼吸,客栈外却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第197章 化险为夷   “开门,快开门。”外面的叫喊声越发的大,而且这声音听上去甚是粗鲁,难免让素英感到害怕。   “快开门,开门听到了没有?”立在屋外的那些天兵们似乎也被逼急了,他们竟然在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门。这屋门是木头做的,显然没有那么结实,眼看着就要被那些小兵们撞开了。   素英只得拿椅子将那屋口堵上,可即便如此,单单是一只椅子又哪里是那些天兵们的对手,他们依旧是这样蛮横地撞击着,眼见着那屋门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阿姐,这可如何是好?”素英一时间急坏了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为好。可是喻菀倒显得异常的清醒,或许是在梦中就有过类似的场景,此时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害怕。   喻菀的眼睛微微一转,便看见了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只箱子。这箱子也不只得里面放的什么,看上去甚是不起眼,或许应该没有人察觉到。   “不如,我们藏在这箱子里?”喻菀试探性的问道。   素英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倒觉得自己没有躲藏的必要,所以,她自然是不必躲藏的。   “阿姐,不如你躲进去吧。素英没事的,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你……”   素英说着,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那些天兵越发的用力,眼见着便要将这木门撞开了。   “快点啊,阿姐,快藏进去。”素英不免提醒了喻菀两句,她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却是为了喻菀在用力强撑着,也不知道她还能这么支撑多久。   而喻菀呢,怀了身孕的身体难免看上去有些臃肿,所以行动起来也是有诸多不便。若是在平时她大可以不费这样的气力,可是现在还真是不行。   所以,她只能尝试着去掀那只放在角落里的箱子,尝试着将盖子掀开。也不知耗费了多大的力气,喻菀也才将那箱子掀开了一个口,她的小腹有些疼痛,此时她却无暇顾及。   便是伸出一只脚慢慢地朝着那箱子探了进去,感觉到了那木箱的空虚,喻菀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便又伸进了另外一只脚。很快,小菀的整个身体便入了这箱中,随后,她又慢慢地盖上了箱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素英再也顶不住了,便松了手。那在屋外造作的天兵此时便冲了进来。他们四处打量着这客屋,似是想要活捉小菀,奈何打量了这么久,却并没有发觉他们目标中的那张面容。   素英便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此时,她装得和千金大小姐一样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将梳子一点点地穿过自己的发丝,看上去不紧不慢的,倒是多了几分悠然。   那些天兵们没有捉到人,正是一阵恼火,如今又看见这女君竟然还有梳妆的性子,不免生气。   不免大声地嚷嚷道:“怎么是你?那个女囚呢?”   素英却笑的转过身来,一副装傻的样子,“什么女囚呀?本姑娘不知道你们再说什么?这位公子,你们擅闯姑娘的房间,怕是有些不妥吧。”   素英的眼眸眨动着,看上去水灵灵的样子,倒也并不像个下人,倒像是身在闺阁中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这些天兵们倒是有些纳闷,莫非是他们找错了房间?按理来说不会啊,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他们又如何会出了差池。可是再看看面前这个女君,也确实不是喻菀。   此人长得并没有喻菀漂亮,不过倒是也有几分姿色。   “不妥?我天族抓人,还有什么妥不妥的道理?”那天兵似乎也有些生气,不愿意再和素英继续绕弯子。   “天族?”素英却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名词,一时间看上去惊讶极了。   “什么天族?公子在说些什么?天族可是那话本中出现的东西?为何小女子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素英的装傻到是恰到好处,竟表现的如此自然,甚至让那小兵一时相信了她的话,可是又不免心生疑惑。   心道,难道这是一个凡人女子?可是怎么会呢?她身上的仙气明明这般明显,难不成是自己犯了失误?   那小兵正是思虑着,素英又打断了他,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公子,擅闯女子房间是不妥当的。小女不知道公子们究竟在抓捕什么人,可是你们就是这般无礼地闯入了本姑娘的房间,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呀?”   素英平日里从不是这般“咄咄逼人”,只是今日又不由得言语调侃了两句。那些天兵们自知理亏,一个二个悻悻地低垂着脑袋,看上去很是不开心的模样。   “交代?我们生为天兵。而你也不过一介凡人女子,我们能给你什么交代,真是可笑。既然姑娘并不说为们要找的人,那便告辞了。”   这天兵说着就准备离开,藏在箱子中的喻菀不由得叹了口气,想着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可是这个时候,那小兵又转过身来,只见他从衣袖中抽出了一位女子的画像。那画像中的人正是小菀,只是这画工的水平难免有些粗糙,这画中的小菀,并没有真人看上去那般赏心悦目。   那天兵并没有兜圈子,倒是直言道:“不知姑娘可曾见过这位女子,我们倒是一直在寻找她。”   素英则佯装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继而轻声道:“不曾,这女子看上去甚是眼生,只怕不是舟城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并未让天兵察觉出什么异样。倒是让天兵对她凡人女子的身份多了几分可信感。   “这女子她是天族的女囚,若是姑娘没有见过想来也很正常,那我们便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虽然没有看见小菀,那天兵却显得彬彬有礼,不免让素英唏嘘。   素英便是微微行了一个礼,就看着他们离开了,悬在心尖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真的好险,若是他们方才发现了喻菀,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198章 暂时歇脚   “阿姐,你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素英输了一口气,这才召唤起小菀来。喻菀倒是不紧不慢的,缓缓地打开了那只木箱。亏得是这屋中摆放了这样一只木箱,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素英知道喻菀出来的时候会很费力,所以很快便走到了她的身边,有意想要将她从木箱中拉起来。   可是这对于喻菀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彼时,她光是直起身子都已经耗费了很大的气力了,更何况是这般高难道的动作。   但素英的帮助似乎对喻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有,很快,她便伸出了一只脚,踏了出去。   素英将阿姐从木箱中拉了出来,仍是有几分心有余悸。   “好险,好险,辛亏方才那些天兵们没有发现阿姐的存在,不然素英就是死也没有办法和喻霄兄交代。”   如今,顺利地帮助喻菀脱险,素英便觉得问心无愧。   可是喻菀却没有办法这么坦然,她知道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像梦境中的那般死于非命。   可是,就算担心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即便她再担心,那些天族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她也尝试着哀求,但是一点也不奏效,这九霄之上,大多都是心肠歹毒之辈。   而她,她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对于这些事情,她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兄长也不在身边,她更是要小心行事,因为稍稍一个不小心只怕就会丢掉这条性命。   “阿姐。看来阿姐说的对,这舟城确实不太适合继续住下去了。”   素英看上去难免有些沮丧,真正的遇了一次危险,她才发觉阿姐所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   “是啊,可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素英,我觉得我们无处可去。”   喻菀不得已说了实话,此时听上去还难免有些悲观。可是无论怎么样,她们已经走投无路了,难不成还会有比现在更惨的时候吗?喻菀觉得没有了。   既然她已经一无所有了,那她还用害怕会失去什么吗?不,现在,她什么也不害怕。   “阿姐,其实,你不用这般悲观。天地之大,我们总是可以找到栖身之地的。若是这人间我们都呆不下去了,不如就逃到魔族。这天魔一直都不敢侵犯彼此,我想,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素英倒看上去很是乐观,实际上,她并不害怕过什么逃亡的生活。如今,她离开了九霄,身边便只剩下了喻菀这一个亲人,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好她,这也是她对喻霄的一个承诺。   既是答应了,便不能食言。   “素英,或许,你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总是喜欢将事情往坏里想。”喻菀倒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来,她知道现在她再说些什么都是不应该的。   素英终究与她不是同一类人,虽然看上去素英比她要卑贱一些。可是阿英终究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她对这世间还是抱有几分期许的。可是她喻菀呢,终日里死气沉沉的,光是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厌弃。   小菀已经不再是那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君了,她的那颗心有了裂痕,似乎便再也弥补不上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该如何痊愈呢。   她也想要坐在河边与钟离没心没肺地丢着石子,可那也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如今的那段时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阿姐,我们现在可还是要收拾东西离开?”素英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倒不知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喻菀心里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喻菀本就是受了惊吓,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只见她微微叹了口气道:“他们既然刚来搜查过,一时也不会再来,不如今日便先在此处落脚吧。”   “好,那素英便听阿姐的。”   既然喻菀这么说,素英就不必着急去收拾什么行李了。如今为喻菀安置床榻才是最重要的。放在桌案上的晚膳已经凉了,只是喻菀一直都没有胃口,素英也就不好再劝。   但喻菀的肚子却饿的咕咕直叫,尤其是腹中的那个生命,他又开始造作不安了,似是因为受到的这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憋屈。   这孩子如此的闹腾,喻菀自然是有些吃不消,如今那面色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愁苦。她有些痛的捂住了腹中,瘫在了一边。   “阿姐这是。可是难受了?”   素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喻菀那种拼命挣脱的样子甚是心疼。可是现在并没有到产期,想来这腹中的孩子不安分也定是饿的了。   素英不知道自己的推断有没有道理,倒是完全出于好心。   “阿姐,你在这里等着,阿英给你盛些米粥上来。”素英说着就连忙要起身而去。   喻菀虽不愿意素英离开,此时却是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这腹中的孩子也是在怨恨她吧。   怨恨她对他如此不好,竟像这般虐待他。   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钟离这个做父亲的已经不要他了,小菀也是感觉一肚子的委屈。她想要自己单独生下这个孩子本就已经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了。   事到如今,又何必要要求她太多。   可是这孩子命苦,想必就算是生下来,也是不被天族承认的,他终究是入不了天族的门,可是为何,喻菀又要如此执着呢。   那种疼痛感是刻入骨髓的,她痛的在地上打滚,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又或许,她的命就是如此吧。喻菀无力反抗,便就只能强忍着,虽然她也抱怨过命运。   却是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抱怨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素英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她便端着那碗热腾腾的粥走了上来,去见喻菀疼的浑身都冒出了虚汗,她的心里也难免不是滋味。   “阿姐,喝一点吧,也好暖暖身子。”   素英好心将碗端到她面前,却被喻菀猛的一下打翻,掉落在地上。 第199章 改变心意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呀,让你们干点小事都干不好,若是让殿下知道了,殿下怕是又要责怪了。”   玄青一走进殿中,便对那些小奴大声嚷嚷起来,也不知为何,他倒是总有一种优越感,似乎他和那些卑贱的奴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那些小奴的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做奴的,那无论做到多高的地位,终究也是侍候人的,他又何必这般傲气呢?   “玄青,你不要光数落我们,你自己不也是做奴的吗?本就和我们差不多,又何必要这般欺负人呢?”总算是有小奴不满意了,便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此话一出,玄青的眉毛便皱了起来,他倒是最讨厌别人说他和这些奴没有区别。毕竟这么奴都是卑贱的,又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和你们一样?我可是服侍太子殿下的人,而你们不过是最卑贱的奴仆而已,我们之间可还是有差距的。”   不知为何,玄青说起这话来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可能是因为他侍奉的主子高贵,所以,他自然也高贵了。只是这些在那些小奴的眼中却甚是可笑。   玄青就是玄青,即便他服侍陛下又如何?还是改变不了他这卑贱的身份。   “服侍太子殿下有什么了不起呀?你也不过是给人穿鞋的而已。再说殿下连那女君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是你?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没准殿下哪天不高兴,你连这条小命都没有了。”   这小奴还说的头头是道,虽说是做奴的,可他从来不会自轻自贱,当然也不会像玄青这般,被主子给了点恩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是因为他没有忘本,所以才对玄青好心提醒,只是玄青却并不领情,在他看来,这也无非就是那些小奴对他的奚落罢了。   “你再说什么胡话?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评判殿下所为,真是大但,若是这话传入了殿下的耳朵里,你倒是要小心自己别先掉了脑袋。”   “你……”那小奴被玄青的话这么一激,倒是也有些气愤了。   心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可是有他好果子吃。   可玄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段时间殿下所为也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自己至亲的人殿下都是如此,那对于他这个做奴仆的又会怎样呢?   也许这小奴说的有道理,不过是忠言逆耳罢了。   这么想着玄青的气似乎也消了一半,他勉强撇了撇嘴道:“罢了,罢了,今日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只是你日后若是再敢说殿下的坏话,我定不会轻饶你。”   那被训斥的小奴闻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心道,这玄青还真是钟离养的好狗,竟是如此的忠诚。只是他怕是还没看清楚他主子做的那些事,不知道他钟离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而此时,钟离正跪在沧隆宫中,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父帝大发雷霆。   “朕曾给你说过,你是储君,最该注意的便是自己的颜面。如今倒好,你看看你办的什么糊涂事?”   冷修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这么多的天兵去追捕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君,居然失了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钟离在其中做了手脚。   或许,他这个皇子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那女君与他不清不楚,他又怎能轻易割舍掉这段情意呢?冷修发觉自己是老糊涂了。   “父帝,还请父帝息怒,儿臣知错。可儿臣真的一心为了天族着想,绝不半点的姑息之情。儿臣也不知道这女君为何会顺利逃脱,还请父帝明鉴。”   钟离的额头用力地磕在了地上,他觉得自己很是憋屈。虽然他心里依旧惦记着小菀,虽然他舍不得这段情意,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可是父帝却是这般冤枉他,当真是令人心寒。   “你不知?事到如今,你让朕如何相信你?朕命你派人杀了那女君,你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怎么太子殿下该不会是舍不得这段情意吧?”   冷修的语气听上去很是温和,那双眼眸却透着一种冰冷。这种冰冷甚至都让钟离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似乎他不是父帝的儿臣,而是他的敌人。   “父帝,儿臣绝无此意。至于手下的人为何会一再失手,儿臣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钟离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他也知道冷修的心思,只要喻菀还存在在这世间一日,便会威胁到皇室的颜面。而为了这样的丑事不要暴露在万千的子民面前,他们便不得不尽早的了结此事。   与钟离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倒是希望,自己一睁眼,喻菀已经仙逝了,虽然他会有些内疚,但也就没有必要这般尴尬地跪在父帝面前。   可这也仅仅是钟离所想,此时冷修对他倒并没有这个信任。倒是觉得这个皇子实在是太过丢人了,简直是把他冷修的老脸都丢尽了,以至于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朝廷众臣。   而钟离身为太子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终究是会引得群臣非议的。   “父帝,请父帝相信儿臣。不多时,他们定然会除掉那女君的,还请父帝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如今钟离也只能跪地哀求,他自是一肚子的委屈都不知该找何人倾诉。可是父帝,这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母后这些年苦心经营,不就是想看着他登上帝位吗?他钟离也该争口气才是。   “晚了,太晚了,如今朕已经改变心意了。”   可是冷修的唇角却是一抹冷笑,他阴阳怪气的样子令人看上去甚是可怕。   “父帝,儿臣知错,请您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吧,父帝……”   钟离看上去甚是慌乱,如今他的双手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机会?本帝自是要给你这个机会的,不如你下界去亲手杀了喻菀,将她的人头取回来,你看如何?” 第200章 进退两难   “父,父帝,儿臣……”钟离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的手下已经去捉拿小菀了,冷修还要怎么样,这是要逼他于死地吗?   即便心里这么想但钟离并没有这么说,此时,冷修还在气头上,他知道他若是说出这样的话,父帝自然是不会对饶恕他的。   “怎么了?你不肯?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割断与那个女君的孽缘吗?”冷修的眼睛看上去很冷,似乎不带任何情意一般。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像是给自己的儿子说的,倒像是在面对一个卑贱的奴。   “父帝,儿臣……”   钟离一时无法说出话来,他又如何能做到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如今,单是派手下抓捕小菀,他就费了不少的气力,倒是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智了。   “儿臣做不到,还请父帝莫要逼迫儿臣。”钟离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如今,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答应父帝这个无礼的要求。哪怕是当一回逆子,他也应该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但钟离此言实在是出乎冷修的意料,他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如今,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敢这般违逆于他了吗?   “做不到?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你生为我天族的储君如此不遵守天族的律法,这诸臣众仙的眼睛可都看着,你连连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如今,父帝质问着他,似乎硬生生地要将钟离逼到死角。   他这是在报复吗?报复自己曾做出这样的违逆之事,所以,现在,他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儿臣无能,还请父帝见谅。”   除了道歉的话,其余的钟离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冷修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残忍,竟然逼着他去伤害小菀。这是他生命中最珍爱的女人呀,他又如何忍心。   “无能?太子竟然说自己无能,朕倒是看你挺有能耐的,你只是不愿意去做而已,朕是对了吗?”   冷修看着他的眼眸依旧带着一种狠意,似乎今日不过不将钟离逼死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父帝,儿臣求求你了,父帝,儿臣,儿臣真的做不到。”   钟离就跪在那里浑身哆嗦着,似乎眼眸中的泪水都要流了下来。或许并不是下人们办事不利吧,又或许是父帝早就想好了这一切。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就算让下人除掉喻菀,他都已经够难受了,如今父帝真的要将他逼上绝路吗?   “太子,能不能做到不是你说了算。朕命你必须亲手取下那女君的项上人头,若不如此,你就再也不要见朕,再也不要回到这九霄了。”   冷修的话说的倒是绝决,实际上,他并不打算这般逼迫他的皇子。只是,钟离此举实在是太让他生气,他便发誓要给钟离一个教训。   在他冷修眼里这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他是这九霄的帝王,凡是他说的话便是没有臣子敢不听的。皇子的又如何,既是他的儿臣也是他的臣子,他再怎么骄纵也不该失去一个做皇子的本份。   “父帝……”   “朕已经说过了,要么你就不要回九霄,要么你就亲手除掉她。朕也没有逼迫你呀,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里说出来,钟离觉得很是可笑。   走?离开这里他又能到哪去呢?要他放弃九霄的一切,放弃储君之位吗?不,他做不到。那他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母后的嘱托又算什么?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犹豫不决了?要么就杀了那个女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要么这九霄日后再也没有太子殿下这个人,殿下自己思量吧。”   冷修的言语听起来这么郑重,也不像是在说假话,更不像是在哄骗自己。钟离知道冷修这是动真格的了,他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作为皇子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又是喻菀这个小小女君呢。   冷修觉得他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所以,他并没有等钟离的反应,而是拂袖离开。他走得这般绝决,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方才他说了多么残忍的话。   这些话于钟离而言无意于凌迟,父帝让他选择?他又该如何选择呢?两个根本就不可能的选项,他明明一个也做不到,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殿下,陛下已经走了,您又何必要再跪在这里呢?”玄青好心提醒着,只是钟离那双眼睛几乎失神,他似乎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玄青,陛下这是要我死啊。”他还未能站起来,眼眸中的泪水便一滴滴地滚落,打湿了胸口的衣襟。   “殿下,殿下何必要这般伤心。或许,或许等陛下的这股怒气消了就好了。”   玄青在一旁劝慰,倒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   “不会的,陛下的火气是不会消的,他只是想让孤死。”钟离的语气很是坚定,他似乎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   可是玄青倒不这么认为,他倒是觉得主子如果能和那女君趁早断绝关系,那便再好不过了。   那些时日,主子总是想着他,倒是没有落下什么好来,反而让主子在陛下的面前丢尽了颜面,这样的事情不做也罢。   玄青没有真正的动过情,自然不明白钟离现在的心情。   他甚是愁苦,甚至可以说是愁苦到了极点。他为了自己在九霄的一切就真的要杀死小菀吗?钟离不知道,只是感觉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可怕了。   “殿下,那殿下现在打算如何去做?要不,真的下界去杀了那个女君?”玄青不由得试探起了钟离的心意。   可是他的主子却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杀了小菀,他真的能做到吗?可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河边玩石子的女君何其无辜,又何以至死呀? 第201章 走火入魔   天牢中依旧是那般昏暗,这些时日白石有些嗜睡,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装睡。喻霄每每沉气修炼起魔功时,他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至少这样他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正如此时,喻霄正盘腿坐在那里打坐,他闭眼凝神的样子似乎和修习天族的功法没有区别,实际上却大有不同。他能感知到那种奇怪的力量在他周身的筋脉中流转。   每每这个时候,喻霄仿佛就置身于幻境之中,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火海,雄雄燃烧的大火于他的周身环绕。虽修习的是火系法术,但在那一次重创之后,他对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   这种畏惧感让他此时的修炼变得异常的痛苦,想要涅槃成功便要经过烈火的打磨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羽翼不再像以前那般轻巧了。   那破碎的凤羽昭示着他的痛苦,他的羽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折断的,甚至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而如今再经烈火的灼烧,那种痛苦又可想而知。   所以此时坐在那里的喻霄双眉紧皱,看上去很是痛苦。白石虽是心疼却没有办法叫醒他,因为他知道,若是此时叫醒喻霄,只会让他受伤。   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只能在一旁等待着,盼望着他能早日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只是,想要增进功力又岂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喻霄额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停地闪烁,他的身上直冒虚汗,看上去有些做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晃动得更加剧烈,下一秒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这般剧烈的举动可是把白石师尊吓坏了,“喻霄,你怎么了?喻霄……”白石师尊再也装睡不了了,便麻利地走过去,将那个险些跌倒在地上的孩子抱在怀里。   这么轻轻一抱,白石师尊才发觉他的身体竟然变得如此单薄,这种单薄让白石师尊甚至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人,而是一具人偶。在天牢受了这么些苦累,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竟然还想要逃出去。   白石想想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喻霄似乎感知到了师尊的手臂,他知道师尊此时正抱着自己。只是他还并没有从功法中清醒过来,所以还在不安地挣扎着。   他晃动着身体,企图要挣脱那痛苦的处境。可是这样的努力似乎只是徒劳,他唇角的鲜血便是一滴一滴地淌落,披头散发的他看上疲惫至极。   白石师尊很想要帮喻霄一把,哪怕是代替喻霄去承受这样的痛楚,但只可惜他做不到。修习的功法大有不同,他纵使有再深厚的功力都没有办法帮助喻霄脱离险境。   所以,他也只能看着他挣扎,甚至看着他痛苦无助地在地上翻滚。   也不知过了多久,喻霄不再动弹,也不再挣扎,倒像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霄儿,霄儿。”白石师尊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句。   喻霄却睡得很沉,就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般。   幻境中,他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了那片火海之中,就如同是在享受这般浴火的洗礼。而羽翼上那些破碎的羽毛褪去了,转而蜕化出了一双完好的羽翼。   倒是羽翼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看上去甚是诡异。随着那火海中凤凰的一声长鸣,喻霄额前的金斑剧烈的闪动了一下,继而他猛的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白石师尊的那张面容。   彼时,白石师尊恰巧也注视着他,他的眼神看上去依旧是往常那般温柔,但似乎又夹杂着几分不易捕捉到的情绪。喻霄发觉了自己的失礼,便猛然从白石师尊的膝头坐了起来。   师尊既然将自己抱在他的膝上,想来也定然是发现自己方才的走火入魔了。喻霄一时有些尴尬,似乎不愿意白石师尊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所以,此时,喻霄规规矩矩地跪好。他这般费力地修习魔功,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和白石师尊解释。只是白石师尊却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意,又何必再听他的解释呢?   “白石师尊,我……弟子不肖,可如今弟子也只能使出这身功法……”喻霄的语气很低,听上去也难免有几分心虚。   “你不必再说了。”   白石师尊却突然打断了,他的那张面颊看上去这般严肃,倒是让喻霄认为师尊生气了。可是如今,他受了伤,这样的跪姿是支撑不了太久的,他真的很害怕承受不了师尊的怒气。   “师尊弟子知错,弟子不该不听师尊所言,继续修习功法,还请师尊责罚。”   喻霄的语气透着一种无可言状的悲伤,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彼时,他受的内伤并不清,而他的这一身魔功是让白石师尊最厌恶的。   喻霄不确定师尊会给他什么样的惩罚,即便这不是在书院。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即便是不用什么刑具,师尊但凡是给他一掌,他怕是都要坚忍许久,如今这具残破的身体怕是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苦痛了。   喻霄虽然对那种疼痛的感觉很是胆怯,但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实际上,当他开始计划越狱的那一日起,他便决心承担下这些苦痛。   而现在白石师尊怕是对他失望至极了,眼见着白石师尊伸出了一掌,喻霄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疼痛感。   反倒他这闭眼的行为,反倒是让白石有些纳闷。他不过是想要探探喻霄的伤势而已,这个孩子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怕他。他这是觉得自己会出手责罚?   喻霄则又有几分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却发觉师尊并不像要责罚他的样子。   “师尊,你……”   他为何又放缓了手呢?是不忍心处罚自己吗?   白石师尊则拉过他的手腕,探查了一番,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若是不试一试的话,他还没有想到喻霄会伤的这么重。这孩子竟这般不心疼自己的身体。 第202章 疗伤   若说这脱离功法的困境,白石帮不上什么忙。但疗伤,他倒是在行。如今,在这天牢之中什么都短缺,便是连食水都保证不了,更不了说疗伤了。   这天牢中所关着的都是九霄中的苦命人,哪怕是承受再重的刑罚也依旧是无人理睬的。若是自己支撑不下去,那便是死路一条,或许,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做师尊的可以帮助他了。   虽然心中是一种暖意,可是白石师尊却是一副冷脸。师尊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便是让喻霄也看不出师尊的心思,总是觉得师尊现在一定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褪衣。”   师尊简单的两个字便是让喻霄的整颗心都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褪衣?看来师尊真是要责罚于他。便是连着衣的刑罚都觉得太轻了吗?便是将他最后这么一点自尊都剥去?   喻霄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他倒真是有些怕了。他这般破碎的身体又如何能承受师尊的暴怒呢?只怕是一鞭下去他便会瘫倒在地上。   可是这一身魔功终究是他的罪过,喻霄竟是连一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一切在白石师尊面前都是不该有的。   所以,他努力调整着姿势,尽量让自己跪得规整些,即便唇角还在淌血他倒也顾不得了。只是伸手去解那身单薄的白衣,不过是一身衣物而衣,褪去当然是很快。   可是那一瞬间,他的上身没有了衣物的遮挡,那种冰冷的感觉便又浮现在了心头。   那宽厚的脊背上便是横七竖八的旧伤,本该是一具很俊秀的身躯,可是一眼望上去却没有一块好肉。   那些皮肉像是遭受过残忍的暴行,就算岁月流逝,也不能轻易的长好,所以只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目光所及,倒真是让白石伤神,似乎都忘了喻霄还跪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喻霄倒不明白师尊为何要这般晾着自己。便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师尊才会让他跪在这里却一句话也不说,这无异于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可是喻霄真的坚持不住了,他感知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一点点的微弱,倒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这么昏了过去。   “师尊,动手吧。您若是生气,如何责打喻霄都好,只是……喻霄真的跪不住了……”他知道这么提醒师尊很不礼貌,如果不是痛楚到无法承受,他是断断不会开口的。   喻霄此言倒是让白石师尊彻底的缓过神来。看着那具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他不由得埋怨自己是老糊涂了。   “你这孩子,谁让你跪着了,快起来。”   喻霄倒是有些诧异,受罚时不跪着难不成还坐着。   心中正是疑惑,却被白石师尊一把拉了起来,又重新安抚在地上坐下。   “你这孩子,为师让你褪衣是想要给你疗伤,你这是想到哪去了?”白石师尊有些心疼的责备道。   喻霄更是奇怪了,师尊发觉自己修习魔功,反倒要给他疗伤,何时有了这么好的性子。   “师尊您,我以为……”   此时师尊运功为他疏通着全身的筋脉,喻霄方才的想法倒是羞于说出口了。   “怎么?你是觉得为师会责打于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能承受住为师几鞭?怎么?在你眼里为师就是这样一个心狠之人?”白石师尊笑了,言语间不乏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方才慌了神的喻霄此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不是的,师尊,喻霄不是这个意思。喻霄违背师尊之言,修习的这一身魔功对不起天族,可是小菀她是我最亲的人……”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白石师尊打断了。   “喻霄,你可知道,你首先是为师的徒子。为师最担心的便是你的安危,不让你修习也是担心你会受难。可是如今你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为师又怎么忍心再责备于你呢?”   白石师尊说的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如今他的双手正搭在喻霄的脊背上运力,看见喻霄那惨不忍睹的后背都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来。   这个孩子的命已经太辛苦了,终究是自己这个做师尊的不好。哪怕喻霄这一世只是个庸才又怎么样呢?他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将自己毁成现在这般模样,如今还要堕入更深的深渊。   “喻霄谢谢师尊的疼惜,只是师尊,有些事情是喻霄必须要做的,喻霄推卸不了。若是这一世的性命便是如此,师尊,请让喻霄来势再报答您。”   感受着师尊的运力,喻霄的眼眸有些泛红。他知道越狱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积蓄力量,甚至修炼到走火入魔,为的就是这么一日,他能离开天牢,他能去保护他所爱的人。   只是喻霄不知道的是,这几日师尊也只是在假寐,并没有真正的睡着,而是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的动静,每每为他而揪心,却又一言不发。   可是今日可见他走火入魔地吐了血,这才按捺不住地暴露了。而喻霄所作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喻霄此言并不像是在表达感谢,却像是一种告别。话外之意便是,再过几日师尊怕是再也见不到他这个徒子了吧,他这一离开便是永别。   白石师尊又何尝不知道喻霄的心意呢?他明明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可是在喻霄面前他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似乎毫无波澜。   “好,很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为师就不再操这个心了。”   白石师尊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喻霄却看不见白石师尊的面容,自然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眸中已经泛起了点点的泪光。   可是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他都很难说出口,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去拖喻霄的后腿,不可以。   喻霄这个孩子都能做到这般绝决,而他都这把年纪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所以,白石师尊就只能强忍着为喻霄疗伤,那双苍老的手却在发抖。 第203章 必须做到   沧隆宫中,柳淑在一旁调制的香料让冷修昏昏欲睡。   冷修倒是没有捕捉到柳天后此举的怪异,只是责怪起自己现在已经年老了,不中用了。每日并未处理什么朝事,可是精神头却大不如前了。   “陛下,您可是困了,不如让臣妾服侍您休息可好?”   柳淑在一旁扇着扇子,面颊还是几分假笑。宗硕的方法还真是管用,如今她的身体看上去倒真是臃肿了不少,真像是一个有了身孕的人。   这招瞒天过海,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柳淑却打算能瞒一日是一日,毕竟在这件事情暴露之前,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才不得不装出这般贤良淑德的模样,即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嗯。柳天后甚得朕心,朕确实是疲累了,也该歇息了。”   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冷修倒是对这个女君的杀心变得浅淡了下去。想想这火狐既是灭族了,将柳淑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她一介弱女子又有什么坏心眼。   倒是他这个帝王,若是享受着她的服侍再一脚将她踢开,岂不是有些冷血。冷修便自作聪明地想着,柳淑应该不知道自己曾对她的那些心思,既是如此就这么风平浪静的也好。   冷修便任由柳淑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倒觉得这女子身上的气息很是好闻,抓着她的衣袖的时候倒是有些莫名的舒适。冷修倒是想要这么沉浸在柳天后的温柔乡中,奈何关深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   “禀告陛下,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九霄了,听他宫中的下人说,他该是去了人间,去寻那女君去了。”   冷修方才还正是迷迷糊糊的,关深此言还真是让他从这种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太子……”   “是啊,殿下。”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那区区一个女君对他的锦绣前程而言算不了什么。日后他若是能登上帝位,这世间的女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根本就不必珍惜那个卑贱的喻菀。”   冷修似乎都没有用大脑思考一般,便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或许他早已放松了对柳天后的戒备。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个帝王既是这么说喻菀,想必,他也是这么估量自己的。   是啊,情意不重要,重要的也不过是他切身的利益。需要的时候便好言好语地哄骗,不需要的时候便一脚踢开,这本来就是冷修的作风。   不知为何,柳淑的心却突然痛了一下。这种疼痛感倒是让柳淑觉得很沮丧,那是她对这个帝王的那丝不该有的情意。   “陛下说的是,这段时间陛下总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而烦忧,如今看来殿下能够迷途知返,也不失为我天族的一件喜事啊。”   关深也在一旁应和,虽然心里并不同意冷修所言,他倒是口是心非。在这沧隆宫中服侍了这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关深的心里就如同明镜一般。   此时,冷修嘴上虽然说的信誓旦旦,可是对于这般不仁义之举,他也难免有些心虚,关深就在为他添把火。   果然,听到关深这么说,冷修有些满意地笑了。   “陛下。陛下觉得太子殿下此行会取下那女君的项上人头吗?”柳天后倒是好奇太子殿下会不会做到的像他这个帝王这般狠心。   不过,既然是冷修的骨血,又是日后要继承帝位的人,想来在狠毒这一块也逊色不到哪去。   “那是必然,这是朕给她下达的圣旨,他若是取不来的话,那他就不用再回到九霄见朕了,朕会削去他的神籍,将他贬为凡人。”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中说出来甚是轻巧,似乎,就算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他若是喜欢的话便拿在手中把玩,若是不喜欢便丢在一边,当作一颗弃子。   “陛下,陛下可是要三思。亲手杀了那女君,只怕钟离殿下他……”   “他必须要做到,否则他就不是朕的骨血。”冷修看着柳天后的眼神多了几分冷酷,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把她这位天后吓着了。   “日后他要承担我天族的基业,这心中是万万容不下一个情字。就是这般整日陷在这些儿女情长中又如何是好?岂不是让那些诸神众仙们笑话。”   说到底,他冷修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面子。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把钟离掐死的心都有。毕竟钟离是否能真正的继承帝位,于他而言都是无伤大雅。   而他真正在乎的是天族一族的荣耀。   柳天后虽说心里不敢苟同,嘴上倒是说起了违心的话。   “陛下说的极是,要臣妾看那女君如此的不自知也是罪该万死。那臣妾就愿陛下能等来一个好消息,也算是能了结陛下的一桩心事。”   柳天后很少能说出这般令他满意的话,要说今日还真是个例外。不过她说的是实话也好,谎言也罢,冷修听了都觉得十足的开心。一时间来了精神,倒是没有困意了。   “关深。”   “老奴在。”   “去备下一些酒菜,朕要和柳天后共享晚宴。”有这么一个美人陪在身边,冷修眼眸中的愁意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此时他看上去唇角是难道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笑倒是一点也不讨柳天后的喜欢。看见自己的皇子杀了所爱之人,他就这么开心吗?还是说他冷修的快乐本来就建立在这万千子民的痛苦之上。   “柳天后,朕好久都有喝酒了,朕今日要和你一醉方休。”   当满桌的酒菜备好之后,冷修还真的大快朵颐起来。想来,今儿还真是痛快,他的皇子总算是长大了。   他钟离若是愿意割舍掉情意,只怕这天地间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的。   柳淑自然是没有胃口,她平日里就少食。只是看着冷修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水,她倒是有些后悔,若是方才他嘱咐那些奴仆在酒水里下了毒,是不是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去筹划之后的计策了。 第204章 人去楼空   舟城的客栈中,那小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喻菀随身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这舟城都是她的伤心事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所以能烧的便通通都伤了,就带上了那颗破碎的心离开了这里。   待钟离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她的踪迹,这阁屋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甚至都看不出有居住过的痕迹,像是把他心中的那个女君也一同带走了。   他踏入这间屋中的时候竹窗正开着,拂来的秋风扫过他的面颊又平添了几分愁绪。   她离开了,或许是为了活命,又或许不愿让自己来找她吧。彼时那个女君的心中一定是恨透了他钟离。   是啊,他不仁不义,又如何值得别人去爱?可是谁又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呢?众生皆苦,即便是像他这般高贵的血统也难以逃脱被上天宰割的命运。   彼时,钟离望着这间空荡荡的阁屋,他开始打量起这个喻菀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虽然她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可是他却还痴痴地想着她还会回来的。   或许,自己还能见到她,而他在她的心里也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如今,他这么想来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钟离还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女君就站在这竹窗前和他相视。她冲他笑的时候,他巴不得就这么陷在她温柔的眼眸中。不过,那都是过往的事了,现在再提起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还是来到了竹窗前,就站在她曾经站过的地方观望起远处的街景。在这么萧瑟的秋天,街上是少有行人的,满目望去都是一片萧条的竟象,也再也没有以往的繁华了。   或许,是她离开了吧,所以连同他心底的那些温热都一同带走了。   小菀,莫要怨我。只是此生命苦,偏偏生于这帝王之家,不知做了多少迫不得已的事。   就在钟离伤神的时候,阁屋的人突然被人推开了。只见这客栈中打杂的店小二走了进来,他拿起了搭在肩上的抹布准备擦拭桌椅,目光与钟离相聚的时候还不由得嘟囔几句。   “怎么?看你这个样子可是来找那女君的?”   钟离一时间慌了神,竟没有应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店小二倒是一边擦拭着桌子一边叹气道:“唉,走了,已经走了有几日了。”   钟离闻言自心存疑惑,“那你可知道这女君去了哪里?还有她为什么突然离开?”   彼时,钟离心中有太多的问号,想要向这店小二一一问个明白。   “她,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听说她是往桐巷去了。”这小二说着还嘟了嘟嘴,“不过要说这女君还真是可怜,自从来到我们这客栈就没有消停过。”   钟离倒是有些纳闷,小菀一向都是安静的性子,又怎会这般遭店家嫌弃呢?   “你又何出此言呢?”   “这位客官你不知道,这女君整日在这屋中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怎么多伤心事,竟扰得我这客栈中的其他客人都休息不好。”   听着店小二所言,钟离也不免心虚。喻菀一向爱哭,想来也是因为他的事情而伤心,倒也不至于日日抹泪吧,甚至惊扰到这客栈的生意。   这店家这么说怕是有些夸大其词,可是还没有等到钟离开口询问,这店小二又开口了。   “这还不算完,客官,你不知道,这女君走的时候还点了一把火,差点将整间客栈都烧了,便是将这宫中的物什烧了个干净。一边烧还一边哭搞得跟祭奠的一样。”   这店小二说着脸色也甚是难看,显然是心有余悸。   钟离却沉默了,他竟一句话话也说不出来。或许是没有想到小菀的反应会这么剧烈,被这店小二说的有鼻子有眼,此时他的心口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扎进去了一根芒刺。   见钟离没有说话,这店小二又开始絮絮叨叨。   “对了,这女君走的时候还放出了狠话,说什么此生再也不会来这舟城,也再也不会来这客栈。也不知这女君为何对舟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小的也不敢多问。”   钟离则看上去更忧虑了,一对浓密的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客官,小人本就是做小本生意的,担不起什么责任。你要去寻那女君?我看还是算了吧。就那女君疯疯癫癫的样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客官到时若是搭上了性命可不值。”   这店小二发觉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又慌忙地“呸”了一声,赔礼道:“是,小人多嘴,不该和客官说这些。”   “无妨,你先下去,我想在这阁屋中呆一会儿。”   “是,公子。”   那惹人讨厌的店小二总算是离开了,钟离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心里却像是落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舟城河外,通往桐巷的密林中,小菀正和素英坐在树下歇脚。此时,小菀有些口渴,便让素英去寻些水来,自己则躺在了树荫下乘凉。   小菀微闭着眼眸,听着风吹过耳侧,她难得像这般心如止水。自烧毁了那一切之后,她有了一种释然的快感。   离开九霄,离开舟城,离开让她伤心的一切,她便可以重生了般。纵使腹中的这个孩子会让她一生都在屈辱中度过,她大可以找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安然度日。   耳边传来了几声鸟鸣,小菀额前细碎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散乱,她却没有伸手去撩,却依旧闭眼,像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阿姐,水来了。”   正是凝神的时候,素英匆忙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张面容看上难免有些慌乱。只是她将水递到小菀手中的时候却没有开口。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喻菀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一双柳眉微微地皱起。   “阿姐,我方才去打水的时候,我看见了……看见了天兵……幸亏我跑得快甩掉了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阿姐我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喻菀闻言猛的起身,便是将那水碗都撂在了地上。 第205章 被捕   “天兵?怎么可能?她们可能追到这里来?”   喻菀看上去难免有些惊慌,天兵追来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小菀却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   “阿姐,素英没有说谎,那些天兵,他们真的……真的追来了……”   素英感觉自己都不能再说下去了,只是喻菀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被吓着了吧,那张脸看上去难免有些虚弱。   “阿姐,这可怎么办呀?他们定会追到这密林中来的。”素英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慌乱,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可是,喻菀却很快冷静了下来,似乎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她便稳定住了思绪。   “快走,既然这里呆不下去了,那就快些离开。”   喻菀说着轻轻一敛自己的裙摆,此时,她看上去倒是多了镇定。既是逃亡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又不是没有逃过,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主子,我们又该……又该如何离开呢?”素英一时间急昏了头,喻菀只是指了指面前的小路道:“不如从这里走?”   喻菀所指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这小路看上去荆棘丛生,单是望上去就知道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可是喻菀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有她的用意,想来,这条路这般偏僻这般狭窄,那些天族的小兵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追上来。既是如此,她们便是更容易逃生了。   “好,就听阿姐的。”   做好了决定之后,这二人便慌忙地开始了逃亡之路。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太过艰难的抉择。可若不是如此,对她们而言只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条路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难走许多,单是这路上的石子都是很难解决的,这石块繁多,一不小心便会绊了脚。这对于常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于怀有身孕的小菀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若是没有素英的提醒,只怕喻菀在这一条路上走只会凶多吉少。   “阿姐,小心点。”见喻菀这般不小心的样子,素英不由得提醒了她几句。可是喻菀本就慌了神,并没有那么容易凝神,如今遇到这样的路,便就更难走了。   就是此时,素英一把将喻菀扶了起来。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只怕喻菀方才便要摔下去了,这样一摔可是不得了。倘若喻菀这么摔,难免会引起胎象不稳。   可是喻菀又这么站了起来,也可以算作有惊无险,但是那张脸上又难免冒出了几分虚汗。她看上去难免有些狼狈。   “这条路并不好走,阿姐还是要注意一定比较好。”素英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   喻菀知道此时她现在身边就只有素英一个人了,所以,她不得不抓住这个她身边的仅剩的可以依赖的人。   “阿姐不用害怕,无论前路再怎么辛苦,素英都会陪伴在阿姐身边的。”   素英还不住的在一旁为喻菀打气,她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她可以留在她身边支持了。   夕阳西下,二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小菀的体力难免有些消耗,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一双眼眸看上去难免有些憔悴。   “若是阿姐累了的话,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素英看着喻菀体力不支,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   喻菀的额头冒出了丝丝汗珠,只是她似乎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停下脚步,毕竟,天兵还在身后。现在她们每一步的懈怠都是带着生命危险的。   若是误了时间,可不好。   这么想着,喻菀又固执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还是赶路吧,还是早点赶到桐巷比较保险。”   听到喻菀这么说,素英就觉得没戏。   不过她倒是也能理解阿姐的那种慌神,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选择了妥协。可是夜色渐渐深了下来,她们也总得找一个地方歇脚。   而如今,这偏僻的小路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若是到时候再遭遇什么野兽袭击,那可不好。   “阿姐,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这一次喻菀总是迟疑了,可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又哪里会有客栈呢,除非是走到小路的尽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也罢,我们从这里出去,看看有没有客栈。”   彼时,喻菀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却又强撑着一口气,如果她就此便停下了脚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腹中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阿姐,这路素英好像来过,不知怎的,我竟看上去好生熟悉。似乎走出这密林便能看见一家客栈吧。”素英在一旁推测道,实际上她并不敢做什么保证。   但是眼看着喻菀就这么消沉了下去,素英想着自己总是该给她一些希望。   果不其然,喻菀听到了这句话脸色看上去似乎和缓了一些,或许,这也是一种希望吧。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希望实在太过于渺茫,却并没有放弃。   不知耗费了多久,她们总算走到了那小路的尽头,可是喻菀还没顾得歇一口气。一群穿着盔甲的天兵便出现了,怎么会?为何怎么也逃不过他们的追击?喻菀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可是,那些天兵离他们便是咫尺的距离,即便是想逃似乎也没有地方逃。   小菀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道为何那些天兵要将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团团围起来,他们的模样看上去甚是吓人。   “快,快捉住她,不要让她跑了。”耳边还是天兵们的呼喊声。   喻菀明显是受了惊吓,即便素英陪伴在身边也一点用处也没有。她毕竟也是个弱女子,面对这样的险境,竟是一点办法也使不出来。   “阿姐,快跑啊,阿姐……”   素英惊叫着,可是喻菀毕竟是有孕之身,又哪里能跑得这么快。   所以,小菀还没跑几步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被那些天兵们围了起来。 第206章 绝望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可是喻菀的心还是这么痛。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在天族手里,可是,当这一日来临的时候,喻菀依旧觉得有些受不了。   “快走,殿下可是着急抓你回去呢,你可不要耽误时间,误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可不好。”这小奴便是肆无忌惮地说着,倒是让喻菀听了心里难免像针扎的一样难受。   殿下?太子殿下?喻菀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戏谑。如今,要置她于死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吗?可是她怀中怀的可是他的骨肉啊,他又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做出这般不仁不义的事?   “你不过是被我们殿下抛弃的女君,怎么?你还真的以为殿下会把你放在眼里?”那些小兵们说着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这样的话对喻菀来说,实在是太过伤心了。   毕竟,这些时日她的心里一直想着钟离,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我可告诉你,我们殿下喜欢过的女君可多的是,倒是并不欠你这一个。”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看起来这般理直气壮。   是啊,不欠她这一个,她喻菀对钟离来说或许是可有可无的,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他钟离从来都没有将她放进过心里,对钟离而言,小菀或许只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小菀的感受。   如今她怀有身孕却被人抛弃,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个要杀了她的人竟然是她一向深爱的夫君。   她笑了,却是十足的傻笑,看上去那般肆无忌惮。   这样的笑让那些天兵们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事到如今,这个女君她竟然还在笑,只怕还真是傻了。   一时间,方才追逐她的那些天兵们倒是有些心软了,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拿这个女君如何是好。只是这个女人笑得这般痴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主将,这女君……”   那一旁的小兵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这看起来还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倒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将她逼到这种地步,那小兵只是觉得这喻菀十足的可怜。   可是太子殿下又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让他们违背太子殿下的意愿,他还真是有些做不倒到。   “罢了,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我们只要照做就好了,管这么多干嘛?”那小兵倒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于他而言,这女君的性命怕不是最要紧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他自己的性命都要丢掉了,又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   “对,快将这女君抓了给太子殿下送过去,绝不能让她跑了。”那小兵说这话的时候还斩钉截铁的,方才他还是一副同情心,可是转眼间就变了模样。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利益后,倒是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心思都是可笑的吧。他不过是一介小兵,又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   毕竟,他也不过是九霄卑微的存在,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必要谈论其他。   这么自不量力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过了这个时间,这个小兵也就不再去想。   只是这些对于喻菀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意义,在得知要捕她的那个人是钟离的时候,她的那颗心已经碎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或许,也是因为之前受过这样的打击吧,所以,才会让小菀变得脆弱。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把她绑起来。”   领头的那一个难免有些生气,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愚笨的小兵们。此时喻菀瘫倒在地上,她再也没有什么力气。   太子殿下还真是高估她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又何必要派这么多的天兵来抓捕她呢?便是他自己来抓她就好,她自然会伏诛,他又何必要带这么多人手。   心死的那一刻,喻菀也不再挣扎了,无非就是一死,她也不愿活得这般艰难。   “罢了,不用再犹豫了,尽管绑了我给你们殿下交差便是。”   喻菀此话一出,连跌坐在一旁的素英都被吓到了,似乎没又想到阿姐会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她感觉意外。   她明明这么痛苦,明明这么想要逃脱,为何现在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些小兵们倒是麻利的很,听喻菀这么一说,他们似乎也卸下了心里的负担,似乎什么都不用顾及,所以便麻利地将她绑了起来。   可是喻菀真的有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吗?并没有。   彼时,她的心田像是一直在淌苦水,但既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命就是如此,又或许,这一世她注定要死在那男子手里吧。   本来,她喻菀就不该有什么痴心妄想,像她这般卑贱的身份,又怎么会有一段真正的感情。再说,钟离,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子。   是她,这一切都是她惹的祸端。   她不该将这颗真心托付给不该托付的人,更不该因为这个男子而连累身边真正爱她的人。说到底,还是她喻菀过于蠢笨,所以才会犯下这般不可饶恕的错误。   “阿姐,阿姐……”素英惊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将阿姐带走。   她的身体这么虚弱更何况还怀有身孕,又如何能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可是,作为下人的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她素英愿意题喻菀去死,可是他们要抓的人毕竟是小菀。   怀有天族子嗣的人是小菀,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是小菀,这自然是改变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她素英想替,怕是也替不了。   “阿姐,阿姐……”素英又不由得含泪吼叫了几声。   只是喻菀却再也没有回头,她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所以,她不去想。至于素英,她本来就不应该和自己一起受苦,素英一直陪伴在喻菀的身边,小菀就已经很感谢了,此时最不想连累的人也是她了。 第207章 陌路人   她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走着,此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只是小菀还不甘心,她必是要亲眼看着钟离才好。或者,看着他亲手杀了自己,也许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的死心。   可是腹中的孩子还是不安地躁动着,她感受那一种力量,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为好。莫不是知道自己即将被父亲抛弃?不然他又为何这般惶恐不安。   “女君再坚持一下吧,殿下他就在前面不愿的地方,马上就到了。”见喻菀支撑不住的样子,那好心的小兵还不由得在一旁提醒。   只是这对于喻菀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事到如今,既然要死在他的手里,她还能再说些什么。或许,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没有意义的。   爱恋也好,挽留也罢,当他决心离开的时候,她的话显得这般卑微。   可是那一阵又一阵的腹痛让小菀感觉自己走不动了,她不明白钟离为何要让人将她绑来。他若是真的心疼她的话,该自己来寻她呀,哪怕是杀了她也要让她活得明明白白的,又何必要这般欺负她?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便是这般迷茫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这女君可真是可怜。”   “可不是吗?要怪就怪她自不量力,居然想着和皇室攀亲?那岂不是找死?再说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岂是什么女子都能娶的?”   尽管这些天兵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在喻菀听来却异常的刺耳。她可真是愚笨,竟是连这些小兵都比她看得清楚,看来这一切不过说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全然没有什么意思。   只是他们的这些议论倒是让为首那个兵听了不高兴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多话?走的这么慢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你们可是担待不起。”   这一句训斥让那些小兵们安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当她望向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山顶。此时,钟离一袭白袍,刺眼的阳光下,他顷长的身影竟让她感觉有些陌生。而这个男子正是背对她而立。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再想些什么。   “殿下,这个女君给您带回来了。”   随着一声叫喊,这男子微微一怔,继而慢慢地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他们的眼神交汇,从他冰冷的眼眸中她就已经看到了结局。他的眼神真冷,冷的像一把尖刀深深插入她的胸口。   明明知道现在他是以一个敌人的身份出现的,奈何痛恨的话她却说不出来。或许,这便是她这一世的宿命吧,就注定要被他折磨至死。   小菀。   他很想唤她一声,却又住了口,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唤她的名字。是他,是他要摧毁他们之间的幸福,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她去承担。   那些小兵们站在那里倒也觉得愣神,或许是不明白钟离为何看上去这般犹豫。这个女君让他声名扫地,他不应该痛恨她才对吗?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眸中不但没有痛恨,反倒是有些恋恋不舍。   “殿下。”就是身边的小兵提醒了一声,钟离才发现了自己的失神。   太子殿下的唇角是一抹苦笑,明明是放不下他,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再看看那女君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怼和委屈。   如今,他们走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倒像是一对仇人。   微风吹来,吹散了她的鬓发,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或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站在那里默默无语,既是都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自己,那他又何必要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虽然那张脸看上去和印象中的他没有什么不同,可他却再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了。   “太子殿下又何必要这样看着小菀?该杀就杀,该剐就剐,何必要这般犹豫?”他的沉默像是将她逼到了死角,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几近奔溃的时候,这个男人看着她的表情却是这般无辜,似乎这些事情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她不该怪他。因为他被逼无奈,所以牺牲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说出口的话怎么可以像这般云淡风轻。甚至,都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爱过这个女子,倒是觉得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女人要坚强许多。   “小菀,你……”   他哆哆嗦嗦的方一开口,就引起了她的怒火。   “殿下,请殿下不要这么称呼小菀,小菀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喻菀,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卑贱的女君……”喻菀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红了眼眶,甚是可以说是泣不成声。   是啊,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事到如今,他连称呼她名讳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般残忍?可是这样的想法刚从钟离的心里冒出来,他就觉得羞愧。   他做了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小菀?像他这般不忠不义之辈,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人。   “喻菀。”   他最终还是改变了对她亲密的称呼,变得这般疏离。   可是,她多希望他可以反驳自己,或是走上前来给她一个拥抱,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就冷漠地站在那里,形同一个陌路人。   她本是对他的质问,而他倒是真正要和她断绝关系的那一个。   她笑了,笑得这么难看,原来,最后他们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本是最喜欢看她笑了,可是现在,她的笑总是带着一种悲楚,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阳光了。   这个女君怕是毁在了他的手里,钟离不忍与她对视。事到如今,他的心意那是最拿不上台面的事情。既然都已经找人抓捕了她,又改变什么呢。   “来人,把她带回九霄。”   “是,小的遵命。”一旁的小兵应道。 第208章 通风报信   她本以为他会将自己从山顶上推下去,她便就此了结这一世的生命。可是钟离终究没有下这个手。   当小菀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九霄的宫殿里。这宫殿看上去甚是狭窄冷清,除了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可以说和天牢没有什么区别。   她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眼望了望四周。这个地方看上去倒是有些熟悉,似乎是兄长曾居住过的地方,如果小菀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叫做“清宁宫”。   她是如何来到了这个地方,她倒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唯一知道的是,她已经落在了天族的手里,必定是死路一条。而钟离,他并没有亲手杀了她,可是他的疏离却已经让她生不如死。   她很想从地上站起了,却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气力,她多想问问钟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着死亡的降临。以前,她总想着会和他有自己的小家,她总是想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她总想着会给他生一对儿女,与他白头偕老。   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种虚妄,不过是她小菀的幻想而已,终究是做不到的。   但,既然做不到,他又为何要给她希望呢?甚至一度让她认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君。即便她失了双亲,即便她出生卑贱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少,她拥有他的爱。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本就不该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是没有的话,她定是要比现在幸福许多吧。   而喻菀不知道的是,素英不知怎么又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她就这么哭着跑回了九霄,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会受连累,本是想要找喻霄兄帮忙,才得知喻霄竟然入了牢狱。   这一次,素英满肚子的委屈倒是不知道找谁诉说了。只是喻霄兄竟然入狱了,她倒是准备去看看他。   所以便是挑了几件公主殿下以前的衣服换在了身上,将自己装扮了起来。那些狱吏们虽然看着素英觉得脸生,但是看看她身上那袭华贵衣服倒也不敢阻拦了。   素英就这么闯了进来,只是她的眼眸红肿,似乎是哭了很久才会到变成这般模样。所以,当她忙不迭地出现在喻霄面前的时候,几乎把喻霄吓了一跳。   彼时,他的身体才刚刚好一些,看见素英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阿英,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菀呢,小菀她去哪里了?”喻霄心里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眉毛都耸了起来。   可是在喻霄这般犀利的眼神下,素英放在心口的话倒是更不敢说出口了。似乎,她知道这样的话一出口,喻霄是万万承受不住的,甚至可以说,素英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   “小菀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你倒是是啊,你想让我着急吗?”   喻菀的事情自然是喻霄最担心的,彼时,对他而言,他承受多少的苦难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小菀,他是真的不忍心再让她受什么伤害了。   可是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喻霄兄,阿姐她……阿姐她被天兵抓走了……”素英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觉得她此话一出口,喻霄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的难看。   “被天族抓走了?怎么可能?小菀她,她不是已经逃到人间了吗?天族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他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失神,倒更像是一种自责,如今他也开始埋怨自己了。可是素英接下的话才是最让喻霄生气的。   “好像……好像是钟公子派人抓捕的阿姐。”   素英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喻霄的面前哭闹,但是现在,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了了,这段时间窝在肚子里的气总是该找人发泄一下才是。   白石师尊在一旁盘腿打坐,虽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却是异常的焦虑。他心里清楚这个下人的这一场哭闹意味着什么,或许,喻霄从此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这原本是他这个做师尊的不愿看到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钟离这个混账罪该万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喻霄果然是肆无忌惮地咒骂起钟离来,此时,他心口憋着一口气,若是不发泄出来,喻霄害怕他会把自己憋坏了。   “霄儿,不得胡说。”即便是在这般情况下,白石师尊依旧责备了他两句。   在这个老者眼里,尊卑礼节是最重要的。若是喻霄在自己耳边抱怨几句就罢了,这里可是天牢,处处可都布有天帝耳目,而喻霄这么说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可是喻霄却顾不了这么多,此时,他倒更像是骂红了眼。   “难道徒子说的不对吗?师尊,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尊贵,他就可以不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喻霄的质问竟是让白石师尊说不出话来。   白石知道自己理亏,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喻霄好,他只是盼着喻霄可以理解。或许有一日,他可以明白尊卑是不可以改变的,便不会是这般愤怒了吧。   “那小菀呢?小菀现在在哪里?”喻霄现在着急想要知道小菀的近况,奈何素英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在天兵出现把喻菀带走了之后,她和喻菀就走散了,之后她还真的没有看见小菀,但既然她没有在天牢中看见小菀,喻菀自然是在九霄的别的地方。   “这,这我不知道,但素英想阿姐一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钟离殿下想要杀了阿姐只怕是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素英的判断不无几分道理,只是喻霄觉得喻菀时刻都会面临危险,想到这里,他又不免会觉得心急。   “阿英,我要出去,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喻霄俯在素英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阿英一怔,又微微点了点头。 第209章 设计越狱   离开了喻霄的牢间后,素英并没有着急离开,她记得喻霄说的话,还是寻找起牢间的钥匙,虽然以往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为了阿姐,她倒是愿意尝试一番。   所以,彼时,她就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天牢的一间隔间中,她知道她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冒险,一旦被发现便是死罪。可是现在,为了救喻菀,她又怎么顾得上这么多。   这隔间的确是天族挂钥匙的地方,只是这架子上挂了这么多的钥匙,想要知道是哪一把倒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此时,素英想着喻霄牢间的位置又极力地推测着。   可是就当素英正准备伸手去取下那把红色的钥匙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来了,素英慌忙将自己的身体掩盖在一旁的柜子后面。   “陛下因为此事而发怒了?”   “可不是吗?不过要说这女君还真是胆大,竟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大逆不道?这样的话让素英听来都觉得可笑。她家主子只是有了身孕而已,又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倒是他们这些狱吏,一看就是拜高踩低的货色。   他们无非是帮着太子说话,只是那心里又哪有一点的正义可言。   可就是这个时候,那两个狱吏慢慢走近了方才的那个柜子。那小个子的狱吏还真是眼尖,只是看了一眼,眉毛便皱了起来,嘴里便开始喃喃自语。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吗?”那旁边的小吏见他这么愁苦的样子似乎也猜出了几分。   “钥匙的摆放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怎么觉得……”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柜子像是被人动过。”这狱吏一开口便是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若是这天牢中丢失一个天囚,那可是死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那两个小吏就站在那里看这彼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是有人趁我们不备,动了钥匙?”   “我,我只是猜测……”   那大个子的狱吏看上去倒是很焦虑了样子,“好了,你不要说了,万一是你看错了呢?我们走吧,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出了事再说。”   狱吏这般逃避的态度让素英觉得甚是可笑,不过,正是这样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我说,你是不是看错了呀,整日都这么糊糊涂涂的?”   “不会,不会,我绝对没有看错,那位置的摆放分明就……”   那狱吏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远了许多,素英这才微微地输了口气,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望着那满柜子的钥匙,她认定便是红色的一把,此时她只要顺利地将这牢间的钥匙交到喻霄的手里便了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喻霄兄自然会自己去处理。   素英原本还想要帮助喻霄做些什么,可是喻霄就只吩咐了这么多,似乎,这才是不牵连素英的最好的办法。   就算喻菀遭遇了不测,倒也不能让她这个做下人的跟着倒霉,这倒也是喻霄的仁慈。   想到这里,素英不能再犹豫下去,麻利地将那钥匙放进自己的衣袖中。虽说只是一个奴仆,但她也和小菀修习过一些功法,所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生为女君,她的步伐很是轻快,所以也并不容易被人发觉。   而现在,她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毕竟以往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她多少还是缺乏一些历练。便是现在,离喻霄的牢就只有几步遥了,她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又听见了谈话声。   原来是方才那两个狱吏,他们并不能放下心来,所以还在讨论那钥匙的事情。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觉得那钥匙的位置被人调换过。”   “你是说,当时那个隔间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那小个子狱吏说着又十分的后悔,似乎在抱怨方才没有将这件事情查探清楚,到如今心里还有几分疑问。   “按理说不会呀,这天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这进来的这些人肯定都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素英却无心再听下去,彼时,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自然不需要在这两个狱吏的身上耗费时间。   所以,她轻轻地踏出了一步,便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走到了喻霄的牢间前,而喻霄则一直站在那里等他。   素英的动作倒是麻利,只听见“咔嚓”的一响,那牢间的门便打开了。可是这样的响动也必然会招狱吏的注意,这声音听着自己是很熟悉,因为那正是撬动门锁的声音。   “谁?”   “有人在开锁?”   “是,有人越狱!”   耳边传来了狱吏的惊呼,喻霄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告辞”,便拔腿就跑。   虽说身上有伤,但喻霄的动作看上去却异常的麻利。或许是想着小菀的原因,让他竟不觉得有什么疲累。   此时,他的一颗心都在砰砰直跳,喻霄也知道这样的行动太过冒险,可是他没有办法。如今除了这样,他倒是也找不到任何的办法。   “快,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那狱吏的话听上去声嘶力竭,倒是让喻霄越发的有动力,毕竟这一身的法术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别跑,快站住。你这样可是死罪。”   那狱吏大吼着,可是喻霄又哪里顾及这么多,他早已不顾什么死不死罪。   他不怕死,若是怕的话也就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了。   “你还真是找死啊,若是这件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我看看你要如何逃脱。”   “少废话。”或许是嫌弃那狱吏多嘴,喻霄似乎生了气,便是猛的一掌就将那御吏打倒在地。   他的心里实则压抑着一股怒火,不过是迟迟没有暴发出来,如今,还真有些抑制不住了。   “你,你站住。”   可喻霄的速度越发的快,眼见着便冲出了天牢。 第210章 逃亡   “不好,有人越狱了,快抓住他……”那余里的声音如此刺耳,不过喻霄已经在乎不了这么多了。   此时,他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事关小菀,他心急如焚,如今,除了这个小妹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牵挂的呢?   “喻霄,保重。”白石则坐在狱中念念有词。   喻霄方才出天牢,后面的追兵便追了上来,他转过身去便是一掌将那些天兵们都打翻在地。   不知怎的,他眨眼间便向那清宁宫跑去,如果说小妹可能被囚禁在哪里,喻霄感觉便是这处偏僻的居所了。   虽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段破碎的时光,喻霄却觉得这宫殿甚是荒凉,想来以往住在这宫殿里的人也并不得陛下的喜欢,不然又怎会给他安排这般偏僻的居所?   耳边安静了下来,那群狱吏的功法实在不敢恭维,显然不是他喻霄的对手。如今,他只身一人前去赴险,满脑子都是小菀的那张面容,还有娘亲临死时的样子。   “霄儿,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   想到这里,喻霄的额头又有些莫名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翻涌,想要将他击垮。他这个做儿子的一时竟想不起来母亲是因何而亡的,怎会如此,罢了,还是先救小菀是最要紧的。   喻霄不再犹豫下去,走近那清宁宫门前一看便看见了那些捆绑在门上的锁链,果不其然,小菀应该就在里面。   可是这天族的锁链又岂是这么容易被解开的,如果小菀不在里面,喻霄敢肯定,这里面一定关着天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然也不用如此防范。   “小菀,你在里面吗?小菀?”喻霄开始敲打着清宁宫的宫门,如今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那门响动了几下,可是喻菀却躺在地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对他没有任何回应。   “小菀,小菀,你在里面吗?”喻霄一心急就加大了敲门的手劲,这一次喻菀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那声音时断时续的,听起来又是这般熟悉。   “小菀?”   “兄长……”她很想坐起来,回应他一声,奈何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如今都不能支撑她说一句完整的话。她这般微小的声音兄长怕是听不到的。   此时,喻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双手撑在地上看上去甚是两狼狈,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她猛的一抬手,便手腕放在了那宫门上,只是耗费了很多的力气胡乱地敲打了几下。   那宫门则微微晃动了几下,喻霄则感知到了这种轻微的变化。虽然并没有听到小菀的声音,他却预感到小菀就在里面。那方才宫门的响动也是小菀敲击出来。   彼时,喻霄微微的一凝神,只见他将两臂相交,又轻轻的一挥,那手心中随即冒出了点点的火焰,那宫门一经历这凤凰之火,随即便垮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喻霄则抬起一只脚便迈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昏迷在地上的女子,小菀就瘫在那里,即便奋力地想要爬起,奈何浑身的锁链让她动弹不得。   “小菀,小菀。”喻霄惊叫着,慌忙地俯下身要抱起她。   “兄长,我……”   “小菀,别害怕,为兄在,为兄会救你出去的。”喻霄不知哪来的自信,或许现在外面都是追兵,或许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可是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把便将瘫在地上的小妹抱了起来,她此时的身体很虚弱,想来也受不了什么苦累了。他伸手斩断了她身上的锁链,抱着她便出了清宁宫的门。   “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耳边却又传来了天兵们的呼喊声,不好那些天兵似乎要追上来,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可是,喻霄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当这些天兵追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而是加快了速度。   奈何那些小兵众多,虽说一时间追不上喻霄,不过他们也倒是有些办法。   “陛下有旨,一定要活捉他们,快,射箭……”   那天兵此言一出,其他的小兵也纷纷的应和。紧接着他们手中的箭就像喻霄飞去。喻霄怀里却抱着小菀无处躲闪。   只是一支飞箭便穿破了他的肩胛,一时间鲜血直流。痛,当真痛,可是喻霄却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知道此时小妹还在他的怀里,他任何的举止都会引得喻菀的察觉。   而喻菀正是腹痛的厉害,却怎会不知。因为兄长的鲜血正顺着肩胛滴落在她的衣衫上,而且一滴又一滴越淌越多。   疼痛难免会让喻霄感到吃力,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敢怠慢,甚至比方才跑得更快了。本就受了伤,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却决心要把小菀送出这里。   可是那些天兵们却穷追不舍,喻霄又无法使用功力去收拾他们,他们便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手中的箭就纷纷瞄向了喻霄,无论二皇子以前是什么人,他现在都是陛下眼中的逆贼,而他们一定要将他捉到手,绝不能让他逃出这九霄。   眼看着那白羽箭纷纷地向喻霄射来,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躲闪,于是便又中了一箭,这一箭直射中了他的腹部。而那鲜血又汩汩地流了出来,眼看着越淌越多。   “阿兄,不要管我了,阿兄,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在这里的……”喻菀的声音听上去难免有些悲痛,喻霄已经为了她接连中了两箭,若是为了他将性命也搭了进去,她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罪人?   “阿兄,你放开我吧,阿兄,他们要的人是我,不是你……”   喻菀的眼眸有些泛红了,似乎是在低声地哀求他。   “不,你是我的小妹,我就是死也会护你周全。”喻霄说着眼看着便要跨出那门星河,可是背后的那些小兵们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第211章 拼死守护   转而又是一箭射中了喻霄的背部,大滴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淌落,他已然说不出话来,却在那天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将小菀推了出去。   “阿兄……”她哭喊着,不知喻霄这次又要将她送到哪里。   从小兄长就因为她受了太多的苦累的,如今喻菀虽长大成人,却依旧不让人省心,而喻霄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受了她的牵连。   若是喻霄可以心狠一点,大可不用多管闲事,奈何他性子中的纯善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同样的场景又在上演,上一次兄长便是这样将他推了出去,而这一次又是如此。她哭得泣不成声又能如何?却看着那门一点点地掩上了。   “再见了,小菀。”   那便是喻霄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兄长便在他的眼眸中彻底的消失了。   喻霄终于体力不支的瘫倒在了地上,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不是为了小菀,他只怕早就倒在了半路上。他浑身受了几处伤,都在不停地往下滴血,或许师尊说的对,他还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快,他在那里。”   即便是身受重伤,那些天兵也不会放过他的。喻霄却在笑,只要能将阿妹送出去,他还有什么是输不起的吗?   很快,那些天兵们便将他团团围住,可喻霄已经释然了,也完全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带走。”   那些天兵们蛮横地将他拽起,拉着他便向沧隆宫。   沧隆宫?这不是陛下这的地方吗?像他喻霄这般卑贱的人,竟然还可以进这种地方,真是可笑。   对了,师尊曾说过,他是陛下的血脉,只是陛下厌弃他,所以才将他送到书院的。即便想起这些,喻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因为这个父亲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冷修此时正站在宫殿中一脸的怒气,这个逆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干不出来。即便是被废弃了,他依旧这般不安分,仿佛一日不收拾他,他便要将整个天都掀了。   关深知道陛下在因为什么事情而劝慰,却又丝毫不敢生气。对于喻霄,陛下的态度似乎一直都是冰冷的,甚至苛刻到不近人情。毕竟,这个孩子一出身就是个罪人,他必定要去偿还他娘亲还欠下的债。   “陛下,喻霄已被抓捕。”底下的小奴淡淡地回禀了一声。   冷修则恨得两手叉腰,“将他给朕带上来。”   “是,陛下。”   不多时,喻霄又出现在这沧隆宫中。当然对这宫殿他是没有多少印象的,只是关深记得这个孩子每次来到这里都没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受罚,或是来解陛下于危难的。   如今他又来了,不过今日看上去甚是狼狈,因为那具破碎的身躯上已然中了几支剑羽,即便是现在还在往下滴血,弄得这宫殿之中满满的都是血腥味,这让关深看上去都有几分不忍。   可是现在,冷修满肚子的怨气,又哪里会在乎这个孩子是不是受伤了,更何况,他也早就不将喻霄当自己的孩子了。   “你个畜生。”   这帝王看着他便破口大骂,倒是让喻霄觉得有些好笑。他与这帝王非亲非故的,不知道他为何要这般指责自己,听这样的语气倒向是和一个至亲的人说话,还真是有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天族的颜面扫地?”对于一个身负重伤的孩子,这个帝王发疯似的咆哮着。   “我知道你恨朕。所以,你就要报复朕,连离儿也一同毁了是不是?你还真是毒蝎心肠。”冷修骂红了眼,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关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喻霄却一脸的茫然,似乎不知道冷修在说什么。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恨他?至于太子殿下,他与自己无冤无仇,喻霄毁他干嘛?   阿妹腹中怀的可是天族的骨肉,如今竟说他毒蝎心肠?   “喻霄只是在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陛下又何出此言呢?”喻霄已经没有了多少气力,无非就是一死,不明白这个帝王为何要像这般多费口舌。   “逆子,你是不是以为朕治不了你了?也是,朕知道你皮厚,再多的皮肉之苦对你来说都没用,朕今日会让你后悔的。来人,将白石从狱中提出来。”   “是,陛下。”   冷修如今的态度让喻霄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是九霄卑贱的小人物,连自己的生死都控制不了,冷修又何必要这般动怒了。   只是“逆子”二字似乎触动了喻霄的心弦,这个称呼他总是觉得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师尊也曾对他说过,他与这个帝王并没有多少的联系,虽是骨肉血亲,他也从未将他当作骨肉看待。   此时,喻霄只感觉到寒冷,他失了太多的血,这些箭羽还插在他的血肉之中,让他感觉越发的力不从心。恍惚间,喻霄出手去拔那插在腹中的箭羽,凭着那一股狠劲儿,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就是这么奋力地一拔,那箭羽便被他硬生生地拔了出来,一时间鲜血淌得更多了,虽说疼痛,喻霄却知道这些伤口是迟早要处理的,否则,他也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放肆,在陛下面前,你怎能这般失礼?”喻霄如此不合规矩的行为自然是惊到了关深,他没有想到喻霄会这般大胆。   如今冷修正在气头上,是随时都可以取他性命的呀,他怎么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处理伤口?   “失礼?喻霄不知道何为失礼,如今我身中箭羽,没有昏倒在这里已属不易,还请陛下见谅。”   这样的话从喻霄口中说出来很平常,在冷修听来却实在是恼火。他就是受了伤都能像这般顶撞,若是无伤,那还不得逆天了。彼时,他连“父帝”都不会叫了,张口闭口就是“陛下”,让冷修听来甚是不快。   “陛下,白石已带到。”   “叫他进来吧。”   “是,陛下。” 第212章 违逆   如此安排,冷修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喻霄可是块硬骨头,若是他不肯说出喻菀的下落,即便是将他活活打死也是没用的,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怕承受那些刑罚。必是要让他去承受那些生不如死的痛楚,他才会开口。   而那老者似乎早就猜测到会有这一日的到来,所以,他早就放下了那心中一切不该有的念想,前来赴死。   如今,他一身囚服,披头散发,却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这个效忠了天族一世的老臣,沦落到了现在这般下场还真是让人唏嘘。   “罪臣拜见陛下。”纵使是德高望重的老者,他也不得不臣服于这帝王的膝下。   “师尊。”喻霄一侧脸便看见了白石师尊的那张侧脸,他看上去还真是苍老了许多。喻霄不知道冷修为何要将白石师尊叫来,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是师尊并没有理会他,或许现在,装作与喻霄冷漠的样子会更好,甚至可以割舍掉这段师徒情,如果他是被当作来威胁喻霄的棋子,那他这爱徒岂不是生不如死。   “白石师尊,朕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这个贼子的事,你说说,他私自放走了天囚,该当何罪呀?”冷修看样子是故意为难白石师尊,事到如今,他不管怎么说都无法避免对喻霄的伤害。   这位老者沉默了,可还没有开口,喻霄便抢先一步。   “这不关白石师尊的事,都是喻霄一手策划的。喻霄愿意以死谢罪,只愿陛下不要再追究小妹的事,也不要连累师尊这般无辜的人。”   白石师尊心头一颤,倒更是为喻霄感到不值。   “死?朕有你说的那么残忍吗?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喻菀的下落,朕赦你无罪。至于白石,亦可以走出那天牢继续做他的院首,否则……”   “你休想!”喻霄非常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倒是让跪在一旁的白石师尊都吓了一跳,不知这孩子今日怎会有这么大的勇气,竟然敢屡屡顶撞圣上。   “你说什么?”冷修都有些发懵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这九霄的帝,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如今口出此言的却是这个被废弃的卑贱的庶子。   “你休想。我阿妹腹中怀的是天族的骨肉,你们若是不认,喻霄无法奈何你们什么,但你们也休想动我小妹的一根汗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一字一顿,又斩钉截铁,看上去并不像没有经过考虑就说出的话,可是这一听来,这言语间尽是杀气。   “来人,将这个孽障给我丢下诛神台!”冷修总算是按捺不住了,却又语出惊人。   说起这诛神台,便是专门惩处这些违背天族的神仙,若是从这坠落下去,只怕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喻霄不知道这诛神台的厉害,倒觉得无所谓。   但是白石师尊却急了眼,他从未像这般放下他生为老者的自尊去哀求这个帝王。彼时,他却膝行着向,言语激动,“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喻霄他毕竟是天族皇家的血脉,还请陛下三思啊。”   可是白石的哀求倒没有什么用,陛下已经彻底的生了这个逆子的气。不,更确切的说,冷修本就没有将喻霄当作过自己的骨肉,所以并不会感觉到心疼。   但就这么惩办了喻霄,未免显得他白石不够宽厚,而且,若是他魂飞魄散了,他们便更难摸清喻菀的下落了。   “罢了,先放开他。朕还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那小奴们闻言便放开了喻霄的手臂,冷修则站起身,缓缓地向喻霄走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孩子了,如今看来,眼眸中都满是厌恶。   是啊,这个孩子真的和那女君太像了,简直是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做事也和他那卑贱的娘亲一样,一点也不留余地,要硬生生的将他这个帝王逼到死角。   “陛下要杀要剐又何必这般啰嗦,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了。”   喻霄似乎放弃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没错,自从他决定要救喻菀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活着走出这里。   “喻霄,话可别说的那么绝。你说,是小菀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安延书院的弟子的命更重要呢?你真的忍心看着师尊死在你的面前。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苍羽阁的那群小奴,他们只怕也活不到明日吧?”   “你……”喻霄一时气得无法可说,没有想到冷修竟然会拿整个安延书院和苍羽阁来威胁自己,还真是阴险。他一时气得握紧了双拳,眼眸中迸发出了丝丝的火光。   他这般愤怒的样子倒是和了冷修的心意,他就是想要喻霄为难,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逆子会如何选择。   “怎么?你犹豫不决了?看来师尊的命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嘛。你若是肯说出喻菀的下落,朕就可以免白石一死。你若是不说,何止是你的师尊,朕会把他们通通杀了。”   冷修说这话时,面色看上去却这般淡然。即便是忠心于他的老臣又如何呢?关键时候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白石师尊倒是愿意安然赴死,他知道喻霄的性子,他是万万不会透露出一个字的,为了他,他可会活活的把自己逼死,这也是白石师尊不愿看到的结果。   “陛下,还请陛下不要为难喻霄,罪臣甘愿一死。”白石竟然主动表态更是让冷修气得不轻,他就是这样庇护他?他犯了天大的死罪,他这个师尊还觉得自己可以一力承担吗?朕是可笑。   “好啊,很好,既然白石师尊都这么说了,那朕便赐你一死,以赎清你犯下的那些罪过。”此时,冷修的心里只有恨意,即便是效忠他的老臣又如何呢?   既然他敢违逆,就不要怪他冷修心狠。   “来人,将白石先给朕拉下诛仙台。”   话音一落,喻霄却猛然起身,“你们谁敢动我师尊?” 第213章 心软之过   只见喻霄竟然起身将白石师尊护在了身后,彼时他身上的伤处还在不停地淌血,奈何眼神却看上去这般的绝决。   是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又有什么输不起的。送走了小菀之后,他便没有任何的牵挂了。而师尊呢,这么多年都在庇护他,如今也该轮到喻霄保护他了。   “好啊,很好,不愧是你师尊徒子。白石,这便是你培养出的好徒弟,不但目无尊卑,还敢公开的和朕叫板,真好。”   冷修的眼神看上去太冷了,喻霄却没有丝毫畏惧地与他对视,毕竟他早已忘了父子之间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然也不会显得这般释然。   白石知道喻霄此举犯的是大过,即便今日喻霄能够活下来,只怕冷修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所以,他要阻止喻霄这样的违逆,不能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陛下,臣知罪。我安延书院竟培养出这般违逆的弟子,臣甚感羞愧。”   此言一出,白石望着喻霄的时候,又是一副冷脸。他的面色甚是难看,喻霄还从未见白石师尊这样的神情。   “还不快跪下,你这个逆徒。为师没有惩戒于你,你便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他红了眼,语气有些颤抖。   喻霄知道师尊说的是气话,也是被这个帝王所迫。所以他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师让你跪下你听到了没有?怎么?如今你翅膀硬了,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白石师尊的话很是气愤。   喻霄只得紧紧地握着拳,依旧护在师尊的面前。他知道他现在不可以离开,否则师尊就会被这些人拉下去处死,喻霄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安延书院没有你这般胡作非为的弟子,我白石也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徒弟。从今日起,我白石与你断绝师徒关系,我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他的话说的这么平静,一抹泪水却从喻霄的眼眸中滑落。   “师尊……”   “不要再叫我师尊,你不是我的徒弟,你没有资格再这么叫我。”白石言语犀利的像一把刀,却何尝不知道,若是不及时斩断这段师徒之情,喻霄怕是会有更大的危险。   “师尊,喻霄不奢求您的原谅。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喻霄绝不可看着师尊去送死。”   喻霄不知有多坚忍才忍住心中的那种苦楚,他握紧了手中的凤鸣剑,抑制住他不再颤抖。   “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我的死活和你无关,滚开啊。”   心急之下,白石师尊伸出了一掌就落于喻霄的伤处。这一掌下去,鲜血又再次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师尊,师尊竟然动手打了他?喻霄手中的凤鸣剑有些拿不稳了,似乎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的心寒。   可眼看着,白石师尊就要被他们拖走去往诛仙台。喻霄按捺不住了,他的周身冒出了雄雄的火光,一双眼眸看上去冰冷无比,狠狠得瞪着冷修。   与此同时,额上的金斑又开始不安的闪烁了,眼看着一种力量按捺不住便要破体而出。   冷修似乎被喻霄这样的阵势吓到了,一时间声音竟有些发颤。   “喻霄,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是九霄,可容不得你这般胡闹。”   可喻霄哪里能听得这样的胡话,随着一声尖锐的凤鸣,他彻底的变了身,臂膀浮现了一对硕大的紫色羽翼。这紫色看上去甚是诡异,怎么看也不同往日了。   只见喻霄挥起一掌,便将拉扯着白石师尊的那些侍卫都扑倒在了地上。   “喻霄,快住手啊,喻霄……”白石师尊看上去很是无措,似是已经知道喻霄没有办法控制住那一身功力了。   “放了师尊,放了安延,放了喻菀,我可以一死。但不要得寸进尺。”他的眼眸猩红,看上去杀气很重,实则却并无什么坏心,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冷修又哪里会罢休,看着喻霄双翼下伸起的黑色烟雾一阵冷笑。   “朕当是什么呢?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就和你那卑贱的生母一样。你修炼了魔功,你叛族谋逆,竟然还让为师赦免了你的师父,你休想!”   那一瞬间,喻霄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彼时浮现他面前的是娘亲离去时的那张脸,是冷修刻薄无情的面容,是那黑暗冰冷的天牢。   “不,为什么?为什么?”他尖叫着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天。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阴冷的帝王竟然手持一把尖刀插入了师尊的胸膛之中。只是一瞬间,那个躺在地上的老者鲜血直流。   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看着肉身褪去,那身金色的魂魄却一点点的消散了。   “不……”喻霄直挥起羽翼,一下就扑在了那个帝王的身上。   彼时,喻霄的眼里没有什么君臣父子。他杀了娘亲,逼迫小菀,又让师尊殒命。五百年,一直将他这个卑贱的庶子囚禁于天牢之中,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而是把他当作那颗废弃的棋子。   他冷修才是那个最该魂飞魄散的人。   喻霄死死地掐着了冷修的脖子,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帝王却说起了软话。   “喻霄,你不可以杀了我啊,喻霄,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我是你的阿父,是你娘亲这一世最深爱的人。”   娘亲?喻霄又不由得失神的想到了那个女君,她在临终的时候还在嘱咐自己要好好的做这个帝王的臣子。如今……   “喻霄,你知道吗?阿父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很想你,只是诸神都说你做了错事,阿父也不得不将你关在牢里……”   喻霄掐在冷修脖子上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似乎是被人触到了软肋。阿父,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一份父爱,可是又可望而不可得。   是喻霄的纯善,让他忘记了这个帝王的阴冷。   随即那把尖刀又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口,方才那个自称是他“阿父”的那个人冷笑着,似乎在嘲笑他的痴傻。 第214章 堕入魔域   “来人,将他给朕抛下诛仙台。”   一阵剧痛之中,他那所谓的阿父还在放声大喊。喻霄唇角溢着鲜血,想来他这一世终究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败在了那一颗孺慕之心,败在了那一声“阿父”之上。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存有痴念吧。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任凭他再争再抢又有什么用呢?   “阿父”这对寻常孩子来说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对他喻霄来说却是致命的,或许他这一世本就不该有爱吧,他就应当冷下这颗心来。   如果不是他,娘亲就不会惨死,小菀不用四处逃亡,师尊也不会殒命于那个帝王之手,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罪。   如今,他败在了心软,败在了那不该有的痴念。只是他又何尝不想拥有那一份温情呢?只是这个帝王亲手屠了他对温情的幻想。   喻霄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此时他正被那些小奴抬着向诛仙台而去。他这一身破碎的皮肉让他感觉生不如死,只怕转世也会留下疤痕。那又何必再有什么期许呢?倒不如真正的魂灭了。   所以,喻霄只是认命地闭上了双眸,只感觉自己的躯体飞了出去,又堕入了那无限的深渊之中。   “霄儿,要做好你父帝的臣子。”   “你个逆子,说为什么要杀害元儿,为什么?”   “你和你那个卑贱的生母一样,永生永世都该是被我踩在脚下的奴。”   那些零碎的记忆就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浑身的伤痕,不停的下坠,下坠,渐渐失去了知觉。   喻霄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渐渐从那一片虚无的幻境中醒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仰头眸便望见了那片璀璨的星河。   他从未这般认真地观察过这天河的星星,有些艰难地支撑起了身子。   他这是魂灭了?可是为何还是能这般轻易地感知到那种疼痛?   环望四周,一片沉寂。唯有天上的星宿如此的耀眼,连他那袭白衣上的血渍都这般清晰。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茫然地凝视着这一片黑暗。   “你醒了。”耳旁却传来一声空灵的呼唤声。   是谁?是谁在叫他?   喻霄甚是诧异,可是四下无人,莫不是他自己出现了幻觉?   此时,那璀璨的星河上却浮现了一个慈祥的人影。   “师尊……”喻霄忍不住唤出了声。   星空之上,师尊冲他淡淡的一笑,或许是最后一缕魂魄还在凝视着他。   “喻霄,不要害怕,师尊会一直看着你的。”   星宿图上那个老者明明笑得这么温和,可是没过多久,那笑容却渐渐地消失了。随即一个璀璨的明星划破了苍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凄美的划痕。   “师尊,不要,不要离开我,师尊……”他眼眸中的泪水滚落,却看着那颗星宿以极快的速度划落,消失不见了。   “不要……”   苏瑾正坐在床榻边,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天族人,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自从他将重伤的喻霄的喻霄抱回,已经有了十日之久。   可是这天族的弃子却丝毫不见有清醒了迹象,他该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这般。这么些日子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日就知道说着胡话。   苏傲看着儿子照料喻霄的样子倒觉得可笑,那场大战当中,喻霄可是砍下了他的一只手臂,让他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原样。   如今,这喻霄不知怎的,竟一身的伤堕入荒境。苏瑾倒是好,竟将这个天族人捡了回来,还不时在床榻边探查他的情况。   “瑾儿,他伤的这么重,你又何必去管,毕竟是个天族人。”   “阿父,这喻霄看上去甚是可怜。也不知犯了何等罪过竟被人这般对待,若是瑾儿不将他捡回来,他呆在那荒境之中是注定要魂灭的。”   说起苏瑾,性情中倒有几分纯良。他归来魔域时,恰巧看见了那浑身是伤的喻霄,想来也是有缘,竟不顾前嫌的将他背了回来。   这样的举止自是仁义之事所为,只是太过仁义怕是会害了这个孩子的。   “瑾儿,既然天族都不管他的死活,我们魔族又何必去管?难道你忘了喻霄曾经对你做过什么?”魔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没有想到瑾儿竟是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是苏瑾却不以为然,倒不知父帝为何对世间有这么多的恶意,既是两军交战,那便在所难免。   失臂之痛他自然是铭记在心的,可这是两族之间的战事,本就不是喻霄的错,再说如果父帝不是怀有要一统天地的野心,又怎会有这场战事呢?   “阿父,瑾儿自然记得。只是如今他遇了难,恰巧被我遇见。又为何不能出手相助,化敌为友,也是为魔族积攒善缘。”   苏瑾的话不紧不慢,他知道苏傲为了这件事情很生气,他却一点也不支持那个老顽固的想法。除了战事,这世间真的有太多的事情值得他去留恋,他不愿将自己的生命都消耗在仇恨之中。   “瑾儿,你还是太小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永远都不能对敌人心软,否则也只会害了你自己。”苏傲说到底还是有些愤恨的。   他不明白苏瑾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他若是能一心想着魔族,还会将喻霄架回来医治吗?只怕是不可能了吧。   “族中的事务本尊希望你能多上点心,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上,你理应知道你最该做的是什么……”魔尊又不面絮絮叨叨起来,对于这个儿子,他总是放心不下。   可苏瑾最不愿听见的就是父亲的唠叨,年少时就罢了,彼时他已经长大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是非判断。   “好了,阿父,我明白了,您就不必再说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担当起魔族的重任的。”   苏瑾还是以往的那一副说辞,魔尊倒甚是无奈,如今这个孩子还真是打不得骂不得,便是唠叨几句也不兴,说到底还不是被他惯的。   “好,瑾儿长大了,不愿意听阿父唠叨了,那阿父走了。”苏傲说着讪讪地离开。 第215章 苏醒   待喻霄醒来之时已是几日以后,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松软到没有知觉。可是打眼望去,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陌生,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你醒了?”见那虚弱的天族废子从榻上爬了起来,苏瑾有些关切地问道。   喻霄这才回过头去打探那声音的来处。   便看见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和那张俊俏的侧脸。   苏,苏瑾。   喻霄一下愣住了,这里莫不是魔域?可是他又怎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见到我你是不是感觉很惊讶呀?”苏瑾正在摆弄着手中的花草,并没有转过脸去看他。   喻霄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他的大脑很乱,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还活着,居然还到了魔域。   喻霄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一阵疼痛感让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梦境,只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切看起来竟这么诡异。   “我……”   “你在荒境奄奄一息被我架了回来?”苏瑾平淡地说道,又理了一下面前的花枝,“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啊?你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瑾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个天族的弃子醒了,可是他看起来还是这般虚弱,就好像被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辘辘的。   “我……”喻霄一时间很难和苏瑾说明白,他大脑中的记忆全部都是痛苦的,单单是一想起都能感知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喻霄的面色很是难看,或许是提到了伤心事,他一时蹙了蹙眉。   “罢了,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不是平日里征战很厉害吗?如今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苏瑾言语间不失调侃的意味。   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喻霄有些纳闷,倒不明苏瑾为何要救自己,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难免多了几分戒备。   苏瑾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想来在这陌生的地方,喻霄若是心存戒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本王,本王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无非是顺手之劳罢了,现在你可以走了。”苏瑾言语轻巧倒还真看不出来对他有什么企图,这倒是让喻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本就虚弱,又强迫自己坐起了身体。   “喻霄谢,谢过魔少的救命之恩,喻霄感激不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个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喻霄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于他而言,他的生命早就该结束了,他至亲的人都盼着他离开,那他存于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瑾固然是好心,却不知道他的这颗心早就已经死了,不再有什么期许。如今,他却又救了自己一命,喻霄却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你呢,若是想呆在魔域的话便留下来。若是不愿意,那就走吧。”苏瑾并没有想着魔族一族的事务,倒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这魔洞他呆的太久,却连一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整日里除了修习,便是玩弄这些花草,实在是苦闷。如今喻霄来了,他会多个玩伴吗?虽然这家伙曾经砍断他一只手臂,可是他早已不计前嫌了。   “离开?”喻霄看上去很是失神,他那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更是让人难受。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呢?废了一身的修位,坠下诛仙,九霄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而人间又无一技傍身,我如此容貌只怕会吓着那些凡人,也不愿让小妹看见我如今这副样子。”   或许喻霄说的对,他这张脸的确不应该去见世人,那被烧伤的面容看上去甚是瘆人,若说苏瑾没有几分迟疑,那都是假的。   是啊,他这个天族逆子已经无处可去了,若不是魔族收留他,他真的不知该去向哪里。原本他也应该魂灭了,本就不用去思考这些问题的。   “罢了,那你便留下来吧。”   苏瑾心头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无奈,欣喜的是有人陪他说话了,无奈的是父尊大概不愿意收留这样一个天族之人。   留下来?他有这样的命格吗?   喻霄纳闷于苏瑾的好心,此时他那张俊俏的面颊上还是盈盈的笑意,一同那日在战场相见他也是这样的笑。堂堂的魔少竟然如此爱笑,真是出乎喻霄的意料。   本是好心做好事救了喻霄一命,既然人都救了,自然是要把事情办妥当了。   “喻霄,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该饿了吧?”苏瑾明知故问,继而又转身对那些小魔吩咐道:“去,端些酒菜上来。”   那小魔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想来喻霄还从未尝过魔族的酒菜,不知待那些酒菜端上来,他会做何感想。   喻霄此时虽饿得饥肠辘辘,可是却并没有进食的意思。   彼时,他的脑海中都是那个帝王看着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也是他的孩子呀,他为何要这样对自己,就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魂灭?这天地间怎会有这么狠心的阿父?当那个帝王将尖刀捅进自己的胸口的时候,他居然在笑,还笑得那么开心。   此刻,喻霄沉默地坐下那里,那些疼痛的碎片都向他飞来,像是在一瞬间要将他割碎。   “你个逆子,早知道你居心叵测,朕就应该将你连同你那卑贱的生母一同处死。”当这样的话浮现在心头的时候,喻霄还是会觉得心里那么痛,就好像有一把刀深深地插了进来,他的心都在滴血。   酒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可是喻霄早就没有了食欲,此时他看上去很是狼狈,就像是一头受了重伤的小兽。   “喏,饭来了,你好歹吃一点吧。”苏瑾看出了喻霄郁郁寡欢的样子,对于他,他却无口奈何。   “不必了,魔尊还是自己吃吧。喻霄不饿。”喻霄一口便回绝了,那双眼眸看上去很是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如今你都来到魔域了,又何必再去想那些天族的事情呢。”苏瑾在一旁劝慰无果。 第216章 紫山仙境   “父尊,您就将他留下来吧。”苏瑾跪在地上,眼神中难免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傲漫不经心地听着,眉宇间很是不屑,倒是不明白瑾儿为何要为那个天族的弃子说话。他当日明明还砍断了瑾儿的一只手臂,如今,瑾儿竟然愿意收留他?   “阿父,喻霄他也确实可怜,再说他也无处可去了。若是此时魔域收留了他,也算是积德一件。”   苏瑾自然不是为了整个魔族考虑的,实际上他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喻霄来人他也有个伴,他也不至于整日都自己呆在魔洞中清修。   “好不好吗阿父,您就答应瑾儿吧。再说那个喻霄,他浑身的功力已废,对魔族构不成什么威胁。”   苏瑾这么一说,苏傲倒也觉得有理。他也并非一个狠心之人,倒是经不住苏瑾在一旁的死缠烂打。   “好,父尊答应你,这总行了吧。但是这个喻霄可不能给魔族添乱,他若是闯出了什么祸端的话,你就是再不愿意,本尊也会把他驱逐出境。”   苏傲的话一字一顿的,毕竟,身为魔尊,他是有自己的底线的,倒也可以允许苏瑾的一些小性子,可是这些小性子却不能干涉到他们魔族的大计。   “好了,阿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苏瑾似是对父尊的回答很满意,便欢快地跑开了。   吉华洞中,喻霄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彼时,他感觉异常的寒冷,这具身体像是真的废了,竟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就算他闭上眼眸想要逃避这一切,恍恍惚惚间似乎又能看见小菀那副哭泣的面容。而师尊满身的鲜血却还在对自己笑。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到今日这般田地?   他是个罪人吗?是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不光彩的,所以他便要承受这痛苦的一切?   “喻霄,父尊他准许你留下来了喻霄。”苏瑾欢欢喜喜地跑回洞中的时候,却看见喻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他将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委屈的样子。   “喻霄……”苏瑾想要劝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此时这个天族弃子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他浑身看上去脏兮兮的还夹杂着血污,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那张本就苍白的面容。   这样的装扮还不如魔域中一个最卑贱的小奴,更不要说什么精神头了,此时他那双眼眸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光彩。   他曾经锁深爱的东西,就这么被剥夺了,如今他一无所有。   年幼时,喻霄失去娘亲的时候就在想,这样悲痛的感觉他不愿意再尝第二次。可是如今,师尊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心上的那道伤疤似乎又裂开了。   他知道哭泣是一个很没有出息的事情,奈何他根本忍受不住。所以,在魔少面前,他的眼眸依旧是红肿的。   他自然会想起小菀,可是如今这副丑陋的模样,她似乎也不愿看到自己吧。   “别难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既然你离开了那里,这里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你又何必再去想在九霄受的那些侮辱。”   这个被抛入了荒境中的人,该是背负了很多的罪责吧,不然天族又怎么会忍心让他魂飞魄散。   有些话苏瑾不该问,他就索性不说,只是不愿看见喻霄这默默流泪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委屈。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愿意。”苏瑾轻轻拍了拍喻霄的肩膀又转身离开。便只留下了喻霄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   而喻菀离开了九霄之后,一切都很顺利。   她只记得她在层层的白雾中看见了一个女仙的影子,之后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喻菀发觉自己坐在高耸入云的群峰之上。放眼望去是层层叠叠的云雾和苍翠欲滴的松柏,耳边还不时传来凤凰神鸟的鸣叫。   这女君从未来过这里,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虽说陌生,她却并没有紧张的感觉,便是沉浸在这一片仙境之中。仰头张望,便能看见那些神鸟在群峰之上翩翩起舞。   这些凤凰幼鸟展开了金色的羽翼在空中盘旋,还不时的鸣叫着,婉转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山谷。喻菀使了使力气,想要起身去俯视这山景。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险些没有站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直起了身子。微风轻轻地拂过了她的长发,杏眸上的那一对柳眉充满了愁意。   “喻菀。”   空灵的山谷中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小菀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却并未看见一个人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红衣的女仙缓缓地向她飘来,又像是从天而降,衣带翩翩。这女仙面若桃瓣,一颦一笑间透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意蕴,那披于腰间的长发便只用一只素木簪子束着。   “仙子。”小菀倒不知如何称呼她为好,在喻菀的印象里并没有这个女君的面容,倒是不知道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东里上仙缓缓地落于她面前,喻菀就如同做梦一般茫然地望着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坠入了梦境之中。   “喻菀,这里是紫山仙境,你不必害怕,是你兄长将你托付于我的。”东里上仙的话音很温柔。   小菀倒是有些纳闷,她怎么不知道兄长还和这么漂亮的女仙打过交道,为何喻霄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起过。   “那你是……”   东里见她这副茫然的样子又笑了笑道:“其实我们见过的,只是你可能不认识我了。当年你母亲与我都是这紫山仙境的守护者,后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都停了下来,似乎不愿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必对这个孩子来说也是不小的伤痛。   “那这么说,上仙与娘亲相识?”   “何止如此,我们一起求师问道,发誓一同守护这紫山的太平,她可是我多年的老友,只是后来……”东里说着撇了撇眉,看上去难免有几分忧郁,“罢了,以前的事情又何必再提呢。” 第217章 安顿   喻菀就跟随着东里上仙来到了仙境中的居所,说是居所,不过是一处简陋的木屋。上千年的岁月,这位上仙便一直居住在这里,从来无人打扰。   如今喻菀到了这里,东里不得不为她安排居所。   推开这间木屋走了进去,可以看见里面被打扫得甚是整洁,看上去似乎从来都没人居住过。   “这仙境不比九霄的繁华,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便住在这吧。待你顺利地产子之后,我自会带你离开这里。”   “如今大难不死,可这世间却再无喻菀落脚的地方,喻菀又怎会嫌弃呢。”   小菀说着便在那木椅前坐了下来,她四处张望着,看上去很是欢喜。既然她大难不死就更不能自轻自贱,定是要好好珍惜这在仙境中的时光。   东里望着她的眉眼,总觉得是在看着一位故人。当年的她也是这般,本是天性欢脱的女子,奈何后来却被囚禁在那深宫之中,活生生地丢了性命。   东里却时常会想起凤女坐在群峰之上,微微一伸手便能召唤出那些凤凰神女于她的周身环绕,她笑的时候,那些凤凰总会围在她的身边鸣叫,只是这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这般高贵的女子后来又如何在那深宫之中为奴为婢,被人轻贱了一生。   “上仙,上仙。”小菀低声唤了她几句,却见东里没有任何的反应,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待东里缓过神来,才发觉小菀已经看了她许久了,脸上难免有些难堪。   “上仙可是有什么心事?”   “并无,我只是想到你的母亲,你和她的眉眼真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她……”东里上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地闭上了唇。   或许,她不应该对小菀说这么多,她经历了这么多风浪才得已在此处休养,而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总是让人难过的。   喻菀却一直眨着眼睛,等着东里上仙继续说下去,她不明白为神么上仙一提及娘亲的事情就顾左右而言他。可这些明明就是小菀最想知道的。   年幼的时候,她总是想缠在娘亲的身边,奈何凤女却没有时间搭理她。在小菀的印象里,凤女总是红着眼眸,一直在哭。她甚至害怕,有一日娘亲会哭瞎了这双漂亮的眼睛。   再后来,娘亲就不在了,兄长却骗她说,娘亲只是暂且离开了,总有一日,她们会再次相见的。现在再想起这些,小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缺了那么一块。   而那个女君在她脑海中的印象也越发的浅淡了,她甚至渐渐忘记了娘亲的模样。上仙说自己和娘亲很像,那娘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她这般容貌吗?   “上仙,您为什么不说了,我娘亲她……”   “罢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好的,即便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既然你兄长将你托付于我,那你便再这好生休养。这紫山与世隔绝,即便是天族也不会踏入这个结界的。”   听着东里的吩咐,小菀倒有些失神。   她已经不再惦记那个负心的男子,也不再为他而流泪,只是不知道兄长现在怎么样了,他送自己离开的时候,小菀明明看见他的伤口在淌血,可是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兄长就不会受伤了。为了腹中的这个孩子,她实在牺牲了太多,有的时候她会去想这件事情值得吗?   值得为了那个男子的骨肉而舍弃在天族平稳的生活?为了这个孩子,她不得不四处逃亡,不得不连累兄长受责。可他却是天族的血脉,是她此时最痛恨的天族。   很多次,她都想要结束这一世的性命,奈何那轻微的胎动又在不时的提醒着她,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应该保全他。   “阿菀,九霄的事情你就不要忧虑了,你只有安心养胎,才能对得起你兄长的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这小女子虽然嘴上什么也不说,但难免心里会想。   “是,喻菀谨记上仙的嘱咐。”   九霄,承明殿中,诸神上仙都在为近日所发生的事情而议论纷纷。只有钟离落魄地站那里像极了一个局外人。   此时,太子殿下烦躁地都想要把耳朵堵上,即便是不听,他也知道那些臣子们都在议论什么,无非是在指责他钟离的不仁不义罢了。   “这回倒是好,那女君幸免于难,倒是折进去了一个庶子,这让我们天族的脸往哪搁?”   “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陛下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庶子的死活的。那女君跑了也便跑了,只是太子殿下也得给群臣一个交代吧。”   “依我看呀,此事真是有失妥当。当日就该将那女君娶回宫来,即便当不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那当一个侧妃也总是好的吧。”   钟离站在那里只觉得面色发烫,他颇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今却一句斥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又有何脸面去训斥众臣,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父帝也会对他失望吧。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明昌,这王弟看上去唇角还有几分浅笑,似乎也是在看他的笑话吧。   他这个太子做的还真是失败,竟成了群臣口中的笑柄。   就在这个时候,那披着龙袍的帝王缓缓地走来,面色依旧看上去冰冷无比。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他只有的是满身的疲惫,就是朝事也珊珊来迟。   “陛下驾到。”   一声喊叫让那些诸神的目光都落在了冷修的身上,他们不再敢向方才那般窃窃私语,难免有失体统。太子殿下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想来冷修这个做父帝的心里也不好受。   “臣参见陛下。”众臣跪拜是天族一直都有的礼节,只是现在却让冷修看上去有些头疼。冷修挥了挥手便让群臣起身,坐于那帝位之上,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   “诸爱神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上奏,若是没有的话便退下吧。” 第218章 朝堂之鼠   这承明殿下的诸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却有话想是,只是被冷修这么一问却有些难以说出口。看这帝王的心意,近日甚是疲累,只怕是不愿意听他们再唠叨下去。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好再说。   “既然诸位爱神都没有什么要上奏的,那便退朝吧。”冷修看上去困倦至极,对于朝事是越发的不上心了。   “陛下,微臣有一事想要请奏陛下。”就在这时候宗硕突然开口了,诸神的目光都纷纷看向这位老者。   宗医仙身着一身医袍,这把年纪本不应该再参与朝事的,只是有些话他又不得不讲。   “宗医仙,有话还请直说。”冷修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疲倦,宗硕应该是能看出他的心意,可为何又偏偏要进言?   “陛下,自从白石师尊魂灭之后,臣惶恐不已。想来这安延书院可能并没有可以充当院首之才,臣不免心下焦虑。”   冷修轻叹了口气,倒是能听出宗硕的意图,他无非是在为自己的老友鸣不平罢了。白石师尊的死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或许像宗硕这样的忠臣都会感到心寒,谁知道下一个魂灭的是不是自己呢?   “噢,那依宗医仙的意思谁又是执掌这书院合适的人选呢?”   冷修倒是想探一探宗硕的心意,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如今,这安延的院首,除了安延的弟子又有谁可以担此重任呢?   “陛下,依臣所见,让太子殿下执掌最为合适。”   此话一出,诸神众仙们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会是他?就是他这样的德行又如何能执掌书院呢?   钟离听了心里也发毛,便偷偷地白了宗硕医仙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出这样的馊主意,倒真是将他这个太子往火坑里推。   冷修的眼神也凝固了,对于这个宗硕他还真是有些心烦了,冷修千方百计地想要等着太子的丑事过去,这下倒好,又被宗硕端到了台面上来说道。   “宗医仙,你何以见得太子钟离能担当此任?”   “回陛下,太子殿下曾于安延书院修习也拜于白石师尊门下,如今师尊仙逝。殿下身为徒子应当担负起这样的责任,更何况身为储君该多加磨练才是,否则又怎能让群臣信服?”   宗硕言之有理,便是说了那些诸仙们想说都不敢说的话。可是冷修心里不舒服,当然宗硕并不在乎这个帝王心中的痛点,不然也就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冷修打量着钟离,不免又想起了他做的那些丑事,一时心中不免窝火。   “朕倒以为太子并非合适的人选,宗医仙可还有其他人可以举荐呀?”冷修今日实则并没有什么好性子听宗硕继续说下去,彼时他看着这个孩子便只觉得心中厌烦。   “回禀陛下,臣心中并无其他人选。若是陛下觉得太子殿下不合的话,那臣就不再提及此事了。”   宗硕拱手一礼,只是小心翼翼的应付着。   实则安延书院的院首之位本就归沈同所有了,宗医仙不是不知道,对于沈同这个孩子他也很是放心。   彼时提及此事倒并非是觉得钟离有能力担任此位,无非是想让太子感到愧疚罢了。老友惨死,而钟离这个做徒子的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还真是可笑。   钟离则紧张地握起了拳头,他不明白宗医仙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老家伙让他在群臣的面前丧尽了颜面。   他钟离所为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竟让他只想找个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甚至,他觉得自己还比不上喻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坠下那诛仙台,总也好过受这些大臣的嘲讽。   “罢了,此事作罢。今日朝事就议到这里,退朝。”冷修倒像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这些时日,他为了喻霄那个逆子的事情都已经够心烦的了,自然是无暇再顾及钟离什么。想来他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还真是悲哀。   “臣遵旨。”那些臣子们应了一声便纷纷地离开。   钟离却站在那里有些迟疑,他总是觉得父帝要将他留下来单独和他说些什么,只是冷修并没有这么做,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了,所以,当冷修走了以后,竟只留下了钟离一个人愣神。   天族祠堂中,身穿素服的他跪在地上,像一个罪人一样祈祷。钟离呆呆地望着母后的牌位,想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来看被废弃的母后了。   也不知母后现在怎么样,离开了九霄的生活可还近乎人意?   或许,母后不知道他有朝一日会落魄到这般地步吧,控制不了自己的纵情,却又无力保护自己的深爱之人。而原本受父帝喜爱的他现在受了冷眼,就是连众臣也在嘲笑他。   而他,他这个太子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母后,您总是告诉儿臣要做好这个储君,您又是否问过儿臣愿不愿意?”   钟离望着那牌位,眼眸不知何时便多了几分泪光。   “母后,您这一世艰难,可为了这些浮华究竟值得吗?”钟离也不愿在尹璇牌位前说这般不恭敬的话,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套在了枷锁中的人,比起喻霄,他才是那个真正不幸的人。喻霄虽然卑贱,却可以放肆的爱恨,而他在父帝面前说一个“不”字。喻霄可以奋不顾身地去救小菀,而他不可以。   只因为他是储君,便要剥夺那些凡夫俗子都有的幸福吗?   或许是上天恩赐给他的东西太多,所以又要将这些东西通通收回去?   “殿下,您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玄青多嘴地提醒道。   他也实在是担心钟离的安危,陛下嘴上不说,实际上对钟离这个太子却大不如前了。如今,他若是做错了一点小事都面临着被天帝问罪的风险。   可是钟离却不在乎,他竟然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在这里祭拜废后。 第219章 告发   “殿下,你在这祠堂呆的太久了,只怕陛下会责怪您呀。”   “若要责怪,便让他责怪好了。孤现在又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他眉宇间泛起了丝丝的恨意,似乎对于这九霄早已经失望透顶。   可耳畔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太子哥哥又何必如此呢?你私自祭奠废后的事情若是传到了父帝的耳朵里,只怕父帝他又会不高兴了吧。”   听着声音,钟离都不用回头看,便知道是明昌来了。是啊,他此时正是落魄的时候,明昌又怎会错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   可钟离无力反驳,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望着母后的牌位,明昌这个卑贱的庶子还真是该死,偏偏要在他和母后说话的时候前来。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压抑着心头的那股恨意。   若是在平时,他太子殿下又哪里用受这样的屈辱,便是抬起一脚将明昌踹倒在地上想来父帝都不会说什么。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钟离只是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明昌能不能趁虚而入,钟离不知道,只是觉得明昌大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怪明昌。是他这个太子哥哥做的太窝囊了,所以才会被平日里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四皇子踩在脚下。   “四弟可是来看孤的笑话,如今孤这般落魄是否合了四弟的心意?”他的唇角是一抹冷笑,对于那个站在身后的人,他不愿去看,只怕会换来更大的屈辱。   “太子哥哥这说的是哪里话?臣弟又怎会嘲笑太子哥哥呢。不过太子哥哥,四弟正是想提醒你,如今父帝正在气头上,若是你再惹他生气的话……”   “够了,还不快住嘴。”钟离一下上了火气,猛然间便打断了明昌的话。   可是他的恼羞成怒倒是正合了明昌的心意,钟离终于生气了。以往那个嚣张跋扈的钟离也不知道去哪了,彼时他落魄成这样根本不值得人同情,明昌倒是忍不住再上去踩几脚。   “好,既然太子哥哥不愿意听,四弟就不说了。四弟忘了,这些话不能在废天后的面前说,否则废天后会伤心的。”   明昌不知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原先钟离以为他笨嘴拙舌,没料到他现在说起话来句句带刺。   他将盐巴的撒在了他的伤口上,可是他却连一点反击的力量也没有。又或许,这就是他钟离的报应吧,风水轮流转,他也沦落到被人嘲讽的地步了。   “主子,这四殿下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对主子说出这样的话?”明昌前脚刚踏出祠堂,玄青嘴里便开始了抱怨。   即便钟离他做错了什么,玄青自幼就陪伴在他的身边,对他的那片忠心似乎一直都不曾改变。   “无妨,孤不怕被他嘲讽,孤也不怕父帝的冷落,不怕他们在背后如何的嘲讽。孤是名正言顺的天族血脉,是天族的嫡长子。有些东西是孤与生俱来的,即便是他们想要剥夺也望尘莫及。”   钟离盯着尹璇的牌位,说出了这些他认为母后最想听到的话。   玄青倒是不知道主子哪来的自信,若是不得陛下欢心,那他们之前的那些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天后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有喻菀。   主子已经放弃了这么多,不就是帝位吗?可是如今……   钟离不知道玄青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小奴站在身旁十足的碍事。   “玄青,你先退下吧。孤想一个人静静。”他的声音听起来这般疲惫,像是多一个字都不愿说出来。   或许喻菀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太大的击打,即便表面上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那颗心已经不再像平时那般风平浪静了,钟离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罪恶。   平日里若是死了一个小奴,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对于一条生命的逝去他不会有太多的感悟,可是现在,喻菀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明明约好要白头偕老,可是现在她就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消失不见了。她走了,永远的离开他了,这些只是因为他的懦弱,为了这所谓的帝位。   他笑了,眼眸中的泪水却不住地淌落。   而喻霄不知道,此时,他的四弟正在沧隆宫中充当一个孝子。   明昌正坐在那御椅前为父帝调制着茶水,这可是人族进献的贡品倒是很得冷修的欢心。明昌尝试着用内力加热,那瓷杯中很快便溢出了缕缕的茶香。   明昌便将这热好的茶水平稳地端到了父帝的手中,近日太子哥哥不在,正是他好好敬孝的时候,他可不敢出任何差错。   冷修正看着书卷,此时便将那茶水接了过来微微抿了一口,习惯性地说道:“不错,太子最近的茶艺有长进,朕喜欢。”   话一说完,冷修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说出口的话又怎么能收得回来。一抬头便看见那个孩子颇为委屈地跪在那里,明昌低垂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像是受了伤。   “朕,朕只是喝太子热的茶水习惯了,明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冷修此时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尴尬,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明昌现在又能怎么办呢?他也只能口是心非了。   “儿臣,儿臣能在父帝膝下服侍就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呢?父帝多虑了。”话虽这么说,可明昌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不在意便是最好了,说来你的这些哥哥没有一个不闯祸的,还是你最得朕心呀。”   冷修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愧疚,明昌倒是觉得父帝在钟离面前的肯定也说过类似的话,父帝从来都没有偏爱过他,无非只会让他做沏茶这样的小事。   “父帝说笑了,只是太子哥哥最近忧郁,儿臣路过祠堂看见他跪在废天后牌位前良久,儿臣也甚是心疼。”   “你说什么?”冷修则浓眉蹙起,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在地上。 第220章 素服面圣   “父帝,儿臣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太子哥哥他,他真的……”明昌说着眼神似乎都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索性一鼓作气便将话说完,“太子哥哥他,他真的在祭拜废后。”   此话一出,冷修的面色变得很是难看,或许没有想到钟离会有着么大的胆子,所以此时他气得不轻。又或许是想到了尹璇篡位之事。这个帝王的面容难免泛着几分火气。   “朕都说了不允许祭奠废天后,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是如此的肆意妄为。”说起此事冷修只感觉大头,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个逆子的心里是什么想法,他可是还在因为他母后的死和他作对。   明昌本是看热闹的心态,此时却说起了好话。   “父帝,我想太子哥哥也不是故意要犯父帝的忌讳的,或许他是真的思念废天后了,所以才……”明昌明为劝阻,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意。   “住嘴。”冷修似乎生气了便大声呵斥了他一声,又或许是觉得这件事情太不可理喻,他不由得揉起自己的额头。   废天后?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君又有什么值得太子祭奠的。或许心里不满,冷修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的火都无处发泄。   “关深,去,把钟离给朕叫来。”   一句话关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怕陛下是生了废天后的气了。   可是他一句劝阻的话也说不出来,便只能乖乖地去找太子殿下。   关深踏入紫宸宫的时候,钟离正在品茶,他看上去很是安静的模样,那双眼眸却是空洞的,缕缕的香气中他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关深的存在。   “太子殿下,陛下召您过去呢。”   钟离倒是也能听出此话的言外之意,看关深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父帝一定是动怒于他,但至于什么原因,关深应该也不清楚。可是钟离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或许是早就想到了关深会来找他,他的面色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唇角还是几分笑意。   “殿下,陛下他看起来……”   “你不必再说了。”钟离心里倒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想都不用想定然是明昌告了状,不然父帝不会这么快的召见他。   彼时,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梳洗。可是今日,他并不想要在冷修面前装出一副谦卑有礼的样子,钟离疲了也倦了,不愿意再陪他这么演下去。   “殿下,不如让小奴为你束发吧。”玄青好心提醒道。   只是这样的提醒并没有什么作用,今日是母后的忌日,这样的日子,他可不用装扮,甚至连头发都不用梳理,这是他对母亲的哀思。至于冷修,他高不高兴在钟离的眼里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眼看着钟离就这般披头散发地要走出门去,玄青都不由得拦住了他。   “殿下,让小奴为您束发吧,您这样去见陛下不好。”   玄青的劝阻是有道理的,只是钟离并不愿意听玄青说什么,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母后魂灭前满身鲜血的样子。   那日,他抱着母后破碎的躯体哭了好久,哭到后来,钟离感觉自己一滴泪也掉不出来了,可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更没有在乎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君曾经为天族生儿育女。   所有人在乎的就只有他天帝,既然他觉得母后罪不可恕,母后便要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竟这样不公平?   他一把就推开了玄青,这一掌中难免夹杂着几分愤怒,倒不是生玄青的气,他只是没有办法原谅冷修,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主子,您不可以就这么去啊,主子……”玄青被钟离这么一推自然是说不出的委屈,奈何,凡是钟离决定的事情哪有这么轻易能够扭转的,他也没有办法阻止钟离的脚步。   关深只是叹了口气,要说这钟离殿下不愧是陛下的骨血,骨子里也是这么倔强,只是今日之事也不知道陛下还会不会念及以往与他的父子情意。   只怕,冷修动了怒,连钟离都无法幸免吧。   钟离连宫靴都没有穿,就这般赤裸着双脚,披头散发地活像一个囚徒,他知道自己这般面圣实属不该。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原谅冷修,也没有办法对母后的死释怀,这一切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所以,他就这般不合规矩的穿着一身素衣就像是要祭拜的一样,踏入了那沧隆宫中。那双眼眸是红肿的,甚至泛起了血丝。   今日,他钟离不怕父帝会发怒,只愿他还能惦记着母后的亡魂。   冷修对母后做的那些事情钟离永远都不会忘,当然冷修自己可能不记得了。   “陛下,太子殿下……”   如今太子这样一副神态,关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禀告,只是没有想到钟离竟然会做的这般失礼。就算今日是废天后的忌日又能怎么样呢?他钟离是臣子,无论是喜是悲,在冷修面前都应该有一个做臣子的样子。   冷修闻声微微地抬起头来,只见钟离披头散发地向自己走来,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吓人。他就这么一步又一步地逼近他,纵使是那一声“父帝”也没有叫出口。   冷修一下子怒了,看着这孩子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时间压抑不住的火气。   “你便是这样来见朕的吗?”他恶狠狠地盯着他,那模样看上去就好像要把他给吃了。   钟离倒是不以为然,实际上对于冷修这样一副作态他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自打他来之前,他就猜想到父帝会生气,既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儿臣,儿臣只是在祭奠母后,还请父帝见谅。”钟离并没有抬头去看那帝王的眼神变得多么可怕,实则他并不在意他心里的想法。   “太子,太子今日前来是来讨伐朕的不是吗?”他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不明白这个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钟离的面颊却是几分冷笑,“难道父帝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吗?” 第221章 争锋相对   “你说什么?”冷修眼眸中的狠意一下便爆发了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收敛。竟然有人敢说他做错了,这九霄之上除了钟离,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父帝就这么打死了母后,难道父帝认为自己做的对吗?”钟离丝毫不避讳的与他的眸光直视,似乎并不在意冷修会不会发怒,母后已经死了,他的发怒没有任何意义,钟离也不吃这一套。   关深在一旁都听的害怕,彼时吓得直发抖,他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时有了这样的勇气竟然敢向这般和陛下叫板,只是觉得太子的胜算并不大。   陛下本来就在气头上,若是此时他还这般言语冲撞陛下,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你,你现在竟然敢这么和朕说话?”他的眼睛翻了起来,一帐面容看上去很是难看。   “钟离不知自己为何不敢?母后已经仙逝?父帝有什么还可以压在钟离头上的吗?”太子的话很是明了,他早已经不畏惧于冷修。   实际上,自从他下令让母后魂灭,钟离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还将他放在一个“父帝”的位置上。钟离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专心做冷修的臣子。   说到底,他一直走到现在,一直压抑着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母后的愿望罢了,如今母后都不在了,那他这个太子做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母后?你还敢在朕面前提及你的母后?她是天族的罪人,曾一度要谋权篡位,陷害本帝?怎么?你如今竟然还想着那个罪人?”   冷修说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当他想起那女君的那张脸的时候,除了厌恶再无其他。他的确是恨透了她,若不是她,他和离儿之间也不至于这般生疏吧。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是,在父帝眼里,母后就只是一个罪人,她可是和您朝夕相伴了上千年的女君,为您生儿育女,您竟然就这么说她……”   他看起来很是失神,今日是母后的忌日,钟离本不愿意说这些,奈何父帝偏偏要召见他,偏偏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他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个帝王笑了,望着自己的亲身骨肉,笑得很是冰冷。   “你现在是在讨伐本帝吗?你有什么资格?你不也是一样,将那怀了身孕的女君弃之如履,甚至还想要她的性命,你又比本帝好到哪去了?”   如今冷修说出这样无耻的话,还真是让钟离心痛。   想不到他竟然会是这样一副说辞。   “那,那都是您逼我的。您以为我不想要那个孩子吗?是您,是您让我伤了她。”   钟离近日在宫中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将这样的罪责全都压在了冷修的身上,他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不少。   “朕逼你?不是你亲自将那女君抓回来的吗?你怎么能说是朕逼迫你,又与朕有什么关系?”冷修的声音很是冷漠,似乎并不将钟离的感情放在心里。   是啊,他是帝王,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可是唯独不愿顾及的便是这个“情”字。   “父帝……”钟离压着一肚子的怒火,像是被逼到了死角。   他如何能这么说,明明是他下旨,钟离不得不从。   可是如今,钟离想到了这见事,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适。   说到底,还是他对不起小菀,就算父帝再逼迫他,他也不应该做出这样不忠不义的事情来,钟离最后的那点良知似乎还在挣扎。   “怎么样?太子殿下,本帝说的对吗?是你,是你自己将那个女君逼死的,现在又如何能怪罪到朕的头上?”冷修望着他,他倒是想知道,他这个儿子该如何反驳。   可是太子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母后,倒不知道母后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他再有权势又如何呢?终究是负了他。   “是,儿臣输了,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太过于依赖父帝,儿臣本不应该这般听父帝的话的。”   钟离并没有说谎,他只是在真正地感叹自己的所为。他究竟是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太子知道错了便好,若是知错能改,本帝就不和你计较。你既然私自去祭奠废天后,仅此一次,若是下次你再让朕发现了,朕决不轻饶。”   冷修自顾自地说着,倒是并没有注意到钟离的面色有多难看。   母后既是已经仙逝了,父帝都不肯饶过她。还不允许他这个做儿子的祭拜,真是可笑,难道父帝是心虚了吗?   钟离没有应答,只是他唇角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是的,他不服气,他不甘心,母后就是这般惨死也不得一丝的同情。   “怎么了?太子可还有什么意见?如今朕能宽恕你,已经很宽容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里说出来倒并不让钟离感到奇怪,他这个帝王已经自以为是惯了,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哪怕是亲身骨肉的事情,于他而言也不现实。   “得寸进尺?父帝这话说的,钟离哪敢呀。”   钟离不知怎的,竟大胆地白了冷修一眼,如今,他是真的不怕与他对峙了,却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火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父帝打倒在了地上,那他可是犯了大过了。   “你不敢?朕看你胆大的狠。”   这个帝王又发狠了,太子钟离倒是无意再与他争辩下去。只见钟离披头散发地转身而去,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实在是丧了冷修的颜面。   可是钟离却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感觉自己心口的怒气抑制不住地便要喷发出来,如今若是再不走只怕接下来若是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收场。   “太子。”冷修压抑不住的怒吼。   只是现在,钟离不愿意搭理他的话,此时他的心里便只有母后的那张脸,她笑起来的时候那般慈祥,只可惜却在钟离面前硬生生地碎了。 第222章 徘徊人间   钟离走了之后,冷修又站在那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还真是要被这个太子气坏了。如今他这般叛逆的程度又和那个逆子喻霄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真是不让他省心。   “陛下,陛下您就不要生气了,来喝口茶。”   关深好心地将茶杯送到了冷修的手中,只是冷修如今正在气头上,又哪里会有喝茶的心思。便是一抬手便将那茶杯打翻,关深一时委屈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服侍了陛下这么久,头一次看陛下发这么大的火,或许是因为太子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陛下生气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说说这个太子,他如何这般不理解朕的苦衷。那尹天后,她那样的做法就是要将朕逼到死路上,就是要让朕在诸神面前失了颜面,朕这才不得不杀了他。太子倒是好,竟也来指责朕。”   他说起来很是生气,对于钟离这个孩子,他原本是疼爱有加的,如今倒是一点也爱不起来了。   “陛下,太子殿下毕竟年轻,难免会有些不知分寸,陛下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关深嘴上说着心里也在默默叹气,这太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应该。   “一般见识?朕若是把他做的那些傻事都放在心里的话,他可能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冷修的心里也憋着气,可这个孩子毕竟是天族的嫡长子,出于颜面考虑,他也不能怎么谴责他,这才是让冷修感觉最气愤的。   “陛下仁慈,想来太子殿下他,也只是一时耍小孩子脾气罢了,他总会理解殿下的。”关深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也知道很难,钟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对于废天后的死还耿耿于怀。   冷修不知道的是,钟离离开了沧隆宫之后便下了九霄。此时他心中甚是苦闷,就是留在九霄,留在那宫殿之中他就更会想起母后魂灭时的模样。   母后看上去那么仁慈又怎么会谋权篡位呢?父帝又怎么会将置她于死地你?钟离想着这些事情只是感到一阵头痛,便索性不再去想。   行走在这人间的小巷之中,一切看起来都太过陌生了。   这里是他曾经最散心的地方,但自从那个女君离开之后的,他便再也不愿意回到这里,除了让他伤心之外,或许没有其他。   “店家,来壶清花酒。”   “诶,马上就来。”那店小二应了一声便慌忙去张罗了。   这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客栈,小菀却说再也不愿来到这个地方。或许是真的伤心了吧,所以就只想将他从心房里赶出去。   可如今钟离还惦念着她呢,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时过境迁,他们再也没有了牵挂。   钟离也不知道小菀究竟去了哪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保下他们的孩子。只是天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她,小菀定是躲在了一个偏僻无人知晓的地方栖息。   她会在一个这样的地方慢慢地舔舐着伤口,慢慢地忘却自己对她的伤害,毕竟,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他只盼着她的余生安好,他们再也不见,这便是钟离最简单的心愿了。   眼见着一瓶花酒端了上来,钟离拧开了瓶盖放肆地喝了起来。彼时,钟离有些理解喻霄心境了,他突然有些明白若是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口酒水入喉,钟离又不由得嘲笑自己的痴傻,他竟然还把喻霄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而喻霄本就无意与他争夺的,可他却曾经这么恨他。   如今,喻霄坠落了诛仙台,再也不会在九霄出现,再也不会在他的面前碍眼了,钟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欣喜,可是除了悲凉之外却再无其他。   钟离就这样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想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不免会有些惆怅。他知道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他只想要醉一回,或许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子,你别喝了,主子,你为何要向这般折磨自己呀。”   玄青想要抢过钟离手中的酒瓶子却没有这个胆量,所以也只是嘴上劝说一句。看着钟离失魂落魄地出了宫,玄青就有些不放心,看着他跨过了星门河,玄青便和他一起下了九霄。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主子竟然一个人在这里喝着闷酒,如果他没有跟来的话,还不知道钟离今日会醉成什么样子。   只是这么多悲痛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本就是他无力改变的,就算他现在再怎么醉,一觉醒来,小菀和尹天后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吗?当然不现实。   “主子,小奴不愿看见你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喻菀吗?不算什么,就是没有了那女君,主子也可以另寻所爱,又何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呢?”   玄青似乎把这件事情看得过于简单,钟离却并没有这么好的心境。   或许这也不单单是为了喻菀吧,只是这么多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压的他有些踹不过气来,而小菀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钟离这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悲哀,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养成这般逆来顺受的性子。如果,他能勇敢一点,那事情大概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那时,父帝明明是宠爱他的,钟离感觉自己就是被父帝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可又为何在突然之间……   钟离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红着眼睛将那些酒水往嘴里灌,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主子,您不要再喝了主子。听小奴的一句话,忘了尹天后,忘了喻菀吧,他们会让您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的。”玄青看主子这样一副醉酒的模样很是心疼。   “不,玄青,你不明白。她们,她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君,可我,我如今弄丢了他们,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223章 宝箱   钟离倒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菀如今却活的很平静。   虽然来到紫山仙境没有多长时间,喻菀却完全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日里东里上仙也少言寡语,很少与她交谈,而她自己就静静地坐在那桌案前描摹小字,倒也不失几分乐趣。   身体舒适的时候,小菀也会在这群峰之巅走一走。想想娘亲当年就在这里修习,在这里温书,喻菀就有种莫名的亲切。虽然那个女君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浅淡了许多,可是小菀却很想要走近她,看看娘亲当年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彼时,她又坐在了紫山之上,层层叠叠的云雾中是一群自由自在的凤凰幼鸟,它们总是这般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在空中展翅盘旋,于它们而言这似乎是最自在的事情了。   只是听东里上仙说起,自从娘亲离开了之后,这些幼鸟们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脱。而东里上仙也不是凤女,她没有办法用神力去控制这些凤凰。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东里上仙似乎是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喻菀却可以听出她言语中的悲伤。   娘亲生前该是个很厉害的女君吧,只是不知道犯下了什么样的错事便成了那些天族人口中的卑贱的奴仆。   喻菀想到这里就越发的痛恨天族,或许,当年娘亲就不应该到九霄,更不应该生下她,这样小菀就不必感受这样的苦涩了,而兄长也自然不必为了她而受伤害。   可是当喻菀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上仙却一口否定了她。   说什么,她的血统很珍贵,所以她必须要好好活着,喻菀不明白上仙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听的一头雾水。   而现在,她远远地便可以望见那袭红衣女仙的身影,她似乎又在修炼。喻菀不知道上仙为何这般热爱修习,只是看着东里上仙修习似乎也是一种享受。   就看着那一袭红衣在空中翩翩起舞,喻菀不知道她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只是觉得这样的法术看上去异常的精湛。   此时,那女君就在空中舞动着身躯,她两只手臂大张着,看上去甚是灵动。   “上仙。”喻菀不由得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可东里上仙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彼时,她正忙着修习自身的功法,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喻菀在叫她。   “上仙。”喻菀似乎不知道上仙修习的习惯,又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东里上仙似乎也感知到了有人在唤她,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被迫从那种修习的状态中抽出身来。   “何事?”彼时东里上仙看着她的眼眸中射出了几道寒光,是不必多说的怒气。   喻菀明显被她这样的眸光吓了一跳,但与此同时,小菀也认识到了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我……无事,上仙请继续吧。”喻菀之后便只能这样回应道。   看着东里上仙脸上的表情,喻菀也知道她生了气,她的面色看上去很是难看。   “小菀,小菀不该打扰上仙的修习,小菀这就告辞。”   喻菀说着面色难免有些尴尬,原本她就和东里上仙不熟识,此时又不知道自己如何招惹了她。   罢了,真是无趣,还不如回到木屋中痛快。   喻菀想着便又一口气走回了木屋,此时她感到身上一阵疲软,便倒在了那张床榻上,只觉得颇为惬意。只是她一翻身又带动了枕头,这个时候小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枕头下面,摸起来还硬硬的。   小菀心中正是疑惑,于是便又起身坐了起来,一双纤细的手指放在枕头下摸索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发觉枕头下的确放着一只箱子,她便将那宝红色的箱子拿了起来。   那是一只看上去很精致的箱子,大概是这屋中原本的居客留下的。难道是母亲留下的?   喻菀越想便越发的好奇,好奇心促使着她想要将那只箱子打开看看,只是当她将那只宝红色的箱子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只精致的箱子上上了一把锁。   这锁看起来很小巧,小菀便取下了头上簪着的发簪,试图将箱子上的锁打开。可是这发簪明明都插了进去却怎么转都是徒劳,无论小菀怎么晃动着发簪,那门锁却还是纹丝不动,看上去甚是诡异。   “怎么会?我明明是在转动呀,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菀正是疑惑,身后那阵脚步声却让喻菀惊讶地回过头来,只见东里上仙的眸光正向她看来,那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愤怒。   “你在干什么?谁允许你动那只箱子的?”   喻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里上仙就突然生气了。她生气的这样突然,面颊上是说不出的怒色。   还没等小菀反应过来,手中那只宝红色的箱子便被抢了过去。喻菀的手猛的一空,倒觉得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她也不过是拿着那只箱子看了看,上仙为何这般紧张?   还是说这只箱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吗?竟让她的眼神看上去这般急促?   “上仙,这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您为什么……”   还没等喻菀将话说完,东里上仙便打断了她。   “不过是一只箱子而已,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早些休息吧。”上仙的眼神明显的飘忽不定,可以看出来她一定是在撒谎。   不过是一只箱子?可是这箱子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上仙说的这么简单,不然为什么她这么着急将这只箱子从自己的手上拿走?   看着上仙合上屋门走了出去,喻菀就更加诧异了,若是上仙不说还好,上仙这么一说,小菀倒是更加好奇这盒子中放的是什么了。   可看上仙这副模样,想来这箱子该是紫山仙境中很重要的东西吧,既然上仙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又何必再问呢。   可是此时,小菀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她似乎就看见了上仙那焦虑的样子,她从自己的手中夺过箱子,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吃了。 第224章 魔珠草   魔域中,苏瑾又在摆弄着那些花草。   这似乎是他年少时便养成的习惯,貌似在年幼的时候,他就只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苏傲忙于魔族的事务,自然是没有时间搭理他,而那些小魔呢,也碍于他魔族的身份,不敢与他套近乎。   所以,这么多年,在这魔洞之中他总是孤独的。只是他心中的想法却不敢和任何人说起,便是魔尊也不可以。他倒是尝试和父尊说这些,奈何父尊根本就不理解他,也不在乎他心中的想法。   有些时候,苏瑾会颇为沮丧的想,如果他是个女子多好,如果他是个女子,父尊是不是就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那他摆弄起这些花草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就不会被父尊斥责了。   而事实呢,他苏瑾年少时就开始修炼魔功,就算他心里有多么不愿也不得不日复一日的修习,父尊也是对他要求很严,即便是停一日都不可以。   所以,日复一日,苏瑾便是这般熬过来的。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意义。即便是活了这么些年岁,他却没有过过几日称心如意的生活。   在这魔域,又有谁不羡慕他苏瑾的身份呢。魔族的魔少是注定要继承魔尊的帝位的,只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这般显贵的身份是怎么换来的,他又付出了怎样的心血。   没错,他的确有魔尊的血统,但他不得不为此勤修苦练,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个时候,身后有一阵微弱的气息传来,苏瑾下意识的一回头便看见了喻霄的那张脸。苏瑾不知道喻霄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他却只是在方才才感知到了他的气息。   “喻霄,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苏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关心喻霄,或许,他只是心善吧,好不容易做了这么一件好事,也只想将好事做到底。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即便是离开了荒境,可他这一具身体就好像是废掉了一般。整日的嗜睡让他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佳,甚至一度埋怨苏瑾为何要救下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不救他,他现在就应该魂灭了,这身皮肉也早就应该在世间消失了,可是如今……   “你在做什么?”看苏瑾蹲在那里,喻霄很是好奇。   魔少身下的那些草叶发着奇异的淡紫色的光,或许也是潜意识在作祟,喻霄伸手便要去触碰那些魔珠草。   “喂,你别动……”苏瑾慌忙在一旁大喊道。   可是已经太迟了,喻霄的手指已经触摸上了那些魔珠草,可他也只是觉得一种莫名的润滑感觉穿过他的指尖,倒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所以,此时喻霄有些茫然地望着方才尖叫的魔少,倒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苏瑾看见喻霄这般完好无损的样子倒是更诧异了,“这魔珠草是魔族的圣物,你怎会……”   苏瑾正说着,只是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喻霄,倒也不再说下去。   喻霄更是茫然地望着他,倒是不明白苏瑾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唯有苏瑾知道,这魔珠草可并非单单是花草,更重要的是它还有抵御外敌的作用,并非魔族中人触碰到魔珠草必然会流血不止。   可是喻霄他,他怎会一点事情也没有……莫非他是……   苏瑾感觉自己不可以再随意猜测下去,这样的事情还是先禀告魔尊才好,不然他这个魔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意识到他眼神的不对劲,喻霄倒更是纳闷,莫不是这魔珠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喻霄微微地开口想要问什么,苏瑾便打断了他。   “喻霄,本王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要找父尊商议,你且自己呆在这洞中,本王去去便回来。”   “哦。”喻霄颇为木讷地应了一声,只是觉得这魔少未免也消失的太快了,竟是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喻霄一低头凝视着魔珠草,这淡紫色的草叶在风中微微地晃动着,竟是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喻霄的指尖再次穿过那魔珠草丛,除了那淡淡的香气之外,他能感知到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他的指尖穿过,一时间,喻霄竟然感觉自己的筋脉畅通了不少。   只是喻霄不知道的是,魔少苏瑾此时已经急匆匆地跑进了父帝的寝宫之中。苏瑾的那张面颊涨得通红,看上去很是焦虑的样子。若不是确实有事情要禀告,他倒是也不至于在父尊安榻的时候赶来。   苏傲的睡眠原本就很轻,此时自然是被苏瑾吵醒了,倒是对他这般冒冒失失的举动很是不满。   “干什么这般冒失?本尊还在睡觉,你就这样闯了进来,成何体统?”苏傲难免责备他两句,一想到此时自己还衣衫不整的,魔尊总是觉得有些失面子。   只是苏瑾现在却实在是顾及不了这样面子上的东西,一想到喻霄抚过魔珠草还那般神情自若的样子,他便不由得害怕。   “父,父尊,喻霄他……”苏傲此时竟哆哆嗦嗦的,竟是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倒真是害怕自己这么突然一开口会吓着师尊。   “喻霄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魔尊此时倒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一对浓眉都拧在了一起。   苏瑾则看着父亲的眼神很是焦虑,声音听上去也不免急切。   “喻霄他,他触碰了魔珠草……”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找小魔为他医伤不就好了?”苏傲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不成想却是这样的小事,心道,瑾儿还真是糊涂了,就是这样的事也值得打扰他的好梦。   “父尊,重点不在这,重点是,父尊,喻霄他没有受任何伤……”苏瑾说着话,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此言一出,苏傲自然是吓到了,“瑾儿,你,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父尊,喻霄他,他并没有受伤,他不会是……”说到这里苏瑾不敢再猜测下去,父子俩面面相觑。 第225章 本为魔   “瑾儿依你所说,你可在怀疑喻霄是魔族?”苏傲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似乎也是因为着个突然冒出来的事情而感到愁苦。   “他,儿臣不敢这么怀疑,只是喻霄他……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看上去着实可疑。”苏瑾知道他此言一定是吓着父帝了,至少魔尊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方才那么平静了。   苏傲思虑了片刻,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喻霄,他本是天族的弃子,又怎么会和我魔族有染呢?”   “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只是儿臣亲眼看着,一定不会有假。”苏傲说着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父尊,说不定这个喻霄和我们魔族真的有关系呢,父尊倒不如……”   苏瑾此话一出,苏傲似乎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   可是这么做难免有些危险,若是喻霄半途中突然醒来的话……   他正想着却又被苏瑾打断了,“父尊不必再犹豫,大可以一试,瑾儿想若是喻霄知道父尊的意图,他也不会生气的。”   依着苏瑾对喻霄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更何况关乎他的身世,或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个魔族,便是一验,便知道他的猜想是否正确了。   “瑾儿,你且回去吧。”   “是,瑾儿明白。”   待苏瑾再回到吉华洞中时,喻霄依旧站在那一片魔珠草丛中,奇怪的是,他不但没有感到不舒适,反倒是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那些魔珠草散发出的魔力就这么贯穿于喻霄的指间,而他只是这样微闭着眼眸感受着灵力的流动。似乎很久都不曾有这样舒适的感觉了,喻霄也觉得奇怪,倒是不知道这样淡紫色的草叶哪来的这样大的魔力。   当喻霄感知到那阵轻微的脚步声时,他睁开了眼睛,只看见苏瑾站在他的面前,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忧虑。   “苏瑾你回来了。怎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可是魔尊又对你说了什么?”喻霄望着苏瑾,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苏瑾并没有回答喻霄的话,只是趁喻霄不注意的时候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喻霄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昏了过去。   而苏瑾走了过去,他将昏迷的喻霄架了起来。   “对不起了,喻霄。”苏瑾像是在和他道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喻霄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便被苏瑾架回了魔尊的寝宫中。   苏瑾将喻霄安置在了一旁的床榻上,苏傲便走了过去。   “父尊,现在便开始吧。”   苏傲点了点头,在空中运起了手掌,他微闭着眼眸开始试探功力,他倒是想要探探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功力。   就是现在,苏傲伸出了手掌,喻霄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起来,漂浮在了半空中。   苏傲的手掌轻轻一掠,这么一试探可是将他吓了一跳。苏傲的脸色一变,手掌立刻停了下来。他这么一停,眼见着喻霄便要一头栽下来,也幸亏苏瑾眼疾手快,不然喻霄就这么栽下去,定是要摔疼的。   “他……他竟然有一身的魔功。”   得出这个结论,苏傲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会呢?他明明是天族中人,又怎么会有什么魔功呢?   苏瑾很是不解,可是这个时候,他看见床榻上昏睡的喻霄也吓了一跳。他的额头竟然有金斑在闪动。   “父尊,您,您快看那……”   苏瑾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魔印?这是每个小魔在娘胎里就带着的东西,喻霄还真的是魔族。   怎么会?他明明是在九霄长大的,又怎么会和魔族扯上关系呢。   苏傲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从九霄坠落到荒境的弃子竟然是魔族的血统,又恰巧被瑾儿救了回来?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看来这喻霄的确是魔族的血脉。”苏傲说着眼眸中掠过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奈何这样的事就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那父尊打算怎么办?打算让喻霄认祖归宗吗?”   苏瑾不问也知道这对喻霄来说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更何况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被天族抛弃本就是个不小的打击,如今若是再告诉他他并非天族,苏瑾只怕他会一时接受不了。   “算了,不必同他说了。”苏傲倒也是心存顾虑。   彼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茬事,只是让苏傲感到忧心,他倒真是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先让他在洞中好好休养吧,待他把这具身体休养好了,来日方长。”   既然他是魔族中人,苏傲倒也并不着急承认他的身份。现在喻霄已经被魔族抛弃了,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是,瑾儿遵命。”苏瑾应了一声,再看看躺在那里的喻霄,他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依旧睡的很香。   喻霄便是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发觉有一群小奴正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听说我们魔族又添新人了?”   “可不是嘛,这一次更奇怪,这天族人是被魔少从那荒境中捡来的呢。”   “荒境?那不是惩处罪人的地方吗?少主带这么一个人回我们魔族做什么?”   那小魔们正是窃窃私语,这些话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他倒是不在意了。这些年他听到的流言蜚语实在是太多了,倒也不差这些小奴的这几句。   更何况,他堕入荒境也是个事实,既然这些小魔愿意说,那便任由他们说下去好了。   可是那红衣魔少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群小魔面前,听到了这样的论断他看上去很是生气。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再议论小心本少把你们的舌头割掉。”   苏瑾很少像这般威胁下人,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看上去这般生气。   不过那些小魔们倒真是害怕了,便是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不快离开?”   “是,魔少。” 第226章 掌印   沧隆宫中,冷修竟趴在那一堆奏折上睡着了,大概是近日里太过操劳的原因,他竟说起了梦话。   “关深,去,把那逆子找来,朕要好好问问他。”   关深方才正是迷糊打了几个哈欠,此时听冷修这么一说,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那个逆子,去,把他找来……”冷修的嘴中依旧是念念有词。   “陛下,你说什么?”关深有些没太听清楚冷修的话,隐隐约约间只听见了“逆子”二字。这不一向是陛下对喻霄的称呼吗?可喻霄已经魂灭,冷修为何还会想起他呢?   可是冷修的梦话声听起来越发的小,便是一抬手便打掉了原本放在桌案上的砚台。只听“啪”的一声砚台便掉落在了地上。   眼看着陛下平日里最喜欢的砚台就这般摔了下去,关深的心头骤然一紧,与此同时,冷修也因为这个声音清醒了过来。   这个帝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眸,面颊上是几分怒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去,去把喻霄那个逆子给朕找来。”或许是因为还没有睡醒,冷修说这样的话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陛下,您糊涂了陛下,喻霄他,他已经魂灭了……”关深不知道在冷修面前说这样的话合不合理,只是好心提醒了冷修。   可这一提醒可是不得了,冷修猛然起身,眼眸中的光亮随即暗淡了下去。   “喻霄他,是啊,他已经魂灭了。”冷修凝视着被自己打翻的砚台,竟然有些莫名的失神。   关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冷修的好,只能俯身收拾起那被打翻在地上的砚台。想想陛下也真是的,明明是自己亲手杀了喻霄,又是亲自下令将他丢下了诸仙台,可是为何现在看上是倒有一种后悔的样子?   “朕待他如此,他该是恨透了朕吧?”冷修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关深,只是他此时看上去确实是有些奇怪。   侍候了陛下这么多年,关深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是这样一副表情。他的神情看上去这般复杂,似乎又是在反思这些时日发生过的事情。   “陛下,喻霄已经魂灭了,陛下又何必再惦记着他呢?岂不是徒增烦恼?”关深倒是不知道这个帝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喻霄还在九霄的时候,他待他那样苛刻,现在人不在了,他反倒惦记起来了。   “是啊,朕又何必要惦念着他呢?这个逆子即便是魂灭了也不让朕省心。”冷修就这么说了,又责怪起喻霄来了。   关深倒是为喻霄感到憋屈,即便是已经魂灭了,却依旧得不到宽慰,还真是可怜。   “陛下,还恕老奴多嘴,既然喻霄已经走了,陛下就不要再提他的名讳了,说亡魂的坏话不好。”   作为一个奴仆,关深本不应该说这么多,可是他又不得不说,因为他实在听不下去。现在想想喻霄,他也觉得可怜。   关深本以为被自己这么一提醒,冷修必然会生气,可是冷修并没有,相反冷修沉默了,倒像是在思虑他说的话。   “罢了,这件事本就是朕做错了,不提也罢了。”   当那个孩子魂灭了之后,他终于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只是这一切实在是太晚了。当他实施完那一切暴行后,甚至将这个孩子硬生生地毁去了,彼时再说这些确实不妥。   安延书院中则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白石师尊离开了以后,院中开的那些梨花便尽数败落了,打眼望去便是满地的狼藉。   而平日里认真修习的那些弟子彼时也没有了修习的心思,就是那般颓唐地坐在书院前的石阶之上,看上去活像一个个废人。   而往日教导他们认真修习的沈师兄,此时是最颓废的那一个。   师尊离开之后,沈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里沉默寡言,就是连师弟们询问他什么,他也爱搭不理,便是让那些平日里爱戴他的那些弟子们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了。   沈同也因为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看上去倒是清瘦了不少。   师弟们虽然想劝慰他,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师尊走了,整个安延书院也就没有了笑声。或许这是白石师尊不愿意看见的,可是悲伤就如同潮水一般,是没有办法抑制住的。   “师兄,师尊他……他做这一切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们也应该释怀一点,想来师尊他应该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小师弟见沈同这般愁苦的样子不由得劝说了两句,只是他的心里又何尝不苦闷呢?师尊走了,这安延没了主心骨,也再也没有了那德高望众的老者。   这小师弟本是想要再修进一下功法,如今师尊不在了,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虚妄,或许有些事情本就是他无法决定的吧。   “师兄,师尊临终前既然将院首的掌印交给你,你就不该这般颓废下去,该是带着大家一起振作起来才是呀。”   小师弟的话似乎提醒了沈同,不免又想起了白石师尊临行前将安延书院的掌印托付给自己的模样。   他说,他要离开了,或许要永远的离开九霄。   他说,将掌印托付于你,你便要担负起这安延书院的重任。   那日,师尊说了很多,沈同紧紧拉着白石师尊的手不愿意让他离开,只是又哪里能抵过这老者的固执。   师尊终究还是走了,只是将院首的掌印留给了他。   现在想想,那日就算他沈同豁出性命也不该让师尊离开,彼时,沈同难免有些后悔。只是再看看自己随身携带掌印,这掌印看起来这般小,意义却异常的重大。   师尊将掌印托付给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整个安延最重要的东西,此时在沈同看来却只想大哭一场,他原本就没有自己想的这般坚强,也不过是在师弟们面前装出来的罢了。   “师兄,你就不要再流泪了。事情总会好转的。”   倒是小师弟见他眼眸有些泛红,不由得在一旁鼓舞着他。   沈同只能点点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第227章 偷偷观望   苍羽阁中,那些小奴们依旧在干着平日里的苦累活。   怀阁主却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中喝酒,彼时桌案上还放着两只酒杯。他不由得想起以往他就坐在那里,如今那个位置却空空如也,那个陪他喝酒的人也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次沦落到了这般孤独的处境,怀兴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时他们还有说有笑的,那时的酒水虽然苦涩,但好在身旁还有一个人与他同饮。   现在,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原本习惯就好,可他依旧会觉得可悲。   怀兴还忘不了喻霄浑身的伤被扔在苍羽阁门口的模样,那时喻霄伤的那么重却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死活,如今,怕也只有他惦记着这位老友吧。   天族就是这般虐待他,九霄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囚牢,或许,魂灭对他来说才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怀兴要将这些苦痛都咽进肚子里继续做他的怀阁主,这便是他的宿命,他没有办法逃避。   阁主的转变,那些天奴们都看在眼里,怀阁主近日似乎不大会安排他们做什么,对他们偷懒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在平时,定是将他们拉出来一顿训斥,可是现在却对他们不管不顾了,这倒是让那些小奴们惊讶坏了。   “你们看,怀阁主怎么又坐在那里喝起了闷酒?”   “怀阁主该不是病了吧,为何近些时日看上去总是这般郁郁寡欢的?”   “这谁知道呢?阁主的性子又岂是你我可以猜出来的。”   那些小奴说着又不面责怪自己的多嘴,怀兴平日里对他们这般严厉,他们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才好,又何必要多管闲事呢?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难免也有些心疼起怀阁主来。他已经几日都没有进食了,身子眼看着便要垮下去。   若是再像这般,必然会影响到整个苍羽阁的运行。   只是怀兴,似乎早已不想再做这个阁主了。   他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倒也并不害怕会耽误事。   如果说以前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事,现在,他只想将自己的心房打扫干净,便是什么也不去想。   怀兴不知道的是,苍羽阁外一袭红衣的女子已经注意他许久了,只是冰娆拿手帕遮住了面颊,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怀兴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   可冰娆也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并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他是一个愁苦的人,面颊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却不像自己最初认识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怀兴还是个澄澈的少年,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的时候,便是初阳一般的明朗。   只是现在,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当时说要决裂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她,是她开的口,却是命运逼她不得不做的选择。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太绝决了?或许,她不应该将话说的这般死。   如果那日她没有说出这样的话,那她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她似乎将自己的路全都堵死了,以至于现在无处可逃。   而坐在那里喝酒的怀阁主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君的存在,实际上自从冰娆那日说起了那般伤人的话,他便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他怀兴的确是个痴情的人,可他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   他便是再想着她,冰娆的话都说的这般绝决了,他又何必要再强求呢?   只是怀兴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君不过是表面上将他放下了,实则心里却根本放不下他。她若是真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释然,也就不会用修习来麻痹自己,这也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   原本离开龙威营的时候,冰娆都想好了,只要远远地望着他一眼,她便满足了。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般贪婪,她竟站在苍羽阁的门口,一站便是许久,一双杏眸中还溢着点点的泪光。   冰娆像是哭了,虽然她曾告诫过自己,不要这般不争气地掉眼泪,可她依旧是哭了,而且看起来还这般无可救药。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小奴走出苍羽阁办差,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君不由得吓来一跳。   那小奴不由得开口询问道:“你是谁?你为何站在这里却不进去。”   冰娆看自己被发现了不由得紧张,好在她面颊上的纱巾遮掩的很好,想来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是谁。冰娆猛然转身就准备离去,那小奴说话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哎,你不要走啊?你究竟是谁?又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小奴的喧闹声自然是打扰到了正在喝闷酒的怀兴,他手下的小奴还不敢这般吵吵闹闹的,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怀兴便借着酒劲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想来这些小奴还真是让人厌烦,便是喝酒的时候也要打扰他。可是当他抬头一望的时候,却不免有些惊讶了。   恍恍惚惚间,他看见了那袭红衣的身影。   她轻巧地越过,怀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自己正沉浸在幻境之中,一时间竟变得有些结巴。   “她……难不成是她来了?”   那些小奴们面面相觑,倒是不知道怀阁主说的什么胡话。   她?难道阁主说的是刚刚那个女君?   可是在这些小奴们的印象中,怀阁主从来都没有和哪个女君打过交道。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他的眼神看起来这么痴迷?莫非是对那个女君有意思?   当然这只是这些小奴们自己的猜测,怀兴却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小奴们究竟在想什么。他甚至都忘了有几个小奴还看着自己,他竟然失神地便一脚踏出了苍羽阁。   “怀阁主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丢了魂了?”那些小奴们见怀兴的样子还不由得调侃几句。   当然怀兴自然是不知道了,此时他只想着那一袭红衣。   冰娆?她可是来看自己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惦记着他的是吗? 第228章 相思苦   冰娆已然离开,倒是能感知到身后有一个目光在看着自己。不用回头看,她都知道一定是他,除了他之外又还会有谁呢?   “冰娆,你不要走,冰娆。”   看着那袭红衣离开的身影,他不由得唤起了她的名字。此时,怀兴真的希望她能回过头来,哪怕是看自己一眼也是好的。但是冰娆并没有,她也听到了他的叫喊,却也知道自己不可以回头。   所以,冰娆只是心头一紧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默默闭上了眼眸大步地往前走,她想,他该停下来了,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可是明明就是她主动前来,怀兴又怎会放弃这个希望?   如果他没有推断的话,冰娆她一定是想着自己的,若不如此,他又怎会到苍羽阁来看望自己呢?她既然愿意走这么远的路毕竟是心有所想的。   “冰娆,你为何都不愿意会头看我一眼,冰娆?”   彼时,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哀求。或许也并不足够明白自己心中的期许,他总觉得只要是看她一眼就好,只要看她一眼,他就会满足了,只是他的心愿并没有自己想的这般简单。   怀兴的声音很大,即便相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在冰娆听来却一场的清晰。   大概是时常想着他的缘故,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冰娆有些不可言说的激动。   当断不断,不断则乱。   或许,冰娆今日就不该来到这里。在此之后,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可不愿意因此拖累怀兴,再把他置于险境之中。   可怀兴不知道冰娆在想什么,她的心这么软,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仇恨中的女子,既是如此又何必要这般逼迫自己呢?   “冰娆。冰娆,你不要走冰娆。”   眼见着这女君穿过安延书院的竹林便消失不见了,她的速度这般迅速,怀兴并没有看清她藏身在何处。   此时,怀兴站在那竹丛之中,放眼望去只能看见那些摇曳的竹叶。他便驻足在那里,不用多想都知道,那女君一定是藏匿于其中,她也不过是不愿意出来看自己罢了。   层层叠叠的竹叶后,冰娆用一双红肿的眼眸张望着那个男子,她无声地抽泣着,便是连一点的动静也不敢发出来。冰娆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只是,她并不情愿就这般与他相见。冰娆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还有什么是比默默无言更好的选择?   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盼望着怀兴可以自己走开。他们的缘分怕是已经结束了,又何必让彼此这般难堪呢?   “冰娆,我知道你在,你能出来和我见一面吗?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怀阁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巴,或许,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便会这般按捺不住吧。   可即便怀兴这般开口询问了,那竹林中也不见任何的动静。   这自然也是在怀兴的意料之中的,冰娆若是真的愿意与他见面的话,大概就不会藏匿于这竹林之中了吧?怀兴的唇角是几分自嘲的笑,似乎也是在责怪自己的痴傻。   “冰娆,你若是不愿出来见我,我也不怪你。只是……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平日里严肃的怀阁主,此时却看起来有些泣不成声。   “冰娆,你若是想要报仇,我不阻拦你。我们的情意,你也可以抛到脑后,我不会怨你。”   怀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发颤,虽然他紧握着双拳,告诉自己要克制一些,可是他却根本做不到。   “我……你可以忘了我,只是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因为你,你是我曾经深爱过那个人。”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肉麻,但怀兴已经热泪盈眶。   竹林中,她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   有多少次,冰娆想要忘记这个男子,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的身影看上去这般熟悉,就像最初相遇的时候一般,他也是这一袭翩翩的衣裳,不过,现在的他看上去又瘦削了不少。   她真的很想,真的很想冲过去,抱住这男子的腰肢,还能像以前那般倚靠在他的怀里。只是那场大火烧毁了所有,自然也烧毁了那份本该属于他们的情意。   而往日的那些柔情也都被残忍地揉成了碎片。迷茫的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抓住什么,可是那些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却像流沙一般,一点点地从她的指尖滑过,消失不见了。   你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   这便是他留给她最后的话了,之后那个立在竹林中的男子再也没有什么挽留的言语,就只趁着夜色离开了。当他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眼眸中时,冰娆倒是有些埋怨起自己了。   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决定吧。   怀兴就这般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片竹林,没有见到冰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个女君已经躲避他多时了,也不知道她从时候开始害怕再见到他。   可是,明明他对她的那颗心并没有改变。   即便,久久沉浸在仇恨中的她看上去要比以往坚毅许多,可是在怀阁主的眼里,她却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怀兴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竹林一眼,像是真的释然了。   而藏在竹林深处的冰娆,只是等着怀兴离开之后,才从那竹林中走了出来。天知道,其实她多想,她多想走出来看他一眼,却不知道心底是什么莫名的力量在作祟,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   “怀兴。”看着空空如也的丛林,她不由得唤了声他的名字,只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相思令人苦,冰娆此举只是让怀兴更难受了,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当他像一个丢了魂的人闯进了苍羽阁的时候,那些小奴们都吓了一跳。似乎不明白,怀阁主也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为何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了?   “怀阁主,你……”   那些小奴似乎准备问什么,怀兴却不做回答而是径直走入了自己屋中。 第229章 病重   群峰之上,喻菀难得出来透一口气,她最近是越发的不爱出门了。倒也不仅仅是因为怀有身孕不方便,更多的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里上仙。   自从上次宝箱的事情过去后,东里上仙对喻菀的态度似乎就变得冷漠起来,这让小菀都不免觉得害怕。   或许是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她倒是真的害怕自己会被上仙从紫山仙境中赶出去,虽然小菀也不想这么想,倒是觉得不无这样的可能。   今日仙境下起了雨,所以那平日里欢叫的凤凰神鸟都没有了动静,想来一定是害怕这样的寒冷吧,所以都缩在山谷中不出来了。   此时,小菀孤零零地走在山峰之上。若说这紫山仙境与世隔绝,自然是适合她养胎,只是她每日就缩在这里,觉得自己都快要抑郁了。   可是东里上仙却不明白喻菀的心思,每日和她说不上几句话。   无非是叫小菀用膳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有几句言语。   喻菀不明白东里上仙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漠,她明明是娘亲的朋友,可为何对自己就像一个仇人一般?小菀倒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不过,若说上仙待她不好吧,似乎有些没有良心。   毕竟,上仙每日将膳食准备得好好的,小菀倒是一点也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上仙对待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漠了,难道上仙都是如此吗?倒也不见得吧。   蒙蒙的细雨中,东里上仙却依旧在修习,这似乎是每日里雷打不动的事情。喻菀倒很是佩服这个女仙的毅力,她倒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小菀只是觉得修习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情,总之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来。东里上仙倒和她相反,似乎一日不修习只会觉得浑身难受。即便是雨天,她也克制不住自己要修习。   喻菀倒是琢磨着,东里上仙既然是在修习,那便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吧,那不如她趁着上仙没有注意到她房间看看,没准那只红色的宝箱就放在那里。   喻菀的猜想没有问题,那只宝红色的箱子的的确确地安静地躺在东里上仙的柜子上,可是小菀想要做到这一切却并不简单。   如今,她腹中的那个胚胎越长越大,小菀走起路来便越发的不方便了。只是微微的挪步,小菀也能感知到身体的不适。   可即便如此,想想东里上仙当时那个焦急的表情,喻菀就太想知道那只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了。   可是她正是偷偷摸摸地要向上仙的屋中而去,上仙却突然叫住了她。   “阿菀,你在做什么?下雨了,你还不快点回到屋中去?”   这样一声呵斥让喻菀转过身来,她看起来难免有些尴尬,不知道上仙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企图,不然为何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哦,上仙,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现在就回去。”喻菀结结巴巴的,倒是显得她异常的心虚。   透气?上仙凝视着小菀许久,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这丫头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倒也一点也没有收敛那种孩子气,看上去还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快回去吧,这雨只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可不要把自己淋病了。”   上仙此时的叮嘱倒像是真的担心喻菀的安危一般。   喻菀倒还是有些纳闷,东里上仙方才不是在修习吗?难道身后还长了一双眼睛不成?可是为什么她可以感知到自己呢?莫不是她的神力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上仙倒不知道喻菀会有这么多的猜想,现在她也只是为小菀的处境感到担心。这个孩子的好奇心太重了,很难说她会闯出什么祸来。   保险起见,她一定要看护好那只箱子,免得被阿菀知道了那箱子中的秘密。   九霄,椒榆宫中,柳天后头痛不止。可她明明才睡醒,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嗜睡。   “娘娘您这是怎么?要不喝口茶润润口吧。”青儿说着便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杯。   只是柳淑的状态看上去的确不好,她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喝茶。她本以为只要凝凝神便好,奈何她已经在这里静坐了这么久,头痛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柳淑还真是害怕,也不愿再继续在这种头晕之中挣扎下去,便轻声对青儿吩咐道:“青儿,去,你去把宗医仙叫来。”   “是,小奴遵命。”   宗硕赶来的时候便看见柳天后正痛苦地用一只手撑在额上,这段时间下来,柳淑看起来虚弱了不少。   即便是遣散了这椒榆宫的下人,二人却没有言语,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   宗硕拉了一下柳淑的手腕,这般失礼的举动便让柳淑下意识地挣脱。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自然不能和一个医仙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   被她这么一挣脱,宗硕眼眸中的神色倒是暗淡下去。   “娘娘误会本仙了,本仙也只是想为娘娘把把脉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宗硕方一解释就有些后悔,对柳淑而言,他这样的话难免有些多余。   他原本就是一个臣子,又如何能说出这样失礼的话?当真是其心可诛杀。   “起来吧。”   “微臣谢过娘娘。”   明明担心柳淑的病情,可是现在却要装作这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宗硕只觉得焦心。再看看柳淑,她虽然头痛欲裂,可是看上去似乎对自己的病情没有半分的着急。   又或许,她早已习惯承受病痛的折磨,所以也见怪不怪了吧。   “娘娘,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若是再不医治的话只怕会有生命危险。”宗硕说着言语更是恳切,“娘娘如今的病情还在微臣的掌控之中,可若是再病下去,微臣也无能为力了。”   言外之意,宗硕想让柳天后好好的治疗,奈何柳淑现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不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是断然不会让他前来的。   “宗医仙是好心,只怕本宫的病却是再也治不好了。” 第230章 求死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也治不好了?若是娘娘愿意听微臣的话,微臣保证能治好娘娘的病。”   宗硕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愁苦,似乎不明白当年那个小女子如何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不,不必了,陛下想要我死,我又如何能苟活呢?”她看着他的眼神十足的伤心,面颊上还是近似悲苦的笑。   “不,你可以的。只要微臣想让你活,你就一定能活命。”   宗硕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肯定,但他知道他要保护这个女子,这便是他年少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   “宗医仙,这么些年了,本宫很感谢你,只是你应该知道,在这九霄之上步步维艰,本宫早已对一切都心灰意冷了。”   宗硕听到后也不住地叹气,他自然是知道柳淑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他也不过是不愿看见她就这么魂灭罢了。   身为一个臣子,宗硕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他此生做的最错误的事情便是爱上了天帝的女君,可是他又不后悔,他愿意用这一生去守护一个人。   虽然这看来是一件痴傻的事情,可是他就愿意这么做。   “心灰意冷?难不成这世间就没有让娘娘惦记的事情吗?”宗硕看着她的眼神甚是失神,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女君的嘴里冒出来。   柳淑不再说话,或许是额头的疼痛感让她不再那么轻易能说出话来。   “无论娘娘患了什么病,只要娘娘愿意,微臣都能帮你治好。”   他对她依旧是一片真心,可她似乎已经不愿意再欠她人情。   “不必了,宗医仙,你不必再说了。今日本宫找你也只是想问问有没有那一吃就毙命的药,也好缓解本宫的痛苦。”   是,她不愿意再在九霄生存下去了。   若是这般苟延残喘,她宁愿魂灭。   如果,冷修待她还有真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只可惜,他没有,这个帝王整日想的都是自己,根本就不会在乎她一个妾室的死活。而柳淑渐渐发觉即便她如今登上了天后之位那也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她和蝼蚁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娘娘,你既然已经不爱他了,又何必要因他而死呢?”   宗硕看着柳淑,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若是说以往支撑着她的东西是复仇,那么现在,她便是连复仇都不想了。或许发觉自己的卑微了吧,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扳倒这个帝王,所以,她宁愿不再去想这般痴心妄想的事情。   “不,本宫只是不愿在九霄苟延残喘下去,倒也不是为了他。”   柳淑自是言之切切,可是在宗硕眼里无非都是魂灭,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不知如何能看柳淑转过这个弯来,却不愿见她这般自毁。   不是为了他?柳淑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他,可还不是因为他,所以想选择自毁,他却不愿见她这般颓废下去。   可是他也了解柳淑的性子,只怕就这般劝阻她是不会听的。   宗硕思虑了半晌,也只好答应道:“罢了,娘娘既然这样说,那微臣帮你就好了。”他说的很是轻巧,实则那颗心早已乱了。   他不明白她为何可以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般残忍的话,他明明这么在乎她,可是她为什么……   或许宗硕不该再问下去,自从她成为柳天妃的那日起,他们就已经不可能了,这一切也不过就是他,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可是他在面对她时却又这么不甘心。   是啊,面对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人,他又如何能释怀呢。   “宗医仙不必再犹豫了,如果真的想要帮本宫的话,那便按着本宫说的去做就好了。”   柳淑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或许要剥夺这一切对他而言实在太残忍了,可是现在除了这般,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她这一世的性命。   离开了椒榆宫后,宗硕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他甚至质疑自己在九霄从医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知道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女子,如今这个女子要走了,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义父,你怎么了?”   宗硕再度回到太医苑时满脸的疲倦,就好像是劳作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那般。   宗硕没有回答叶灵的话,虽说她是宗硕的义女,但宗硕知道自己有很多的话都不能同她讲,更何况是情感上的事,他若是说了,又让叶灵该如何想他?   “哦,没事。”宗医仙颇为敷衍地回答道。   彼时,他真的不愿意多说,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叶灵可以真切地感知到师父心里是有事的看,可是师父既然不愿说,她也就不再问。   “叶灵,你可要记住为师对你说的话,就在这太医苑好好呆着,不要四处乱跑。这个九霄远远要比你想的危险。”   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个女子为好,但愿自己的话灵儿都能听进去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在这九霄中生存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我知道了义父,您就放心吧,灵儿不会有事的。”   话虽轻巧,可宗硕又如何能放下心来,连他这个做医仙的都不能摆脱这般痛苦的命运,更何况是灵儿呢?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对此宗硕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既然叶灵不愿他管。   她的事情宗硕也不会再插手,只是难免会有些不放心。   “灵儿,义父老了,也再也没有以往那么好的精力了,所以,你尽量不要去做那些让义父费心的事情你可明白?”   叶灵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倒是纳闷,可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义父费心的事吗?义父又何出此言呢?   虽然她并不明白宗硕的意思,但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如今,宗硕看着那满柜子的药材而伤心。她让他了结她的性命,他又如何能做到呢? 第231章 沐浴   魔域中,喻霄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玄冥池中。   这汪池水是魔尊专门为他准备的,喻霄倒是诧异这些魔族为何对他这般好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来,他在九霄的时候,留给他的就只有冷水。   喻霄明明是最怕冷的,可是连沐浴这样的小事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许卑贱便是他一世的宿命,可如今他堕入了魔域。这些魔族之人待他都胜过天族。   喻霄颇为贪恋地身体都浸在热水中,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这么舒服的沐浴。那秀美的长发就这么披在背后,他微闭这双眸,又像是在舒展着周身的经脉。   背上的那些伤痕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这些年喻霄说不清自己受过多少的伤,似乎不计其数,他若是都放在心上的话,只怕都活不到现在。   只是,那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来袭来,似乎在一瞬间就可以让他血流不止。   “你这个逆子。”   或许,自始至终,他喻霄的身份都是不光彩的。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性命,上天就这么厌倦他呢?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他就不该出生吗?   喻霄将自己久久地泡在池水之中,他抑制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奈何那些思绪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飞出大脑。   喻霄却不知道,魔少苏瑾正在不远处望着他。   虽然他将这个天族弃子从荒境中救了回来,苏瑾却知道喻霄的那颗心早就已经死了。他之所以坐那里长久地失神,只怕还是在思虑在九霄上的生活。   父尊选择向喻霄隐瞒是对的吗?若是喻霄知道是魔族的话,又会怎么样呢?他还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吗?   苏瑾不知道喻霄的究是什么想法,却也觉得他不应该为天族继续忧愁下去。既然他们将他丢弃在荒境之中,便是不在乎他的死活的,甚至可以说,这些天族的人想让他们以死谢罪。   可是他们不会想到,一个堂堂的魔少竟然会好心地将喻霄捡了回来。即便是知道喻霄心中愁苦,苏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喻霄将自己泡在浴池里已经有一日了。   这一日,喻霄什么也没做,就是将自己泡在玄冥池里,似乎都要将这身皮泡坏了。喻霄在沐浴,苏瑾原本不该打扰他,只是,他若是泡一天的话还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喻霄,你洗好了没有?”   喻霄只是微闭着眼眸凝神,耳边便传来了魔少的声音。   可是喻霄一句话也不情愿说出口,就好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喻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把自己泡在玄冥池里一天又算怎么回事?”   “魔少来寻喻霄可是有什么事吗?”喻霄倒是不愿意和他兜圈子,彼时,他不愿听任何人的劝说,只想安安静静地泡在那里。   “本王……”苏瑾转了转脑子,他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来寻喻霄,无非是担心他的安危罢了,倒也没有其他的事。   喻霄的心中正是杂乱,所以出口的话难免听来冰冷一些。   “若是魔少没有事的话那便请回吧,请恕喻霄无礼。”   喻霄对这魔族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就算苏瑾救了喻霄一命,可喻霄对魔族的偏见却是根生蒂固的,又岂是一时间可以改变的。   喻霄这种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魔少也见怪不怪了,或许是被人伤害过吧,这样的喻霄难免会拘谨一些,苏瑾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喻霄,本王要你和本王在魔域走走,你可愿意?”   苏瑾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主动发出邀请。   可是喻霄却一贯的冷漠,此时他满脑子都想着天族,想着九霄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办法放在心上。   “魔少若是想走动,自是有小魔跟随,又何必要让喻霄陪伴呢?”他的话依旧是这么冷,完全都不带一丝的温度。   可是喻霄的话也合理,苏瑾此话说的实在是有点牵强。   “本王,本王就是想你陪同不行吗?怎么?你连这样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本王?”   苏瑾着实有些无奈了,他还是第一次发觉,他苏瑾在魔域做事还会有这么难的时候。   喻霄似乎听懂了苏瑾的意思,说起这苏瑾他不但救了自己一命,还是堂堂的魔少,若是魔少都这么哀求他了,喻霄却不答应,倒会显得他高高在上。   喻霄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开始擦拭起身体。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去做这些让自己舒服的事情,在天族的时候,喻霄整日里都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很少有这个时间留给自己。   可是他的动作这般缓慢,苏瑾还以为他不情愿。   可就在苏瑾准备离开的时候,喻霄却披着那一袭素衣走了出来,只是他湿辘辘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走吧。”喻霄轻声道。   这倒是让苏瑾有些纳闷了,不知喻霄的性子何时转变得这么快。   或许,他也是在这玄冥池中泡够了,想要出去散散心吧。   二人很快便走出了魔族的皇宫,说是皇宫,实则上却很简陋,毕竟是建造在山洞之中,又哪里能比得上天族的繁华?   说起这魔域,喻霄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从来都没有出洞中走动走动。来到这里的时候,喻霄便是一身的伤,自然是不情愿走动的,如今伤虽然好了,可是他也紧闭着心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虽说这些时日苏瑾一直都观察着他,却也如何也看不懂喻霄的性子。他终于坐在那里沉默寡言,总归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愿意每日都陪本王出来走走?”   苏瑾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可是不愿整日将一个闷葫芦留在自己洞中,苏瑾感觉都快要憋屈死了。   他这是在主动邀请自己?   喻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喻霄,你不该将自己留在洞中生闷气,很多事情你若是想开了便好了。”   喻霄却默不作声,苏瑾才发觉自己说的是废话,若是喻霄可以想开的话又何需堂堂魔少多费口舌? 第232章 魔族花海   不多时,他们从一条小道而出,映入眼前的却是大片的花海。   这成片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着,喻霄自然是被这样的景致吓到了,或许是没有想到在魔域这样的地方还可以见到花草,他的面颊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惊讶。   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漂亮吗?”   苏瑾唇角微扬,眉宇间是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   这一片花海是他自己种下的,便是连父尊都不知道,苏瑾也没有让那些小魔们跟随,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片花海的所在。   而苏瑾这也是第一次带人来到这里,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喻霄。不过看喻霄眉眼中的神情,他也是一个爱花之人,不然又怎会流露出欣喜。   虽说心中有几分莫名的激动,喻霄却看上去很平静的模样,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真是没有想到这魔域还会有这般合心意的景致,便是要比九霄好看上千倍万倍。   这些花草长得怪异奇特,喻霄都叫不出名字来。虽是如此,他也不由得感叹。   “魔少,这么多的花草怕是要费不少的小魔去种吧?”   见喻霄心存疑惑的样子,苏瑾不由得一笑,“怎么会?这片花草可都是本王一株一株亲手种下的。”   “啊?”喻霄听了他这般说法,不由得吃惊。   怎么会呢?魔尊的皇子怎么会整日里热衷于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   喻霄这般吃惊的样子却在苏瑾的意料之中,也是,他做的事情确实也不是他这个身份做的。   “不必这样看着本王,本王只是有这个癖好罢了,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苏瑾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自嘲。   他明明就是为自己种下的这些花草而感到骄傲的,只是现在却口是心非罢了。   “魔少的花草种的甚好,便是在九霄都看不见这样的景致,魔少又何出此言呢?”喻霄不懂得苏瑾这般的谦逊,只是现在,他还真不由得想要沉浸在这片花海之中。   难得喻霄今日有这样的好兴致,不再吊着张脸。   看来这花海确实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见喻霄的心情舒展了一些,苏瑾不由得试探了起来。   “九霄?九霄的景致又有什么好?你何以见得我魔域的景致就比不过九霄呢?”苏瑾言语间难免有几分不屑。   心道,这九霄上住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人?便是能将所谓的皇子抛下荒境而不顾,便是多么冷血的帝王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苏瑾本以为喻霄会反驳他的话,可是喻霄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凝视着那片花海,似乎默许了苏瑾的话是对的。如今,他已经对那个地方死心了,所以即便听到了一些天族的坏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见喻霄这般拘谨的样子,苏瑾却随心的一弯便倒在了那一片花海之中。   “魔少,你……”喻霄颇为诧异地望着他。   心道,这魔少也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种的花草,倒是一点也不珍惜。   可是苏瑾却躺在那里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还悠然得哼唱起了小曲。可着喻霄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的模样倒觉得好笑。   “怎么了?你以为我魔族的花草都像你们天族那么娇弱?”   苏瑾此话一出,就发觉自己说错了。他们原本都是魔族,根本不分什么你我。不过好在喻霄还不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根本听不出来什么异样。   见苏瑾这么说,喻霄便坐了下来,双手抱起了自己的膝头。   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得让他理不清思绪来。   他被冷修蒙骗,他坠下诛仙台,他堕入荒境,又被魔少所救,这些事情太过离奇了。   “魔少,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喻霄原本就不喜欢欠人人情,此时看着苏瑾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   “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本就是……”说到这里苏瑾突然止住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他看上去难免有些慌张。   喻霄却等着他把没有说完。   他本就是?他本是什么?没什么苏瑾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瑾又转了转眼眸道:“你本就受了伤,本王救你也是应该的。”   幸亏苏瑾机智,很好地将这件事情遮掩了过去,喻霄还被蒙在鼓里,所以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苏瑾正叹了口气,奈何喻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是犯愁。   “魔少,喻霄准备离开了,你这段时间的恩情,喻霄铭记在心却无以为报,怕是只有来日再报了。”   凝视着这一片花海,喻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瑾听喻霄这话却吓了一跳,竟是腾的一下便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嗯,这段时间喻霄也想明白了。魔少肯收留我,那是魔少对喻霄的恩情,喻霄却不可以一直赖在这里给魔族添乱了。”   他固然是无处可去了,但魔域就是一个好的归宿吗?   如今喻霄面容尽毁,功力尽废,就是他自己都觉得厌恶。魔族又怎会接纳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异族人?说来都是个笑话。   “没,没有。你留在这里本王中欢喜,父尊也没有什么意见,你不该这么想。”   可是喻霄的心意已经定了,如今苏瑾再说这些似乎有些迟了。   “不必了,魔少,喻霄心意已决,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喻霄已然变成了一个废人,对魔族而言也没有什么用处。就让我走吧,让我自生自灭。”   这般丧气的话从喻霄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这般轻巧。   他本是最渴望光亮的人,可是如今他再也不敢奢求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喻霄,其实父尊他,他真的很想栽培你,他想要将你留在魔族的。”   挣扎了这么久,苏瑾终究是没有告诉喻霄,他本生就是魔族,留在魔域是天经地义的事。   “栽培?魔少看喻霄现在还有什么栽培的价值吗?”   他看着苏瑾的面容苦笑,言语间是难掩的悲楚。 第233章 后会有期   彼时,魔尊苏傲正趴在桌案上打盹,便又被那不安分的孩子吵醒了。   “父尊。”苏瑾看上去很就激动,只盼着苏傲能快点醒来。   苏傲被他吵得不耐烦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又出了什么小事?魔少,那点小事你就不能自己解决一下吗?”   苏傲方才正在睡觉却被吵醒了,难免有些不高兴,可是他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的行为,也是让苏瑾感到委屈。   “父尊,喻霄他,他说他要离开魔域。”   苏瑾此话一出,苏傲终于不再责备他了,此时,父尊的眉头耸了起来,难免有几分忧虑,紧接着便从那床榻上坐了起来。   “怎么?他可是在魔域住的不习惯吗?为何这么着急想着离开?”   苏傲回想了一下,他也没有亏待这个孩子,不知道他为何想要离开。便是再不习惯魔域,那也好过九霄的生活吧,更何况天族将他抛下了深渊,简直视他如弃履。   “他……他应该还习惯吧。只是喻霄整日都闷声坐在那里,儿臣实在是看不透他的心思。”   苏傲说的是实话,魔尊却不知怎的就生了气。   “闷声坐在那里?那你就不会去开导开导他?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玩乐吗?”   父尊突然对苏瑾发起了火,瑾儿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   心道,这喻霄是个沉甸甸的闷葫芦,可不是他随便就可以搬动的。   “父尊,请恕儿臣无能。只是这喻霄的性子实在是孤僻,他不愿开口说话,即便是儿臣也拿他没有办法。”   苏瑾看上去很是委屈的样子,倒是让苏傲心中的火气消了一半。   也是,说起这个喻霄,魔尊对他倒是有几分察觉,他的性子的确是孤傲一些,怕不是瑾儿这样的可以扭转的。   “父尊,如今又如何是好?他若是执意要离开……”   “罢了,那便让他走吧。”   听苏傲这么一说,苏瑾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走?父尊只怕不是脑袋烧坏了吧。   “父尊,让他走,那岂不是不符合魔族的规矩?”苏瑾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苏傲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苏傲却并没有思虑魔族的事情,他彼时的想法便是让喻霄这个孩子从这场劫难中缓过神来,若是现在就告诉喻霄他本为魔族,只怕喻霄没有办法接受。   “如今喻霄都不知道自己是魔族,这魔域中的小魔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不了?”   苏傲的面颊看上去很是淡定,似乎并不在乎有魔族中人流落在外。   “再说,堕入荒竟境对他的打击太大,只怕喻霄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与其让他整日里呆在魔域郁郁寡欢,倒不如让他四处走走的好。”   听苏傲这么说,苏瑾便也明白了父尊的心意,他若是这般为喻霄思虑倒也并无道理。   “儿臣明白了,喻霄的事情还请父尊放心,儿臣告退。”苏瑾拱手一礼。   三日之后,喻霄便打算动身离开魔域了。   临行前,喻霄认真地清洗着自己伤毁的面颊。或许他还不能真正接受这张被烧毁的面颊。可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会真的给关心他呢?   当然那长发依旧是披散下来的,用以遮盖这丑陋的伤口。说到底,喻霄还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即便是陌生人也不可以。   “你终究是打算走吗?”苏傲凝望着坐在椅前的他,眉眼中竟然多了几分不舍。   “嗯。”喻霄不明白自己都打算动身了,魔少还要像这般问自己。   可喻霄如今的样子实在是让苏傲放不下心来,若是离开了这里让天族感知到了他的气息又如何是好?再说离开了这里,他又该在何栖身呢?   “喻霄,其实留在魔域也挺好的,你还能陪本王说说话。”   此话一出,苏瑾自己都觉得打脸,喻霄明明整日里都沉默寡言,又何时陪他说话了?   “魔少说笑了,喻霄本就不爱言语,待喻霄离开后也自然会有小魔们陪伴在魔少的身边。喻霄想,魔少根本就不必为了此事而忧心。”   此时喻霄梳理着自己茂密的头发,都没有转身去看苏瑾一眼。   苏瑾心道,这喻霄还真是冷漠,纵然是离别之时倒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意。   “也罢,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本王的劝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本是早已确定好的事情,苏瑾感觉自己就是在自找没趣。   喻霄则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他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将他那秀美的长发梳理了多少遍,便是让魔少看着都有几分焦心了。   可是喻霄也不单单是在梳发,那双眼眸看上去很是空洞,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喻霄像是真的将他那长发梳好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木梳,继而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魔少,喻霄告辞了,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喻霄的告别是很简段,他本就不想将精力都浪费在离愁别绪之上。既是本来就要离开,又何必多言呢?   可是喻霄两手空空,就准备这么离开吗?   “喻霄,你……”   “喻霄孑然一身,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苏傲想想也是,喻霄堕入荒境中就只剩下了那一身破碎的皮肉,即便是被自己带回了魔域也是浑身的伤,他又能带走什么呢?   “喻霄,既然你要走了,那就让本王送你一程。”   半路上,他们经过那片花海,喻霄不由得驻足,想来日后怕是很难再看见这样的景致。   “魔少真的是好性子,这片花海甚是漂亮。”   即便是要离开了,喻霄也不由得称赞了一句。   “是啊,你也不看看是谁种的?本王亲自栽下的能会差吗?”此时苏傲说下来也觉得骄傲。   眼见着二人已经走到了魔域的边界,只要跨出了那道石碑线,便是彻底离开这里了。   “喻霄,到了人间,也千万照顾好自己呀。”   苏瑾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在隐隐作痛。   喻霄则颇为爽快地冲他挥了挥手,“放心吧魔少,后会有期。” 第234章 桥下避雨   离开了魔域的日子并没有喻霄想的轻松,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在这人间漂流终是要比他想象中的要艰难许多。   才是第一日,喻霄便淋了一场大雨。   这雨水就这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淋得喻霄浑身湿的像落汤鸡一样,可是这天地之大,喻霄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避雨的栖身之所。   便是看着这人间的凡夫俗子匆匆忙忙地奔跑,有人便用双手遮掩着头匆匆而去,甚至与喻霄擦肩而过的时候撞了他一下也不得而知,却唯有他喻霄站在风雨中像个傻子一般不紧不慢。   “快跑啊,下雨了。”身边的小贩不由得叫喊道。   可是喻霄又哪里是一个会被唤醒的人,此时他缓步地行走于风雨之间,倒是奇怪这些行人为何要这般匆忙。不过是些雨滴而已,又有什么可以躲避的?   实则,喻霄也无处庇身。   如果他有一屋一宇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话,他自然是会毫不犹豫地躲进去,只是可惜并没有这一个地方,如今除了这一具躯体之外,他一无所有了。   街道上的那些行人匆匆跑开之后,便只能剩下了他一个人。看着这空空荡荡的街道,雨水已然模糊了他的眼眶。细密的雨幕中,喻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座石桥。   喻霄便向着那石桥而去,那些深深浅浅的水洼已然打湿了他的草鞋,他可以感知到那种从脚底而来的冰凉。但他却握紧了双拳,又在为自己打气。   将喻霄走到那座石桥前时,他浑身都在发抖,原来这人世间也并非那些小仙小魔说的那么好,照样有来不及躲避风雨的时候。   喻霄则庆幸自己已经走过了这段甚是艰难的路,他踏着雨水来到了那石桥之下,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桥底还坐着一个白发老者。这老者正盘腿坐在那里打坐,看上去甚是安详的样子。   喻霄并没有打扰这个老者,只是找了一旁的空地坐下。此时,他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甚是不适,只是这里却没有让他烘烤衣物的条件。   “你终于来了,该是走了很远的路吧?”   喻霄颇为纳闷地望了望四周,除了那个老者之外倒是不见一个人影。那老者难不成是在和自己说话?   喻霄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只见那紧闭双眸的老者点了点头,似乎确认说的就是他。   怎么会?他明明都没有睁开眼睛,又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   喻霄便是有一些说不出的纳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老者,只是觉得这坐在石桥下的老者甚是诡异。   “你不必疑惑,老夫也不是什么坏人。”   就是喻霄正沉默的时候,这老者突然又开口了。   “我……”喻霄正是有些心虚,他方才还想着这个老者会是什么来路,他却是主动交代了。   可喻霄还是满脑子的问号。这个老者是谁?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何会认识自己?便是看也不看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不成这个老者还会读心术?   喻霄自然是有太多的疑问,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便是越想越离谱了。   再看看那老者,他就这么安然地坐在那里,双眼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老者又如何认得我?”喻霄开口问道。   只是这老者却根本无心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在凝神还是在听雨,总之那张面颊看上去甚是泰然。   喻霄则是无奈地撇了撇嘴,倒觉得自己无需和这个素不相识的老者说什么,或许他方才的言语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么想着,喻霄也就没再注意那个老者,只是蜷缩着将自己的膝头抱了起来。就是这般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一夜风雨已停。   喻霄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玄色的外衫,看样子是昨夜那白袍老者留下的。这老者还真是好心,只是他们本就不相识,他又何必如此呢?   喻霄正是疑惑着,一摸那玄衣外衫的口袋里还留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几个娟秀的小字“紫山仙境”。   喻霄的心口一怔,倒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紫山仙境?那不是喻菀栖身的地方吗?   当日东里上仙答应过自己要好好照顾小菀,所以小菀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老者留下的字条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紫山仙境这样的地方,只怕并不是个凡人吧。莫不是小菀出了什么事吗?   紫山仙境中,万千支白羽箭飞来,那些在群峰之上自由飞翔的凤凰神鸟翅膀被飞来的白羽箭射中,随着一声声悲痛的凤鸣纷纷坠落。   “不好,有人擅自闯入了紫山的结界。”   原本正在用膳,东里上仙听闻了那悲惨的凤鸣声就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面色变得异常的慌乱。   “上仙,您……”   “你就呆在这里,记住,除非等我回来,不然你不能出去,明白了吗?”东里上仙话音一落,还没有等小菀回答,便匆匆离开了那木屋。   刚一踏出那屋子,东里似乎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她交叉着手臂,默默念起了咒语,随即在半空中升起了一道紫色的屏障将那木屋紧紧地包裹了气来。   这下,东里上仙总算是放心了,便是纵身一跃就不见了踪影。   “东里上仙?上仙?究竟出什么事了?您快放我出去呀。”被锁在木屋中的喻菀只能拼命敲打着屋门。只是东里上仙已经离开了,不会有人理会她的叫喊。   小菀却满心的恐惧,她可以感知到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紫山仙境定是出了很大的事,上仙才会将她锁在这里。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就是走出这木屋又能怎么样呢?她又能帮上仙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喻菀就越发的沮丧,如今她这具身体这般没用,便是什么也做不好,只盼望着东里上仙能平安归来吧。 第235章 何必相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待东里上仙走群山之巅时,却又不见那贼人的踪影。方才那个闯入紫山仙境的人又不知去处了,怎会有这样的侵袭者。   莫不是他只是想挑衅自己?对这仙境实则并没有什么恶意。   东里上仙想象不出,放眼望去却发现方才为喻菀设下的保护障不见了,那道紫光消失了,倒也不知道是何人攻破的,东里上仙只觉得有些可怕。   她没有时间再犹豫,便朝着那屋子的方向跑去。   东里方一进屋就发觉喻菀正昏倒在地上。   “小菀,小菀……”东里轻轻唤了她几句,喻菀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看上去双眸紧闭,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东里上仙这次着了急,若是小菀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她慌忙将喻菀抱上了床榻。   “阿菀,快醒醒啊,阿菀。”可是任凭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小菀。   东里上仙一心急,便动用起了周身的法术,这一试倒发觉小菀并没有什么大碍,也不过是昏迷过去了而已。   东里上仙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贼人究竟是什么用意,只怕他是无意伤害喻菀,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东里上仙也甚是纳闷。   便是上仙东里上仙突然想起了什么,“宝箱?莫不是那只宝箱惹的祸?”心生这样的想法,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贼人莫不是冲着宝箱来的?   东里上仙又匆匆走出了木屋,直奔自己的屋子而去。   可是方一踏入屋中的时候,东里上仙就愣住了,因为那只放在柜子上的宝箱真的不见了。   坏了,东里上仙的脸色骤变,一时间慌乱得又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仙境中又传来了响,似乎又有人进来了。   喻霄走于这山谷之间,一脸的疲倦。如今他本不该让小菀看见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可是,那老者给的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喻霄只觉得自己被那张字条扰得心神不宁。   与其一个人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倒不如自己去看看,就是这样也好放心。漫步在山谷之中,喻霄的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惬意,微风拂面,送来了些许的凉意。   这里倒还真是一个可以让人休养生息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想着喻菀,倒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若是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会不会受到惊吓?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这脸上的伤?喻霄乍一想起来,便觉得满脑子的疑惑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喻菀此时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似乎完全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可是扭头一看自怎么会在东里上仙的住处,而东里上仙又不见了住处,她又会去哪里呢?   “东里上仙?东里上仙?”小菀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却并没有人回答她。   奇怪?上仙又出去了?那方才是上仙将自己拉回屋中的吗?   对于这些问题,喻菀已经想不起来了,可她又觉得浑身瘫软,还真是想在这里好好睡一会儿,所以又闭上了眼眸。   而东里上仙呢,她一路追了出去,却并没有看见那贼人的身影。   反倒在山腰上看见了喻霄的身影,喻霄一路顺着山谷而行,此时他抬起了那张脸与东里上仙对视着。   东里上仙却被喻霄可怖的面容吓到了,不由得唏嘘。   “喻霄,你……”   即便这张脸已经被翩翩的长发掩盖了,但是依旧可以那面颊上的累累伤痕。   喻霄却不在意东里上仙的惊讶,反正他喻霄忍受这样的眼神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再者说,东里上仙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好心的询问罢了。   “紫山仙境还好吗?是出了什么事吗?”喻霄方出此言只觉得愚蠢若是紫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东里上仙也无暇顾及他的到访了。   东里上仙明明心烦意乱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彼时,她很想找个人倾诉,却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喻霄说这么多。   所以东里上仙只是摇摇头道:“并无什么事。”   凝望着喻霄那张被烧毁的脸又转移了话题,“你可是,可要去见见喻菀?”   明明已经走到了这里便是离她的木屋不远了,喻霄却一点也不愿意留下来。   如今,她一切安好,他便放心了,他又留下来做什么呢?   他这副不堪的样子只会给小菀添堵,他又何必要这么做呢?   “不,不必了。只要紫山仙境没出什么事情我便放心了。小菀,就不必相见了,上仙也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喻霄心里难免有几分悲楚,他自己哀伤就好,实在没有必要牵连到喻菀,她若是看见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定然会伤心的。   “喻霄,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你受了伤,你们也得见一面才是,你就是想要躲避她,你躲得了一时,又能躲得了一世吗?”   东里上仙不知喻霄心里是什么想法,或许对于喻霄来说要接受自己的相貌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可是事情都会改变的,他也终究会醒悟,不再像这般执着于过往。或许到那个时候,小菀就能与他相遇了吧。   “上仙,喻霄也明白这个道理,喻霄也只是不想让小菀为我而忧心。”话虽如此,只怕他心里并不是这个想法,东里上仙可以看出喻霄的胆怯,只怕自己爱的人面前,他也做不到这般释然吧。   “喻霄,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只是小菀她,她真的很想你,你确定不去看看她吗?”东里上仙还想再劝说些什么,喻霄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他倒是真的不愿意出现在喻菀的眼离。   “罢了,上仙,你就不必再劝了,喻霄走了。”   喻霄眼眸中难免有几分悲楚,就算他想看见小菀又能怎么样呢?小菀未必想要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话音一落,喻霄也没有回头看那紫山仙境一眼,他告诉自己他做的是对的,至少,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尊严。   “喻霄,保重啊。” 第236章 碰杯   等东里上仙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她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像是在一日之间便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一般。虽然东里不愿意将这些情绪带给小菀,可是小菀还是明显的捕捉到了。   “上仙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上仙为什么不说话?”   喻菀满腹的疑问等着东里上仙来解答,可是东里似乎并不想搭理她,“没什么,吃你的饭。”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疲倦的,全然不像平日里那般富有生气的样子。   “哦,既然上仙不愿意说,那小菀就不问了。”   喻菀倒也是知趣,便埋头吃起饭来。   来到紫山仙境这么久,她大致也摸透了东里上仙的性子。   东里待她虽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性子倒也足够的冷,尤其是对于上仙忌惮的问题,喻菀便是提也不该提的,生怕会引起东里上仙的怒火。   可是东里却放下了手中的吃食,低声道:“小菀,你可能想起来你是如何昏倒的?”   如何昏倒的?喻菀自己也不知道。那段昏迷的记忆似乎无端的便从她的大脑中消失了,小菀摇了摇头。虽然东里看着她这样的动作很是失望,可是却又不好再责备她。   “上仙我……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好像,好像您走了以后,我就昏倒了。”小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彼时她看上去很痛苦。   “罢了,你若是不知道也罢了,吃饭吧。”东里不愿再为难小菀,所以便转移了话题,只是这顿饭吃起来却异常的苦闷。   而喻霄呢,他又跌跌撞撞地走出那山谷。为了来到这里,他不由得跋山涉水,可却连小菀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不免为自己感到可悲。   喻霄走到了清泉边饮水,那清澈的泉水倒映着他那张被烧毁的面庞,便是这样,他又如何去见小菀呢,只怕会吓着她吧。她若是可以将自己从她的脑海中抹去的话倒也是件好事。   至于日后的路该怎么走,喻霄自己也不知道。   他失去了这一切又如何释然?可若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他倒也有些不甘心。   “喻霄,不要忘了为师对你说过的话,要好好活下去。”   彼时,他又在那清澈的泉水中看见了师尊的面容,师尊还是这般慈祥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这么温柔。   “师尊,师尊……”喻霄唤了他几声,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他。   只是清泉底下的那个影子又消失不见了,恍恍惚惚间,师尊又离他而去了。这种失去的感觉又再次浮现在了喻霄的心底,他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喻霄又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懦弱了,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师尊走了,便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早就已经发生了事实,可是喻霄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就是这个时候,喻霄才感知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弱小,他实则根本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一切,以往他只是被逼的很坚强,可是当这些事情又发生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完全做不到释然。   “事已至此,喻霄兄又何必要这般伤心呢?岂不是徒增烦恼?”   喻霄微微一愣,又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阿竹的那张小脸。他也不知道为何阿竹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惊讶,“阿竹,你……”   阿竹则快步地走来,激动地要与他拥抱在一起,“喻霄兄,阿竹可算是找到你了,喻霄兄……”   阿竹说着眼眸中的泪都快淌了出来,似乎这些时日受了不少的委屈,要不倒也不至于会哭的这么伤心。   “阿父,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喻霄颇为惊讶地望着他,似乎是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我……喻霄兄,说来话长,自从你走了之后。苍羽阁,苍羽阁的小奴们都受到了连累……所以,我,我为了逃命便跑了出来……”   阿竹说着声音竟是哽咽到听不下去,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怕他是不会在喻霄的面前哭诉的,如今这么做似乎也是迫不得已。   离开了山林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家普普通通小客栈。这么长时间没见,喻霄本该好酒好肉地款待他,奈何他身上也没有几个现钱。所以也只能勉强点两个小菜,喝几瓶花酒。   阿竹倒是不在乎这么多,他也只是个小奴仆,平日里能有饭吃就不错了,现在还有酒喝,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喻霄则是沉默地倒满了两只酒杯,想想碰见了阿竹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在他苦闷的时候还有人陪他一起喝酒,这难道不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吗?   “喻霄兄,那阿竹就先干为敬。”   阿竹虽说心中也有些苦不堪言的事情,倒也并不是轻易可以透露出来的,彼时他有些馋酒,只想好好地喝上一杯才好。   喻霄没有做声,只是见阿竹一仰头便将那杯中的酒水灌进了肚子里,他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贪婪。   “阿竹,你说苍羽阁出事了?那那些小奴们呢?”即便是离开了天族,喻霄却依旧在担心着那些天奴们的安危。   “死了。”阿竹看上去很平静,完全不像是在说一件悲痛的事情。   “死了?可那么多小奴……那怀阁主呢?”喻霄不免担忧起怀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会遭遇什么不测吗?   阿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眸中有明显的迟疑,又道:“怀阁主还好,不过是新领了一批小奴去带而已。”   阿竹的语气听起来这么平静,喻霄自然是相信了阿竹说的话。   阿竹则看上去沉稳了许多,此时,他正拿着筷子去夹那店家盛在碗中的小菜,无暇再去谈论天族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从九霄逃亡归来,只盼喻霄可以理解他。   “罢了,那些事情不提也罢,我们今日就一醉方休。”喻霄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与阿竹轻轻一碰,又一仰而下。 第237章 一醉方休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就喝醉了,醉的像一滩泥巴。身旁堆了一堆那些被喝空的了的酒罐子。   “客官,快醒醒,我们小店该打烊了,客官。”那店家不由得提醒了两句。   可是那两人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又如何从床榻上爬起来。   阿竹还好就静静地趴在那木桌上,喻霄一翻手将一只酒罐子打翻在了地上又像是说起了胡话。   “小菀,阿兄好想你啊,小菀。”   那店家见喻霄这般痴傻的样子倒也是无奈,心道,自己还真是倒霉,看样子今日还不得不收留了这两个醉鬼。   “罢了,罢了,看你们这个样子今儿个也付不了账了。”那店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去将客栈的小门关了起来。   翌日,当喻霄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阿竹早已经束好了发,衣衫整齐地坐在那里观望着他。喻霄却像是一夜宿醉,早也没有这么好的气力。   “阿竹……”喻霄疲倦地睁开了眼睛,手撑着桌案,一时间似乎很难爬起。   “喻霄兄,你醒了?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阿竹昨日倒是并没有喝多少酒,所以清醒的也要比喻霄要早些。   而喻霄此时却觉得浑身乏力,他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是看着阿竹这般穿戴争气的样子,他不由得也有些发愣。   “阿竹,你这是?这是着急离开吗?”喻霄的声音有些发颤,既然阿竹本来就是打算走的,他也不该显得这般激动才是。   可是阿竹倒并非如此,他也不过是平日里穿戴整齐习惯了,所以束发的时间要早一些罢了。   “并没有,阿竹打算一直留在喻霄兄身边,喻霄兄去哪,阿竹就去哪?”这并不是阿竹慎重考虑后做下的决定,他本来就无从选择。既然天族他已经回不去了,若不是跟在喻霄兄身边,他只怕自己会死路一条。   什么?阿竹竟想要一直留在他身边?他没有听错了。   可如今,喻霄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阿竹就算情愿追随他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也无非是受苦受累罢了。   “阿竹,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做的有些鲁莽?你看,我如今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喻霄倒并没有自嘲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过的很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但凡是这世间随便一个凡人,都会比他过的要潇洒快活吧。   而他,又算得了什么呢?苟活罢了。   可是在阿竹眼里却并非如此,喻霄就算是活得再悲惨,倒是要比他强的太多。他阿竹也不过是个奴仆,他没有天帝的血脉,倒也不必喻霄活得这般纠结。   “喻霄兄,阿竹现在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你就把我留在身边吧,好吗?”阿竹看上去一脸的委屈,似是以为喻霄这是在驱逐他,不接纳他,所以他心里难免有几分不适。   喻霄见阿竹这般卑微祈求的样子也并不舒服,所以便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要留下来也罢。可是我现在也走投无路了,你跟在我身边也就只有吃苦的份儿。”   如此这般,阿竹才知道喻霄为何不愿意留着他,可是阿竹依旧看上去很欣喜。   吃苦?在九霄做了这么多年的奴,阿竹倒是最不害怕吃苦。   若是和喻霄兄一起,他们彼此之间也好有一个照应,可若是他自己呢?苦累还不是一样得单着。   这么想着阿竹便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便道:“没问题,只要喻霄兄的愿意留下我,什么样的苦累阿竹都可以受着。”   喻霄见阿竹倒是觉得心疼,毕竟是服侍过自己的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喻霄心里有些舍不得。可是就算再不舍又能怎样呢?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今,就是他喻霄自己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而阿竹以往也不过是他喻霄的一个下人,又怎会比他好过。   “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留下来吧,若是有一日你想走了,倒也随时可以离开。”   阿竹听了,便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九霄,皇宫中,秋天妃正在对镜梳妆。   明昌已经许久没有来探望她了,她倒是想这个孩子了。   秋茵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野心,只是她却不愿意看见他这般疲倦。再者说,储君之位已经给了钟离,昌儿就算再不情愿又能改变什么呢?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该用膳了。”   那女奴也不知将饭菜热了多少遍,此时难免有些不情愿。   只是秋茵也顾不得那小奴的感受了,她如今倒是只想着自己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在为了储位的事情而烦忧?   “还是再等等吧。或许四殿下他,他会回来的。”   秋茵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她此生就只有明昌这一个孩子,只是希望他平安就好,至于其他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并没有任何的期许。   即便是登上了帝位有能怎么样呢?若是明昌不开心,这一切便都是徒劳。   “娘娘,恕小奴多嘴,四殿下今日,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这小奴倒是说了句实话,这也是秋茵知道的事实,只是秋天妃还是有些不甘心罢了。那小奴说完话以后,生怕秋茵生气便将那头垂得很低。   可是秋天妃并不生气,她只是自嘲地撇了撇嘴,又道:“罢了,你就将饭菜放在这里退下吧。”   “是,娘娘。”   那小奴倒是如释重负,很快便退了出去。   便也只留下了秋天妃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宫殿中伤神了,她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此时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或许,她应该理解明昌,生为皇子,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只是生为母亲,她却时常感到焦虑,这种焦虑感就如同潮水一般,随时都要将她扑倒在地上。   昌儿,你可知为娘的一片心意,母亲并不需你做什么储君,也不需要你登什么帝位。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一直留在母亲身边,你可明白? 第238章 漏夜前往   可是明昌此时却在龙威营中练兵。   他一身的军装,乍一看上去便是满脸的杀气,怕是早已将秋天妃的叮嘱抛到脑后了。彼时,他满是怒火地望着那些小兵,明明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了,可就是不让他们休息。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们要好好训练,日后若是上了战场,你们这样的还不是去给别人送死的?”明昌的眼眸一翻,看上去很是生气。   他原本被父帝指派到这样的地方来就是想做出一番成就的,奈何这些小兵们一个二个消极惯了,倒真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他这样一个四皇子竟然被这么无视,难免心烦。   殊不知,那些小兵们不说话倒并不是因为讨厌他,只是他们不再想为天族效劳。这样混沌的日子他们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可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帝。   如果天帝不是这般自私冷血,估计,他们也不会颓废成这个样子。   “哎,我说,你们都怎么回事呀?都说话呀?哑巴了?”明昌平日里被父帝指责惯了,彼时再去教训这些小兵也不留情面。   “怎么?本王和你们说话,你们就是这样的爱搭不理吗?”明昌有些生气了,他真的很想发火。只是这些小兵们早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再加上他们已经训练了太长的时间,也实在是疲累了。   见那些小兵们都不说话,明昌也有些颓废了。   “我天族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兵,罢了,罢了,都退下吧。”把那些小兵都遣走了之后,明昌不再说话,只是呆望着军营的训练场。   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要有番作为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父帝倒是愿意给他兵力,只是这些兵都是老弱病残,却没有精兵强将。   所以,虽然身在龙威营中,明昌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的成就感。   渐渐地,坐在那的明昌算是想明白了,这也不过是父帝给他设下的一个幌子,实则他依旧是那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四皇子明昌,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父帝对他的偏见,似乎在他还在母妃腹中的时候就有了。   明昌无法指责母妃的身份卑微,可事实证明,母妃这样的身份,的确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而父帝让他来到这军营也不过是诓骗他罢了,实则什么都没有给他。   “四殿下,四殿下早点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一个小兵在一旁劝说道。   他们倒真不是担心明昌的安危,不过,若是明昌不肯休息的话,他们也不敢休息。奈何这些小兵困得没有办法了,却看着明昌坐在那里发呆。   这些小兵犹豫了半天,原本是不敢来劝的,可真的疲累,便派出了一个代表和明昌说话。   “你们先去睡吧,本王不困。”   如此一句,倒是让那些小兵们如释重负,似乎没有想到明昌会答应的这么果断,那小兵面颊上难掩的欣喜。   “那殿下也早点休息。”   可是明昌又哪里有睡觉的心思,如今看着这军营,他竟满心的悲凉。父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昌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想的头疼。   在龙威营的小兵们都睡着了之后,明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连夜去面圣。当这个想法出来了之后,他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实在是太胆大了。   这么晚了,父帝又怎么会去见他呢?只是明昌还是想要赌一把,他想赌自己在父帝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父帝不会因为自己的睡眠而把他拒之门外。   有了这样的想法,明昌就决定动身了。   这荒凉的龙威营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当然他想要离开也并非是这一两日的想法,而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痛苦到夜不能寐。   九霄的鼓声又想了几下,沧隆宫中,那个帝王早就已经沉睡了。   近日,冷修对于朝堂之事都很是疲倦,只是并没有人敢指责他。做帝王的这些年岁里,他很少这么疲软,只是现在倒是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关深也守在宫门外,或许今日他本可以睡一个好觉。只是不知怎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关深却很是警觉,猛然间便睁开了眼睛。   眼见着,四殿下明昌正徐步向这宫殿而来。   关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一定是明昌,不会有假。   关深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起身向前迎接,“四殿下,四殿下这么晚前来,可是找陛下有什么事吗?”   关深言语间充满了疲倦,他真的很想让这个皇子回去。   或许他应该直接表明,“回去吧,四殿下,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只是作为奴的修养却让关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尽管满心无奈,他却满脸堆笑道:“殿下您看,陛下他已经休息了,要不您明日再来。”   可是明昌又哪里肯依,他千里迢迢地跑来大费周章,为的就是和父帝说明这龙威营中的事情,父帝倒是好,这么早就休息了。   “不,本王就在这儿等着,关深你告诉父帝,本王来了,有要事相见。”   明昌说的好听,可关深又怎敢这么去做。若是让龙颜大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样的代价他可是承担不起。   “四殿下,您看陛下都已经休息了,要不就……”   关深想要好言相劝,可是明昌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本王说了,本王今夜一定要见到父帝。若是见不到,那本王今日就在这里不走了。”明昌的言语听上去很是尖锐,也自然是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关深这下倒是左右为难了,一边是皇子,一边是陛下,哪怕是得罪一个那都是要掉脑袋的,他却没有这么多的脑袋可以掉。   思虑了片刻,还是要挡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明昌。   “殿下,请殿下不要为难老奴,陛下今夜有旨,不见客。”关深说的振振有词,可是明昌又哪里肯相信他的话。 第239章 诓骗   “本王不管,本王今日就要见到父帝,你到底愿不愿意进去禀报?”明昌看着关深大有一种威胁的意味。   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敢不听他的话了?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关深正是犹豫着,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帝王却发话了,“外面是谁呀?竟是这般吵闹?”   冷修原本还想要好好睡一觉,奈何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扰得他无法安眠。   听陛下这么一问,关深就好像突然得到了解药般的释然。   “陛下,是四殿下。四殿下说,他有要事要禀告陛下,所以要进去见您。”   而关深这么一说,明昌倒是有点心虚的,他实则并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只是闹了点孩子脾气,想要在父帝的面前倾诉一番而已。   冷修好半天都没有回复,关深以为冷修不会答应这般无礼的条件,便道:“四殿下,请恕老臣无礼,可是四殿下没有回话的话,你便只有离开了。”   明昌刚想要反驳什么,那躺在床榻上的父帝却开口了,“关深,叫四殿下进来吧。”   明昌踏入那宫殿之中时,感觉还是那般的陌生。虽然他生为皇子,可是父帝的寝宫他倒是并不常来,若是在平时,他断然不敢这般唐突地就来到这里,而今日却是个例外。   明昌感觉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似乎多在龙威营中呆一日他都要爆发。   而那帝王方才正在安眠,此时也慵懒地躺在床榻上,倒是没有一点帝王的样子。当然在明昌面前,他根本没有必要去伪装,因为他根本不屑于装出那副严父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冷修看上去很是颓废,如今他根本就不关心明昌嘴中的要事是什么,他只想要好好睡一觉,倒是埋怨明昌这个孩子为何这般没有眼色。   明昌自然是看出了冷修的懈怠,可是既然他从那么大老远的跑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吧,若是这样的话,他自己都会感到憋屈。   “父帝,儿臣深夜前来,是想向您禀告关于龙威营的事。”   明昌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在责怪自己的莽撞,倒是不知道他这么说父帝会不会生气。   “嗯。”冷修颇为敷衍地应道,倒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儿臣这些时日的观察,这些天兵大多是一些老弱病残,所以,儿臣想……”   可是还未等他说完,冷修便打断了他,“所以,你想做什么?”   冷修突然接话,倒是让明昌有些慌神,倒是不知道父帝为何会显得精神了起来,那言语听起来倒是几分不怒而威。   “我……我想征兵,在龙威营中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增强我天族的兵力。”   可冷修听明昌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这个庶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竟然跑来和自己说征兵的事情。冷修能将这天族的兵权交给他,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了。   如今,这个庶子竟然这般得寸进尺,竟然跑来和他说要征兵,真是岂有此理。   “父帝,这龙威营的小兵实在太过虚弱,若这战事一旦发生,只怕是不能相抵。”明昌倒是听起来言语恳切,倒是一点也没有说出他心里对自己的那些筹谋。   可是冷修心中倒明镜一般,他是万万不可以答应明昌这个要求的,否则明昌手中所握的兵权也太大了一些。   就算他冷修曾一度用庶子去压制嫡子,他倒也明白一个道理,嫡庶有别,这九霄也终究是钟离的。就算钟离现在做出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却也是他推脱不了的责任。   “不能相抵?”冷修笑了便又坐起身来,“本帝自然是知道那些天兵们都是什么样子,这也正是本帝要派你去的理由。”   这话一出,明昌当即便愣在了那礼,若是父帝说出了这般话那又让他该如何作答。明昌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父帝这是在告知他,他不会将实际的兵权交到自己手中吗?   明昌这般沉闷的样子还正是在冷修的意料之中,他若是这么说的话,这个庶子应该是生气了吧。   冷修这么一想又话锋一转道:“你机敏过人,所以朕才派你去教导那些天兵,希望在你的带领下,那些小兵们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冷修的言语这么诚恳,自然是把明昌骗得团团转,他看着父帝的眼睛,甚至怀疑父帝说的话就是真的,他也真的是机敏过人,殊不知,这也不过是冷修骗他的借口罢了。   “父帝,原来父帝是这样的心意,儿臣明白了。儿臣一定会尽己所能去带领龙威营的。”   明昌倒也是可笑,方才还想要质问父帝为何要这样对待他,如今却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他毕竟还是太过年幼了,一心只想着立功,根本就看不出自己的父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有你这句话,本帝就放心了。昌儿,征兵的事情不用着急,若是你真的能够带领龙威营去对抗魔族,本帝自然会允许你征兵的。”   “是,儿臣明白。”明昌看着是几分欣喜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冷修则也有一种将他敷衍过去的愉悦感,竟然明昌愿意吃这样的苦,那便让他吃好了。   反正这个庶子在他面前呆着也是碍眼,若是日后,他能尽心尽力地扶持钟离的话,那也是一枚好棋子,至于他们的事情想都不要想,都与他明昌无关。   “怎么?昌儿可还有别的事?”冷修困得就只想打哈欠了。   “并无其他的事情,儿臣不应该打扰父帝休息,儿臣告退。”明昌说着,一转身便离开了沧隆宫。   冷修的面颊是几分冷笑,片刻之后便又躺在榻上安睡了。关深则在一旁不住地叹气,要说这四殿下还真是痴傻,他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来陛下对他的那颗心吗?   “关深,以后明昌再来,你就将他挡在门外,你若是挡不住,小心你的头。”   “是,老奴知道了。” 第240章 决心   可当明昌回到秋天妃的宫里的时候却异常的开心,那张面颊上都堆满了笑容。秋茵从来都没有看过明昌这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发愣。   “昌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秋茵看着明昌的表情带着一种不必言说的温柔。只是秋天妃的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她不知道明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只是他看上去异常的开心。   “母妃,儿臣昨日去见了父帝。听父帝的意思,他似乎愿意将兵权交给儿臣了。”   明昌看上去这般高兴,只是秋茵却并不高兴。他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冷修这个帝王,尊卑分明,自然不会做出这般不合情理的事情。   可是,看明昌这个样子,似乎已经确定父帝可以将兵权交给他了,看起来竟然这般开心。   “昌儿,你就留在母妃身边不好吗?为何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秋茵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明昌的眼神便暗淡了下去,似乎病不明白秋茵为何要这么说。   “母妃,儿臣能统领兵权,难道母妃不开心吗?”明昌见秋茵的态度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倒是不明白秋茵看起来为何这般沮丧,她不是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才对为何却哭丧着这张脸。   可是秋茵半晌也没有回答明昌的话,似乎知道自己若是回答的话会让明昌不高兴吧。   “母妃,父帝既然愿意栽培儿臣,儿臣就一定会努力的。”明昌说的这般信誓旦旦,似乎对储位早就有了盘算。   可是秋茵对于他这样的野心却感到异常的害怕,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他明昌也不过是一个庶子,却当真惦记这那帝位吗?秋茵越想越觉得害怕。   “昌儿,你又何必去争夺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反倒是徒增烦恼。”   明昌不明白母妃为什么要这么说,可他却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儿他身为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自然是他应该做的事,而母妃这样做也难免有些胆怯了。   “母妃放心吧,儿臣不会有事的。”明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倒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打赢这一战。   “昌儿,母妃不放心你啊。你可知道你做的决定有多险吗?万一……”   “母妃没有什么万一,儿臣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母妃就不用担心了。”   明昌却丝毫不理会秋茵的劝阻,彼时他便沉浸在冷修的话语中,久久都不能自拔。虽然依照母妃的意思,父帝多多少少是在诓骗他的,可是明昌不在乎,毕竟,若是能沉浸在这样的谎言之中也好。   可是秋茵却在一旁不住的叹气,如今,她似乎已经能想到明昌惨死的样子。这个傻孩子,他竟想将自己的鲜血倾洒在那根本就不值得的皇位之上。他怎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昌儿,不管怎样,母妃还是希望你……”   “好了,母妃,您就不必再说了。”明昌似乎不愿意听她再啰嗦下去,如今,他眼眸中除了那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储君之位,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了。   秋茵见明昌这样的态度似乎也明白了她的心意,现在就算她这个做母亲的说什么只怕也扭转不得了。   “罢了,既然你的心意已经定了,母妃就不再劝你了。今日留下来用午膳吧。”   秋茵已经等了明昌很多天了,可是明昌又怎会知道,他不会知道一个做母亲的心意。   所以,当秋茵说这些的时候,明昌这样一个做儿子的看起来却非常的不屑。   “不必了,母妃,儿臣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留这用膳了。”明昌自然是不会知道他这么说让秋天妃多伤心,自然也不会知道秋茵为了这顿饭已经等了他很久了,却被他这样一句话就拒绝了。   可是明昌都这么说了,秋茵又不好再劝说下去。   “罢了,你若是有事的话,那就去忙吧。若是等你忙完了,再回到宫里看母妃也不迟。”秋茵的话听起来是多么的无奈,虽然她多么想让明昌留下来,可是她知道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么她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   “母妃,儿臣告退。”   最终还是看着明昌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行了礼,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其实她多想叫住他,多想让他留下来吃一顿饭。   可是她这个做母妃的如今却是力不从心了。   最终秋茵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孩子与她渐行渐远。   “昌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母妃的决定是正确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的。”如今秋茵也只有独自叹气的份。   “娘娘又何必如此呢?直接和殿下直说岂不是更好?”一旁的小奴都看不下去了,又像是在为秋茵的事情而叹息。   秋茵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甚是无奈,“你不了解这孩子的性子,他倔强的很。若不是他自己想通的事情,那就算我再劝也是没用的。”   她看上去这般愁苦,像是已经为了这件事愁苦的太久。   “娘娘,殿下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如今,便也只能靠着他自己去感悟了。”   可明昌从秋天妃的宫中出来的时候却是郁郁寡欢的,他不知道母妃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这般忧愁,可是在担心自己会受伤。   明昌不知道,他倒也不想理解。   或许,母妃只是想让他安安心心的做一个臣子,奈何他真的做不不到。   不知何时,明昌就像突然想明白了一般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母妃觉得他过于弱小才会这样说吧,可是他明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孩子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自己想要的,他不得不尽全力去做。   虽然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但至少这般他会问心无愧。   母妃,儿臣一定会努力的,儿臣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您相信儿臣总有一日能登上那帝位。 第241章 请求   冷修近日睡得异常安稳,没有了明昌在耳边唠叨,他感觉自己是好受多了。当然,这些还多亏于明昌那个孩子没有什么心眼,便是他这个做父帝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秋茵却承受不住了,她此时就在沧隆宫外徘徊着,却又迟迟不敢进去。以她一个天妃的身份进言会不会惹得陛下不开心,可是她如果不说,又实在是担心明昌的安危。   秋茵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好几圈,却是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或许,她不应该这般焦躁,陛下或许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无非是一种欺骗了。   只是,秋茵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她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对待明昌,当然明昌看不出陛下的别有用心,可是她这个做母亲却可以将这个帝王看穿。   秋茵紧握着手看上去异常的紧张,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自己这般紧张的性子。   终于,便是连当差的关深都看不下去了,他原本是不愿意搭理秋茵的,只是这个女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竟是在这里来来回回的转悠。   “娘娘可是找陛下有什么事吗?不如直接进去,又何必要在宫外转悠呢?”见关深都问了,秋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若是关深将这些话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那对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哦。那就,那就劳烦你进去禀告一声。”   “是,娘娘。”关深便入了宫殿,在冷修的耳边低语了什么。   冷修便睁开了眼睛,似乎已经料到了秋茵来到这里的理由,原本不愿召见他。可一想,她毕竟为他诞下了四皇子,他若是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不免也有一些不妥当。   可是秋茵来到这里又是做什么的呢?劝说他不要这样对待明昌?既然他不想将帝位交给明昌,那就不应该给他希望。   冷修倒是能想到秋茵要说什么了,不过要说这个女子也真是可怜,她倒是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说过什么,唯一惦记的便是她的那个孩子,心肠里满满都是为人母的仁慈。   当然,这些对冷修来说倒是没什么意义的。   这也并不是说,他对明昌没有感情,明昌也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只是有很多事情却是原则性的问题,类似于储君之位,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这一向都是事实。   “叫她进来吧。”   “是,陛下。”关深应了一声又匆匆走了出去。   沧隆宫外,秋茵已经等了很久了,她难免有些心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个帝王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若是他根本就不肯召见自己又如何是好。   或许,陛下已经知道了她来到这里的用意了,所以不愿意再见她了吧。   秋茵一想到这些便更紧张了,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能做到舍弃孩子呢。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明昌的安危,可冷修这个做父帝的倒是好,竟每每将他置于险境中。   “秋天妃,陛下叫您进去呢。”   关深的一句话打消了她心里原本的杂乱,“哦。”   陛下召见她了,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冷修从心底并没有那么厌恶他们母子。秋茵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可是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她便踏入了那沧隆宫中,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找过那个帝王。他是君,她是妾。若是冷修心里就没有她,那她也是强求不来的,可是,她也渴望得到宠爱的。   只是并没有这个胆子去取悦他,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她真的很害怕,如果走错了一步就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来了。”还没有等秋茵回答,冷修就先询问起来。   秋茵微微一愣,这才缓过神来。   “臣妾,臣妾参见陛下。”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奈何与这个帝王对视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嗯,平身吧。”冷修倒是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已经知道女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冷修倒是不知现在怎么连秋茵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愿听她的那套说辞,却还是跑来了。   而秋茵呢,感知到了冷修态度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彼时那个帝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便是她想逃脱也逃脱不得。   “怎么?秋天妃找朕可是有什么事吗?不如直说吧。”冷修的态度很是冷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这个女子,可是冷修倒是一点也不想她,不但如此,对于她还有些莫名的厌弃。   秋茵则是不停地为自己打气,她知道身为母亲,有些事情她不得不说出口。   “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臣妾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陛下。”   如今,秋茵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当然,她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心愿了,她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冷修能答应她这个要求。   “何事?秋天妃不如说来听听。”冷修则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她倒是很想知道秋茵会说出什么话来。   如今明昌已经长大了,她又有什么没有满足的心愿吗?   “陛下。陛下可否将明昌留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一个人在宫中甚是孤苦,只是盼着昌儿能陪臣妾说说话。”   秋天妃话虽如此,可冷修却知道秋茵意在要保明昌的安危。若是让他四处奔波征战的话,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于心不忍吧。   只是,冷修他是个帝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从整个天族的利益出发,又怎会只在乎这一对母子的感受呢?说到底,她秋茵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过是个妾室,在整个九霄,她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而现在,秋茵就跪在那里,满脸祈求地望着他。   “陛下,臣妾请求陛下,就让昌儿留在臣妾,不要让他四处征战了好吗?”秋茵那副模样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是的,她在求他,在这个帝王面前她显得这般卑微。   秋茵也不愿意这样,可是现在,她除了请求冷修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242章 徒劳   可是冷修望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一个做帝王的威严。   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疼她的那个夫君,如今对于秋茵,他倒是并没有什么好脾气。冷修甚至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太不可理喻了,竟是这般小气,竟然想把他天族的皇子紧紧的拴在身边,还真是痴人说梦。   “秋天妃回去吧,你的要求朕是不会答应你的。”   冷修根本不理会这个女子都快要哭出来的,那有些泛红的眼眶,此时,这个帝王,满心都是他的天族,他的王朝,他还没有那么心软,会因为这个女子这么小的情绪而动情。   “陛下,臣妾就求求您了,陛下,求您放昌儿一条生路吧好吗?”秋茵还是真的压抑不住了,眼泪大滴的滴落了下来,虽然,她也知道她这么做不符合一个做天妃的体面,可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昌这个孩子真是傻到了极点,即便是到现在,他依旧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可是冷修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个女子整日坐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更确切的说是有些丢脸。不就是为一个明昌吗?她怎么可以这般无理取闹。   可秋茵呢,她却固执地跪在那里,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祈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陛下。陛下,您就放过明昌这个孩子吧,难道他为天族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吗?”秋茵看着他的眼睛又泛起了红晕,她怎么也不知道这个帝王怎么能这般狠心。   明明那也是他的骨肉呀,他又怎么能看着明昌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送死呢?   “大胆秋氏。明昌身为我天族的皇子,即便是为了天族献出生命都是理所应当,你这又说的是什么话。”   这个帝王怒了,他真的怒了。这样的愤怒在秋茵的眼里却异常的无耻。他冷修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就这么不在乎那个孩子的死活吗?   为了他的帝位,为了他的王朝,他还真是可以搭上所有。   可是他冷修牺牲自己就够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们的孩子都要牺牲。   “陛下,陛下这是在质问臣妾吗?臣妾也不过是一个做母亲的,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事到如今,秋茵看着冷修傻笑,眼眸中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   她不知道冷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至少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当他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他就喜欢将她抱在怀里,还不时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那样的日子还真是美好,那个时候,他们说起未来,说起他们的孩子,冷修可发誓要做个慈父的。   可是,他真的食言了,便是说出口的话一句都没有做到,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她怎么可以这么相信这个帝王的话,可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只是让她觉得无耻。   “秋氏,明昌他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也是天族的皇子,是朕的臣子。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生为我天族皇室应该承担的责任,都说慈母多败儿,朕希望不要让你的仁心毁掉了明昌的前途。”   冷修的话说地振振有词,如今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而秋茵却笑了,笑得更加的放肆。这样的笑容里却是几分无可奈何的悲伤。或是不知道冷修怎么会说出这般无耻的话,秋茵开口便多了几分怨怼。   “前途?陛下是和臣妾谈论明昌的前途吗?陛下又如何能说出口呢,你也不过是将明昌当作日后能用以辅佐太子殿下的臣子吧。如今这样送死的差事倒是推给明昌去做,难道陛下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秋茵一字一顿的,又像是讨伐着这个帝王。   可是冷修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原本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放肆,竟然可以放肆到这种地步,丝毫不将他这个做帝王的放在眼里。   “秋氏,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朕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关深,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赶出去。”暴怒之下,这个帝王也不想顾及什么颜面了,不得不说的是,秋茵的话真的惹怒了,让他听来异常的不舒服。   关深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这秋天妃一直都很懂规矩,只是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也惹得陛下生气。   “是,老奴遵命。”关深应了一声,便走到了秋茵的面前,意图很是明显。   只是秋茵这样的女子心里和明镜似的,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既然陛下的反应这么剧烈,那她又何必再说呢。   “不必了,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惹得陛下不高兴了,臣妾告退。”她的言语这般卑微,总是让冷修听来不是滋味,只是他现在看着秋茵的那双眼眸就觉得更不舒服,索性就扭过头去。   那个方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子便漠然地站起身,或许是太过于了解冷修的性子,秋茵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个帝王向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骨肉亲情,他对待喻霄如此,对待明昌也是如此,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陛下不答应臣妾的请求,臣妾也别无选择。只是希望,必陛下还能念及几分与明昌的父子之情,不要对他这么残忍。”秋茵觉得自己不可以再说下去了,否则又要失态了。   再说冷修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意呢?可他也不过是视而不见罢了。   言语罢,秋天妃落魄地离开。   冷修自始至终也不愿再看她一眼,只是觉得她这次来便是给自己添堵的。可是秋氏以往也是那么识大体的女子,倒是不知道如今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陛下,陛下可是在为秋天妃的事情而伤神?”   关深似乎能看出陛下在想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   “这个秋氏,她又何时能明白朕的苦心呢?”冷修则是满脸忧愁地摇摇头。 第243章 捕捉   再说钟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游手好闲的做派。   喻菀的事情似乎已经在他的心里过去了,如今,他整日就知道逗留在人间的玩乐之地,便是连那九霄都懒得回了。   连城,醉花楼。   钟离正倒在那厢房里喝得烂醉,身边便是那些貌美的凡人女子环绕。   “公子,真是好兴致呀,公子,要不要再喝一杯呀。”一旁那艳丽的舞女看着钟离的眼神不免有几分谄媚。   “好,既然美人都这么说了,那本王,本王就再喝一杯。”钟离说着又举起了放在面前的酒杯一仰而下。如今,既然离开了九霄,钟离倒是不在乎那些诸神众仙数落他太子殿下什么。   就是父帝,知道他现在身边美女环绕,又能说些什么呢,钟离一想到这些便步由得傻笑,看上去满脸的醉色。   “公子,公子可要我喂你吃些东西?”   钟离没有说话,倒是一把就将那美人揽在了怀里,张开嘴便去咬她拿在手中的杏干。   “真是岂有此理,太子又如何能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冷修凝视着那铜镜中的画面,恨不得将那面神镜打碎。   倒是在一旁观望着的雷神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陛下息怒呀,陛下。太子殿下他,他年纪尚轻,就算是犯些错误也是在所难免,陛下,您要担心不要气坏了身子。”可是即便雷神在一旁这么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因为冷修已经生气了,尤其是方才这孩子面颊上的痴笑,更是让冷修看了气不打一处来。钟离怎么可以这么放肆,他可是天族的太子呀,日后天族的重任可是都要交到他身上的,他便是这样不争气吗?   “在所难免?若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就是这样的错误他还犯多少次?堂堂的天族太子却到人间寻花问柳,他是当朕死了吗?”冷修越说便越发的气愤。   “陛下息怒啊,陛下。”雷神此时自然是慌张的,倒是害怕冷修这么一生气废了钟离的太子之位。那么他和尹天后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可是冷修心里还是有数的,即便是再生气,他倒是也能控制住那种尺度,钟离就算犯下了再大的过错,他也是天族的太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情,冷修倒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拿太子之位说话,他还没有气愤到这种程度。   “这个太子,还真是让朕失望。朕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他倒是好,竟是又去人间玩乐了。”   冷修一边埋怨着,又试图平稳起自己的心态。   “罢了,雷神,朕命人速速带领一众天兵将太子抓回来,可不能由着他再这么胡闹下去。”   “是,微臣遵命。”雷神听到冷修的旨意之后,竟然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只要钟离他还是太子就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也告诉自己不必害怕,只要钟离还是太子,就可以挽回他在冷修面前的形象。   而钟离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如今他这个太子就只顾着玩乐,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的心已经死了,根本不愿去想什么九霄,也不愿想什么天族。   虽然身为天族,他这个皇家的太子倒是很羡慕这凡夫俗子的乐趣。彼时,钟离也觉得母后付出的那些实在是不值得,母后这一世都在为了权势而斗争,或许,她真的不明白,这世间最重要的远远不只这些。   奈何尹天后并没有享受几天好日子就这般仙逝了,就是让钟离想想都觉得不值。当然,他这个做皇子的发誓不会再去走母亲的老路,他不愿让自己看起来这般卑微。   如果可以的话,他钟离真的很想就站在那里和父帝说话。   告诉他,他只想做一个凡人,告诉他,他根本不屑于做他的皇子,当然这是他钟离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或许他不愿意这般任性,这也是母后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他钟离还真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性子,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困难到他不能接受。   “公子,你醉了,让我服侍公子休息吧。”   那凡人女子的手就搭在了钟离的腰带上,钟离倒是任凭他这么做。可钟离也并非是贪恋这女子的美貌,更何况在他的心里,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过小菀。   可是,他真的很想陷入这凡尘之中,如果可以的话,他再也不愿意出来。一想起天族的事情,他这个太子只会觉得头大,与其这般,他倒不如将自己久久陷入人间,再也不出来。   所以钟离没有说话,只是醉醺醺地倒在了地上。   可是事实却一点也不如同他的所愿,因为耳边很快传了扰人的呼喊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在里面吗?太子殿下。”   不用问,这样的声音一定是雷神传来的,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寻到人间这醉花楼来了。可是钟离现在只想装傻,实则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倒是盼着雷神可以自己回去。   只是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因为雷神没有听到他的回复,竟然开始敲击起屋门。   而且一边敲打着,嘴里叫喊的声音就越发的大了。   “太子殿下,微臣知道你在里面,太子殿下,你就和微臣回去吧。”雷神的声音这么大,便传入了那凡人的女子的耳朵里。   看着钟离仪表堂堂,可是怎知他是太子殿下,一时间不免有些惊恐,看着钟离的眼神都变得畏惧了起来。而钟离呢,看见那舞女畏惧的样子也不免心生厌恶,竟一把就将她推开。   “啊。”那女子跌倒在了地上,痛呼了一声。这样的声音自然是传入了雷神的耳朵里,想来太子殿下一定是在里面,而且还是和一个女子。   雷神感觉自己不敢再想象下去,生怕再这么下去,钟离会做出什么让天族都觉得无法挽回的事情。若是钟离再整出一个喻菀,那又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您就出来吧,太子殿下。” 第244章 刺伤   可是钟离又怎么会理会雷神这样的喊叫,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九霄的束缚,倒是还没有玩够呢,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回去。   “滚,都给本王滚。”虽说喝醉了,可是那张面颊上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对于雷神,太子殿下再也熟悉不过,更何况太子殿下小的时候还被雷神抱过,可是现在对于这位雷神,太子殿下也真的是厌烦至极。   如今,母后死了,雷神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父帝的走狗,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此时,他竟然领兵来抓捕自己,那么以往他们之间的情意呢,又能算得了什么。   钟离不知道雷神究竟是什么想法,是不是要将他抓去邀功,他却并没有这个心思成全雷神。彼时,九霄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而他,他也只愿永久地呆在人间。   虽然对天族太子来说,这样的决定看起来很荒唐,可是对于钟离来说却并非如此,这却是他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说起九霄,他便是一步都不愿踏入其中。   母后的死成了钟离心头挥之不去的伤痕,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会是一阵疼痛,他既然没有办法原谅父帝的所为,那又何必要去见他呢?   “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等了您多时了,还请您归朝。”雷神倒是不厌其烦地劝说,胳膊终究是扭不过大腿,雷神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倒是不相信钟离就这么一直呆在人间。   雷神倒是有一种自信,钟离迟早会归朝的,而且迟早会继承帝位。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无所谓,但是雷神也记得天后临终前对他的嘱托。   他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一定会扶持钟离上位。   虽然,雷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是他很愿意一试。   “雷神,你还是回去吧,孤说了孤是不会回去的。拜托雷神回去给陛下说一声,就说孤自愿成为一节介凡人。”   钟离的语气听起来这般平静,似乎听不出丝毫的犹豫,似乎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的母后走了,他的小菀走了,他曾经一度为了这些人这些事而纠结,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他原本就不该这般犹豫的,为了这所谓的虚妄。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现在想来,钟离只是恨自己的痴傻。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呀,您终究是要回九霄继承帝位的,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傻话。”   钟离的言论让雷神吓了一跳,太子便是这样放弃了吗?那他们之前的那些坚持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何不可?母后都不在了,这帝位对本王来说又有何意义?”他笑了却笑得很苦。   对,他钟离就是个懦夫,一个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就无法走出来的孩子,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要是让他断情绝爱,那才是真正的可耻。   “太子殿下,您不要这么说,若是天后娘娘还在的话,定是不愿意看见您这般颓废的样子。”雷神也不知道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却是让钟离听起来很不舒服。   是啊,他颓废了,可是他就这般心甘情愿地一直颓废下去。   母后至死都怀有期许,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这一世他不是皇子,是不是就不会活得这么不幸。当然钟离并没有时间思考得太多,因为此时雷神正站在那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他,让他听来甚是心烦。。   “太子殿下,您就听老奴的一句话,和老奴回去吧,老奴是不会害你的。”雷神不由得苦口婆心。当然也不只是为了钟离,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这个做臣子的效忠了尹天后一世,如今尹天后仙逝,他也一把老骨头了,可是很多信念却是刻在骨子里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但是钟离又岂会听他的话呢?任凭雷神在屋外站了那么久,可是太子殿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一般,依旧是在躺在床榻上睡懒觉。   雷神都有些接受不了了,巴不得直接推门进去,即便他知道这么并不符合规矩,可是,即便如此,他实在忍耐不住了。   所以雷神觉这般不合规矩地走了进去,而钟离自然是没睡着,自然也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只是雷神这样的举动难免让钟离有些不开心。   “本王让你进来了吗?出去。”钟离的语气听起来便是说不出的怒气,可是在雷神看来这也不过是殿下在耍小孩子的脾气,本也算不得什么,所以雷神依旧是好言相劝。   “殿下,您就不要再闹小脾气了。殿下,你就和微臣回去吧,殿下。”   可是钟离却一抬头凶神恶煞地望着他。   “孤让你滚,你就得滚,你若是再不滚,孤就杀了你。”他说得一字一顿,就好像真的要这么做一般。可是雷神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就是觉得钟离不会对他下狠手,毕竟钟离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太子殿下不会这么做的对吧,太子殿下还是和微臣回去吧,不要让陛下就等了。”   可雷神依旧不知趣地絮絮叨叨,这一次钟离还真的是按捺不住了,他猛的起身便掏出了衣衫中的匕首,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刺向了雷神的手臂。   雷神自然是疼得哇哇大即叫,嘴中立刻说起了求饶的话,“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还不快给孤滚出去。”钟离抽出了匕首,倒是对哪利刃上沾染的血渍视而不见。   “是,微臣,微臣这就走。”雷神便是疼得直冒冷汗,又哪里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继续的唠叨。眼看着自己的手臂都在滴水,他只觉得一阵心酸。   见雷神急于逃跑的样子,钟离却又把他叫住了,“慢着,记得给父帝带一句话,就说本王再也不会回九霄了。至于那帝位,他想让给谁做就让给谁做。”   “是是是,微臣明白。”雷神慌忙地应了一声,便又带着那受伤的手臂慌忙跑开。 第245章 患病   当雷神拖着那受伤的手臂回到九霄的时候,天帝大怒,看着雷神的手臂,他就知道钟离这个太子又做了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本帝派你去抓他,他倒好,竟然把你抓伤了。”冷修看着雷神那受伤的手臂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伤就像刺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样。   “陛下,陛下微臣的伤不要紧。”雷神看上去难免有些委屈求全,又道:“微臣也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只是太子殿下还说……”   “他又说了什么你大可以直接禀报,又何必要这般吞吞吐吐的?”   “他说,他说他再也不回九霄了。”   此言一出,冷修的面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似乎没想到钟离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竟是全然不把他这个父帝放在眼里。   “什么?他真的这样说?”   “陛下,千真万确。”雷神说着又是一副肯定的样子,看着冷修的眼神中倒多了几分憋屈。他本来是好心相劝,结果反倒被太子刺伤,若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冷修心头的火气不断地往外冒,与此同时,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如今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似乎已经不愿再听他的话了。   可是,冷修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听从自己的,看来他真的还是想错了。   “罢了,雷神,这一趟辛苦你了,先退下吧。”   “是,陛下。”雷神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实际上,冷修对钟离的心意早就有所察觉,可他却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不会这般任性,再怎么样,他也会回来。所以,冷修便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回来,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继承帝位。   可是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他不会来了。   他宁愿抛弃在九霄的一切,却不愿意再见他这个父帝。   或许,这就是他冷修的报应吧,让他生下的皇子一个二个都对他这般无礼。冷修像是在一瞬间就衰老下去,而这样的衰老让他感觉力不从心,又或许,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道。   这些时日他有多担心钟离都是后话了,因为钟离现在根本都不愿意回来。   “关深,去,给本帝盛一碗茶来。”   “是,陛下。”关深应了一声,心道,陛下还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茶水,若是这般,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愁苦吧。   可是当关深离开后,冷修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这样的感觉竟是让他有些站不稳了,就这么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便就这么跌倒在地上。   而等关深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跌倒在地上的帝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摔倒的,只是关深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像熟睡了一般。   “陛下,快醒醒啊,陛下。”关深立刻慌了神,想把这个帝王从地上扶起来,可是关深毕竟是体力有限,无法扶起冷修那厚重的身体。   “来人啊,快去叫天医。”   当冷修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宗硕医仙的正站在一旁。   “陛下,您醒了。”宗硕原本不想如此的,只是他作为医仙又不得不如此,若是陛下患病了,他这个医仙也脱离不了关系。   冷修只感觉自己浑身瘫软,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此时看着宗硕的眼神难免还有些犯晕。   “陛下,您已经睡了一日了,实则身体没什么大碍,大概是最近忧思过度了。”   宗硕这个说法,冷修是很认同的。毕竟,他却是老是惦记着钟离的事情,可若是说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才病倒的,冷修还真是有点不相信。   “那朕的身体可是有什么疾病?”陛下看着他的眼神难免有些认真,倒是让宗硕有些心虚,自己该不该将自己方才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并没有。”可是宗硕立刻就稳定了自己的思绪,或许他不该这么说,但是这个帝王所作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可是冷修一直都对他很放心,所以,现在也是如此。他根本就没有发觉宗硕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反倒轻声叹息道:“你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朕就放心了。”   “陛下,待老臣回去为你开几副药,想来您不用过多久,这身子就会调养的很好。”   “嗯,宗医仙退下吧。”冷修也似乎对他很是放心。   倒是关深,看着冷修的时候,不由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昨日,陛下还真是把他这个做奴的吓坏了。关深心道,陛下若是这个时候回来了又如何是好呢?毕竟,太子殿下又不会回来,那天下不会大乱吗?   “陛下,你昨日可是把小奴吓坏了,陛下。”   冷修则是不以为然地望着他,“怕什么?朕还没有死呢,看看你那点胆子。”冷修话语中不免有几分嘲笑,关深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吓到他了,而并非是他自己的胆小。   陛下这条明自然是很重要的,甚至关乎天族万千子民的安危,可他若是这般不在乎,关深也是犯愁。   “陛下,还是赶快让太子殿下回来吧。”   关深的催促倒是让冷修听了很是生气,“怎么?让他回来做什么?他不是喜欢玩吗?那就让他好好玩就行了。”   关深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一句气话,还是真的如此,可是让他这一个做奴婢的听来都这般难受。   “陛下,太子殿下固然是做错了,可是陛下……”   冷修似乎是知道关深想要说什么,不由得向他翻了一个白眼。   “罢了,不提这事也罢,如今提及那个太子,朕只觉得头疼。”冷修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实则冷修没有说假话,彼时他的头是真的疼,这也并非是装出来的。这些自然都是宗硕的节奏,当然,他其实对这个帝王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为了柳淑,他又不得不为之。   对他而言,对与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是对她好便足够了。 第246章 一起流浪   自从来到人间之后,喻霄就不同往日了,他时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可却日日嗜酒,终日都拿这酒瓶子在街上晃荡,似乎一日不喝酒,日子就过不下去一般。   对此,阿竹也很是无奈,以往他服侍喻霄的时候,喻霄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贪恋起酒水。   “喻霄兄,你别喝了,喻霄兄,你别喝了。”阿竹不住的劝慰。   可是喻霄呢,他却并不懂得保养自己。况且,他终日掩面,就是不愿意旁人看见他面颊上丑陋的伤口,活得就像一只灰溜溜的老鼠。   “喻霄兄,不要灰心,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你也不至于一直就这么消极下去嘛。”   喻霄知道阿竹说的是对的,但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实属不易,更何况对于他这样一个已经心如死灰的人,若是愿意苟活世间,已然是费了不少的气力了。   所以,喻霄依旧继续喝着酒,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道:“阿竹,要不要,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阿竹虽然馋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喻霄已经喝醉了,若是他再喝醉那还了得。   “喻霄兄,你不要再喝了,你若是再喝下去,阿竹看着难受。”实则阿竹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情绪了,他这些天一直都想要劝慰喻霄来着,只是害怕喻霄会生他的气,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吭气。   “阿竹不知喻霄兄心里怎么想,可是要一直这飘荡下去?”   “怎么?你怕了?怕和我在一起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没关系,你走,没人会拦着你。”也不知道喻霄怎么了,那双眼眸甚是失神,说出口的话倒是也带着几分严厉。   “不,喻霄兄,阿竹并不是这个意思。”阿竹看上去似乎很委屈,他只是好心地问一句而已,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般误解他,一时间心头不由得难受。   只是喻霄说得却是实话,他本来就不愿再连累任何人。   即便是陪伴在他身边的阿竹也是如此,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喻霄才能真正地安下心来,去思虑那些他在众人面前掩饰起来的伤口。或许,这样的他看来有些犯傻,他本该用力地抓住他身边的一切,抓住他身边的救命稻草。   可是喻霄却没有,他反倒想把阿竹推出去。   而喻霄敢保证的一点是,阿竹若是独自生活了,定是要比现在他们两个人一起流浪强的多,只是阿竹根本不在乎这么多,他只想和喻霄一起流浪,即便是吃太多的苦他都无所谓。   “喻霄兄,阿竹是自愿留在喻霄兄身边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境遇,阿竹都愿意陪在喻霄兄身边。”   是,阿竹的确是这样说过。   可是他们以前有过主仆情意,喻霄则是希望阿竹不要犯傻,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或许,这对于阿竹而言有些困难,可是他已经逃离了九霄,之后的生活就会一日日的变好。   可是他喻霄就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有身么期盼,或许是因为被冷修伤的太深了,以至于他竟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从那种伤痛中缓过神来。   “阿竹,离开了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这里不是九霄,我也不是你的主子了,你倒是不用这样跟随我。”   喻霄的话似乎说的很明确,他希望让阿竹过得更好,而不是将他一直留在身边,和自己一样自生自灭。   可是阿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早就想好了要跟随喻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会的,喻霄兄,阿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眼睛看上去这么坚定,自然不是在开玩笑。   喻霄见他这般固执的样子,自然也是无言以对,只能就此作罢。   椒榆宫中,柳淑的面色似乎已经恢复了很多。   此时,她正对镜插着发钗,她明明身体不舒服,可依旧不失作为一个天后娘娘的端庄,所以,她现在看起了依旧是这般大气。   冷修已经很长时间没来看她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是对她心存戒备了,想来还真是悲哀,他们相爱了大半世,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可这就是她柳淑想要的吗?她本来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不想这般心怀仇恨的,她也找到一个心爱之人,也想被一个人拥在怀里,去感受拥抱的温度,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真的太难了,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做到。   而那个帝王呢,他算计她,甚至想要将她置于死地,这便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吗?便是连柳淑都不敢相信。   “娘娘,今日陛下怕是不会来椒榆宫了。”那小奴实则在一站了许久,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样的信息传达给柳淑。   她害怕主子听了会伤心,不过这个小奴还真是低估了柳淑的心,那颗心是不会这般轻易的破碎的,至少现在不会。   “也罢,本宫是为了自己而打扮的,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大不了?”柳淑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倒是听不到一点的悲伤。   是啊,她原本就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了。至于,她来还是不来,又去了谁的宫中,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娘娘当真是不在乎吗?”女奴倒觉得柳天后的态度很是奇怪,奇怪到让她有些害怕,柳天后不是一直都很在乎陛下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可是柳淑的面容看上去还是这般平静,对于那个帝王她没有爱,有的只是怨怼,可是当那个小奴问起这话的时候,柳淑的心里又莫名的难受,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你今日的话真多。”柳淑不由得责备了一句。   这小奴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闭上了嘴,又生怕柳淑会责罚她,可是柳淑并没有这样做。   “你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柳淑微闭着眼眸,看上去一副快要昏睡的模样。   “是,娘娘。”那小奴只是答应了一声,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第247章 知晓真相   天医苑中,叶灵又在摆弄着柜子上的瓶瓶罐罐,虽身为女君,可她却也对男子修习的医术感兴趣。闲来无事的时候,叶灵总是会去翻看那些医书。   尽管那些书都被义父束之高阁了,只是叶灵还是不甘心,甚至这个女君还抬着脚去够。今日她又在做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次她却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因为宗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身后,正巧看见了她无礼的动作。   若是宗硕不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挥想到,叶令竟然会去翻那些书。   “叶灵,你在做什么?”便是宗硕的惊叫让这小女君吓了一跳,她一时腿一软,手中拿着的书卷随即就掉落在了地上。   “我……我……”叶灵看上去慌忙极了,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小事情会被义父发现吧,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尴尬。   “为父不是说了嘛,不让你看这些医书,你在做什么?”   宗硕看上去很是生气的样子,他明明和叶灵说了这么多遍,可是没有想到灵儿还是犯了禁,似乎根本就不将他说的话放在心里。   “义父,义父不要这般生气,灵儿,灵儿也只是好奇。”   如今,叶灵倒也不知道和义父解释什么了,她过是就是好奇其余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宗硕看着她的眼神的确是不好看,可是义父整日将她关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好奇?为父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九霄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你明白吗?”宗硕的眼神看上去很是窘迫,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义父的眼神看上去也不会这般焦虑。   “义父,是发生了什么吗?”叶灵问道。   “不,没有,没有的事。”宗硕倒是很警觉地回绝道,若是让这个小女子知道了白石师尊和喻霄的事情,只怕她又会不安分了。可是叶灵却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义父一定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只是他不愿意说罢了。   叶灵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想到了什么,眼眸却突然一转问道:“喻霄呢?为何灵儿最近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这一下似乎是问到了宗硕医仙的心坎上,他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那张浑浊的眼眸也有了刻意的躲闪。   “他,他好着呢,他还在安延书院呆着呢。怎么了?”宗硕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道自己他方才那般恍惚的眼神实则已经隐瞒了一切。   “真的吗义父父?你方才是对灵儿撒谎了吧?”   宗硕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子为何会这么厉害,就像是会使用读心术一般,他还真是有些还害怕了。   “没,没有,喻霄他,他确确实实是在书院。”宗硕多么想显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奈何还是结巴个不停。他这样的神色让叶灵乍一看上去都觉得虚假。   “是吗?那义父能不能叫喻霄来一下,灵儿找他有些事情。”   叶灵自然是无事的,这也不过是对宗硕的一种试探罢了,可是宗硕呢,他似乎看起来比方才更慌了,连忙道:“你找那小子做什么,以后离他远一点,免的给自己招惹祸端。”   这样的话让叶灵听来也甚是生气,“义父,您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现在连灵儿交友的事情你都要管。义父只需要将喻霄替灵儿找来,其余的不用过问。”   宗硕看见叶灵这副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竟然还想着他。说起喻霄这个小子,他究竟是有什么魅力呀,竟是让灵儿这般惦记。   “灵儿呀,义父也是为了你好。那喻霄生来便不得陛下的宠爱,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祸事,这样的人,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宗硕说到底也是心疼叶灵,她惦记着谁不好,偏偏要惦记着那个已经堕落了诸仙台的喻霄。   可知“喻霄”这个名字已经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虽说现在喻霄应该已经魂灭了,可是终究是不让他省心啊。   “义父,那喻霄不受宠是真,可德行却没有任何偏差,况且他还救过灵儿一命,义父又何出此言呢?”叶灵倒是不解,为什么连义父都这么讨厌喻霄。   可宗硕又哪里是讨厌呢?他不过是不想让灵儿伤心罢了。   “灵儿,你就听为父的一句劝,不要再想他了。这天下的男子这么多,你惦念着谁都是好的,只是唯独不能惦念着他。”宗硕的话说得有些绝决了,叶灵听了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叶灵有自己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唯独不能念着喻霄?义父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义父,可是因为喻霄他出什么事了?不然义父为什么要这么说?”叶灵的眼睛就定定得望着他,她这种警觉让宗硕变得无可奈何。   “不,不没有,他好好的。”即便是知道遮掩不住了,可是宗硕却依旧是在强行遮掩。   可是叶灵的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她的感觉一向很准。   “义父,您就不要再骗灵儿了,灵儿要听实话。”   宗硕发觉自己被叶灵逼到了死角,却又无可奈何。   宗医仙的眉头皱起,沉默了半晌又道:“是,他已经不在九霄了,他已经……”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宗硕却不说了,他还真是担心这个小女子接受不了。   可是叶灵却依旧望着他,在等着宗硕说完还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   “他已经,已经堕入诸神台了。”   那一瞬间,叶灵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别人从心底硬生生地夺走了一般。紧接着那双眼眸中的泪水,没有任何征兆地便淌了出来。   “怎么会?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女子一对柳眉耸在了一起,看上去甚是忧虑。   宗硕知道叶灵的心里甚是难过,不然一向欢脱的她不至于突然件就流了泪,可是喻霄再也回不来了却是一个事实。 第248章 离开连城   “灵儿,为父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可是你偏要问,为父也没有办法。如今,也只希望你能释怀,忘了他吧,因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宗硕的话说的这般轻巧,却并不知道这对叶灵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这可是她叶灵平生第一次对一个男子有了好感,可是这个男子竟然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若是他就这样不告而别,就这样离开,当时又何必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如今,他走了,还是永别,又让叶灵如何接受呢?   而义父竟然一直瞒着她,还瞒了这么久。如果自己不问的话,宗硕还就这么打算隐瞒她一世吗?可是叶灵现在却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她比不知道时的焦虑还要难过上千倍万倍。   此时的她就那么瘫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说,那张洁白的面颊上却有清晰的泪痕划过,看得宗硕一阵心疼,只是感情上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安慰她呢?   “灵儿,义父走了,你想开点,早点休息。”宗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灵,或许,离开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现在叶灵需要的是独处。若是她没有办法从那种悲伤中走出来,那他这个做义父的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宗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叶灵已经不知道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可以说眼看着就要昏倒下去。   为什么,以往喻霄在九霄的时候,她没有感知到自己有多么在乎他,而现在喻霄不在了她心头的那种悲伤却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诉说。   叶灵这才惊恐地发现她对喻霄的那种好感,对他的那种在意。以往,她还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喻霄不在了,这种感觉却越发的明显了。   叶灵有些后悔,为什么喻霄在九霄的时候,她没有多去看他几次呢,哪怕多和他说几句话也好。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却是留得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犯愁了。   可是诸神台那是什么地方?一旦从那坠落又怎会有生还的可能?   叶灵不敢去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样没了。   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依旧是初次看见喻霄时的模样,是她将自己从那险境中救了出来,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微妙了。明明感觉是前几日才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的快,他门竟是有缘无份了。   “灵儿,忘了他吧。”   这便是义父留下的话吗?可他叶灵明明是对那个男子是有好感的,没想到到如今却灰飞烟灭了。   喻霄自然是不知道九霄之上,有个女君还惦记着他。如今,他正和阿竹离开了连城,奔着沧州而去了。他们的行径毫无规矩可言,便是今个在这里停留几日,明个在那里停留几日,走到哪就算哪。   阿竹对于这样的生活却没有什么抱怨,他倒觉得好不快活。他阿竹生来似乎都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若是他一个人定是迷了方向了,可是现在有喻霄在身边他却觉得很安全。   只是,阿竹的体力并不是很好,所以通常走不了多少路就要停下来歇歇脚,今日也不例外。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连城外的宁秋江边。   说起这宁秋江也是连城外特有的一道风景线,那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来到这里游逛,买些江边摊铺上的小玩意。这些玩意原本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喻霄今日也不知怎会有兴致在这里驻足。   阿竹见喻霄这样好的兴致,也不由得与他一同挑选了起来。可是这摊铺上却多半是女子的饰物,或许扇面一类的东西。若是在以前,喻霄肯定会挑一些看起来不错的东西送给小菀,可是现在……   喻霄便是将那团扇拿在手中了良久,他就那么看着,眉宇间泛起了愁色,倒是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小贩倒是以为喻霄会将这团扇送给心仪的小娘子,便还在一旁劝说道:“公子,你若是看这扇子还不错就不要再犹豫了,若是送给心爱的小娘子,她一定会喜欢的。”   这小贩的话语让喻霄从方才的失神中慢慢地缓了过来。   喻霄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痴笑自己为何会在一个卖团扇的摊铺前停留这么久。而方才的那个小贩此时却有些着急了。   “公子,这扇子你不买吗?”   喻霄又摇了摇手,转身而退。   这一切都被阿竹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想来喻霄现在一定很难受。或许,他是在想他的阿妹吧,那个女君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却还要连累着喻霄一起受累。   阿竹有时会想,若是喻霄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悲惨了,可是喻霄不是这样的人,他又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阿竹,快走啊,你又在想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喻霄的呼唤声。喻霄正转过身来忘着他,喻霄的那双眼睛看上去这么平静,竟完全看不出一点伤过神的样子。   “哦,我来了。”阿竹应道。   阿竹慌忙向前走了几步,紧跟在了喻霄的后面。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将那江面渲染成了淡紫色,江畔旁是一只只停泊的船只。阿竹也不知道他们今日会在哪里过夜,喻霄则是在江畔旁停住了脚。   “喻霄兄,我们今夜……”   “这连城也不是个可以停留的地方,不如我们今夜就赶路吧。”喻霄的声音很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阿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那一堆停泊的船只旁立着一位年老的船夫,似乎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便开口问道:“公子可是要坐船。”   喻霄与阿竹一前一后踏入了小舟之中,喻霄便对那老者吩咐道:“去沧州吧。”   那老者闻言,微微地点头便麻利地划起了船桨,一行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49章 密林之夜   晚风徐徐,皎洁的月光倾洒于江面,泛起了层层金色的涟漪。   可这样的夜晚,对阿竹来说却并不美好,因为他们晚上并没有吃一点食物,所以现在,阿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他们却一直没有靠岸,而那年老的船夫倒是一刻不停地在划着,竟也不知疲累。喻霄则在小舟上困得打起了盹,大概是因为最近忧思过度,他欠缺一个好觉。   如今喻霄也不搭理他,阿竹感觉甚是无聊,他的一双眼眸只是呆呆地凝望着江面,看见那江水一层又一层地翻涌而上,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可就算上岸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还不是要四处流浪,都找不到一个栖身之所。已经漂流了这么久,或许也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四海为家的感觉,可是阿竹有些时候还是能感觉到落寞。   即便是来到了人间,他依旧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在九霄的生活。   在苍羽阁,在浣衣库,他很苦很累,而身边却有一众小奴的陪伴,他也认定自己这一世必将如此。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寄人篱下卑贱地苟活,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如今,他来到了人间,再也不用去过那看人脸色的生活了,同时,他又不得已开始了艰苦地漂泊。阿竹还真是有些佩服喻霄的性子,即便是在这飘荡不停的小舟之上,他依旧可以睡得这般安稳。   或许,喻霄天生就属于那种飘飞的蓬草吧,飘到哪里算哪里,所谓的四海为家,也不过如此了。   可就是在阿竹思虑的时候,身下的小舟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这种摇晃使方才安睡的喻霄吃了一惊,继而从方才那种安眠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晚风拂面,让喻霄多了几分清醒,他发觉自己依旧坐在那江水之上,不由得诧异道:“船夫,这船何时能到岸呀?”   “快了,要不了多久,便能到沧州口岸了。”那老者应了一声,依旧是不停地划动着船桨。   喻霄无奈地撇了撇嘴,似乎没有想到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他都在这舟上睡了一觉了,却还没有到岸吗?再扭头看一看阿竹,他却精神得厉害,那双眼睛就那么望着他,似乎已经注视了他很久了。   片刻之后,这一叶小舟总算靠了岸。   喻霄和阿竹下了岸,给那船夫付清了银两,便看着那船又一点点地顺着来的方向驶去。   月色之下,喻霄和阿竹又走了不远的路,待走到那沧州城的门口才发觉,沧州城的城门已关,他们今夜怕是也回不去了。   看见那紧闭的城门,阿竹无奈到想哭。   “喻霄兄,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夜宿街头啊。”   可是喻霄看上去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睡到大街上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干过,若是再干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喻霄转过身去对着阿微微一笑,“你放心,即便没睡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阿竹对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若是他自己,自然不敢一个人睡在外面了,可若是喻霄跟在身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试一试。   沧州城外,有一处看起来茂密的丛林,喻霄便决定今日就在这里歇脚。阿竹实则是不愿的,实在是害怕这密林中有什么蛇这样的东再咬伤了他。   只是在喻霄的劝说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柔和的月光下,这处密林看上去异常的安静,可是越是这样阿竹就越发的害怕,若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还能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喻霄倒是不以为然,他做过的危险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是在这片密林中睡上一晚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好了,阿竹,能睡在这里已经很安全了。如今城门都关了,我们自然是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等明早了。”   阿竹虽然嘴上一句话也没说,可是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喻霄了。   若是今日在连城过夜的话,好歹也能找个客栈住,可是现在也就只能睡在地上。可是喻霄呢,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竟是一曲自己的手臂就枕在了头下。   这样的睡姿看上去很惬意,实则一点也不舒服。因为过不了多久,手臂就会变得酸疼,阿竹却找不到一个安眠的办法,只得学起了喻霄的样子,照着他的模样也将手臂蜷了起来。   夜半三更,一支白羽箭却穿过了密林,直直地射在了喻霄倚靠的那棵树上。喻霄对这样的声音很敏感,便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他四处张望着,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耳边却传来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这只宝箱里还真有秘密啊。”   “可不是吗?难怪那上仙要这么护着这只箱子,看来这紫山仙境还真是……”   那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声音并不远。喻霄倒是很想将身子探进一点,却又害怕打草惊蛇,索性依旧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两个说话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嘘,小声点,只怕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方才已经用白羽箭试探过了,若是有人的话,估计早就被我的白羽箭吓跑了,再说那些凡人都一个个胆小如鼠……”   他们说着,谈话的声音一点点的远了,而喻霄再怎么仔细听,也听不见那两个人的声音了,他们似乎已经走了。   可是喻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方才隐隐约约地听见两个小仙说起了宝箱,说起了上仙,莫非是指的东里吗?方才的那两个小仙岂不是和紫山仙境有关?   喻霄本想要追上去问问那两个小人,可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小人早就已经走远了,喻霄不由得埋怨自己的迟钝。   当喻霄再回到密林丛中时,却见阿竹依旧躺在地上打着哈欠,他睡得可真死,一点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可喻霄却彻底的失眠了。 第250章 沧州客栈   “阿兄,阿兄,阿兄不要……”   床榻上的小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时间叫声听上去难免有些沙哑。   “小菀,你怎么了?小菀?”东里上仙似乎认识到了什么,只是觉得那女子的面色甚是难看。   可是喻菀像是还没有从那种幻境中缓过来,那张娇俏的面颊看上去依旧是一种病态。她像是沉浸在噩梦中太久了,看上去甚是憔悴。   “小菀,醒醒啊,快醒醒啊,小菀。”东里上仙不由得在一旁安抚她,可是任凭她如何去晃动喻菀的胳膊,喻菀都是一种睡不醒的样子。   东里上仙看见小菀的这个样子不由的心急,心道,这孩子怕不是陷在梦魇中爬不出来了吧,为何半天都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小菀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似乎有一只手抓着她,在疯狂地将她往上拽,可是,她似乎又一点点地陷入了那泥沼之中,怎么样就是出不来。   “小菀,快醒醒啊,小菀,可不要就这么睡过去了。”   见喻菀如此痛苦的样子,东里上仙不得不施展些法术。只见她伸出了一只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女子的额头,这女子微微一愣,柳眉一皱,又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小菀,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东里上仙见小菀这副样子,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上仙……我……”喻菀看上去难免有憔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那痛苦的梦境似乎还浮现在她面前,虽然她很想从那片深渊中爬出来,却不知为何,怎么都丧失了这种能力。   然而,之后,她便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地陷进去,这种痛苦又可想而知,好在东里上仙及时将她从这种困境中解救了出来,不然这种痛苦又如何去承受。   “你可是梦到了什么?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她看着喻菀的脸,这小女子竟然有些许的慌神。   “我……我梦到阿兄他……”   喻菀自然不能说梦到兄长就死在自己面前,这样的话,她单是说来就觉得晦气。   可是东里上仙并不理解喻菀的意思,不由得追问了两句,“喻霄?喻霄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小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也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为何东里上仙的表情看上去这般紧张。但喻菀的表情很是难看,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似乎让东里上仙也明白了什么,莫不是,喻霄他,他要出什么事了?   喻菀尽量抑制着自己不要换思乱想,可是他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东里上仙,我,我真的很担心兄长他……”喻菀发觉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此时,她的面前似乎还浮现着阿兄的那张脸,他满脸鲜血地望着自己,那模样甚是吓人。   “放宽心,小菀,喻霄他,喻霄他不会有事的。”   东里上仙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就是这般安慰着喻菀。而这个女子的表情糟到了极点,似乎言语再一刺激,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真的吗?”喻菀定定望着她,又像是在看着一株救命稻草。   “嗯。”东里点了点头,如今竟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受惊的小女子,但想来,至少要安稳住小菀的情绪,要让她顺利的产子再说。   天微微亮的时候,又开始飘雨。   这样的天气终究是不适合赶路的,雨水便顺着密林一点点地滴落下来,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响声,喻霄便是觉得自己的面颊一冷,眼见着那雨水便滴落了下来。   又是一个雨天。   喻霄推了推躺在一旁的阿竹,他看上去却睡得很死。也不知究竟多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了。   “喂,醒醒,下雨了阿竹。”喻霄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下阿竹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果然是看见面前在飘雨滴,他原本想要偷会儿懒,想要这么睡过去,如今便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喻霄兄,这,这可怎么办?这密林看上去倒也不是一个避雨的地方。”阿竹有些心急了,毕竟这二人穿的都是单衣,若是这般淋下去,怕是会生病的。   虽说这雨越下越大,可是对喻霄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城门或许应该已经开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喻霄这么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   喻霄说着便起身向密林外走去,奈何雨越下越大,他们方一走出密林便被雨水浸湿了衣衫。阿竹方一出去又有些后悔,下意识地退了回来。   “喻霄兄,这雨,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要不,要不我们先在密林中避会儿雨吧。”阿竹显得有些畏缩。   可雨幕中,眼见着那沧州城的城门徐徐地打开了。   喻霄倒是有些鼓励地望着阿竹道:“要不,要不我们先进沧州城,找家客栈歇歇脚。”   阿竹原本不打算再向前走,只是看喻霄这个样子,似乎还打算这么向前走,阿竹也是有些无奈,不过想想,总归是要进城的,早一日晚一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罢了,既然喻霄兄都这么说了,那阿竹跟着便好。”   风雨中,二人走的很快,一前一后,就这般闯入了雨幕之中。那浑身上下自然是被雨水浸湿得透彻,喻霄倒是不以为然。因为放眼望去,很快便看见了一家客栈。   “喻霄兄,我们好像快到了。”阿竹看上去倒甚是欣喜。   走了这么多路,他早就已经疲倦了。   而细密的雨水之中,喻霄也是精神头十足,“阿竹,快跟上。”   阿竹应了一声,随即更是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二人便走到了离沧州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名曰“沧州客栈”。两个人急匆匆地便踏了进去,奈何方一踏入其中,便被面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只见这客栈中黑暗无光,甚至连一火烛都没有。而喻霄四处望去,却没有看见店家的身影,更确切的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阿竹顿时心里一黑。 第251章 分歧   “店家,店家?”阿竹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奈何没有人回答他,而周围竟是这样的漆黑。这样的安静可是比那屋外的暴风骤雨要可怕多了。   阿竹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觉得阴森恐惧,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喻霄兄,我们还是走吧。我总觉得这里,这里有些不对劲……”阿竹说着,声音听上去怯懦到了极点。   可是喻霄倒是个好奇心比较强的人,他还真是没有觉得这间屋子有什么诡异的。不过嘛,这客栈既是开着门,却一个人也没有,还真是有些说不通。   “阿竹,便害怕,要不,我上去看看。”喻霄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他的胆子还不至于那么小。   “可是……”阿竹似乎有些怕黑,他本非常不愿意喻霄这般大胆的举动,可若让他留在原地的话,他只怕会更害怕,若说把自己吓哭,那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彼时,阿竹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喻霄一起行动了。   就在这两个人蹑手蹑脚向前走的时候,桌案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落了,随即发出了轻脆的响声。这响声若是在平时听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听来,却是有些令人害怕。   “什么?什么东西?”阿竹自然是吃了一惊,一时吓得身体都有些发颤。   而喻霄呢,自然是没有阿竹的反应那般剧烈,他只是蹑手蹑脚地向那发出了声响的地方走去。只见那地上似乎有什么滚落的东西,喻霄便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不用惊慌,是火烛。”   阿竹这才松了口气,便又一点一点地走了过去。   “我当是什么呢?可还真是把我吓坏了。”阿竹倒是一点也不否认自己的胆小,喻霄看出了他的胆怯,倒是觉得阿竹也太疑神疑鬼了,事实证明这也没有什么嘛,不过是一只蜡烛而已。   不多时,喻霄擦亮了火烛,将那只蜡烛拿在了手里,他这才看清这家屋子原本的面貌,看上去还真是破败。应该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吧,甚至可以说,不知究竟有没有人住过。   “喻霄兄,为什么,我怎么看也不觉得这里是个客栈呢?”阿竹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屋子。可是没错啊,那屋门上可真的写了几个大字“沧州客栈”。   阿竹正说着,喻霄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虽然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喻霄很快地向阿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阿竹则会意地闭上了嘴巴,奈何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   而这脚步声一点点地,越来越近了,喻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脑中则在不经意间闪过很多的想法。可是那个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个身影就在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那张面容很快就出现在了烛光里,喻霄自然是受了一惊,手中的蜡烛险些掉落在地上。   而阿竹呢,就没有喻霄看起来这般平静了,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啊”地叫出了声。   “谁啊?是谁在那里?”随即身旁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   喻霄的心随即放了下来,原来是一个老妪,难怪方才在烛光里看见的那张脸满是褶皱。   “阿婆,我们是想在客栈歇脚。只是不知道这店家又去了哪里?”喻霄舒了口气,便说出自己的意图。   “我,阿婆我就是店主。”这老妪的声音听起来很缓和,自然还泛着几分沙哑。   喻霄这时才发觉这老太的眼眸是闭着的,莫不是,她的双眼失明了。而这老妪一直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一点点地下楼梯,看起来显然是有些不方便。   “阿婆,您小心点。”喻霄说着便要将这老妪扶下阁楼。   可是这老太似乎是自己行走习惯了,所以并不要喻霄搀扶,仿佛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喻霄虽说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阿竹倒是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倒是不知道喻霄怎么就这般自来熟,对于这个阿婆,他倒是依旧心存戒备。眼见着这个老妪一步步从阁楼上走了下来,阿竹则很快地退到了一边。   “你们不是要住客栈吗?来,跟我来。”   这老妪虽然双目失明了,可是方向感却很明确,眼见着她便将阿竹和喻霄带到了一边,既而道:“从这走过,左边第三间屋子是空的,你们就住在里面吧。”   里面第三间?莫不是其他的房间都有人?喻霄虽是感觉很困惑,但也什么都没问。   既是这老妪指定了第三间,他们便住在第三间就好了。   阿竹也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也什么都没问。   于是,二人便住在了这间客栈中。   喻霄的衣衫都湿了,再披在身上便感觉异常的不适。喻霄便将身上的衣衫取了下来,想要将这衣衫晾一晾。而阿竹却静静地坐在那里,喻霄倒是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奔波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不累呀?还不打算休息?”喻霄实在是疲倦了,看上去真的无暇顾及太多。可是阿竹却总是想着方才那老妪的那张脸,也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安眠。   “我……喻霄,我还是觉得这客栈实在太诡异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阿竹本是不想和喻霄说这些的,可是他又觉得不说不行,因为他的心里也实在是害怕。   “喻霄兄,要不我们再去找其他客栈去住吧,我总是觉得这里不安全。”   阿竹说的是心里话,可是喻霄却并不这么想。毕竟,他已经奔波够了,好不容易找一个地方歇脚,又怎么会因为阿竹所谓的“诡异”,就放弃这舒适的床榻呢?   “好了,阿竹,你要静下心来。既然选择了漂泊,这还只是个开始。”喻霄原只是想安慰阿竹几句,可也不知道怎么,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埋怨的意味。   阿竹原本想反驳几句,可是一想到跟随在喻霄身边本就是自己的选择,就没了下文。 第252章 哭闹   天医苑中,叶灵正看着那满地的药材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究竟是发了什么神经,竟是弄得这一片狼藉,好在没有被宗硕看见,不然,估计又免不得一顿责骂了。只是叶灵,她的心现在真的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就好像是在突然间病倒了一样。   旁人病的是肉体,而她病的却是心。   如今,似乎一闭上眼睛,她便可以看见那男子那张英俊的面庞。她叶灵似乎从来都么有这么想一个人,这让她自己都觉得束手无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这些天,宗医仙劝说了她很多,而她喻菀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知道义父是为了她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   她叶灵根本就忘不了他,似乎这一切从他将自己救上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吧。而当那个身影一遍又一遍从叶灵面前飘过的时候,她又这般无奈。现在的她真的很傻,她又何必要惦记着一个亡命者,喻霄现在已经魂灭了,那她心心念念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他的残魂吗?   可是如今的喻霄怕是连残魂都没有了吧,毕竟,从诸神台跳下去怕是连一缕魂魄都没有,这自然没有什么例外。   可是,喻霄也走得太突然了吧,竟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而叶灵想到这里又自嘲地笑笑,明明是她的一厢情愿,不过是她念着喻霄,喻霄又不念着他,这样的责怪听起来毫无道理。   但叶灵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呢?若是她能早点向喻霄表明心意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灵儿还是什么都不肯吃吗?”宗硕看着放在地上那些动也没有动过的饭菜,一脸的无奈。   “医仙,灵儿她,她怎么劝也不听,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所以,也就只能将饭端出来了。”那小医士说着倒是有几分委屈。   这个义女说到底是被他惯坏了,现在竟是为了那个被废弃了的庶子连饭都不肯吃了。   她不过是个小女医而已,又和那个喻霄有什么关系,宗医仙想想都觉得头大。   这喻霄还真不是个善茬,让他那多年的老友前去赴死,如今,就是灵儿这个小丫头竟也是这般魂不守舍。   “老夫知道了,你退下吧。”宗硕无奈地叹了口气,眼见着那一众小医离开,宗医仙敲了敲门。倒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君心里怎么想,不过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不,应该说,还没有长大,便足以让他操碎心了。   “灵儿,开门,灵儿。”宗医仙敲了敲屋门,奈何叶灵却没有任何的响应。她现在满心的愁苦,又哪里有功夫去搭理他这个义父呢?   “灵儿,开门啊灵儿,不要把自己一个人窝在屋里。”宗硕见叶灵这样发闷的样子,自然是有点担心她的。平时若是出了什么,要不了多久,灵儿就能恢复过来。可是这次已经过了几日,叶灵却一直是这般闷闷不乐,看样子,喻霄的魂灭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个丫头似乎真的伤心了。   可是任凭宗硕如何喊叫,就是口干舌燥了,那叶灵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似乎全然不将他这个义父放在眼里。   “灵儿,你若是再不开门,义父就自己进去了。”   宗硕还真是多了几分怒火,那眉头皱了起来,是掩饰不住的怒气。而叶灵坐在那里就像个死人,就是动也不动一下,便是任由宗硕将那屋门打开了。   宗硕原本一肚子的怒气,可是一进屋去,那怒气反而发泄不出来了。只能看见那满地的狼藉,还有一个坐在一旁蜷膝的一个小女子。叶灵哭得这么伤心,又哭得这般忘我,似乎连宗硕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灵儿,你这是……”宗硕看着叶灵那委屈的样子都觉得心疼。   宗医仙心里也不由得埋怨起喻霄来,倒不知道这个喻霄有什么好的,便是灵儿都会为他伤心,宗硕倒是纳闷到了极点,他对喻霄本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只是感到不解。   “灵儿,义父不是给你说了嘛,不要再想着喻霄了,他已经魂灭了,再说这世间的男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想着他呢?”   虽然宗硕这般劝说,但叶灵看上去反倒哭得更伤心了,义父的话似乎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那眼眸中的泪水便是不住地淌落。   “义父,这是您骗我的是不是?喻霄他还在,他,他没有离开……”   叶灵说着声音都不住的颤抖,她自然知道这也不过是她给自己的自我安慰。   喻霄既然已经走了,便是再也回不来的。她就是这般痴痴地想着也完全没什么意义。   “灵儿,你冷静一点。他真的已经魂灭了,义父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这就是事实啊,你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宗硕很努力地劝说着,可是叶灵已经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宗硕可不愿再看叶灵的眼泪,这小女子哭得让他的心都在颤抖。宗医仙实在受不了了,便是准备就这么离开。   灵儿受的是心伤,他这个做义父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那空荡荡的房间又只留下了叶灵一个人。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持续悲伤过了,却从未想到,她的这些眼泪竟是为了那个男子而流。   忘记一个人,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那张面颊就这般清晰地浮现在她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伸手便能抓住的一般。   “灵儿最近就不必打扰她了。将饭菜给她放在屋口就好,若是她饿了,自己会去吃的。”宗医仙走出了屋子,不由得对些小医士吩咐了几句。   “是,宗医仙。”那小医士嘴上应着,心里倒是有几分纳闷。   这灵儿姑娘平日里看起来这般欢脱,又会有什么心事呢?难不成,灵儿姑娘有了心上人?可是,从来都没见她和哪个男子接触过啊。   宗硕不知道小医士在想什么,便朝自己的屋中走去。 第253章 夜不能寐   沧隆宫,冷修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每每睡下了,再醒来却又是一身冷汗。   关深在一旁服侍得也是辛苦,就是不停地端茶倒水,却找不到一个休息的时间。每每想再躺下休息的时候,那帝王却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冷修这么来来回回的几次,便是让关深感到精疲力尽,倒是盼着冷修能打哈欠,奈何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精神。这一次,关深又为冷修添满了茶水,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陛下,都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冷修自然也明白关深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让关深在这里服侍自己这么久也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帝王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无奈,他显然是没有困意的,毕竟,他的心里还想着一个人,就是那个被他亲手推下了深渊的孩子。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应该很恨自己吧。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冷修亲手将那把刀插入他的胸口的。   可是冷修想来,却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噩梦。   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帝王,亲手将自己的骨血推下了诸神台,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冷修承认的确是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可为什么让喻霄魂灭了之后,他却这般难受,这颗心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的疼痛。   要说这个庶子还真是不让他省心啊,即便是魂灭了,却为何还在他的心头久久都不愿意出来。可是就算将他留在九霄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一个祸害。   这么想想,喻霄若是魂灭了也好。只盼着他下一世投胎,不要再来到九霄,不要再成为一个天族人。   “陛下,可是再想喻霄?”关深倒是猜出了几分帝王的心思。   可是冷修倒是真的难以说出口,“怎么会?朕怎么会去想那个逆子?他的魂灭是罪有应得,本帝才不会心疼他。”   话虽这么说,可冷修眼眸中的神色早已将他出卖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狠心,竟做出这般不妥当的事。   “陛下当真是如此想吗?”此话一出口,关深倒是有些后悔。他生怕冷修会生气,便慌忙地捂住了嘴,不再做声了。   可是冷修已经被这样的言语被刺到了,没错,他的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   但他却没办法将自己的那些愧疚说出口,他真的做错了吗?他又做了什么呢?对喻霄的严苛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有一日会亲手将他置于死地吧。   “关深,那日的事情朕不想再提了。”冷修的眼神却又变得很漠然,“那个孩子,朕,朕不愿再去想他,每每想起他,朕的心就像插了根刺一般……”   冷修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关深倒是埋怨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看着陛下这般难受的样子,似乎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若是自己再说下去,只怕陛下会更难受了。   “关深明白,关深日后不会再提了。”   话虽如此,关深依旧觉得冷修此事做得有失妥当。   他怎么苛刻的对待他都好,可就是不应该夺去他的性命,因为喻霄倒是罪不至死。   可是这个帝王眉宇间是难掩的愁意,似乎是真的愁苦了。   这样的夜晚,冷修无眠,却只着了那一身单衣,甚至连那袭龙袍都没有穿,只是只身来到了祠堂,虽然这个帝王也说不清楚自己来这祠堂做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想,他就是来看看那个孩子的牌位也是好的。可是当冷修真的踏入了那祠堂中,眸光真的落在了那一些牌位上的时候,冷修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愚笨,有多么痴傻。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喻霄的牌位。   是啊,他喻霄也不过是个卑贱的身份,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早就被他这个父帝剥夺了,他又剩下什么呢?   他明明就是个罪人,是他害死了元儿,是他那个下贱的生母叛族。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冷修依旧可以想起这孩子的那张小脸。那个时候,他就趴在他的膝头,轻轻地唤着他“阿父”。喻霄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又哪有他想的这般穷凶极恶呢?   一时间,太多的思绪涌上了冷修的脑中,似乎要将他压垮。   不,他喻霄不过是个该死的逆子,而他冷修又怎么会有错呢?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的。   关深就看着这个帝王在那些牌位前徘徊了很久,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陛下又何时在意过这些魂灭之人呢?竟还专门前来探望。可是,没能看见自己想的那个人,只怕也大失所望的吧。   陛下的眼神看上去这般犹豫,可是也要为喻霄立牌位吗?关深不知道冷修是什么想法。   冷修却将双拳握得越发的紧了,这个逆子何德何能让他帝王如此焦虑呢?只怕喻霄还不配。所以,冷修落寞地转过身去,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走吧,朕也困了。”冷修淡淡的吩咐道。   关深也不知冷修说的是不是真的,倒是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那种疲倦。   “是,你就让小的服侍陛下回去休息吧。”   椒榆宫中,那些负责打探的小奴们很快就在柳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柳淑闻言,唇边不由得浮现了几分冷笑。   这个帝王居然还有这般纠结犹豫的时候,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笑话。难不成他冷修是多了几分良知?可这良知未免来得有些晚了,毕竟魂灭的人一去就不复返,他现在后悔又有甚么用呢?能挽回喻霄那残缺的魂魄吗?   “或许,陛下心里也很难受吧,喻霄毕竟也是他的骨血。”一旁的小奴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可是柳淑却笑了,笑得很苦。冷修真的会难过吗?未必吧,他也不过是在乎自己在万千民前的形象罢了。他对喻霄尚且如此,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254章 多管闲事   人间,连城。   街巷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便是在这样凡人说说笑笑的地方,钟离又提着酒壶走过。如今,他在人间游逛来多日,却并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或许,他钟离就是一个闲散之辈吧,所以,即便现在天族给了他自由,他却终是这样的游手好闲,不成气候。   “主子,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在这人间哪有像天族那么好,这人间没那么多好吃的饭菜不说,也没人照顾您呀。”玄青倒是不停地在一旁嘟囔,便是惹得钟离有些厌烦了。   “好了,你说够了没有?孤都说了,孤不会回去的。你要是再啰嗦的话,你就自己回去。”钟离看起来这般气急败坏,或许,他还没有发现,即便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于用“孤”来自称,这是儿时就养成的习惯,或许再也改变不了了。   所以,当钟离这么说的时候,他自己都发觉有些不妥,可却不知为何,就是怎么也改不了口了。钟离有些莫名的诧异,他抖了抖唇,即便是这么叛逆的想要脱离,可是他一时半会儿怕也是脱离不了这天族的身份吧。   “主子,您若是惦记九霄的话不如就回去,玄青想,陛下就算再生气也会饶恕您的。”   玄青不由得在一旁劝说,这样的话他早已说的苦口婆心,他本以为殿下不过是小孩子脾气,可是又怎么会想到,钟离在人间一呆就是这么多日,并且还发出誓言日后再也不回九霄了。   主子自己说出的话也不知道后不后悔,可是这说出口的誓言又岂是这么容易收回去的?   “够了,还不快给我住嘴?我都说了,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九霄的事。”玄青倒是试着像这般表述自己的言语,可是怎么说怎么都觉得别扭。   玄青倒是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钟离这么说话,主子竟然开始改口了,难道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回九霄了吗?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舍弃在九霄的尊贵,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钟离可知道,他所拥有的那一切是多少人都可望而不可得的,他就这么放弃了?即便是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玄青也越发的看不明白了。   “好好好,是小奴错了,小奴以后再也不提了。”玄青撇了撇嘴,倒是埋怨起了自己的没用,即便是在人间,可还是会让主子发脾气,说到底还真是他这个做奴的不好。   而这一次,钟离没有再训斥玄青,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释然吧,说着不再去惦记九霄的事情,可他又真的能做到吗?钟离正是思虑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你个贱妇,还不快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还有脸回家?”   钟离顺着那粗鲁的声音望去,只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此时他正挥舞着手向那女子而去。而站在那里的小女子哭天抹泪的看上去委屈至极,那具小小的身躯看上去都在微微地发抖,只是又如何能避免得了那男子飞舞过来的拳脚呢?   而那粗壮的男子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反倒变本加厉。   钟离发觉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便是一种无端的怒火猛然间就从心底冒了出来,他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更何况还是这样凡间的事情,可是不知怎的,就是压抑不住火气。   “还不快住手?你在做什么?”钟离看着那男子的目光就像是射来的根根冷箭。   那凡人男子甚是诧异,倒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小厮,竟这般爱多管闲事。只是微微一抬头,打量起来者,见钟离那相貌与身材倒是非他能及,一时间不免有些胆怯。   “你……我在教训我的婆娘,和你有什么关系?”虽说心里有些发怯,可是那凡人男子却依旧是振振有词。   钟离又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你还真是放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钟离自然而然地用天族太子的身份和他说话,倒是让那凡间男子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厮,也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   “你怎么说话呢你?难不成,你还想教训我不成?”那凡人男子也生气了,原本是生那凡人女子的气,现在是生钟离的气。   钟离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挑衅的,虽然是来到了人间,可是他从心底却依旧是在九霄的做派。眼看着,上前便要去拉扯那个男子。   玄青心道不好,钟离的身体他倒是最清楚了,这太子殿下的身体看起来魁梧,实则是最经不起折腾的,即便对方不过是个凡人。   可是已经太晚了,钟离已经走上前去和那男子厮打了起来。   玄青这个小奴无法插手,只是在一旁不住的叹气,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凑这样的热闹。   自从那女君走了之后,钟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见什么都是一番打抱不平。今日也是如此,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女子而已,他又何以至此呢?   而钟离很明显的错估了自己的实力,他的愤怒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功法,即便是对付一个看似比他柔弱的凡人,他却依旧是力不从心的。   所以,结果并不出乎玄青的意料,这场打斗最终以钟离的失败而告终。而堂堂的天族太子就这么被一个凡人扔在了地上,颓废得像一条犬。   “小子,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管别人家的闲事,我就打断你的腿。”那凡人男子带女子离开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地训斥了趴在地上的钟离两句,甚至还在他的身旁吐了几口痰。   这样的侮辱,钟离又怎么能接受呢?原本只是跌倒在了地上而已,他却半晌也爬不起来。   玄青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他原本是想伸手去扶钟离的,可只怕这么做会伤了他的尊严。   “还愣着做什么?快拉孤一把啊。”   “哦。”玄青应了一声,这才将钟离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255章 被迫应求   “宗医仙,您的意思是灵儿姑娘现在还在为喻霄的事情而发愁?”沈同看着宗硕的眼睛有种难以置信的样子。   “可不是吗?这丫头日日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整日里就想着那个已经魂灭的人。”宗硕说着自己都不由得唏嘘。   沈同倒是纳闷宗医仙来找自己做什么,对于喻霄那个家伙,他也并不喜欢。只是今日,宗医仙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他抱怨几句吗?   梨木之下,那个少年的神色中多了几分迷茫,倒是猜不透宗医仙的意思了。实则师尊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原本近日是不接客的。   但宗医仙毕竟是师尊生前的挚友,他这个做晚辈的不接待的话,倒是显得有几分失礼。更何况,平日里宗医仙待他不错,还总是在师尊面前说他的好话,沈同便更敬重他了。   沈同漫不经心地为宗医仙满好了茶水,倒是在思虑着宗医仙到底要和他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宗医仙突然开口了,“沈同,其实本仙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灵儿的事。”   沈同颇为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定定地望着宗医仙,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要请你帮忙,打消他心中的执念……”   “啊?”沈同的眼神倒是更诧异了,他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帮法。他也不过是安延书院的外人,又如何能帮医仙做这样的事呢?   至于叶灵,沈同与她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而已,甚至都谈不上熟识,所以对医仙的话,他看上去就更诧异了。   “沈同啊,你能不能帮本仙安慰安慰灵儿,又或许,他的出现让她可以忘记那个已经魂灭的人。”宗硕医仙的言语显得意味深长。   沈同这下自是明白了宗硕的意思,倒是好奇宗硕医仙如何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当然,彼时,沈同的面颊还是一抹浅淡的微笑。   “这……医仙不好吧。我感觉灵儿是真心喜欢喻霄的,我……”   沈同又想说什么,却又被宗硕医仙打断了。   “沈同,宗医仙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帮助灵儿忘记喻霄罢了,你可愿意?”宗医仙的言语中竟是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不过在沈同听来便更为难了,他不明白宗医仙为何要给自己出这样的难题,他倒并不想欺骗那个女子的感情。   若是自己的出现只是为了帮助叶灵忘记喻霄的话,那又算什么呢?沈同感觉这样的做法很不地道,宗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除了叶灵自己去遗忘,不然其他的办法都会是徒劳。   宗硕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不停地在一旁劝说。   “沈同,你就帮帮医仙吧。医仙为了叶灵的事,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再说灵儿一直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宗硕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沈彤,似乎又在思虑什么。   心道,这孩子虽然看上去没有喻霄俊朗,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才。若是像沈同这样的人出现在叶灵面前,灵儿未必找招架得住。   而宗硕也正是因为存有这样的想法才来看沈同的,平日里他都想不起这个小孩,现在想来总是能派上几分用场了。   “沈同,你也不要误解本仙的意思。本仙本不是让你真正地去爱灵儿,只是想让你引导她从那种失落中走出来。或许,当你陪在他身边时,他对那个男子的记忆也会淡去的。”   宗硕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沈同说清这件事,而沈同呢,却像突然间想明白了一般,看着宗医仙这般苦苦哀求的神情,他多半也有些于心不忍。   “好吧,宗医仙,我答应你的请求。”   沈同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师尊在的话,大概也愿意看他做这样的决定吧。虽然沈同自己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想想,若是可以帮叶灵脱离痛苦倒也不失为一件善事。   “沈,沈同,你真的答应了?”宗硕看上去不免有几分欣喜,大概是没有想到沈同竟会答应的这般快,宗硕显得有些喜出望外。   可是沈同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此时则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那真的太好了,不如,为师就安排你们尽快见面吧。”宗硕看上去甚是高兴,这自然也是沈同没有想到的。   于是,翌日,九霄的晨钟敲响的时候,宗硕便命人给叶灵装装扮了起来,灵儿则打心眼里都是拒绝的。   “义父,您干什么啊义父。”对义父此举,叶灵颇为不满,倒也不知道宗硕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她叶灵,现在又哪有什么梳妆打扮的心思。明明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已经看不到她的容颜了,那么她又打扮给谁看呢?   “灵儿,你身为女子,自然是要注意你的穿着打扮的。可是你看看你这些天,整日里都蓬头垢面的,连头也不梳,像什么样子?”   叶灵闻言倒是有些不服了,她不明白自己梳不梳头和义父又有什么关系,义父又何至于看上去这般愤怒?   “义父,是您不让灵儿出去的,灵儿平日里又见不了几个人,又何必要去打扮梳妆呢?”叶灵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怨怼,似乎也是在埋怨义父平日里对她实施的这些约束。   对此,宗医仙是理亏的。他不否认,他整日里只想将叶灵囚禁在天医苑中,便是哪里也不想让她去。   只是现在不同了,宗硕只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若是闷在这个一个小空间里,迟早是要把叶灵憋坏的。   “灵儿,义父想了,义父以前做的是不对的。所以呢,义父现在愿意放你出去了。”   宗硕此话一出,叶灵的眼眸中不免闪过了几分光亮。   “真的吗?”   宗硕微微点了点头,他深知这九霄的危险,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愿意灵儿四处乱跑的,只是,他又能忍心看着她整日坐在这里以泪洗面吗?   “那真是太好了,义父。”叶灵有些喜出望外。 第256章 桃林相遇   眼见着叶灵从天医苑走了出来,沈同就悄悄地跟在了后面,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的举止实在是太不够君子了,可却是宗医仙让他这么做的。   说起这个宗医仙,沈同平日里还没有发现他有这么多的心眼,今日倒是有了一些见识。   而沈同的身手是极好的,以至于让叶灵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这小女子或许也是一直沉浸在了方才的喜悦当中,所以这才放松了警惕。沈同倒也不敢跟得太近,只是一直在她的身后,默默走着。   说来,沈同对这个女子也没有多少的印象,便只是记得儿时的模样,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叶灵终究也和儿时不一样了。   那些以往的儿时趣味,也早就消失在了岁月时光中,一去不复返。   那个时候,叶灵还总是盼着自己能成为一个女子呢,她会有很多华丽的衣物,精致的首饰,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这便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后来,她真的长大了,却早已不在乎这些了,而曾经想象中的快乐却都成了泡影。那张小脸长开了,却看上去比以前更忧愁了。   沈同自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子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背影看上去竟这般落寞。远远地望去,那身白衣飘动,她细密的头发就这么轻柔地搭垂在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叶灵感知到了什么,她倒是越走越快了,沈同不由得加紧步子跟随在她的身后。   只见这个小女子一转眼便走进了那片桃林之中,沈同则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这桃林也是九霄难得的景致,所以,诸神众仙时常会在这里驻足。放眼望去便是几里桃林,这桃花花瓣开得甚是娇艳,而微风拂来又轻轻地飘落了。   叶灵步入其中,这些景致浮现进她的眼眸,便是让她感知到一种莫名的惬意。是啊,她的心情很少再像这般放松了,只是可惜,这样的景致已经无人再同她一起观赏了。   或许,她叶灵便是如此吧,她并未向那个男子及时表明自己的心意,或许,这也是她的过失吧。叶灵不再去想,感受那片片桃花瓣徐徐地从她的衣角滑落。   叶灵微微地伸出手掌去接,那片片桃花瓣便轻巧地落入了她的掌心之中。美人美景,自然是令人所向往的,沈同微微抬起了面颊,唇角微微地上扬。   可就在这个时候,叶灵似乎感知到了身后人的气息。   “谁?”她警惕地问了一句,随即开了手,掌心中的那些桃花瓣便飘落在了地上,不免被人搅扰了这赏花的好兴致。   而这一回眸便望见来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那个男子,这男子一身玄色的衣裳,似乎也在朝她微笑着。待沈同轻轻靠近的时候,她才看清了这个男子的脸。   这面颊她看上去并不熟识,倒也并不陌生,因为和儿时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再看来又多了几分亲切。   “沈,沈同,你怎么在这里?”叶灵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惊讶,似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出门便会遇见他。   而沈同呢,颇为尴尬地笑笑,神情看上去自是有几分恍惚,像是生怕叶灵又知道些什么。叶灵也不知沈同的表情为何看上去这般别扭,面颊依旧是友好的笑容。   “我……我正是恰巧路过,见这桃花甚是娇艳,便不由得驻了足。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叶女仙,女仙可也来赏桃花的吗?”   沈同的语气倒听起来自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并没有和叶灵交汇,就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般躲闪,叶灵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沈同看上去难免有几分奇怪。   再者说,沈同一个男子也会有观赏桃林的兴致?叶灵听来怎么也觉得有几分诧异。可是既然沈同都这么说了,叶灵似乎也不好再怀疑什么。   “哦,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叶灵的语气很是敷衍,实则她现在并没有多少的闲情与这男子交谈,于是只是行了一个礼便准备走开。   只是,沈同此次前来是有目的的,又哪有这么容易就放她走的道理?   “叶女仙请留步。”沈同不得已这么唤了她一声。   叶灵则是回过头来,颇为诧异地望着他,“怎么了?沈院首,有话请讲。”   叶灵这么一开口,倒是让沈同一下愣在了那里。   “沈院首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叶灵总觉得沈同心里憋得有事,但至于是哪一类的事情,她倒是打探不到。   “哦,叶女仙,你可愿意和沈某一起在这桃林中赏花?”话一出口,沈同就有些后悔,脸色难免有些泛红。   可即便如此,他这样温婉的话在叶灵听来也很是无礼。   他们这么久未能见面,他便邀自己一同赏桃花,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打起了自己的主意?那面颊上的几分痴笑,倒是让她看上去甚是厌恶。   叶灵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表达得很是委婉。   “沈院首,沈院首想必还有很多书院的事务要处理吧,若是将这些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了小女子的身上,只怕小女子也担待不起。”   明明知道叶灵是在拒绝自己,可是沈同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也并不失落。   毕竟,叶灵的反应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叶灵若是就这么答应他了,于他而言才是真的意外。   “也对,既然也女仙都这么说了,沈某也想起来,沈某的确是有一些书院的事务要处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沈同不愿再僵持下去,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更何况这个叶灵一心就想着喻霄,他的出现又算什么呢?   叶灵也不知道沈同的心意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只是觉得沈同今日看上去好生奇怪,或许,他根本就无意来赏花吧,而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叶灵一时都想不明白。   沈同却走得很快,他至今也很纳闷自己为何要答应宗医这般无礼的要求,如今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第257章 无能为力   宗医仙坐在那里闷声也不说话,他皱了皱眉头,就好像生气了一般,可是这一次沈同倒由不得他的性子。   “宗医仙,您倒是说句话呀。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沈同看着宗硕的眼神很是无奈,如今似乎轮到他哀求了。   “我真的不愿意没皮没脸地去找叶姑娘,再说了,灵儿现在根本不愿意和其他男子接触,就是我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沈同说起来不免有些不满,实则,昨日的事情他自己也感觉挺尴尬的。   他沈同从小就没有和女子说过什么话,而如今他迫于无奈主动开口了,却是被叶灵不留情面地狠狠拒绝,他便再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了。   “叶灵不过是拒绝了你一次而已,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本来就是如此嘛。”宗硕医仙明明就不占理,可偏偏还要说出什么理来。   沈同倒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去应付,更何况,他本来也就不支持医仙的这种做法,此时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恼火。   “我不管师尊,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宗硕看着沈同那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行行行,你不帮我就算了。这个灵儿还真是不让老夫省心,只盼着有一日她自己能想明白吧。”   而叶灵已经回到了天医苑中,说来真是奇怪。   以往义父不放她出去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现在义父同意放她出去了,而她呢却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整日里都在折腾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草。   “叶姑娘,该用膳了。”眼见着那天医苑的小医士又将饭端到了屋边。   “就放在那吧,我还不饿。”叶灵便是一句就回绝了那小医士的话。   按理来说,叶灵每日都是如此,那小医士也应该习惯了,可是叶灵每日都这般搪塞又怎么能行?宗医仙有言,今日一定要让叶姑娘按时用膳的。   “叶姑娘,您还是吃一点吧,今日的午膳都是您喜欢吃的。”那小医士似乎也不甘心,便在一旁劝阻了两句。   可是,这样的话在叶灵听来却是十足的厌烦的,毕竟,她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这小医士也未免太聒噪了一些。   “我不是说了嘛,你将饭放在门口就行了。”   叶灵的话有些不耐烦,让那小医士听来也甚是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送个饭又怎么招惹这位叶姑娘了,不过这是宗医仙的意思,他也是无可奈何。   “哦。”那小医士应了一声,知道自己在这屋口自然是讨喜的,便匆匆地退了出去。   叶灵则又开始研磨起那些桃花瓣,想来将这些桃花作为药引是极好的。虽说这些花朵很是娇艳,但在她这个医女看来,若是能入药的话,才是真正的价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宗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叶灵面前,灵儿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看着这女子将那些桃花瓣捣得稀碎,宗硕的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灵儿,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让叶灵一惊,手中的石杵都险些掉落在了地上,但随即一抬头看见了义父的那张面容,叶灵又恢复了几分平静。   她悠悠地道:“我在,在将这些采摘来的桃花瓣做药。”   叶灵说着便又低头忙了起来,实则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每次出去,她都会采摘一些可以入药的花草,义父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谁让你随随便便去摘那桃林中的花瓣了?”宗硕也不知为何要动怒,却开始质问起她来。   叶灵一惊,倒是不知道宗硕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桃瓣在这九霄还是什么稀罕之物?既然并不珍贵,又为何不能用来入药呢?   “义父,叶灵想,这桃花入药的功效应当也不错,所以叶灵想要尝试一番。”   叶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并不明白义父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实则,宗硕生气倒并不是因为叶灵采摘的这些桃瓣,而是因为这小女子的思绪。   宗硕原本计划的甚好,想要沈同陪着叶灵一起去散散心。可这小丫头倒好,对人家沈同一直冷着一张脸不说,他还摘了一堆的桃花瓣回来,真是让宗硕气得不轻。   “怎么?义父可是觉得叶灵不该用桃花来入药?”   灵儿的问题倒是让宗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数落她也不是,可是不说吧,为何他的心里感觉那么难受。   “罢了,你若是喜欢做药便去做好了。”宗硕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叶灵也很诧异,总觉得义父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已深,月光下,喻霄打开了那份信笺,细细地读了起来。   这信纸上是东里上仙留下的字迹,上仙在信中说小菀一切安好,要他放宽心。   喻霄又细细地将那信纸品读了两遍,倒是不失满意。   这上仙也不愧是娘亲的至交,交代给她的事情喻霄也总是放心的。再说东里上仙也总是利用飞鹤向喻霄传信,这让喻霄并不担心小菀的近况。   “喻霄兄看上去难得的开心,这信上可是说了什么?”阿竹自然是好奇,不由得在一旁询问了两句。   喻霄也并未掩饰信纸的内容,直言道:“上仙来信说,阿妹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他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小菀而已。   他所付出的一切,不正是为了小菀吗?   但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能牺牲自己来换取阿妹的幸福,喻霄也心甘情愿。   “喻菀妹妹真幸福,有喻霄兄这样的兄长。”阿竹不由得在一旁感叹。   奈何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喻霄竟能这般无畏地将这些事情平息下来,还真是让阿竹佩服。   “我知道,小菀她有自己的选择。而作为兄长,不管小菀她究竟选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也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   喻霄的语气很是肯定,那唇角微微地笑了,是久违的微笑。 第258章 消失的婴儿   紫山仙境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狭小的木屋中,喻菀大着肚子躺在床榻上浑身冷汗,那双苍白无力的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褥子。   立在一旁的东里上仙也急得满头是汗,“用力啊,用力啊,小菀,马上就出来了。”   躺在榻上的喻菀一阵剧痛,她压抑不住地痛呼,像是从未承受过这样深重的苦难。   “坚持住啊阿菀,再坚持一下。”   东里上仙在一边也紧张到了极点,她从未为女子做过接生,倒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喻菀呢,即便是付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力不从心。   也不知究竟过来多久,随着一声啼哭,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了。   “阿菀,出来了阿菀。”东里上仙将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抱在了手中,而躺在榻上的人早已经浑身疲倦,大汗淋漓。   由于产子的虚弱,喻菀急需要休养,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照顾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而东里上仙则是将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孩抱在手臂上,爱不释手。   或许,还没有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颤动着,东里上仙的面颊上满满都是做母亲般的疼爱。   “上仙,让我,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喻菀躺在榻上虽说身体虚弱,可她对于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满心的期许。   当看见了那肉嘟嘟的小脸小手时,喻菀笑了,似乎也是在为这个孩子的降世感到高兴吧。   只是可惜,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出生却注定是没有父亲的。可不管再苦再难,她也依旧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不是吗?所以,也发誓要将自己此生的爱都给予他。   “阿菀,你先好好休息吧,这个孩子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的。”东里上仙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孩子,生怕出现任何闪失。   喻菀早已没有这么大的精力去顾及,对于东里上仙她也很放心,所以,便沉沉地睡去了。   而东里上仙便将那刚出生的婴儿就放在自己的枕边,起初她还翻身看看这个孩子,但后来就渐渐地睡着了。   当东里上仙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试探本该睡在一边的小婴孩,这一试探却让她眼眸大睁。   因为她的身旁并没有什么小孩,而是空空如也!   孩子,那个孩子哪去了?东里上仙简直惊慌到了极点,一时间她无措到连鞋都忘了穿,匆匆地向阿菀所在的木屋跑去。   东里上仙还不由得安慰自己,那孩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定是被阿菀抱去睡觉了。   可是当东里上仙踏入那木屋中的时候又大惊失色。   喻菀正沉睡着,她睡得很死,呼吸很均匀,而她的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小孩,床榻上也不过只有喻菀一个人而已。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东里上仙不敢去想,一时间她的思绪杂乱到了极点,根本理不清什么思路,明明知道喻菀的身体很虚弱,受不了惊吓,可是东里上仙却慌张到不得不叫醒她。   “醒醒,快醒醒呀,阿菀。”东里上仙的言语急促,不停地摇晃着喻菀的胳膊。而躺在床榻上小菀看上去很是痛苦,她的面容都是扭曲的。   即便是多么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奈何浑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而东里上仙的呼喊声则让喻菀越发的惶恐不安,虽不知道究竟发出了什么,她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菀,快醒醒啊,出大事了。”东里上仙则是不停地在她的身边喊叫着。   彼时,东里上仙的大脑一片空白,本是说好的帮阿菀照看孩子,现在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代了。   喻菀都不知在床榻上挣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只是觉得四肢都像散架来一般,映入眼帘的便是东里上仙那惊慌到无措的脸,一时间让小菀吓得慌忙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那双柳眉随即便皱在了一起,“怎么了上仙?您怎么?怎么哭成这样了?”   喻菀很难接受这样一张沮丧到极致的面颊,一双眼眸又不由得向四处张望,可是并没有找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   “上仙,孩子呢?孩子您为什么不抱过来让我看看?”喻菀的嗓音听上去很是沙哑,她现在并没有多好的气力,看着东里上仙的眼睛也是说不出的疲倦。   “阿菀,上仙对不起你……”东里上仙的声音哽咽了眼眸中的泪水便急得向下掉,“孩子他,孩子他不见了。”   东里上仙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   只是小菀听到了之后,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随即眼神变得慌乱起来,双手胡乱地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那张憔悴的面颊却又显得这么无助。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上仙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上仙,我的孩子去哪了?你说呀,我的孩子呢?”   阿菀有些发疯似的哭喊着,她看上去甚是伤神,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可能,怎么会呢?明明昨天那个孩子才刚刚降世,她还记得她那肉嘟嘟的小手小脸,他明明看上去这么可爱,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上仙,我的孩子呢?他去哪了?他一定还在,一定还在的对不对?”喻菀披头散发的,看上去狼狈至极。   任何一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女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悲哀的事情偏偏落在了喻菀的身上。   一路的逃亡,颠沛流离,这个女子在这世间存活下去何其的不易,上天为何要让她继续承受这样的不幸呢?   东里上仙一把将哭泣的小菀揽在了怀里,努力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却能感知到这女子眼眸中淌下的泪水就一滴滴地滴落在自己的衣衫上。   “不要哭了,阿菀。坚强点,你放心,上仙一定会把那个孩子再平安地带回来。”   东里上仙一字一顿又透露着些许的恨意,想来这样不上台面的事情定是那无耻的天族所为,她定要去天族讨个公道。 第259章 帝王驾到   九霄沧隆宫中,冷修正是扶额凝神,一旁的小奴们则是为他扇着扇子。   不多时,冷修抬眼道:“那女君诞下的婴孩你可是安置妥当了?”   “回陛下,已安置妥当,那婴孩此时正在那天牢之中。”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应道。   冷修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又道:“很好,你这事办的不错,朕定好好奖励你。”这帝王的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或许,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他才会这么得意吧。   “暗影谢陛下赏赐,只是,暗影有一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看上去显然是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必这样吞吞吐吐的。”冷修倒是没有这样好的性子,听他继续绕弯子,眼眸间不由得射出了道道寒光。   “回陛下,那婴孩实在是太瘦弱,若是将他就这么放在天牢的话,只怕会……”   可那暗影还没有说完,就被冷修的怒气所打断了,“住口,我天族的子嗣可能让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是,小的知错。”那暗影吓得不免有些慌神。   “还不快退下。”冷修的语气变得缓和期来,像是并没有为了他方才的冒犯而生气。   “是,小的遵命。”   这帝王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那暗影便是一秒种都不想多呆,慌慌张张就要起身而退,眼见着已经走出了沧隆宫去。   可也不知冷修究竟在关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关深闻言又匆匆地走了出去。那名暗影便脖颈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关深又道:“还不快将他处理掉,免得污了陛下的眼睛。”   之后自然不用想象,那名暗影便无缘无故地销声匿迹了。   而天牢之中,那个被送进来的婴孩哇哇直哭,任凭狱吏们怎么哄,这个婴孩都油盐不进,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一直都躺在那里哭闹个不停。   “好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烦不烦啊。”   那狱吏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简直是对这个小孩忍无可忍,倒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婴孩一出生都是这个样子,却只是觉得这皇室的小孩太过娇贵,又哪里是能在天牢呆的。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这孩子可是太子殿下的血脉,殿下若是知道我们这样对待他的孩子,只怕要把我们都宰了。”   可那小狱吏看上去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反倒冷哼了一声道:“哼,太子?太子又哪里知道去?殿下早就在人间玩的没影了,怕是也不会想着这个孩子了吧。”   这狱吏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彼时钟离正在人间过着悠闲散漫的生活。他在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喻菀忘掉,当然也包括这个女君腹中的孩子。   “话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虽然不知道,但陛下的那双眼睛却看着呢。陛下既然将这孩子放于牢狱之中,自然是有他的用心,反正不会将这婴孩赐死就对了。”   这狱吏说完了话,才发觉自己的肆无忌惮,他竟然敢揣测圣意,这可是死罪了呀。若是谁将这件事情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狱吏想着,浑身又开始冒起了冷汗。   再看看那被放在桌案上的婴孩,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似乎哭的更凶了。他还小,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知道的话,只怕是会哭得更伤心吧。   “罢了,罢了,这孩子也可怜哭就哭去吧,反正也不是我们这些做狱吏的错。谁让他爹他妈都不要他呢。说到底,是他自己命苦,偏偏要生于这帝王家。”   那狱吏也不住地叹气,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出口的话也不免意味深长。   就在这些狱吏们发呆发愣的时候,耳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眼看着那天牢的门便被徐徐地打开了。那狱吏们倒是好奇,如今这个点又有谁会来探监呢?   可当他们看清来者的时候,双腿都吓得直哆嗦。   只见那个帝王披着一身绝艳的龙袍,正徐步地向这边的牢间走来。   天帝亲自来天牢,这是上千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再说这些当差的狱吏们一个二个都这么年幼,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这狱吏们都吓得腿软,只听见“扑通”几声,便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冷修一生气就要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他们低垂着头,感知到冷修的脚步声在一点点的靠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帝王终究是帝王,向来不会将狱吏放在眼里的,更何况还是这样看守天牢的卑贱的狱吏。   这冷修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全然无视了这些狱吏的存在。而现在唯一能引起这个帝王注意的便是那婴孩的哭声。   或许,刚出生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是怕吧,所以也就没有意识到,冷修这个冷血的帝王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又或许,这孩子哭得太起劲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怕了。   倒是那些狱吏,明明冷修已经从他们身边经过了,他们却一个二个吓得手都在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没听到这个帝王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冷修究竟在什么方位,却是好半天也抬不起头来。   而冷修此时已经径直走到了那桌案前,打量着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这个帝王的脸上是难得的笑意。   冷修微微地迟疑了一下,便将那瘦小的孩子抱了起来。而这个婴孩的小眼睛正望着这个将自己抱起的帝王,一时间竟然没有了哭声,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受了惊吓。   不过冷修倒是很满意这个孩子的乖巧,没有再驻足,抱起了那个孩子就向方才来时的方向走去。当然那些狱吏们又听见了冷修的脚步声,不过这时竟然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他们一时吓得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冷修对这个孩子做了些什么,该不会是将他掐死了吧?这些狱吏一个个胆战心惊的。   直到冷修走出天牢的门,他们这才缓过神来,瘫倒在了地上。 第260章 了结   沧隆宫中,那个婴孩依旧嚎哭不止。似乎过了那个惊吓的时期,又到了他那正常的痛哭状态。   “陛下,这孩子……”   “不必管他。”冷修的态度很冷,如今,他将这孩子接回宫中,并不是因为怜惜他,而是因为有其他的目的。   “陛下,那是否要召回太子殿下呢?”关深有些发傻的问道。   冷修则没好奇地翻了他一个白眼,看着他的眼神甚是冷漠。   “召他回来做什么?他不是喜欢在人间呆着嘛,那就让他继续呆着好了。”冷修的面颊看上去甚是阴冷,实则不愿意再和关深多言。   关深倒有些摸不清陛下的心思了,前些时日陛下不是一直在召太子殿下回来吗?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改变了心意?   “陛下,可是太子他……”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退下吧。”   关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默默地退下,此时他看着冷修的那张脸,只觉得陌生。   冷修起身,他想到了那椒榆宫中的女君,既然她欺骗自己怀有了子嗣,那就不要怪他冷修无情了。   而椒榆宫中的那个女君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呢?她也不过是盼着这一日的到来罢了。   她那一身虚弱的病体就坐在铜镜面前,一抬眼那镜中人的面颊都是苍白无力的。她真的苍老了,容貌也大不如以前了,彼时,她有那种深深的无助感,或许是人老珠黄了吧。   此时,她轻轻取掉了插在发髻上的发簪。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了,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如今,她除了这一身病体之外,还有什么呢?   这一世总是欢乐的时间少,每每回想起来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夜不能寐,她拿起了木梳开始梳理起自己的长发,她的秀发披肩,还泛着淡淡的香气,只是她已经厌恶了。   “娘娘,陛下来了。”便在恍惚间,有小奴吩咐了一声。   柳淑微微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又站起身来。   那个帝王就这么向她走来,他的周身似乎都透着寒光,看上去实在是令人害怕。但柳淑却早已习惯了帝王的这副模样,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淡漠,而她也习以为常。   “臣妾见过陛下。”如今已经厌恶他到了这般田地,她却依旧要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   “嗯,起来吧。”   “谢陛下。”她对于他也早就没有了那种小心翼翼,纵使是现在,她看着他的眼神都泛着几分厌恶。   他们早已没有了什么感情,他又何必来见她呢?如今表面的和睦都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是否应该做个了结?   “不知陛下今日到臣妾宫中何事?”她的声音泛起了几分沙哑。   冷修却看着她似笑非笑,“无事,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   可冷修的目的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眼见着他一步步地向这个女君靠近,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突然,即便柳淑知道冷修早已对自己起了杀心,可是,倒没有想到就是今日。   她那冰凉的泪珠从面颊滑落,定定地望着他,眼神逐渐变得扭曲。   “你欺君罔上,罪有应得,朕实在是容不下你了。”冷修的声音满满地恨意,看着这女君的眼神也变得狠毒起来。   柳淑唇角轻咧,那笑容看上去甚是诡异。   是啊,她预想的不错,她终究还是死在了这个男子手上。   要怪就怪她太卑微了,这一世她是个女子,她是帝王的妾室,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吧。   而她身后的帝王并不在意她现在在想些什么,甚至,只是想快些置她于死地罢了,不过是连多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意留给她。   所以冷修的手劲儿越发大了,或许,对他来说,勒死这个女子还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吧。所以,当这个女子胡乱地伸着手臂挣扎的时候,他竟是一点的感觉都没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她柳淑不过是一个妾室,她的死活连朝堂的波动也不会有。留在他的身边,除了会让她厌烦,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她的双眸中透着些许的恨意,但很快柳淑便断了气,那具惨败的躯体就瘫倒在了地上,只是那双眼眸还大睁着,就像一双死鱼。   或许,他没有掐断她的脖子就已经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吧,又或许,这本身就是属于她的最好的结局。   只是看在那个瘫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女君,冷修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就着么死在他的手里了。   而这个帝王都做完了这一切才发觉了自己的残忍,或许,他不应该如此吧,可是这个女君,她挡了他的路,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陛下,柳天后她……”关深看到了这一切,此时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也得到这样的待遇。   可是冷修看上去却很是冷静,又或许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这对他而言也就不算什么了吧。   “把她拖下去处理了。”冷修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淡,此时,对他而言这个女君就是个祸害,所以,无论他怎么做,也算不了什么。   “是。”关深应了一声,却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毕竟,那女君的眼眸还睁着,就这么躺在地上,那死相看上去甚是难看,更确切的说是让人看了心慌。   所以,即便是吩咐了下去,身边的那两个小奴依旧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冷修自然是对这些小奴的反应不满意了,便是有些生气地望着他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她拖出去!”   帝王的一声令下,又有谁敢不应呢。即便那些小奴从未做过这样的差事,如今却也不得不应着头皮上。   眼看着那女君便被人架了起来,那身体松软的就像一滩烂泥,只是脖颈上的那道勒痕却异常的明显,即便是那些小奴都不敢看,只是害怕地扭过头去,默默地离开了沧隆宫。 第261章 臣有罪   “天后柳氏贤良淑德,统领后宫有章有法,朕甚感欣慰。然今柳天后仙逝,诞下五皇子习凌,朕深感悲痛。赐天后柳氏隆丧,天族子民跪拜,朝事暂缓。”   当这诏书下达的时候,宗医仙还在天医苑中为柳淑调制药材,他想医好他的重疾,想带她远走高飞,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终是走了,正如同她说的那样,这一切似乎都是挽回不了的。可是,宗硕还有种错觉,就好像她还在自己面前,而他只要伸出手去便能抓住她。   而那些小医士们都纷纷地吓傻了,看着宗医仙这样的举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伤神吧,今日这是怎么了?   “医仙,您……”   “无事。”宗硕却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眼眶中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在一点点的往外溢,却又被他生生地控制住了。   是啊,如今,他为她哭泣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是当朝的柳天后,而他只是一个医仙,他又怎能为她流泪呢?在九霄的天族面前,这样的泪水都是一种大逆不道。   “医仙……”那些小医士似乎被宗医仙吓到了,还并没有看见宗医仙为了哪个病患哭得这般伤心,若说这个柳天后还真是个意外。   “医仙,柳天后没能顺利产子也不是您的错,您就不要自责了。”那一旁不明情理的小医士还在不停劝说着他。   产子?柳淑的腹中根本没有孩子,这一点宗硕比谁心中都要清楚,所谓的产子不过是陛下想要除掉她的借口罢了。可是,陛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不过,他宗硕也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杀了这个帝王,后悔自己连追逐所爱的勇气都没有,他还真是一个懦夫。   只是,那些小医士们倒是看不懂宗硕的情绪,他们只是觉得宗医仙今日很是奇怪,他的哭笑看起来都说这么的不自然。   当然,没有人知道宗硕和柳天后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也就都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是族丧,所以丧礼甚是隆重。冷修还特意吩咐了这次的丧礼要大办特办,所以天族的皇宫中飘满了白花。   诸神众仙以及那些后宫的天妃们都穿着素白色的丧服,跪在那椒榆宫外,也自然是有些臣子为了讨得冷修欢心的假哭几声。   他们又哪里知道冷修对于这个已经仙逝的天后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这一切不过是做给他们这些当臣子的看的。奈何这些臣子还被蒙在鼓里,还费劲了心思般的假哭。   宗硕一袭袍服,跪在台阶下,看着那素白色的纸花只觉得戏谑,眼眸中还不免泛着几分冷笑。   陛下一向如此,或许,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事情感到惊讶。   只是她的淑儿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便是连一句话他也听不到了。若是知道是这般下场,他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把她接出宫中。   如今他的心火烧般的痛楚,却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得到这样的代价,是否都是因为他不知死活,堂堂的天后她也敢觊觎,这便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淑儿,是我无能,这是一段孽缘,我们也终究不得善果。   宗硕紧紧地闭上眼眸,任凭那些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们终究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冷修呢,他应该偷笑吧,他终于亲手杀死了这个令他厌恶的女君。殊不知,他所唾弃的人,恰恰是别人的心上人。   漫天的素色纸花飞舞,九霄的皇宫上上下下一片缟素,那些诸神众仙也都是愁眉苦脸,痛哭流涕,像是真的在为这天后娘娘感到悲哀。   而堂堂的天帝更是将面子做很足,天族人人皆知,这柳天后是冷修此生最疼爱的女君,没有之一,这个帝王深情至极,为他举办了族丧。   可是事情当真如此吗?真的没有人知道。   而冷修呢,近日看上去甚是平静,便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温书习字。或许,那个女君本就对他不重要吧,所以,她魂灭了,他是最不难过的那个人,况且,这一世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不是吗?   关深近日才真正看懂了冷修的心,不,更确切的说,关深并不知道这个帝王是否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血。如今,他就这般平稳地坐在桌案前,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陛下,宗医仙求见。”就在这个时候,小奴突然来禀告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那小奴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所以,不多时,那一身白袍的宗医仙便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狼狈,像是在短短的一日之中就苍老了不少。   宗医仙?冷修的面颊是几分浅笑,想来他不是正是和柳天后一起欺瞒于自己吗?冷修也只是想到了这一层,并未多想。   “微臣参见陛下。”就算有多么不情愿,他作为臣子的都必须要向冷修行礼,冷修却并没有发现宗硕的异样,他只是埋头看着自己的书卷,大有一种目中无人的架势。   “起来吧。”   “谢陛下。”宗硕就直直地望着那个帝王,倒是并没有一点的畏惧,既然冷修都知道他和柳天后联手欺骗的事情,他又怕什么呢?也无非是一死罢了。   “宗医仙,今日来找朕何事?”冷修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了他,那双眼眸中的神色便是不怒而威。   宗医仙则直言道:“陛下,臣有罪。”   冷修则是意味深长地望着道:“说吧,爱卿何罪之有?”   “陛下,臣不该与天后娘娘一起欺瞒于陛下。所以臣甘愿领罚,自愿为庶人,永世不回九霄。”宗医仙一字一顿的,像是早已将这样的事情想好。   冷修呢本就看他不满意,看他跪在那里也不过是心生厌烦。   “罢了,宗医仙既然已经知错了,那本帝就不罚你了,一切都按你说的去做。”   “谢陛下。” 第262章 临行托付   “义父,您如何能这般糊涂?即便是做错了事,和陛下说两句好话就好,又何必要如此呢?”   消息传回了天医苑之后,叶灵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似乎也是在为宗硕的决定感到不值,如今这女孩的一对眉毛皱了起来,看着宗硕的表情难免有些恼火。   “好了,灵儿,这本就是为父自己的事情,与陛下无关。就算陛下不会牵连于我,为父也实在不愿在这九霄继续呆下去了。”宗硕说起这话的时候不免心灰意冷。   叶灵倒是有些不解,义父这个医仙原本做的好好的,又深得陛下的器重,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再说那凡间有什么好?义父这一身的法术,最后却成为那凡夫俗子,岂不是可惜?   “义父,可是灵儿,灵儿不想让您去人间。要不灵儿去面圣要陛下收回诚意。”这小女子心中不快,此时唇微微嘟起,面色看上去也很是难看。   “灵儿,万万不可。这本就是为父自己的意思,再说陛下已经降旨,又哪有收回去的意思。”宗硕不由得言语责怪,又有些后悔没有提前和叶灵商量,这个决定做的难免有些突然。   “可是义父,义父日后再也不回来了,那太医院怎么办?灵儿怎么办?”叶灵从来没有这般伤神的时候,虽然,她平时看起来一副欢脱的样子,可是现在她真的一点也释然不起来。   义父他竟然要走了,而且这一别之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可是在九霄唯一关心她的人了,她一介弱女子,本就是举步维艰,现在又如何是好?就算她叶灵平日里再不愿听义父唠叨,可如今义父要走了,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灵儿,你也不小了,义父也是时候将天医苑的事务托付于你了。”宗硕说着就拉起了叶灵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义父会去向陛下请旨,由你来继承义父的职位。”   叶灵似乎是受了惊,薄唇微微抖了抖,眼神显得颇为凌乱。   “不,义父,不要。灵儿不要参与朝堂的事务,也不要接管什么天医苑。义父,灵儿一介女子,担不起这样的重任的义父,您不要走……”   她失声尖叫了出来,看上去甚是激动,从来都没有想过失去的那一日会来的这么快。灵儿想自己终究会有一日会承受这样的苦痛,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离她近在咫尺。   “听话灵儿,你是义父看着长大的,义父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去承担这样的重任。你不是说了嘛,女君又如何,你照样可以为官,照样可以做医仙,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多好的机会呀,你要懂的珍惜。”   叶灵哽咽了,她确实不愿这般没头没脸地继续在九霄存活,她打心眼里想和男子一样做出一番业绩,可如果要让义父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的话,这样的机会她宁愿不要。   “可是义父,灵儿不想让您去人间啊,人间有什么好?义父若是去了人间,还能像在九霄这般快活吗?”这小女子的眼眸红肿,似乎并不明白宗硕的选择。   快活?灵儿却不知他在九霄中如同踏入了深渊,浑身捆绑着枷锁,这样的他又何曾快活呢。   “灵儿,对于九霄,义父已经没有任何的牵挂了,你也就不必再劝了。义父只是希望你平安喜乐,来日你若是不想做医仙了,大可以辞官而去,不用顾及义父对你的嘱托。”   是啊,既然都要离开了,又何必惦记着什么天医苑呢?虽说倾注了半生的心血,但毕竟是身外之物。   “义父,您不要走。您若是执意要离开的话,就带上灵儿,让灵儿和您一起去人间好不好。”   叶灵哭的更伤心了,大滴地往下掉。义父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叶灵原本以为义父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可是义父为何会帮助天后娘娘欺君,她也想不明白。   宗硕看见叶灵不停哭闹的样子,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的反应怎么会这般剧烈。不过,宗硕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好了,灵儿,你不要哭了,人间不该是你的去处。你还年轻,九霄还有你的机会,你该好好的利用你这医术才是。”   宗硕见这小女子伤心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便又道:“若是哪一日你在九霄受了难就来寻义父吧,义父能感知到你的气息,自然会和你相会的。”   “是,义父,灵儿知道了,灵儿不会辜负义父的期望的。”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的哭闹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无非是会给义父增添更多的烦恼罢了,所以,叶灵又逼着自己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叶灵听命。”宗硕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小女子见状双膝跪地,等着听从义父的安排。   “即日起,便有你来掌管天医苑。望你秉持医者仁心,谨记天医苑的规矩,带领好众医士,一心为天族效劳。”   “叶灵遵命。”   宗硕随即端出了医仙的掌印,交到了叶灵的手中。   “为父今日便将这医仙的掌印交予你,只愿你不负所托,做好身为医仙的应尽之事,你可明白?”宗硕说出的话句句深意,这便也是他在九霄最后要完成的事了。   “叶灵定不负义父的教诲。”叶灵的声音很轻,却听起来很坚定。紧接着,宗硕的那只大手就将她扶了起来,他望着她的眼神很温柔,是一种父亲般的慈爱。   “灵儿,义父即日便会离开九霄,你就不必来送为父了。的既然义父将掌印托付给了你,你就要承担起一个作为医仙的责任。若是遇到什么难题,那些师兄们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但宗医仙看上去却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样子,他巴不得和叶灵唠叨上一夜,只是恐怕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灵儿明白了,义父的恩德灵儿没齿难忘。” 第263章 废储立幼   义父就这么走了,灵儿的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前些时日她还沉浸在喻霄仙逝的悲痛之中,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义父也离开了她的生活,可是她又不得不振作起来。   以后,再没有“叶灵”这个称呼了,众神诸仙见了她都得称一句“叶医仙”。天知道她又有多想再变回“叶灵”,即便医仙对她而言是多么宝贵的机会。   这个时候,她还在对镜梳妆,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得不改变自己以往女君的装扮,将那一头秀美的长发全部都束起来。   之后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看起来这么陌生,明明是一张女子的脸,只是看起来在无形中又多了几分男子般的坚毅。如今连妆容都变了,她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叶灵了。   看着挂在一边的一袭雪白的医袍,她只觉得沉重无比,虽然她也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将它披在身上吧,可是这身衣袍看上去依旧是让人敬畏的。   “叶医仙,该上朝了,让小奴服侍您更衣吧。”一旁小奴的提醒,才让叶灵微微地缓过神来。   是啊,如今她是天族的医仙,身为医仙,上朝本是她的分内之事。可是为何她对于朝堂是无来由的畏惧呢,她不愿意跪在那天帝的膝下,不愿意出现在诸神众仙的面前。   叶灵害怕那些目光,那些目光太焦灼了,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初入朝堂的女君,她不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害怕。   可是现实又是犹豫不得的。   “叶医仙?叶医仙,还是让小奴更衣吧,误了上朝的时间可不好。”见叶灵还在发呆,那小奴不由得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嗯。”叶灵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伸展开了双臂,任由那小奴将白雪似的医袍披了她的身上,又为她束好了腰带。   一切都收拾停当,便也该出发了,叶灵踏出了天医苑,径直朝着承明殿的方向而去。   这是叶灵第一次来到承明殿,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这里上朝。而这殿宇终究是要比她想象中的华丽气派许多,这便就是义父每日踏足的地方吗?   叶灵的手在颤抖又不住地在为自己打气,她想她不该这般没出息。既然义父将职位托付给了她,她就不该给义父丢脸,可是当诸神众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心又在不住的颤抖。   “原来这就是宗医仙的义女呀,年纪轻轻就可以担此大任,当真是后生可畏啊。”雷神不由得在一旁谄媚道。   叶灵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意思,微微一笑道:“雷神过奖了,同为陛下的臣子,叶某也不过是尽己所能,为陛下分忧而已。”   叶灵的态度很是平静,倒也听不出丝毫的喜悦。   雷神不由得多打量这小女子几眼,也不知她年纪轻轻为何生得这般沉稳。倒也没有听说过宗硕有过义女,就这么突然冒出来了,还真是奇怪。   “叶医仙既是能掌管天医苑的事务,想来宗医仙定是给予厚望,叶医仙不该辜负他的期望才是啊。”雷神又不免用前辈的口吻教育起了她。   “雷神说的是,叶某定当尽心竭力。”叶灵的话点到为止,总觉得这个雷神并不是什么善茬,心中也是多了几分防备。   他们正说着,忽闻一声“陛下驾到”。   众神不再说话,纷纷跪了下来,冷修也就是在众神的仰望之下走上了那天族的宝座。那高高的金色冠冕,看上去难免有些沉重。   当然,一想到要跪着听完这些朝事,叶灵只觉得腿疼。   “陛下万安。”   “众爱神平身。”   “谢陛下。”   叶灵麻利地起身,似乎还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沾在了医袍上的那些灰渍。   这原本是会引起圣怒的事,只是冷修并没有注意到叶灵在做什么,似乎也没有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臣子放在眼里。   今日,冷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宣布,又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发怒呢?   叶灵倒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失礼,女君的那双杏眸还不时地打量着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帝王。   这帝王的面容还真是让她不敢恭维,这神情也太阴冷了吧,若是就这么与他对视还不得将那颗小心脏都吓出来?   而这个时候,冷修却缓缓地开口了,“柳天后先逝,诞下五皇子习凌,朕感念天后纯善,所以有一事要宣布。”   说到这里,冷修却突然不说话了,那些臣子的目光却纷纷看向他,等待着下文。可天帝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他们都傻了眼。   “从今日起,废了长子钟离的太子之位,另立五皇子习凌为太子。”冷修说得这般淡然,自然不是一时的心思,可是那些臣子却懵了,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渐渐反应过来冷修的意思,群臣不免骚动。   冷修竟要废弃嫡长子的太子之位?立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为太子?怎么可以?   明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断断没想到自己的这盘棋竟会惨败。他本以为父帝一直是心系太子哥哥的,所以他将钟离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父帝对钟离不满,也该立他为太子才是。   那个刚出世的习凌又是个什么东西,到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刚从娘胎里滚出来,也配做上这个太子之位?想想还真是可笑,那他明昌又算什么?一个摆设吗?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太子殿下纵使有过失,也是陛下的嫡长子。五皇子年幼,位列最小,又怎能担此重任呢,陛下。”   雷神是真的着急了,他甚至怀疑冷修是不是疯了。   “众神不必这般慌张,这是朕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自然没有改变的道理。五皇子虽年幼,却是爱后所生,朕会看着他长大的,看着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冷修此言一出,众神都不说话了,只有明昌还在那紧紧地握着拳,像是憋了一股怒火一时却发不出来。 第264章 擅闯沧隆宫   东里上仙已然来到了九霄,虽说这上千年来,紫山仙境与九霄的天族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今为了喻菀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会一会这九霄的天帝了。   可是刚过了门星河,就被两个天兵拦在了那里。   “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天族?”那两个小兵自然是不知道这红衣女仙是什么来路,竟然还不知死活的质问。   可是东里上仙又怎么会有耐心和他们解释这么多,只见这女仙伸出一掌便将那两个小兵拍倒在了地上,之后竟一句话也没说,便轻快地离开。   奈何那两个小兵半天才缓过神来,却早已不见那红衣女君的身影。   “不好,竟然有人擅闯了进来,快去禀报陛下。”   那两个小兵不知道,东里上仙已经顺着沧隆宫而去。   彼时,那袭红衣已经到了沧隆宫的门口,眼看着便要闯进去,却又被守在宫门口的关深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闯陛下的寝宫,真是无法无天。”关深也不知道这女仙是什么来路,倒从未见过如此胆大之人。   东里上仙见关深不过是个奴仆,倒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我,紫山仙境,东里,要见你们陛下,让他出来。”   天啊!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去命令天帝,关深都有些惊呆了。   紫山仙境,关深好像听说过。   但不管这个女仙是从什么仙境来的,她竟然这般无礼,就不应该让她进去。   “女仙还是回去吧,我们陛下正在休息,不见客。”关深的面色有些难看,企图将东里上仙敷衍过去,但他还是低估了这女仙造作的本事。   行,既然这当奴的不让她进去,她东里有的是办法。   “九霄帝出来!九霄帝出来,我东里要见你!”若是平时的话,东里上仙也不会这般无礼,但似乎为喻菀的事情而生气就大声的吆喝起来。   “出来啊,九霄帝。怎么,你还在里面装睡?”东里上仙越发的肆无忌惮,吓得关深小魂都没了。这若是被陛下听到了,只怕会引起盛怒的。   “九霄帝,你快出来,听到了没有?”   关深慌忙上前,眼神惶恐,“小祖宗,你就别喊了。你若是想见陛下,老奴进去禀告就是。”   这关深也是无奈,跟随冷修这么多年,他见过的这么刁蛮的臣子太过了,不过这么能折腾的女君还是头一个。   “那你还不快去。”东里上仙似乎平静了下来,接着这个机会喘喘气。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了冷修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关深微微的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东里上仙却已经闯入了沧隆宫中。   一眼便看见冷修正坐在御桌前,这个帝王扶着额,实际上并没有休息好,因为方才那女仙吵闹的声音已经惊扰到了冷修,让他感觉很是不快。   可是东里上仙却没有心思去揣摩冷修是什么心思,方一入宫殿,她便大声的嚷嚷起来。   “九霄帝,那个婴孩呢?把婴孩交出来。”东里上仙心直口快,在这个帝王面前也没有任何的掩饰,而是一阵见血。   冷修倒觉得好笑,原来这个女仙风风火火的就是来问他要孩子的,不过,这也正是在冷修的意料之中。   这个帝王微微地抬起头,却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婴孩?什么婴孩?东里上仙,朕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这样一副态度才真是让东里咬牙切齿,“你不要给我装傻,喻菀的孩子是不是在你们手里?”东里上仙怒目圆睁地望着他,满脸都是凶气。   冷修却立起了身子,发出了一阵冷笑。这笑声不免让人听来毛骨悚然,可喻菀却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东里啊,你还是老样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发这么大火干嘛。”冷修说着竟然露出了一副笑脸,他的面容还真是说变就变,让东里都觉得恶心。   “够了,赶快把婴孩交出来,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东里上仙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原本,她只身擅闯九霄就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如今,倒是威胁起了这九霄的帝王。   “东里啊,朕看你还是不要浪费这个力气了。这婴孩你带不走了,朕已经下令立他为我天族的太子,自然是不可能和你回紫山仙境的。”   冷修的话这般平静,却是让东里惊讶至极,她手中的剑柄都握不住了,险些掉落在地上,一双柳眉都皱在了一起。   “你……你说什么?”   “怎么?还担心朕会骗你不成?习凌就是天族的五皇子,当朝太子,柳天后的子嗣,明白了吗?”冷修的笑容看上去太可恶了。   东里上仙这才明白了九霄帝的意思,他为小菀的孩子取名,立他为天族太子,日后会让他继承九霄的帝位。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东里不免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可是冷修却并不生气,面颊上是近似嘲讽的表情。   “怎么?这本来就是钟离的孩子,迟早就要继承帝位的。既然钟离不愿意,朕不过是早日将这个孩子推上位而已。”   冷修说的这么轻巧,可是东里上仙气得手中的剑都在颤抖。   “好了东里,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想着凤族的那些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难不成你想让喻菀和那个孩子都活在仇恨之中吗?只怕你也不忍心吧。”   冷修的话句句都像敲打在她的心坎上一般,这个帝王做下了恶事,如今却想要一笑而过,可怨恨又有这么容易可以解开吗?   “你竟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东里终究是低估你了。”她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凶狠。   “哎,不要这么说话嘛,东里。对了,不要忘了告诉喻菀,她的孩子可是日后的天帝,这怕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吧。”   “够了,九霄帝不必再说。东里一定会记住你这副嘴脸。” 第265章 冲动   待东里上仙回到紫山仙境的时候,喻菀已经在榻前坐了许久了,她的一双眼睛痴望着,没有人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眸红肿地让人心疼。   东里上仙在屋口站了许久,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和喻菀说些什么。而那小女子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微微地抬起头。   “上仙,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她看着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血丝,一时间,东里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小菀了,有些话说出口是不是会让她很伤心。   东里上仙一时沉默了,只是不住地叹气,可是喻菀又怎么可能放弃呢?此时,她一遍遍地追问道:“上仙,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她去哪了?”   “阿菀,你的孩子他,他不会再回来了……”东里上仙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喻菀却已经急得哭闹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不,不可能。”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从来都没有这么失落过。就在东里上仙离开的时候,小菀还在想,待东里上仙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把那个肉嘟嘟的小孩也带回来。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痴想罢了。   小菀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力地甩着自己的胳膊。   “阿菀,你冷静一点阿菀。”东里上仙不愿见她胡闹下去,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的孩子他,他被天族带走了,他叫习凌,九霄帝将他立为了太子。”   东里上仙被迫将这一切事实都告诉了小菀,小菀则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眸还是失神的,眉头微微皱起。   “习凌?我的孩子?”她的眼神这般空洞,就望着那虚无的半空,却根本无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阿菀,你不必担心他,既然天族将他立为太子,自然是会保护他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事到如今,东里上仙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阿菀,如今她这么说会不会让阿菀听了开心一点。   可是喻菀的面颊笑得更苦了,更确切的说是又痴又傻。   “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他做什么太子,我不想他做太子,我只想他,只想他陪在我的身边……”她再度哽咽了,近些日子,她都不知道这双眼眸中淌落了多少泪水。   她喻菀本就是个罪人,她本就不该怀上天族的孩子,这一切本就是她的过失。他们原本就不认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封为太子?   喻菀想想就觉得后怕,虽然她并不知道天帝有什么阴谋,却也觉得天帝定然是居心叵测,可她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她又能做什么呢?   “上仙,我求求您,您帮我把他带回来,帮我把他带回来好不好?”彼时,这个小女子的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似乎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但东里上仙又怎会答应她这样的要求呢?   如今,习凌已经被天族立为了太子,她便是再动不得他的。   更何况,他们还要让这个孩子当储君,并不会去伤害他。只是,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了。   “阿菀,你冷静一点,他是不会受伤的。这个孩子,他现在是天族的太子,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这个忙。”东里上仙说着难免有些结巴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帮到阿菀而感到难受吧。   听东里上仙这么一说,小菀就哭得更无助了,现在即便是东里上仙都不愿帮她这个忙了。可是,单凭她自己又如何能将孩子从天族的手上要回来呢?   他们当日追杀她,就是不愿她留下腹中的这个孩子。如今又将这个孩子立为了太子,还真是戏谑。   “小菀,你听我说,我已经和九霄帝交涉过了。他已经立了那个孩子为太子,所以是不会为难他的。他会平安的长大的,你就忘了他吧,就当,就当你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孩子。”   东里上仙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般残忍的话的,或许,她不应该这么说吧。因为此话一出,喻菀变得更伤心了。   忘了这个孩子?十月怀胎,让她如何去忘?她一路的逃亡奔波,让她如何去忘?便是将那些记忆撕成了碎片,她也可以一点点的拼凑起来,忘却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上仙,我,我不甘心。我想,我想把这个孩子抢回来。”喻菀一边哽咽着,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自然是把东里上仙吓了一跳。   抢回来?那九霄的守卫甚是森严,而喻菀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藏于何处,又如何去抢呢?   “不行阿菀,你不能冒这个险。这个孩子他本来是安全的,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他。”东里上仙的言辞变得激烈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打消喻菀心中的执念。   但是小菀却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抢回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落在天族的手里。”   喻菀本是在九霄长大的,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天族人,本爱上了天族的太子。可是现在,一提起天族,她似乎恨得牙根都痒痒,她甚至为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血脉而感到憋屈。   只是再委屈也好,你都已经成了事实。   “不可以,阿菀,你不可以去。即便你去了,你也救不回这个孩子,你无疑是在送死。”东里上仙眼看着小菀就要做出什么傻事,一把钳住了她。   可是喻菀却在不停地甩动着胳膊,企图挣脱她的束缚。   “阿菀,你不要去阿菀,你现在身体很虚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东里实在是担心小菀的身体,她才刚刚产子,显然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可是喻菀又哪里肯听她的话,眼看着便要冲出了屋子。   “阿菀。”东里大喊了一声,不得以伸出了手掌,朝那女子微微地施了力。   喻菀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竟然就这么平平地倒了下去,东里则一把接住了她,将她安抚在了床榻上。 第266章 抚养   沧隆宫中,冷修正在批阅着奏折,那个小婴孩就躺在一旁的小铺上,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开始哇哇直哭。   关深自然受了一惊,慌忙跑了过去,将那床榻上的孩子抱了起来。这一看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是尿了。只是,关深也不好做什么,只好匆匆将习凌抱了出去。   半晌后,关深又将年幼的五皇子抱了回来。可是任凭他怎么安慰,习凌就是不停的哭,完全抑制不住的一般。   冷修正是心烦意乱,猛的一抬手便将那些奏疏都推倒在了地上。关深吓了一跳,慌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冷修的眉头则皱在了一起,面色看上去很是难看,“还不将他给朕抱下去?”这帝王的一声呵斥就把关深吓得腿软,可是又能把这皇子抱到哪里去呢?   按照冷修的旨意,这五皇子习凌该是柳天后所生,可并没有为他安排抚养的天妃,关深这次可是犯了难。   冷修见他许久未动的样子又怒吼道:“去,送到常氏那里去。”   “是,老奴遵命。”   说起这常氏,便是常天妃常嫣,她多年来都已顽疾相称,不愿侍候陛下,所以就居住在偏僻的霖竹宫。   关深总觉得将五皇子交予这常氏抚养甚是不妥,可是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关深便抱着那哭哭啼啼的习凌前去。   方一踏入那霖竹宫的时候,便听见了那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天妃高氏正坐在琴案前,白皙纤细的手指划过了道道琴弦,那悠扬的琴音便是从那琴案传来的。   关深虽是个庸人,倒也能感知到这琴音的美妙。   他本不愿意打扰常天妃,想站在那里多听一会儿,奈何,他怀中的五皇子不合时宜地哇哇哭了起来。这样的声音自然是打扰到了常天妃,让她被迫从方才那弹琴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谁?是谁在哭?”这女君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很厌恶方才的哭声。   关深此时自是瞒不下去了,只能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出现在常天妃的面前。常氏看见这奴仆和他手里抱着的孩子脸色就更难看了。   “老奴参见天妃娘娘。”关深恭恭敬敬地行礼。   “出去。”常氏的浓眉拧了起来,便是让关深见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常嫣自然知道关深是陛下的贴身奴仆,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为这个家伙闯入宫门的行为感到更加气愤。   这个帝王已经很长时间都没与她见面了,常嫣本以为冷修已经忘了自己这个人,可是他却突然盼奴仆来寻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企图。   “娘娘,老奴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的,陛下想让您……”   关深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这个女君给打断了,“没看到本宫正在抚琴吗?你打扰了本宫的兴致该当何罪?”   常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火气,竟对着关深发泄起来,关深也不免觉得憋屈,若说这皇宫的差事还真是不好当。   “娘娘息怒,陛下有旨让娘娘抚养五皇子习凌。”   关深就这么平淡地说了出来,倒是让常嫣吃了一惊。   什么?陛下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已经多年不入她的宫殿,如今派了一个奴才前来,却要她抚养这个凭空而来的五皇子?听起来简直是个笑话。而这奴只是一句话便想将这个哭闹不停的孩子放在她这里?   常氏的愕然自然也在关深的意料之中,只是这可是陛下决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娘娘,陛下让您照顾五皇子也是对您的恩宠,您该欣然接受才是。”关深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只是这样的话让常嫣听起来更加的生气。   恩宠?他们怎么好再提起来这个词?他对待她的冷漠,早已经让她忘记了他所有的恩情。   他们曾经本该有个孩子的,只是却夭折了。如今,这个帝王竟然让她把别人的孩子抚养成人?又如何考虑过她心里的感受。   “恕本宫接受不了,麻烦你回去禀告陛下一声,就是本宫做不了这样的差事,让他另择他人吧。”常嫣的语气很是冷漠,实则她能让这个奴仆进来已经是开恩了,又怎能在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关深见常嫣这个态度不由得着急了,“娘娘万万不可,若是陛下知道娘娘拒绝了他的意思必然会生气的。”   关深急于解释,却不知道常嫣早已经不在乎冷修的看法。   他生不生气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是不愿意被打扰,只愿一直这般清闲下去,直到终老。   “你退下吧。本宫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你退下就好。”常嫣扭头收拾起琴案,并不去看关深的眼睛。   “娘娘三思啊,陛下已经立五皇子为太子,日后继承帝位,娘娘便是太后,这样的荣耀可是想求都求不得的呀。”   关深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再说陛下让娘娘做此事,多多少少也是顾及与娘娘的情意,娘娘可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啊。”   常嫣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孩子。   习凌竟然不再哭闹了,甚至还对着她笑,只是这样的笑看着太诡异了,明明只是一个婴孩而已,又怎会这般有灵性?   “娘娘,您看这个孩子都笑了,您就收下他吧。”关深不由得在一旁帮腔。   这个婴孩恰到好处的笑还真是帮了大忙。   常嫣本就是一个心软之人,因没有子嗣,不免对孩子心存怜爱。此时看见习凌的笑一时又心硬不起来了。   “娘娘,这个孩子他喜欢您啊娘娘,不如就收下他吧。”   再加上关深又在一旁唠叨,常嫣不可避免地选择了妥协。   “罢了,罢了,既是让本宫收养这个孩子,本宫也就认了。”常嫣的语气中充满无奈,实则心里溢满了惊喜。   她还没有做过母亲,没想到这一世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如今看着习凌便觉得欢喜,终是应了下来。 第267章 母子争辩   秋天妃的宫中就是另外一番场面了,秋茵本已经为明昌备好了茶点,等着他回来享用。得知四皇子要前来探望,秋茵本是满心欢喜的,只是没有想到明昌来时却是一脸的怒色。   秋茵本以为自己是哪里侍奉的不周到,这才惹得明昌不高兴了,而那满桌子的茶点明昌却看也不看一眼,面颊满是冷漠。   “昌儿,你这是怎么了?母妃见你好像不开心。”秋茵试探性地问道。   明昌不知该如何回答秋茵,倒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昌儿,先吃点茶点吧。母妃知道你要来,所以提前就为你备下了。”秋茵不愿意和明昌僵持下去,所以先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可是明昌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似乎根本无心用茶点,他心里一直都想着冷修在承明殿上说的话,又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只是秋茵已经将那盘准备好的杏仁糕端了上来,而且还是满脸堆笑地送到他的面前,“母后知道你最好这口了,你就尝尝吧。”   秋茵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下,明昌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拿起了一块,只是并没有放在嘴里的欲望。可是当着母亲的面,他便也只有将那杏仁糕放在嘴中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可还合你的胃口?”秋茵满眼含笑地望着他。   明明默默地点了点头,实则并没有将那杏仁糕吞咽下去,他无力咀嚼,双眸失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秋茵明显感知到明昌的不对劲,只是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因而没有办法劝说。   “明昌,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来给母妃听听。”秋茵见明昌半晌没有开口,便也只有主动询问。   “儿臣……”明昌终是压抑不住了,“父帝他,他立了柳天后的的遗子为太子,儿臣,儿臣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昌吞吞吐吐,心里也甚是犹豫,该不该把这样的小心思告诉母妃,若是母妃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   可是父帝此举也实在太荒唐了,若说是钟离的话,明昌甘愿去拼,他倒觉得有赢的可能。但这个突然出现的五皇子,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争夺。   再说,习凌也不过是个小婴孩,他又如何能对他下得了手。   秋茵知道明昌要说什么,她倒不愿听他继续说下去。   “昌儿,母妃不是和你说了嘛,你就留在母妃身边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考虑了。你难道不愿意在母妃身边敬孝吗?”   明昌自然知道秋茵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却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母妃,昌儿自然是想孝敬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明昌说着眉毛就低垂了下去,他何尝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奈何他这颗心不安分。   “母妃,等儿臣成为了储君,等儿臣继承了帝位,儿臣一定会在母妃的膝下尽孝。”明昌说得信誓旦旦,似乎是下定决心一定会做到一般,只是他这副样子却是秋茵最不愿意看见的。   秋茵紧紧拉住了他的手,眼神中说不出的急切,“昌儿,母妃不要你成为储君,也不要你称帝。你就,就留在母妃的身边好不好?”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哀求,如今她已经没了年轻时的期许,只是希望能保全骨肉的这一世平安可以。   只是连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明昌也满足不了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的野心就大了许多,如今这储君的位置已经定了,可是,明昌却心心念念着。   “不,母妃,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在面前,为什么不去抢?”明昌竟然吼叫起来,那言语间似乎有几分埋怨秋茵的意味。   这是明昌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秋茵说话,秋茵几乎愣在了那里,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惶恐。   “母妃,儿臣不想再这般软弱下去了。儿臣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是父帝的血脉,为什么我不可以?”明昌像是压抑了很久,顿时红了眼眶。   “昌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有些事情本就是注定的。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你再去争再去抢,也终究和你无缘。”   秋茵看上去满面的愁容,她不愿打击明昌的积极性,可他庶子的身份就是一个事实。他纵使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在冷修的面前他永远比不上一个嫡子。   只是秋茵不知道,她越是这么说就越会引起明昌的逆反。   更何况明昌现在的心态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够了,母妃不必再说了。儿臣已经拿定了心意,母妃又何必再劝呢?”他压制住自己不要对秋茵发火,可就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若是母妃没有其他的事情,明昌就回去了。”他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保持平日里在母妃面前的模样。   秋茵则不住地叹气,没想到这个孩子竟这般固执,任凭她怎么说都不听。   “昌儿,你若是相信母妃的话,就听母妃的一句劝,放弃吧。便是四皇子的身份就能保证你这一世的荣华,你又何必再去争去抢。你做不做这个储君母妃都无所谓,只是不愿看见你受伤……”   可秋茵还没有说完却又被明昌打断了。   “母妃,儿臣明白了,您就放心吧,儿臣不会有事的。”他的话说的这般轻巧,却不知道秋茵整日里为了他而提心吊胆,当真是可怜了这颗做母亲的心。   只是秋茵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焦虑,试探性地问道:“若是无事的话,留下来吃几块茶点吧。”   方才的闲聊难免让母子俩心生不快,就是秋茵备好的茶点明昌也只是咬了一口就放在那了,如今母妃再提及,他却全然没有这个心情。   “罢了,母妃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儿臣告退了。”明昌言语中是明显的拒绝,之后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转身告退了。   殊不知,秋茵看着他的背影伤神了半晌,不住地叹气。 第268章 敌意   明昌经过莲池的时候,恰巧看见常天妃正抱着习凌在那里散步。这后宫的女子明昌自然是不常相见的,只是现在他并未在注意他,而是注意她手中抱着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贴在常嫣的怀里,那常氏面颊上满是和蔼的笑意,微微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唇角轻扬的。   可明昌却紧紧握紧了拳头,看着这对母子一样的人,一时间竟有一种恨意从心底伸起。   或许,他不应该吃一个小婴孩的醋,这婴孩也不过是刚出生的一条生命,可是他做不到。   他明昌等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个小家伙一出生就可以得到这么多?他不愿释怀,凝视着被常氏抱在手中的那个孩子,久久都没有离开。   而这个时候,常嫣的目光向他袭来,就这般轻巧地落在他的身上,她们四目相视着,而常嫣的眼神也很冷。   四皇子的眼神这般不友好,也不知这个四皇子可是有什么企图。   “四殿下,四殿下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常嫣开门见山地问道。   “本王……”明昌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常嫣怀中的婴孩,神色令人害怕。   可是在常嫣面前他不能表现得这般明显,不得不将神色收敛。   “本王,本王只是想来看看五弟罢了。”   可明昌的话未免太牵强了,常嫣都觉得有些困惑。明昌方才的眼神这般不友好,她更担心的是习凌的安危,既然来者不善,也就没有必要再应付下去。   “既是如此,四殿下还是请回吧,五殿下也该休息了。”常嫣说着便抱着习凌向霖竹宫走去,明昌的神情让她有些莫名的慌张,还是尽早离开才是。   明昌则站在莲池旁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开,不知常天妃为何看上去这般警惕,莫不是他方才将那种恨意表现得看太过明显了?   莲池中的那些灵莲开得正艳,明昌则无心赏莲,这些时日他一直都想要去找父帝讨个说法,不过,父帝怕是对他厌恶至极了吧。   紫山仙境中,喻菀被东里上仙死死地困在了木屋之中。   上仙平日里不会这般约束她,如今却不得不为之了。就冲这小女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不能放她出去,若是放她出去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东里上仙,您就放我出去吧,上仙……”小菀不住的哀求。   彼时,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子了,而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那么小的孩子就是这般被天族掳走了,她又怎会放心呢?   这些时日以来,她都睡不了一个好觉,似乎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趴在自己的身边哭泣。   他那瘦瘦小小的身体这么单薄,若是被天族掳走了,又能照顾好他吗?   “阿菀,不要闹了阿菀,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东里上仙的话很明了,她实在是担心喻菀的安危,更何况喻菀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君,而那些天族生来就残暴,保不准会对她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情。   “东里上仙,我求求您了,我只是,只是想要看那孩子一眼……”喻菀不停地抽泣着,听上去很是委屈。   生为一个母亲,她又能有什么恶意呢。   可是东里上仙却皱了皱眉,一副假装没有听到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心软,一旦将喻菀放了出去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大祸,所以,她只能限制她的自由,即便对她而言这可能是很残忍的。   所以,任凭喻菀怎么哭闹,东里上仙就是不动心。   “阿菀,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慢慢,你就会接受这个事实的。”东里上仙的语气很低沉,一个沉浸在忧伤中的人,她又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安慰她呢?   “不,可他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把他留在身边?”她抽噎着,那张面容上的神情看上去更难过了。   明明她是这个孩子的生母,可如今却连这个孩子的一面都见不到。   “阿菀,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要学会妥协。”东里上仙语气中不知有多少的无奈。   喻菀就不吭声了,她定定地望着屋中的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看上去却很是失神。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闹什么脾气,你也该为自己着想,留下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东里上仙说着就越发的生气,原本小菀现在的身体虚弱,她不该和她说这些,可是又真的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你知道吗,天族能让你平安地诞下这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能再去奢求这么多,那孩子毕竟是天族的血脉,他本就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喻菀紧紧抿紧了下唇,似乎眼眸中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   “阿菀,我不想你这么难受,但你应该明白,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这样的苦楚中,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你。那些天族的人将你弃之如履,你就应该活得更好。”   木屋之外,东里上仙一遍遍地安慰。   而屋中的小菀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本该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可现在,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隐隐约约间,她也可以看见钟离的影子,他就远远地站在那里。微风带起了他的头发,他似乎在朝着自己笑。   很多时候,她都能感知到那双手,那双温暖的手将她抱在怀中,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似乎,她能感知到他的心跳,这么温厚,这么踏实。可是再度缓过神来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身上的那袭衣衫早已经被泪水打湿,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竟哭得那双眸通红。后来,她才明白,他真正的将她抛弃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如今,她这个被心上人抛弃的女子,这个已经失去了孩子的女子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剩下的就只有不堪。 第269章 出手相救   沧州城近日瘟疫肆虐,患疫的民众一波波的增多,可以说是民不聊生。喻霄二人原本前几日就该动身的,却不知怎么就耽搁了下来,这一耽搁倒好,自然是遭受了瘟疫的袭击。   如今,喻霄疲倦地躺在床榻上,浑身发烫。他似乎从来没有像这般虚弱过,以往就算是是受刑,他也有足够的毅力支撑下去,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   当汗水淌落,身体都被冷汗所浸湿,他瘫软地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阿竹就只能站在屋外干着急,他多想进屋侍候在喻霄的身旁,可是喻霄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喻霄生怕传染到阿竹,却并不知道阿竹为了他的身体多操心。   “喻霄兄,你就让我进去吧喻霄兄,我也好照顾你啊。”阿竹在屋外甚是着急,他看不到喻霄的人,也不知喻霄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可喻霄却虚弱到不愿开口说话,他不想让阿竹为他而担心,奈何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喻霄兄,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要相信,郎中他总会找到医治的办法的。”阿竹没有办法帮助喻霄,也只能不住地在一旁劝说。   如今,他的状态看起来差极了,喻霄感觉自己的命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了,他倒没有什么不甘。更确切的说是心如止水。   回首这一世,他只觉得不堪,他想到了娘亲,想到了阿菀。纵使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却依旧换不来他所爱之人吧。   而身体的痛苦更让他无法承受,有时,喻霄会想,或许魂灭是一种解脱呢,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当那一日来临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个了结吧。   “喻霄兄,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在,就只剩下阿竹一个人,阿竹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活……”许久没有听到喻霄的声音,阿竹哭了。   正如同那日,他被迫离开喻霄的身边,又成了一个孤孤单单的奴,一个没有主子的奴,任凭他人欺辱践踏。   阿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受那些屈辱。可是,他毕竟是被喻霄爱护过,曾经被一个人保护在羽翼之下,那份温存任凭他如何也忘却不了。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这一世,他不是士,他只是个奴。可是如今那个爱惜他的人就要离开了,任凭他如何的伤心流泪,却又无济于事。   喻霄疲惫至极,可是听见阿竹哭哭啼啼的声音又实在安不下心来。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实在沙哑,“阿竹,我没事,你放心,我死不了。”   喻霄不知道多艰难才吐出这句话,实际上,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但是为了阿竹,他愿意再多支撑几日,至少,先让阿竹接受自己病重的事实。   阿竹闻言,不由得止住了哭声。毕竟,喻霄一向是说话算数的,从未对他食言。   若是他说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或许阿竹不应该哭得这般伤心,毕竟喻霄还并未到断气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喻霄能感受到那种生命的流逝,而体内的气力也在一点点的消散,只怕不多时他就会离开这个他曾经爱过的世间吧。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屋门被推开了,喻霄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他想要制止阿竹,可隐隐约约中,他看见了那个人影,他不是阿竹,而是魔少苏瑾。   苏瑾见喻霄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慌忙走到了床榻边,似乎想要一把将他扶起来。   “魔少……”喻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已经太迟了,苏瑾已经将他扶了起来。苏瑾的手掌微微施力,喻霄随即在他的怀中昏了过去。   阿竹却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你……你要对他做什么?”他颇为警惕地看着苏瑾,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放心,我是不会害他的。”苏瑾轻声道。   随即在喻霄的胸口运了运气,随即又将一颗丹药放在他唇边,为他服下。他感知到喻霄的身体都在发烫,又将他抬起,放在一旁的床榻上。   “放心吧,他不久以后就会醒来的。”   面前的这个男子看上去颇为平静,阿竹颇为惊讶,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来救他?”阿竹哆哆嗦嗦的问道。   在阿竹的印象中,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好心人,更何况他们都流浪了这么长时间,倒也发觉这个人的存在,可接下来,苏瑾说出的话还真是让他惊掉了牙齿。   “我是魔少,他是我的同族。”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把阿竹吓得不轻。   魔少?他就是魔族的太子?他说喻霄是他的同族,难不成,喻霄,喻霄是魔族?   想到这一点,阿竹还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时间那双眼眸都放大了一圈。   “你……你胡说,主子明明是天族的二皇子,怎么可能和魔族扯上什么关系?”阿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倒是让苏瑾觉得好笑。   “你就是侍奉喻霄的奴吧。喻霄为魔,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又如何知道?”   阿竹凝视着苏瑾那颇为嘲讽的眼眸,一时间有些生气,可他又有些半信半疑,看着这男子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在撒谎。   再说,看着苏瑾那一身华服的样子,自知他身份尊贵。难不成他真是魔少?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与我本就是同族之人,我自然不会害他。”苏瑾说着又轻轻为喻霄盖好了褥子。   这样亲密的举动自然是让阿竹感到惊讶,他看着面前这一切又结结巴巴问道:“那你,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目的?”   阿竹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警惕,魔少则有些发懵了,不知这个小奴为何要如此想他,难不成喻霄平日里也喜欢把想得这么坏?   “自然没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想救他的性命罢了,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企图?”魔少看着阿竹,又显得意味深长。 第270章 晚膳   阿竹起初还有几分不相信,不免有些怀疑这个魔少的身份。可是,不多时喻霄却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又从那种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主子,你醒了,主子。”阿竹激动得都要跳了起来,自然也就是忘了平日里该对喻霄的称呼。   喻霄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眸,感觉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不是应该魂灭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还有知觉。   可是昏昏沉沉中又看到了阿竹的那张脸,看上去这般真实。   “主子,你总算是醒了,多亏了魔少。不然,阿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竹说着难免有几分激动。   喻霄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多了几分清醒,打眼望去果然看见了那顷长的身影,几日不见那男子难免有些瘦削,一头细密的长发披散在腰间,自然是魔少无疑了。   “魔……魔少。”喻霄方才醒来,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身体自然是虚弱得很。   魔少苏瑾正背手立在那里,闻言不由得转过身来。   “你起来干什么?快躺下,别又着了凉。”苏瑾见喻霄不安分的样子,慌忙将他扶了下来。   而喻霄则颇为纳闷地望着他,倒是不知道魔少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如何知道他患病了,又如何让他苏醒了过来。   “魔少,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喻霄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可是却没有这么好的精力。   “我……”苏瑾原本想要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喻霄这副虚弱的样子,又觉得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楚,“算了,喻霄,你好好休息吧,待你休养好了,我再慢慢和你说。”   喻霄闻言也不再强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瑾则转身走了出去,又径直进了厨屋。   阿竹正蹲在那里烧火,看见苏瑾进来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你来做什么?”   苏瑾唇角倒是抹轻笑,“怎么?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阿竹看这着苏瑾满身珠光宝气的样子,还真想不到他会是一个粗活的人。这些时日,都是他一个人为喻霄做餐食,如今堂堂魔少来到这么简陋的地方,反倒让他有些不适。   “魔少,你还是别添乱了吧,等着吃饭就好了。”阿竹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屑,生怕魔少将他的晚膳搞砸了。   这小奴竟然瞧不起他魔少的厨艺,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事?   苏瑾微微地摇头,轻笑道:“你出去吧,等着吃就好了。”   他说的这般轻巧,自然是引起了阿竹的不满,说的好像他魔少厨艺很不错的样子,阿竹倒是害怕苏瑾把厨屋点着了,到时晚膳砸了不说,这一屋的粮食也都毁了。   “好好好,我就听魔少的。”阿竹嘴上答应得好,实际上是口是心非,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魔少能给他做出什么好饭来。   阿竹麻利地走出了厨屋,倒是难得的轻松。想来若是将做晚膳的事情交到魔少的手上也不错,苏瑾本就乐意效劳,即便是做砸了,喻霄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这么想着,阿竹就觉得美滋滋的,索性去给喻霄熬药了。   短短的时间内,四碟菜就端上了桌子,虽说是人间的吃食,却让阿竹看了直流口水。   阿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正准备去夹的时候,却又被苏瑾猛的打掉了,“你忘了,喻霄还没有上桌呢。”   “哦,对。”阿竹这才想起来他家主子还躺在床上呢,也不知道看见了美食他的忘性怎么这么大。   这红衣男子便转身向阿竹在的木屋走去,“喻霄,喻霄起来吃饭了喻霄,晚膳已经做好了。”   而阿竹则一直看着那一桌的饭菜流口水,尤其是那一盘烧鸡,他已经盯着那盘烧鸡看了很久了,若不是惦念着喻霄是个病体,只怕他早就将那盘烧鸡撕吃了。   苏瑾则小心翼翼地将喻霄扶了出来,慢慢扶上了桌案。   喻霄方才逃过一死,又怎会这么好的胃口。只是见桌案上难得摆了四道菜,唇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阿竹辛苦了。”   阿竹则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看着那盘烧鸡不住的流口水,“不不不,这不是阿竹做的,是魔少做的。”   “啊?”喻霄望着那红衣男子别说有多惊讶了。   他倒是不惊讶魔少会做饭,只是以魔少这样尊贵的身份来服侍他,是不是有些太折煞他了?   “魔少,你怎么……”这一顿饭喻霄觉得自己担待不起。   苏瑾却打断了他,“好了,你身体弱,本就该好好补补,来,吃烧鸡。”说着便将那瓷盘中的肉块往喻霄碗里夹。   阿竹一直不停地往肚里咽口水,却又不敢动筷子。   苏瑾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开吃吧。”   阿竹闻言便卸下了方才那副伪装,不由得狼吞虎咽了起来,他早就忍耐不住那种对美食的向往,此时不由得大快朵颐起来。   喻霄则微微地拿起了筷子,本是没有多少食欲,却发觉了阿竹那贪婪的吃相,才发觉这贪吃的小奴有多可爱。   “怎么样?好吃吗?”苏瑾见阿竹贪吃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阿竹只顾着将饭菜往嘴里塞,一时间竟光顾着吃,没有时间回答他说的话。   直到阿竹将那一块烧鸡咽进了肚里,这才微微缓过神来,“好吃,太好吃了,魔少你的厨艺真好。”阿竹说着竟是一种膜拜的眼神。   如今这个小奴简直是和那个要将他赶出厨屋的截然不同,他当真是吃的忘我,似乎早就忘了自己对苏瑾做过什么,可是苏瑾却没有忘。   “怎么,你这个小奴。是谁,是谁不让我插手的?”   魔少果然是个小气的人,抓住他的小辫子就不放。   “哎呦,魔少,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的厨艺真好,是阿竹不知天高地厚。”   “嗯,这还差不多。”苏瑾满意地撇了撇嘴。   “魔少,你既然厨艺这么好,那不如日后的晚膳就你包了呗。”   “你想的美。” 第271章 身世   深夜,阿竹入睡了之后,苏瑾又来到了喻霄的屋中。   苏瑾弯腰点燃了一只火烛,那烛光随即透了过来,屋中便发起了亮光。魔少将两瓶花酒放到了桌案上,又轻轻地想向床铺走去。   “喻霄,你可睡了?”   喻霄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心里还有一堆问号没有解决,正等着苏瑾为自己解答,又怎会这般轻易地入睡呢?   “没,没有。”喻霄微微地转过身来,昏暗的烛光中,他能看见魔少的那张面容。   苏瑾的五官长得很是标志,只是不知为何,一段时间不见,只觉得苏瑾看上去似乎瘦削了不少。   苏瑾的唇角轻扬道:“既是如此,那不如陪我出去喝两杯。”   喻霄则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冷清的秋夜,二人坐上了屋顶,苏瑾将备好的酒水放在了屋脊之上,微风拂面,是一种难得的惬意。   喻霄病了这么长时间,亦是许久没有出来透透气了。虽说爬上这屋顶费了不少的气力。   但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沧州城的万家灯火,可以看见那些在街头玩闹的小孩,和那些说说笑笑的有情人,心中只觉有一些暖意。   苏瑾打开了一瓶清花酒,便将那酒水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肚里。这红衣男子喝了几口,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又对喻霄笑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自然是有。魔少,你怎知我藏身何处?难不成是魔族偷偷派小魔跟着我?”喻霄很是不解,出口的话便是多了几分戒备。   “自然不是,你想到哪去了?”或许是因为被怀疑,苏瑾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开心。   “那你……你是恰好经过?”喻霄越发觉得不对劲,看着魔少的神情怎么也觉得奇怪,他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苏瑾的心里很是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喻霄说出口。   身为魔族人,他自然是希望喻霄早些知道的好。可是他大病初愈,知道了也未必能接受,再说,当日堕入荒境对他的打击一定不小,不知道他一时间能不能接受。若是惹得喻霄不高兴,再触及到了他以往的伤口,那倒是有些不值了。   喻霄却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倒是说啊。”他有些焦急了,倒觉得苏瑾千里迢迢的赶来,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   “喻霄,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我希望你能平静一点儿,因我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当苏瑾下定决心要开心的时候,总算平稳了下来。可是喻霄却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道苏瑾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看着苏瑾这般严肃的样子,喻霄猜想,他定不会说出什么好事。   “说吧,我听着呢。”   “喻霄,你,你是魔族,所以,我能察觉到你的气息。”苏瑾麻利地说完,却有一些后悔。   而喻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似乎这世间没有比苏瑾的言语更可笑的了。   “你在说什么?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喻霄笑了,他笑得这般明朗,显然是不相信苏瑾说的话,这未免也太离谱。   可是苏瑾看着他的表情这般严肃,而且很明显,他看上去更焦虑了。   “真的,喻霄,我真的没有和你说假话。难道你没发现,你有一身的魔功,而且当你的激动的时候,你额上的魔印都在颤动。那本不是普通的金斑,而是魔族的标志。”   “你……你说什么?”喻霄的眉皱了起来,这个话说得实在太突然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天族忍受着牢狱般的痛楚,现在魔少竟告诉他,他是魔族的骨血,命运难不成这么戏谑?这世间怎会有这样戏谑的事?   “喻霄,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本就是魔。你根本不是天族的血肉,不过好在你的魔功像是被一种神奇的法力禁锢住了,所以才没有这么快的暴露。可是,当你成年之后,这种法力显然是压抑不住你的魔体了,所以你才会……”   苏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让喻霄感觉十足的心慌。但心烦意乱之下,他额上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跳动了,他分明能感知到这种骚动,每每这个时候他的手心都会有冷汗滑落便是和魔少说的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这些年,他被天族养大。而天族一直都在和魔族为敌,难道他们都没发现自己是个魔?还是说,父帝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已经隐瞒着这个事实,将他埋在鼓里,却一直苛责于他?   喻霄感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如今,他的大脑就像一团乱麻,越想越乱,越来越想不明白。   “喻霄,稳住心脉喻霄,你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   眼见着喻霄额前的魔印跳动得厉害,苏瑾有些心疼他了,或许,这么沉重的事实是喻霄现在是承受不了的吧。他倒真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嘴贱,他就应该晚点说,或者,索性将这件事情一直埋在肚子里。   只是,一直都这么瞒着喻霄真的好吗?若是他活了一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可是眼见着那魔印跳动得越发剧烈,苏瑾不由得按住了喻霄的手腕。   可喻霄眼前都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记忆的碎片。那些落在他身上的鞭打,那些冷眼冷语。难怪他生来有罪,因为他生来就是魔。可父帝怕是早已知道这个事实了吧,为什么不直接处死他,却偏偏要一点点的折磨他?   “喻霄,我知道你一直痛恨魔族。其实,魔族除了和天族有些不和,并没有你想的这么讨厌。而且,你自己身上也流着魔族的血,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可这也是事实……”   看着喻霄一直沉默寡言的样子,苏瑾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好。不过喻霄的情绪应该是稳定了不少,因为他额前的魔印在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渐渐恢复了原样。 第272章 伤神   喻霄一日无眠,翌日苏瑾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独自坐在桌案前。苏瑾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着男子的身影,只见喻霄披头散发,颇为狼狈地坐在那里。   “今日起这么早啊。”苏瑾还想像平日里一般和他开玩笑。只是喻霄却完全做不到了。   他依旧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一双眼眸颇为空洞地望向窗外。   或许,喻霄还是在想着苏瑾昨日说过的话吧。   虽然,天族待他不好,这么多年的虐待苛责,让他心伤至极,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天族的人。   谁知,这么多年他任劳任怨,隐忍坚守,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喻霄,我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要求你接受魔族,回到魔域。我只是觉得一直这么瞒着你不好。”   苏瑾不住的叹气,只怕喻霄为此事伤神了一夜。   那些过往又岂是这么能够释怀的,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应该从这种低迷的思绪中走出来才对。   喻霄良久都没有说话,他没有埋怨苏瑾,或者是天魔两族的任何一族,只是,他不过是在埋怨自己罢了。   或许,他一出生就是无名无分的吧。彼时,他又想到了娘亲,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君,她的身影在他面前越来越浅淡了。   喻霄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娘亲要一直瞒着自己。以至于,当他成长为一个男子的时候,却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还当真是可悲啊。   “苏瑾,我没有难过。其实我早就该想明白,这么多年,我在九霄格格不入是有原因的。”他的神情看上去着实有些哀伤,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们应该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吧,若是知道的话,怕早就把你处死了。”这是苏瑾的判断。   他本不应该插嘴,或许,喻霄根本不愿任何人去评判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可他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处死?处死我那岂不是太便宜我了?”他苦笑,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冷修那冰冷到无情的面孔,那帝王锋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他痛到说不出话,现在想来都是这么的清晰。   父帝果然是恨他的,恨到要亲手夺了他的性命,将他推下深渊。   可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孩子呀,他渴望得到温情,渴望得到哪怕一句赞赏的话,他都可以用这一身的血肉去换,但现实多么可笑。   “喻霄,你不要这么想。不管冷修知不知道,你都没有做错什么。你生而为魔,本就如此。你不必感到自责,更不必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苏瑾显得词穷,看着喻霄这般落魄的样子,想必他在天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那日,苏瑾看见他的时候,他浑身的伤,甚至还在不住的淌血,尤其是胸膛上晕开的血渍又显得何其妖艳。   天族可以将他抛下荒境,置之不理,就足以说明对他的恨了。既然如此,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什么不同?   “喻霄,魔族终究和天族是不同的,你生来就是魔体,你若是早些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不会受那些修习的苦了。”   苏瑾还在一旁唠叨,殊不知,他越说喻霄的心就越乱。   “苏瑾,我现在不愿去想。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凡人,只想这么在人间游荡,你明白吗?”   苏瑾自然是知道喻霄的意思,他原本也没有强求他和自己回魔族,即便是不情不愿地留在魔域,也是魔域不愿看到的。   “罢了,我本就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那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就先告辞了。”既然喻霄都这么说了,苏瑾也不好再呆下去。   眼看着那红衣男子就要离开,喻霄却又叫住了他,“魔少,谢谢你。若是有一日你遇险,喻霄愿意以命相助。”   苏瑾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都相识了这么久了,你又何必这般客气呢?我走了,你多保重。”   阿竹将早膳端进屋中的时候,恰巧看见苏瑾离开,原本想要开口让他留下来用早膳,奈何看见这男子行色匆匆的,便是风一般的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待阿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瑾却已经走远了。   这小奴便无奈地将那本该是三个人用的早膳端进了屋中,他颇为怯懦地与喻霄的一双眼眸对视。   当知道喻霄是魔族的时候,阿竹当真有些害怕,他似乎想到了那一张张残暴嗜血的面庞,怎么也和那温润的二殿下联系不到一起去。   虽然阿竹一遍遍告诉自己,喻霄和那些魔族不一样,可是看见他的时候,他端着早膳的双手还是在不住的发抖,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也是被喻霄看在了眼里。   “阿竹,你怎么了?”喻霄自是敏感,很轻易地就察觉出了他眉眼中的慌乱。   按理说,昨夜他还是大快朵颐,今日也不该这般慌乱,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没,没什么。”可阿竹却并不承认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只顾着摆弄着那一桌子的早膳,却显得心不在焉。   他甚至都没敢抬头去看喻霄的眼睛,昨夜在那些美食面前他没有顾得惦念喻霄的身份,只是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怕。   喻霄竟然是魔族,虽然阿竹侍奉了他这么久,可多多少少对魔族是有些忌惮的。   彼时,阿竹真的想很快地度过心中的这个坎,平静地用完这顿早膳,奈何喻霄却先开口了。   “阿竹,你是不是都知道了?知道我是魔族?”喻霄看着他的眼眸很平静。   阿竹的身体不争气地抖动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在喻霄看来会很尴尬,可是,他对魔族的忌惮本就是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   “是,魔少他都告诉我了。”   “你走吧,我知道,你现在看见我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但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也是才知道……”   “不,阿竹说过要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就算你是魔族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我要跟随的那个人。” 第273章 不介意   “阿竹,你真的不必强求。我知道,我的身份一时间连我自己也没办法接受,所以你肯定……”喻霄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这样的话他的确不愿意说出口。   毕竟是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奴,他又怎会忍心看着他离开呢?可他喻霄毕竟是魔族啊,他是被天族所忌惮。阿竹留在他的身边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喻霄兄,阿竹,阿竹不介意你的身份。无论你是不是天族的骨血,你都是真心对待阿竹的那个人,阿竹怎么会离开你呢?”   这小奴似乎也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方才那般实属不该。不知道他那样的举动该让喻霄有多伤心,而现在就算他有心解释,喻霄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阿竹,谢谢你。”喻霄的唇角又是近似温暖的笑意。   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颗心是破碎的敏感的,他甚至害怕任何和魔族有关的字眼,但凡是提到,他的心头便是隐隐发痛。   “喻霄兄不用谢阿竹,喻霄兄本就对阿竹很好不是吗?”阿竹说着眼神中也没有了方才的那种忌惮,他开始不紧不慢地摆放着那些糕点,面色看上去自然也柔和了许多。   如果可以,阿竹想这么一直陪伴在主子的身边。   喻霄是多么温柔的人,从来不舍得让他去干那些脏活累活,也不会像其他主子对待奴仆那样拳打脚踢,给喻霄当了这么久的差,喻霄便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他看过他的笑颜,也看过他痛哭时的模样,现在,即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是不愿离开的。   可是喻霄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当真如此吗?我可是魔族啊,你难道真的不在意吗?”   阿竹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随即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杏仁糕吞咽了起来,似乎又恢复了那种肆意的吃相。   魔族,他的确是忌惮的。可是对于喻霄,他实在是忌惮不起来。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主仆,阿竹还是了解他的性子,若说喻霄能有什么坏心眼,他还真的不相信。   “你知道吗喻霄兄,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阿竹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也只有你,只有你会像主子一样保护我。”   阿竹说着,那眼眸中的泪水险些要掉落下来,好在合着那些眼泪一起咽进了肚子里。好在他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让喻霄听见什么哭腔。   听阿竹这么说,喻霄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   很难得,这世间竟还会有人和他说这般贴心的话,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了。一时看着那摆在桌上的膳食,心情不由得缓和了许多。   “不管喻霄兄打不打算回到魔族,阿竹都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就算是在魔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你在就好。”   喻霄微微地点点头,眼眸中明显多了几分泪光,可是面颊却是几分轻笑。   而此时,魔少苏瑾已经回到了魔域。   吉华宫中,魔尊苏傲正是因为他这几日的不见而大发雷霆,倒也不知道苏瑾去了哪里,便是几日都没有看见他的踪影了。   而那些侍奉的小奴呢?就是结结巴巴的,怎么问也说不清楚。他苏傲可是魔族的魔尊啊,奈何这些小奴一个二个看见他就和见到鬼了一样,防他防的很紧。   他也不知道瑾儿究竟和这些小奴们说了什么,竟让他们这么紧张。一看才知道苏瑾根本不在吉华洞中,这下可是把苏傲气坏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整日就知道乱跑,族中的事务不管,日日去料理那些花花草草,现在倒是好,竟然连人影都不见了。   而苏瑾呢倒是怀着几分侥幸的心理,他幻想着自己偷偷溜回来不会被魔尊发觉,谁知道竟这么巧,他一只脚刚踏入吉华洞中时,就听见了父尊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走的时候就没有告诉你们他要去哪吗?”   “这个,这个小的真不知道。”那小魔也显得很委屈,他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奈何却要被魔尊当作出气筒。   “罢了,就算问你也没用,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苏傲显得有些泄气。   苏瑾则是微微抿了抿唇,走了进去,轻声道:“父尊。”   那小魔望着苏瑾的眼神很是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明明魔尊正在气头上,魔少他难道看不出来,还真是让那小魔纳闷。   苏傲正是一肚子的气,听见苏瑾的声音,面色更是难看,一转身便开始训斥他。   “你做什么去了?出去了几日还不知道回来,知不知道父尊有多担心你。你看看你还有没有魔少的样子,族中的事务都撂挑子不管。”   父尊的训斥也是苏瑾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只是撇了撇嘴,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说,你这日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苏傲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不免怒气冲冲。   “去救喻霄了。”他嘟了嘟嘴,面色很是淡然。   “谁?”苏傲的面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诧异。   “喻霄。”苏瑾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也意料到了苏傲的惊讶,继而解释道:“他能感知到他得病了,我若是再不赶去的话,魔域的那颗星宿就要坠落了,我又哪有时间向您打招呼?”   苏傲本是打算责备他,如今听他这么说,责备的话倒是一点也说不出来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只剩下了无奈。   “好吧好吧,为父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这事做的对,喻霄他本就魔族中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苏傲说着倒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来,或许,他不该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和喻霄发脾气,如今倒好,倒显得是他这个父尊做错了。   “父尊,我都告诉他了。只是喻霄暂时还没有和我回魔域,不过儿臣想,他回归魔族也是迟早的事吧。”   苏傲微微点头,说起喻霄那孩子既然有魔族的血统还流浪在外,真是可惜了。 第274章 喝茶   这些时日,叶灵总是睡不安稳,这医仙的活远远比她想的要难做许多,所以,彼时,她倒是越发怀念那种自由自在的时光。   如今的她总算知道义父为什么要说她没心没肺了,因为她确实很没有心。如果以前她能懂事一点的话,或许如今的这些活对她而言并不算难。   “叶医仙,陛下病了,你去看一看吧。”   “叶医仙,天妃娘娘的药您配好了吗?”   “叶医仙,那些小医士说,需要您去指点一下。”   ……   叶灵总觉得自己忙焦头烂额,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如果她有八只手的话,或许能忙得过来吧。   当然有时也不免会被那些皇室指责两句,叶灵深感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彼时,她常常会想起义父还在的时候,她被义父抱在怀里,护在手臂之下,整日里蹦蹦跳跳的生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叶灵正站在药柜前调制着药材,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情,当然,身为天医苑的医仙,她必须要亲历亲为,若是交给其他的小医士,她是不放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医士匆匆跑了过来,那神色看上去甚是慌乱。   “叶医仙……”   “怎么了?”叶灵望着那小医士,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叶医仙,您快去看看吧,四殿下叫您过去呢。”那小医士面色看上去难免有些难看。   叶灵却不知道他为何看上去这般慌乱,究竟发生了何事。   “好,我这就去。”叶灵答应了一声。   叶灵随即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医药箱,印象中明昌的身体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也不知他究竟是有什么急于去看的病,竟然这么着急地叫她过去。   说起这四殿下,叶灵的心里总是有些犯嘀咕。   不知为何,明昌总给她一种神秘的感觉,或许这个皇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说他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则却是在边关守了这么多年的将帅。   按理说,他就算看起来再瘦弱,身子骨也是十足的强硬的。   叶灵不知何时便走入了那皇宫之中,她还从未来见过明昌,此时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她能想象出的便是四殿下那张面色较为阴沉的脸,还有他脸上那种违和的笑意。   正想着她便慢慢向那宫殿走去,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男子立在那里,那男子一身玄衣,背手而立,此人大概就是明昌了吧。   叶灵正准备上前行礼,四殿下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存在缓缓地转过身来。   “叶医仙。”明昌是笑的,奈何这样的笑却在叶灵看来异常的不舒服。   叶灵微微顿了顿,继而行礼道:“微臣见过四殿下。”   明昌却一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哎,叶医仙,不必多礼。”   这样的举止在叶灵看来终归是有些放肆。但介于对方是当朝四殿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拘谨地道:“不知四殿下叫微臣来有何事?”   明昌听了她的话,只是半晌都不作声,之后又微微一笑道:“也无事,本王今日叫你来只是和你喝喝茶叙叙话,并没有其他的事。”   明昌言语说的这般轻松,可是叶灵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明昌真的是叫自己喝茶的,大可不必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更何况,她与这四殿下向来都不相熟,他怎么可能请自己喝茶。   叶灵也是笑而不语,就被明昌请上了茶桌。   要说这四殿下的居所还真是显得清幽,据说陛下刚为四殿下安排的居所,看上去也确实不错。   “叶医仙,本王也不知我这宫中的茶你是否喜欢,若是不符合叶医仙口味的话,叶医仙可不要笑话本王。”明昌面颊的笑意自然不必说。   叶灵越发不明白他的用心,看见放在面前的茶水,一时间却觉得很难端起。   “叶医仙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对本王宫中的茶水不满意?”   明昌看着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小医仙还真是不识抬举,他好心请她喝茶,她却戒备成了这个样子,确实不像话。   “不不,我喝就是了。”叶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应下这杯茶,倒是觉得有一种被明昌威逼的感觉。   叶灵端起了那杯茶水,一仰头便将那茶水灌进了嘴里。   可她感觉着实的苦涩,倒不知义父平日里又是如何应付这样的事情的,这是在她看来,她只想好好地做个医仙,好好地配药,可是现在看来倒是不可能了。   明昌看着叶灵喝完茶水,倒觉得这小医仙看上去甚是懂事,便开口道:“叶医仙,不瞒你说,本王确实有一事要找你。”   叶灵的心便纠在了一起,只是面颊却未表现出太多的不悦。   “四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   明昌微微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本王也只是想问问叶医仙,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服用者悄无声息的魂灭?”   叶灵的心一紧,似乎感知到了明昌的用意,回复道:“这世间并无此药,微臣也不知殿下为何要问及这样的问题。”   叶灵的言语很是警惕,谨防四殿下会有什么样的居心。   “是吗?哦,本王让叶医仙见笑了。”明昌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笑里藏刀的态势。   对于这个刚上位的小小医仙,明昌更是疑惑,她为何不愿归顺自己,可是看不起他这个不得父皇宠爱的皇子。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四殿下,毕竟也是有权势的,如今这小医仙这般不识抬举,还真是可笑。   “既然如此,叶医仙就先回去吧,本王就不留你了。”明昌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犀利了起来,叶灵都没想到他变脸这般迅速。   方才还是一副笑脸,而如今看上去却冰冷了许多。   “微臣告退。”叶灵不愿再多去看明昌一眼,这个皇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究竟窝藏了什么坏心思。   明昌就这么看着她离开,眼眸中的冰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第275章 嘲讽   明昌一把就掀翻了那桌上的茶水,看得守在一旁的小奴瑟瑟发抖,似乎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来人,去给本王守在霖竹宫,常氏若是有什么动静就来向本王禀告。”   “是,小奴遵命。”那小奴轻轻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五皇子?好一个五皇子,既然一出生便和本王抢夺储君之位,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安然书院中,却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沈同自从做了院首就改变了以往那健谈的性子,更多的时候,他都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打坐,甚至能干感受到风从耳边吹过的声响。   心静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自然沉默了许多。   以往那些与他亲近的师弟现在倒是有些不敢靠近他了,或许,白石师尊的离开对沈同而言是一道没有办法淡化的伤痕。   “沈院首,该用膳了。”不妨有弟子在一旁催促道。   可是沈同却少言少语,他依旧坐在那里感受着周身灵力的流动。他早已稳住了自己的心脉,不再像以往那般那么容易就打破自身的状态。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院首修习了。”那些弟子们显得有些丧气,本以为沈同做了院首,安延书院就不会这般沉闷,倒是没想到沈同也是一个闷葫芦。   而且如今他一日说不了一句话的模样,还不如白石师尊呢。   那些弟子们一边用膳,还一边窃窃私语。   “你们说沈同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沈同啊,人家现在是沈院首,名讳可是你随便叫的?”那弟子明明不服气,说出口的话难免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做院首自然是要院首的架子了,难不成还像我们这般胡闹吗?”   明明用膳的时候是不允许说话的,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多嘴,还越发的肆无忌惮。   “要说这个沈同还真是的,师尊走了,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占便宜的人,奈何整日还吊着张脸。”   “可不是吗?要我感觉啊,他这种沉闷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如今他成为朝臣,他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这些弟子们一边用着膳,一边讨论得火热,竟硬生生地将沈同从那种修习的状态中惊扰出来。   “闭嘴。你们说完了没有?”沈同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些多嘴多舌的弟子就忍不住的愤怒。   可即便沈同已生了气,奈何那些弟子们依旧不肯罢休,若是不将沈同惹得发怒,他们怕是缓不来这口气。   说到底,这是一个无人不想坐的位置,让他这个大师兄做院首,他们还是心存怨气的。   “哟,沈院首你生气了呀。怎么你自己都能做还不让别人说了?”那弟子看上去甚是无礼。   以往在书院的时候,他和沈同就不那么对付,如今更是看不惯他的做派。明明都是师兄弟,为什么他沈同要称大呀,显得他高人一等的样子。   “我做了什么?”沈同的声音很冷,一双眼眸中是不必言说的怒色,“我做了什么让你们看不惯,需要在身后指指点点的事吗?”   沈同的确生气了,倒也不是接受不了质疑,只是,他不喜欢师弟这么说风凉话,尤其是以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更是让他受不了。   “师尊就是偏爱你,将这么好的官职都给了你。可是你呢,整日吊着张脸,给谁看啊?”这师弟倒是不理会沈同的怒气,有一是一。   沈同抖了抖唇,他的确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这些弟子的偏见之下,他的所有解释抖是苍白的吧。   师尊的确是偏爱他,这一点沈同自然是承认,只是没有想到师弟会将师尊对他的点滴的好都放在心上。他便是这般让人嫉妒生恨的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同不再这么爱笑了,倒也不是因为他要摆什么院首的架子,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师弟们会怎么想他。   只不过是念及师尊罢了,那个老者就这么走了,可是沈同多么想继续跪在他的膝下,做他的徒子,只可惜再也做不到了。   其实,如果师弟们这么憎恨他,他可以不做这个院首的。当然,这只是他心中的想法,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彼时,他一袭白色的仙袍,又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点点的梨花落下,倒是让那个梨木下的人看起来更憔悴了。   那些曾经和他亲密的师弟们都走远了,就单单将他一个人留在了梨木之下。有一种苦涩就这么一点点地流入了他的心田,他却不知该向何人诉说。   这安延书院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从那么小的一个孩童成长为现在的徒子,他饱读书卷,他勤奋修习,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院首之位。   在旁人看来,他该是荣耀的,可是也只有沈同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落寞。而如今再走在这书院之中,倒是再没有了那种归属感。   自从师尊仙逝的之后,他这个做徒子的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这颗心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个归属的地方,而整日里面对师弟们的冷眼冷语,他只剩下了一身的颓废。   “院首,您怎么还站在这里啊,担心不要着了凉。”那本是白石师尊的小奴,如今就侍奉在他的左右。   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自然是一种从身体而来的一种暖意,他看着服侍他的小奴却微微抿了抿唇,“我是不是,是不是很糟糕?”   那小奴颇为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沈同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没有,您不要这样说。”   “可他们,为什么……”沈同没有再说下去,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态到对一个小奴多言。   “院首,你真的不必在乎他们说什么,毕竟白石师尊认定的那个人是你,你只需要去做,无论怎样,你是不可能让任何人都满意的。”   沈同不知道这个小奴为何这般澄澈,实则白石师尊离开的时候曾经嘱咐过这个奴仆,要他用心去扶持沈同,至少让他挺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第276章 痴想   闲来无事的钟离倒是做起了人间的小本生意,当得知那刚出世的五皇子被封为太子之后,便提他心里有多痛快了。   毕竟,钟离已经因为这个储君的身份困扰了太久,如今将他废弃了,他倒觉得心中甚是爽快。   玄青倒是看不清主子的心了,总觉得他是痴了傻了,他不应该痛哭流涕吗?为何还坐在那里开怀大笑?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倒是让玄青看来异常的心疼。   “主子,你……你没是吧?”玄青结结巴巴地问道。   钟离倒是不以为然,眼眸都笑出了泪花来,“我,我还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高兴的。”   钟离的言语说得轻巧,但在玄青的眼中倒并非如此。   只怕钟离真是傻了吧,况且,他堂堂的天族太子竟还过起了凡夫俗子的生活。   钟离竟在集市上支起了自己的小摊铺,那铺面上摆放的都是一些女子的饰物,类似于发簪团扇之类的。   对此,玄青就更是不解了,也不知道主子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做这样的事。   类似这样的摊铺都是凡人女子摆的,而钟离一个大老爷们去做这些倒是不怕被人笑话。   “主子,倒不如卖些别的吧,这首饰这些的。”   “你懂什么?我就是好这一口。”   舟城桥下,这个天族的废太子就支起这样一个首饰铺。来来往往的凡人女子不绝如缕。   那些女子有些挽着云鬓,有些梳着长发。有些是大家闺秀,有些是小家碧玉,可就是没有住在他心上的她。   而那些有情人也时常会路过他的摊铺,男子时常会为他心爱的女子挑选发簪,再亲自为那姑娘带上。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钟离就会有些恍惚,这是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了。   闲暇的时候,他望着那舟城河,想象着那个小女子她就站在河边,一块块地丢着手中的石头,看上去这般欢脱。   夜晚,他也会坐在河边。灯火之下,他手提着一瓶花酒,看着那些嬉戏的有情人,一喝便喝到半夜。   玄青多想夺下钟离手中的酒瓶,却见他这般乐呵的样子。若说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伤心难过吧,为何整日里却都是一副笑颜。   玄青不知道钟离究竟在想什么,如今被废弃了太子之位,他竟然能再笑出来。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尹天后,若是尹天后在天有灵,看见他这副模样又该多伤心呢。   可钟离呢,他整日盼着,只是想要再见那个女子一面。她该是恨透了自己了吧,自然是不愿见他的。   他也知道现在说想念之类的都晚了,毕竟他做了太多的错事,本就不配被他原谅的。可是,这舟城是他们结缘的地方,他对她的许许多多的回忆便都在这里了。   而他,多希望她还能经过舟城的集市,即便不路过他摆的首饰铺,即便是在人群中彼此张望一眼也是好的。只是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上天怕是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吧。   如今,他伤她至极,所有的忏悔都显得这般无力了。   但他时常会在人群中张望着,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子,她们有好看的妆容,有温柔的微笑,只是都不及他的小菀。   那是个住在他心间上的女子,他曾经对她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如今他看清了一切,舍弃了那浮华的帝位,可是这一切,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对她的爱恋呢,只配深深地埋在心里,即便是说出去,都让人觉得是个笑话。   “公子,你可是在等什么人吗?”一个挑发簪的女子曾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是。”   他的确是在等一个人,却是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人。   “主子,你为何就是放不下她呢?如今,她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想着她?”玄青很是纳闷,他也不懂得什么是情,只是觉得这样的钟离看上去实在太过痴傻。   但钟离没有回答他的话,是啊,他为什么放不下呢?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对她有种纠缠不清的感觉。   每日来买发簪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却越来越迷茫了,纵使他看见的女子再多,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痴想吧,又或许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完成内心的一种痴念,但他也实在说不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舟城呆到多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吧。只是少了一个爱的人,对他来说,又是何其的不甘心。   午夜梦回,他常常会想起那女子的身影。   她在对他笑,她说自己已经不记恨他了,已经原谅他了,原谅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所有。当他从床榻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这也不过是一场梦。   这屋中依旧是他一个人,依旧是空荡荡的。他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来过,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主子,你怎么了主子?”当玄青出现的时候,只看见钟离独自站在那里发呆,他看上去披头散发的,表情也很是凌乱。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他还是痴傻地问道:“她,她有来过吗?”   玄青看着他的眼神难免有些悲凉,却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她的幻想。   “主子,她……”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钟离终于知道自己问再多都是无意义的,就算他再痴想,喻菀也不会再回来的。   “主子,你真的不用在想她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明明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却黯然神伤,倒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她现在好吗?她又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他想了太多太杂,却是一条头绪也理不出来,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告诉自己可能命运也就是如此吧。   可能他们之间本就是有缘无份的,就算他再强求也是无济于事的,释然的他也只能逼着自己去淡忘了。 第277章 救助黎民   苏瑾也并非回到魔域就一走了之,他答应过喻霄要为那些平民百姓医病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所以没过几日他又回来了。   当然这一次是提前为苏傲打过招呼的,所以也就不害怕回去时遭受他的数落。当他再次回到那家客栈的时候,苏瑾的面色看上去好多了,人也多了几分精神。   也不知喻霄是不是接受了自己身为魔族的身份,只是似乎他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忧郁,面颊也终是有了笑容。   就算命运如此那又怎样呢?这并不是他放弃这一世性命的理由。无论生为天族还是魔族,他的性命本就是珍贵的,容不得他这般亵渎的。   “喻霄,你说若是那些凡人知道我们是魔族之后,还会接受我们的丹药吗?”   深夜,烛光中,魔少正利用法术提炼着草药中的精华。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在做善事,本就无愧于心,又不是在毒害他们。他们知道或许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不了。”喻霄对魔族的身份似乎已经淡然了。   “话虽如此,不过……”苏瑾想说这些凡人有多忌惮魔族,但只是想了想却并没有开口。   喻霄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既然是做善事,又何必要顾虑这么多呢?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他们怎么想,并不重要。”   苏瑾微微地点头,也支持喻霄的看法。这些凡人若是听到魔功,怕是吓得连胆都没了。但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这些草药就是苏瑾利用魔功制成的。   苏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学会制药的,但似乎平日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也自然的摸索出了些许的门道。   彼时,喻霄用很是欣赏的眼光望着他,自然是没有想到魔少还会有这样的功力,看上去还真是令人佩服。   喻霄便只有在一旁为他打杂的份儿了,为他收拾起一些不要的药材,并把已经制好的丹药储存起来。   阿竹不知道都深更半夜了,这两个主子都在忙什么。前面他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后来就不由得打起了瞌睡,也就没有心情再看下去,索性趴在一边睡了起来。   可喻霄二人却忙活到了三更。   翌日,沧州城的集市上,喻霄召集了那些沧州城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少,却都召集在了一起。   最开始那些民众对这个陌生的面孔指指点点的,后面听说喻霄他们要发放治疗疫情的药都是半信半疑的,却又欣然接受了。   这些小贩们将这些药物带给了那些患病的亲朋,而那些因为患病原本奄奄一息的人,服用了喻霄发放的药物之后,一日半日之后就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一个人两个人是这般,可能叫做奇迹,可那些病民大片大片的好转,自然有人想到了最初的那两张陌生的面孔。   可是当日没有问清他们的姓名,没有问起他们的所居,现在自然也是找不到他们的人了。   而喻霄和苏瑾二人却偷偷地观察着沧州城这些病民的情况,见他们的身体好转,也暗地里为他们而惊喜。阿竹倒是有些纳闷,倒也没想到这魔少竟是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沧州城可是宽阔,病民更是成千上万,让那些官差们都犯难的事情,魔少竟然在短短的几日间就解决了,实在是让阿竹佩服。   不过在阿竹夸奖苏瑾的时候,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魔少自然是不少听夸奖的,只是大多数的夸奖都是违心,至少在苏瑾听来都含着不少欺骗的成分,只是阿竹的夸奖倒是听起来很真诚。   “魔少,你就这么走了,不再多呆几天?”   虽说很忌惮魔族中人,却不知为何,听说苏瑾要离开了,他却有些舍不得。毕竟,和苏瑾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他已经改变了对苏瑾的看法。   “不了,我离开魔域这么久,父尊该担心的。”   就算他是魔少,也不可以这般放肆而为的,多多少少还是要考虑些父尊的看法。阿竹倒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天族的太子不是如此。   同样都是太子,天族就显得更任性了一点。又或许这和是哪个族别的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他钟离本就如此。   这才让阿竹对太子殿下有了什么误解,似乎太子都是一些好吃懒做之徒,其实并非如此。   “喻霄,我们若是有缘还会再相见的,当然你若是哪一日想明白了,想回到魔族,我们也随时欢迎。”   苏瑾还不能明白喻霄心里是什么样的看法,但总觉得他回归魔族是迟早的事情。   “好,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了,魔少。”喻霄本是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并没有说出口。他渐渐试着去理解苏瑾,理解他身为一个魔族太子所作的事情。   喻霄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一起回去,可是多多少少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便是在魔族呆过一些时日,他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就算他有魔族的骨血,可他是在天族长大的,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今,他突然得知了自己魔族的身份,突然知道自己并非天族,他总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你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我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去死。虽然他们不过是凡人,但那也是性命,容不得轻贱的。”   喻霄与他的所见略同,如今再看看这个魔少,似乎和那个当日被自己拧下了一条手臂的魔没有什么关系。   他明明看上去这般温和,分明让人将他和“残暴”那样的字眼联系不到一起去。   彼时,喻霄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悔,但既然上了那战场,自然就都是敌人了,即便当日他是被天族利用的,他的确也是为了天族而战。   “喻霄,这人间也是个好地方。你若是喜欢,即便是在这里做一世的凡人也是个很好短短选择。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总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才好。”   苏瑾说着面颊是几分近似苦涩的笑。 第278章 缺席朝事   朝堂之上,冷修一脸的怒色。   今日上朝,又没有看见四殿下明昌的身影,却听诸神众仙们说,明昌近些时日都身体抱恙,所以这才没有来上朝。   只是在明昌听来却十足的可笑,四殿下明昌身体一向硬朗,岂是这么容易生病的?   而且还一病不起,他也无非是冷修的推断,毕竟,他也不是医仙,他若说明昌是在装病,倒也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可是众仙心里却犯低估,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明昌一种泄愤的方式罢了。说病了,他也无非就是心病,倒是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病,不过心里倒是病得不轻。   无非就是因为陛下立了习凌为太子他心中不快,可叶灵却不这么认为。若说明昌装病那是真的,可是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自然还是有别的打算。   可是这朝堂之事,她一个小医仙本就不应该插手,毕竟她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会牵连自身。   奈何陛下却偏偏问到了她头上,“叶医仙,对于明昌称病的事情,你怎么看?”叶灵不明白陛下为何要问起自己,只是觉得十足的可笑。   “陛下,请恕臣无礼,臣不知该如何应答。这四殿下并不叫臣去看他的病情,所以殿下现在究竟怎么样,臣叶部知道。”   叶灵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冷修看着她的眼睛,总是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当真如此吗?叶医仙真的什么也不知?”冷修实在是有些质疑,看着这小女子的眼神,难免有些不信任。   “陛下,臣当真什么也不知。”叶灵倒也并不怯懦,只是定定地望着冷修的眼睛,也不知道这个帝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难道非要逼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医仙若真的不知,朕也不关你。朕倒是关心明昌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不如这几日替朕去看看他?”   “是,臣遵旨。”冷修的旨意听上去已经很明确了,叶灵自然也听懂了冷修的心意,他无非是想看看这个喻霄是真病还是假病。   而诸神站在那里却半天都插不上话,也不知该不该说四殿下的坏话,只是见冷修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不要嚼舌根子了好。   “如今,我天朝正是用人之际,还希望爱卿们多多保重身体的好,当然若是身体抱恙不能上朝的话,本帝也不勉强。”   冷修看上去一副平静的样子,其实早就对明昌不满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庶子在搞什么鬼,若说他的这些皇子还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现在就是连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最为乖巧的明昌只怕也是窝了一肚子的坏水,他今日没有来上朝,就足以说明他对立储之事有了逆反,日后还是多多提防他才是。   叶灵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承明殿,不由得松了口气,本以为今日的朝事就这么结束了,不成想身后又传来了关深的声音。   “叶医仙,陛下叫您进去呢。”关深虽是满脸堆笑的,可是叶灵的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朝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陛下为何要单单把她留下来?   叶灵不知冷修究竟为了何事,但也是猜想,此事一定和四殿下明昌脱不了干系。   叶灵满心忐忑地踏入了宫殿,又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视,可是冷修并没有发怒,相反看着她的神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柔。   “陛下,不知陛下将微臣留下来有什么事?”   叶灵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平日里她再硬气,如今面对这个帝王的时候她也是个卑微的臣子,必定是要看着帝王的脸色行事的。   “哦,倒也没有什么事。”冷修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平淡,唇角还似笑非笑的,“近日你可有去四殿下的宫中?他可问你求过什么药?”   叶灵闻声心不由得纠在了一起,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修的问题为好。   她的确去过第四殿下的宫中,四殿下也确实问她求过药,可她若是这么说,陛下会不会生气?又或者是在认为她在帮明昌筹划什么坏事?那叶灵还真是冤枉。   “并未。”叶灵便只能选择说谎,相比于另外一种回答,这种总是要稳妥一些。   听到叶灵的回答,冷修不由得将心放宽了一些,只是看着这小医仙谨小慎微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撒谎。   “你可知道欺君的下场?”他看着这女君言语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微臣知道。”   “那就好,朕命你去打探一下明昌的病情,待你回来及时向本帝王禀告。”   “是,微臣遵命。”叶灵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退了朝。   即便是走出了这承明殿,她的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的。   她自是知道这个帝王心中的忌惮,他若不是对明昌的事情存疑,自然也不会将她留下来。只是,她又该如何去做呢?这四殿下亦是她得罪不起的。   若是师父在的话,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可无论叶灵怎么想,倒也理不出一个思绪来。   方才走了一半,一个小医士便匆匆迎了过来,“叶医仙,不好了,天医苑出事了。”   叶灵正是心中苦闷,便是想都没想,便开口抱怨道:“我不是离开了一会儿吗?还能出什么事?”   “不,不是。医仙,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那小医士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明白。   彼时,叶灵又哪里能顾得上四殿下的事,便是匆匆地跑入了天医苑中。   这一看可是不得了,放在药柜上的那些药材似乎都被人打翻在了地上,都铺散在了地上,这还不算完,这些名贵的药材竟然还不翼而飞了,不知去向。   “说啊,这究竟是谁做的?”叶灵不由得对那些小医士们大吼大叫。奈何那些小医士们都站在那里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既然能做出来,却没胆承认吗?”叶灵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那小医士却道:“我们,我们也刚刚才到,并无人动过这些药柜。” 第279章 肆无忌惮   “怎么可能?”叶灵还从来没有碰见这样怪异的事情。   这满地的药材不是这些小医士打翻的,难不成还有他人?可是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偷偷溜进这里?   叶灵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不过看这些小医士的表情,他们似乎并没有说谎,他们一个个的眼神看起来这般焦灼,只怕这些事情真的并非他们做的。   “罢了,罢了,先将这些药材打扫了再说。叶灵看上去很是丧气,义父走了之后她需要独自免面对太多的事情。   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如今,看着这一地狼藉,那些小医士们也不说话。   “好了,就不要愣着了,快些收拾吧。”   那些小医士微微点了点头,就着手收拾了起来。   不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还真是不好收拾,叶灵虽贵为医仙却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只能俯下身来和那些小医士们一起捡拾。   可那些小医士们毕竟不认识那么多的药材,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很多散落在地上的药材,他们却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收拾就好。”叶灵看起来很是丧气,这些小医士们毕竟资历浅,他不能埋怨他们。   不过,那些小医士们也很听话,既然叶灵不让参与,他们也就不插手了,纷纷地点头称“是”,就这般退了出去。   叶灵只得一个人趴在那里收拾着一地的狼藉,即便这些地上的药材她都认得,可是收拾起来也难免会有些麻烦。   好在叶灵动手很麻利,所以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不过,她有些纳闷,究竟是谁专门要给天医苑添堵呢?叶灵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其中甚是蹊跷。   可是她平日里并没有结什么仇家呀,就算有什么仇家,她现在是朝廷的官,他们应该很忌惮她才是,怎能这般肆无忌惮?   叶灵不知谁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不过当她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材全都摆放归位的时候,她才发觉少了几味珍贵的药材。   叶灵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   若是少了其他的药材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几位药材却偏偏是一些可以置人于死地的药物,若是用不好的话,是会丢了性命的。   叶灵又不由得担心起了那偷药的人,想想这偷药人也是的,到底是怎样见不得人的身份?即便他是个奴,叶灵想她也会为她医治了。   就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将那些东西收拾停当,她还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去配药,而那些小医士呢,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当然义父在的时候,他们也一样的痴傻,可宗硕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自己无能罢了。   “医仙,现在也是时候该到四殿下的宫中了。”   她并没有一点歇息的时间,那小医士就过来提醒她,她还没有做完的事务。叶灵一时间有些无奈,脸色自然是不太好看。   “好,我知道,我这就去。”   如今,天医苑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四殿下竟然还跟着添乱?叶灵都不知该如何去应付,她有些慌乱的收拾起了医药箱。   虽然她感觉明昌根本就没病,但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样子来减轻四殿下对她的警惕。   叶灵很快便走出了天医苑的门,当她到了四殿下宫中的时候,四殿下正站在那里斗灵鸟,他看上去很有兴致的样子,还不时和那鸟儿说笑。   叶灵就站在他的身后,可他像是早已无视了叶灵的存在。   “四殿下。”叶灵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明昌闻言,微微地转过身来,“哦,叶医仙,你来了。是父帝让你来的吧?”明昌似乎早已经知道了陛下的心思,面颊是更温婉的笑意。   叶灵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怎样回答。   “回去吧,就告诉父帝本王无恙。”明昌的语气听起来这般轻松,叶灵却并不轻松,“去啊,就告诉他,本王无恙,是故意不上朝的。”   明昌说着竟是几分得意之态,这倒是让叶灵有几分莫名的恍惚,似乎四殿下有什么阴谋得逞了。   而陛下的判断失误,明昌根本就不在乎他究竟怎么想,就这么堂而为之地称病不上朝。   “四殿下,你……”叶灵发觉自己竟一时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害怕了?”明昌就是这么看着他笑,笑容却难免会让他有些畏惧。   叶灵的眼眸与他对视,倒是很快就恢复了那种平静。   “不,没有,既然四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微臣就这么做就好了。”叶灵矢口否认她确实有些紧张,明昌看着她的眼神就那般具有深意,似乎早就要将她看穿看透。   “叶医仙,你呢刚做医仙不久,想来这天族皇宫中的规矩你还不甚了解。”明昌的眼神倒是说不出的戏谑。   不过对叶灵来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言语,毕竟,做医仙的这段时间,她倒是看透了许多,自然也是豁达了不少。   “四殿下指点的是,叶某的确需要时间适应。”   如今她在明昌面前又是一副谦卑的模样,或许,四殿下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她为陛下做事的,四殿下难免有些忌惮她罢了。   “叶医仙知道就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就本王告知了吧。医仙在这宫中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那又何必要再去管这些闲事呢?”   明昌话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想看着叶灵做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这样的话自然也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的。   “殿下,天医苑的事情是殿下所为吧?殿下叫微臣就好,又何要为难天医苑呢?”   真是好生聪明的女君,此事就能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明昌倒是并没有否认。   “是啊,本王承认就是本王做的,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叶医仙还能在陛下面前告本王一状?那就尽管去吧。”   “殿下,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告退。” 第280章 心有所念   沧隆宫中,叶医仙去向冷修复命。   叶灵本是不愿来这一趟的,这对父子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任凭他们如何试探对方的心意,他们都是一对父子。   而她叶灵呢,也不过是个做臣子的,就算是倚赖于哪一边,怕是都没有这父子间的关系亲密,说不定还会搭上这一条性命。   这天族的官难当,自然是不必说的。   叶灵只是不知道义父当日是怎么做的,竟然也能允许这样污秽的事情存在。当叶灵踏入宫门的时候,那个帝王已经等了她许久了,关深便热情地迎了上去。   “叶医仙你可来了,陛下他已经等了你多时了。”关深这般殷勤的样子,倒是把叶灵吓了一跳,可是陛下又给关深说了些什么?不然他今日看起来怎么这般不同。   “哦,那就有劳关给使了,麻烦你进去给陛下禀告一声。”   不多时,叶灵又看见了那个帝王。实则,她很讨厌这张脸,因为她隐隐约约的感觉义父的离开和冷修脱不了干系,事情也并不像宗硕所说的那么简单。   “叶医仙,你来了?不知本帝交代给你的事情,你打探的怎么样了?”冷修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他只是想知道明昌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回禀陛下,微臣见四殿下的面色恢复了许多,似乎已经无恙了。”   叶灵的回答很巧妙,冷修从她的言语中根本打探不到明昌是不是故意缺席朝事。若说他看上去无恙了,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无恙的?可是在要上朝前就抱恙了?   这样的问题,叶灵都无法给他解答,就好像故意不说一般,冷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质问她,明明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却不知为何发泄不出来。   “叶医仙,你是否可以再和本帝说清楚些?”冷修看着她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冷峻。   “这……微臣也不知。”或许她说出这样的话,冷修也会生气吧,只是叶灵实在无意参与参与他们父子间的这些事。   冷修一时间自然恼怒,只是若是为了这样的小事责罚于叶灵,怕也是有些不妥。   “罢了,既然明昌无恙,本帝也就放心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叶灵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当叶灵离开之后,冷修的那张脸依旧像掉进了冰窖中一样冷峻,便是让关深看了都觉得难受。   “陛下,用些茶吧陛下。”   冷修接过了关深呈上来的茶盏,眉头微微皱起,“关深,你说这四殿下当真是病了吗?你如何看这件事?”   关深不知冷修为何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也不过是一个当奴的,并不想多管闲事。   “我,陛下,老奴鄙陋,陛下问老奴可是折煞老奴了。”   冷修一想也是,既然叶灵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那关深这个做奴仆的还能有什么想法,他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也开始过问一个奴仆的想法了。   喻菀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了,眼见着就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东里上仙看着这女君的模样甚是心疼。她知道喻菀不甘心,可是她不能白白看着她去送死。   “阿菀,你就听上仙的一句话吧,不要去想那个孩子了,这又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解脱呢?”东里上仙苦口婆心的劝慰。   喻菀却像是一个发了疯的人,她哭闹着,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凭什么要送给天族,凭什么?”   “阿菀,可是那孩子确实有天族的血脉呀。”东里实在是慌了神,倒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喻菀转过这个弯来。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小菀只觉得心痛,倒是不明白为什么连东里上仙也要帮天族说话。   天族明明这么坏,坏到了骨子里。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有天族的血脉呢?简直是可笑。   “我要去,我一定要向天族讨个公道。”   喻菀的言语间充满了气愤,这些时日,她一直都被东里上仙关在这小屋里,她也受够了这样的待遇。   “阿菀,你万万不可胡闹。没错,失去了那个孩子你会心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遭遇了什么不测,你的兄长又会怎么想?”   东里上仙的话似乎提醒了小菀,“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这么甘心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送命吗?”   兄长,是啊,兄长是这么疼她的一个人。   现在小菀一闭上眼睛,似乎都能想到喻霄满身鲜血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他明明受了重伤,那般狼狈,却又咧嘴对她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什么阴云都挥之而去了。   “你可知道喻霄这么多次遭受刑罚都是因为你,你愿意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害吗?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的任性。喻菀,你也该长大了。”   东里上仙的话就像一把刀,一刀刀地刮着小菀的心口。是啊,兄长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又为兄长做过什么呢。   看着他受伤,看着他隐忍着那些本不该承受的酷刑,她这个做阿妹的实在是做了太多的错事,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偿还不起了。   “你知道吗?自始至终,喻霄在乎的人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是不用承受这么多的苦难的。小菀,这一点,你明白吗?”   东里上仙看着她很是无奈,此时她要让这个女君一点点的恢复神志,可不要再做出什么傻事来。而如今能帮她的也就只有喻霄了,若是惦念着喻霄,她也不会做这样自投罗网的。   “如果你单身前去,非但不能救出那个孩子,反而会被天族关进大牢。你觉得喻霄会忍心看着你在天牢里受苦?他自然会去救你,然后再一次为你送死,你如果不想看着这一切发生,那就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喻菀。”   东里上仙的话就像重锤一样,重重地敲在喻菀的心坎上。   彼时,小菀面颊上还是几分苦笑。   是啊,她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活,可她的孩子呢?便是连他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第281章 打翻茶杯   霖竹宫中,常嫣根本没有抚琴的兴致。   如今那五皇子习凌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哭闹个不停,即便常嫣将他抱在怀里无济于事,这孩子倒是哭的越发的凶狠了。   而那张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些泪珠就大滴地往下掉。   常嫣从来都没有做过母亲,自然是没有经验,看着这小婴孩哭得这般激烈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焦急之下自然显得有些忙乱。   “来人,快去传唤医仙,看看五皇子究竟是怎么了。”   “是,小奴遵命。”   叶灵便来到霖竹宫中探查起五皇子的病情,可是她探查了许久,却发觉这五皇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说来还真是奇怪,他生命的一切体征都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哭得这般凶?可是这五皇子的膳食可都是常天妃亲自喂到嘴里的,按理说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怎么样,叶医仙,可是看出习凌有什么问题?”   “并未。”叶灵在柳眉皱在了一起看,亦是不知道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状态。按理说,天族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就不会再哭了,除非是他伤心了,又或者……   常天妃一听只觉得头大,为什么连叶灵叶也不知道习凌所患何疾,那她又应该求助于谁呢。   “常天妃也不必心急,五殿下所有体征,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为什么会哭泣,或许是午膳没有喂饱,又或是喂地得太饱?”叶灵只是做这样一个揣测。   “不会,殿下每日用膳都是这个量,不会有什么差池的。”常嫣一个劲儿的摇头,显然是不认可叶灵所说的话。   但若是排除了这种可能,叶灵就更不知道因为什么,所以在常氏的面前也难免有一些尴尬。   “天妃,这微臣实在是不知,不如让微臣好好思虑一番。这几日微臣会先为殿下开几副药,待殿下服用了之后再看看是什么样的症状。”   “也罢,那就有劳叶医仙了。”   “娘娘客气了,这本来就是微臣该做的。”叶灵拱手一礼,又看了那婴孩一眼便转身离开。   而五皇子习凌依旧是哭闹的,常天妃也不知该怎么安抚他,一时间只觉得心烦。可是这孩子哭得这般伤心,她又不忍心将他丢弃到一边,只能将习凌抱在怀里不停地哄着。   苍羽阁中,那些小奴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是谁失手打翻了明昌宫里送来清洗的茶杯。彼时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那些小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怀兴自然是最生气的,身为这苍羽阁的阁主,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毕竟,他手下的小奴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又何曾会打碎这皇宫里的东西。   若是四皇子宫里的人前来取茶杯,却只剩下了一堆碎瓷片,还不得将那失手的小奴拉出去魂灭了。怀阁主知道他们很害怕,所以任凭是谁做错了事情,却都不敢出来承认。   可是这样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若是没有人承认的话,那一众小奴只怕都要受到惩罚。   “究竟是谁干的?赶紧站出来。”怀兴劳累了一日,也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可那些小奴还是互相张望着,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你们都害怕受罚,可你们也该为你们的同伴想想。因为你一个奴的过失,这么多奴都要陪你一起受罚,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怀兴的目光就打量在那些奴的身上,似乎也在思虑谁会是那个肇事者。可是这些奴们都很自然地低垂着头,怀兴也无法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这样吧,你只需要站出来承认。至于四殿下问起来,本阁主会将这些过错都揽在自己头上,这总可以了吧。”   怀兴知道这件事情他本就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愿这般不清不楚地受罚。即便是他这个做阁主的要受罚,他也要知道这是谁的过失。   那些小奴们就看着他半信半疑的,似乎还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们放心,既然是本阁主说出的话就不会食言,谁干的就主动承认吧,我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终于,怀兴的话让这些小奴们有了反应。   良久之后,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奴站了出来,他看上去这么小,几乎皮包骨头,看着怀兴的眼神有些惶恐,似乎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自己,眼眸便刻意的躲闪。   “是你做的?”怀兴虽然想斥责这小奴两句,可是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难免有几分不忍心。   “罢了,日后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吧。这四皇子可并非我们苍羽阁的奴仆能招惹起的,以后还是长点心,不要一不小心将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虽然怀兴是在数落这个奴,可不知为什么那言语间却透着些许的暖意。   “是,怀阁主教训的是,小奴明白了。”那小奴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好了,这件事情就与你没有关系了。我会像四殿下说明这件事。你也不用害怕,不过是一个茶杯而已。我是阁主,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怀兴的声音这般平稳,似乎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却并非如此。   虽然这小奴打翻的只是一个茶杯,但这件事却很有可能被四殿下放大。而四殿下只是因为这样一个茶杯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在这个小奴的面前他不愿说这些。   虽然他可能会被明昌责罚,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阁主,若是犯了同样的错事,受到的处罚应该要比这个小奴要轻一些。   再说这个奴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就是光凭着这一点,他也想要保了他。   那小奴的反应则很激烈,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怀阁主,小奴谢过怀阁主的大恩。阁主的恩情,小奴永远都不会忘记。”   “好了好了,赶快起来吧。”怀兴也不知道那小奴为什么这么爱哭,便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第282章 追问上门   可是这件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因为不出怀兴所料的是,四殿下明昌很快追问到了这件事。   彼时,明昌正坐于榻上。那小奴为他呈上的茶水,明昌却看着那小奴端上来的茶杯微微抿了抿眉头,四殿下一向讲究,想来定是因为看见这粗糙的茶杯生了气。   那小奴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道:“殿下息怒,小奴知错了。”   只是明昌看见他这样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却并不宽恕。   “错了?说错哪了?”四殿下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自然是把那小奴吓了一跳。   “小奴,小奴没有用殿下喜欢的茶杯喝水。”那小奴哆哆嗦嗦地解释了一句。   没错,这件事正说到了明昌的心坎上,他就是因为茶杯的事情在生气。   “那你说说,茶杯呢?本王的茶杯为什么不见了?”明昌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显然是生了气。   “我……”那小奴跪在地上不免开始结巴气来,可是一时间他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明昌的话。那双眼眸看上去实在是委屈,实际上,这并不是这个小奴做错的事情,只是苦他并没有这个胆量说出来。   可明昌生了气,一抬脚便将他踹倒在了地上,“说啊,为什么?”   四殿下看着他的眼神这般严肃,这小奴吓得都快哭了出来。   “小奴,是苍羽阁,是苍羽阁将殿下送去的茶杯摔碎了,小奴也没有办法,只能另找茶杯给殿下烹茶了。”他的确是很委屈,原本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也确实让明昌心生不快了。   “苍羽阁?”明昌颇为茫然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苍羽阁的那些奴是最卑贱的,就他们这么卑贱的人,竟然也敢打碎他的茶杯,还真是无法无天的,如今便是一个奴都敢毁坏他所用的东西吗?   那小奴迎着他的怒色,也不敢说谎,只是胆怯地点了点头,“是,是他们打碎了殿下平日里用的茶杯,小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把这一切说得这般无可奈何,明昌则飞起一脚就把他踢倒在了地上,他向来不喜欢一个做奴的说这么多。错了就是错了,他竟然还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寻找借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那小奴原本身子骨虚弱,此时被他这么一踹,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唇角开始抑制不住地淌血,那滴滴的鲜血便顺着衣角滑落,让人看上去甚是心疼。   “还不快滚,没用的东西,本王要你有何用?”明昌的声音冷冷的,无非只是一只茶杯而已,可是却让人感觉他似乎和这个小奴有什么深仇大恨。   “殿下,饶命啊,殿下,是小奴错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开始卑微的求饶。   “滚吧,不要再呆在这里碍本王的眼。”明昌的言语间都包含着那种不可言说的恨意。   “是是是……”那小奴的声音颤抖着,飞快地跑出了宫殿。   苍羽阁,好一个苍羽阁,竟是这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明昌说着便是压抑不住的气愤。那些小奴原本只是无心之失,奈何明昌却并不这样想,他倒是觉得这苍羽阁的奴可以好好教训一番了,竟是这样不懂规矩。   所以,怀兴阁主意料之中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四殿下一袭华服怒气冲冲的来了,那种架势就让整个苍羽阁的小奴都害怕的颤抖。似乎,明昌这么一出现,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了一般,他们一个二个害怕的竟是连手中的活计都做不了了,便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而怀兴呢,因为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没有一丝的怯懦,那模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彼时,明昌已经立在了门口,而怀兴呢,依旧像往常一样招呼着那些小奴们干活,“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该干活干活呀。”   平日里,怀兴这么说那些小奴们自然是听的,可是如今他们却真的做不到了。   “阁主,四殿下他……”   怀兴又何尝不知道明昌已经来了,他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反嘴就问道:“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二个真是闲的慌。”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小奴被他这么一训,那种紧张的感觉似乎减轻了许多。既然怀阁主都说这件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就只能佯装平静的样子。   “怀阁主。”明昌已经在阁门前驻足了许久,自然也是听到了怀兴与他们的对话。要说这个怀阁主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虽说他是在训诫下人,明昌却听出了几分别的意味。   怀兴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那个人一定是明昌了。   这个四殿下从来都没有来过这般简陋的地方,今日来此也定是找他们算账的,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即便是这样,怀兴微微松了口气,回头时依旧是满脸堆笑的,“四殿下,不知四殿下今日来到这里所为何事?”怀兴看上去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甚至在冒冷汗。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害怕明昌。   不过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是一回事,看见明昌本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明显有些胆怯了,甚至那些早已想好的话如今都成了空白,只是那张面容看上去依旧是平静的罢了。   而明昌呢,面颊看上去也是几分温婉的笑意,只是说出口的话难免会有几分讽刺的意味,“怀阁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日本王送到这苍羽阁中的茶杯,你们可清洗好了?”   至今为止,明昌并没有将心中的那种怒气发泄出来。   怀阁主早就知道四殿下会过问此事,所以自然也是早有防备吧。   “回殿下,阁主正想和四殿下说明此事,那茶杯小奴们已经清洗干净了。不过嘛,小人送去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它,正想给殿下赔罪呢,没想到殿下就已经过来了。”   “打碎了?怀阁主倒说的轻巧,不知阁主能赔得起吗?”明昌眼眸自然冷了下来。 第283章 小人遵命   即便明昌的言语已经听上去冷了许多,可怀兴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怀阁主,不过就是一只茶杯而已,您又何必如此呢。您需要小人做什么,尽管安排。”   怀兴知道明昌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只是他却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四殿下可不是这么好惹的,虽说他不过是天帝的庶子,但也毕竟是个皇子,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日后在这九霄之中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明昌的唇角轻笑,心道,这不过是个愚蠢的奴,当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是一只茶杯而已?那可是父帝亲自赏给他的,他就是要了这小奴的性命都不为过。   “是吗?那若是本王要让你死呢?”明昌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向怀兴刺来,让怀兴无处躲闪,虽然他也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只是没有想到四殿下的心胸当真是狭窄到了如此境地。   那些奴仆都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尤其是那个肇事的小奴如今吓得连魂魄都没有了,可是怀阁主的面色看上去却是这般坦然,他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推测。无非就是一死,更何况,他这条卑贱的命他早已不在乎了。   “殿下要小人死,小人自会偿命。”这怀兴的一双眼眸丝毫不畏惧地与他交汇在了一起,即便是面对当朝的皇子,他依旧可以做到直视,“不过小人留着这条命还是可以为天族效劳的,若是殿下让小人一死,那小人就再也没有办法侍奉君主了。”   怀兴明明是在为自己开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明昌听来却异常的舒服。   他说他为天族效劳,不错,难得他都快要殒命了,还能想着这些。看来这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主,若是留着他说不定还真的能为自己做些事呢。   “是吗?你做错了事倒是伶牙俐齿呀。”明昌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小人听从殿下吩咐。”怀兴则依旧是一副卑微的样子,当然如今这条命可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在四殿下面前,他总该是有些奴仆的样子。   明昌又笑了,不过这一次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可恶了。   “罢了,正如你说的,你也不过是打碎了一只茶杯而已,本王再怎么生气,还真的没有必要让你为此而偿命,那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你一马。”明昌这么说着,倒是显得自己心胸多么宽广一般。   明昌原本就是个咄咄逼人的主,不过怀兴已经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还是有些激动的。   他慌忙地顿首道:“小人多谢殿下大恩。”   看着怀阁主那激动得感激涕零的样子,明昌还真想笑。果然是一个做奴的,这般卑贱,只是饶了他一命,他就能顿首,这样的人若是能呆在他的身边服侍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哎,你可不要这般着急谢恩。本王虽然饶了你的性命,但还有一个要求,你要答应本王。”明昌一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只是那面颊上的笑容实在是让人看着瘆得慌。   怀兴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倒是不知道明昌在打什么主意,四殿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打了他的茶杯,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可以敷衍过去的。   “殿下有什么要求,还请直说。”怀兴倒是有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并不害怕明昌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可谓是心如止水。   “既然怀阁主这么爽快,那本王就说了。本王要你来做我的贴身奴仆。”明昌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倒是让怀兴有种无法躲避的感觉。   什么?方才那些才镇定下来的小奴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个四殿下竟然开口要怀阁主?要说这怀兴是奴仆之首,掌管着整个苍羽阁的奴仆。若是怀兴答应了明昌的这个要求,那岂不是整个苍羽阁的奴仆都要听命于他?还真是不敢想。   怀兴也愣住了,倒是没想到明昌的用意在这个地方。   他想要掌管整个天族吗?即便是连苍羽阁这样的地方都不放过?怀兴还真是低估了四殿下的野心。   看见怀阁主的愣神,四殿下似乎有些不开心,“怎么?怀阁主还在犹豫?不过这件事情应该由不得怀阁主吧。毕竟当本王的贴身奴仆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本王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看上的。”   可是怀兴依旧沉默了,他是阁主,就算去服侍明昌这个皇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苍羽阁的这些小奴们呢?日后岂不是都要看明昌的脸色。可若是不答应四殿下,又会惹来什么样的祸事呢?   可是明昌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一直等着他。   “怀阁主,这件事情怕是你也做不了主吧。本王大可以去请示父帝,本王作为皇子一个奴仆,父帝他不会不肯,怀阁主你说呢?”   如此一言,自然让怀兴无话可说,明昌说的没错。现在的他,的确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他答应了是一条死路,拒绝了也是一条死路,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四殿下折煞小人了,小人自然是愿意的。”怀兴便只能选择妥协。   明昌的唇角是几分得意之色,想想这个杯子倒是摔得挺值,若是这整个苍羽阁的奴仆都能供他驱使,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看着这个怀兴一副乖巧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收下了他,还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   “很好,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态度。你打碎一个茶杯的事情,本王大可以既往不咎,从明日起,你就乖乖地做本王的奴仆,你放心,你若是好好干的话,本王决不会亏待你。”明昌说着就看着他笑,只是这样的笑让怀兴见了实在有些恶心。   若是知道等来的是这样一各结果,那怀兴还宁愿一死,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憋屈,可是他又不得不口是心非,“小人遵命。” 第284章 自我安慰   可当明昌拂袖而去的时候,却极坏了那些做奴的。   他们虽然不敢靠近,可是方才也站在那里偷偷地听二人说话。如今待这四殿下走了,他们就忍不住骚动了起来。   “为什么啊阁主,你为什么要答应他?那我们日后岂不是都要听从他的发落?”一个高个子小奴撇了撇嘴,似乎对怀兴的做法很是不满。   “不答应他,那又能怎么样呢?待四殿下将这件事情捅到了陛下那里,只会显得我不懂规矩。”怀兴说着一脸的无奈,的确,他确实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的。   就算是顾及这些小奴又会怎么样呢?这个帝王他根本不会顾及。   对他来说,奴就是奴,那么给谁做差事应该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他自然是不会想到这和朝中的势力又有什么关系。而他们呢,只不过是那些皇室玩物,不高兴了便可以一脚踢开,能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都已经不易,又怎么可以再去考虑这么多。   “阁主,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这般为难……”前几日那个肇事的小奴听了心里就更难受了。   看来他打碎的不只是一个茶杯啊,还有整个苍羽阁的命运,在这九霄之上,即便是行走,都要谨小慎微,更何况还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这小奴一时间羞愧到不能自已。   可是他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才更是让怀兴见了难受,“好了,不要再哭了,我不是说了嘛,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你真的没有必要这般介怀。再说,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大家都在,你真的不用这么害怕的。”   而怀兴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既然明昌现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利用他,利用苍羽阁。暂且不说四皇子肚子里究竟藏的是什么药,如今这般,等待这些奴仆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至于以后的路自然更艰难。   看上去只是一个茶杯,但实际上四殿下却刻意一直将这作为把柄,还可以以性命作为威胁。   那个小奴不再哭了,或许眼泪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况且危险的人是怀兴,怀兴都没有哭,他却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显然是不成样子。   “怀阁主,小奴对不起你,小奴也知道没法偿还。”其实依旧沉浸在那种悲伤的情绪之中,他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也许这样才是一个好的缓解吧。   “行了,你就不必再说了,而且四殿下不是已经走了吗?他并没要我的性命呀。”   事到如今,怀兴却依旧能够自我安慰,还真是让人佩服,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又怎会这般释然呢?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有了怀兴的话,那些小奴的情绪看上去平稳了许多。   “好了,都去干活吧,没有什么事。”怀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只希望苍羽阁日后的生活还能像以往一样平静,只是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   霖竹宫中,五皇子习凌又哭了起来,这一次哭的更剧烈了,持续的时间也很长,竟是扰得让常天妃觉也睡不好了。   常氏自然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不该做这般愚蠢的事情,她就不该答应陛下的请求,如今答应了怕是连反悔的余地也没有了。   陛下要她做五皇子的养母,听上去很荣耀,实际上并非如此,毕竟将一个皇子抚养长大成人,又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说这习凌也是苦命的,这么小,甚至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便参与进了这朝堂的争斗当中。可他只是一个小婴孩呀,他又懂什么。   所以,常氏这个做养母的,不得不小心翼翼,左右提防,不然若是五皇子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养母的又怎能担待的起。   “娘娘,这五皇子哭得厉害,不如让奴婢抱着他出去走走?”那小奴见常嫣焦虑的样子便开口建议道。   可是常氏毕竟没有这么好说话,她的警惕心是很重的,自然不会把这么珍贵的一个皇子,交给那些做奴仆的。   “不必了,现在夜深了,再把小殿下冻着。”常嫣说着似乎很心疼小殿下,虽然并非她所生,但很多时候他都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看待。   要说常嫣,她的确是很喜欢孩子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愿意扰了自己的这份清净,去抚养五皇子。当然,这也是陛下指派给她的任务。   “娘娘,可是这小殿下哭得这么厉害又如何是好?”   “你先退下吧,本宫再抱他一会儿。”常嫣说着又将那哭泣看习凌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哭得这般伤心,难不成是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在这深宫中的处境了。   这么小便被立为太子,以后的日子怕是很艰难吧,当然命不由人,若是这孩子本就是这样的命格,就是他们再怎么想扭转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娘娘。”那小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常嫣拿出了叶灵开得那瓶小药丸,放到了那孩子的嘴里轻轻地喂了下去。   那孩子趁着哭泣的功夫便将那药丸吞了下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孩子的面容很快便恢复了许多,眼见着便没有了方才的哭声。   要说这叶灵医仙孩真是厉害,竟是对孩子这般有办法,常嫣觉得好生佩服,当然见习凌这般安稳的样子,他也总算是安下心来。   这些时日五皇子将她折腾得够呛,如今也总算能睡回好觉了。再看看习凌,竟转眼间就打起了小鼾。   “娘娘,五殿下总算安静下来了,您也早些休息吧。”一旁的小奴不由得催促道,实在是不愿看见常嫣这般辛劳。   常嫣倒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给小殿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自己则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下去。   只是常天妃不知道的是,半夜的时候,小殿下又醒了过来,额上的金斑还微微地发起亮光。 第285章 练兵   “喻霄兄,你等等我,喻霄兄。”   漫山遍野中,喻霄不停地在山林中穿梭着去采摘那树上的野果,阿竹则在身后跟得很是辛苦,他不知道喻霄兄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活力,竟是满山的跑。   喻霄也是难得的好兴致,身上依旧是那件破烂的衣衫,脚上依旧是那双草鞋,远远地望去,他就像一个流浪在外的人,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满脸的沧桑。   这青山上的山果累累,而这山路并不好走,所以大部分的人并不会驻足。喻霄不停地动手采摘,又将采摘来的山果随手就丢进了身后的篮筐里。   阿竹倒没有这么大的活力,此时他能跟随在喻霄身旁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更不要说什么采摘山果的力气活了。他这般瘦瘦小小的身躯,只怕只有踮着脚尖才能做到。   “喻霄兄,你走慢点喻霄兄。”   “还不快跟上。”   喻霄将这么一个小奴仆落在了身后,他今日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好兴致,虽说穷困潦倒,但喻霄感觉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毕竟,他现在能这般无拘无束地在山野游荡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真的不可以奢求太多。   “阿竹,多采些来,好用来充饥呀。”喻霄自己跑的很快还不由得吩咐道。   阿竹则很是无奈,作为一个奴仆,他的体力自然是和奴仆是不一样的,又怎能这般要求于他。   与此同时,阿竹不免多了几分欣喜,终于,喻霄终于从那种心里困境走了出来,以往他都不会这般跋山涉水只是为了采摘野果,他甚至连屋门都不会出。   大部分他都一个人坐在那里黯然伤神,阿竹也很难走进他的心里,他不明白喻霄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身上有种莫名的忧郁气质。   这种气质常常会潜在他的眼底,每每他在看向他的时候,总会有种哀伤,这种哀伤像是要在一瞬间将他淹没一般。   阿竹虽是心疼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走出来。   如今倒好,不用人劝,他自己似乎已经自愈了。实则他不需要什么安慰,只需要一个人默默地陪伴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想要自己从那些不堪的旧事挣脱出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而喻霄则是努力地去做,阿竹看着喻霄一袭欢快的身影不由得感叹。   而此时喻霄已经走到了山林中的溪水边席地而坐,对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他开始清洗起那张被伤毁的面颊,不得不承认,见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样子,开倒是越来越适应了。   清水中的那张面容,只怕了让旁人见了就会吓一跳吧,可是又怎么样呢,这张脸毕竟是长在自己身上,随别人怎么说去。   阿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生怕喻霄会再受什么打击,可是并没有,相反,喻霄清洗得很是仔细,眼眸中再也没有了厌恶的神色。或许,他已经接受了这样一具破碎的身体,这样一张被烧伤的脸。   对他喻霄而言,不去想这些事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喻霄兄,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到多时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日,又或许是几日以后。”他感知着那些清水从面颊滑落,那些水渍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那双眼眸中难免多了几分神采。   “也罢。”阿竹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毕竟他们的停留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甚是随意,都是由着性子来。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不能决定的,喻霄也常常是身不由己,但如今脱离了九霄的束缚,他也变得自由潇洒起来。   龙威营中,魏舒正带着那些小兵们勤修苦练,不要说,这四殿下治兵还真是有一套,可是要比废太子要强多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最主要的是,这位主子的野心很大。   一般的事情明昌根本都不会放在心上,他唯一在乎的便是他的权力。当然,他也会将这样的野心在小兵的面前收敛一点,只是魏舒完全能看出他在做什么。   这位四皇子怕是立志于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如今陛下已经将五皇子立为太子,他更是没有机会的,不过是他自己不甘心罢了。   有时,魏舒可以看见明昌一个人站训练场,眼神是说不出的落寞。要说这四皇子不愧是在边关戍守了这么多年,谈论起兵法也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那双眼眸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狠劲,每每和他对视的时候都有一种掉入了冰窟里的感觉。更何况哪个小兵做错了事情,他也一点也不留情面,说处死就处死了。   明昌来了之后,这兵队的确是整顿了不少,可那些小兵们也死的死伤的伤,似乎也折损了不少。   “殿下您也该休息了,就是再这样修练下去,那些小兵们的身体也吃不消呀。”即便魏舒这般好言相劝也没有用,反倒是被明昌训斥了一顿。   后来魏舒知道了,这位明昌殿下也是个暴脾气,也不是好惹的,当然之后的日子里,他尽量不去触碰明昌的那些雷点,可是明昌却喜怒无常,还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就你们这般贪图安逸,哪还有一点天兵的样子?”明昌看着他们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来日上了战场,你们难不成要这样丢天族的人吗?”   那些小兵们原本要反驳什么,可是见明昌一脸暴怒的样子,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乖乖地留下训练,当然是不情不愿的,可是皇子都亲自来此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殿下,您教训的是,只是这些小兵们吃不饱穿不暖,是很难有什么力气的。”   “本王挨饿的时候多了去了,也没见耽误了打仗。”明昌不满意地嘟囔了两句,似乎也觉得这些小兵太过娇气了,于是又道:“若是练不好,今儿就不要用膳了。”   那些小兵听了又怎么敢偷懒,只能打起精神来修炼,看着明昌的眼神不免怨恨。 第286章 丧子   “娘娘,不好了娘娘,五殿下他……”常嫣正摆弄着霖竹宫后院的那些花草,一小奴便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常天妃的眉头一紧,自然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那小奴实在是吓坏了,支支吾吾的一时间竟说不清楚,“奴,奴也不知,娘娘,您还是去看看吧。”   常嫣一听哪还有心情去摆弄这些花草,慌忙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就像内宫跑去。方一跑进宫中,只是看了那婴孩一眼,面色就吓得铁青。   只见习凌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红痕,而这孩子看似正在熟睡,实则早就没有了呼吸。   “习凌,习凌……”常天妃猛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看见床榻上已经逝去的小孩心痛到直哭。   怎么会?她只是采离开了一会儿,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习凌,睁开眼看看我,习凌……”   只是任凭她怎么呼喊都只是徒劳,因为趴在那的习凌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便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习凌,你要吓死母妃呀。”常天妃声嘶力竭地哭喊,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那小奴则看着倒在地上的常天妃惊叫。   沧隆宫中,冷修面如冰。   叶灵就站在冷修的面前,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知道自己不该这般胆小,若是义父在的话也肯定不愿看见她这般样子。   只是叶灵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这习凌的死对冷修这个帝王来说毫无疑问是个重创,冷修现在没有掉眼泪都已经不容易了。   “回禀陛下,小殿下已经仙逝了,恕臣无能的,已经无力回天。”   叶灵的声音有些颤抖,实际上她不知道冷修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他若是一生气将自己斩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仙逝?当真是可以,习凌这才出生多长时间,他们竟然就这么按捺不住地要将他弄死。”冷修说着面颊上不免是几分苦笑。   或许他这个做父帝的不应该伤心,因为无论哪个孩子成为储君,都是他的孩子,都是天族的血脉。更何况,储位之争一向都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冷修能登上如今的这个帝位,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依旧是在隐隐作痛。习凌还这样的小,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竟就这么仙逝了?   冷修原本是想安慰常天妃的,奈何常氏哭得梨花带雨的,哭得连哄都哄不住,他又怎么好在责备她。   只是看着这女君实在是生气,再者说,这个女君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有伤她身为天妃娘娘的颜面,让冷修看了心烦。   “算了,算了,将常天妃送回去吧。”   “是,小奴遵命。”   那女君的哭声彻底消失了之后,冷修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面颊还是几分怒色。   “真是可以呀,竟然敢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冷修猛地一脚就踢翻了那御桌,那桌案上的奏折自然是洒落了一地。   关深心中无奈,只得低头去捡。谁能想到冷修却将一腔怒气都撒在了他的头上。   “捡什么捡?有什么好捡的,还不快滚?”   “是。”关深的身体一颤,慌忙间想要逃走,甚至差点撞到站在那里的叶灵。   九霄帝沉默着,叶灵自然也不敢说话,方才陛下对自己的贴身奴仆都是这样的态度,更何况是她这个医仙。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冷修没好气地责备了一句。   叶灵则有些发愣了,倒是不知道陛下何出此言。如今陛下有了丧子之痛,她一个小小医仙又怎敢随意插话。   “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如今叶灵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冷修若是因为此事责罚于她的话,她也只有认罚的份儿,又能说些什么呢。   冷修面色一冷道:“那你认为此事最有可能是谁所为?”   冷修并没有叶灵想的这般脆弱,他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又不是没有丧失过亲生骨肉,倒是不容易这么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   “啊?”叶灵的面颊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冷修看着她的表情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他这是在让自己揣测他的心意?可若是她说出“明昌”这个名字又会怎么样呢?冷修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因此治她的罪?   叶灵不敢去想,自然是不敢回答这样的问题。   “陛下既然问臣,想来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又何必要为难微臣呢?”叶灵什么时候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便是不敢有一点的差池。   “是吗?叶医仙为什么不敢说?难道你也参与了此事?”冷修就是冷修,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能问得让人瑟瑟发抖。   叶医仙自然是吓了一跳,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陛下明鉴,微臣绝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叶灵一字一顿,看上去很是笃定的样子。   冷修一脸玩味地望着她,竟是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是吗?那你用什么证明你的清白?证明你和习凌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叶灵的心里咯噔一下,倒是不知道冷修为何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想想还真是让人害怕。   “陛下,微臣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否则有愧于微臣的医者仁心。”叶灵句句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她的解释在冷修眼里却十足的可笑。   医者仁心?心这样的东西说变就变,怎么能用来作为担保,这女君也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就凭你这样一番说辞就想让本帝相信你?本帝说了,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与这件事情无关,朕才相信,否则你必将会受到牵连。叶医仙,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冷修的话听起来这般冷酷,就好像要把她逼到死角。   可是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仙,就算这个帝王心中有气,又何必要拿她开刀呢? 第287章 惶恐不安   霖竹宫中一片死一样的寂寞,只怕是再也听不见那悠扬的琴声了,此时,常天妃还坐在铜镜前不住地掉眼泪。   平日里这个点正是她梳妆的时候,只是今日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情。想起那个这些时日被自己抱在的怀里的婴孩,常嫣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   那些小奴们可是吓坏了,可从来没有见常天妃哭的这么伤心过,在小奴的眼中,这天妃娘娘一直是个很冷的人,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她掉过眼泪了,没想到这次掉眼泪竟然是为了那个婴孩。   说起小殿下习凌还真是可怜,竟然连一句话都不会说就被人活活掐死了,也不知道这九霄之上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常嫣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但毕竟照顾了小殿下这些时日,难免心中会有些不适,只是小奴们没有想到天妃娘娘竟能悲伤成这个样子。   “娘娘,您就不要再哭了,若是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那小奴不由得在一旁劝说道.   她又怎知天妃娘娘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了,如今,她只顾着为那个逝去的孩子伤心,这般忘乎所以。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此时,常嫣根本没有心情打扮,连站在一旁的小奴也只是让她觉得碍眼。   “是。”那些小奴们虽然很担忧常嫣的身体,可又不得不遵守她的命令。   常嫣不经意间就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眸都哭得红肿,看上去实在是有些颓废。   不过这些小奴们不知道的是,常嫣的伤心不单单是因为此次丧生的习凌,还是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当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君的时候,她得冷修的宠爱,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只是,那腹中的生命并没能来到这个世间,就因尹天后的一杯酒水而丧了命。现在想想还真是戏谑,难道她常嫣就是一个克子的命。   为何两个皇子就这么在她面前仙逝了?宁愿从未拥有过,也从未付出过什么心血,这样失去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不过,相对于腹中的那个孩子,她对于习凌的感觉还是更深的。每日看着他躺在床榻上这般安稳,即便是他哭闹的时候看着也是可人的,那肉嘟嘟的小脸,看上去便是招人疼爱的。   而现在,习凌也不在了,这个宫殿看上去竟这般空虚,那小小的床榻看上去也空空如也,可是常嫣却难免想要探出头去,去看看这个孩子,当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黯然神伤之后,她才想起来,他已经不见了,只是不知道是被这九霄的何人所害,不知是谁能这般心狠手辣,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狠毒的手。   当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叶灵的那张脸,只是叶灵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个想法方一浮现的时候,常嫣就摇了摇头,心道,不会是她。   那又会是谁呢?常天妃自然是和叶灵一样想到了那个名字,只是,她又怎敢说出口呢。   叶灵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这些时日天医苑的事务都已经够繁忙的了,这还不算完,那个没有头脑的帝王既然将小殿下仙逝的事情算在她的头上。   只怕他冷修是没人可以责怪了,所以才会拿她叶灵开刀吧。竟还问她要什么证据?她倒是想问问这个帝王有没有什么自己参与了的证据,只是没有开口罢了。   这日,叶灵如同往常一样查看起了药柜里的那些药材,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在清点完药柜之后却发现少了十几味药材,说来还真是奇怪,难不成是天医苑遭贼了不成?   可是这天医苑看守森严,又岂是旁人可以随便溜进来的,又是谁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要是排除了这种可能,那便只可能是天医苑自己的人。   可是这些小医士们平日里看上去这般乖巧,又怎会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再说,他们若是有什么要急用的药,直接告诉他就好,又何必要做这样的差事呢?   叶灵不由得埋怨自己是不是在心慌意乱下清点错了,似乎也有这种可能,所以,她埋头着头又将那些药材清点了一遍,可是还和方才的结果一样,的确是少了十几味药。   叶灵一时上了火气,不知为何在自己当了医仙以来会频频发生这样的事情,情急之下,她又将那一众小医士叫到了储药堂。   “你们说,是谁偷了这药柜里的药材,老实交代。”叶灵一肚子的气,此时双手叉着腰,也没有了平日里那副温婉的样子。   那些小医士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明白叶医仙在说些什么。这储药堂不是一直都是医仙才能进来得的地方吗?他们本就没有资格,所以自然不会踏入。   以往宗硕医仙在的时候,为他们立下的规矩,他们都会很好的遵守,便也习惯成自然了。怎么如今轮到叶灵做医仙了,整日里就这样疑神疑鬼的。   “说话呀?你们谁拿了这些药材。既是拿了还不敢承认?若是告诉我一声什么都好说,你们倒是好一声不吭地就拿走了,是当我这个医仙根本不存在?”   叶灵越说越生气,她看着那些小医士们低头不说话的样子,甚至感觉他们就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的。   可那些小医士也很委屈,根本就不明白叶灵为何要和他们发这么大的火。   终于,在叶灵的怒气下,一个小医士缓缓地开口了。   “医仙,这件事情真的与我们无关,这储药堂向来都是医仙们才能踏入的地方,我们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是万万不会坏了规矩的。”   听医士兵们这么一说,叶灵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确实有此事,义父临走前也确实和自己这么说过,这些小医士都很乖的,若是这么说,想必也是这样做的。   叶灵只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道:“抱歉,是我错怪你们了。”她说着又微微咬了咬下唇,面露不安。 第288章 天选之子   承明殿上,诸神众仙对小殿下的死议论纷纷。   “真是造孽啊,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也不知道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可不是吗?要我看啊,这个家伙就该被千刀万剐,竟然敢对太子殿下动手,真是逆了天了。”   “若不将这个逆徒找出来怎么能行?天下还不得大乱?”   ……   那些神仙们就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明昌在这一众朝臣之中露出了近乎诡异的微笑。   五弟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和他争帝位了。   那颗心已经浸入了阴暗之中,又怎么能够再回到以往的那些纯真呢?不,再也回不去,明昌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哎,你们说这事情会是谁干的呀?他的良心就不会愧疚吗?”雷神看了明昌一眼,又似乎是话里有话。   “能是谁干的?这还用问?你自己用脑子想想不就知道了?”那小神的眼眸中充满了嘲讽。   明昌倒无所谓他们的议论,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很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根本不是他应该想的。   成大事者就是应该心狠手辣,这是他从父帝那里所总结出来的经验,自然是没错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便交给上天去处置吧。   他微微地凝神,此时他能想到父帝那张愤怒的脸,也不知道父帝对这件事情会是什么态度,他因为自己杀了小殿下而大发雷霆吗?想必是会吧,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他可是父帝留下了唯一骨肉了,父帝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再有孩子了,而他注定是要继承帝位的那一个,毫无悬念,这么想想,他还真的是感觉钟离,辛亏他离开了,给自己腾出了一个位置。   他这个太子哥哥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起来这么强势,他实则就是只纸老虎,还让自己怕了他这么多年,实在是愚蠢现在想想,他明昌才是这个帝位的天选之子,他生来便是要称帝的。   母妃啊,母妃,儿臣就是要让您看看,儿臣到底有没有有本事坐上这个帝位。他的面色是几分笑意,只是看上去让人十足的厌恶。   而冷修呢,今日本是不想上朝的,他实在有些悲哀。虽然不易在臣子的面前表现出来,但独自卧在那床前便会不住的叹气,想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吧,如何会遇见这样不堪的事情。   群臣正在喧哗的时候,那个帝王便徐徐地向这边走来,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苍老了许多,似乎不再有平日里的那般生气了。   不过明昌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父帝一向不是这般心软的性子,这样的小事是不会让他承受不了的,相反他的伤心可能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过了那一刻所有的伤痛都会被他抛在脑后的。   众臣子照例向这个帝王行礼,不过对于冷修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眼眸就直直地看向明昌的这个方向,而明昌呢也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杀害了手足的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但是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至于那个孩子他就不该出生,更不该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出生就抢了自己的储君之位,这便是他应该离开这个世间的理由。   当然,父帝可能不这么认为,他明昌自然是罪大恶极的,只是父帝的帝王之位不也是这么夺来的吗?既是如此,那又有什么资格来数落他。   他的眼睛就这么和冷修交汇了,既然一点歉意也没有,这个孩子不是平日里最听话的吗?如今怎么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冷修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若说喻霄的话他还是可也理解的,可是明昌,他竟然也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失望。   而众臣子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群局外人,在冷修的心里似乎已经把他们屏蔽了,只是定定地盯着明昌看,就这么一个劲儿地盯着他,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倒是有小仙想要提醒陛下,可是冷修并没有意识到,更何况明昌这个孩子就这么盯着他,一点躲闪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明昌没有说话,可是冷修已经听懂了他心里的意思。   他在说,这件事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可是你唯一的皇子了,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所以,他看上去才是这般的肆无忌惮,完全不用顾及他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   既然如此,他何必要在群臣面前顾及他明昌的颜面呢?   “四殿下,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本帝说的吗?”   “并未。”他的回答真是脱口而出,倒是觉得冷修这么问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内疚的。   冷修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从他出手杀了习凌的那一刻起,他本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至于父帝的态度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这个帝位注定是属于他的了,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吗?四殿下做了什么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你当真没有什么想要和本帝说的?”这帝王就看着他的眼睛,虽然知道这样的质问很没有意义,但很多话又不得不说出口。   “儿臣问心无愧,不知父帝究竟在问什么。即便儿臣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也是因为心中所渴望的,我想,父帝应该能明白儿臣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委婉地告诉他,这一切本就不是自己的错,本就和他无关。   冷修一时间自然是有些恼火,只是根本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四殿下还真是说的有道理?”冷修一下子怒了,继而从宝座上站了起,“那四殿下想让本帝做什么呢?封你为太子吗?”   这一句,众神都惊在了那里。   只是明昌呢却没有一点的害怕,“父帝,您可真是聪明呢,父帝,儿臣正是这个意思。”他此言一出,众神哗然。 第289章 你欠我的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谁允许你这么和朕说话了?”九霄帝一时气得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不过明昌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他甚至有些不知羞耻地和父帝撒起了娇。   “父帝,您为什么要这么数落昌儿,每一位皇子,都想要成为储君,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明昌这么想父帝就要生气呀。废太子以往说什么话父帝不都是宽恕他的吗?”   明昌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有了这样的胆量竟然挑衅起这位帝王来,也就是冷修以为自己是父帝吧。实则,他们却早就不将他这个父帝放在眼里了。   所谓父帝,也不过是个帝罢了,他又何时在乎过与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呢,除了冷眼之位,还有什么呢?   整日生活在冷修的眼眸之中,明昌已经够累的了,想来现在也是时候应该叛逆一下了,不然他在父帝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这般乖巧的,父帝又怎会将放在心里呢?   “明昌,你现在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做出这等错事,难道你就不害怕遭天谴?”冷修从来没有和明昌这么说过话,以前的明昌也不过是个庶子,冷修自然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么多,只是现在……   “遭天谴?既然父帝都不怕,那儿臣又怕什么呢?”   明昌的话回得很快,完全就没有经过思考,对他而言也不必思考,毕竟,他本就是一个不忠不义之辈,这一点他自己是知道的,倒是不必让冷修告诉他。   “你……你是想气死本帝吗?”冷修当真是感到心口一阵慌乱。   “好了,父帝,你就不必再说了,立本王为太子,本就是你唯一的选择,我是你唯一的骨肉了,你自然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明昌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他是如何说出口的,只是感觉心里好生快活,又或许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舒适的感觉了。   “明昌,你……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吗?”冷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反正那一双眼睛就定定地望着明昌,也不再说话。   而明昌呢也是一笑而过,他自然不会将冷修的话放在心上,这个帝王实在是太过愚蠢了,到现在竟然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自己改邪归正。   可是事情都已经做了,又该如何去挽回呢?   彼时,那些大臣们都那没发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父子俩的对话都有些惊呆了,不过,明昌可真是没有他们平日里想的这么简单。   看明昌那个样子,只怕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不然,他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能做下这些。   “好,很好,你现在也学会和父帝叫板了。明昌,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你可真是让本帝刮目相看呀。”   冷修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言语间自然是有种讽刺的意味。   不过明昌依旧是一副笑脸的模样,“父帝真是谬赞了,这是哪里的话。明昌不过是成人了而已。”   “明昌啊,明昌,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冷修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失望?”明昌笑了,笑得很苦。   “父帝终于失望了,可知道明昌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同样都是父帝的孩子,难道只有太子哥哥是血肉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父帝单单宠爱他一个人?”   明昌感觉自己从未和父帝掏心窝子的说过这么多,是啊,因为他是庶子,所以他不敢。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说了,无非就是一死,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父帝是要处死自己吗?那他明昌无畏于一死。   “你,你……”冷修一时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自己理亏。   “父帝,你知道吗?这都是你欠儿臣的。”   如今,这对父子成了这副模样,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众臣子都站在那里不住的唏嘘,就像是在看他们的笑话。   明昌就看着他笑,那笑容中泛着点点的得意,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心酸。事到如今,能不能得到这个储君之位又有什么大不了,他想要的也不过是父帝的一个承认罢了。   冷修却笑了,这个孩子疯了,真的疯了,竟然在他面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他就不怕被处死?   底下的众臣自然是议论纷纷,自是指责明昌无情无义,倒是没有人敢说冷修一个“不”字。   可冷修却犯起了难,看着立在了那里的明昌,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陛下,四殿下虽然犯下了罪过,可陛下还是要为天族的未来考虑啊。”   “是啊,陛下,四殿下再怎么说是陛下剩下的唯一血脉了,是储君之位唯一的继承人啊,可万万出不得什么闪失了。”   “还请陛下三思,天族不能后继无人啊。”   ……   这些臣子议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让冷修听来甚是心烦,“够了,都给朕闭嘴。”   那诸神众仙闻言都不敢说话了,倒是不知道陛下的心意。不过雷神猜测冷修断然不会让明昌赴死,毕竟都是他冷修的血脉,传位给明昌,也好过传位给他人。   而明昌呢,他的眼神一刻都不曾从冷修的身上移开,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再多看父帝几眼,就算是要被处死了,也好了却他心头的牵挂。   冷修不说话,诸神众仙们就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他,这些眼神实在是太过焦灼了,便是让冷修有些无法躲避。   所以,这个帝王只是皱了皱眉头道:“罢了,今日的朝事就议到这里,四殿下回宫反省,其余的事情来日再议。”   见冷修那临时脱逃的样子,雷神就觉得好生无趣,怎么也得先处理完四殿下的事情再说,冷修倒好,什么都没做就想退朝。   可雷神只是抖了抖唇,抗议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眼角的目光倒是不经意的落在了明昌的身上。   这位主子倒好,直着腰板站在那里唇角还是轻扬的,似乎在笑。 第290章 不见踪影   自从五殿下仙逝了之后,冷修的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些自然是被诸神都看在眼里,可众臣每次向冷修提起的时候都会遭遇他的大怒,所以就不再说了。   可关深却看不下去,所以时常会提醒道:“陛下,众臣又在上表储位之事了。”   可是这个帝王没有回应,诸神又能做些什么,只能暂时作罢。实则冷修是不甘心的,奈何钟离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自从去了人间就没有再回来。   至于明昌,本不是天后所生,却还生了谋权篡位的心思,就凭着这一点,冷修就不会原谅他。不过这孩子倒是狠劲十足,这一点倒是随了他。   实则,明昌若是有这一股狠劲成为一个帝王未尝不可。而明昌也是通过这样一个手段让自己不得不把储君之位传给他,还真是一个好手段。   “父帝,这都是你欠我的。”   如今,连他以往觉得最乖巧的孩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叛逆的话。是啊,这些年他做了很多的错事,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明昌呢。   冷修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偿还清他所欠下的债,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他这个帝王还真是老了,竟变得这般力不从心了。   又是一夜的失眠,冷修从床榻上爬起,看着那些在身边侍奉的怒不由得大发雷霆,“都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啊。”   “是,是。”那小奴应了一声眼眸中说不出的畏惧。   关深却知这小奴是个不知眼力的,陛下现在正在生气,这小奴呢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还要一头往上撞,还真是活该。   关深则默默打了哈欠,想要从陛下身边离开了。谁知这个时候陛下却叫住了他,“关深。”   这小奴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茫然地转过头来,倒是不知道陛下是要发脾气还是要做什么,一时间心里自然是没底。   不过冷修的表情却很淡然,看上去并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只是脸色又冰冷的可怕,“去,你去传朕旨意,封四皇子明昌为太子。”   关深微微的一愣,想来冷修也总算想明白了,陛下这几日一直都夜不能寐,想必就是在考虑这件事了,虽说最终选择了妥协,但是能想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所以,关深答应的时候唇角还是有几分笑意的。   若是依照冷修的性子,这般的不情不愿都能应允,还真是太不容易了。   翌日,明昌被封为太子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皇庭,不过,这也是诸神众仙们本就预料到的,所以就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不过,紫山仙境中却是另外一副模样。东里上仙自然是知道九霄帝王的所作所为,她恨的牙齿都痒痒,自是没有想到对那么小的孩子天族也会下这样的狠手。   然而她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她不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小菀,她真的不愿她再受什么刺激了,免得她又做出出格的事情。   若是小菀知道她刚出世的婴孩被天族害死了,只怕她会疯了不成。对于喻菀来说这是一件痛苦到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东里上仙不知道,她越是这般隐瞒,后果就会越糟糕,喻菀这般心思缜密的女君就开始压抑不住的胡思乱想,当然,她不过是压抑不住心头的那种思念而已,倒也不会想到她那心心念念的婴孩,现在已经殒命了。   可陷在这种悲伤的情绪中太久,小菀就真的变得痴傻了起来,东里上仙时常看见她独自一人站在屋中,言语异常的激动,嘴里还一遍遍地唤着“阿娘”,唤着“孩儿”,她想劝阻却又无能为力。   唯有用膳的时候,她才能够安静那么一刻,便又开始询问那个孩子的下落,东里上仙对他的问题应付的很是疲乏,却又无可奈何,她又如何能阻止一个母亲念及她的孩子呢?这未免太残忍了。   可是喻菀这么一日日地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东里上仙实在没有办法,便只有欺骗她。   “阿菀,你的孩子马上就回来了。”   东里上仙自然说的是假话,可是现在的小菀已经痴傻了,这样的话她自然是相信的。大概是太过痛苦了,所以,喻菀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一般。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见了,但至于她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被谁带走的,喻菀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东里上仙也不知道为什么喻菀会丧失那段记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丧失是因为太在乎了。   “上仙,您就带着我,带着我去看看他好不好?就带我去,我就看他一眼。”喻菀时常是哭到嗓音沙哑,就冒出这么一句。   “小菀,听话,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就不要再想他了。”   东里上仙也时常会质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又或许,她不该这么哄骗小菀,可是把她扔在一边,一句话不说,她又做不到。   每每喻菀用那双红肿的眼眸看着她的时候,东里上仙也在哀求,希望这是小菀询问自己的最后一次,可是结果又怎能如她所愿呢。   起初,东里上仙还有些担心小菀,但之后发现,阿菀只是每日絮絮叨叨的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区别,东里上仙又不免放松了警惕。   只是,哪曾想到,今日她一进屋的时候,喻菀就不见了身影。东里上仙以为阿菀是出去透风去了,所以便到处寻找她。   心道,外面的风这么大,她可不要凉着了。   可转变了整个山麓,却并没有找到阿菀的身影,东里上仙自然有些发懵,随即便认识到了什么,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阿菀,阿菀……”   那空灵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只是却无人回答。   等东里上仙再次回屋的时候依旧是空空如也,东里上仙这才发觉情况不对,这是出大事了,想着阿菀那般痴傻的样子,她若是出去一定会惹麻烦的。   可是阿菀又会去哪?她是去找她的孩子去了?想到“九霄”这个词的时候,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291章 寻子   彼时,喻菀已经来到了九霄的门星河,这个地方太熟悉了,她自然是忘不了。   印象中,兄长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她迷迷糊糊中还看见喻霄的伤口在淌血,可是他的唇角却是淡淡的笑意,便是这个笑喻菀觉得自己可以记一世。   东里上仙说,她的孩子是被天族抓走的,喻菀却不知道天族为何会有这样的权力,既是一度想让这个孩子去死,现在又让他做太子,又会是什么居心。   说到底都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不对,如果她不是这样一个没名分的女子,如果她是天族的太子妃,那她腹中的孩子又怎会遭受这样的苦难呢?喻菀想想只觉得心痛。   可是发生的事情终究是改变不了了,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只希望他此生能活的幸福吧,这便是小菀这个做娘的最简单不过的心愿了。   她想要看他一眼,想要再抱他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能将他带走,将他一起带回紫山仙境。   就算他是天族的储君又怎么样呢?又哪里有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这般潇洒快活。   可是,很多事情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事实上,喻菀还没走到内宫,便被那一众小兵拦了下来,“你,干什么的?谁允许你进来的?”   喻菀的眼眸依旧是红肿的,看着那一众天兵却彬彬有礼。   “哦,我,我想来看看太子殿下。”喻菀说着手就开始不住的颤抖,又不由得为自己打气,她可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又有什么不能见的。   而那一众小兵见这个女君这般落魄的样子却不由得嘲讽,“就你,你还想去见太子殿下,你也不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喻菀的面色依旧看起来这般平静,实际上,她根本就不害怕承受这些屈辱,这样的言语讽刺,她听的太多了,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   “是,我是要见太子殿下,麻烦你们进去禀报一声。”喻菀自是显得不卑不亢,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天族做错了,阿菀自问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小兵便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小菀,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就这么一个小女子又能有什么来头,竟是只身一人来到这九霄,还大言不惭地要找当朝太子,这胆子未免有些大吧。   “太子?开什么玩笑?太子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还真是笑话。”那小兵开口都觉得可笑,当然看着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也觉得可怜。   喻菀则是一脸的不满,心道,这些小兵可真是眼瞎,“我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我自然是可以见他的。”   擅自入了九霄,小菀说起话来还是这般理直气壮。   而那小兵呢,听见她这么说就更觉得可笑了,一时间竟然笑得前仰后合。   “你,太子的生母?你还没有太子大呢,你会是殿下的生母?你可别开玩笑了,趁早回去吧。”   听这小兵这么一说,喻菀显得有些纳闷,眼神自然也透着几分不解,“你在说什么,太子,太子殿下不是刚出生没多久吗?”   这女君忽而感觉有些不对,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抓挠了一般。   那小兵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哦,你说的是五皇子习凌呀,他怕是没有做储君的命呗,才出世没多久就仙逝了。”   这天兵说的轻巧,喻菀则“扑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你,你说什么?”阿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整张脸像是都垮了下去。   “五殿下已经仙逝了啊,怎么?你不知道?”   之后那小兵看着喻菀的那副神情,倒是有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感觉她不知道似乎也很正常。   “行了,不要在这里胡闹了,赶快回去吧,这九霄又岂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这小兵说着还不由得打着哈欠,本就是心不在焉的规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瘫跪在地上的女君却显得异常的异常激动,那张白皙的面颊上的表情都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不,你一定是在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那天兵见喻菀疯疯癫癫的样子自然是有些不耐烦,便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疯了啊你,五殿下仙逝的事情人尽皆之,还轮得上我骗?若不是看你可怜,好心劝说你几句,不然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喻菀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又跌倒在了地上,手心里划出了一道血痕,看上去甚是狼狈,那眼眸的泪水便肆意地往下掉,一双杏眸中却透出了丝丝的狠意。   这小兵将喻菀推倒在地上自己还有些嫌弃的样子,竟是伸出手去拍了拍衣衫,生怕因为喻菀的哭闹打湿自己的衣衫一般。   而一低头,那女君恶狠狠的眼眸正与他对视着。   “为什么?还我的习凌,把我的习凌还给我……”喻菀像疯了一般的扑向那个小兵,那天兵又怎么见过这样的阵势,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见这个女君哭得这般伤心的样子,似乎却有其事。这小兵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来此事涉及到了皇家的颜面,甚是棘手,他不好处理。   “你还我的习凌,还我习凌……”阿菀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沙哑。   那小兵微微叹气道:“罢了,你不要再哭了。我去禀报,你就在这等着。”   沧隆宫中,冷修知道了这件事,心里自然像吃下一只苍蝇一般难受。没想到喻菀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喻霄还没找她,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陛下,现在又该怎样为好?”   关深也不由得发愁,这喻菀毕竟是习凌的生母,如今她这般哭哭啼啼的来了,若是让诸神众仙知道了,岂不是有失颜面?   冷修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样的小事可还是难不倒他的。   “还能怎么样?让她进来不就好了?”   “是,老奴遵命。”关深虽然嘴里是这么答应的,可是心里依旧不好受,似乎觉得叫喻菀进来不会是一件好事。 第292章 一箭穿心   而当喻菀踏入了这沧隆宫时,那帝王也不知怎的,心头竟然多了几分冷意。按理说他冷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他称帝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让她生出冷意。   可是这个小女子,她何德何能,竟是让冷修这个帝王心头一颤呢?当她一步步地向他走来,一双眼眸锋利的像一把刀,喻菀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眸中的泪水似乎早就已经凝固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不过是一步步地向殿前走来,可是那种冰冷的感觉却已经向这个帝王袭来。   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已,冷修本并不应该将她放心上的,只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失了神志的喻菀自然不知什么是君臣之礼,只是满怀恨意地瞪着冷修,那种感觉就好像要将他撕碎一般,这个帝王也有些心虚了,竟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见这女君怒气冲冲的样子,关深慌忙地上前阻拦,“还不快向陛下行礼?”   可是这小女君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她不但没有在关深面前停下来,还一步步地登上了那台阶,一步步地竟径直向那宝座上的帝王逼近。   这可是把关深吓坏了,慌忙上前去拉扯她的手臂。   可是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君早就忘记了这里是九霄的皇宫,早就忘记了九霄的礼数,此时她心里只有那个无辜的可爱的孩子。   喻菀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一甩手就将关深推倒在了地上。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硬生生地咬出了一道血痕,一双眼眸看着那个帝王的时候就像结了冰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这个帝王的眼睛也放大了一圈,还从来都没有女君敢对他这般无礼。   可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君又能有什么心思,她原本就对这个帝王构不成威胁。   “你还我习凌,还给我,我的孩子……”她哭喊着真的失去了神志去拉扯冷修的衣袖。   这一刻,小菀已经不记得坐在这宝座上的就九霄的帝王,也不顾及什么生死。满脑子都是那个婴孩刚出世时的模样,他闭着双眼,那张肉嘟嘟的小脸。   “还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她失神的尖叫。   “来人,还不快给朕抓住她。”冷修微微地缓过神来,眼眸中自是不比言说的怒气。关深自然是被他吓得不轻,却又不得不执行冷修的命令。   很快,那个柔弱的女子就被他们硬生生的拉扯了下来,她的头发是凌乱的,甚至被这些小兵们拉扯掉了一只衣袖。   可是又那么的不甘心,阿菀不断地摆动着手臂,踢蹬着,企图要脱离那些小兵们的束缚,可是她的这具身体已经没了什么气力。   便是被那些小兵们压制着,被迫跪倒在地上。那张嘴唇干裂到出血,眼角的泪痕滑落打湿了锁骨。   “为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你们大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拿他开刀,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阿菀就这么不合规矩地大喊大叫,吵得冷修都觉得头疼,他现在只想要喻菀闭嘴,越快快好。   “关深去,把朕的弓弩拿来。”冷修大吼道。   “陛下……”关深有些怕了,倒是不知道冷修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快去啊,把朕的弓弩拿来。”冷修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关深不敢再犹豫,转身去拿冷修的弓弩,随即递到了这个帝王的手中。   跪在地上的喻菀开始傻笑,嘴中依旧是念念有词,“习凌,别怕啊习凌,有阿娘保护呢,别怕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羽箭从冷修的弓弩中飞了出来,直射向喻菀的胸口。一箭穿心,一口鲜血从她的唇角喷了出来,小菀的那张脸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别怕啊,有阿娘保护你呢……”这便是喻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随即那中了箭的瘦弱的身子便一点点地倒了下去,渐渐的失去了知觉般的没有了动静。   只剩下了那胸口中了箭羽的地方还在一点点的往下渗血,那只手还紧紧地攥着为那婴孩做的保命符。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可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冷修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中的弓弩在不住的颤抖。   而阿菀的魂魄则幻化成了凤凰的模样,一点点的消散了。冷修手中的弓弩掉落在了地上,他开始发抖,眼前似乎又是那个女君披头散发的模样。   她一遍遍地质问自己为何要这样待她,然后就这样一点点的魂散了,同样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面前,冷修发觉自己竟然害怕到发抖。   “凤女,不,不是我害了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慌乱中,冷修又打翻了那些堆在桌案上的奏折。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关深见冷修失了神,慌忙间想要拉住他,可是冷修却一伸手又将他甩在了地上。   紫山仙境中,那些正在空中飞舞盘旋的凤凰幼鸟像是突然间出去了平衡了一般,竟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撞,随即在上空发出了声声的哀鸣。   这鸣叫悲哀菀转,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难免有些刺耳。   猛然间天色就暗淡了下去,随即一道惊划过,像是要硬生生地将紫山的山体劈开,眼见着狂风大雨袭来,那群幼鸟随着一声声的哀鸣不见了踪影。   “不,不要……”山峰之上,东里上仙以问天,失声尖叫,可眼见这那天幕就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小菀,小菀……”   而那雨幕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只凤凰的魂影,却又一点点的消散的。天雷不再响动,便只剩下了那漫天的大雨。   东里上仙自然是没有来得及躲闪,更确切的说她是忘记了躲闪,那袭红衣自然在雨水的袭击下显得狼狈不堪,她久久地跪在那雨幕之中,早已不知道面颊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凤女,我对不起你,小菀她……”暴雨拍打在她的面颊,她早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第293章 装傻   翌日,沧隆宫的那滩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而那些小奴们一大早就赶来侍奉,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一切都在正常运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那个女君就没有来过九霄,当然,她也没有被陛下一箭穿心,或许,这些小奴都知道吧,可他们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在九霄活得更长久吧。   而冷修呢,经历了昨日的事情就好像蔫下去了一般。今日,他没有这个心情批阅奏疏,只是感觉莫名的头疼。   真是该死,她明明都已经仙逝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一对儿女,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是故意给他这个帝王添麻烦的吗?   凤女啊,只盼着你能明白朕的心意,朕当年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安息吧,不要再给朕添堵了好吗?   冷修愁苦地扶着额,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他还要念及着这个女君,还真是造孽啊。关深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只是陛下昨日所为之事,还真是有失偏颇。   无论怎么说,那喻菀也是习凌的生母,听说习凌出事了来哭一鼻子也很正常。陛下其实将人赶走便是无伤大雅的,只是昨日这样的做法还真是有点过了。   再说那喻菀,再怎么说和那个被废弃的皇子还有那么一层关系,怎么样也不该仙逝的。再说了一介帝王竟对一个小小女君下此狠手,就是说出去也不好听。   而冷修一向都是注重自己的名誉的,又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呢?若是被旁人拿来质问那又该如何是好。关深正思虑着一小奴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那红衣女仙,红衣女仙又来了。”那小奴说着言语间不由得慌乱。   “红衣女仙?哪个女仙?”冷修有些发懵,此时他的神经自是有些敏感,一听“女仙”二字,他就觉得有些头大。   问那个小奴吧,那小奴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冷修的大脑也一片空白,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浮现起了东里的那张脸,想来着小奴所说的红衣女仙,就是东里无疑了。   还没有与东里上仙见面,冷修已经预料到了她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这女仙一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既是如此,又何必要让她进来呢。   “不见不见,就说朕现在正心烦呢,不想见她。”冷修随口一说,那小奴却愣在了那里,看上去像是被冷修这个回答吓着了,半天也不见动静。   “哎呀,就说本帝正忙着和众仙说话,让她回去吧。”   “是,小奴知道了。”   沧隆宫外,东里上仙正叉着腰站在那里。今日她必要见这九霄帝一面,看不见他,她也不肯回去。   喻菀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九霄帝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她今日若是不闹九霄一番都说不过去。   他冷修有痛恨喻菀的理由,可作一个帝王就这么处死了她,实在是有些小心眼了。他今日如果不给个交代,就别想脱身。   那小奴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方才就被冷修吓得不轻,此时看着这女君站在那里双手叉腰一副蛮横的样子,这小奴又吓得说不出话了。   可是他不说话却不代表可以这样将此事糊弄过去。   “说话啊,你哑巴了?你们主子怎么说?”东里上仙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大有一种挑衅的意思。   “陛下他……”这小奴原本表达就不顺溜,此时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说啊,你们陛下是怎么说的?”东里心道,不愧是冷修手下的奴,倒是和他冷修一个德行。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正眼看着这个小奴。   “陛下说,他有事和诸神商量,所以让女仙先回去。”这小奴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紧张的情绪,奈何东里上仙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她知道这是冷修的耍赖。   所以,东里上仙径直向前走去倒是有几分无赖的样子,“你们陛下说他有事?刚好,本仙也忙,可没有这个时间再来一次。”   东里上仙眼看着就要往里闯,那小奴原本想要拦着她,奈何实在是太渺小,实在是无力抵抗,就被她这么一扔,甩了出去。   那小奴一阵吃痛,想要劝阻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东里上仙就这么闯了进去,冷修正在扶额休息,自然是被她吓了一跳。可是又假装一副刚睡醒时睡眼朦胧的样子,“上仙,你来了。怎么?找本帝有什么事吗?”   冷修一副泰然处之的心态,至少从面色上看去他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可是东里上仙又岂是那么容易蒙骗的,一双眼睛便是冷冰冰地望着他。   “你不要给我装傻,说,小菀是不是你杀的?”   面对这般无耻的家伙,东里上仙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他讲什么道理,一针见血便是最好的。   冷修的面色有明显的僵持,他是预料到东里上仙会来,只是没有预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冷修原本想要友好地和她打个招呼,谁知道她就直奔主题了?   所以现在也就只剩下了装傻。   “小菀?什么小菀?东里上仙,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本帝听不明白呢?”冷修装出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万事大吉了。   “你不要给我装傻,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怕也就只有你了,阿菀是惦念着那个婴孩所以才来到这里,若不是你干的,又会是谁?”东里言语间满满都是质问的语气。   而冷修呢却继续装傻,“阿菀?阿菀是谁?你可说的是喻菀?”他说着依旧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神色。   “冷修!”这一次,东里像是真的生气了,“做了便是做了,竟还没脸承认。你这等苟且之辈,竟也配坐上这帝王的宝座!”   东里上仙的话实在过火,吓得一旁的关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又不敢上前阻拦。若说这世间敢这么称呼九霄帝名讳的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第294章 梦魇缠身   冷修不由得拍了拍手,轻声道:“东里女仙果然是聪慧。是,是我杀了她,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朕为她偿命?”   冷修就这么笑着,那模样就像是在和东里上仙讲笑话,东里却没有这个闲心,见这个帝王承认了,他便立刻变了脸。   “你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东里上仙丝毫不忌惮地指责他。   “歹毒?朕歹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又何必要现在来质问朕?”冷修还真是纳闷了,东里上仙怎会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你……”东里上仙一时间气得牙根发痒,想说的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九霄帝,你杀害了小菀,我东里是没有办法把你怎么样,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这笔账我东里记下了,改日一定会还给你。”   这女君将下唇咬的很紧似乎一直按捺着心中的火气。   这个结果不就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吗?她又能怎么样的。   冷修是九霄之帝,她若是做出了弑君之事,只怕这整个九霄就要大乱了。   这个帝王的确是该死,但他对于九霄的苍生却是有用的,她也不能为了喻菀一人而让整个九霄大乱,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冷修笑了,笑的很无耻。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君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实则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   喻菀仙逝了,她自然是难过,可她东里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说几句气话而已,真正是连一根汗毛都伤不到他。   “东里上仙,何必说这样的话呢。以前的那些恩怨都不必再提了。至于喻菀,她既然已经仙逝了,那还想着她做什么呢?”   冷修此时又是一副好人的面孔,倒还真是让东里感到恶心。   “怎么?九霄帝心虚了?就这般想要掩盖自己的过失?”   东里上仙依旧是一副冷脸,虽说她与喻菀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喻菀毕竟是凤女留下的血脉,这个丧心病狂的帝王竟然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决。   “东里,本帝都说了,你不要抓着以往的事情不放,本帝也是在给你面子。”冷修原本是理亏的那一方,如今倒是一副谴责的嘴脸。   “够了,又何必要我多说,你总会遭到报应的。”东里的眼眸中射出了道道冷光,似乎很是笃定。   而沧州城的客栈中,喻霄则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   梦境中,恍恍惚惚间,喻菀孤身一人站在群峰之巅,她秀美的长发搭垂在腰间,却是一身素衣,清风掠过微微带起了她的衣衫。他一点点地向阿妹走近,喻菀的身子却一抽一抽的,貌似是在哭泣。   “小菀……”喻霄唤了她一声。   可是那女君并没有回过头来,那袭白衣的身躯依旧是微微颤抖的,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哭声,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竟是哭得这般伤心。   “小菀,你怎么了,小菀?”   喻霄自是担忧,上前正要走到那女君身边的时候,喻菀的身体却突然向倾去,就如同一片凋零的春花,飘然地向下坠落。   “小菀。”喻霄大惊,上前便要拉住阿妹的手,似乎近在咫尺,明明已经拉住了她的衣袖却眼睁睁地下坠再下坠,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小菀,小菀,小菀……”喻霄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大声呼喊,可是早已没了那女君的身影。   与此同时,喻霄窝在床榻上一身的冷汗,他的身体在不住的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依旧喊着那个女君的名字。   阿竹则坐在一旁不住的叹气,倒也不知喻霄这是第几次做噩梦了,每次都是这样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奈何阿竹是没有办法叫醒他了,尝试了很多次,也就放弃了,只能等喻霄自己醒来。   可喻霄这一觉却睡了很久,直到晌午的时候他才微微恢复了一点神志。微微地睁开眼,又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四肢瘫软的就像得了一场大病。   阿竹已经在他的床榻边守了很长时间了,见他醒了,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欣喜,“喻霄兄可是又做同样的梦了?”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披头散发的他一副难以言说的苦楚,“我又看见了小菀,虽然,虽然我很想抓住她,但她,她又一次坠了下去……”   喻霄的言语变得含糊不清了,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复杂。   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场景似乎又一次浮现在了面前。   小菀,就像是从他的指尖消失了。他明明很想抓住她,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任凭她坠落,不断的坠落。   而阿竹还坐在一旁试图安慰他,“喻霄兄,你不必紧张,这只是梦,只是梦而已,你真的没必要想这么多。”阿竹虽这么说,自己的心里也并非这般轻松。   梦?对,喻霄也很希望这只是个梦境。可是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似乎就真的发生在眼前。不但如此,还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不停的折磨着他。   所有的开始都一样,他所有的念想也一样,所有的结局他都没能落住小菀的手,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梦连续几日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夜晚,睡觉于他而言就与受刑无异,一觉醒来喻霄只剩下满身的疲倦,可再次躺下,不过又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阿竹,你说,小菀她……她会不会真的出事了?”喻霄的眼神看上去很紧张,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梦到他。   “喻霄兄,你想多了吧,小妹不是由东里上仙照顾着吗?上仙会保护她的,不会有事的。”阿竹只能一再的安慰喻霄不要将此事放在心里,不过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   “话虽如此……只是……”喻霄依旧有些不放心,又或许是他最近太惦念着小菀了,所以她才会一再的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阿竹不免叹口气,不愿见喻霄再受此煎熬,“喻霄兄,不如明日去紫山仙境吧?”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295章 痛惜   这夜喻霄再不敢入睡了,生怕自己一入睡又看见喻菀那张苍白无力的脸,梦境中的她看起来真是虚弱至极,而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地从自己的指尖消失。   很长一段时间,喻霄都因为这张丑陋的面孔不敢面对小菀,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只怕小菀根本就不会嫌弃他这哥做哥哥的,而他见不到小菀,他只觉得心急。   “喻霄兄,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紫山仙境呢。”阿竹的上下眼皮开始不停的打架了,不由得多多劝说他两句。   只是喻霄又哪里敢入睡呢?一闭上眼睛便是噩梦缠身,这样的痛楚让他愿意一直熬着这身疲惫,一直坐到天亮。   也不知道小菀究竟怎么样了?她可也会梦到自己?   夜深了,阿竹开始了均匀的打鼾,只是喻霄呢,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小菀,若是小菀相安无事,那他见到她又该说什么吗?   他又该如何解释面颊的伤口?喻霄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想,一直以来,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他不愿接受坠落荒境的事实,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个魔族,自然也不愿意面对这一身的伤。   本是不应该逃避的,却让他痛苦至极。   喻霄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天亮,他还真是羡慕阿竹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睡,而他呢已经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这一夜显得无比的漫长,喻霄始终没有合眼,只是睁着眼眸四处张望着,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阿竹呢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眸,他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喻霄那疲惫的眼神他不由得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之后,他们便动身了,从这里通往紫山仙境,并没有太远的路,可若是徒步的话怕是需要很久了。喻霄天族的功力已废,轻易又不肯使用魔功,所以二人也就只能徒步前往。   晌午的时候,二人来到了紫山仙境。   平日里关于紫山仙境,阿竹只是从喻霄的嘴里听说过。如今,亲眼所见,难免会觉得激动。难怪要称为“仙境”,这样的地方,若是喻霄不带自己前来,阿竹只怕自己这一世都不会见到。   “喻霄兄,这真是比九霄还要漂亮。”阿竹张口就说,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如何能在喻霄面前提及九霄呢?这不是往喻霄的伤口伤撒盐吗?阿竹又有些埋怨自己的愚笨。   不过,喻霄的面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适,或许,九霄早就成为他难以磨灭的记忆吧,他倒是不否认这一点。   阿竹也不说话,只是随着喻霄走在那山间的小路。   紫山仙境自然是有动静,这些细微的动静传入了东里上仙的耳朵里,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有人来了。只是,她方才才为喻菀摆放好牌位,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东里上仙感觉自己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她第一个便想到了喻霄。只是小菀已经仙逝了,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喻霄了。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办法的。   东里上仙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实则,喻霄会找来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他们兄妹心意相通,想必,喻霄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上仙她又该如何开口呢?就直说阿菀已经仙逝了?这对喻霄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东里上仙不知道,此时,他还真是有些害怕会看见喻霄的那张脸。   “东里上仙。”   东里才出了屋舍便听见了那个男子的声音,东里上仙没有猜错,喻霄当真是找来了,不过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奴。   这奴看上去甚是委屈的模样,倒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却让东里看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喻霄。你怎么来了?”或许知道喻霄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东里上仙不肯再提,事已至此,她倒不愿再看见喻霄受打击。   “上仙,怎么就只有您在这?小菀呢?小菀去哪了?”彼时,这才是喻霄最关心的问题,只是东里上仙的面色阴沉了下去,然后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实在是太痛苦了,只会让喻霄变得异常的慌乱。   “东里上仙,您说话啊,小菀呢?小菀她去哪了?”喻霄急切地逼问着他,那双眼眸就好像要瞪出来一般。   “喻霄,你要节哀,小菀她,她已经仙逝了。”   东里上仙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对于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喻霄用一种惊讶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根本听不懂东里上仙的话。   小菀仙逝了?开什么玩笑?   明明是东里上仙保护着她,她又怎么会仙逝了呢?   “喻霄,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说的是施实话。小菀刚生下的婴孩没多久就被天族带走了。小菀为了要回她和钟离的孩子所以就去了天族,之后……”   喻霄气得眼眸泛起了丝丝的火光,彼时,他不愿意再听东里上仙这般唠叨的话。   “是谁?是谁让她魂灭的?说啊,是谁?”喻霄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是,是九霄帝。”东里上仙没有隐瞒,而是脱口而出。   九霄帝?又是九霄帝。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个该死的帝王?难道我的容忍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要将我的至亲全部除去?为什么他这么恨我?难道我对他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喻霄很少说出这样失礼的话,此时言语间还透着一股狠劲,额上的魔印又开始不安的跳动了。   “喻霄兄,你不要激动,喻霄兄。”阿竹不免有些担心他,他知道魔印这般躁动不安对一个魔而言是很危险的。   尤其喻霄已经为此事愁苦了太久,那种火气倒像是时时都能爆发出来。喻霄将手骨捏得轻脆,似乎都要捏断了一般。   东里上仙劝阻的话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第296章 自伤   喻霄转身就下了紫山,看见喻霄这般悲愤的样子,东里上仙真害怕喻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也知道这一对父子实在是积怨太久了,很久事情本就是她无法控制的。   喻霄下山的动作越来越快,又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   阿竹在身后跟的甚是疲倦,却也不知道喻霄要去哪里,该不会是要去找天族算账吧?如今他一身的伤,当真是去给天族送的,此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喻霄兄,你不能去。九霄都认为你已经魂灭了,如果你现在去的话,岂不是向天族暴露了你的身份。”阿竹在一旁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喻霄倒是有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九霄?对,我的确是要杀回去,我的确是要给小菀报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喻霄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依旧是皱在一起的,他的面色看上去真的很难看。就在昨天,他还想着见到喻菀后的场景,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冷修,你杀我娘亲,杀我师尊,杀我阿妹,千方百计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与你不共戴天。”这一刻,他将心中那仅有的慕孺之情都撕得粉碎。   他已经很尽力的在做他的徒子了,可是换来的除了伤痛,再无其他。如果这般卑贱就是他的命格,喻霄不认命,没有人是生来卑贱的,不过是他一直活在冷修的眼里。   而这个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他,伤他入骨。   其实,喻霄早就应该想到,那把匕首既然能插入他的胸膛之中,这个父帝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情意了。若是他能够念及一点点的情意,就不会亲手将他推下深渊。   这么多年,喻霄尽心竭力地为天族效劳,他本来不愿恨他的,只是现在似乎避免不了了。   他是他名义上的父,他可以伤害他,甚至杀害他,念及他这么多年牢狱般的圈养,喻霄本可以一笑而过的。   可是小菀,她又犯了什么错呢?那可是他至亲的人呀,他怎么可以这般不留情面。是他冷修不仁在先,所以就算他喻霄不义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喻霄兄,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自然是去我本应该去的地方。”喻霄的话听上去很是平静,倒是让阿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喻霄兄嘴中的“应该去的地方”又指的是什么呢?   这一日,喻霄将自己灌得很醉了,喝到最后,他抱酒瓶就那么跌倒在了地上,倒完了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猛地便将手中的酒瓶摔在了地上。   那酒瓶的瓷片碎了一地,喻霄也不知是在拿自己撒气还是怎样,竟挥起了拳头便向那些碎瓷片砸去,一时间鲜血直流,他却像感知不到疼痛的一样,又是一拳拳的砸着那些碎瓷片。   而那双手变得血肉模糊,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又是否是在折磨自己。只是他想到了小菀的那张脸,他想起了那可爱的阿妹。   如果,他可以保护好她的话,她就不会离开吧,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的无能。可是为什么,他都愿意以命相搏,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那双手不住的淌血,可是喻霄却像是疯了一般,任凭那些碎瓷片嵌在自己的血肉中。疼吗?他似乎已经不知道疼了。   小菀已经走了,这世间就再无可以让他牵挂的人。   如果说,之前他的这颗心还有一丝温存的话,现在就像是沉浸在了冰窖里。失去了爱的牵挂之后,便也只剩下满满的仇意了。   “喻霄兄看,停下来,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阿竹看见他血流不止的样子真的吓住了,慌忙上前拉扯他。   喻霄却一把将阿竹推开道:“你走,不要管我。”   “喻霄兄。”阿竹从未见过喻霄这般自伤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有些接受不了。   喻霄的泪水就直在眼眶中打转转,他知道哭泣是一件很没有出息的事情,他也不应该看起来这般疲惫,那些碎瓷片就这么镶嵌在他的皮肉之中。   他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会不知道疼痛呢?   只是,小菀,他没能保护好她,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失职。   “喻霄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般自责。”阿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只是执意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实在不愿见他再像这般伤害自己。   而喻霄呢,整个人都散架了,像是失去了知觉了一般,他的眼眸看上去这般空洞,都不知道是在看向何方,那眼眶中似乎还有盈盈的泪水。   喻霄也没有再挣扎,任由阿竹将他扶在了榻上。   疼,真的很疼,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尤其是受伤的手指更是疼痛的厉害。那手指上的鲜血便一滴滴的淌落在地上,看得阿竹心里一阵难受。   “喻霄兄,你这是何苦呢?你想为阿妹报仇就更应该振作起来,你知道吗?天族若是知道你没有魂灭,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阿竹望着失神的模样,平生第一次感到这般难受。   喻霄向来有一身傲骨,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至亲之人,断然不会像这般颓废。   见喻霄迟迟都没有说话,阿竹实在不愿再迟疑下去,彼时看见喻霄这破碎的手指,他就觉得难受。   阿竹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又轻轻地捧过喻霄的手,开始为他清理手上的碎瓷片。   那些锋利的东西刺破了喻霄的血肉,已经扎入了他的手骨。那原本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此时却不堪一睹。   喻霄失了这么多血,阿竹都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他已经下手很轻了,奈何喻霄依旧会疼到发抖。阿竹感知着喻霄那轻微的抖动,一时间竟变得无所适从。   “喻霄兄,你忍一下,我会很快的。”阿竹在一旁劝慰。   “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明明能亲切的感知到那种痛楚,他却还是这般嘴硬,阿竹也甚是无奈,只是细心的为他清理起来。 第297章 归顺   吉华洞中,魔少苏瑾正在打盹,只是他堂堂的魔少一贯的作态。至于魔族的那些事务,父尊自己做变好,苏瑾不愿意插手,倒是不明白苏傲为何要强求他。   父尊就应该多多的开枝散叶,这样就不会逮着他这一个独子使劲的折磨。而宁瑶则一旁服侍着,彼时她已经为苏瑾送来了茶点。   以往她对于苏瑾没有任何的好感,态度也是冷冰冰的,可是后来似是发现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和离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瑶倒是一点也不怀念在九霄之上的生活,来到魔域之后,宁瑶这才发觉这本就她的归宿,既然是天族将她推了出来,她便死心塌地的要留在这里。   “殿下用些茶点吧,尝尝宁瑶的手艺可还和你的心意?”宁瑶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婉,苏瑾倒是很少有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虽贵为魔少,可父尊从来不会过问他的衣食起居,而那些小魔的侍候束手束脚的,也让苏瑾生厌。可自从这个小女君来了以后,一切改变了。   他本是对女君不感兴趣,只是身边多一个人嘘寒问暖,似乎也不赖。   “好,本王就尝尝宁瑶的手艺。”苏瑾自然是没有睡着的,他不过是在闭目养神的,所以现在一翻身就下了床榻。   要说这宁瑶公主做的茶点还真是一绝,想不到天族的女君竟这般的心灵手巧。他是魔少,什么样的茶膳他没有吃过,却独独欢心于宁瑶所为。   苏瑾便拿起了放在瓷盘里的桃花糕品尝了起来,只是吃了一口便开始赞不绝口。   “宁瑶你的手艺甚得本王的欢心。”   “多谢殿下的夸奖,殿下若是喜欢的话,臣妾可以日日为殿下备茶点。”   二人正是含情脉脉,一个小魔突然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   “殿下,喻霄带着他的奴仆前来,求见殿下。”   苏瑾原本生气这小魔打扰了他用茶点的兴致,此时听说喻霄来魔域了,心头的那股火气随即消了下去,一边咀嚼着手中的糕点一边道:“叫他进来吧。”   “是,殿下。”   “殿下,既然是有客来访,那宁瑶就不打扰了,宁瑶就先告退了。”宁瑶说着便向苏瑾行了一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再见到喻霄的时候,苏瑾吓了一跳,只见喻霄眼眸泛红,似乎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气势。   “喻霄见过魔少。”   “哎,不必客气。”苏瑾说着便将喻霄扶到一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位老友,“怎么?这个时候前来,要不要和本少一起用茶点呀?”   苏瑾自是压抑不住自己的食欲,那一盘子糕点就放在那里,他可不愿意在喻霄面前装出什么谦谦君子的样子,否则他会憋屈死,就这么边吃边聊,岂不快哉?   “不必了,魔少,喻霄本不该打扰你用膳。此次前来,喻霄是想告知魔少,喻霄愿归顺魔族,为魔族而战,为我的至亲复仇。”喻霄一字一顿,眼眸中透着丝丝的杀气。   苏瑾微微一怔,手中的糕点都拿不住了。   怎么?这才过了几日,喻霄的心意如何转变的这么快,看他这副模样,像是又经历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你……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苏瑾还真是好奇。   喻霄却打断了他的话,“那些不堪的事情,喻霄就不说了,只愿魔少能答应让喻霄留在魔域,为魔族效劳。”   明明是苏瑾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奈何却是一副哀求的样子。   “喻霄,你能来我自是欢喜的。我这就让小魔为你置办住处,你奔波了这么久想来也是累了,先好好休息吧。”苏瑾的言语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恳切,只是不经意间目光又落在了喻霄的手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他这么一问,倒是让喻霄有些尴尬,他实在是不愿让旁人看见他手上的伤口,如今被魔少看见了,还真是丢脸。   “我……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喻霄说着便慌忙地将手收了回来。   见喻霄这般回避的样子,苏瑾感觉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   “魔少,喻霄谢过魔少的恩情了,告退了。”喻霄说着起身行了一礼,便默默的离开。   他的嗓音这般沙哑,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想来这些时日他一定不好过吧。不然,喻霄也就不会这么快就承认自己魔族的身份,他如果真的能放下的话,该可以肆意在人间游玩了,只是这世间最难做到的便是释怀。   喻霄已经离开了,苏瑾却久久的立在了那里,不知为何,他的确是想让喻霄回归魔域的,可是喻霄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也不知喻霄究竟经历了多少,才会这般颓废。   但不管怎么说,喻霄本就是魔,他若是可以回归魔域,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瑾心中自是有些激动的,很快就离开了吉华洞,向着父尊的寝宫而去。魔尊听后自然是欢喜,忙着给喻霄安排一个好的居所。   倒是喻霄,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他对于这些居所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反正都是陌生的,也就不会有什么归属感。再者说,住在哪里对他喻霄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天牢那个地方他一呆就是五百年,不也照样活过来了。   整日里套着枷锁他都能存活,更何况是这魔域,这些魔族的人可是将他当作贵客,喻霄想想都觉得可笑,不成想他这些年都活得这般糊涂。只是得知了真相又有什么好,不过也就是多了几分心痛罢了。   就在他伤神的时候,那些小奴们却已经将喻霄的住处都打理好了。   “魔尊有旨,让你住在这仓华洞,小魔们已经收拾好了,公子可以进去休息了。”那小魔虽说与喻霄并不熟识,倒是对他彬彬有礼。   即便是在九霄,又何曾有人这般对待过他。喻霄望着这新的居所,一时间思绪变得异常的杂乱。 第298章 安居   “想不到这魔尊这么大方,给喻霄兄留了这么好的居所。”阿竹倒是从来没有睡过这般舒服的床榻,一趴上去,就再也不想下来了。心说,跟着喻霄兄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还真是难得。   自然,阿竹是不会知道,此时喻霄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魔域,终究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个归宿,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似乎没有什么选择了。   “喻霄兄,这魔族看上去蛮不错,至少要比天族待喻霄兄好。”阿竹顿了顿最嘴唇,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满意。   喻霄久久的没有说话,他实则不愿听阿竹说起天族,现在一想起九霄之上的事情,他只会觉得心疼。   阿竹看见喻霄这副模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道:“好了,我知道喻霄兄不想提及在九霄的事情,那阿竹不说便是了。”   喻霄看着这仓华洞的布局,不知要比他呆的天牢强多少倍,只是也不知为何,他的周身都被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围绕着,似乎好半天也喘不过气来。也许是不习惯这个地方?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有好转?喻霄也只能像这般自我安慰。   彼时,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那些小魔们已经将那些膳食端上了桌子。喻霄饥饿了这么久,本应是有食欲的,只是现在,他却一点也吃不下。   那小魔却恭恭敬敬地将那几道饭菜都摆上了桌子,“公子,这是魔少特意为你准备的。魔少说,害怕您吃不惯这魔域的食物,所以特意加了几道天族的食物,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眼见着那么多的饭菜都端上了桌子,魔少倒是有心,只是对喻霄来说,看着这样的饭菜难免会想起伤心事,一时间还真的吃不下去。   “阿竹,这么长时间都没用膳,你该饿了吧。这些饭菜就留给你吃吧。”喻霄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实际上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了,却没有一点的食欲。   而阿竹呢,即便是再想动这些膳食,却又觉得有些失规矩。   “喻霄兄,这不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魔少给您的,我若是吃了的话……”阿竹还想再推辞,喻霄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怒气,“让你吃你就吃,我现在看着这些饭菜只觉得心烦。”   “是。”阿竹应了一声,倒也能理解喻霄为何会这般不悦,苏瑾自然是好心,只是喻霄现在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似乎不能看见任何和天族有关的东西。   阿竹就这么动了筷子,起初,他还知道遮掩一下,后面他索性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倒是不知道喻霄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美食的诱惑,这天族再怎么坏又怎么样呢?这食物毕竟是好的呀。   喻霄则默默地走出了屋,到了魔族他便是自由身,可以随意的进出行走,这大概也是魔族给他的权力吧。他很快便走到了那片花海之中,想着当日赏花时的情景,如今过了这些时日,这些魔族的花草没变,喻霄的心境却已经变了。   魔?魔又怎样呢?难道就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间吗?真有他们说的这么十恶不赦吗?只怕没有吧。相反是那些自以为很高尚的天族,他们又做了什么呢?   既然生来就是魔体,他便应该接受这个事实,又何必要多虑让自己苦恼。   花海之中,他感知着那谢魔族花草中散发出的奇妙的魔力,体内的那种力量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流动着,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真切的感知到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他不是天族的罪人,不是傀儡,不是谁的棋子,他就是他,有存在于这世间的价值。   “喻霄。”身后的人轻轻唤了他一句。   喻霄一回头便看见了苏瑾的那张脸,对于喻霄能回魔族的事,这位魔少别提有多开心了,当然,他应该还要帮助喻霄度过心里的那道坎。   “今儿兴致不错哈。”苏瑾见喻霄没有说话,便想要打破这种尴尬。   可是喻霄就像一个被枷锁套住的人,他真的很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和苏瑾打招呼,可是他做不到,感觉自己像是被硬生生的禁锢了一般。   “嗯。”喻霄没有去看苏瑾的眼睛,近些时日他总是哭的很狼狈,他可不愿意苏瑾从他这张被烧毁的面颊上捕捉到什么。   “喻霄,明日,你便要和我去见魔族的长老了,你放心,他们都很友好的。这些臣子一向都很听父尊的话,既然父尊都接受了你的身份,想来那些臣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瑾说到底还是在为喻霄做打算,可是喻霄呢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则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彼时,对他而言,接受与不接受又有什么大不了。   天族曾经这么唾弃他,将他在天牢中整整关了五百年,他都可以承受,那又有什么是他喻霄承受不了的呢?   见喻霄没有说话,苏瑾却以为他还在为此事而烦心,“你放心,你本来就是魔族的血脉,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去拜见魔族的长老,不过是个仪式而已,是每个入了魔族的人都要参加的,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   “没有。”喻霄微微摇了摇头,唇角似笑非笑,“魔少不必为了喻霄的事情而烦忧,一切按照魔族的规矩来就好。”   喻霄这般温和的样子倒是有些苏瑾的意料,印象中的喻霄不是这个模样。他似乎时常会去做一些违逆的事情,可现在呢,竟是有一种任人摆布的架势。   他究竟是怎么了?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种精神头了。   “喻霄你,你没事吧。”   虽然此时喻霄就站在自己面前,只是苏瑾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喻霄的确是有些不堪的事情,但实在是不便与旁人说的。   “喻霄,以后魔域就是你的家,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   “那就谢过魔少了。” 第299章 星相有异   九霄之上也并不安定,据说近日魔刹星又开始骚动不已,扰得那些诸神众仙一个二个都提心吊胆的,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是因为天族立储不正,有的说是因为喻菀的仙逝,这些话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扰的他连批奏折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日,膳食已经端上了御桌,只是冷修怎么也不肯吃,非要命关深将太白星君找来。关深也很是无奈,彼时星君正协助这夜神布星布月,不明白陛下为何这个时候要召见他。   “陛下,星君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若是现在召见他只怕是有些不妥。”   “怎么朕想召见一个人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插嘴?还不快将他给朕召来?”冷修怒了,似乎也是责怪关深的多嘴。   “是,陛下。”关深也害怕冷修发怒,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便去找星君了。   而星君呢,此时正在与夜神布置星月图。   这二位神仙看着那遥远天幕上那颗不安分的星星就不由得叹气,只见这魔刹星的光芒越发的强烈,大有一种要将其他的星宿都掩盖下去的趋势。   “星君,这魔刹星,这可如何是好?”   太白星君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这些星宿的光亮也并非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如今,这魔刹这般不安分,只怕是要出祸端呀。”   “那星君可有什么办法化解,若是这魔刹星持续大放异彩,又该如何是好?”夜神看上去很是忧心,许多的事情他都要依靠星君的指点,如今星君看上去都这般犯愁,他这个小神就更是束手无策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些又岂是我们这些做神仙的可以决定的。”这年迈的老者倒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似乎并不愿意为了这奇怪的星相而烦忧。   “星君说的甚是,可小神是怕……”夜神正抖了抖唇想要说什么,却见关深正匆匆忙忙地向这边跑来。   夜神的诧异自然也引起了太白星君的注意,他一回头便看见了关深那张慌张的脸,或许是因为跑的太急了,所以关深此时正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关深,陛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太白星君正在调整着星位,却又被他打断了。   “老奴,陛下,陛下召您入宫。”   “啊?”星君自是有几分诧异,彼时是他最忙的时候,他实在是抽不开身呀,于是慌忙地推脱道:“还请你转告陛下,待臣布好了星月图之后再前往。”   可关深却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又道:“不行,陛下有令让星君即刻就入宫,怕是等不到星君布下星月图了。”   星君不由得纳闷,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现在召见他,再等一会儿又能妨碍什么呢?   “关深你看,可是,可是老夫实在是走不开啊。”   “陛下说了,布星月图的事情可以交给夜神去做,但要您现在就入宫。”关深重复着冷修的旨意,倒也看出了太白星君的为难。   这回倒是轮到月神叹气了,每夜都是星君在一旁指点着自己,如今星君要是不在了,他还真是有点犯难呢。   “这……”夜神的面色看上去也有几分焦虑。   “好了,夜神,您就不要再推脱了。陛下说了,依你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所以就让星君和老奴走一趟吧。”   关深的话听起来客套,实则也不过是想将太白星君从自己的身边拉走罢了,夜神自然是明白的,他确实是想让星君留下,可是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也就只能照做了。   “那,好吧。”夜神勉强的答应了一声,一张脸看上去不情不愿的。   当然,太白星君也没有看上去这般轻松。他知道冷修若不是因为实在按捺不住性子了,是断断不会召见他的。陛下这个时候召见他,肯定是心急如焚,大约也是因为魔刹星的事情吧。   “星君,陛下就在里面,您请进去吧。”   太白星君踏入沧隆宫的时候,九霄帝正望着那一桌的饭菜发呆,如今这个帝王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此时,他正颇为痛苦地扶着额,让一旁的奴婢为他扇扇子。   “陛下,微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来所为何事?”太白星君大有一些明知故问了,只是见冷修那长久扶额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僵局。   冷修这才微微地抬起头,发觉太白已经跪在了自己膝下,冷修倒是有些恍惚,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   “星君,你来了。朕一直想要召见你,可你实在是个大忙人。”   “陛下,微臣并没有太多要处理的琐事,愿意为陛下效劳。”太白星君可不愿意和冷修兜圈子,他本来就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解决,可不愿听冷修在这里说什么客套话。   “是吗,那就好。”冷修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心道,这个星君还真是不错,既然随叫随到,也算是对他忠心了。   冷修从桌案前站起道:“不必跪着了,起身吧。”   “微臣谢过陛下。”   “太白星君,近日星相有异,朕想你心里也应该清楚。那魔刹星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只怕是我天族要出什么变故。星君,你可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冷修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也是有几分愁苦。   “这……”星君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若是说没有化解的办法,自然会引起这位帝王的愤怒,倒觉得是他这个星君的无能。若说有办法化解,可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今只觉得为难。   “怎么?星君若是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不用这般藏着掖着。”冷修似乎看出了他的畏缩,眉头便锁的更紧了。   太白星君便慌忙地行礼道:“陛下,恕臣直言,臣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臣愿意竭尽全力去试试,还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   “也罢,那你有了什么法子再来和朕禀告吧。” 第300章 初次上朝   星君回到了仙星居甚是愁苦,这种愁意倒并不是因为笔下的旨意不明确,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星相本就不是他可以改变的,陛下又如何能明白这个道理。   “星君,那依陛下的意思……”夜神忍不住想要问什么,却见星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陛下自然不愿那魔刹星再有什么移动,只是这又岂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事情,事关天魔两族的命运。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星君可以改变的?”   星君说着言语间自然带着几分埋怨,这个冷修真的是越老越糊涂了,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想改变。   “那星君,我们现在又如何是好,若是陛下问起来的话……”对于那个帝王,夜神倒是有几分恐惧的。   星君薄唇轻启道:“无妨,老夫并没有把话说死,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魔域,仓华洞中,两个小魔正在侍候喻霄更衣。虽说这喻霄才方才来到这魔域,但从魔少对喻霄的态度,这些小魔就可以看出喻霄不简单。   他定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奴,不然那堂堂的魔少会待他如此?   这不由得让那些小奴们在私下里议论起了喻霄的血统。   “你们说,这喻霄是哪位朝臣的亲戚呀?”   “朝臣?我看他那副样子,说不定他都和魔尊有关系呢。”   “啊,不会吧。那魔少不是魔尊的独子吗?”   ……   他们的话就这般肆无忌惮的传进了苏瑾的耳朵里,魔少听了自然心中很是不舒服,便不由得训斥道:“你们这些小魔,在这里说什么呢?还不赶快去侍候?”   见魔少发脾气了,那些小魔才一哄而散。   彼时,喻霄就站在那里伸着手臂,任凭那些小魔们为自己穿上了魔族的衣饰。他原本是排斥的,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却打算坦然的接受。   他们说,他本来就是魔,他骨子里流的是魔血。   喻霄自然是不相信,只是每每看见额头上的魔印,他都觉得惶恐。这种惶恐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又不知如何是好。   “喻公子,您穿上这件衣衫真漂亮。”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嘟囔道,自然说的并非违心的话。   这喻霄的面颊虽然伤毁了,只是那身材却很是匀称,便是换上一件新衣立在那里,便是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而喻霄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阿竹也从未见过喻霄穿过这般漂亮的衣服,以往天族待他甚为苛刻,这样华贵的衣衫喻霄自然是没有资格穿的。   而现在,来到了这里却能有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出乎阿竹的意料。   “喻霄兄,这件衣衫看上去真的很合身。”   喻霄却没有说话,任凭那些小魔们为他束发。   如今,他是魔族的人了,穿衣束发自然是要依照魔族的规矩来。如果说他曾经活下去的执念是保护小菀,那么现在,他的执念便是为小菀报仇。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便是喻霄该去面见魔族众臣的时候。或许这个时候,喻霄应该紧张吧,他倒是一点也在乎不起。   也魔族的皇庭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对他这个突然插入皇庭之中的人施以敌意,可是他无心争夺呀,却又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喻霄兄,你不必忧虑,不过是去见见那些重臣罢了,阿竹想他们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阿竹倒也不知道这魔域有多么险恶,不过,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倒是觉得这些魔族是很好的人。   至于外界怎么谈论他们似乎并不重要,他们待阿竹很好,待喻霄兄也很好,就是这样便足够了。至少这是那些生活在九霄的天族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光这一点,阿竹认为魔族不知道比天族强了多少倍。   “喻霄兄,其实,阿竹觉得若是留在魔域的话也挺好。”这是阿竹的心里话,倒是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喻霄则一直沉默不语,倒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心事。   “喻公子,既然喻公子已经收拾好了,那便入宫吧。”   喻霄本以为今日苏瑾会带自己一起上朝的,如今这个魔少却没有了踪影,难免让喻霄有些尴尬。但很明显,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若是不上朝的话,只怕也得不到魔族的承认吧。   “喻霄兄,让阿竹陪你一起去吧。”虽说嘴上说着劝慰的话,但阿竹心里难免有些不放心,终是要陪喻霄走一趟才能安心。   喻霄没有应允,当然也没有拒绝。   大殿之上,那些魔族的重臣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据说今日有新人来,他们便兴致冲冲的谈论了起来。   “据说这家伙是魔少带回来的?”   “可不是吗?魔少一向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魔族的事务我看他不怎么感兴趣,整日里就知道给魔族添麻烦。”   “话可不能这样说,谁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血脉。要我看魔尊可待他不薄,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   这些魔族的重臣们议论纷纷,喻霄却已经披着那袭衣衫徐徐地向这边走来,当然还有陪伴在一旁的阿竹。原本时间还早,喻霄没有想到重臣已经站在那里恭候了多时,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众臣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喻霄本该很坦然,只是这样的目光实在太过焦灼,这番场景似乎和在天族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许,在魔域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吧,日后的路该怎么走当真有些不敢想象。   “你们看,他来了。”   “这家伙身材还不错,只是那张脸怎么生的这么丑陋。”   “是啊,倒是不知道魔少日日看见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做恶梦。”   他们讨论的甚是火热,殊不知这样的话被喻霄听得一清二楚。初次见面,魔族就开始评论他的这张脸,还真是可笑。   喻霄的心头隐隐有些作痛,却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缓缓地走到了诸魔的身旁站定。 第301章 议论纷纷   魔尊苏傲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方才那些臣子的议论多多少少被他听进了心里,可即便这些臣子对喻霄的态度并不友好,他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臣等拜见魔尊。”众臣像以往一样和他行礼,可是在苏傲看来也不免有些厌倦了。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众臣缓缓地起身,唯有喻霄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让喻霄从此刻起就做魔族的臣子对他来说也是件困难的事吧,苏傲便没有再强求他。   “陛下,臣听说今日有人要主动归顺于魔族?”还没有等魔尊说话,底下便已经有臣子开口了。   “正是,本尊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魔尊苏傲有几分诧异,或许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知道的这么快,他的目光随即就落在了喻霄的身上。   魔尊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被他们打断了。   “陛下,恕臣直言,目前魔族的局势还不稳定,现在若是让这身份不明的人进来只怕……”这臣子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   魔尊自然知道他那没有说完的话,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喻霄,他们就生出了这么大的敌意,还真是有点出乎魔尊的意料。   喻霄则是站在那里玩味地看着这一切,半晌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或许,这世间已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又何必要强求呢?   “怎么?那依你的意思,本尊应该将我们的同族拒之门外?看着同胞流浪在外,是我一个魔尊应该做的事?”苏傲的言语间是说不出的愤怒。   不知道这些小魔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公开地与叫板。   他明明已经决心要收纳喻霄了,而这些小魔呢,却想要站出来阻拦他的路,只是因为一个流离失所的喻霄,还真是可笑至极。   “臣不敢,只是若将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放进我魔族,实在是有失公允。”   这魔臣倒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奈何此话一出那些魔臣们也纷纷点头称是。一时间方才安静的朝堂又骚动了起来。   “这喻霄原本就是天族的皇子,身份不清不楚的,怎么能随便进我们天族呢?”   “可不是嘛,还真的不知道魔尊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放这样的人进来啊?”   这些魔臣们似乎越说越起劲,全然不将魔尊的颜面放在眼里。苏傲自然是生气了,便猛地一拍桌案道:“够了,你们说够了没有?”   苏傲此话一出,那些魔臣们似乎也安静了不少,他们彼此张望着,一时间悻然地闭上了嘴。   倒不知道魔尊为何要为这个来历不明的魔发这么大的火,还真是奇怪了。   喻霄站在那一众魔的面前还真是尴尬至极,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还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浪。   他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一个被天族抛下了荒境的人,魔族又何必对他这般戒备呢?   “本尊已经做了决定的事,岂能轮到你们在这说三道四?”苏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眉眼间说不出的冷峻。   心道,他这些时日一定是对这些魔臣太过宽容,才会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   这些魔臣们听到苏傲的话都低垂了头去,虽然他们不知有多不满意苏傲的这个决定,只是魔尊的话对整个魔域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他们不敢违逆。   可是此时,出乎魔臣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喻霄突然从众魔臣中站了出来,他微微上前道:“既然众臣都不同意让喻霄加入魔族,喻霄也不愿让魔尊为难,自行离开便是。”   他的话听起了这般诚恳,倒是让诸魔感到诧异。若是喻霄居心叵测的话,他应该设法留在这里才对。   可是为什么,遭到反对了之后他竟然能看起来这么释然。若是他还带着什么其他的目的来魔族,只怕不会这般轻易就放弃吧。   可是看看喻霄的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妥。实则,他不愿再做这样低声下气的事情,一味的苟活,是他并不期待。   如果,魔族真心实意的愿意收留他,那自然是好。若魔族并非真心,喻霄并不祈求依托魔族的力量,似乎只靠他一个人依旧可以杀回天族。   当然最惊讶的当然是苏傲,这个帝王一时有些失了面子,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么快就变脸,明明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他现在又唱的哪出。   魔少苏瑾也在一旁气得直跺脚,“喻霄,你在说什么呢喻霄,你不是已经答应留在魔域了吗?”魔少着了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朝喻霄干瞪着眼。   “喻霄不愿给魔族添麻烦,也不愿魔臣们一直心存疑虑。你们说的没错,我本是被天族废弃的皇子,只是现在我已然和天族没有了任何瓜葛。”   喻霄不知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   和天族没有任何瓜葛?说的容易,可那却是他日日效忠的天族,便是将一颗真心都捧了出去,换来的也不过是破碎和不堪。   原本以为,在这种苛责下生存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可后来,喻霄才发觉要自行去结束这一切更难。   而他呢,总是想用这些苦楚去换些什么的,哪怕只是一个拥抱都好,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换不来了。   那些魔臣们又开始骚动起来了,一时纷纷议论起来。那宝座上的帝王看着喻霄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喻霄心中有什么异议的话,私下与他商量都是好的,可是竟然一声不吭却在朝堂上让他下不来台,这个被天族废弃了的太子还真是有些不合规矩。   可魔尊苏瑾又哪里知道,喻霄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彼时,他都可以说是心如死灰。   “喻霄,这魔域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未免也太随意了些吧。”   苏傲的语气很低,像是一直有一口压在心口却始终喘不上来一般。而众臣呢,似是以为此事有些转机,便一直盯着这个帝王,似乎在等着他做决定。   苏傲却道:“此事就暂且现谈论到这里,改日再议。” 第302章 改变心意   “喻霄,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什么突然就变卦了?”仓华洞中,魔少苏瑾不由得质问了喻霄几句。   当日在荒境中是他将喻霄救了回来,魔尊还未打算收留喻霄的时候,这也是他的主意。可今日喻霄在朝堂的表现,未免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喻霄却是难得的闲心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彼时,他可以不愿意为了任何事情而委屈求全。   “魔少不必如此为难,喻霄是打算留在魔域的,但既然那些臣子不愿意的话,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喻霄自有去处。”   虽然到了人间也是流浪,但也好过听这些魔臣的闲言碎语。   苏瑾的心头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那些魔臣的态度。可按理说喻霄受的打击数不胜数,应该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又怎么会……   “喻霄,你只要按着自己的想法就好,又何必要去在意那些群臣的想法呢?”苏瑾的眉头微微皱起,倒也没有想到喻霄会这般在乎。   可喻霄呢却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并非是我在乎,只是不愿徒增不快罢了。他们既是认为我留在魔域是有什么企图,那我不留在这里便好。”   明明是下定决心才来到了这里,但此时放弃的话也说的太容易了些。   “喻霄。”苏瑾还真的有几分生气了,“你不是还说要给你的阿妹报仇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又如何给她报仇呢?”   不知该如何劝说他,苏瑾便只有这样刺激他了。   这一招对喻霄果然有用,一想到喻菀,他额上的魔印又开始不安的跳动了起来。   小菀,小菀真的魂灭了。可他这个做兄长的又为她做了什么呢?这一切正如梦中一般,他终究没有这个能耐抓住她的手,却看着她一点点的坠落了。   喻霄的失神让苏瑾看上去有几分不安了,或许,他不应该直戳喻霄的痛点。只是,喻霄在朝堂上驳了他的颜面,他也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罢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你生为魔族,离开了这里,你又打算去哪呢?”   苏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出了仓华洞,大概是对喻霄很失望吧。魔少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喻霄就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泡进了冷水之中。   按说修习火系法术的他是最怕冷的,可是现在他却逼着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冷水之中。   在天族时,他便一直都是这样沐浴的,他该记得以往的这些伤痛,该将这些通通都烙在心上,而不是刻意去忘怀。   彼时,留在魔域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该因为魔臣的几句质问就选择退缩,他不该想着去逃避这些仇恨,这是他一时的软弱。   在冷水中浸了太久,他的身体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温度。脊背上的那些伤口依旧没好,此时用冷水清洗时依旧可以感知到那种疼痛。   这些在九霄留下的重重叠叠的伤疤只让他觉得恶心,娘亲若是在世的话定不愿看见他将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他受到的只有凌辱鞭打,喻霄却并不知道心疼自己。   他总以为他不讨天族的喜欢是因为他的罪责,所以他要赎罪,赎清这一身的罪过。   但现在看来,终究是他错了,既是生而有罪,又该如何还清呢?   所以,当魔少苏瑾前来叫喻霄吃饭的时候,不由得受了一惊。喻霄依旧将整个身体沉浸在那一汪冷池之中,他微闭着眼眸,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看上去却是种莫名的享受。   他平日里不是最不喜冷水了吗?今日这是怎么了?也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喻霄。”苏瑾急切地想要将喻霄从那一汪冷池中拉出来,却也只是轻轻唤了他一句。   喻霄显然并没有睡着,他微微睁开了眼眸,望着苏瑾颇为焦虑的面庞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你,你还好吧?”苏瑾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将自己泡在了冷水池中的喻霄和方才梳发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喻霄这才发现苏瑾的眼神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他此时才感知到焦灼,便道:“魔少,若有什么事还请等喻霄更完衣后再说。”   苏瑾发觉了自己的失礼便慌忙地退到了外面。   喻霄的动作也很麻利,想来他这样的身份实在不该让魔少等的太久,索性披了一件素色的衣衫便走了出来,秀发上的水珠还在一滴滴的坠落。   “喻霄,你……”原本相识了这么久,苏瑾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还没有发觉喻霄的身材这般标志,倒是有些自愧不如。   “我知道魔少今日来找喻霄是为了何事,魔少且放心,喻霄不过是一时的情绪,让魔少见笑了。”   如此这般,自是让苏瑾摸不着头脑,喻霄竟是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方才不是不愿意受这样的夹板气了吗?这是又打算留在魔域了?   “喻霄,那些臣子们对你有质疑也很正常,只怕他们并不相信你是魔身。可你毕竟是魔体,只要当着他们的面一验便是,你可愿意?”   苏瑾亦不知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合适,只怕喻霄有些接受不了吧,他如此注重脸面的人又如何能容得旁人对他的身世指指点点的。   如果喻霄不愿也没什么,不过是再让众臣再议论几日罢了。   只是让苏瑾没有想到的是,喻霄却一口应了下来,“既然众臣不相信那便验吧,我喻霄全力配合就是了。”   苏瑾自然还是有些怀疑喻霄的态度,“你,你真的同意了?”   “怎么?魔少是觉得喻霄方才是在骗你?”喻霄的面色变得自然又不失几分调侃的意味。   “不,当然不是。你若是愿意配合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瑾方才进屋的时候还担心喻霄会不愿面对这一切,会离开这里,看来终究是他想多了,那也不过是喻霄说的气话而已。 第303章 整蛊   明昌方一被封为太子,便一连几日都未上朝,而是在宫中大摆筵席。   诸神众仙们日日去参加,倒也觉得苦不堪言,倒也不知这太子殿下如何有这样的能耐,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做出这样的事。   明昌倒是衣服无所谓的态势,他倒是认定冷修不敢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可是他仅剩的皇子了,若是没有他,就无人继承这天族的帝位,便要传位于他人之手,父帝自然是不愿的。   “太子殿下当真是好酒量,臣不胜酒力,不如就先退下了。”   雷神接连几日都被明昌灌了酒,此时大有几分逃跑的架势,他起身向明昌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开。   “雷神。”明昌却有几分醉意地叫住了他,“雷神为何这般着急回去呢?不如再陪孤喝两杯。”   “这……”雷神自然是为难,实则最厌恶这一身酒气,“还是算了吧殿下,臣的身体实在有些不适,今日就先回去了。”   雷神的言语间是明显的推脱,倒是引起了明昌的不满。   “孤让你喝你就喝,竟然这么多的废话。雷神,你可是不满意让孤做这个太子呀。”   明昌这么说自然不光是因为喝醉了,他说的亦是心里话。   对于这个雷神,明昌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厌恶的,也不知道他当时帮钟离做了多少的勾当,若是不整蛊一下他,明昌的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微臣不敢。”   雷神猛的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看明昌这副架势只怕是要为难他一番了,要怪就怪他雷神命不好,竟一时眼瞎选错了主子。   如今钟离人走茶凉,往日他立下的那些功绩就通通成了罪过。   “不敢?你方才不是在顶撞孤吗?怎么?孤让你喝杯你都不肯?”   明昌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的原因,眼睛竟瞪大了一圈,雷神原本就有些胆怯,此时见状不由得低垂着头。   “肯,微臣这就喝。”慌张之下,雷神拿起了那杯酒就猛地灌进了嘴里。   原本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酒气了,雷神却强迫着自己将那酒水吞咽了下去,表情变得异常的痛苦。只是他这般紧锁眉头的样子倒是符合明昌的心意。   明昌就看着他被灌酒的样子不住的傻笑,虽说他的快乐建立在雷神的痛苦之上,倒也是十足的快乐。   “雷神,怎么样?孤赏你的酒水可好喝?”不但如此,明昌还不由得调侃似的问了一句。   而雷神呢,一时间被酒水噎得说不出话来却在不住的点头,眼见着那酒渍就从唇角一点点溢了出来,“太子殿下赏的酒水,自然是极好的。”   明明都喝到反胃,他却说出这般违心的话,听得明昌直笑,他还就喜欢这些不知好歹的臣子跪在他脚下为奴的样子。   以前,雷神也是这么讨好钟离哥哥的吧。如今钟离不在了,他就转而来奉承自己。   只是他明昌就是一个记恨的小人,是断断不会原谅他的,踩着他就和踩着一只蝼蚁没有什么两样。   “好啊,孤的宫中不缺酒水。雷神既然喜欢的话不如再多喝几杯,来人,给雷神满上。”   明昌的唇角是几分冷笑,任凭这些臣子在身后怎么评价他,他都不在乎,他明昌本就是个小人。   既然是小人,自然是记恨的,睚眦必报的,全然不需要多大度。   那席位上的诸神闻声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当然也不乏有些胆大的窃窃私语。倒是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这般温和的明昌竟然是一个狠角色。   不过,看着雷神这副惨相,他们倒是庆幸被这么整蛊的人不是自己。   而雷神的表情实在是痛苦,他双手撑在地上,这副模样像是真的喝不动了。   可是那身边的小奴哪里敢违背太子殿下的话,早已将酒水为雷神满上了,就这般端到他面前停立了许久,雷神便觉得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办法。   “怎么?雷神这是不肯喝了?要不要孤找人灌进你的嘴里?”明昌的面颊依旧泛着笑意,只是说出口的话难免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雷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紧锁着眉头不住的摇头,那双眼眸焦躁到要溢出眼泪来。   明昌却像是突然间变了脸,“来人,给雷神灌酒。”   雷神痛苦到下意识的将身子向后缩,可那些小奴们在明昌的眸光下自然是不肯罢休的,便是一人拉扯住了雷神的一只手臂,就这么紧紧地拉着他,让他一时无法动弹。   任凭这雷神如何的挣扎,那小奴就硬生生地掰开了他的那张嘴,将杯中的酒水哗哗地往下灌。   雷神无法拒绝,便只能将那些酒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咽。那酒水入肚,一阵反胃,没有多久,雷神便又将那些酒水吐了出来。   而明昌呢,则坐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倒是一副幸灾乐祸。   如今,他明昌可是太子,他就是要让九霄之上不安分的臣子知道究竟是谁说了算。   他明昌是天族未来的帝王,便是这九霄的子民都要跪倒在他的脚下。而往日那些与他作对的臣子们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明昌此举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惩治雷神,更是要给那些九霄的诸神们提个醒,好让他们日后能规矩一些。   诸神见明昌这般大笑的样子,自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怕下一个被这么对待的人就会是自己。   可是明昌呢,似乎也是将雷神整蛊累了,端着那酒杯,面颊依旧是几分笑意。   “雷神,你喝够了没?若是觉得孤宫里的酒水好喝不如明日还来呀。”   明昌的确有些醉了,只是说出口的话难免有几分讽刺的意味。而雷神呢则狼狈地趴在地上,半晌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诸神开始看着明昌窃窃私语,明昌自是一脸的醉色,眼看着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今日已经不早了,诸神都先回去吧。待明日再来孤的宫中同饮。” 第304章 酒后探望   喻菀仙逝之后,紫山仙境中又一片死气沉沉。那些凤凰幼鸟像是再没有了在空中盘旋的力气,终日就立在那崖壁上一副病样。   没有了精气神,自然没了一点凤凰神鸟的样子。   东里上仙倒是尝试着立在那山崖之上,运功吹起了玉笛,想要召唤那凤凰幼鸟再次飞翔起来,却也不过是徒劳。   任凭她如何吹奏那长笛,那些幼鸟们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微风吹来,东里上仙有些丧气地放下了手中的笛子,她知道自己无力去召唤这些神鸟。喻菀是有这个能力的,只可惜,她现在已经仙逝了,这些神鸟又能听何人召唤呢?   东里上仙独自坐在山巅之上,不由得想起了凤女的那张面容,想起她们在这紫山之上修习的时光。   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对这紫山之外的世界自然是有所下期许的,只是师父却并不允许她们离开这里,可是小女君的玩心重,偏偏想要尝试一番。   那日,她非要缠着凤女陪她一起下山,凤女自然是不愿的,却实在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只得和她一起下山了。   原本说好早些回来的,只是两个小女君疯玩一场,忘记了时间。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那些凤凰幼鸟便不安的在空中飞翔盘旋,师父得知后还将她们臭骂了一顿。   后来,师父又将凤女单独留了下来,也不知道师父究竟说了些什么,引得凤女哭了鼻子。   从那之后,凤女就再不敢怠慢这些神鸟,每日都吹笛与这些幼鸟的凤鸣应和,而她们也就再也没有私自逃跑过。   现在想想,这也是一些前尘往事了,本不应该再去想,只是这么多年的情意,又岂是她能轻易忘记的?   九霄,紫宸宫中。   秋茵望着喝得烂醉的明昌不住的叹气,这孩子自从成了储君之后便越发的不听她的话了。   秋茵本无意让明昌做储君的,只是这孩子的野心太大,并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便是做出了不仁不义之事,倒也觉得心安理得。   可秋茵这个做母妃的,看着明昌这副模样心中总是有些不适,倒很想劝说他两句。   奈何这孩子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又哪里肯听她的,倒是秋茵看着那一碗醒酒汤,有些失神了。   彼时,躺在床榻上的明昌倒是多了几分动静。太子殿下微微翻了个身子,却见母妃已经坐在了他的床榻边。   “母妃。”明昌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沉,却又不得不睁开眼睛,“母妃,您,您怎么来了?”   只是秋天妃并没有搭理他,反倒侧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是几分生气的样子。   明昌望着那张苍白的侧脸,他可以看出母妃的不悦,只是不知道她在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   “母妃,是儿臣,儿臣睡过头了,还未来得及向您请安。”明昌误以为秋茵是气自己误了时辰,慌慌张张地下了床榻。   一旁的小奴见状慌忙为明昌更衣,若是在平日明昌断然不会有这样紧张的情绪。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母妃看上去实在也太奇怪了,便是一句话不说的坐在那里,都不正眼看他。   “儿臣,儿臣起榻迟,还请母妃见谅。”   平日里明昌都不会说这样的客套话,如今做了皇子,反倒客套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秋茵觉得生分,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昌和她说话成了这般皇家贵胄的做派。   “母妃只是来看看殿下,殿下不用这般多礼。”秋茵说着便将弯着腰的明昌扶了起来。此时明昌还没有束发,自然是显得有几分凌乱。   明昌则望着秋茵那张冷冰冰的脸,倒不知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母妃这般不开心。   “母妃今日来看望儿臣可是有什么事吗?”发觉秋天妃的脸色并不好看,明昌倒不如主动询问。秋茵明明心里装的有事,却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无事母妃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   秋茵的语气很不客气,明昌一惊倒觉得母妃话里有话,总觉得秋茵还憋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儿臣不敢,儿臣并非故意赖床不去向母后请安,只是昨夜饮酒太多,所以才……”明昌正做着解释却被秋茵打断了。   “饮酒过甚?母妃不是没有告诫过殿下要少饮些酒水。可殿下却在宫中大设宴席,可是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秋茵的眼神这般犀利,似乎从未向现在这般冰冷过,那眼神中倒还透着对明昌深深的失望。明昌这才明白过来,母妃是在因何事生气。   想来他不去请安是小,只怕母妃是看不惯他昨日在宴席上的所为,便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或是那些臣子故意在母妃的面前嚼舌根子,这才会让母妃冷着脸来找自己吧。   “母妃,儿臣不敢不听母妃的话。只是那些臣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嚣张,儿臣只是想教训他们一番,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明昌对秋茵的态度很是不解,如今自己坐上了这储君之位,母妃不应该开心才是吗?为何要日日苦着张脸去听那些臣子们说什么。   他明昌可是储君,日后登上帝位的不二人选,母妃又在因什么事情而发愁呢?   “昌儿,如今你已经成了储君,母妃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愧对自己的良心。”秋茵可谓是苦口婆心。   明昌却早已将这些话听的厌倦了,撇了撇嘴道:“儿臣明白了,母妃今日来就是和儿臣说这些的吗?”   秋茵见他无意听自己说教,那么她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劳,所以只是一脸冷漠地望着他。   “母妃的叮嘱你不听也罢,只是希望殿下日后能好自为之,真正的担起一个做储君的责任。”秋茵言罢也不看明昌一眼,便转身而去了。 第305章 置之不理   “这些臣子还真说无法无天了,定是有人在母妃面前嚼舌根子,不然母妃又怎么会知道本王宴请群臣之事?”   明昌气得一脚将板凳踢倒在地,面色发青。   怀兴静静地在一旁听着,这主子还真是坏脾气,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非要闹得整个紫宸宫都不得安宁,还真是和当年的废太子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都是你们……肯定是你们哪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出去报信了,才会让母妃这般责备我。”这明昌越说越生气,一脚便将那个离他最近的奴踢倒在地上。   那小奴看上去很是委屈,他平日里从来不会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更何况是通风报信,那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做呀。   或许是被明昌那一脚踢疼了,所以他不由得开口解释道:“殿下,小奴冤枉啊,真不是小奴做的。”   他说着有种委屈到想哭的感觉,可是明昌还在气头上,又哪里会理解一个做奴的心思?   明昌便是很不解气地踢了他一脚,看着他的眼神泛着几分怒气,那种神情就像是要将他撕吃了一般,“滚,都给孤滚出去!”   如今他这般发火的模样哪还有一个太子的样子。   怀兴不由得叹了口气,倒也不知他怎么会在紫宸宫中当差,想想便觉得晦气。   以往的四殿下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自从做了太子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些平日里看不出的坏毛病便通通暴露了出来。   不愧是冷修的骨肉,都是这般自私自利的性子,对待奴仆都是这般暴虐。怀兴想着,唇角是几分苦涩的笑,他是奴,本就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吧。   屋外又传来了明昌在屋中乱砸东西的声音,怀兴听到后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明昌如此这般做派,九霄帝真是眼睛瞎了,竟然让他成为储君。   安延书院中,沈同正跪在祠堂中,他一身素色的衣裳,静静跪在白石师尊的牌位前微闭着眼眸,看那副神情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实则嘴里念念有词。   院首近日来祠堂的时候增多了,这安延的弟子们不免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或许,院首是太过思念师尊了吧,可也不能在这一跪就是一日啊。   再说自师尊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指点他们修炼功法了,他们倒是希望沈同能够指点指点自己,可沈同全然顾不得他们,似乎将他们当作空气一般。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办法叫动沈同,也就只能将那些膳食放在祠堂门口,所以,都没有人知道沈同是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的。   只是知道,沈师兄近些时日很是牵挂师尊,便是日日都往祠堂跑。   沈同也确实如此,实际上,他不愿顾及安延书院的这些任务。他甚至觉得师尊有些不公平,为何偏偏要他留下,为何偏偏要他来做这个院首?   师尊都愿意舍弃这一世的性命陪喻霄而死,喻霄又何德何能配得上这样的义无反顾?说到底,师尊还是偏爱喻霄的,所以才会为了他做的这般绝决。   若是换了安延书院的其他学子,只怕就不会如此了吧。   沈同本应该理解师尊的,奈何他的心里就是不平衡。师尊未免也太傻了,为了一个喻霄,他这样做值得吗?   “院首,您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既然师尊都已经仙逝了,你就不再挂念了。”   师弟们倒是很想劝慰沈同,可是沈师兄却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个坎,前面师弟们劝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索性不再劝了。   师弟们都不知道沈同整日里在念叨着什么,看师兄的这副模样也只是在推断他在记恨一个人。至于这个人究竟做错了什么,师兄为何要记恨他就不得而知了。   “哎,你们说师兄他究竟要颓废到什么时候?难道安延书院的事务他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师弟们也不由得议论,不过倒是没有人明白沈同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的这个师兄也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平日里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可是只怕最有心眼的便是他沈同了,如今师尊已经仙逝了,他也如愿成了院首,却还是这般闷闷不乐的。   而沈同说到底终究是有些怨恨喻霄的,若不是喻霄,他又何必活得像现在这般辛苦呢?若是师尊还在世的话,怕也不愿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吧。   祠堂中,他点燃了那些香火,静静地跪在那里盯着师尊的牌位顿首。   殊不知,站在祠堂外的师弟们早就对他议论纷纷了,他们不愿看见安延就这般颓废下去。   倒是想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陛下,为他们再重新推选一位院首,却又觉得这样的做法有失妥当,沈同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师兄,他们本不应该这样待他。   可是,沈同这般颓废的样子他们又实在是不想再忍受下去。   于是,这日几个安延弟子商议,他们要找沈同好好谈谈,至少不能看着他就这般辜负师尊的嘱托。   “院首,这安延的事务您已经耽搁了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补起来呀?”   “是啊院首,这安延书院可是为天族培养人才的地方,您若是再像这般拖延下去,只怕……”   沈同自然被他们扰得很是心烦,可即便心烦意乱倒也改变不了什么。   “够了,你们都别再说了,我只想静静。”   沈同则看上去很是无奈,他真无意和安延的弟子说这么多,他们不会理解他心中的凄苦,反倒是觉得他这个做师兄的占了便宜。   “沈同,你究竟怎么回事啊?师尊将安延书院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大家的吗?”小师弟不由得开始质疑起他来。   说来真是可笑,小师弟平日里看上去这么可爱,竟然也会和他唱反调。   “对,你说的很对,我是担不起这个院首的责任,那不如这个院首让你来当?”沈同定定地望着小师弟,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第306章 再次上朝   仓华洞中,喻霄正倚靠在一块石头旁闭目养神,来到魔域已经几日,喻霄还并未验身。那些魔臣们看见他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似乎也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可喻霄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一旦他入了朝堂,那些魔族们就还会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当然对于阿竹来说,这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既然,魔族愿意收留他们也并没有下达什么任务,他便可以放肆的吃喝玩乐。   方才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收敛的,却发觉喻霄兄并不在乎他这样放肆的行径,他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要说这魔域还真是个好地方,阿竹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里,还真是借着喻霄的福气。   可是喻霄呢,明明到了这样一个吃喝不愁的地方,不但没有休养好这具身体,反倒是一点点的消瘦了下去,看上去还真是让人心疼。   “喻霄兄,他们方才送来的甜点真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口?”阿竹正吃着方才小魔们送来的点心,此时嘴里正塞得满满的。   喻霄却木讷地摇了摇头,他实则对魔族的甜点并不感兴趣,虽然这甜点很是有名,但喻霄并没有这个食欲去享用。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瑾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白羽扇,一步三晃地走到他的面前。   “魔少。喻霄见过魔少。”喻霄颇为恭敬地向苏瑾行礼。如今,他既来到了魔域,便要遵守魔域的规矩,至于他和苏瑾曾经在战场上的厮杀,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喻霄何必这般多礼,本王已经说了,既是来到了这里,你便将这当成自己的家便好。对于喻霄,苏瑾一向都有几分好感。   这倒并不是因为喻霄和他之间的几次缘分。   更是因为,这几次对喻霄的观察后,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个遭天族废弃的皇子,他的确是有些自己独有的伤痛,这种痛楚旁人是很难理解的。   “喻霄,你想好了吗?明日便是验身之日了,你当真愿意这样做吗?”   事到如今,苏瑾对他却还有几分质疑。喻霄这般傲气的人,如果不是万万不得以,怕是不愿在群臣面前做这样的验身之事的。   “魔少不必质疑喻霄的决定,喻霄既然答应了就自然会去做的。”   喻霄则是对苏瑾的问题很是不屑,不明白魔少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他的意思不是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吗?   “既然喻霄兄愿意,那便好好准备吧。”苏瑾此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有失妥当。验身也不过是验明喻霄的身份而已,既然喻霄本就为魔体,那又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呢?   “喻霄明白了,多谢魔少的叮嘱。”喻霄回答的很机械,又或者说,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苏瑾在说些什么,他也并不在乎这些魔族会怎样待他。   翌日,天微微泛亮的时候到了魔族上早朝的时间。那些小魔们侍候喻霄穿好了那一身的魔族服饰。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的,可是呆在魔域的这几日他日日都穿,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望着铜镜中的这一身衣裳也就没有了陌生的感觉。   再次面对魔族的朝堂,喻霄看上去要坦然许多。   这一次,魔少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并未离开,他也能感知到这些朝臣们投来的目光有多么不友好。可能,他们实在不愿意看着曾经被天族废弃的皇子加入吧。   这自然是可以理解,天族一直都是魔族的死敌,再说喻霄曾经代表过天族而战,这些魔族中人难免会对他心存芥蒂。   非但如此,他还砍下过他魔少的一只手臂呢,不过那都是喻霄不愿再提起的事了。   他们并非是有意来迟,可那些魔臣们的确等他们许久了。不用看都知道,那一张张的脸上都写着“不屑”。   这些老臣一直都是这般顽固不化,满心都想着那些深仇大恨,即便此时的喻霄已经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威胁了,可他们又岂是这般善罢甘休的。   “魔少,你来的迟一点也就罢了,还和这身份不清不楚的人一起上朝是什么意思?”那些魔臣们对苏瑾的做法似乎很不满意,此时那老者便开口说话了。   苏瑾与那老者对视了一眼,唇角是一抹轻笑,“不清不楚?本少今日就是要带着喻霄来验证魔身的,诸臣们便在这里看着就好。”   此话一出,倒是让那些魔臣们半信半疑,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魔少,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任性了,在他们眼中很难担起魔族的重任。   就凭着他们苏瑾的了解,这魔少若是凭着与喻霄的私情将这个不清不楚的人带进他们魔族也很正常。   可这喻霄毕竟是天族废弃的皇子,身份实在是可以,若是随意将这样的人带入魔域,只怕会动摇魔族的根基呀。   “魔少既然都这么说了,臣等自然是想看看这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老臣虽是心中有些不满,如今却只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不过在众臣子的面前,想来魔少也不会作假,毕竟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若是苏瑾用了什么手段却又被臣子们拆穿了,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而喻霄呢,看着这老家伙便觉得有些可笑,倒不知他们魔族究竟有什么珍贵的,这老家伙竟是守得这么紧,便是他堂堂魔少想要带一个人进来都这么麻烦。   魔尊也微微的点头示意,喻霄则从那群魔臣中站了出来。   “来人,将喻霄褪衣。”魔尊的话说的这般淡然,他此话一出,喻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虽然喻霄早已做好了验身的准备,但此时却要在众魔面前脱去这一身衣物,难免有些无可奈何。   苏瑾抖了抖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阻拦父尊,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再选择退缩,再看看喻霄那副安静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反抗。   于是,喻霄就伸着手臂,任由那些小奴们拉扯起自己的衣衫。 第307章 验身   不多时,那些小奴们便褪去了喻霄的上衣。   当然,虽然过了很长的时间,那张丑陋的脊背还是有些出乎那些魔臣的意料。   这个孩子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才会被折磨成现在这般样子。   只见那脊背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痕,看上去像是被雷鞭抽打出的痕迹,便是伤口还没有长好又再次上了刑,才会是这样一副模样。   那众臣子都愣在了那里,似乎都忘了,他们今日来到这里是为了给喻霄验身的,一时间竟对着他那破碎的脊背看了很久。   喻霄感知到了众魔惊讶迟疑的目光,心里并不好受。   此时,他的上身没有了衣物的遮掩,自然是感知到了一种冷意。   原本在众臣面前褪去衣物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结果这些魔族倒是好,竟在身后看了他良久,而那高高在上的魔尊也迟迟不说话,就像是在思虑什么。   “可以开始了吗?”喻霄的言语间自是透出了几分不满。   他倒是不害怕这些魔族明摆着刁难他,他们的目光原本就不友好。   只是比起那些刻意的刁难,这样沉默的眼神才更像一种侮辱,喻霄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那些魔臣不由得唏嘘,这才发觉喻霄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了。   “开始吧。”魔尊的一声吩咐,苏瑾便站在了喻霄的身后。   其实想要验证是否是魔身也很简单,只要在此人身后施法,若是魔族受了几掌之后,脊背上必将会浮现一些金色的纹路。   若说额上的金斑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浮现的,可这脊背上的纹路却不一样,若是受了几下魔掌的袭击,必会浮现。   当然,这对于验身者的身体也是有一定的影像的,毕竟是外物袭击。不过苏瑾自然会下手能轻就轻,毕竟喻霄的这具身体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了。   既然喻霄主动答应验身已属不易,苏瑾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受伤。   喻霄微微闭上眼眸,似乎在等着这一切的到来。   苏瑾则在他的身后运起了功,他周身的力量自然是很强大的,但他尽量控制着这一身的魔力,之后又将这些力量运转到了手臂,再传达直手掌。   之后便是落在了喻霄的脊背之上,喻霄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袭击自然是有些痛苦。不过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另众魔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喻霄的脊背上即刻便浮现起了那些金色的纹路,而且周身还散发着莫名其妙的紫光。   “金色纹路,他定是魔无疑了。”方才那质疑的老臣,此时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惊讶,“只是……”   只是受了一掌便浮现了金纹,喻霄自然是魔无疑了。   可他究竟是怎样高贵的血统,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魔域皆知,越是血统高贵的魔对魔族的功法就会越敏感,自然验身的时候就会更加明显。   “这下你们看见了吧?喻霄的确是魔,那他留在魔域,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苏瑾并没有发觉喻霄的反应这般剧烈,此时魔少的眉眼中只是几分得意的神色。让这些老臣不肯听他魔少的话,只怕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尴尬。   众魔臣一时就站在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或许是有些后悔他们之前对喻霄的敌意,现在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当然没有意义。既然喻霄本来就是魔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放心了。”   那魔臣结结巴巴的,就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看上去还真是让人发笑。   魔尊苏傲看着这些整日里就喜欢嚼舌根子的臣子们也很是无奈,“好了,现在喻霄魔族的身份已经确定。日后若是有人再去质疑,本尊定不会轻饶了他。”   苏傲一字一顿的,看上去似乎真的生气了。   而站在那里的喻霄也似乎从苏瑾的那一掌中缓过神来,他已然皱了皱眉,看着苏瑾的神情中微微带着几分不满。   “来人,替喻霄着衣。”苏瑾慌忙吩咐道。   方才的试探只怕是有些伤喻霄的面子,只是顺利的留在魔域这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只盼着喻霄可以理解。   于是那些小魔们又将衣服将喻霄穿戴好了,自始至终,喻霄也没动一下,就是一丝不动地站在那利任凭他们摆弄,只怕他心里也觉得悲哀吧。   苏瑾则拍了拍喻霄的肩膀,耳语道:“好了,喻霄,没事了。”   喻霄没有说话,一双眼眸是空洞的,没人知道他在看向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魔尊苏傲见这次验身进行的这么成功,自然也是有几分满意,“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散朝吧。”   那些做臣子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魔尊都这么说了,倒也无心再谈论什么朝事。   “臣等恭送魔尊。”   可就算已经验证了喻霄的身份,这些臣子们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   喻霄不过只是受了一掌而已,身上的紫光又怎会这样明显,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血脉?竟是看起来这般特殊?   这些魔臣们虽然心里还犯着嘀咕,却不敢因为此事再去打扰魔尊了。今日上朝就可以看出,魔尊对他们这些魔臣已经有了意见。   不过是一个喻霄而已,他们还犯不上因为喻霄而招惹魔尊的不悦。再加上魔少似乎也与喻霄的交情不错,他们可不愿意再招惹是非。   “这喻霄说来也是奇怪,他在天族呆了这么多年,九霄帝都没有发生他的身份?”   “可不是吗?要我看啊,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算了算了,这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该过问的事,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   这些魔臣们谈论着倒是多了几分逃避的心态,毕竟保住这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情大可不用这般计较。   而苏瑾呢,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倒也不是非要将喻霄留在魔域,只是解决了这桩事,难免快活了不少。   今日之后,怕是再也没有魔臣敢对喻霄说三道四了。 第308章 誓死追随   仓华洞中,那些小魔们正在为喻霄解衣宽带,似乎准备服侍他休息了。   喻霄却被他们摆弄的有些不耐烦,转而便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喻公子。”那些小魔都退下后,喻霄的心里才多了几分宁静。他开始自己梳理起那浓密的头发,依旧是沉默寡言。   喻霄这般沉闷的性子便是让阿竹觉得好生无趣,魔少苏瑾今日还摆了一桌的酒席,似乎在庆祝喻霄已经顺利的回归了魔族,可是喻霄兄却看起来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道喻霄兄不愿回到魔族?可当日明明是他自己要回来的呀,阿竹倒是有几分不解,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喻霄心里的想法了。   “喻霄兄,你若是不愿意留在魔域的话,阿竹愿意陪你一起离开。”阿竹来到了喻霄的身后,透过铜镜可以看见他那张近忧虑的脸。   喻霄则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唇角微微抖动,“既来之则安之,阿竹你又在说什么傻话?”   虽然喻霄这么说,阿竹却觉得他一点也安不下心来。   他自然是有心事的,却是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的心事。   “可是喻霄兄在魔域也并不开心啊?如果回归本族对喻霄兄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那又何必要留在这里呢?”   阿竹总是将事情说的太简单,如今他说起话来还如同孩童一般的天真。   喻霄则抬起头来微微的失神。   “欢喜?欢不欢喜又有什么重要?阿竹,我要替小菀报仇,她死的太冤了。是天族,是天族害死了她。”   喻霄说着手骨捏得轻脆,他这般怒目圆睁,还真是让阿竹吓了一跳。他知道喻霄没有说胡话,他是真的想报仇。   可是阿竹,他多希望喻霄兄可以远离这样的纷争。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的心间又何必要装这么多的爱与恨。如果,天族能好好待他,哪怕只将他当作一个平常的小仙,他也不会心存怨恨吧。   可偏偏,他就是堕入荒境的那一个,偏偏那把匕首就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终究是他的不好,所以娘亲才会魂灭,所以师尊才会在他的面前倒地,所以他的小菀才会冤死。   这些都是他喻霄的过错,那一幕幕的景象就像重重叠叠的枷锁紧紧的捆在他的身上,痛到他无法喘息。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愿意这般狼狈地活于世间,但这一切又岂是他能选择。他喻霄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毒手。   “喻霄兄,小菀已经仙逝了,她是不可能再复活的。可是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着,为何还要去计较那些过往?”   阿竹不知怎的就红了眼眶,平日里他没心没肺的,此时却也知道喻霄要踏上一条什么样的路。他该是下定决心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赴死又岂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是,我是不计较。可我不计较,他们就能放过我吗?放过我所爱的人吗?以前,我总认为,只要我忍气吞声,主动放弃,他们就不会再欺辱我这个庶子,可是他们……”   喻霄渐渐就不说话了,只是有些晶莹的液体还不时的在眼眶中打转转。   他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脆弱?便是提到此事都会忍不住流泪的吗?   “喻霄兄,阿竹明白了,此仇不得不报。阿竹支持你的选择,无论怎样阿竹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阿竹是希望喻霄兄可以保全自身的,可若是喻霄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他就算劝慰,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像仇恨这样的东西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化解的,必定是要有牺牲。可是连这一世的性命都不在乎了,有又怎会害怕流血?   “阿竹,你不必苦苦地追随于我。”喻霄的面容看上去很温和,嗓音却是几分无可奈何的沙哑。   毕竟是主仆一场,有些话喻霄感觉自己必定要说出来。   “你知道吗?我踏上的终究是一条不归路,即便是殒命我也心甘情愿,而你,你还有大好的生活,你不必为了我……”   “可喻霄兄是这世间待阿竹最好的人了。从来都没有人愿意给阿竹一个好脸,除了喻霄兄。若是没有了喻霄兄,阿竹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只有不停的流浪。”   阿竹的声音开始变得抽噎,他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喻霄的眼睛。   “阿竹……”喻霄的眉头皱起,似乎从来都没像现在这般难过。   “你知道吗?在我的身边,你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杀回九霄,我是要豁出这条性命的。无论成败,我都不会善终。而你,又何必追随?”   喻霄自然希望阿竹能留在自己身边,只是那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既然他要走的是一条死路,就不该牵扯到这些无辜之人。   他一个人赴死就好,又怎么再让旁人为他做出牺牲?   “喻霄兄,阿竹知道,阿竹心里都明白。你想要复仇,阿竹不阻拦你,无论你是否选择了一条死路,阿竹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   没错,他阿竹只是一个怯懦的小奴,以往的他只想着苟且偷生。可是现在,他不愿再苟活,他不愿意再平白无故的受人拳脚,遭人冷眼。   他生来卑贱,无人在乎他的死活。只有喻霄这个做主子的疼惜他,还会照顾他的冷暖。   这一世能遇到这么一个主子,他便知足了,即便是要魂灭,他也可以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了。   或许,在他人看来,这点恩情都算不了什么吧。   但又有谁真正的在乎过他?把他当作一条生命来看待呢?除了喻霄,怕是再无这样的人了。   与他选择一条死路,和他一起赴死,这是阿竹觉得这一世自己做的最勇敢的决定了,就算有一日他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也断然不会后悔。   “喻霄兄,阿竹说了,要一直追随你的身边。既是这么说了,便一定会做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只是说出口的话又十足的坚定。 第309章 冷脸   喻霄便将阿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不由得埋怨起自己,他本不应该这般伤感,竟是惹得阿竹哭了鼻子。   “好了,阿竹,不要再哭了。我知道你忠心于我,但我更希望你安好。你可明白?”   阿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眼眸中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掉。   “如果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自然是答应的。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喻霄的声音变得和缓了下来,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僵局。   喻霄缓缓的起身便在桌案旁坐下,有些呆望着放在一旁的桃花糕,也不知怎的,阿竹平日里这般贪吃,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霖竹宫中又传出了那悠扬菀转的琴音,明明知道这琴音是无人欣赏的,只是这抚琴的人本就不是为了取悦,也不过是为了抚平自己的一颗心罢了。   在琴案前坐了许久,常嫣那双纤细的手指划动着琴弦,奏出的曲调难免有些悲伤。想来,她最初能夺得陛下的恩宠,就是凭借她能弹出一手好琴。   如今,时过境迁,她再也无心去取悦任何人,便只剩下了独自坐在那里的宁静。   一旁的女奴看着也很心急,这常天妃整日里都不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弹琴。真害怕这常氏哪一日想不通就那么仙逝了,那她这个做女奴的岂不是更悲哀了?   这些时日已过,常嫣心里却依旧惦记着那个婴孩。虽说她并不是习凌的生母,但整日都将习凌抱在怀里,有怎会没有感情。   那日,关深将那个婴孩送到她的手中的时候,习凌还冲着她笑。她看着那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就觉得好生可爱,她早已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可是这个婴孩,她愿意将他视如己出。这宫中太冷,她想,若是能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也不错。   这也不过是她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只是上天并不答应她的这个请求,竟又将这条鲜的生命硬生生的从她身边夺走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常嫣的痴心妄想,娘亲的身份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让她得到呢?   便是将她如此心爱之物又从她的身边夺走了,难道这不是一种残忍吗?   当然,这些对那个帝王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每日上朝,每日去面见群臣。不过是一个小婴孩的性命而已,对他冷修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他的一双手沾染了多少的鲜血才坐上了帝位,一个婴孩的性命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他大可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还这样的心安理得。   “娘娘,您该用膳了。”一旁的女奴也不知提醒了多少遍,感觉自己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   可是常嫣呢,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她像是一个已经麻木的人,久久的沉浸的自己的琴音之中,满身的枷锁还妄想着要与世隔绝。   那小奴受了冷脸也没有办法,便只能将那饭菜端了出去,放在了门口。   只是没有想到,冷修正独自一人徐步向这霖竹宫走来。彼时,他没有了帝王的那身行头,褪去了那身朝服,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可是看见九霄帝向这走来时,那女奴还是吓了一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低垂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若是在平时,冷修一定会满意这女奴的乖巧听话,可是今日也不知怎的,却有种莫名的难受。   他就生的这般可怕吗?竟是让这小奴见了浑身都颤抖。   冷修在那女奴面前停住了脚,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打量了那小奴几眼,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是,陛下。”那小奴还是有些哆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慌忙的退到了一边。那放在地上的膳食倒是引起了冷修的注意。   这可都是九霄极好的菜肴,若是其他宫中的天妃怕是都没有服气享受到这么美味的菜肴,可如今竟是被人这般嫌弃地扔在了地上,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吧。   “她,还是不肯吃吗?”那屋门紧锁,冷修不知道那屋中的女君是如何的神情,她又是否知道自己前来探望她了。   只能听到从她的纤纤细指中弹奏出的琴音,本该很悦耳,却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怼,听得冷修的眉头微微皱起。   “回陛下的话,娘娘她时常这般。每日就算用膳也用的很少。”一旁的小奴回道,此时她倒没有那么害怕这个帝王了,只是希望冷修能疼惜常氏。   冷修本是想踏入她的屋中,看一看她现在可安好,可是那紧闭的屋门就像是将拒之门外了一般。   冷修伸出了手本想推动那屋门,却不知怎的,却突然失去了推门而入的勇气,他又丧气地缩回了手,眉宇间是一副说不出的愁意。   “常嫣,你可还是在怨恨朕吗?”他盯着那屋门,似乎能看见那女君倒映在屋门上的倩影。   他是想听她开口说句话的,奈何她却沉默着,一直沉默着,留给他的就只有那悲凉菀转的琴音。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可这琴音便是给他最好的回答了。   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妾室,将他拒之门外便是一种失礼,若是冷修要因她这般冷漠的举动治她一个死罪,她常嫣都无话可说。   只是,她不是那个任他随便糟践的奴仆。她的心彻底死了,便是连见他一面都觉得厌弃。   堂堂的帝王竟然被晾在了屋口许久,或许,她不愿再见她吧?那他又何必这般苦苦相逼,至少,也留下几分体面吧。   那小奴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像块木头,没有劝阻冷修,却也不知进入禀告,冷修终是失去了再等下去的耐心。   “既然天妃不待见朕,朕也就不进去了。你要照顾好你们家主子。”冷修最后只是看着那小奴叮嘱了一句。   “是,陛下,小奴遵命。”   那帝王便一步步地离那宫门远去,渐渐消失不见了。 第310章 舞剑   星空之下,喻霄一身玄色的魔袍,手中的剑锋直指苍穹,剑锋流转之间,他周身的魔力也在一点点的流动。   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肆意的感觉了,手中的剑锋就像是具有了灵性一般。双臂自由的挥动下,凤鸣剑的剑光划过漆黑的夜空,一阵微风带动喻霄身上的那一袭魔袍。   阿竹就在不远处看着,竟然都有些发呆了。   已经许久都不见喻霄舞剑了,他本是一身的伤,很难想象他能恢复到现在这般模样,还能像曾经一样神采奕奕地拿起这凤鸣剑。   当喻霄的双臂被废了之后,阿竹以为他再也拿不起剑柄了,或许再也不会去修习了吧。可是现在的喻霄看着却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   或许真是自己低估了他,或许喻霄兄早就已经从那种伤痛中缓过来了吧。彼时,从身后望去只能看见他那般矫健的身影,似乎,他意气风发的,全然不像一点受伤的样子。   “阿竹,你怎么在这?你家主子呢?”苏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看着阿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倒是有几分好奇。   “我……主子他,他在习剑呢。”阿竹回应道,眼神便又追随着不远处那一袭魔袍而去。   “习剑?”不知喻霄怎么会有这样好的性子,阿竹便随着他的眸光望去,只见喻霄当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这男子带起剑锋起舞,明明溢着满满的杀气,不知为何在魔少苏瑾看来却是一种美的享受。他自小就没有用剑的习惯,所以看着那些擅长舞剑的人,眼眸中总是一种说不出的钦慕。   平日里见喻霄是一副柔柔弱弱的病样,不成想,他舞起剑来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神气。   魔少原本只是听到了动静想要出来打听一番,此时,看见喻霄舞剑的模样,忍不住一俯身就坐在了阿竹的身边。   “阿竹,喻霄他练了多久了?”   “好一阵了吧。喻霄兄一向都是如此,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阿竹的话听起来还是有几分小心翼翼。   不喜欢被人打扰?也罢,既然如此,他这个魔少还是坐在这里默默观望就好了。而他没有开口,喻霄呢,似乎也根本没有发觉他,或者说,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当周身的筋骨被活动开后,喻霄感知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这些年月,他遭受了太多的不堪,但若想这么轻易地将他置于死地,就是一种痴妄,他喻霄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原本不该有这么大的精力的,他也知道自己是撑不下去的。   只是,那把插入他胸膛的匕首已经足够让他记这一世了,他发觉自己根本忘不了,他忘不了这种疼痛的感觉。   当然最悲痛的莫过于心死,在那一刻他的坚守彻底的破碎了,他的所有的隐忍,他的渴求,都像是个笑话。   从那时起,喻霄就知道他是不该有什么奢望的,更不会再对这个世间有什么期许了。   他用剑的力气越发的大了起来,剑锋流转间便能带起一道凌厉的风。喻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眸中带着一种狠劲,他将下唇咬的很紧,额上的汗珠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衫。   苏瑾倒是有些奇怪,喻霄这么一连贯的动作,难道他就不觉得疲累。可他魔少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他麻利地站起身拍了拍浸在衣衫上的尘埃。   之后,魔少就看着那不停舞剑的喻霄吆喝,“喻霄兄,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你身上还有伤呢,就不知道悠着点?”   可是喻霄就像没听到一般,又或许,他根本不把魔少的话放在心里。彼时,他周身像风一般的速度,虽说无人与他比试,奈何喻霄脑海中像是有一个假想之敌。   可魔少苏瑾则困得连连打哈欠,他本该去卧榻休息,奈何实在是放心不下喻霄。   “喻霄,不要再练了,你不累吗你?”苏瑾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了,想来喻霄那一身的伤,竟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就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喻霄,你这样会把伤口挣开的,你不要乱动。”苏瑾不免有些心疼,实则他不知道喻霄为何会这般拼命,实则是因为他心中的仇恨。   若是以往那般的状态,他喻霄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他喻霄心中除了仇恨,还能再装下什么呢?   可喻霄依旧没有说话,似乎他根本就不在乎魔少究竟会说什么,他现在只想要安安静静的练剑,其余的事情他真的不愿意去管。   可是他就是这般,苏瑾也拿他没有办法,就只能这般静静地看着他。阿竹说的没错,喻霄不喜欢别人打扰,或许,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喻霄就压抑着一种狠劲,不过是他魔少没有发现罢了。   “魔少。”喻霄似乎彻底疲累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剑锋,他看着他多了几分诧异,“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魔少倒觉得喻霄很是可笑,说到底,他方才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喻霄竟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是啊,我早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练剑罢了。”魔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不但看了,还看了许久。   要说喻练剑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着迷,虽然他也是个男子,但也会为了这样的场景而着迷,若是一个女子的话,只怕会痴迷的说不出话来吧。   “魔少在看我练剑?喻霄不知道魔少怎会有这般好的性子。”喻霄倒是有几分奇怪,不知道这个魔少为何这般关注着自己,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事情?   “是啊,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舞剑的声音自是打扰到本王睡觉了。”也不知道怎的,魔少说这样的话难免让人听起来有些无礼,只是喻霄并没有与他计较。   “魔少,你说的在理,那以后,喻霄就换个地方练。” 第311章 我要报仇   “什么?”魔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喻霄简直是个死脑筋。自己是在乎他的身体,不想让他修习,他倒是好,竟然要换个地方练?   “对啊,怎么?魔少不会连练功的权力都不留给喻霄吧?”   喻霄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魔少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他既然将自己留在了魔域,自是要好好的待他,若是就将他囚禁在这里,什么都不让他干,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二人的目光相望,都有说不出的不满。   “喻霄,不是我不想让你习剑,只是你也知道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魔少竟是看上去有些词穷了,实则面对喻霄这样的性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   “我身上的伤魔少自然不用担心,喻霄无事,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根本就不值得魔少放在心上。”喻霄说的确实是实话,他这些伤就是他自己都不在乎,倒是不知道魔少为何这般谨小慎微的。   “可是,可是你对它不管不顾,你的身体真的很快就会受不了的。”这个魔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啰嗦,或许是出于好心吧,只是在喻霄听来难免是有些心烦了。   “好了,魔少,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真的不用像这般关心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最知道了,只要休养几日就好了。”   喻霄说的不过是心里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心里本就这么想,他本就犯不上和魔少说什么假话。只是苏瑾又怎么可能放心呢。   说起喻霄,还真是奇怪了,苏瑾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都看见他是一副受伤狼狈的样子,如今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   “修习的时候真的不急于一时,待你伤好了,有的是时间。”苏瑾在一旁劝说道。   “不,我实在不愿意再这般颓废下去。我要报仇,我要给小菀报仇。”喻霄一字一顿的,他看上去难免有几分不甘。   那可是他的至亲呀,天族都将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如何能说是他的绝情,他喻霄似乎不得不下狠手。   “喻霄,我知道你恨天族,可是,可是你现在真的不适合报仇。”苏瑾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他该不该讲,可是看着喻霄这副样子,他又觉得自己非要说不可。   “你现在的身体恨虚弱,真的不适合报仇。”   这也是苏瑾的心里话,实际上,他不愿看见喻霄就这般颓废下去,可是他振作起来也并非是一件好事。他若是只会这样一味的强求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我能怎么样?将这样的仇恨都放在心里吗?魔少,你觉得这样做对我公平吗?”喻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突然生起气来。   没错,他要报仇,他实在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气。   他喻霄之所以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天族,冤有头债有主,这自然是没有错,只是,若是一味的陷入仇恨之中,这就是他愿意看见的吗?   苏瑾不知道喻霄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是觉得喻霄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可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怪圈之中,任凭其他人想要将他拉出来,也不过是一种徒劳。   “喻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苏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了,很显然喻霄连这一世的性命都不在乎了,那又有什么是可以打动他的。   苏瑾实在是不敢想象,以往见到喻霄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喻霄是这样一个偏激之人。不过现在想来并不是喻霄的错,只是仇恨改变了他。   可是仇恨这样的东西原本是最不应该放在心里的,可是已经放在了心里就会生根发芽,像是什说什么都晚了。   “为何?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喻霄定定地望着魔少苏瑾,感觉他就在蜜罐里长大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他又没有失去过至亲,又怎会知道他的感受。   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多么的悲哀。   他经历了这些不堪的事情,都控制不了自己要踏上这样一条不归之路。对此,他喻霄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逆天,就要被天而亡,这只怕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喻霄,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结这样的事。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让你更痛苦,你明白吗?”苏瑾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诉说,只是觉得喻霄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可我真的很想灭了他们,我想让他们血债血偿。”喻霄看起来很平常,却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说起来似乎很轻松,实则要做到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要比登天都难,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可是却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选择了。   又或许,苏瑾说的是对的,他真的不应该就这么陷入其中,可是除了这样做,他喻霄又能怎么办呢?如今的他似乎就是在靠这股恨意活着,若是没有了这股恨意,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知道的,我不得不杀回去。不然我对这世间早就没有希望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般丧气的话,阿竹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喻霄兄,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人劝吧。   除非是喻霄自己走出来,不然,谁又能帮助他走出这样的困境呢。   “喻霄,你不应该这么想,你现在留在魔域就很好。你真的不用这般逼迫自己,你完全可以有新的生活。”   事到如今,他魔少再说什么都多余了。明明他只是一个外人,他根本就走不进喻霄的生活里。   喻霄的心门不知从什么时候紧闭了,像是把所有人都拒绝在了外面,这也是他魔少改变不了的事情。   “不行了,你知道吗?我每日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在我面前死去。” 第312章 猜疑   魔刹星大放异彩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几日,依旧没有消失。   冷修看上去更狼狈了,实际上,他不应该因为星相的事情而苦恼。那些魔族他不得不防,只是不知道为何,以往他根镇不会将魔族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这些魔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感觉害怕。按理说,这些魔族的势力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是什么力量,什么力量竟是让他们这般放肆。   冷修实在想不明白,却又想到了喻霄那个逆子。   他是亲手将那匕首刺进这个逆子的胸膛的,他不是已经坠入荒境了吗?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魂灭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魔刹星……   冷修的思绪异常的杂乱,他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那个逆子已经死了,而他还偏偏想着他。   只是,很奇怪的一点,这个逆子虽然已经离开了九霄,可是据星君说,还能感知到他的气息。难道,难道这个逆子并没有魂灭?   按理来说不该啊,那匕首明明就是他亲自捅进他的胸口的,他怎么可能没有魂灭。再说荒境那个地方,还从来都没有再活着离开的可能,莫非……   冷修实在是有些头大,又不由得抱怨起喻霄来。   这个孽障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即便是已经魂灭了,还是这般让人操心。当真倒霉。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可需要小奴再为您添上茶水?”关深不知道冷修为何会看起来这般愁苦,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个帝王这般愁苦竟是因为那个已经离开了九霄的庶子。   这真是让人不敢想象,若是喻霄还没有魂灭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不必了,你退下吧。”冷修看上去是一副病样。   到现在为止,他都能想起喻霄的那张脸,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恶狠狠的眼神。或许,他不该这么对待他,他们毕竟是有父子之情的。   但是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怕,就算现在他再后悔当初所作的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可是这个孩子,他明明就是不该出生的呀。   冷修想了半天,却又将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在了喻霄的头上。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他就不会像这般愁苦了。   冷修叹了口气,希望自己不要去想他。他扶着额,转而又对关深吩咐道:“去,你去把太白星君叫来。”   “是,陛下。”关深不由得应了一声。   这一下,他想到了陛下在为什么事情而忧虑了,肯定是因为这些时日魔刹星作乱的事情,不过不是这般,陛下肯定也不会想着要召见星君了。   而太白星君呢,此时正在宫殿里补觉,近日因为要帮夜神的忙,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小奴走了过来,就硬是要将星君从床榻上拉起来。   星君倒是有些纳闷,不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这个小奴像这般不懂规矩。   太白星君极为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小奴的眼神,不由得带着几分愤怒。   “你干什么?没有看见本君正在睡觉吗?”   不过,这小奴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心的给他解释道:“星君,真的不是小奴要打扰星君睡觉的。只是陛下他,陛下他让星君过去。小奴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叫醒星君的。”   这小奴看上去也有几分委屈,这件事明明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明白星君为何要拿他来撒气,所以那神情中难免有几分怨怼。   听他这么说,太白星君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此时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陛下?”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难免有些不开心。   完全不需要和陛下面对面,他都知道那个帝王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关于魔刹星的事情,非要他这个星君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可是他星君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明明没有任何的办法,却又不得不冥思苦想,陛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当真是要将他这个做臣子的往死路上逼。   只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陛下已经召见了他,难道他还能不去?若是他做出了这样抗旨的事情,只怕陛下就再也容不下他了吧。   太白星君没有再继续想,想来,他现在不管有没有什么计策都应该早些去陛下的寝宫中才是,免得陛下又在为此事而生气,还真是有些不值得。   “也罢,那本君去去便是。”   话虽说的轻巧,只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太白星君是不情愿的,他那面颊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倦容。或许,陛下最近真的是心急了吧,他该多理解陛下才是。   所以,他有些无奈地立在了铜镜前,看着那些小奴们为他披上了衣衫。星君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睡醒就又要去面圣了,心中自然是说不出的不愿意。   “星君,这衣衫不如让小奴再给你换一套吧。”那小奴看着星君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当,若是星君真的穿着这一身衣衫去面圣了,总是有些不庄重的。   可是太白星君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对于这小奴的提议,他似乎很是不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就穿这一套好了,还换什么换?”   这星君被吵醒了,态度有些恶劣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那小奴还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也不知怎的,动手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太白星君倒很是无奈,似乎也有些嫌弃那个小奴一般,索性推开了那个小奴的手就自己穿了起来。   他这个星君当的还真是疲倦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真的想推掉这九霄的事务。以往他还想做这样一官半职的,而现在倒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说到底,他还真是有些看不惯冷修的样子。这个帝王说来也肯定是心里有鬼,若不是如此,又为何这么点小事就要唤他星君呢?陛下这般忌惮定是有原因的。 第313章 微臣无能   “臣太白星君参见陛下。”太白星君难免有些疲倦,因为没有睡好,此时,他看着冷修的眼神难免有几分无神。   “星君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冷修也察觉到了太白星君的异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才几日不见而已,太白星君看上去却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微臣,臣并无什么,一切安好,陛下有什么事情还请吩咐。”   如今,太白星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却觉得陛下是在明知故问,他明明应该知道自己近日的疲倦,却还是屡屡的召见他。   冷修便从桌案前站了起来,他打量着面前的星君,倒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帝王的警觉,让他从星君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怨怼,看情况,他这个做臣子的是在怨恨自己打扰他了?   冷修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看不懂太白星君的心思,倒是不明白他为何是这样一副神情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厌弃。   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做九霄的臣子了,大可以直说,又何必要强求呢。只是他星君在九霄任职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般懈怠,他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对星君发脾气难免有些难堪。   罢了,这么想想,还是算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他这个做帝王的又不是忍不了,就不要这般轻易的动怒了。   “星君请起。”冷修说着又不由得恢复了那作为帝王的客套,此时,他不应该对着星君发脾气,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事情有求于星君的,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对他发火呢?   “谢陛下。”这一套君臣的礼数,太白星君也做的实在是有些厌倦了,只是这本就是这些年他应该守的规矩,不过是随着年岁的流逝,他再也不愿这么做罢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都应该遵守那君臣之间的礼节,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必须去做。   “陛下,陛下今日叫微臣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太白星君明明是知道的,却又这般的明知故问。无非是因为魔刹星的事情罢了,又能因为什么事呢?可他偏偏不想主动提起,偏偏想要听着陛下先开口说出来。   “太白星君,魔刹星的事情怎么样了?你可想到了什么计策?”冷修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变得严肃了起来,星君也能看得出来,陛下必定是很在乎这件事情,不然也不会突然就变了脸。   只是这个帝王就算再着急又能怎么样呢?他还不如自己去做。光是指望他这个做臣子的,又能有什么盼头?   太白星君倒是一点思路也没有,此时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拱手道:“陛下,魔刹星星相有异,臣也心急,不过,这也并非是臣能改变的事情。”   星君说的本就是实话,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他控制不了的,只是陛下又哪肯听他的话。他冷修要的是一个结果,倒是不想听见这星君再说什么推辞的话。   至于过程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帝王根本不在乎。   他是帝王,他本来就不必去在乎那些臣子的事情,只需要将这些事情下达给臣子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冷修是这么想的,但对于星君来说就不是这般了。无论怎样,他都希望这个帝王能多一点人性,他什么时候看冷修都觉得这个君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明明可以适当的微笑一下,可是冷修给人的感觉像是从来都不会笑的一般。可是星君这个做臣子的心里不舒服,虽然,他也不过是一个做臣子的,但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彼时,他看着这个帝王就觉得生气,而冷修呢,看见他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   “星君,这些天了,你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出来?你究竟有没有好好考虑本帝的话?此事可是关乎天族的安危啊,你能不上点心?”   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帝王就开口责备他了。   不过让星君听来还真是憋屈,他再怎么说也曾竟给天族做过这么多的贡献,可是冷修呢的,竟是这般不在乎他的面子,还没有怎么样呢,就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陛下,此事实在是不能责怪臣不上心。臣也不过是个星君,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在臣的控制之中。”   按理说,这样的话他都不需要和冷修解释的,奈何冷修非要将这一切的过错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这个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办法。   “不在控制之中?那你就想办法啊?如今你没了办法,就给朕留下这样一句话。”冷修也是说不出的生气,他倒不知道星君最近在忙些什么,究竟有没有好好的思考他的话,只是觉得,星君的回答太过简单,他听后很是不满意。   “陛下,恕臣直言,此事臣真的无能为力。”星君说着也不由得有几分抱怨,倒是不知道陛下为何非要将他逼到死角。   他原本就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要逼迫他好了。   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又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星君不明白,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为了这样简单的事情而着急上火,在他这个做臣子的看来这些完全都没有必要。如果天族真的强大的话,陛下又何必要在乎这么多呢?   而陛下如如今这样做的原因估计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心虚。就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当然,着也太符合冷修的性子了。   这样的事情,他在乎也很正常,毕竟,他是这样一个多疑的性子。   “陛下,你就算给臣再多的时间,臣也做不到。因为这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臣真的做不到,臣没有这个能力,还请陛下不要再这般为难臣了。”   星君的言语的确很诚恳,可是冷修却并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他明明是可以的,至少冷修是这么认为,所以,他所做的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第314章 雷神进言   “陛下,臣想,这件事情定是和那个坠下荒境的喻霄有关系。”雷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不过说起话来倒是一板一眼。   冷修也是思虑着,似乎心弦被人挑逗了一般,对于喻霄,他前几日就想起了这个逆子,只是还不可以确定。   “喻霄。”如今念起这个名字,冷修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说不出的疼痛。   “是啊,陛下。”雷神在一旁应和道:“陛下,您不要忘了喻霄他可是有一身魔功的,保不准就是和魔族有染。臣总是觉得着魔刹星的异相有关。”   当然这也并不是雷神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明昌太过于患得患失,即便喻霄已经堕入了荒境,但明昌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自然是不放心的。   虽然雷神自己也不是很信服,但若是将这个想法传达到陛下的耳朵里,之后再借此向陛下邀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要这么说的话,朕还真是有点怀疑这个喻霄。”冷修的眉毛皱了起来,面色看上去自然不好看。   难怪自己近日总是心神不宁的,原来又是这个逆子在作乱。   虽然喻霄已经堕入了荒境,但既然还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就说明他并没有魂灭。如果他还存在于这世间,那天族是必定要提防的。   “陛下,依臣所见,倒不如将这喻霄抓回来。他既然还没有魂灭,想必必然是对天族心存恨意的,那不管他有没有投敌,日后都会给天族带来祸患。”   雷神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实则句句都说在冷修的心坎上。   他近日的心神不宁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放心不下这个逆子。是啊,那把匕首可是他亲手插入喻霄的胸膛的,又怎么会忘呢?   那孽障自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他这个父帝,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对天族不利的事情。   冷修现在想想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软”,他还真是应该亲眼看着这个逆子死去,也唯有这样才能放心。   如今倒好,喻霄堕入荒境却又活了过来,若是让他心怀恨意又心有戒备,这事可是不好办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主意了?要不要臣带兵将喻霄抓回来?”雷神见陛下不说话了,便慌忙地上前问道。   他可是要珍惜明昌殿下给他不多的表现机会,这一次他若是能将喻霄抓回来也算立了大功一件,想来明昌日后就不会对他冷言冷语了。   可是冷修的面色却看上去很犹豫,竟是看着他又微微地摇了摇头,那神色是雷神看不出的复杂。   “不必了,先静观其变吧。”冷修很少有这样心软的时候,看着还真是雷神意外。   可是雷神这个做臣子的又哪里肯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呢?   “可是陛下,那魔刹星近些日子都大放异彩,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一个小小的喻霄会影响整个天族的安危?”   雷神看上去也很是焦虑,他并不想招惹事端,只是,现在朝堂的风向很明显。储君之位都落入了明昌的手中,他得抓紧时间多做些好事,免得有朝一日招来杀身之祸。   冷修自然是担心的,但是喻霄,他已经杀了喻霄一次了,虽然没有做的彻底,可那个逆子想来也恨他入骨了吧?   若是他们再相见就是仇人了,可冷修不想见他,不想听他的那些质问。喻霄的那些问话只会让冷修这个帝王恍惚间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他真的做错了吗?他做错了什么?如果那日他没有将那把匕首插入喻霄的胸口,那么堕入荒境魂灭的那个人就是他了吧。   而喻霄呢,自然已经起了弑君之心自然是留不得了,所以他将喻霄丢入荒境又有什么不对呢?他有他的九霄,有他的子民,他是帝王,魂灭的那个人不该是他。   “陛下,您不能再这般犹豫了。若是有朝一日喻霄真的杀回了九霄,那结果真的不敢想象啊。”雷神不停的在一旁催促。   喻霄有没有罪不重要,他究竟是生是死也不重要,雷神只在乎的是能不能顺利的让明昌收留他,至少不要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斥着一种敌意。   “住嘴。”冷修的眉头一耸,看上去很是生气。   此时,冷修正是心烦意乱,雷神却又不停地在他面前嚼舌根子还真是令人厌烦。   被陛下这么一吼,雷神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他微微闭上了嘴,一时间也不说话了。不过,看着冷修这样的神色,雷神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参与此事,免得引火上身。   “陛下,恕臣失礼了。微臣也是在替整个天族做考虑,还请陛下莫要责怪。”   如今,雷神便只有这么一句话了,他这个做臣子的还不敢对着陛下的决定做出什么评论,他这个做臣子的还没有这样的胆量。   冷修看见跪倒在地上的雷神,一时间也有些不耐烦,“你起来吧。”   “谢陛下。”雷神的心里实则是有些不安的,生怕他的那些私心被冷修看出来。   不过看着陛下现在这副模样,似乎也是在为了那个喻霄在生气罢了,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和太子明昌有什么关系。   要说起这个明昌也是过于小心眼了,如今储君之位都给他了,他竟然还不满意,真是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件事情未必和喻霄有什么关系,朕需要再想想。毕竟,他也不过是一个废人,若是派出这么多的天兵去抓捕一个废人,岂不是让旁人看我天族的笑话?”   冷修嘴上虽这么说,实则心里不免对喻霄有几分忌惮。   “是,陛下说的是,抓捕一个喻霄的确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微臣想,微臣一个人去就好。”雷神一时间有些多嘴。   冷修则是没好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看着雷神的眼神难免有些犀利。   “没眼力见的东西,本帝都说了要再想想,让你去做了吗?”   如此一来,雷神算是看懂了冷修的心意,只怕冷修是不愿再见那个喻霄的。   “是,微臣明白了。” 第315章 犹豫   魔域,吉华洞。   也不知道那小魔伏在魔少苏瑾的耳边说了什么,魔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那神色中可见的忧虑。   “魔少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喻霄正在一旁摆弄着那些魔珠草,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魔少转头喻霄,神情自是说不出的忧郁。   “喻霄,我想天族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了。他们,他们好像想要抓捕你。”苏瑾的此话一说,喻霄微微一愣,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抓捕他?也是,这也像是九霄帝可以干出的事情。   可是他喻霄有什么可抓的?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对天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们竟然还要抓捕他?没想到冷修就这么恨他,恨到只杀他一次还不够。   “好啊,那就来呀。我喻霄又有什么害怕的?”喻霄的眼眸一瞥,是说不出的不屑。是的,他已经不在乎了。无非就是将他抓回九霄,再处以极刑呗,这都是他可以预料到的结果。   “喻霄,你要提高警惕。既然九霄帝已经知道你还活着,想来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苏瑾这么说着都不由得叹气,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造孽。   喻霄却笑了,笑得异常的苦涩。   “提高警惕?若是九霄帝想要抓捕我,你让我如何防备,无非是死路一条罢了。”他看着真是心如死灰。   只是堕入荒境这一切就结束了吗?不,并没有。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天族还是不满意,便是要将这条命一起夺取了才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般残忍真是该遭天谴的。   “喻霄,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总之,天族已经知道你并没有魂灭,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你。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有点准备。”   魔少苏瑾能说会道,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喻霄。   告诉他,天族就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坏人,让他彻底舍弃对九霄的牵挂吗?即便他这么做了,喻霄也做不到吧。   毕竟,他是在九霄长大的,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管怎么说,他一直和那群天族呆在一起,而他突然有一日知道自己是魔族,而天族却要屡屡至他于死地。   喻霄只怕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了,如果有一日他苏瑾若是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定是一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   “喻霄,该忘记的事情就忘记吧。既然他们待你这般绝情,你又何必要记挂着他们的好?”苏瑾不知道喻霄还在惦念着什么,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去记恨天族了吗?可是为什么神情看上去却这般复杂?   “忘记?忘记又岂会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面颊是几分苦笑,他倒是真的很想将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魔少苏瑾见喻霄这般安不下心来的模样,不由得说起了天族的坏话,“都怪天族,是他们太忘恩负义了,不然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事已至此,抱怨又有什么用呢?冥冥之中,一切都像是天注定的一般,似乎谁也帮不了他。又或许,他就不该有这样的幻想吧,他应该静静的魂灭,其余的事情是他本就不该去做的。   可是他还渴望着那种温暖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他的错吧。   “你想好了吗?你要怎么做?要主动出击吗?”苏瑾也不知道喻霄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是说过要报仇的,可是又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吗?   若是想舍弃这一切当作什么屈辱都没有受过的样子,他又何必要来到魔域,在人间呆着岂不是更好?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吧。   “我……”喻霄沉默了,痛苦的沉默。   若是真的要和天兵而战,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到,要知道,那些小兵们也是曾经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他当真能做到吗?   明明曾经是同袍,如今却要当作仇人来对待,想必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罢了,我何必要现在逼问你呢?你总会有想明白的那一日。待有一日,你真的能放下了,再谈论这件事情也不迟。”   苏瑾真的想看着喻霄早些下定决心来,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不能逼迫他。若是喻霄自己都有些犹豫的,那他说什么也只会是徒劳。   “我知道,我应该恨冷修,恨他恨到骨子里。可是我在天族不只他一个,还有那些待我好的人。若是他们要因为我的仇恨而牺牲,我……”   喻霄终是说不下去了,苏瑾知道喻霄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只是不知道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他又是如何保持这副柔软的心肠的。   “喻霄,你不该这么心软的。难道你忘了吗?你是如何落下这一身的伤的,又是如何堕入荒境的,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苏瑾看着喻霄的神情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若是自己已经被抛弃了,还这般记挂着他人,只怕他苏瑾也做不到吧。   “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喻霄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天族千万百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又不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心痛。   他不是已经不会心痛了吗?完全可以做到泰然处之啊。   “喻霄,都怪我,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苏瑾又有些莫名的后悔了,他本不应该和喻霄说这些的,喻霄现在这个状态很容易受打击,很多问题,他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想通的。   可是方才看起来很痛苦的喻霄,此时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无妨,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又怎么能瞒住我呢?我也迟早是要知道的呀。”喻霄像是在很快的时间里就恢复了那种平静,只是苏瑾还是不免有些怪自己的多嘴。   但之后,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倒是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伤神还是在计划着什么。   天族果然按捺不住的,又岂是这么容易能放过他的。 第316章 送药   九霄之上,天医苑中。   叶灵正在为秋天妃调制着灵药,却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实则,她是有些不情愿的。作为医仙,这些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一看见那秋氏,她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这些自然是和明昌脱离不了关系。他这个太子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就是靠弑弟上位,为何还这般堂而皇之?   难道,到现在,明昌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那明明只是一个小婴孩而已,他为何这般狠心?叶灵想象不出若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当了帝王,天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叶医仙,你在想什么?秋天妃的药该送去了。”一旁的小医士不由得提醒了她一句,叶灵此时却看上去有些发呆的样子。   此时想到明昌,她的心里就不由得会多几分忌惮。或许,她不应该想这么多的,她明明可以只做她的医仙,什么都不用想,她明明可以不用有这样的忧虑。   只是,她的心头还真是有些容不下这些肮脏的东西。   “叶医仙,秋天妃的药要抓紧时间。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若是耽搁了,太子殿下再怪罪下来,我们天医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小医士是好心提醒,说的也都是实话,只是叶灵听来难免有些心烦。   要说这秋天妃,她贵为太子的母妃,太子做了什么,她会不知道?叶灵自然是不相信,只怕这秋天妃早就知道了吧,没准还是她和太子殿下一起谋划的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叶灵还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过,她早就该想到这些天妃们都不是善茬,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只怕她们也付出了不少的功夫。可是废了这么多的心血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明昌得到了帝位,他又能真的快乐吗?   叶灵真是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   此时,她将那些为秋茵调制的灵药都放进了药箱里。这小医士也说的对,太子殿下早就对他们太医苑不满意了,她不能再让太子抓住什么把柄,以此来治她的罪。   “我要去秋天妃宫中一趟,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天医苑。”叶灵临走前嘱咐道。   “是,小人知道了。”   说起这秋天妃,似乎一直都不得圣宠,虽说现在明昌已经是太子了,可陛下似乎并没有厚待秋氏。毕竟,秋茵依旧住在那狭小的宫殿之中,而且现在秋氏都病了,倒也不见陛下有什么表示。   叶灵方才掂着药箱来到那宫殿之外,便听见那屋中的人一阵的轻咳。想来,这秋氏该病得很重吧,光是叶医仙站在那里都已经听她咳了很多声了。   那守在门口的小奴看见叶灵来了,便匆匆地进屋去禀报。   不一会儿,叶灵就踏入了秋天妃的宫里,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草药发出来的,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好生熟悉。   若是这香有什么异样了,想必这些小奴们早就发现了。只是看着她们那神情似乎很正常,莫不是秋天妃都点着这香?   叶灵叶不知道,倒也不能妄加揣测。   “娘娘,微臣前来给您送药。”   秋茵此时正卧在床榻上撑着手,依旧是背着身子。叶灵也无法看到这个女君的容貌,倒是不知道她现在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或许是一副病态吧,这也不过是她猜测而已。   可那床榻上的女君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转过身来,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似乎是忽略了她的存在,但又开口道:“你来了。将药放在那桌案上就好。”   叶灵闻言照她所说的做亮,只是还是有些纳闷,秋天妃到底是怎么了?究竟病得有多重,她才连转身看自己一眼都觉得这么困难?   叶灵正准备走开,却又微微转过身来。   “娘娘,可需要微臣为您诊脉?”叶灵心有疑虑,想来还是早些探清秋茵的病情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又被太子殿下找麻烦。   她主动为自己包揽任务,本以为秋茵自然会答应的,没想到,她却一口回绝了。   “哦,不必了,你退下吧。”秋茵的一句话,叶灵就愣在了那里。   这个秋天妃今儿还真是有些奇怪,她若是想要快些治好自己身上的疾病,怎么还将她这个医仙往外推呢?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娘娘,您看起来病得很重,还是让微臣给您看看吧。”   叶灵对秋茵的病情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当然,她担心的也并非是秋茵的安危,只是如果明昌用秋天妃的病情来要挟她,那就不妙了。   到了那时,就算她说自己是在尽力在医治天妃的,只怕也无济于事了。   “本宫不是说了吗,不必,你退下就好。”秋茵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生气,叶灵也不知道秋天妃究竟是怎么了,平日里看起来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只是现在出声却带着几分犀利。   “是,微臣告退。”   既然秋氏都这么说了,叶灵也无可奈何。不过,她今日也不算白来,至少她将天妃要用的灵药送了过来,还打探到了几分她的病态。   然而,当叶灵回到天医苑的时候却有些想不明白,倒是想不清楚,秋氏为何连她一面都不愿意见。   她就算病得再重,难道转一下身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秋氏又在隐瞒什么呢?还是害怕自己知道什么?   叶灵心里一直犯着嘀咕,听着秋茵那声音,就能感觉到她病得很重,按理说太子不应该不知道。只是,他也没有来天医苑吩咐过什么。   叶灵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说不出来的诡异。   当然,那些小医士是不知道的,此时,他们就和往常一样做着天医苑的活计,看起来病没有什么不同。   “叶医仙,方才你不在的时候,太子殿下来过了。殿下吩咐要叶医仙按时将药送去秋天妃的宫里。”   叶灵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第317章 营中饮酒   龙威营中,一群天兵们坐在训练场中,看上去面容犯愁。   平日里看起来最守规矩的魏舒此时正抱着一只酒瓶坐在一边悠悠地喝着。   他看起来很是肆意的样子,一仰头便将那些酒水纷纷灌入了嘴中。不过还有些许的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了出来,倒是看的一旁的那些小兵们都有发馋。   “魏舒,你,你竟然敢喝酒,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你就完了。”   “是啊魏舒,龙威营中禁酒,这酒水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魏舒看着他们这般痴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些小兵们都和他相处多久了,竟然还不知道他的秉性。   他一向都是如此啊,忙里偷闲还不是他一向的习惯。   “这有什么,提前藏好不就好了。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那个怂样。”魏舒一边喝着酒还一边调侃他们两句。   也是,他魏舒可是做过将领的人,便是将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更何况是这龙威营的规矩,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今,这太子殿下都不在龙威营中,他魏舒自然是随心所欲的,全然都不用在乎什么规矩。倒是这些小兵们,只怕是平日里被明昌吓破了胆吧,竟看上去这般畏手畏脚的。   “可是,可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这可是死罪啊。”   那一旁的小兵看上去很是担忧的样子,他们还真是有些担心魏舒的安危,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实在是有些不值。   “死罪?”魏舒笑了,面色看上去还有几分微醺,“只怕这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时间治我的罪吧。”   那些小兵倒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魏舒,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   “本来就是啊。怎么?你们还以为太子真的会在乎我们兵练得怎么样?只怕并非如此吧。太子想的不过是如何能在这营中立威,登上那帝王之位,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不会在乎。”   魏舒的话真可谓是一针见血,这的确也是明昌心里所想的,但这些话被魏舒这么说出来,还真是把那些小兵们吓了一跳。   平日里见魏舒默不作声的,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论,还真是让那些小兵们感到惊讶。   “魏舒,你可不能这么说,这话若是让太子殿下听到了,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一旁的小兵似乎还真的有点着急了,生怕魏舒这个没心没肺的,哪一日真将这样的话说了出去。那就不是他魏舒一个人受罚了,只怕还要牵扯到他们这些小兵。   “好了,我又不蠢,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话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太子是不会知道的,除非你们告密。”   魏舒此言一出,那些小兵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似乎,他们都认定自己不会做这样不知死活的事情。   如今,他们受伤又受累,而当朝太子呢却一点也不心疼他们,反倒让他们日日练兵,似乎根本不将这些小兵的死活放在眼里,小兵们自然苦不堪言。   他们还真是想停下来歇息,可是在明昌的眼皮子底下要做到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比登天都难。而他们这些做小兵的又不敢反抗,生怕那句话没有说对就丢了性命。   与其冒着要殒命的风险,他们不如日日都像这般忍气吞声。   虽说无可避免的苦累,但至少这样更心安一些,只要他们不做违背规矩的事,明昌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魏舒,这太子可不是好招惹的。我劝你还是规矩一点吧,别有又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可没有什么好国子吃。”   那小兵也是为了魏舒的安危着想,奈何魏舒却一点也不在乎。   就在他们谈论的正是火热的时候,却听见了明昌的脚步声,一转头也不知怎的,就看见明昌正向他们走来。   方才那几个说太子坏话的小兵可是吓坏了,慌忙间低下了头。   他们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至于,他们方才说的话有没有被魏舒听到,他们也不确定。只是又难免会做贼心虚,若是方才的那些话被明昌听到了只怕他们都要小命不保了。   可是明昌正徐步走来,面颊还是几分淡然的微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想想也是,他是太子,又怎会将他们几个小兵的话放在心上呢?   只是明昌凝视着他们的时候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脸色,“竟还坐在这里闲聊,孤不在,你们一个二个就开始偷懒了?”   明昌这么一吼,那些小兵们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们方才说了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明昌已经看到他们偷懒坐在这里闲聊的样子,还不知道今日会发多大的火呢。   那几个小兵便麻利地站了起来,一副做错了事的怂样。可是魏舒呢,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他竟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又肆意地喝了起来。   就那么肆无忌惮地举起了酒瓶,那一旁的小兵们想要拦住他却又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魏舒兄还真是胆大,竟是这样不怕死。当然,那些小兵们都吓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大胆,竟然当着孤的面喝酒,难道你想造反吗?”明昌果然是生气了,看着站在那里的魏舒眼眸都瞪大了一圈。   魏舒却有些贪婪地舔了舔溢出了唇角的酒渍,这太子殿下还真是好笑,竟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会生气,还真是有损他作为太子该有的胸襟。   “怎么?小兵我只是喝了几口酒而已就像造反了?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证据就这般质问我?如今这天族也没有什么战事,我不过是嘴馋喝了两口酒而已,就引得太子殿下生气了。”   魏舒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倒是多了几分挑衅的架势。   明昌自然恨得牙齿都痒痒,他自然知道这些小兵是没有这么轻易臣服于他的。毕竟以前归于喻霄的手下,难免会记恨他。 第318章 对峙   “是吗?你既然像这般不服管教,那又何必要留在这龙威营中呢?去他处自谋生路岂不是更好?你又何必要做这样另自己难堪的事?”   明昌心里自也压着一股火,这小兵若是不愿听他的,那又何必要留在这里,岂不是有些碍他的眼。   可是今日的魏舒借着那股酒劲就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他像是什么都不害怕了,也根本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喂,明昌,你装什么架子。这酒我还就是喝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魏舒难免有一些酒气,此时看上去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怎么样?你这是在质问孤吗?来人,将他给孤拖下去。”   明昌的眼眸瞪得圆圆的,要知道自从他当了太子之后,还没有人敢这么挑战他的权威,这个明昌还真是胆大,便是说出了这样的话也不会觉得害怕。   眼看着那几个小兵就要上前拉扯明昌,明昌却抱着酒瓶,醉醺醺的笑了。   “明昌啊,明昌,你也不过就这么点本事了。除了用你太子的身份压着我之外,你还会做什呢?”   此言一出倒是让明昌生了气,此时,他看着魏舒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撕碎了一般。   “孤太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看来你还真是不懂规矩。”   明昌窃取了这个储君之位实则是有些心虚的,而这些小兵呢竟是这样不懂事。魏舒这般直接顶撞,难免会想到那些人对于他明昌登上这个储君之位所存在的非议,既是如此,他又怎么能快活呢?   “规矩?”魏舒笑的倒是很放肆,实际上,他只是偷喝了两口酒水而已,还犯不上和太子殿下说这么多。   “殿下,不如你就饶了小兵这一次,小兵一定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魏舒说着不免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大恩还算不上吧。   怎么?他竟然向自己求饶?着实在有点不符合魏舒的身份。这竟然是他魏舒能做出来的事情?命长倒是有些纳闷,魏舒怎么会这么快就服了软。   只是这小兵还真是可笑,某不是觉得他这么做自己就会饶过他吗?说来真是可笑。   “饶了你?孤为什么要饶了你啊。若是今日饶了你,保不准你明日会再犯呢?再说了,孤若是不能严惩你,若是旁人也按照你这般违反这营中的规矩,孤又该怎么办?”   是啊,明昌当然不会轻易饶过他的。魏舒也只是这么说罢了,没想到明昌还真的把这件事情当真了。   “殿下说的是呀,那依照陛下的意思又该如何处理小的呢?”魏舒看着他的眼神难免多了几分玩味,他倒是不怕挑衅明昌,只是想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   他若是真的生气的,未免显得他有些小气,竟也要和他这个小兵见识。   “依照孤的意思,那自然是应该将你拖出去魂灭了。”明昌的唇角依旧是几分笑意,只是出口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他早就对这个魏舒不满了,不过是魏舒自己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而已。现在好了,他总算有一个理由可以治魏舒的罪了,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快意。   “魂灭?”魏舒笑了,明昌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孤这么对你你害怕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明昌以为他是退缩了,所以笑起来别说有多么得意了。   那周围的小兵们都吓破了胆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拖出去魂灭的便是自己了。   可是魏舒呢,却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过是魂灭而已,魏舒怎么会怕呢。只是殿下这么做对殿下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如果点殿下不解气的话,不如和魏舒比试一番如何?魏舒若是可以和殿下比试一番,便死而无憾了。”   话虽这么说,但傻子都能看出来魏舒心里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   就算是一死又怎么样呢?死之前,他大可以再戏谑一下太子。原本从心底就不服气他,弑弟篡位,又算得了什么本事呢?如今,他这个太子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种做派还真是和那个废太子没有什么区别。   明昌的心里自然是压着一股火气,他就知道魏舒根本不可能从心底臣服于他,他还真是猜的没错,魏舒前面说的话也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   可是现在,他这个太子又该如何作答呢?是否应该答应了他的请求。   若是答应了,岂不是满足了魏舒的心意。可若是不答应,不免又显得他这个太子心胸太小,或者,那些小兵们会不会认为他根本就不敢比试呢?   明昌就这么思量着,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可是魏舒都已经这么问了,他又不得不给一个回答。   况且在这个时候魏舒又开始挑衅他了,“怎么?见太子殿下这般态势可是不敢比试呀。终究是小的错了,若是殿下不敢比试的话也罢,小的不会强求殿下。”   魏舒的话说的这么轻巧,明昌却有一种想要将他掐死的冲动。   这个太子明显是生气了,将拳头握的越发的紧了。旁边的小兵们看见太子殿下的这副模样都觉得很害怕,可是一时间又不敢向魏舒求情的,生怕自己会引火上身,但又不得不为魏舒捏一把冷汗。   “太子殿下这么久都不回小人的话,可考虑好了,究竟比不比?”   他是太子又能怎么样呢?魏舒照样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没错,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想要做的无非就是为了以往的那些屈辱讨个公道。   “比,比就比,你还当孤怕你不成。”明昌果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便火了起来,那怒意就忍不住往上冒,竟然敢威胁他?这个魏舒还真是胆大包天了,若不好好治他,只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兵。   “好,太子殿下爽快,魏某好生佩服。” 第319章 比试   “既是如此,那便开始吧。”魏舒的面色看上去很是平静。   至于这场比试最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了。彼时,他魏舒还就是想要这样好好的和太子殿下比试一场,倒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明昌看着他的目光自然是冷峻的,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不怕死的。   若是以往,他还是个庶子的时候,魏舒挑衅他就算了,如今他都是已经是储君了,倒是没有想到魏舒竟然还这般不长眼。   那些小兵们都纷纷站在那里等着看一场好戏,当然,他们也不免会为了魏舒而担忧。若是魏舒一不小心死在了太子殿下手上,他们恐怕连为魏舒哭一场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   “魏舒,要不你就不要比了。太子殿下他,你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是啊,魏舒,不要比了,我们一起为你求情好不好?”   那些小兵们拽着他的手臂,似乎正面临一场生离死别一般,他们还真的很害怕这么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魏舒了,甚至都已经能想象到他满身鲜血倒在地上的情景了。他们要阻拦住魏舒,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这是我自己要比试的。我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比下去。”魏舒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固执,只是那张面容看上去实在是太坚毅了,像是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   “可是,魏舒,我们真的不愿意看着你……”那小兵似乎正想要说什么。   魏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只是一场比试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那矮个子的小兵劝慰的话说不出来,便只能暗自伤心了。   一场比试?这哪里是一场比试?分明就是你死我活。要说魏舒平日里的功底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喝完酒后会发挥成什么样子。再说了,这太子殿下看上去也不是吃素的,这倒是与废太子有些口不同了,那废太子看上去就是个草包。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担心我了。我是不会有事的。”   这小兵们这么一闹,魏舒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是好,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   明昌却最不屑于看这些小兵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们似的。而这些小兵们呢,虽是弱势群体,却紧紧的抱在一起,倒显得是他这个殿下的不是了。   “好了,好了,你们哭够了没有?到底还比不比了?”明昌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太子倒是后悔自己为何要做这样的蠢事。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拉出去魂灭不就好了。他这又办的是什么事?竟然还搭理魏舒这般无礼的要求,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些小兵们见太子殿下这般训斥,便不由得停住了哭声。   对他们来说,太子的话便是命令,既然太子殿下不让他们哭,那他们自然也就不能这般随意的哭下去。   而魏舒呢,此时已经站在了明昌的面前,此时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便是在明昌看来都觉得可笑。   “既是这样,那太子殿下出招吧。”他不过是一个小兵,竟然敢做出这样的挑衅,毕竟是有些出明昌的意料的。   明昌倒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还不用像这般主动出击,不然,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太子殿下很没有气魄。   “罢了,还是你先来吧。孤就先让你几招。”明昌说这话自是云淡风轻,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魏舒眼眸中的那种杀气。   笑话,还真是笑话。他魏舒再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也是当过将领的人。他怎么都觉得自己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至少,也不用太子避让。可是明昌这么说倒让他觉得很得意。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明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舒说着就不由得摆弄起了自己的手臂,紧接着便伸出一掌向明昌挥去。明昌自然也感知到了他这一掌的来袭,只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他明昌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明昌慌忙的躲闪,二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那些小兵们的眼神也就随着这扭打的两个人挪动着,只是这二人的速度之快,竟让小兵们有些眼花缭乱。不过,打斗的两个人自然感觉很是清晰。   魏舒能感知到明昌出手的刁蛮,像是掌掌都要置他于死地一般。这个太子果然是没有多好的耐心,他还没有说几句不符合他心意的话,明昌的火气却早就被他勾上来了。   “见招。”明昌倒是告诫过自己不要和这个小兵一般见识的,只是看着这小兵他就觉得莫名的生气,恨不得伸出一掌来将他掐死。   不过是一个臣服在他脚下的兵,他又哪有这样好的耐性再这样和他过招呢。   只是魏舒的手脚轻快异常,这点绝非那些普通的小兵们可以比的。   明昌虽然招招都是致命的,却是到现在都没能靠近他的身体。这还真是让明昌气愤不已。怎么会?还会有这样的小兵,他明昌竟然制服不了?   太子殿下这一生气就变得急躁,脚下的步伐就没有这么稳了。而偏偏魏舒又主动出击,竟是让他防不胜防。   只见魏舒一掌出去,竟然划破了明昌的衣袖。   随着一声响动,只看见明昌左臂的衣衫裂开了,紧接着,太子的左臂就露了出来。   这可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收场。而明昌自是愣住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看着那被撕裂的衣袖似乎眼眸中的眼珠都要暴了出来。   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小兵给撕烂了衣袖,这未免也太丢脸了。明昌一时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颊泛红。   魏舒自是得意,其实能赢了太子这局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自然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子殿下。殿下不如先去更衣,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可好?” 第320章 关心则乱   明昌看着自己被撕烂的衣袖,只觉得满肚子的窝火。   这个魏舒真是太过分了,竟如此的不知好歹,说起在这天族,谁敢对他太子殿下这般不敬,便也只有这魏舒一人了吧。只是,如今与他比试输了,太子殿下也不好再发作,只能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怀兴,回宫。”明昌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是,殿下。”怀兴倒是不知明昌此来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自取其辱的?见明昌的那副样子,他就知道明昌是不会赢得这场比试的。   魏舒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没有把握也敢拿性命作为赌注?   所以,那些小兵们便看见明昌殿下黑着一张脸从龙威营走了出去,明明来到这里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还真是天差地别。   “想必太子殿下后面一段时间都不会来这里了。”   “可不是吗?我要是他啊,我就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要说太子也是不长眼的,竟是要和魏舒比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是很是起劲,当然最得意的莫过于魏舒了,看来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倒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威严。   而明昌真是被这一群小兵们气坏了,彼时,他只感觉自己心口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怀兴跟随在一旁半天都不敢说话,真是害怕明昌心里生起一点的厌烦,便会拿他开刀。不过看看太子,似乎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在想着那个魏舒,眼神看上去还真是令人害怕。   明昌越走越快了,怀兴都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待绕过那一汪莲池,面前就是紫宸殿了。   明昌快步走到了紫宸殿的门口,秋茵便是在这个时候迎了出来,也不知他来紫宸宫多久了,倒是一脸急切的样子。   “母妃,您,您怎么来了?”明昌自是感觉有几分惊异。   而秋茵呢,眼神却已经落在了明昌那被撕裂的衣袖上,眉头微皱着,“昌儿,你这是……你又打架了?”   秋茵的言语间不免有几分失望,明昌闻言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左臂遮掩过去,彼时,他有些束手无策了,他真的没有想到母妃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如今秋茵已经看见了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又该如何是好。   “母妃,我……”明昌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和秋茵说自己和小兵打了一架吧,这未免有些丧面子。   可是又该如何解释这被撕烂的衣袖呢?明昌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母妃。母妃就不要再过问此事了,母妃还是和儿臣一起入宫吧。”明昌极力想将此事遮掩过去,只是秋茵未必会如他所愿。   “昌儿,你给母妃说清楚,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秋茵却似乎不满足一般,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是明昌自然是不愿与她解释,将这样的事情说与母妃,只怕会更难堪,一时间他咬了咬嘴唇,很是无奈。   “母妃,母妃就不要再过问此事了好吗?”明昌看着她的眼眸甚至可以说溢着几分哀求。   “昌儿,母妃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在这深宫中你该低调一些,不要处处招惹是非。”秋茵的眉头紧锁,自然是很生气。   “母妃,儿臣已经这么大了,儿臣已经是天族的储君了,母妃不用再用这样的口吻教训我了,可以吗?”明昌看上去也有几分难堪,就算他真的和别人打架了,又能怎么样呢?   秋茵真不该这么同他说话。处处惹是生非?原来母妃就是这样看待他的。   明昌此话一出,秋茵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明昌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和她顶嘴了,秋茵还真是有些失望,眼眸中说不出的落寞。   “对,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不需要母妃管了,厌烦母妃了。”   一时间,明昌竟无从反驳,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才好。   “母妃,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你说的对,你已经是天族的储君了,母妃的确不应该再管束你。”话虽这么说,秋茵却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你知道吗?母妃真的很怀疑你年少时的样子,至少,那个时候你不会像现在这般和母妃顶嘴。”   秋茵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她今日前来本是来探望明昌的,顺便给他送一点糕点,可是现在,她把事情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她也很难堪。   “原来母妃今日来便是来教训儿臣的是吗?”明昌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失礼的话,不过,秋茵到现在为止都在训斥他,这让明昌说不出的厌烦。   “昌儿,母妃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能与人为善,你迟早会吃亏的……”   “母妃,儿臣知道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母妃就请回吧。”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明昌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错,他今日没有心情和母亲闲谈这些,他今日已经受了屈辱,一口气还喘不上来,和母亲诉说只会让他更压抑。   可是这样的话在秋茵听来就没有这么舒服了,明昌厌弃她了。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所以早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现在是储君,眼眸中只有那唾手可得的帝位,至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至于她这个母妃的感受,他又何必在乎呢?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告退了。”秋茵的话语中难免带着几分生疏,她本不愿意像这般和她的孩子说话。   只是明昌这个孩子似乎很享受作为一个储君的尊严,那她就给他这个尊严。   虽然方才是他让母妃离开的,只是看着秋茵真正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母妃,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将和人动手。”明昌总算是承认了自己所为之事,只是秋茵对他的态度已经很冷淡了。   “既然太子殿下知道错了,改正就好,又何必要告诉母妃呢?” 第321章 知错   紫宸宫中,明昌心神不宁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惹得母妃不高兴了。所以,此时明昌正撑着额,眼眸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怀兴,你说孤真的做错了吗?”明昌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把立在一旁的怀兴吓了一跳。   怀阁主一时间端着那茶盏的手有些不住的发抖,这还是明昌第一次问他这般刁钻的问题,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殿下,殿下身为储君难免要顾及自己的颜面,并未做错什么。”怀兴也学会了口是心非,这样的话他平日里定是说不出口的。   明昌本是心里有些不适,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舒适了不少。   “怀兴,还是你最了解孤的心思。至于母妃那里,我想母妃有一日会明白的,定不会因此而冷落了孤。”明昌言语间不免有几分自我安慰的意味。   可是明昌在龙威营和小兵打架的事情就像风传的一样快,不知怎的那些诸神众仙就知道了,还传进了九霄帝的耳朵里。   “这个太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冷修听闻后便一把掀翻了那桌案上的奏折,他最近已经为族中的事务操碎了心,明昌不能帮他的忙也就算了,竟还给他找麻烦。   说起来他这个儿子还真是恃宠而骄,知道自己没有储君可立了,便这般的肆无忌惮,还认定冷修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太子,真是要气死朕。”   冷修本就是一个易怒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皇家的颜面,明昌做出了这般愚蠢的事情,自然是他不能容忍的。   “陛下,陛下消消气呀。”关深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冷修,一时不由得在埋怨起明昌来。这样的事情他做就做了,竟还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真是罪该万死。   看着那铺了满地的奏折,关深只是觉得心累,也不知道他要收拾多久,才能将这些被冷修被推倒的奏折一一摆放整齐。   可是冷修看上去分明就没有消气,那眼眸瞪着,分明就是一种气鼓鼓的模样。   “陛下,太子殿下年纪尚轻,难免会做些糊涂事,您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啊。”关深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慰。   “关深,去,去把明昌给朕叫来。”   冷修还真是没了脾气,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明昌好好训斥一顿,和小兵打斗,这也是一个太子能做出的事情?真是把他的脸面都丢尽了。   “是,陛下。”关深应了一声,不免有些担心起明昌的安危了。冷修此时正在气头上,只怕他这个太子今日不会好过。   而紫宸宫中,怀兴正在为明昌束发,不知为什么殿下今日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面颊看上去也没有一丝的笑意,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发愁。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关深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陛下召您入宫呢。”此言一出,明昌的身体竟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怀兴也感觉到了他的抖动,吓的放下了手中的梳子。   “父帝,父帝他可有说什么?”明昌多多少少还是想试探一下冷修的心意。   不过关深却什么都没有透露,只是道:“陛下并未向老奴交代什么,殿下入宫便知道了。”   看着明昌那担惊受怕的样子,关深就觉得心急。他若是告诉明昌陛下生气了,没准这个太子就更不敢去宫中了。   虽然关深这么说,可是明昌却隐隐约约的感知到了什么,一时间他还真是有些害怕,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但对父帝的那种畏惧感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自幼便产生的那种畏惧的感觉,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   “殿下还是快些入宫吧,若是让陛下等久了可就不好了。”关深见明昌那副犹豫的样子,生怕他会误了时间,陛下可是一直都在等待他的。   “多谢提醒。”明昌不免有些忐忑,可是不敢再这般迟疑下去,便让怀兴麻利地为他更衣,便朝着沧隆宫而去了。   沧隆宫中,那个帝王已然等他许久了。   他本是想要好好责骂明昌一顿的,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那畏缩的样子,火气便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一大半了。   “儿臣明昌给父帝请安。”他依旧恭恭敬敬地冷修行礼,只是冷修看着他的眼神再也不像从前了,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感。   冷修半晌没说话,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是从御桌前站起来,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儿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你可知,朕为何要叫你来?”冷修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穿透力,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儿臣,儿臣不知……”明明那时还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此时却像是一只病猫。他有何尝不知,不过是想让父帝饶过他这一次的过失罢了。   “不知?太子以为你在的龙威营中和小兵打架的事情这么轻巧就能过去吗?”   冷修的眼眸望着他,便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狠劲,或许,他不该因为这样的小事和明昌计较,只是明昌也未免做的太过分了。   这一下,明昌实在是按捺不住那种胆怯了。   他早就该想到,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父帝自然是会来找他的,这是他逃脱不了的。   “父帝,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鲁莽,还请父帝饶恕儿臣的过失。”只是短短的时间里,明昌就开始求饶了,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过他在父帝面前会这般脆弱。   他本是不愿承认是他的错,可若是他嘴硬的话,只怕父帝会更生气的吧。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可不愿意将事情闹得这般难堪。   “知错?太子说这话也不觉得晚了吗?那当时招惹那小兵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做错了?你怎么不知顾及我皇室的颜面啊。”冷修的话听上去是轻柔的,实则一直压着一股火气。   “儿臣错了,还请父帝息怒。”明昌将头垂得越发的低了。 第322章 仁慈   这场景难免有些尴尬,明昌就那么卑微地跪在地上,冷修看着他的眼神别提有多冰冷了。   “息怒?太子既是做错了事,又让本帝如何息怒呢?”冷修自是有种要为难他的意思,唇角是几分令人看不懂的轻笑。   明昌的心一惊,倒是察觉出冷修的几分言外之意。   “儿臣知错,还请父帝责罚。”如今冷修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他这个做儿臣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冷修定定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明昌,眼神中全然没有一点为人父的温情,“来人,把雷鞭给朕拿过来。”   明昌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那具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他真的慌了,就像一个堕入了深渊的人,满心都是恐惧。   关深便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虽说对明昌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也开始为他求起情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这雷鞭打下去恐怕会伤及肺腑啊。”   关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替明昌求情,或许这本就是喻霄承受的刑具,若是加在了旁人的身上,难免太严苛了一些。   明昌的身体就不住的发颤,不同于喻霄,他很怕这样的疼痛感的。要是早知道会受这些苦痛,他就不去招惹魏舒了,现在还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朕的话你也该违抗?还不快将拿雷鞭给朕取来?”   冷修还真是怒了,他现在才不管跪在地上的孩子有多么胆怯,此时却只想要打他一顿出气。   “是,老奴遵命。”关深不敢再违抗冷修的命令,只能转身去取那刑具。   明昌跪在那地上才知道什么是冰冷。其实,最令人害怕的并不是那种疼痛感,而是那种等待疼痛感来临的感觉,太过耗神了。   不过,明昌没有等多久,那粗重的雷鞭就已经被关深送到了冷修的手上。说实话,冷修的所为还真是有些出乎关深的意料。   印象中,除了喻霄,冷修还并没有亲自动手教训哪个皇子,看来今日要破例了。   彼时,冷修就手持着那令人恐惧的刑具站在他的面前。   明昌都不敢抬头去看冷修,他现在还真是紧张到了极点,甚至冷修还没有动手,他的额头就开始不停地冒起冷汗,而且那身体开是不住的发抖。   “跪直了。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耳畔又想起了冷修那咄咄逼人的声音。   明昌一个激灵便挺直了身子,他还真是害怕父帝会对他刑罚加身,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冷修手持着雷鞭还未来得及落下,就看着明昌在不停的发抖,他似乎真的很害怕。   冷修倒不知这个孩子为何这么胆小,这一点倒是和喻霄截然不同。喻霄从来都是把腰板挺得很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再看看明昌,相比之下难免柔弱了一些。   不过他就算害怕又能怎么样呢?既是做错了事,必然要承担责任的。所以,手中的刑具便落在了明昌的脊背之上,明明只是很轻的一下,明昌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或许,是从未受过责罚的缘故,他竟显得这般娇气,这般不懂规矩。   可是这一声叫喊可真是让冷修的心口一颤,眼看着明昌脊处的衣衫划破了,留下了一道血痕。   可他明明下手很轻呀,况且他平日里责打喻霄的时候,可是用了十足的力的,喻霄可是一声不吭的,怎么明昌就……   再看看那跪在地上的孩子,受了伤的身体就抖动的更厉害了,冷修终是有些不忍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刑具。   “你可知错了?”虽是已经有些心疼,但出口的话依旧是冰冷的。   “儿臣,知错。”明昌像是一下子软了下去,虽只是一鞭而已,却像是打碎了他那一身的傲气。   冷修似乎对自己的所为也有些厌弃,他猛的一下丢去了手中的刑具,“罢了,你起来吧,日后长个记性,不要再丢我们皇室的脸。”   “儿臣,谢父帝开恩。”虽说脊背已经有了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明昌却不由得松了口气。父帝终究是仁慈的,只是打了他一鞭,便不忍心再继续了。   明昌便不愿再在这沧隆宫呆下去,多呆一秒就是一秒的恐惧,他还真是害怕父帝会突然回心转意。所以,他麻利地向冷修行了个礼,便转身而去了。   倒是冷修,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雷鞭就不住的发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喻霄。   那个逆子满身鲜血地跪在地上,纵使他发多大的火气,对喻霄的责罚有多苛刻,他却一言不发就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现在想到这些,冷修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不适。   怎么会?他怎么会心疼那个逆子?他明明罪大恶极,他杀害了元儿,本就该以血洗罪的。   可是,这雷鞭可不是一般的刑具,一鞭打下去都是皮开肉绽。他倒不知道,他的那般苛责喻霄是如何承受的住的。   如今,再看看那丢在地上沾了血渍的雷鞭,冷修的心里便有些发毛。   “关深,将这刑具拿去毁了。莫要再让朕看到它。”冷修此言倒是有些出乎关深的意料,他还没有见过陛下像这般心软的时候。   “是,陛下。陛下仁慈,如此疼惜太子殿下,殿下必然会理解陛下的苦心的。”关深说着便将那扔在地上的刑具捡了起来,默默的离开了。   仁慈?这样的词用在冷修的身上难免有些可笑,关深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是啊,陛下的确很仁慈,也不过是对于当任的储君而已。   如今让明昌受了一鞭他就心疼到要毁了刑具,他又怎会想他将那个逆子打到遍体鳞伤,甚至吐血昏迷,他也不会有一丝的心疼呢。   可偏偏那个逆子这么规矩,那么虔诚地跪在他的面前任打任罚,承受着他所有的怒气,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喻霄又何尝不是血肉之躯呢?难道他就不会痛吗?   说到底,他顾念的不过是自己的帝位,又哪有一点父子之情呢? 第323章 挤兑   可明昌终究和喻霄是不一样的,喻霄即便是满身的伤痕也不会有一句怨言。而明昌呢,只是承受了一鞭此时便在紫宸宫中闹起了脾气。   他胡乱地摔着东西,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脾气。怀兴还从见过这么暴躁的主子,与钟离相比,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按理说,明昌既然受了伤就该躺在榻上好好休养,他怎么还记恨起冷修来了。   “殿下您还是安分一点吧,再这样下去又该牵扯伤口了。”怀兴本不愿意管明昌的,想由着他就那么自生自灭。   只是,明昌实在是太激动了,将紫宸宫中搞得一团糟,怀兴可不愿意等他发泄完了之后再从头开始收拾,所以便好心提醒了明昌一句。谁知,就是这样都引起了他的不满。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管孤了?”明昌正在气头上,终究是刺激不得的。   “小奴不敢。”怀兴这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奴仆,他最该做的便是安静。   “对,孤是和那个小兵动手了,还吃亏了。就是因为这样,父帝就更不应该和孤动手了,他不是应该将那个小兵处死吗?又和孤发什么脾气?”明昌说着便是一肚子的怨气。   父帝的脑子一定是坏了,不然为何会拿他开刀?再想想,若是钟离还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父帝肯定会治魏舒的罪的。   父帝就是偏心,为何要这样待他?他明明才是吃亏的那一个。他本就受了委屈,可是冷修呢,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面子。   “殿下,殿下勿生气,陛下自然也是惦记殿下的,所以并没有重责殿下。”   怀兴原本是在安慰明昌,却不知道他听见他这么说才更生气。   “重责?孤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和那个小兵打斗了一番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太子还并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样的过失,至少这在他的心里并不是什么大错。   怀兴也是无奈,既然太子殿下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他的劝慰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而魔域之中,喻霄正盯着那些魔兵们修习功法。他才来到这魔域不久,倒是不明白苏瑾为何要让他来到这魔族的兵营。   毕竟,他只是一个将加入魔族的人,在魔族中可以说是一点威信也没有。再说了,喻霄还是天族将领的时候,就和这些小魔兵们在沙场见过面,他们对他怕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吧。   况且,他们损失了这么多的魔兵,没准现在心里还记恨着喻霄呢,让他带领着这些魔兵们修习,简直就是个笑话。   所以,这些小魔自然是不服气的,对于他喻霄的话也是爱搭不理。   “喂,你,手臂端直了,哪有你这么拿兵器的。”喻霄见那小魔兵的姿势不对,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可是这小魔兵听了后只是傲慢地白了喻霄一眼,似乎不回应他的话。那个眼神看上去这般傲气,便是一点都不将喻霄放在眼里。   但喻霄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冷遇,他并不生气,只是又好心地提醒那小兵道:“你这样拿兵器会吃亏的。”   可是那魔兵倒也有脾气,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喻霄在说什么,此时看着他就觉得一种莫名的厌弃,随即又翻了他一眼。   “我吃不吃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呀?当日你斩杀了我们多少的魔兵。怎么?现在被天族抛弃了,无处可去了,想到我们魔族了?”   这魔兵说话很不客气,一下便戳进了喻霄的心口。   喻霄沉默了,心口有些隐隐作痛。或许这个小兵说的对,他的确是没脸再回魔族。   “怎么?你现在无话可说了?说你是魔,你却杀害了多少魔族同胞,你让我们如何接受你?我看你还是趁早等滚回天族去吧。”   那小魔叫嚣着,声音便在不经意间高了几个音阶,便是让周围的小魔听到了都不住的应和。   “滚回天族去。”   “滚回天族去。”   ……   他们的声越发的刺耳,喻霄颇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额前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跳动了,还跳动得越发剧烈。   是啊,如果说他生而为魔,那他又做了什么呢?他斩杀的那些魔兵可都是无辜的,他的这双手又沾染了多少的鲜血呢?   他对不起那些无辜的亡灵,又如何面对这些质问他的魔兵呢?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无论到了哪里,终究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住嘴,你们在说什么胡话?”   混乱中,苏瑾的声音突然出现了,紧接着便打断了这种混乱。那些小魔们知趣地闭上了嘴,只是神情中难免有不服气的神色。   苏瑾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异常的愤怒,“谁允许你们这么说他的?本王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言语,小心点你们的舌头。”   “是是是。”那些小魔似乎也被苏瑾这样的阵势吓到了。   “还不快滚。”苏瑾又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那些小魔便一溜烟就没有了踪影。   待那些魔兵们走后,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喻霄和苏瑾两个人。   苏瑾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或者是安慰他两句,可是喻霄却一脸受伤的神情,他独自地坐在那石块上,眼神空洞的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喻霄,你不要在意,是这些小魔们不首规矩,本王会好好收拾他们的。”苏瑾还装出一副嬉笑的样子,似乎觉得他这么说,喻霄的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其实不然。   “不,这些小魔们说的对,我是没有这个资格。他们恨我也很正常。”喻霄开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责怪自己,他的眼眶竟有一些莫名的泛红。   “喻霄,你不要这么想。那是沙场,你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不是吗?”苏瑾有些心急了,不明白喻霄如何有了这样自责的想法。   “不,是我错了,怪我太过愚蠢。这么多年了,却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我伤害了同族,罪不可恕。”他的声音沙哑至极。 第324章 别无他法   “喻霄,你不用有这么重的负担,本王想,那些小魔,他们一定会慢慢接受你的。”事到如今,苏瑾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   知道喻霄今日受了刺激,魔少还专门亲自下厨为他做了几道菜肴。可是喻霄一点食欲都没有又如何能吃的下。便是一点也不赏脸,一口也没有夹。   “喻霄,只要你主动一些,和他们敞开心扉,他们会放下心中的芥蒂的。”   苏瑾只能尽己之能给喻霄安慰,只是这些对于喻霄来说却是毫无用处的。   “放下芥蒂?那么多小魔的性命都折损在我的手上,他们如何能忘却这件事情?只怕会记恨我一世吧。”   喻霄看上去很是沮丧,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   这些小魔们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些仇恨的,因为仇恨是最难化解的。   而魔少呢,方才伪装的一副淡然的样子也彻底垮了下来,他实在是有些坐不安稳了,竟开始不住的叹气。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喻霄?你还打算离开吗?”他定定地望着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将喻霄当作了陪伴在身边的挚友。   虽说是沙场相识,但这样的情意似乎更浓厚的。   他本是魔,可是毕竟在天族呆了这么多年,如今再回到魔域,万事都很艰难。苏瑾本不应该强求他留下来的,只是不愿意看他离开罢了。   “不,我说过了,我要报仇。既然我本是魔族,我一定会留下来。”他的眼眸看上去这般坚定,可是这样的坚定也是让魔少忧心的。   留下来?留下来又谈何容易呢?这些小魔们又岂能轻易消去与他的隔阂?   “那,那些魔兵们……”苏瑾正要说什么却又被喻霄打断了。   “血债血偿。”喻霄一字一顿。   这个回复让苏瑾一下就愣在了那里,一瞬间的恍惚,他不明白喻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你要做什么?”苏瑾结结巴巴地问道。   喻霄转眼便是一笑,看上去这么淡然,“简单,魔少只要把我交给那些小魔处置就好。他们想要我怎么偿还都可以,只要,允许我留在魔域。”   他的言语这般卑微,让苏瑾一下子慌了神。   “你疯了?把你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报仇?那不是再拿你的性命开玩笑?”苏瑾看着喻霄的眼神有些慌乱,不知道他怎会有这样无药可救的想法。   “怎么?若不如此,魔少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喻霄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全然不害怕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只有让那些小魔泄了气,我才可能真正的留在魔域。”   喻霄的话固然没错,但苏瑾的头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血债血偿?难不成喻霄还要在魔域死一次?还是被那些小魔们打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不,这些本就不是喻霄应该承受的,他不能再看着喻霄受伤了,更不能看着他成为那些小魔们发泄的对象,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愚蠢的办法。   “不,不行,本王不同意。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本王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苏瑾不停地否定着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了这样的局面。   “魔少,如今,你不需要顾念着喻霄的安危。这是喻霄能想到的留在魔域唯一的路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明明是这么艰难的抉择,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就这么不在乎吗?若是殒命在那些小魔的手里,难道他就不会后悔?   “是,你不怕付出什么代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小魔若是要让你偿命呢?”   “喻霄愿意给。”喻霄看上去竟是没有一丝的犹豫。   对于这一世的性命,他都可以这么淡然吗?   “喻霄!”苏瑾似乎有些生气了,看着喻霄的眼眸不知不觉间就瞪大了一圈。   “喻霄不想着逃脱。这本就是我欠魔族的,不是吗?”   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至于血债是要用血来偿的,如果这些魔兵们要他偿命,他也毫无怨言。   “可是,可是我将你从荒境中救出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苏瑾看着他满是无奈,“留下你,对魔族还有价值,若是魂灭,又有什么意义?”   喻霄的唇角是几分轻笑,似乎也不明白苏瑾为何看上去这般伤感。   “魔少,喻霄只是说任凭那些小魔处置。喻霄会不会魂灭,还看天意。若是能留下我这条命,我就能为阿妹报仇了。”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苏瑾却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本王不愿看着你冒这个险。若是早知道你这样,本王当初就不该救你,谁能想到你会这般自轻自贱?若是真的死在了那群小魔手里,你觉得你很光荣吗?”   苏瑾是真的生气了,说出口的话难免重了一些。   自轻自贱?这本不是他喻霄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他一出生便只是个卑贱的身份罢了,这又岂是他能改变得了的事情?   “魔少,那你说说,喻霄杀了这么多的魔兵。在魔域,喻霄该如何自处?”喻霄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起来,就那么望着他。   一时间,苏瑾真想躲避他的目光。魔少的思绪也是杂乱的,实际上,他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但也不愿意看着喻霄去送死。   那些小魔们自然是恨透了喻霄,若是喻霄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若是一直留着这个心结,不让小魔们出了这口气,喻霄又如何能真正融进魔域呢?他若是没有被魔族接受,便会形单影只,那又谈何复仇?   单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对抗天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天族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气息,怕是过些时日就要抓捕他。魔域便是他最好的保护伞了,否则,他将无处藏身。   “魔少说不出来了?除此之外可还有第二条留给喻霄的路呢?魔少,别再犹豫,答应了吧,就将喻霄交给那些小魔处置。” 第325章 残忍的讨论   “喻霄,你可想明白了,若是将你交给那些小魔意味着什么?可以慢慢地化解这些隔阂嘛,为什么,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苏瑾明明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就是不愿看见喻霄踏出这一步。   “慢慢?那是血债,魔少觉得喻霄如何能偿还的起?”喻霄的神情看上去多了几分伤感。   如果可以,他也想采取一些柔和的手段,只是,魔族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想要被接受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苏瑾无法回应喻霄的话,他知道喻霄的性子,凡是他决定的事情就没有这么容易改变了。   “罢了,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在旁边看着就是了,想来这些小魔不会真的害了你的性命。”   “魔少英明。”喻霄的唇角透出几分笑意。   英明?他也不过是不得不做出妥协罢了,倒是不知道“英明”在何处。   “即是这样,你便准备一下吧。”   苏瑾的心里自然有几分不适,他将喻霄救回魔域,自是不愿意看见他受那些小魔们排挤欺辱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要毫发无伤地解开这血债,简直是在做梦。   “那喻霄就谢过魔少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可是,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必谢我,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不是吗?”苏瑾看上去异常的沮丧,他本以为这魔域除了魔尊之外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他错了。   在喻霄的事情上他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想要喻霄和那些小魔们和解,可是他这个魔少又像什么也做不了。   翌日,小魔们被纷纷聚集在了仓华洞中。   他们抑制不住地在那里窃窃私语,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苏瑾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他不是平日里最护着喻霄吗?现如今会放心交给他们处置?   “依我看呀,魔少他根本就不是想让我们清账,他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想让我们都接受喻霄罢了。”   “接受他?想的美。除非他魂灭了,不然我才不会接受呢。”   “是啊,他杀了我们这么多的魔族同胞,他本就是最该去死的那一个。”   ……   他们议论纷纷,似乎并没有发现,魔少已经带着喻霄来到了洞口。虽真不愿他进去,可是那些小魔们已经在洞中等待多时了。   “事已至此,魔少就不必再犹豫了。”喻霄看上去异常的从容,他不是没有思虑过,只愿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话音一落,并未等苏瑾说些什么,他便一只脚踏了进去。   那些小魔们正在议论,听到声音便纷纷转过头来,就看的见喻霄正徐步地向他们走来,他一身的素服,一尘不染,头发束的甚是整齐。   如今,他喻霄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倒是让那些小魔们不住的唏嘘。看来,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能做到这么坦然,怕是早有防备吧。   “喻霄,你倒也敢来?”带头的那个小魔声音听上去冷冷的。   可喻霄只是微微一笑,看着那些凶恶的小魔们倒是没有一丝生气,“有何不可?”   “你还真是坦荡,只是不知道你欠我魔族这么多条性命,又该如何偿还?”那小魔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原本对于喻霄,他们就是一肚子的怨气,倒是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喻霄无以偿还,既然你们恨我。那喻霄的这条命愿意交于你们处置。”他一字一顿,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过,这在那些小魔听来也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   魔少站在一旁,自是说不出的担忧,可竟然无力打断他们的谈话。   既然这是喻霄所愿,他愿意去偿怀,苏瑾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拿自己魔少的身份去压制这些小魔吗?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也并非喻霄所愿。   “喻霄,你的口气倒是大的很,只怕你是没命离开这里吧。”那小魔说着难免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是啊,他斩杀了多少的同胞,现在又如何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苏瑾微微抖了抖唇,似乎想要训诫这些小魔什么,可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好不容易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若是现在反悔了又算什么呢?   那些小魔们便开始骚动了起来,他们讨论的声音越发的大,无非是商量着如何折磨喻霄。   魂灭?这对喻霄来说也太容易了,无法解除他们的心头之恨,他们要做的是让他生不如死,而并非只是混魂灭那么简单。   “要不,就用那魔棍将他暴打一顿?”   “不,这惩罚也太轻了,难以缓解我族的心头之恨。”   “就算是打碎他这一身的皮肉又能怎么样呢?那些逝去的小魔还能再回来吗?让他做出这样的补偿是远远不够的。”   ……   他们一言一语,讨论的甚是火热。   魔少苏瑾一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一时间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不过,听着他们的讨论倒是觉得心口发冷。平日里,见这些小魔们乖巧的样子,还不知道他们竟然有这么狠的心。   若不是因为真的将喻霄恨到极点了,他们何至于因为这件事情讨论这么久?   而喻霄呢,也没有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既是已经释然了,那么听他们讨论一下又有何不可?   “要我看啊,不能让他魂灭,这样他如何能感知到那种苦楚?还是要留着他一条命。”   “那你们说怎么办?   “不如,就砍下他的一只手臂,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般残忍的问题,他们却讨论得津津有味,苏瑾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后背发凉。   “对,这是个好主意。就要他的一只手臂,看着半死不活的,我们才能称心如意。”那些小魔们讨论的倒是热烈,倒是拿定了主意,让喻霄以一只手臂作为代价。   喻霄却站在那里,唇角浮现出几分冰冷的微笑。 第326章 自断左臂   一只手臂?他们也太小看他喻霄了。   他一双手臂都被废弃过,又怎会在乎这一只呢?真是可笑。   或许,这在那些小魔的眼中已经是过于残忍的惩罚了吧,可是对于他喻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可,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苏瑾真的生气了,没想到即便他站在这里,那些小魔们还能肆无忌惮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些小魔们便不得以住了嘴,只是看着喻霄的眼神中难免带着几分恨意。   “殿下,你不必阻拦他们。他们若是想要喻霄的一只手臂,喻霄给他们就是了。只要他们愿意让喻霄留在魔域,只要他们能承认喻霄魔族的身份。那我愿意如此。”   他的语气这般谦和,苏瑾不知道喻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委屈求全的。他明明是一身傲骨,又如何能答应这样的要求?更何况这些小魔们这般无礼,竟张口就问他要一只手臂,若是失去了,日后的生活只怕都成了问题。   只是不知道喻霄为什么还能看上去这般淡然,就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喻霄。”他只觉得有些心痛。   便是和喻霄相处的这段时间,苏瑾也能感到他是一个极好的人。若不是因为这样不堪的身世,他又怎会得到这样的待遇?若是上天待他不公,那又如何能扭转呢。   “魔少不必再说了,这是喻霄自己的决定。我若是不这么做,又如何能消除与这些小魔的隔阂。魔少不要忘了,喻霄还有很多想做还未做的事情,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又如何是好?”   自始至终,他的语气这般平静,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怎么?这就是我们的条件,你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不必留在魔域了。”那小魔终于做了一回主,一连向喻霄翻了几个白眼。   气得魔少苏瑾一直握着拳头,心道,等着此事结束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魔。   “没问题,我答应就是了。”喻霄亦显得很绝决,像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道:"拿把长刀来。"   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还真是把苏瑾吓到了。   “喻霄。”苏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生怕喻霄又做出什么傻事,“喻霄,不可。”   但那群小魔们已经哄闹着将一把大刀拿了过来,那刀刃上还发着寒光,看上去甚是晃眼。那些小魔们嬉笑着,似乎在等着在看异常好戏。   心道,喻霄夜不过是说说而已。他才不会傻到会这么做呢,他们倒要看看他该如何收场。   眼看着喻霄便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接了过来,苏瑾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不,喻霄一向说到做到,但是苏瑾更希望他现在能食言。   奈何迎着众魔的目光,喻霄看上去这般平静。他右手持着那把大刀,转而便向自己的左臂挥去。   “不,不要……”苏瑾尖叫了起来,要上前夺过他手中的利器。   只是已经太迟了,喻霄已然刀落,眼见着那条左臂就被砍落在了地上,而残缺处就开始大股的淌血,一时间已然打湿了地面。   一声清脆的响声,手中的大刀就被扔在了地上。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喻霄的面颊就像是失了血色,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却又强支撑着自己站立。   而那种疼痛感,几乎烧灼着他所有的神经。   那些小魔们不说话了,一个二个都惊在了那里,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喻霄对自己下手这般狠,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可是现在……   “喻霄……”苏瑾眼眸中的泪夺眶而出,慌忙迎到了喻霄的身前,搀扶起了他那只完好的右臂。   一阵心痛,责备的话却说不出口。喻霄周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湿了,那黑色的鬓发就紧紧地贴在那湿润的面颊之上,他看上去这般虚弱,唇角却还漾着几分轻笑。   而肩头的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淌落,大片的红色让人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他如何看上去也不像是他们的敌人,更不像是杀害他们同胞的残暴之徒。喻霄自断了左臂,他们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看他失了这么多血,快倒在地上的样子,他们不应该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吗?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现在,你们,满意了吗?”喻霄跌跌撞撞的,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栽倒的样子,望着立在面前的一众小魔,言语间自是带着几分自嘲。   他自然不是要等着这些小魔们回话,彼时,小魔们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喻霄真是个魔鬼,竟是连这般残忍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明明是他犯下了罪过,可是现在倒像是他们这些小魔欺负他了一般。   喻霄拖着这残缺的身体一步步向洞外走去,苏瑾慌忙跟在身后想要搀扶住他。可是苏瑾还未来得及,喻霄便一下栽倒在了地上,他微闭着眼眸,似乎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喻霄。”苏瑾惊叫了一声,慌忙想要上前搀扶他。   而那些小魔们则傻傻地站在那里,恍惚间,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喻霄真的自断了左臂?就是为了他们这些小魔们的报复之言?   而苏瑾一个人倒显得颇为吃力,喻霄的伤处还在不停的淌血,看得苏瑾一阵心紧,却又躲避不得。   余光又不经意地落在了那些小魔的身上,他们似乎从方才的那种惊愕中缓过神来,此时正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苏瑾的声音很冷,看着这些小魔们的眼眸中透着些许的怒气。   而这些小魔呢,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喻霄,心中的那种怒气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便纷纷上前,帮苏瑾将喻霄架了起来。   此时,喻霄额间的魔印也不知道感知到了什么,竟是闪动得异常的厉害。若是在平日里看见魔印的闪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那金斑这般耀眼,竟是有种刺瞎双眼的感觉。 第327章 提心吊胆   “喻霄,你怎么这么傻,你这又是何苦呢?”苏瑾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喻霄,一时间竟有些哽咽。   若是以往他根本不会知道,他会这么在乎喻霄这个兄弟。   或许,这些也是那些小魔们没有办法理解的。   他堂堂的魔少,为何会收留一个被天族废弃的皇子,在旁人看来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对他苏瑾而言却并非如此。   曾经他是出于好心,谁又能想到这个魔族未来的继承者连一株花草都不舍得伤害,更何况是一条活脱脱的生命。所有的暴行,也非他苏瑾所愿。   如果可以,他真想做一个闲散的游士,真希望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战乱,也不会有那些谋权篡位之人。若是如此,他又怎会被父尊整日都囚禁在这魔域呢?   生而如此,他苏瑾便是戴着枷锁来到这世间。他不想做什么魔少,也不愿意继承魔族的帝位,只是这一切都并非他所能决定的。   而当他看见喻霄奄奄一息地躺在荒境之中时,不只是心中的善意作祟。他又觉得自己和喻霄何其的相似,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们不都是同样的生不由己吗?   喻霄被天族抛下了荒境,自此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魂灭。   而他苏瑾又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日日被囚禁在这里,便是连一个与他亲近的朋友都没有,这便是他作为魔少的规矩吧。   再看看喻霄,他依旧昏迷在床榻之上,失了这么多的血,能留下这条命已属不易,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苏瑾皱了皱眉,看着喻霄熟睡般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仓华洞外,那一众小魔们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可以说是胆战心惊。他们是恨极了喻霄,不过真是没有想到他会自断手臂,如今他这么做了,小魔们还必须接受他留在魔域这个事实。   想来,这喻霄与魔少的交情非同一般。   他们此举自然是惹恼了魔少,见苏瑾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小魔们都害怕魔少会将他们扔在锅里煮汤,依照苏瑾这样的性子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这喻霄可真是的,他这么做好像是我们欺负他了一样。”   “完了,完了,这下魔少可是要生气了,只怕我们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他们正小声地说着话,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这声音不紧不慢,听上去却异常的熟悉。魔少,是魔少出来了。   这些小魔慌忙地低下了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他们已经能想到苏瑾那怒目圆睁的样子,可是对喻霄恶言相向也是他们做的事情,自然是推脱不得的。   而苏瑾已然走出了仓华洞,望着这些站在洞外的小魔们却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即便他心里早就压了一股火气,只是魔少知道自己不能爆发。   毕竟,喻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化解这些魔兵的嫌恶。他若是因为此事而重罚了这些小兵只会适得其反,这自然也是喻霄不愿看见的。   “你们看见了,喻霄已经自断了左臂,你们也算是报仇了吧。日后希望你们不要再对他横加羞辱,接受他,他已经是我们魔族的一员了。”   苏瑾的声音这般沙哑,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虽为魔少,但他也不可能控制这些小魔心中的想法,他没有这个能力。见小魔们一句话都不说,低垂着头的模样到,苏瑾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放下对喻霄的仇恨。   “是,他是伤害过我们的同类。可是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族,他为天族而战的,他上了战场,他没有做错。如果,这样不堪的事情发生在了你们的身上,你们大概就会理解他了吧……”   苏瑾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又不由得笑自己的痴傻,他本就不用对这些小魔们说什么,他们又能明白什么呢?除了效忠魔尊之外,他们是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的。   如今,他魔少说的这些,他们又怎会听懂?   可站在那的小魔们也不知道究竟理不理解他说的话,却在那频频的点头,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惯性的顺从。苏瑾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厌倦。   “罢了,本王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罚你们。毕竟,这是喻霄自己的意愿。只是,希望你们能改变一下对喻霄的成见,就算你们还接受不了他是魔族的事实,也不要随意的羞辱他。”   这便是苏瑾对小魔们的叮嘱了,他不愿意多费口舌,只希望他们好自为之。   而苏瑾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也是出乎小魔们的意料,他们本以为魔少会大发雷霆,或许因此责罚他们。但是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可以从殿下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悲哀的请求,让他们听来很不习惯。   印象中,苏瑾的言语从来都是刚劲有力的,从未像这般柔弱过。   也许,他们做的真有些过了吧。谁又愿意看见自己的挚友失去手臂,昏迷在床榻上呢?魔少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小魔们大眼瞪小眼,想要解释什么,应允什么。可是苏瑾看上去这般失落,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们,没有责备,没有唾骂,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魔少就这么走了。   没有意料中的暴风骤雨,小魔们倒是有些愣神。   “魔少,他竟然没罚我们?”   “或许,他是真的生气了吧。即便是罚我们,他也出不了这口气。”   “那,我们做错了吗?”   “这不是喻霄他自愿的吗?我们不过是冷嘲热讽了几句,有这么严重吗?”   ……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可小魔的心里还不由得犯嘀咕。   此时,他们对于那个躺在床榻上昏迷的男子恨不起来了。甚至盼望着喻霄能早些醒来,魔少对他们不动辄打骂,但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才是最令他们难受的。   “好了,回去吧。不要想了,魔少没有责罚我们便是万事大吉。” 第328章 泰然处之   喻霄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在另一个时空中,他将自己彻底放空了,周身的所有神经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待他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抱进了仓华洞中。他感知自己身体一阵瘫软,想要使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左臂。   喻霄微微的一阵,嘴角是几分自嘲的笑。   这便是他付出的代价吧,可他也因此留了下来。他早已不在乎自己这具破碎的身体了,他想要做的,不过是想问上天讨个公道,仅此而已。   当他的挚爱都被那只无形的手从身边夺走了,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呢?   他颇为艰难地下了榻,发觉那石桌上摆满了菜肴。   除了平日那些魔族皇室们爱吃的食外,还有两盘看上去甚是精致的甜点。   若是平日,喻霄怕不会为了这样的食物动心,可是昏迷了这么久醒来,他的胃里空空的,早该填些食物充饥了。   四下无人,也不知道这些菜肴在这力摆放了多久,喻霄倒没有思虑这么多,只是拿起了一块茶点就开始往嘴里塞。   就这么胡乱地吃着,将一张嘴都填得满满的。此时,他倒不是去品尝这些糕点有多么美味,只是这么放肆的咀嚼了两口就咽进肚中,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   喻霄自然不知道他的唇角都沾满了糕点的渣子,甚至被他吃到了面颊上都不得而知。魔少踏入仓华洞时,就看见喻霄左手抓着饭食直往嘴里送。   魔少看着他这狼狈的吃相,却并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或许,这才是喻霄最真实的模样吧,并非像往日的那般拘谨,看上去也多少有几分亲和。   喻霄的确是饿了,为了克服这种饥饿感,他不得不往胃里填更多的东西。可是那唇角却干裂的出血,这些食物实在是有些发干,让他有些吞咽不下去。   一时,喻霄扶着桌案,将那只放在桌角的茶壶提了起来,将茶壶中的茶水直往嘴里倒。虽说有些发凉,可是他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那些茶水湿润了喻霄的唇,总算是让他感知到了几分舒适。可就在他放下茶壶的时候,眼眸不经意的一瞥就落在了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身上。   这个身影喻霄自然是熟悉的,却也微微一怔,随即看向了苏瑾,唤了声,“魔少。”   苏瑾这才徐步走到喻霄身旁,又将他扶在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这些菜凉了,你就不要吃了,本王让那些小魔们再为你做一些来。”苏瑾说着便要将那些摆在桌案上的饭菜撤去,却又被喻霄打断了。   “不必了魔少,喻霄没这么讲究的。”喻霄说着又拿起盘中的一块梨花糕,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此时,他细嚼慢咽的,没有了方才的肆意。   除了那张失去了血色的脸,喻霄看上去似乎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苏瑾看着他缺失的左臂,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可是喻霄没有提,难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只是在回避此事。   “这魔域的点心果然是极好的。”喻霄一边吃还一边嘟囔着,此时,他看着手中的糕点,眼神竟是孩童般的纯真。又或许,他只是想好好地用一顿甜点吧,至于其他的事情,喻霄真的不愿意去想。   苏瑾自然也不想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便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喻霄用甜点。喻霄沉默寡言的时候很多,却从来不像这般安然。   醒来之后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上去不再那般忧郁了,取而代之的是唇角的点点笑意。   既然能泰然处之,这样的状态自然是最好的。   在此之前,苏瑾真的很害怕喻霄会因为这样的打击就变得一蹶不振。但事实证明,是他魔少想错了,喻霄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   至少,他不是易碎,失去一只手臂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放弃这一世的生活。   “魔少,待用完膳,就带我去见魔尊吧。”喻霄一边吞咽着嘴中的糕点,一边冒出了这么一句。   苏瑾正在愣神,听他这么一说,恍惚间抖了抖唇。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方才醒来就这般着急去间魔尊,苏瑾自然是有些意外,便道:“父尊那里不着急,你不如好好躺在榻上养伤,本王会向父尊禀告你已经苏醒的消息。”   可是苏瑾全然没有猜中喻霄的心思,他之所以要去向魔尊请安,不只是因为他的苏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请示。   “这点伤没什么的,休养几日便好了,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已经苏醒过来了吗?魔少就不必替**心了。”   失去的是一只手臂,可是喻霄似乎并没有将这样的伤痛放在心上。   “喻霄你……”   “没事的,我的右臂还在,不妨碍我持剑的。”   苏瑾没能忍心提及喻霄的残臂,他倒是自己说出来了。看着他这般淡然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受伤。可是毕竟是被那些小魔所伤,苏瑾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魔少不必担心,喻霄完全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喻霄还有很多神情要做,容不得整日都沉浸在悲伤丧气之中。我还要为小菀讨公道呢。”   话虽如此,可喻霄这种心存执念的样子才是最让苏瑾担心的。   他现在的狠都已经出乎了魔少的意料,真不知道喻霄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喻霄,你不该这般逼迫自己,这些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更不应该因为执念而搭上你的此生。”苏瑾看得倒是透彻,可若亲身经历了这样的悲痛,又怎能轻易的释怀。   “喻霄自有打算,魔少又何必再劝呢。如今喻霄已经归了魔族,至于要做什么,心里自然和明镜一样。”   苏瑾又不免责怪自己的多嘴,如今喻霄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就这般绝决地要踏上这样一条复仇之路,他的劝说不过是徒劳。 第329章 天兵来袭   九霄,祠堂中。   冷修望着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只觉得头疼。他已然不知道有多少的小神就糊里糊涂的魂灭了。有时,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有时,只是因为他无来由的愤怒。   自从当了帝王之后,他的脾气是一日不如一日。早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多少事,亦不知道背负了多少血债。但由于他这高贵的地步,似乎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冷修却并不是这么心安理得,他常常会在深夜中醒来,之后就来到祠堂,看着这些灵牌发呆。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   冷修不愿用这么多的时间去悔恨,所以,说到底,若是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从头来过,他也未必会做出什么改观。   “陛下,您都呆了这么久了,不如让老奴扶您回去吧。”   关深微微打了个哈欠,对于冷修这样的做法,他似乎也习惯了。冷修是经常来这里祭奠亡魂的,可是祭奠之后还不是老样子,时常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便对那些小神们喊打喊杀。   可是冷修却依旧看着这些灵牌发呆,像是还没有从那种情绪中走出去。   “关深,去,把本帝的酒拿来。”冷修突然发话了。   关深也不知道陛下是想起了哪位故人,只是慌忙道:“是,陛下请稍等。”   不多时,关深就将冷修最喜欢的清花酒瓶捧了进来。他如同往常一样,为冷修满上了一杯。   冷修便将酒杯从关深的手中接了过来,这帝王眸光就像是凝固了一般。他沉默着,端着那只酒杯来到一块灵牌前。   那灵牌上赫然刻着两个金字“凤女”,只是那灵牌上却蒙了一层细密的灰尘,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有擦拭过了。   关深看到了,也是微微一怔。倒是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起祭奠这个女君来了。他不是早已恨她入骨了吗?怎么今儿又会突然想起?   只见冷修一扬手臂,便将那酒水浇到了地上。此时,看着那灵牌,他的眼前似乎就浮现了那个女君的身影。   那也是他曾经爱过的人,只是时过境迁了,他对她的感情也早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转变。   “凤女,是你,是你先背叛朕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怨恨朕。”   冷修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起来,那双眼眸看上去多了几分感伤。   关深闻声,不愿再听陛下这般嘟囔下去,似乎他再呆在这里也不合适,便转身退了出去。   “凤女,朕没有做错,这都是你欠朕的,朕不过是问你讨回来了而已。”冷修说着便开始笑,只是这样的笑容很苦。   这女君早已仙逝了,自然是听不到他说这样的话的,只是有些话憋在冷修的心里又不得不说出口。   “就算你怨恨本帝,若是能安心地留在本帝身边,本帝也会许你这一世的荣华,可惜,你没有……”冷修盯着那牌位,也不知是何时竟多了几分抱怨的语气。   他本不该为了这个女君而伤神的,可是为什么,明明她已经仙逝这么久了,他却还想着她。   “凤女,最近魔刹星相有异,本帝已经派人去抓捕那个逆子了。若朕是他心存谋逆,你可不要怪本帝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冷修的眼神又慢慢变得冰冷,转身离开了祠堂。   人间,连城,石桥旁。   钟离坐在他的摊铺旁,摆弄着摊铺上的那些首饰。这本是一些小女子的东西,他却爱不释手。当然,也不乏有一些大家闺秀光临他的摊铺,挑选一些发簪团扇之类的。   此时,钟离正为那人间女子推荐着铺上的步摇。   “姑娘,要我说,你肤色白,这支步摇最适合你了。”   那小女子呢,正接过那支步摇一脸犹豫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集市上跑过了一众小兵,钟离只是打眼一望,便能推断出他们是天族。倒是有些纳闷,这些天兵为何突然来到了人间,可是天族遭遇了什么不测?   钟离还未来得及多想,只见那群天兵很是无礼地在那一群凡人之间穿梭,甚至可以说是横冲直撞。那些摆在街边的摊铺都被撞飞了,铺上的那些货物便散落了一地。   一白发老翁被这些天兵们撞倒在了地上,或许是受了惊吓,半天都从地上爬不起来,那虚弱的身体就那么瘫在了地上像一滩烂泥。   那领头的小兵似乎很着急,看着那位老者却毫无尊重可言,“老不死的,你还赖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这小兵出言霸道,一副恶狠狠的架势。而那老者身体本就孱弱,此时慢腾腾的,怎么也爬不起来。   那周围的小贩们倒是很想上前帮一把,奈何,看着这众天兵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都愣在那里。便是躲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敢凑这样的热闹?   “给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若是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天兵们正着急着从这集市中穿过去,如今遇到了这样的挡路人,自然不满。   可那老者颤颤巍巍的,显然站起来对他而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天兵便一把抓住那老者的衣衫,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举到了半空中。那些凡人们都被天兵这样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便四散的逃离。   就是立在钟离的摊铺前准备买步摇的女子此时也匆匆地离去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他?”钟离终是怒了,以往在九霄的时候他是不爱管这些闲事的。   那天兵本就在气头上,心道,哪个凡人这般不长眼,竟然阻拦他们办事,还真是不知死活。可是猛然一回头,他就吓得双腿发软,立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竟然是废太子。   小兵一时觉得自己眼花了,开什么玩笑,太子殿下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在街边摆摊的地步。   他又眨了眨眼睛,看得真切了,确实是钟离。   这一回,这天兵手有些发软,只能轻轻地将那老者放在地上,自己却浑身直哆嗦。 第330章 拜见魔尊   “殿,殿下……”那小兵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看上去一脸的胆怯。   这个称呼实在太过陌生了,钟离不满地皱了皱眉道:“不要乱叫。我已经不是殿下了。”   话虽如此,钟离却依旧是一脸凶相,那天兵自然害怕的厉害。   “你们在九霄呆的好好的,来这人间做什么?”钟离的眉头皱了皱,面色甚是难看。   那天兵也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告诉钟离,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害怕,像是不得不告诉他一般。   “我……”   “说啊,你们来人间做什么?还在集市上横冲直撞,一点规矩也没有。”   “我,我们,我们是在四处寻找喻霄的踪迹。”那天兵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倒是不知道将此事告知钟离合不合适。   “喻霄?”钟离的心头一怔,竟有些莫名的难过。如今这两个字再出现的时候,他难免想到了小菀,想到了那段不堪的往事。   父帝为何要寻找喻霄的下落?可是九霄又出什么事了?   “殿下,您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就让我们过去吧。小兵们还要一些事务在身。”若是在九霄的时候,这小兵根本就不敢和钟离提出这样的请求,如今倒是胆大了一些。   钟离这才从方才的思绪中微微缓过神来,看着那哆哆嗦嗦站起来的小兵又道:“那你们可知,陛下因为何事要寻找喻霄的下落?”   “这……这小的们就不知道了。”那小兵原本是知道一些实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告诉钟离,或许更好一点。   钟离叹了口气,不明白他已经自费成了一介凡人,为何还要对九霄的事情这般上心。   “罢了,既是如此,你们便去吧。”钟离倒是有些责怪自己为何要过问这些天兵们的事,他一俯身便将那老者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小兵不由得叹了口气,想来,总算逃过了一劫,可又被钟离叫住了。   “以后长个记性,不要再在集市横冲直撞了,若是被我看见了,决不轻饶。”   “是,小人遵命。”那小兵应了一声,便带着那一众天兵很快的跑开了。   而钟离则看着那混乱的市场无奈的摇了摇头,父帝竟然还是这般,便是连手下的小兵都不知道好好管教一下,真是让人无奈。   “主子,你说他们为何要去寻喻霄?”玄青倒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去思虑一些九霄的事情。   “这是父帝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不愿再参与九霄的事情,你日后也莫要再提。”钟离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玄青也不敢再惹他生气,便慌忙地应道:“是是是,小的日后不会再提了。”   虽然钟离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不住的犯起嘀咕。不过想想喻霄那执拗的性子,父帝容不下他,倒也是件正常的事情。   魔族的皇宫中,苏瑾带着喻霄去拜见魔尊。   他本不愿此时就带喻霄来的,喻霄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该好好休养一下,可是喻霄却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急于拜见魔尊,钟离也拿他没有办法。   “儿臣来向父尊请安,愿父尊安好。”苏瑾规规矩矩地魔尊行礼。   “喻霄见过魔尊。”   他才刚刚脱离那种昏迷的状态,说出口的话难免有些沙哑。   魔尊此时正在修炼魔丹,听见喻霄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见喻霄立在那里,面颊一副病样,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起来吧。”   “谢过魔尊。”喻霄起身,依旧可以感知到伤处的疼痛感。失去左臂之后,他的行动便不再那么方便了。   不过这也是喻霄自己的选择,是他留在魔域的代价,所以他没有怨怼,只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喻霄,你受了伤,不好好休养,为何这般着急来见本尊。”苏傲倒是不解,彼时,喻霄看上去还是有几分虚弱。他明明还在透支自己的体力,奈何却又赶来给自己请安。   喻霄上前行礼道:“陛下,喻霄只是有一事想请魔尊应允。”   难怪他这般着急,原来是有事相求。   “你有何事,且说来听听。”苏傲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想象着喻霄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   喻霄则开口道:“喻霄愿入魔兵营,入魔少的麾下做一名小兵,为魔族而战。”此话喻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来的,倒是已经酝酿很久了。   “这……”苏傲有几分迟疑,自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么快接受自己魔族的身份,况且,他身上的伤还未好,便打算这么入兵营?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为天族而战的,还斩杀了不少的魔兵呢。彼时,要主动加入魔兵营,还真是有些出乎苏傲的意料。   “喻霄,你现在身子骨还很弱,不如先休养一段时间,再入那魔兵营,你看可好?”   若是他此时就入兵营,苏傲总是有些不放心的。可是喻霄若是愿意为魔族而战,苏傲自然是欣喜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喻霄见魔尊答应了,便没有那么多讲究,便道:“那喻霄就谢过魔尊的恩典了。”   彼时,喻霄貌似有些激动,竟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苏瑾则慌忙在一边搀扶住了他。   “好了,你现在醒来了,本尊就没有那么担心了。这些时日你什么都不用做,记得好好休养身体。”这便是魔尊的叮嘱了,说起这魔族,并不像天族有那么多的规矩。   而喻霄呢未免太谨小慎微了一些,他竟然还因为那些小兵的羞辱主动断了手臂,看来他是真心归顺于魔族的,只是这在苏瑾眼中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是,喻霄遵命。”他似乎站不了太久,彼时站在那里对他来说是很费心神的事情。   魔尊也看出了喻霄的坚忍,他的脸色这般难看,想来还不是一般的痛楚。   “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苏瑾看了一眼父尊,苏傲似乎有什么心事,却并没有说出口,而苏瑾也没有思虑这么多,只是扶着喻霄离开了。 第331章 养伤   “本王就说了嘛,你不用在乎这么着急给父尊请安,父尊显然也不在乎这些礼节的。”   回到仓华洞中,魔少苏瑾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要说这喻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执拗。就是不愿让他做的事情,他若是认定了,那便是谁也拉不回来。   “魔少,喻霄既然身在魔域,自然要守这魔域的规矩。既是苏醒了,自然是要给魔尊请安,这没有什么不对。”   “好好好,你现在见过父尊总该放心了吧。好好休息吧,不要在再思虑这么多了。”苏瑾不由得劝说了喻霄几句,倒是不愿意看见他再继续折腾下去。   “这宫中随时都有热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向那些小魔们直说就好。”苏瑾又叮嘱了喻霄一句,就准备离开。   喻霄却又叫住了他,“哎,魔少。我何时能去魔兵营报道?”   对于他这个问题,苏瑾也很是无奈,“报道?你若是不先把身体休养好,本王是不会让你入魔兵营的。”   “是,喻霄明白。”虽说心中有些不满,但喻霄也不好再说什么。   魔少苏瑾离开之后,屋中便只剩下了喻霄一个人。   此时,他凝视着铜镜,映入眼帘的又是那张受伤的面颊。每次看见这张脸,喻霄只感觉心中一阵刺痛。不过现在看来,心中倒是坦然了不少。   他生而为魔,若是时间再长一点,也会对这魔域有归属感吧。   说起归属感这个东西,倒真是有些玄妙。曾经,他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他多么费力的寻找,却一无所得,可是现在,它却又一点点的浮现了。   “喻霄兄,我回来了。”随着一声门扇的响动,阿竹走了起来。   自从喻霄遭了这样的苦难之后,阿竹就开始日复一日地为他熬制汤药。虽然这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阿竹倒是不厌其烦。   此时,他看着喻霄的眼睛,只有一种莫名的同情。   以往,阿竹总觉得自己的命运太过悲惨,现在看来喻霄似乎比他更悲惨一些。   他是奴又怎么样呢?无非就是一辈子的寄人篱下,倒也好过喻霄这般,熬过了这么多的年月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你做什么去了?回来的这样迟。”喻霄扭头望着阿竹,看着他将手中瓷碗放在了桌上。   “喻霄兄,这是阿竹为你熬制的汤药,你趁热喝了吧。”阿竹说着便掀起了放在那瓷碗上的瓷盖,热腾腾的白气便中冒了出来,蒙上了阿竹那半张清秀的面庞上。   喻霄微微一愣,便一只手将那汤碗接了过来,他不知道阿竹究竟熬的什么汤药,但知道不过是补身体的就是了。   他便拿起了碗中的汤勺,轻轻的舀了一口,送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是那种不必言说的苦涩。喻霄的眉头微微皱起,舌尖像是被这种苦涩感刺激到了。   “阿竹。”他放下了那汤碗,似乎不打算将那汤药继续喝下去。   阿竹也似乎感知到了喻霄的心意,便突然从那衣袖中掏出了几枚果干放在了桌案上。   “喻霄兄,若是怕苦,不如尝尝这杏干,可甜了。”阿竹说着便将那果干推到了喻霄的面前。   那种苦涩感让喻霄感到异常的不适,他麻利地拿起那杏干,轻轻咬了咬,那种苦涩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不少。   “怎么样喻霄兄?现在是不是好多了?”阿竹试探性地问道。   喻霄点了点头,似乎才从那种苦涩感中缓解过来,看着放在一旁的汤碗,又不由得发起了愁。   昏迷的时候,都是阿竹一勺一勺的喂进他的嘴里,所以他并不觉得苦涩,可是现在,让他喝下这碗汤药难免要多几分忍耐。但既是阿竹辛苦熬制的,喻霄也不愿辜负他的一番美意。   所以,并没有犹豫,喻霄端起了那汤药碗,咕噜咕噜便将那汤药吞了个干净。这一次,喻霄的眉头就耸得更高了,却又强忍着那种不适。   阿竹看出了喻霄的痛苦,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为喻霄兄调养身体的,他若是不喝,只怕伤口会恢复的更慢了。   “阿竹,你以后就不用再我熬制汤药了。我这不是已经醒来了吗?”喻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冒出这么一句。   阿竹知道喻霄兄不愿承受这般苦涩,可这药喝下去对喻霄的身体有好处,他不得不劝慰他几句。   “喻霄兄,这汤药你还得按时喝。是,你已经苏醒了,但身子骨还很弱,要好好补补才是。”   如此劝说,便是让喻霄无奈了。既是这般,他便只有日日服用了。   “阿竹,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么辛苦。”喻霄的唇角还沾着些许的药渣,他自己却并没有察觉,“我这点伤不算什么,不用服药,自己便好了。”   阿竹自然知道这是喻霄的推脱之词,可他如何能放心。   “喻霄兄,你还是听阿竹的一句话,好好养伤,其余的事情不必去想。”阿竹见喻霄这些时日思虑太重,不免也为他担心。   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人这么和他说话了,喻霄只顾着点头,却并没有用心思索。   “阿竹费的这些苦心不算什么,只要喻霄兄能养好身体,阿竹费的苦心都是值得的。”   阿竹说的是心里话,他并不觉得侍候喻霄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喻霄并不是一个挑剔之人,若是阿竹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虽说舌尖还有那种苦涩的感觉,喻霄的心里却很暖。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浪,阿竹却依旧愿意跟随着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这或许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吧。   “阿竹,谢谢你。”喻霄突然看很认真地说道。   喻霄这般认真的样子倒是让阿竹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侍候人这么多年,何曾听到过一声“谢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喻霄为好。   阿竹微微一笑道:“喻霄兄不必这般客气,这些都是阿竹该做的,阿竹会一直跟随在喻霄兄身边的。” 第332章 归还书卷   九霄,紫宸宫中。   太子明昌看着摆在那里的一堆书卷,眼神越发的不耐烦。他本就不喜欢念书,奈何顾夫子却拿来了这么多的书,让他看来还真是有些厌烦。   “顾夫子,孤要研习兵法,读不了这么多书卷的。”明昌的言语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抱怨。   为何钟离做太子的时候就可以那般逍遥,而他做太子便要日日苦读,钟离不明白,只觉得无比的厌烦。   顾夫子倒不理会钟离的请求,还不由得开口教训他几句,“殿下,殿下既然身为储君,自然是要多读些书的。毕竟将来是要接管整个天族的,殿下还是要多上点心才是啊。”   顾夫子倒是苦口婆心,若不是见钟离是太子,他才不愿费这么多的口舌。他倒是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不是在陛下面前很爱读书的吗?怎么到自己面前就原型暴露了呢?   陛下才将明昌封为太子几日,他就不愿意读书了,若是日后继承了天族的帝位,还不知道他会颓废成什么样子。   “夫子,孤自然明白夫子的苦心。孤为了天族的事务也不敢携懈怠,可孤近日的心思并不在这些文书之上。”   明明是懒惰懈怠却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这便是明昌一贯的作风。   “太子,还是听老臣的一句劝,若是殿下读了这些书卷对殿下领悟帝王之道自然有帮助的。”顾夫子身为臣子,本不应该说这么多,可他又不得不为整个天族着想。   他自然是不看好明昌的,但陛下既然让明昌做了太子的,他便也只有用心的辅佐他了。   “顾夫子,还请夫子将这些书卷都拿回去吧,明昌并不爱读这些。”明昌不得不张口拒绝,只是觉得这老者太过执拗,简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不过,顾夫子也早就受够了明昌这块朽木疙瘩。   他既是不愿意去学,那他又何必要费心教导他呢?顾夫子发觉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臣便告退了。”顾夫子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紫宸宫。   若是陛下问起来的话,他顾夫子大可以实话实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太子殿下也不会在乎吧,毕竟这九霄倒是没有人可以影响他的储君之位了。   见顾夫子离开了,太子殿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想这顾夫子还真是挺令人讨厌的,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念书,还派人送来这么多的书卷。   “怀兴,去,你把这些书卷送回安延书院中,不要放在这里碍孤的眼。”   “是,小奴遵命。”   明昌的态度自然也被怀兴看在眼里,怀兴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的书卷明昌竟然看也不看一眼,便就让他还回去,可见这怀兴也是个不爱念书的主。   真是可惜他坐在这样一个储君之位上,却是这般不学无术,还真是让人难过。但他怀兴只是个奴仆,这本就不是他应该担忧的事情。   所以,此时怀兴便整理起了那一堆书卷。   既然明昌翻也不翻,对怀兴来说也算是省事,他便规规矩矩地将那些书卷抱在了怀里,之后便向安延书院走去了。   安延书院中,沈同正在教导那一终弟子们修习,自从白石师尊离开了之后,这样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最初的时候,这些弟子们对于沈同担任院首之位还有几分不满,但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沈同那看起来有些威严的模样。   想来,既然沈同是他们的大师兄那么担任这样的官职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安延书院不能没有主心骨,尽管他们心里还有几分忌惮,但最终还是承认了沈同的身份。   “来,再加把力。”一边看师弟们训练,沈同还一边提醒。   白石师尊在九霄之时,最爱指点的人便是他沈同了。所以,他倒是学了很多其他师弟们都不会的功法。   如今,师尊已经不在了的,沈同倒愿意将这些功法的窍门都分享给师弟们。   他沈同并没有那般贪婪的心思要独占什么,相反,如果师弟们能好好利用这一身功法的,得到陛下的重用,为整个九霄效劳,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因为沈同这样的做法,师弟们难免也消除了心中对他的偏见。他们的师兄,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自私。所以,自打白石师尊离开了之后,他们倒是在沈同这里学到了很多在师尊那里学不来的东西。   此时,沈同也在用心教导着那些弟子们,丝毫没有发觉有一个小奴正抱着一堆书卷站在那里。   “师兄。”不免有弟子提醒了沈同一身。   沈同这才微微地转过身来,就看见怀兴正抱着一堆书卷站在书院门口。这小奴或许是受人所托,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   “沈院首。”那些书卷很重,压得怀兴一时间有些直不起腰来。   沈同见怀兴这副吃力的样子,轻声道:“进来吧。”   “小奴谢过院首。”怀兴便抱着那一堆的书卷跨进了安延书院的门坎。   沈同见状,便慌忙命令道:“你们几个,去帮他抬一下。”   那几个弟子闻言便纷纷上前,接过了怀兴手中的书卷,怀兴这才得以舒展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臂。   来安延书院之前,怀阁主还在迟疑沈同会不会让他进去,却没有想到这般顺利,沈院首还真是通人性。   “这是送入太子殿下的紫宸宫中的,殿下让小奴将这些书卷送来。”怀兴开口解释道。   难怪如此,原来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这殿下一向都不喜欢读书,能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好,那你们便将这些书搬进去吧。”沈同不由得命令道。   心道,这些书是顾夫子今日才从书院拿走的,如今又被还了回来,这太子还真是会折腾。当然虽然心里这么想,沈同却没有说出来。   而那些小奴们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地将那些书抬了进去。 第333章 办事不利   “回陛下,臣等搜了个遍,却未能查到喻霄的下落。”雷神立在那里很是紧张,整张面颊看上去都是急促的。似乎是知道冷修一定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发脾气,所以雷神一直低垂着头,都不敢说话。   “未能找到下落?那朕要你们做什么?就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冷修看上去很是生气,不过,以他对喻霄的了解,喻霄肯定是早有防备,所以他们才会扑空。   “还请陛下息怒。臣等继续都搜了一遍,却根本就不见喻霄的影子。”雷神也显得很委屈,他们本就已经尽心竭力地去做此事了,只是不知为何,竟没有一点喻霄的下落。   “可他明明就没有魂灭,这世间还有他的气息。”冷修异常的恼怒,如今,这个逆子竟和他玩失踪?他没有魂灭也就罢,竟都不知道他藏匿在了何处。   雷神就呆站在那里,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他倒是不知道冷修为和会因为喻霄的事情这般激动,就算他将喻霄抓了回来,星相就真的能恢复正常吗?雷神不知道,只知道冷修现在很生气,就更不应该说那些让冷修生气的话。   “再去给朕找,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个逆子给朕带回来。”冷修就这么叫嚷着,似乎都失去了理智,对于喻霄,他倒是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喻霄的生母便是如此,如今便是喻霄也要背叛天族了。   冷修便只顾着记恨,或许,他忘了,明明就是他将喻霄的那颗心杀死的。是他亲手将那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也是他将他推下了九霄。   这样的事情他都不去在意,想到这个逆子,他心里却只有满满的恨。如果不是他的出世,这一切大概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吧。   “陛下,可是喻霄他……”   “朕让你找你就去找,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冷修的眼眸中泛着丝丝的恨意,似乎对于雷神早就没有这个耐心了。   此时,冷修还真是想将这个逆子抓过来,好好问问他究竟是怎样逃出荒境的,究竟是何人帮助了他?难不成是魔族?   “是,陛下,微臣遵命。”雷神知道自己违抗不得,若是再和冷修争执下去,后果会很严重,他索性就不再说。   可是冷修未免也有些失了理智,他们终究翻找了那么长时间,便是都没有喻霄的影子,就算他们继续搜查下去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雷神什么也不敢说,既然是做臣子的,那他照做就是了。   “你们务必要将他给朕带回来。”   “是,陛下。”雷神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反驳,便也只好答应。   可是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样艰巨的任务,他们又该如何完成呢?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微臣就告退了。”   冷修都不想再搭理他,只是用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雷神走后,冷修就捂住额头不住的叹气,这个逆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如今,他都不在九霄了,却还这么多的麻烦事。   关深看见冷修这副模样也不由得劝慰,“陛下可是因为喻霄的事情在犯愁?依老臣看,陛下怕是多心了,这件事或许和喻霄没有什么关系。”   关深也不知道是如何判断出的,不过他就觉得喻霄不该是那种叛族之人,依他对喻霄的理解,喻霄怕是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懂什么?这样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多嘴了?”冷修对关深的话很是不满,不由得出言责备。   平日里他最讨厌下臣评论皇家的事情,更何况关深还只是一个奴。   “是是是,都怪老臣多嘴。”关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将自己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这个喻霄,朕真是后悔没有亲眼看着他魂灭。如今又惹出这样的事来。”冷修的一双眼眸除了愤怒,倒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对他而言,若是不能除掉喻霄,日后必定遭来祸端。   可是这样的话在关深听来却过于狠毒了,再怎么说,喻霄在九霄的时候一直都很规矩,他待冷修是真心的。不过是冷修一再的苛责,感知不到罢了。   “陛下又何必要为了喻霄的事情而生气呢?待雷神的人喻霄抓来,陛下自己问他不就是了?”关深原本也是劝阻,言语间却也带着几分无奈。   要说这喻霄也真是的,该是什么苦命的命格,竟是让陛下这般的厌弃。   “是,你说的是。朕就不该因为他的事情而恼怒,为了这样一个孽障,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冷修说着又不住的摇头,似乎也是在怨自己的痴傻。   他本不应该这般忧虑的,更何况他是这九霄的帝王,为了区区一个喻霄,整日便担忧成这样,真是有些小题大做。   “陛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臣侍候您休息吧。”关深好心提醒道。   可冷修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却不愿意再为了这个逆子而忧心,便道:“也罢,那你来替朕更衣吧。”   夜已深,太白星君与夜神依旧站在那星月图之下。   仰头便能看见,那颗明亮的魔刹星。前些日子,它的光亮已经很明显了,而现在甚至都用刺眼来形容。   已经是多日过去了,这星相倒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而那魔刹看上去却越发的明亮,还真是让人担忧。   “星君,这该如何是好?这天族只怕要大乱了。”夜神自然是说不出的惊恐。   但太白星君又能有神么办法呢,如今只能看着那星月图不住的叹气。   “如此异象,只怕是天要亡我们天族了。或许天帝真的做错了什么,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吧。”星君还从未说过陛下的不是,可是现在又不得不说。   “陛下……”也是,平日里他们这些小神都不敢评论冷修的是非的,可又如何知道他做的是否是正确的呢?   “这一切都是天意,改变不了的。”星君意味深长道。 第334章 计划落空   而喻霄又哪里知道天族在四处抓捕他,即便苏瑾提及此事,他也只当是在开玩笑。他喻霄还剩下什么?不过是一具残缺的身躯罢了,又何至于让九霄帝这样忌惮。   这些时日,魔少就一直看着他,哪里也不让他去。   就是修习功法这样的事情都不让喻霄做,一直都借口说喻霄的身体太弱,还需要好好休养一番。   可是喻霄却自认为已经休养差不多了,还没有这个必要。   可苏瑾呢却什么都不让喻霄做,更不让喻霄离开魔域。   实则,他的心里很清楚,现在喻霄很危险。一旦离开了魔域,魔少还真的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喻霄一直呆在魔域就好了。   就是这般,那些天族就算察觉到了喻霄藏身何处,倒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是喻霄不理解呀,他整日躺在榻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说,他来魔域是要入魔兵营的,整日躺在床榻上又算怎么回事?   此时,苏瑾不在身边,喻霄便想要溜进军营,可是他刚踏上鞋子,刚走出仓华洞,便和一个男子相撞,抬眼望去就看见了苏瑾的那张脸。   见喻霄走出了洞口,他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语气间自是带着几分不满,“喻霄,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又做什么去?”   面对魔少的质问,喻霄也很是无奈,可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说自己想要去兵营转转,那样魔少只会更生气。   所以,喻霄只是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哦,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苏瑾自然不会相信喻霄的话,喻霄近日里的确不安分,这让苏瑾不由得多几分警惕,当然,这也是为了喻霄着想,他刚救回来的人,自然不能再被天族抓走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出现在魔域的,但一旦离开了魔域,他这个魔少也就说了不算了,这些便都是他无力改变的。   “出来透透气?”苏瑾笑了,似乎对于喻霄的话应对自如,“那正好本王也正想透透气,不如,让本王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既然魔少都这么说了,喻霄便只有答应的份儿了。   不过,喻霄可没有兴致出来瞎转,他心里本就有事,有哪会有这种闲散的兴致。   “既然魔少都这么说了,那便一起吧。”喻霄便答应了,实则心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个魔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如今,喻霄的计划落空了,剩下的也住有沮丧了。   苏瑾倒是想在这魔域转转的,他实则并不想整日都呆在宫殿之中,奈何父尊不喜欢看他游手好闲的样子,若是看见他四处闲逛,保不准又该数落他了。   苏瑾可不愿听苏傲的唠叨,所以很少出来闲逛,不过今日倒是一个例外。   而喻霄呢,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全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像是生气了。或许这些时日,不让他出魔域,委屈他了。苏瑾这么想着,便慌忙凑上前,跟在了喻霄的身后。   二人绕过了魔族的花海,径直向着一条小路而去。   “只怕,天族没有办法安心吧。既然那些天族能感知到你的气息,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来的。”苏瑾这么说着,似乎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喻霄的唇角只是几抹轻笑,倒是感觉这一切甚是戏谑。   天族?他早就不在乎天族的想法了。至于他们要做什么,那便随了他们的心意好了。   “那又怎样呢?所以魔少想要将喻霄再交还给天族?”喻霄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知怎的,倒是多了几道冷光,自然是说不出的戒备。   苏瑾倒纳闷,喻霄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喻霄对他的理解便是如此?他魔少是这么做事的人吗?苏瑾很是不解。   “自然不是,这样的事情本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事到如今,喻霄的心里似乎仍保留着几分戒备,不过,这也很正常。喻霄这般敏感的人,有这样的疑问,似乎也很正常。   “那便好。”喻霄像是舒了口气,眼神中却依旧是说不出的冷淡,“不过,魔少若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喻霄也不会怨你的,毕竟,喻霄也知道魔少是身不由己。”   对于此事,喻霄竟还做了一些假设,只是苏瑾却不愿听他再这般假设下去。他苏瑾就不是这样的人,既然将喻霄救了回来,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喻霄这么说,未免也有些太瞧他了吧。   “喻霄,本王又不怕那些天族,就算他们来向本王要人又能怎么样呢?本王大不了和他们干一架呗。”魔少言语轻巧,的确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他可是堂堂的魔少,又怎么会怕那些天族的威胁,简直是个笑话。   再说,天族真的会来魔域要人吗?只怕还没有这个胆量吧。   “魔少不必这么说,魔少理应为整个魔族考虑。如果,那些天族真的来要人的话,魔少也不必犹豫,喻霄自然会和他们说个明白。”喻霄看上去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不是他欠天族的,而是天族欠他的。那么他想要讨个公道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怕若是他将天族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的话,天族自己也会觉得理亏吧。   这回答实在太符合喻霄的性子了,魔少就知道喻霄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拿他没有办法。   “你放心,你既是已经来到了魔域,本王自然会保你的周全。”苏瑾的眉头微皱。   如今苏瑾倒是越发的讨厌那个九霄帝,不知这九霄帝为何喜欢这般没事找事。   让喻霄堕入荒境本就是冷修的意思,如今,他若是将此事放过也就罢了,却还想要将喻霄追回来,简直是一种痴心妄想。他冷修如何能强势到这种地步,便是一点余地也不肯留吗?   他为何要将此事做的这般绝决呢?或许,冷修也是心虚吧,怕是有朝一日自己会毙命于冷修的剑锋之下,所以才会这么做? 第335章 寒冰发作   九霄,承明殿上。   众神正是因为喻霄无影的事情讨论良久,尤其是雷神是说不出的激动。   “要我看,这喻霄八成是在魔域,不然为何我们搜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下落?”   “可不是嘛,那凤女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要我看喻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可若是魔域收留了他,也不在意他天族庶子的身份?”   众臣就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窃窃私语,九霄帝则愁苦地坐在宝座上,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于那个逆子,冷修自然是心存恨意的,巴不得现在就将那逆子抓过来好好质问一番,可若是喻霄藏身在魔域,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现在天族正在养精蓄锐,他可不能直接到魔域去要人,魔族可能将此作为把柄,保不住会对天族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但若是放任喻霄所为,后果也不堪设想。   如果,喻霄真的出卖了天族,那么他在天族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是知道不少族内的机密,若是将这些都暴露给魔族,必然给天族招致祸端。   “陛下,现在又如何是好?您倒是想个办法啊。”雷神也着急了。   冷修的嘴皮一动,便让他们搜查了这么久,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可冷修又有什么好办法,此时,一想起这个逆子,他只觉得头疼。   “罢了罢了,喻霄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看看他还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如今竟被这么一个卑贱的庶子压制着,冷修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憋屈。   众臣听闻也不由得泄气,此事真的拖的太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下朝之后,叶灵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   若说喻霄大难不死,叶灵自然是开心的。可是现在,天族动用这么多的兵力去寻找他的下落,若是喻霄又被带回了九霄的,那便是必死无疑。   叶灵忽而动了几分小心思,她不想让天兵们抓住喻霄。即便喻霄真的魂灭了,她也不愿看见喻霄魂灭,这是她的一点私心。   虽然义父在身边的时候曾经告诫过她,要远离那个男子,可是叶灵却按捺不住会想起他。   也不知喻霄现在怎么样了,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会藏身在魔域吗?   而明昌却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在他看来喻霄必死无,对他的帝位不构成任何的威胁。既然父帝这么讨厌喻霄,他又何必要将喻霄放在眼里,再看看雷神那副谄媚的样子,只会觉得好笑。   魔域中,阿竹正闲来无事的游逛。   自从离开了九霄,他便轻松快活多了,整日除了玩乐也无事可做。此时,阿竹一边哼唱这小调一边蹦跳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魔族的地域。   魔域外,是妖族的栖息地。   妖族作为魔族的邻族,上千年来都关系和睦,从未发生过战事。所以,魔族与妖族之间大可以随意的往来,即便是有小魔混进了妖族的地界,那些小妖们也见怪不怪。   阿竹还从未来过安阳,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小妖,一时间不免有些看花眼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放眼望去这妖族的山河,好生壮观。   阿竹自是有兴致,便顺着那山上的小径走去。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妖族人,他们一个黑袍一个白袍,也不知在谈论什么,看上去倒是讨论的很激烈。   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阿竹压抑不住好奇心,便偷偷地凑了上去。   只听那黑袍道:“我听说天族正四处抓捕他呢。”   “可不是嘛,你说那个天族的太子又会到哪里去。不会是在我们安阳吧。”那白袍不安的猜测着,面色看上去很是紧张。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既然天族没有怀疑我们妖族道,那妖族就是安全的。要我看啊,此事应该和魔族脱不了干系,这喻霄,八成是投魔了。”   ……   阿竹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对喻霄兄的事情谈论这么久,现在竟连妖族这样的小族都知道了。可是喻霄兄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他们这般评头论足。   投魔?叛族?他们可知道喻霄原本就是魔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只知道在这里胡说八道。   阿竹听了心里难受,也就不愿听两个小妖再说下去。   想来,喻霄兄的处境很危险,难怪魔少不愿喻霄兄离开魔域,如今,这世间又有他的庇身之所。   阿竹却不知道喻霄此时正躺在床榻上满身的虚汗,喻霄无来由的感到一阵寒冷,便是连起身都觉得困难。   “阿竹,阿竹……”喻霄陷在潮水般的无助之中,可是并无人搭理他的呼喊,“阿竹。”   喻霄险些支撑不住身体,双手支撑在床榻边的桌案上,又不小心打翻了那茶盏。   是寒**又发作了,喻霄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冷意。   这种痛苦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即便喻霄已经遭受了几次,可是每一次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喻霄着实有些痛恨自己这具残缺的身体,即便是现在,命运依旧不饶过他,还要不停地折磨他。   那种寒意就在喻霄的筋脉中横冲直撞,冷得他直打哆嗦。要怪就怪他的愚蠢,他竟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度为了赎罪,为了给那个帝王效劳,可以牺牲所有。   彼时看来,他实在是有些愚笨,他曾这般忠诚的去对待他的父帝,却被冷修像一颗用废的棋子一般仍在一边。这其中的苦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只有他一个人去承受。   渐渐的喻霄的思绪变得模糊,渐渐的,就是连一声呼喊也说不出来了。他尽量用一只手臂扶着桌案,想要慢慢地挪回床榻上。   奈何周身的疼痛感让无所适从,额间的魔印跳动的这般剧烈,却提供不了一点助力。   喻霄终身支撑不住了,他瘫软在了地上,受伤的躯体就这么跌落,是一种失控的无能为力。而额间的魔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暗淡了下去,喻霄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第336章 储位之过   吉华洞中,阿竹将昏沉的喻霄扶了起来。魔少苏瑾则坐在一边施着法力。   寒冰剧毒,难怪喻霄的身体会这般虚弱。这毒对常人来说或许还更能忍受一些,但与喻霄的体质却是相冲的,他昏倒在地上也就不奇怪了。   苏瑾用功法对喻霄的身体反复试探,他倒是有些纳闷,这寒冰剧毒在喻霄的体内已经存留了太久,竟然一直都没有化解,而那些天族的人显然也不在乎他的死活的,不然喻霄这毒也只是一颗丹药的事情又何至于拖到现在?   “魔少,喻霄他怎么样了?”阿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本王没有想到他的病已经这样久了,应该在九霄的时候就屡次复发过,只是天族并没有为他治疗,所以才会让他体内的寒毒越发的严重。”   这自然也是不必说的事,那些天族待喻霄兄怎么样阿竹心理自然是很清楚,只是不知为何听到魔少这样说,他的心里还说有些抑制不住的难受。   “那以后……”   “以后还会发作的,这是本王控制不了的事。”苏瑾也是无能为力,就算他再想帮助喻霄又能怎样呢?这也并非他魔少能解决的问题。   “那喻霄兄他……”   “你好好照顾他,虽然中了寒毒,但喻霄的体内也有一种力量再与之抗衡,所以大可不必这般担心。”   苏瑾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安慰阿竹而已,喻霄的病势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却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魔少,阿竹不明白喻霄兄的病又怎会发作了呢?可是受了什么刺激?”阿竹望着喻霄虚弱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本王也说不清楚。按理说我魔域并没有可能引起度发的东西,所以,喻霄究竟多久发作一次,又是因为什么而发作,本王也不知。”   阿竹的目光不由得暗淡了下去,他本以为魔少是个很厉害的人。如今竟连魔少也不知道,他这个做奴仆的就更没有办法了,只是希望喻霄能快点好起来。   想来喻霄兄也是命苦,那些天族人这样待他,如今来到了魔域,还不是继续带着在九霄留下的伤痛?又怎能逃脱?哪里有逃脱的可能?   而喻霄的身体软软的,就像是沉浸在了一片深渊之中。恍惚间,喻霄感觉自己在下坠,不断的下坠,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这具身体却无法控制的下滑。   “你是魔,你生而为魔,这是你逃脱不了的命运。”   一个声音响彻心底,听起来竟是这般刺耳。   “你是魔,而非天族,去吧,去完成你应该做的事情。”   那些尖锐的声音就一直在耳边萦绕着,久久也无法散去。   “不,不要……”喻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又无可奈何的坠落,他越坠越深。身旁却是一些阴冷的笑声,就像是很多张嘴发出来的,要将他一点点的吞灭。   “喻霄,喻霄……”床榻旁,苏瑾就看着喻霄额前的魔印闪动的更剧烈了。他躺在床榻上冷汗直出又紧握着双拳,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可是喻霄已经沉浸了幻境的黑暗之中,周围那些刺耳的尖笑声,扰得他心神不宁。   “喻霄,醒醒,喻霄。”苏瑾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想让他早些从那种昏沉中苏醒过来。   而喻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般,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眸溢满了血丝,看向苏瑾的时候说不出的无助。   “你怎么了?可是做什么噩梦了?”苏瑾担忧地问道。   “我……”喻霄不由得摇了摇头,要说是噩梦倒也算不上。   不过那刺耳的声音说的就是实话,他是魔,他生而为魔。   怎么?他不是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了吗?为何还会踏入这般怪异的幻境?   “喻霄,你倒底梦到什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我……没什么。”喻霄的思绪都是杂乱的,一时间他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索性也就不向苏瑾开口了。   “喻霄,你不要心思这么重。你放心,魔域很安全,你也不会有事的。”苏瑾只是见他一脸的憔悴,面容消瘦了不少。   “魔少,我明白,我是魔族的一员。日后,我一定会去做那些我生为魔族应当完成的事。”喻霄轻轻地点头,又显得郑重其事。   沧隆宫中,太白星君一脸的焦虑,面对冷修的质问他也别无他法。   “我天族即将面临一场大乱,便是连星君也没有主意吗?”冷修近日不食不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般忧愁过了。   “陛下,老臣有一言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冷修皱了皱眉,到了如今这般田地,真不知道星君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星君但说无妨?”   “陛下,陛下可曾考虑过此事或许与外族无关,而是因为天族的储位。”   冷修微微一怔,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虽然离明昌为太子,可明昌也只是庶子,并非天后所生,这只怕……”太白星君并没有将话说完,冷修已经察觉出了他是什么意思。   这明昌的血统自然是不纯正,这一直都是冷修的一个心结。   可是,如今也只有让明昌做这个太子,并无其他的人选。让明昌做储君的确是有些不合适,但天族也不能没有太子呀。   “朕的几个皇子不是夭折,就是自愿废为凡人。便是天后所生的孩子都无法继任,太白星君可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陛下,臣以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星相的异动也暗示着天族的安危。陛下何不以这样的理由将钟离召回,自从钟离离开了九霄,魔刹星就频频的作祟,想必也是有一定的关联。”   太白星君此言倒是让冷修深思,只是这钟离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既然自愿留在人间,又岂能这般轻易的将他召回来。   况且,当日是他废去了钟离的太子之位,如今再召他回来,难免有些打脸吧。 第337章 下旨归朝   “不妥。”冷修的面色阴沉,一口就回绝了太白星君的话,“当日是本帝废弃了他,星君又岂能这般草率?岂不是让朕在诸神面前失了面子?”   星君闻言只感到头大,冷修竟然还在纠结于颜面之事。若是来日成了亡族之君,还真不知道他的面子又往哪搁。   “陛下。陛下何必因为颜面的事情而犹豫?眼下解决天族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星君言辞恳切,他可不想看见整个天族就这么一点点的毁在冷修的手上,作为臣子,他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见冷修沉默了,太白星君又继续说道:“陛下不必在意那些臣子们的看法,若是钟离归来,可以让星相恢复到之前的稳定的,众臣也只会称赞殿下的英明。”   冷修沉默了,太白星君说的确实有道理,他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多多少少无法放下颜面。   “可是,朕已经废弃了他,又怎能再让他归朝呢?”   “陛下,父子又哪有隔夜仇呀。”星君不明白冷修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何还要这般谨小慎微。   “当日是太子自己愿意留在人间,陛下怎知他不会后悔呢?也许钟离殿下此时还正等着陛下召他回来呢。”   太白星君此言冷修倒并不赞同,钟离断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怕还在因为柳天后的事情而记恨他,不愿看见他这个父帝吧。   “陛下,钟离殿下虽然贪图凡间的那点乐趣,但想来也是放不下九霄的。若是知道九霄要生变故,殿下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再在人间呆下去,自然会回来的。”   星君此话倒说的没错,似乎有些合冷修的心意了,可是他还在犹豫,似乎迟迟也做不了决定。   “陛下,依臣所见,倒不如先召钟离回来,但并不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再观察事态的发展如何?”   “罢了,朕也没什么好主意了,此事就按照太白星君的话去做吧。”冷修总算是放弃了挣扎,这些时日,他一直生活在纠结之中,自己心里也不大好受。若是按照太白星君的话去做,是一种缓解,也是一种解脱。   “是,陛下,微臣遵旨。”   人间,连城。   午时,钟离正趴在摊铺上晒太阳,自从不做那九霄的太子,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活得还要潇洒快活。就是做些小本生意也不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贪图什么钱财,便是进今朝有酒今朝醉。   如此做派,玄青看了自然着急,不过为奴的他倒也没有过这般安逸的生活。   此时,钟离刚刚用过午膳,就合着双臂趴在那摊铺上微闭着双眼,和煦的阳光就洒在他那张侧脸之上,带来了丝丝的暖意。见主子睡得这般安然,玄青也不好打扰他,只是主动帮钟离看起了摊铺。   在街上游逛的行人倒不多,玄青看了一会儿便打起了盹,不由得撑着手臂。可就在这时,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又将玄青从那种安然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奈何他刚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的,这声音却扰得他无法安下心来。   待玄青睁开了眼睛却吓了一跳,只见那是一众整整齐齐的天兵,此时正排好了队列,此时正立在他们首饰铺几步之遥的地方。看他们这个样子,只怕……   玄青不知怎的却吓得直哆嗦,“主,主子……”   这小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倒是有些束手无策,“主子,醒醒,主子。”玄青有些失礼的摇起了钟离带待手臂,这是他平日里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而钟离呢正沉浸在他的梦乡之中,被玄青这么一推自然是不高兴的,“你干什么?”钟离言语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恼怒。   “主子,你看,你看他们……”这小奴的声音有些颤抖。   钟离倒是有些不耐烦,心道是什么样的事情竟是让玄青吓成这副怂样。   可当钟离揉了揉眼睛,看清来者的时候,眼上和玄青是同样的表情。   这是……这是一众天兵,似乎比当日席卷集市的还要多。与此同时,这些天兵们似乎也在冲着钟离的摊铺观望,似乎是冲着钟离来的。   但这些小兵也是在离摊铺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久久没有上前。   钟离倒是按捺不住性子了,他麻利地起身,又徐步上前:“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不允许你们打扰人间的集市,怎么这般不长记性。”   “殿下,小的们这次来是接您回九霄的。”领头的那个小兵慢吞吞的说道。   “什么?”钟离皱了皱眉,看着他们的眼神有几分奇怪,“接我回九霄?我没有听错吧。”   “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是万万不会有错的。”那小兵还在回复他的话。   对于面前的一切,钟离只觉得好笑。   怎么?这么快父帝就忘了他说的话?他说不会回去,就自然不会再踏入九霄半步,父帝又何必要来试探他的心意呢?他钟离早就无意于再牵扯进九霄的事务之中。   在人间的这些时日,他只感觉悠哉游哉的,真是好不痛快。   “你们回吧,告诉陛下,我是不会回去的,既然都说了不会再回九霄,我自然不会食言。”钟离倒并不为这些小兵所动,倒不知父帝做这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他已经对九霄没有任何期待了,又怎会再回去呢?   但那一众天兵却都麻利地跪在他的脚下,“殿下,求您了殿下,不然小的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再说近日星相有异,恐生变故,还是请殿下归来才好。”   听小兵这么一说,钟离才知道冷修的用意在哪里。   难怪父帝这么着急要召自己回去,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九霄,为了整个天族考虑。如果不是星相,父帝又怎会召他回朝?真是可笑,他竟然还以为冷修会惦念这几分与他的父子之情,看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既然冷修无意与他叙什么父子之情,倒是让钟离更坦然了一些。 第338章 推脱   “你们先回去吧,告诉陛下,此时我要再考虑一下。”钟离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只能先选择推脱。   “是,小人遵命。”也算是收到了钟离的一个答复,那一众小兵这才舍得离开。   玄青便呆望着那一众天兵一点点的远离自己的视线,也不知道钟离此时是什么想法。   “主子,您可要回去?”玄青试探性的问道。   钟离的唇角则是一副不屑的笑意,“回去?不着急。父帝若是着急了,自然还会来请我的。我觉得这也不过是父帝的一个说辞罢了,星相有异?只怕是因为他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却想召我回去而已。”   玄青也点了点头,觉得主子分析的很有道理,九霄帝王的确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若是采用欺骗的手段将钟离骗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事情怕是没有这般简单吧,若只是一个幌子,那小兵又何至于这般紧张,将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那,若是九霄真的生出什么变故呢?”玄青倒不觉得钟离真的能狠下心来。   “变故?还能有什么变故?该魂灭的人都魂灭完了,陛下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说明昌那个庶子又招惹到陛下了?”不管是哪一种猜想,于他钟离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喻菀走了,便是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他霄真做不到心胸宽广,去原谅冷修的所作所为,便是不见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如今,父帝便是连这最后一点的体面也不肯顾及了吗?又何必要将事情做的这般难堪。   “主子,在陛下面前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若是陛下听见了,只怕是要发脾气的。”玄青本是好心的提醒,奈何并没有提醒到点上。   自从离开了那个地方,钟离最痛恨的便是听见这样的话。若是在九霄,玄青奉承几句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在人间,这样的言语终究是不讨喜的。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白了玄青一眼,玄青似乎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虚地抿了抿唇。   “玄青,如果可以的话,我再也不愿再回到哪里了。是现在还并不知道九霄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还拿不定主意。”钟离倒是有些无奈。   这人间的生活倒是如他所愿,只是这样的时光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只怕也并不能长久吧。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若是父帝一定要让他回去,他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听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主子,那我们……”   “便在这里等着,父帝自然回有他自己的打算。”   陛下召废太子回宫的事情自是在整个九霄都传得沸沸扬扬,引得朝臣议论纷纷,当然,其中,最在意此事的人莫过于明昌。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昌只觉得是个笑话。怎么可能?钟离明明犯下了这么大的过失,便是再也不可能被召回九霄了,更何况,当时是冷修亲自下的旨意要废弃了他的太子之位,可是父帝怎么就突然变心了呢?   怎么能突然召他回朝?这也太不合规矩了。这般儿戏,又将皇室的脸面放在何处?   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朝中的众臣都这么说,甚至就是那些奴仆,闲谈时也会聊上几句,这些话在明昌听来难免有些难受。   “钟离?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凡人,父帝竟然要召他入朝?他也配?”明昌说起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钟离这个太子殿下的阴影,现在,他竟然又回来了?还是被父帝光明正大的召入朝中,明昌的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可是在冷修面前,他一点也发泄不出来,但回到了自己的紫宸宫中,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父帝还想着他?是孤这个做儿臣的不好?”他看着那一桌案的书卷便气不打一处来。   只怕,他又再一次被冷修欺骗了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他?既然没有打算让他接任这个储君之位,就不应该给他希望,如今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钟离愿意回来了,他就要给钟离腾位置?若是这紫宸宫他都住不了了,他又能去哪里呢?还是和往常一般去戍守边界吗?可是他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又换来了什么呢?   便是胡乱的将那桌案上的东西都推倒在了地上,更是有些贵重的瓷器,此时却明昌那么一推,都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那一声声的响动,自然是将那些小奴们吓得不清,明昌发怒的样子也实在太可怕了,还是说太子殿下的脾气都是这般。   见明昌发疯的样子,那些小奴们都立在那里不敢说话,怀阁主倒是按捺不住了。   “殿下,你冷静一点殿下。陛下也不过是将钟离召回,却并没有给他名分啊。”怀兴不由得劝明昌几句。   谁知太子殿下听到他的话却更生气了,“名分?父帝既然能召他回来,那恢复他的名分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孤还有什么指望呢?”明昌方才还很激动,此时却突然低沉了下来。   “或许,陛下并不打算恢复钟离的名分,不过是顾念着父子之情,又或者是太想念钟离了,所以这才……”怀阁主原本还想要安慰明昌几句。   奈何明昌并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开始笑,笑声还越发的放肆。   “父子之情?好一个父子之情。父帝他又何时在意过他儿子的死活?他会想念钟离,你觉得孤会相信吗?”明昌的笑看起来很苦涩,看来他手下的小奴还不是很了解父帝的性子,“情”字对他而言便是最没又意义的。   他不相信冷修会惦记着与钟离的父子情意,一点也不相信,唯一的可能就是,钟离对于九霄有一定的作用,父帝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然根本不可能将钟离召回来。   “殿下。”看着明昌这般傻笑的样子,怀兴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即便是太子又能怎样呢?能逃过做蝼蚁的命运吗? 第339章 当面质问   “不,孤要去见父帝,孤要知道父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昌的眼眸有些泛红,这样的举止在怀兴看来难免有些发傻。   面圣?如今明昌这副狼狈的模样又如何去面圣呢?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去质问陛下,明明就是在找死。   “不,殿下,你不能去殿下。”怀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似乎明昌又要闯祸了。他本不应该这样担心这样一个太子的安危,奈何,他现在是他的奴仆,为主子考虑这本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父帝这般对待孤,让孤如何能安下心来。若是父帝不愿让孤坐上这个储君之位,不如就直说,又何必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孤?”   明昌看上去很痛苦,无奈到眸角落泪。即便在一个小奴面前掉眼泪是一个很没出息的行为,可是明昌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如一个小奴。   如果,他生来就是一个奴,或许就不会对这世间有什么期许了吧。   可他偏偏是一个皇子,一个需要依靠争权夺利才能在这九霄活下去的囚徒。他有多么想挣脱这些枷锁,多么想从这些沉重中抽出身来喘口气,可是却无法做到了。   “殿下,您冷静一点殿下。若是您现在贸然去见陛下,定会惹陛下发怒的。到时,殿下的处境岂不是更糟糕了?”怀兴只是好心提醒,只是这些话让明昌听来却更生气了。   “怎么?现在就是连你也要阻拦孤了吗?孤想要去见父帝,难道还要征求你一个奴仆的同意吗?”明明知道怀兴是好心,明昌的眼神却恶狠狠的,似乎将对钟离的恨意都发泄在了怀兴的身上。   “小奴不敢。”怀兴不敢再多言,此时明昌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魂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不敢再阻拦,只能看着明昌红着眼睛,胡乱地披上了一件外衣。他看上去很狼狈,像是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输的一败涂地。   若是在往日,明昌是断然不敢这般贸然入宫的。可是心伤透了,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忌惮。彼时,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想看看父帝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在父帝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他就这么离开了紫宸宫,吓得那些小奴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哪里敢阻拦他。面对这一地的狼藉,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收拾多久才能让这紫宸宫恢复原样。   而沧隆宫中,冷修正品尝着那些小奴们端来的糕点。或许是今日有兴致,他就多吃了几块。正是吃得津津有味,满嘴的糕点渣子,正在兴头上。   关深却冷不丁地吐出了一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冷修一边咀嚼着手里的糕点,不经意的冒出了一句,“钟离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关深顿时愣在了那里,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竟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的样子。   冷修又吞咽了几口,望着关深皱了皱眉,“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朕让你将他请进来。”   “陛下,是太子殿下,不是钟离……”关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被冷修听见了。   这个帝王不说话了,面颊随即垮了下去,看着手中的糕点倒是多了几分厌弃,顿时没有了进食的欲望,便胡乱地擦了擦嘴角,又是一张阴沉的脸。   “那就叫他进来吧。”   “是,陛下。”虽是这么应道,关深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冷修的面色。总觉得冷修不甚开心的样子,只怕今日明昌来也没有什么好事。   而明昌呢,还没等关深来叫他,便一只脚踏了进去。   父帝的宫殿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只是明昌再也没有往日那般敬畏的心态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   明昌竟是自己进来的,关深倒多了几分惶恐。   而这对父子的眼神就是在这个时候对视的,冷修如同往常般的冷峻,明昌倒是没有任何的怯懦,此时他来只是想讨一个说法,所以便是连平日里的规矩都忘了。   他并没有向父帝请安,只是轻声道:“父帝,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   没想到明昌竟这般不合规矩,冷修猛然间站了起来,抖了抖唇想要训诫他两句,奈何还没等他说话,明昌又开口了。   “父帝让二哥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对儿臣的表现不满意吗?”明昌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这也是他平日里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   冷修方才想要说什么,却被他这么一问就塞了回去。   他的眼睛瞪大了一圈,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明昌这是在质问自己吗?质问他这个帝王?   这是明昌平日里做不出来的事情吧?今日又是怎么了?受了什么样的刺激?竟是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就这般发问。   “父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说无妨。”   冷修半晌都没有说话,明昌却不愿看他再这般沉默下去。   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只是单纯的为了父子团聚,要么便是要废了他,再重新立钟离为太子。   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他只是想听父帝说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若是从现在开始死心也好,总好过让他明昌无休止的等待煎熬下去。   “朕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需要和太子禀告了?你便是这般堂而皇之的揣测圣意吗?就这般质问朕,也不怕朕会治你的死罪?”   冷修的逆鳞当真是被触及到了,若是明昌在暗地里揣测他的心意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明目张胆,这个孩子还当真是病得不轻。   “是,父帝想什么自然不用向儿臣禀告。父帝高高在上,自然不会体会明昌这个做儿臣的感受。所以,都是明昌的错,是明昌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明明冷修并未说太过分的话,明昌却小声的抽噎了起来。   即便他很想压制住自己的哭腔,却又如何也做不到。   在陛下面前这般肆无忌惮,这可是大过,可是那哭声却时断时续的,良久也停不下来。 第340章 模棱两可   “哭,你在本帝面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冷修的声音都冷了下来,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没有一点的同情。   可是明昌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哭声如何也压抑不住。   他本不应该这般脆弱的,可是此时看着冷修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倒是不知道为何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只是到现在为止,冷修还一句过分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父帝,为什么要召二哥入朝?你难道要废了儿臣吗?”明昌不再哭泣,只是看着冷修的眼眸,就久久地望着,像是要将他看穿看透。   冷修一时间不说话了,废弃了他?这不正是他冷修的想法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明昌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残忍。   冷修的确是要将他废弃的,可是当明昌这么说的时候,冷修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这孩子这么无辜地望着他,可是冷修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若是直接告诉他答案,难免是有些残忍吧。可若是骗他,又能怎么样呢?明昌不是迟早是要被废弃的那一个吗?   “父帝,您说话呀,您说呀,您是不是要将我废弃了?”   此时,明昌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就算这个答案很残忍,但是对他明昌而言已经无所谓这么多了。只要父帝告诉他实话,也好过欺骗他吧。   “朕……”冷修竟一时间语塞了,有太多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实则,他的心里也是有几分考虑的,他的确是很想恢复钟离的太子之位,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即便是冷修一心想要将他扶上这个位置,又能怎么样呢?钟离自己还未必会领这个情。只是,明昌他倒是有意于储君之位的,可就算他再怎么想坐上这个位置,他的血统不纯正,还不知道会给天族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这天族的储君之位本就不是你可以议论的,朕想要立谁,想要废弃谁,也和你没有关系。”   事到如今,冷修倒并不愿意说实话,便是知道明昌是会被废弃的,却一句实话也没有。或许,在他眼里这是对于明昌的保护,可是他并不知道的是,明昌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始终,他要的不过是一句实话。   在来到这里之前,明昌早就已经做好了被冷修废弃的准备。他都想好了,如果冷修要废弃他的话,他一句怨言都不会有。毕竟,他是做儿臣的,若是陛下要这样对待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是,父帝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有,有的只是那种冰冷。明昌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承受这些,他只是觉得被欺骗了,就算是想要讨一个公道,对他而然又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   “父帝,儿臣要的只是您的一句实话,您就是这么你难以说出口吗?”倒不知道父帝平日里是怎样对待那些臣子们的,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嘴脸,当别人为他效忠完的时候,他又将别人一脚踢到旁边。   明昌眼眸中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掉,他支撑了这么久的坚强不知为何,便是在这一瞬间就垮了一地。他想要告诉冷修,他已经忍耐很久了,想要告诉他,他有多么讨厌这般痛楚的感觉。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甚至都让他想到了魂灭,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做什么呢?   “明昌,注意你和本帝说话的语气,来人,将他给本帝拖出去。”冷修也实在不愿意听他再说下去,这个孩子竟这般不懂规矩的在他面前哭了一场,只是让他感觉莫名的心烦。   将他拖出去?钟离还没有会来呢,父帝便就这样厌弃他了吗?明昌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他明明,明明是得到过父帝的疼爱的,只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因为钟离吗?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已经被废弃的太子吗?只怕事情并没有看起来这般简单吧。   若是没有钟离,父帝就真的能待他像凡间的父子一般吗?真的能如此吗?   明昌的心里自然是存疑的,或许,他还可以像往日那般和父帝一样相处吗?像儿时那样被他抱在怀里吗?只怕父帝做不到了吧,就算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在他怀里撒娇又能怎么样呢?   冷修就会接受他吗?   “殿下,你还是回去吧,殿下。陛下他已经生气了,你回去吧,殿下。”关深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在一旁劝阻。   可是明昌,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是想来沧隆宫中问到一个答案,最后却什么都没什得到。   “殿下,快回去吧,殿下。”   若是明昌自己不愿意回去,却是要被那些小奴们生拉硬拽,对太子殿下而言,颜面终究是挂不住的。   但明昌又多希望父帝能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便是连那些奴仆都在嘲笑他吧,都不会将他放在心里吧。   “父帝,为什么父帝?不就是一个问题吗,对您来说有这么难吗?”他看着他说不出的难过,可是冷修已经下达了旨意,他如果再不离开的话,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殿下,你就走吧,殿下,走吧。”关深都忍不住上前拉扯住他,倒是没有办法想象若是他再不离开,他又该如何是好。   倒是冷修似乎故意的躲避了这样尴尬的局面,他转身就准备离开,便是也不看那个孩子一眼。   或许明昌也早就习惯了冷修这样的脾气了吧,如果,他不是出生在皇家的话,事情还会有改观吧,只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他儿时感受父爱的时刻。   终究还是关深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平日里明昌是瞧不起这样做奴仆的,可最终还是这奴仆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殿下,就不要伤心了,殿下。陛下他,他也有不得以的苦衷。”这些话如果是冷修亲自说出口的也就罢了,却是一个奴仆说出口的。 第341章 返回九霄   “殿下,陛下既然让您回去,您就不要再犹豫了。”那一众天兵就那么齐刷刷地跪在那里,就算钟离不想答应,倒也无济于事了。   父帝既然肯派出这么多的兵力,怕是非要将他带回去不可了,他若是不回去,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祸事。   “主子,要不,要不我们就回去吧。陛下似乎,似乎也很少会派出这么大的阵仗,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主子回去,想来定是天族出了什么事,不然陛下又何必如此?”   玄青的推断自然是没有什么错的,只是对于主子而言,回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钟离就算再逃避,他也是天族的太子,这是逃避不了的事实。   来到人间,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暂时的玩了乐罢了,可若是要真正的舍弃这么一个高贵的身份,钟离恐怕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好,我同意和你们回去。”钟离总算是妥协了,就算平日里他是一副太子的架子又能怎么样呢。如今这么多的小兵就将他堵在了这里,他就算不愿回去,父帝也总有办法会将他带回去的。   那天兵们听了这样的话,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若是今日钟离还不同意回去,若是他们还不能完成天帝布置的任务,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命回九霄了。   九霄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钟离已经出现在了星门河。   这个地方,他当真是再也不想回来了,可是再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依旧会有那种熟悉感。   “殿下,你总算回来了殿下,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钟离方才踏入那星门河,只见两个女仙就这么迎了上来。钟离颇为茫然地望着她们,他倒是并不认识这两个仙子,不知他们为何会对自己这般热情,倒是多了几分谄媚的意味。   她们本是想要像钟离示好的,只是“殿下”这两个字倒真是让钟离难以苟同。他已经不再愿意接受这给称呼了,当然,听别人叫他“殿下”的时候,他只会觉得难堪。   是啊,喻菀曾经也是这样称呼他的,只是现在,喻菀已经不在了,在听旁人叫起的时候,钟离却总会想起她,想起那个女君,想起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以后莫要再这样称呼我。”钟离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似乎那些不堪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间通通都冒了出来。   即便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都足以将他击垮,彼时,钟离已经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他倒是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这样逼迫他,为何要逼他再回到这样一个伤心之地。   九霄对他而言,满满的都是不堪的回忆,当钟离再回忆起来的时候除去了苦涩别再无其他。   “可是殿下,这九霄的臣子不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   “我都说了,不要再叫我殿下。”钟离看着这两个女仙只觉得生气。   至于那些重臣们怎么称呼的他,可能钟离还没有办法干涉,可若只是女仙的话,他倒觉得这些都是自己掌控之中的事。   那两个女仙被这么一呵斥,自然是害怕的很,便立刻就退了下去道:“是,可是……”   除却了太子殿下这个称谓,整个九霄的人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总不能直称钟离的名讳,他们可没有这个习惯,再说这么称呼似乎也太没有规矩了一些。   “陛下已经再等着您进去了。”那两个女仙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钟离倒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似乎早就意识到了冷修会派人来接应自己,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知道父帝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钟离明明在凡间过的甚是悠闲,根本就不愿意回来,可是的父帝偏偏要将他召回来,还是这样一副强势的样子。或许,冷修是帝王,本来就该这般,而他作为一个儿子也早就应该习惯了这些。   “帮我禀告陛下,我一会儿便去向拜见他。”   “是,小奴遵命。”   如今再踏入这沧隆宫中,钟离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是废太子?还是一介凡人?钟离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冷修,应该如何去面对他的目光。   即便是叩见冷修,钟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称呼他“父帝”还是“陛下”。钟离实在是有几分茫然,他是该以臣还是以子来自居?又或者,他什么都不是。   但若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只怕是根本没有机会去见到九霄帝的吧。   “离儿,你回来了。”就在他还在愣神的时候,冷修却突然唤了他一声。   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般亲切的声音,钟离还真是有几分恍惚。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已经自愿废弃了天族的身份,他现在和天族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陛下。”钟离终究是没有再用以前的称呼,看着冷修的时候难免多了几分生分。   冷修抖了抖唇,想要说出的话便是这般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陛下,钟离见过陛下。”钟离规规矩矩地向他请安,如今没有了太子的身份,他反倒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知礼数了。   “起来吧。”冷修倒不知道他们父子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不知是多久以前,钟离不是还喜欢和他撒娇的吗?不是还叫他“阿父”呢吗?可是眨眼间,什么都变了。   “谢陛下。”钟离看上去也是小心翼翼的,毕竟,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父帝叫他回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必然还是心存戒备的。   钟离回来本该是一件欢喜的事情,奈何他看上去这般生疏的样子,冷修倒没了那种欣喜的感觉。   “你既然回来了,便先安顿下来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不着急。”冷修本是心急如焚,奈何钟离这样一副态度却让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好休息?可是如今钟离又该住在哪里呢?难道还能住在沧隆宫部成?   “你放心,本帝会为你重新安排居所的。”   “钟离谢过陛下。” 第342章 你是庶子   明昌在紫宸宫中坐立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父帝赶出这宫门。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之人。即便是住在这紫宸宫中又能怎么样呢?父帝又何时将他当过储君对待?   “殿下,这是今日的午膳,您还是早些用了吧。”怀兴在一旁劝慰道。   明昌今日就在这紫宸宫中不停的转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即便他大闹了一场,父帝的态度却依旧是模棱两可的,至今他都不知道冷修是不是要废弃他。若直言相告也就罢了,却又是这般隐瞒,未尝不让人感到痛苦。   “你退了吧,孤没有胃口。”明昌的眼眸是空洞的,此时他这个儿臣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应该去向母妃诉说吗?可是母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对他冷淡了起来,即便是他想化解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这深宫之中除了母妃,又有哪个人真正在乎他呢?便是将这些苦水都咽进肚里,对明昌而言又是何其的残忍。   “殿下,您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进食了。”怀兴觉得明昌此举甚是不妥,若说自己不吃饭也就罢了。可他若是这般,陛下只会责怪他们这些做奴仆的不周。   到时怪罪下来,还要责罚在他们的头上。   而明昌呢,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闹脾气不用膳而已,身为储君若是饿坏了身子,那这紫宸宫中的奴只怕都要殒命了吧。   “孤都说了不吃,你没听到吗?”明昌的眼眸中泛起了丝丝冷意。   是啊,他作为臣子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可是他却大可以控制这些小奴。   “殿下,您若是饿坏了身子,陛下怪罪下来,奴等可担当不起啊。”怀兴说的是实情,却让明昌听了愈发的心烦,不知不觉间便多了几分耍赖的意味。   “那孤若就是不吃,你又能把孤怎么样呢?”明昌玩味似的看着他,显然是一种刁难。   “殿下若是不用膳的话,小奴就不能把您怎么样?但您又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呢?”怀兴多多少少有些心疼这个落魄的人了。   明昌则是说不出的失神,“如今他都已经回来了,孤这个太子之位又能做多久呢?”   明昌这样的担忧自然是没错的,只是秋茵听闻这个消息后,只是感到一阵欣喜。   明昌的梦总算要醒了,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不去想那些本就不该想的事情,只做一个闲散的皇子又有什么不好,就害怕明昌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起驾紫宸宫。”   “是,娘娘。”   待秋茵来到紫宸宫时,便看见明昌披头散发地瘫在宫殿之中,手中握着酒瓶直往嘴里灌,地上已然摆了一堆的酒瓶。   一旁都没有一个小奴劝说他,或许也并不在乎太子殿下的身子吧,倒是任凭明昌在自己的宫殿里不住的灌酒,即便是醉的不成样子,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拉他一把。   “昌儿,昌儿。”秋茵唤了这孩子两句,想要将明昌从地上拉起来。只是明昌像是真的喝醉了,便是连母妃都不认得了,此时他痴笑着,又像是在耍酒疯。   “昌儿,别喝了,昌儿。”如今怕也只有秋茵可以劝慰住他了。   恍恍惚惚之间,明昌确实看见了那女君的身影。   “母妃,你来了,母妃。不如陪儿臣喝一杯吧,昌儿心里真的好苦。”明昌说着那眼眸中的泪水便一滴滴的滴落在面前的酒壶之中。   这些时日她对明昌的冷落只怕也让明昌很受伤,现在这个做母亲的心一下软了。   如同很多年前一般,秋茵抱着明昌的头,不住的安抚着他,“昌儿,放弃吧。储君之位本就不是你应该争夺的东西,你早日死心,也是早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可是明昌不理解,他明明有父帝的血脉,为什么要甘居人下,为何要像母妃一样整日里都委屈求全?   不,他不要过这样的生活。他想要过父帝一样的生活的,他想要接受众臣的朝拜,他想要做整个九霄的主人。他明明可以的,或者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可是为什么?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上天却要给他当头一棒,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昌儿,你渐渐就会明白有些东西本就不是你的,你再强求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话秋茵不是没有对明昌说过,只是明昌自己不理解罢了。   “可是母妃,儿臣明明可以的。昌儿,昌儿明明可以像他们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得戍守在边界?为什么到最后我什么也得不到?”   明昌开始抽泣,似乎很都没有在秋茵面前好好哭过一场了。   他早已不能再像儿时那般肆意,可是成长为现在这般模样心中的苦痛就会少一点吗?不过是越来越多,却根本无处发泄罢了。   “昌儿,你是庶子。这是你身为庶子要做的事情,你不应该抱怨,这本就是你分内的事。”秋茵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便只能实话实说。   庶子,所以,他就生来卑贱吗?他就应该终生为臣吗?   明昌真的害怕,真的怕极了,怕自己有一日也会像喻霄一样,甚至连自己是怎么魂灭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了,连同着期许都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母妃,可是昌儿,昌儿不想这般过活,便是连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世间的都不知道,就这么被父帝判了死罪。”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手中的酒瓶早就被他喝空了,他却一直拿在手里,迟迟都没有放下。   明昌所言又何尝不是秋茵所忧虑的,是她这个做母妃的无能,是她不能得到冷修的宠爱,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今,看着这个孩子哭得这般伤心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是心如刀割。   “昌儿,是母妃无能,是母妃不好,让你受苦了。日后你就陪伴在母妃身边吧,好吗?不要再去争了好吗?”母子俩相望,已是泣涕连连。 第343章 拜见妖皇   仓华洞中,喻霄又捡起了许久都未用的凤鸣剑。   这剑法本就是他修习好的,如今习来倒也觉得得心应手。   “魔少,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今日兴致好,喻霄看着苏瑾的眼眸都多了几分神采。   可苏瑾倒并不愿意和喻霄比试,他不是没有和喻霄交过锋,自然也见识过他的厉害。虽说喻霄此时对他并没有敌意,只是苏瑾难免还会有几分忌惮。   “还是算了吧,你自己练练就好,本王就不凑热闹了。”苏瑾开口推脱道。   喻霄倒是好奇,魔少原本是那么好胜的一个人。现在自己都主动开口了,魔少怎么又拒绝了?   “来比比吧魔少,也好活动活动身子骨。”   喻霄不知道苏瑾为何要忌惮成这个样子,他只是想与他比着玩,倒真的没有什么攻击他的意思。   可是苏瑾便是连这样的玩笑都开不起,他现在依旧可以忆起喻霄那凶神恶煞,一脸杀气的模样,只怕喻霄自己是不记得了。   “算了吧,喻霄。本王今日没有这个兴致。”   即便苏瑾心里存着些许的阴影,他却不能直说出来,要不岂不是有些丧了他魔少的面子?   “喻霄,本王今日要见妖皇,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本王未能回来用膳,你也不必等了。”   妖皇?喻霄倒是听说了,这妖族也不过是个小族。若是有什么事派几个小兵去就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还要魔少亲自出马。   但喻霄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苏瑾便即刻动身前往安阳,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到苏傲会派他和妖皇会面。   按照苏傲的话来说,他既然贵为魔族的魔少就应该承担起魔族的事务,唯有经受了历练,才能让那些小魔们信服。   苏瑾倒是不以为然,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愿意这般辛苦。明明那些魔族长老们都没有说什么,父尊却一再的逼迫他,巴不得他在一日之间就有了继承魔尊之位的能力。   说起妖族,明明只是一个小族,做事却讲究尊卑贵贱,尤其是妖族的皇室更是如此。所以,要想要见到妖皇,要经历的程序难免有些繁琐。   此时,苏瑾已经来到了安阳。奈何在妖族的皇宫外停立了很久,也不见妖皇召见他。倒是那些来来往往的小妖,看着他的眼神别提有多奇怪了。   甚至,还把苏瑾当做笑柄一般在那大肆的谈论。   妖族的声音都是细微的,这些小妖说起话来也是低声细语的,或许以为这样说苏瑾就不会听到。实则,苏瑾听的更为真切。   要说这些小妖还真是不懂规矩,生为妖族竟对他这样一个魔族殿下议论这么久,也不知妖皇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这些小妖的,便是这样目中无人吗?   苏瑾正思虑着,在妖皇宫中服侍的小妖便走了出来。   “魔少,妖皇叫您进去呢。”那小妖说着还是一脸的笑意,倒也不知是不是妖族待人都这么友好。只是这妖族的待客之道可真是不同于别族。   让他等了这么久,就应该冷落他才是,可派出的小妖却又是满脸堆笑的,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待苏瑾方一踏入那宫殿之中时,便能闻见一阵奇异的香。   这种香料不会是魔族的,因为他在魔域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香气,该是妖族独有的。本应该很享受,却让苏瑾有一种莫名的眩晕的感觉。   而坐在那宝座上一身华贵的朝服,头顶皇冠的人应该就是妖皇了。   本以为这妖皇应该给魔族一点面子,没想到这妖便是连看苏瑾一眼都没有。他微闭着眼眸,似乎正感知那种香气,一副享受的模样。   “妖皇。”苏瑾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他倒想知道这妖皇是真的睡着了,还只是目中无人。   而妖皇柴义微微睁开了眼眸,便就一副说不出来的疲倦模样。   “妖皇。魔少拜见妖皇。”   “嗯,魔少平身。”柴义在臣子面前或许都不敢这般随意,却在苏瑾面前打起了哈欠。   “谢过妖皇。”便是见柴义的第一眼苏瑾就有些后悔了,他还真不应该来见这个老者,看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便也能知道妖皇对于魔族的态度。   柴义都没有开他一眼就直接问道:“说吧,你来见本皇什么事?可是魔族又有什么需要我妖族帮助的地方?”   柴义的语气倒是不小,在苏瑾听来只觉得可笑。就算妖域再过繁荣,也都改变不了妖族是个小族的事实。现如竟是这般不自知的口出狂言。   “魔族倒并没有什么需要妖族帮助的地方,魔少此次来只是奉魔尊的旨意来提醒一下妖皇。近日天族并不安分,似乎已经搜查到了安阳,还请妖皇多多小心才是啊……”   苏瑾本是好心提醒,却让柴义听来越发的不耐烦。   这魔尊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一些,妖族是曾经倚赖过魔族的势力。可再小的族别也不希望别族来插手本族的事务,魔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过问妖族,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发目的。   “多谢魔少提醒,只是这本就是我们魔族的事务,还是不劳魔尊多操心了。”妖皇的语气中已然透露了些许的不满。   若说要忌惮天族,倒不如先防备一下魔族。   虽说两族一直都关系友好,但也不得不存有戒心。   苏瑾原本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妖皇,倒觉得他不识好歹。魔族自然也不是多管闲事之辈,奈何两族离得这样近,若是妖族出了什么意外,只怕魔族也不会好过。   “妖皇不要误解魔尊的意思,魔尊并没有要插手妖族事务的用心,只是好心提醒一下。毕竟两族相邻,魔族还是不得不担心的。”   苏瑾的话点到为止,也知道妖皇不会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好,本皇知道了,谢谢魔尊的这片好心。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魔少就请回吧。”   苏瑾拱手一礼,又转身告退。 第344章 口出怨言   魔域,吉华洞中。   “父尊,要儿臣看就不要再管这些妖族了吧。他们竟是这般不知死活。父尊原本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他们倒好,却是这样的态度。”   苏瑾在魔域受了冷待,难免要嘟囔几句。   “好了,瑾儿。父尊都给你说了,要多担待一下,那这般急躁的性子,若是日后当了帝王又如何是好?”苏傲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这个儿子。   苏瑾的性子未免也太急躁了一些,若是寻常的小魔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他是魔少,所要顾及的事情难免更多,若是这般毛躁,还不是会让那些小魔们看笑话?   “父尊,可是明明就是妖族无礼在先的,儿臣不明白,为什么要一再的包容他们?可是他们显然并不将父尊的包容当一回事。”   苏瑾甚是纳闷,父尊对这些妖族未免太仁慈了,可对他苏瑾就不是如此,即便苏瑾想让苏傲给他一个好脾气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不知父尊为何会对异族有这样的耐心。   “瑾儿,你还太小,你不明白,万事都要考虑长远。眼下,这妖族确实知是一个小族,可是后来的事情真的说不准,多一个朋友便是多一条出路。”   苏傲对待自己的同族都很少有这种与人为善的想法,如今面对异族倒显得谨小慎微起来了。   “儿臣不管,儿臣再也不愿做这样的差事了。再说既然那妖族不领情,我们也不必像这般出力不讨好。”   平日里在魔域,那些小魔们自是对苏瑾毕恭毕敬的,可是到了妖域,自然是和在魔域大有不同了。   “好好好,真是为难你了。魔少可当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了。若是妖族能成为魔族的出力,即便那妖皇冷落了你又怎么样呢?忍耐一下不就好了?”   苏傲将事情说的这么简单,苏瑾却咽不下这口气。   “父尊……”   “好了好了,父尊以后再也不让你做这样的事了。”苏傲不得以选择了妥协。他的这个孩子一身的傲骨,便是一点委屈也受不了,还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是好。   待苏瑾来到仓华洞中时,却看见喻霄一只手捧着书卷卧在床榻上一副安逸的模样。   “喻霄。”   喻霄闻声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眼便看见了苏瑾,“魔少,你回来了。怎么样?和妖皇商讨的怎么样?”   喻霄倒是关心起了事情的进展,可苏瑾根本就不想提起那个妖皇。一说起妖皇,他便窝着一肚子的气,他奔赴了这么远,去给妖族带话。   这妖皇倒是好,竟当着他的面打盹,而苏瑾呢,竟然是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喝上,就又折返了回来。   都说这妖族是最懂规矩的,如果不是妖皇故意冷落自己,自然不会是这样一副态度。   “喻霄,你就别问了。这妖族不知好歹,也没什么可说的。原本是好心都能被当作驴肝肺。”   苏瑾说着看上去甚是沮丧,喻霄见状也就不好再说下去,索性又捧起那魔族的书卷看了起来。   说起这喻霄,还真是一个爱折腾的主。   他似乎已经是很适应了作为一个魔族的生活,除了修习之外,他还将魔族藏书阁中的书翻了不少。   苏瑾并没有喻霄温书的习惯,以往,他只是觉得喻霄的功法厉害。喻霄能打能战,倒是想不到他还有这柔弱书生的一面。便是安安静静地捧着那书卷,一看就是半晌。   苏瑾没有这个兴致,不知这书卷又有什么什么看透,换成他便是看上几页就已经觉得疲倦了,根本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   “喻霄,这魔族的文字你能看懂吗?要不,让本王帮你看看?”苏瑾着实有些无聊,喻霄这个闷葫芦根本就不知道搭理他。   “不必了,我已经识得了。”喻霄自是学得很快,即便是无人指点,他依旧可以很快的悟到那些诀窍。苏瑾倒是很羡慕喻霄的功力,他倒并没有这样的资质。   “魔少,若是你无事的话便带我回兵营吧。喻霄已经休养好了。”   喻霄直言,他真的不愿整都卧在这床榻之上,就像是一个患病之人,他本没有这么脆弱,这么点小伤,倒也不至于让他休养上十天半个月。   魔兵营中,那些小魔们正在偷懒。   苏瑾不在,他们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便是坐在地上喝酒闲聊,对他们来说都是何其不易的事。   “要说这个喻霄还真是个狠人,他在我们魔域还不知会掀起什么风浪呢。”   “可不是嘛,我看他倒是不像一般的魔,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要我看啊,不管他是什么血统,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魔少和他的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可惹不起。”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正是火热的,应该不会想到苏瑾和喻霄就站在他们身后。当这些魔兵们一回头不由得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时间责怪自己的多嘴,未免也太晚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方才不是还说得津津有味吗?怎么本少一来你们就什么都不说了。”苏瑾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明明知道着些小魔们怕得很,却又故意这么问。   那小魔们各个低垂着头,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喻霄似乎对这样的情景都见怪不怪了。   “好了,魔少,不用为难他们了。他们要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喻霄倒是无心再计较下去,流言蜚语他听的多了。   这些小魔们不过是多嘴了几句,喻霄还犯不上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苏瑾则攥紧了拳头,倒是不明白喻霄如何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一忍再忍,可不是给了这些小魔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若是喻霄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敢有下次,本王定不会轻饶你们。”   苏瑾类似的话,这些小魔们也听够了。只要喻霄劝阻,自然不会惩罚到他们的头上。   “是,小魔知道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在心里却暗自欣喜。 第345章 入兵营   那些小魔们得知喻霄要入兵营的事情都窃窃私语,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喻霄本就是魔族,若是要融入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们曾经对他横加羞辱,如今再看见喻霄难免会有些尴尬。再说,他们也曾见识过喻霄的厉害,若是喻霄要给他们使绊子,他们也只是有苦说不出。   可是在魔少的面前,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从今日起,喻霄就住在兵营了,本王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这自然是苏瑾的愿望只是想做到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是,小魔遵命。”那些小魔们倒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可就依着他们方才那般讨论的激烈的模样,苏瑾只觉得此事堪忧。   可是这是喻霄自己的意愿,魔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那些小魔们也感到憋屈,方才他们还在喝酒闲聊,苏瑾一来,他们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正正板板的模样。   要是那些兵法,这些小魔们早就不屑于修习了。   就算他们再辛苦的修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在这些小魔们的眼中,魔族本就很安全,自然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守护的。   “你们抓紧时间修炼,本王去给喻霄安排住所。”苏瑾的话只是让那些小魔们感到头大,这个平日里残害了他们同胞的人,现在竟然入住了兵营,堂而皇之地要和他们住在已一起。   即便喻霄已经自断了一只手臂,这些小魔听了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可是也纷纷地点头答应,都不敢有一个反抗。   苏瑾则带着喻霄顺着训练场而下,到了那一片魔兵们居住的兵营,这营帐的条件都不知道要比天族强多少倍,难怪魔兵们都这般英勇善战,自然是有原因的。   就是这些营帐,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符合喻霄心意的。   “你想要住在哪里?”   “哪里都好,魔少随便安排就行。”喻霄倒并不讲究,便是连天牢那样的地方他一住就是那么多年,要说这魔兵营,条件自然是要比天牢好多了。   “随便安排?你还要住这样久,岂是本王随便安排就可以的?”苏瑾却明显要比喻霄思虑的更多。   喻霄在魔域的这段时间,苏瑾也看出来了,喻霄实则对这些外在的东西都不在意。可既然来到了魔域,自然不能让他像在天族那般活的憋屈,若是如此,那他们魔族又和天族有什么区别?   “魔少,喻霄真的不在乎这些,喻霄只是找个住的地方就好,真没有这么多讲究的。”   喻霄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没有这么多计较。   只是苏瑾却不愿委屈了他,彼时,他们路过了一间营帐,放眼望去倒是干净整洁,只是空间难免有些狭小。   苏瑾原本将这见营帐作为考虑,只是又觉得住在这么小的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喻霄。   可喻霄却自己看上去这间营帐,开口问道:“魔少,这间营帐有小兵住吗?”   “并没有。”苏瑾虽是这么回答的,倒不并愿意将这里作为喻霄的居所。   “那就既然如此,我便住在这里好了。”喻霄说着便踏入那营帐之中,看上去倒多了几分兴致。   他打量着面前的营帐,倒是对这般整洁的居所很是满意。   “不如就在这里好了。”   可苏瑾却摇了摇头道:“不,这里实在是有些小,你住的话只怕也有些不方便。”   本是想要给喻霄安排一个最舒服的地方,谁能想到他竟然挑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无妨,魔少,喻霄就觉得这营帐挺好的,不如,喻霄就住在这里了。”   苏瑾倒是很无奈,他本以为喻霄会嫌弃这个地方。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了下来。   “可是,这里……”   “好了,魔少,喻霄就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喻霄说的是实话,真的不是违心之言。”喻霄知道苏瑾在犹豫,不过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他曾经是天族的皇子,但也是不得宠爱的。既是不合父帝心意的,他并没有住过太好的地方,也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饭菜。   而现在,魔族愿意这样待他,对喻霄而言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苏瑾的顾虑是没有必要的,喻霄并没有他想的这么难以安顿。   “本王本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简陋,还怕你不喜欢。你若是这么说的话,本王就放心了。”   毕竟是要搬到军营来,苏瑾还真的害怕喻霄不适应。   只是看喻霄的眼神,他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而魔少自己并不是这样,他住惯了华丽的宫殿,自然是不愿意和这些小兵们同吃同住的。   苏瑾平日里友善是一回事,但他锦衣玉食又是另一回事,他总不愿过这般艰苦的日子,本以为喻霄会和自己是同样的人,但没有想到喻霄这般不在乎。   “魔少,你不用操喻霄的心。你愿意将喻霄安置在军营,喻霄就已经很感谢了。”   虽然苏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喻霄看着他的眼神却又这般真诚,全然不像是客套之言。若是旁人,大多都想要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以享受美食与华服,又何必来受着兵营的苦。   只怕喻霄的心里已经装不下这般安然的日子了,他想要报仇,想要融入魔族,想要斩断与天族的一切。喻霄倒是可以下定这样的狠心,只是在旁人看来倒有些心惊胆战。   “喻霄,你不必这么说,你既然是同族,那本王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苏瑾感知到了喻霄的那种拘谨,喻霄来到魔域了这么昌时间,却看上去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这样的话让喻霄听来只是觉得羞愧。   同族?可是他夺走了这么多小魔的性命,上天还会原谅他吗?如果,他没有做下那些恶事,是不是会更容易原谅自己一些。   但现在想起,只是一种说不出的不堪。   “喻霄,魔兵营的生活要艰苦一些,你若是不适应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苏瑾又好心叮嘱道。 第346章 强求   钟离终究是被安排在了清宁宫,这本是喻霄那个被废弃的庶子的所居之地。曾经钟离还嫌弃过这个地方,只是现在他却一点也厌弃不起来了。   住过了人间的破草屋,这个宫殿看其上实在是奢华了很多。   “主子,陛下既然还让您住进宫中,我想……”   “他会恢复我的皇子之位?”钟离接着玄青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这个皇子之位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我又登上了这个位置,小菀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吗?还是说母后可以回来?”   “主子……”玄青没有想到钟离竟然会这般伤感,“主子,您该区向陛下请安了。”   “请安?那是子对父的礼仪。如今钟离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有什么必要给陛下请安呢?”   钟离看得很是透彻,就算是被召回九霄,他也不过是陛下手上的一颗棋子,既然冷修对他没有了什么父子之情,那他也没有必要去请安。   如今,呆在这宫殿之中,就像是呆在一个巨大的囚牢之中。他是如何也挣脱不得,便更向往人间的那份自由。   “主子,可是陛下他……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闭嘴。”钟离却不想听玄青继续啰嗦下去,他此时根本不愿意去想那个帝王。他那副阴沉的嘴脸,又有什么值得他去思索的。   无论冷修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他都是弑母的杀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冷修将他一步步逼到绝境的,如今却想要挽回,却哪有这般容易的事。   玄青发觉钟离对于冷修已经变得异常的敏感,所以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以免招致他的不适。   可钟离不知道的是,冷修此时正在沧隆宫中等待着他。   以往这个时候,那个孩子都会来请安的,所以冷修自以为钟离还会来。他却忘了钟离早已不再是皇子,自然也就不会来向他请安了。   可是冷修却不停的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钟离睡过了呢,还是再等等吧。这么想着,便是连早膳都没有用,只是坐在桌案前看着那一桌的饭菜发呆。   “陛下,您该用膳了,陛下。”   “还是再等等吧。没准他等会儿就来了。”冷修说着,神情竟有些发痴。   关深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明明让钟离离宫的时候他看上去这般绝决,现在怎么思虑起他来了。   可是钟离已经不是殿下了,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陛下,恕老奴直言,钟离他,他可能不会再来了……”关深小心翼翼地说着,就害怕陛下会生气。   而冷修突然间变得很激动,那张面颊随即垮了下来,“不来了,好啊,如今他们都不肯来看朕了。”冷修说着便随手一掀,竟是将那桌案掀翻了。   摆在桌案上的那些饭菜就尽数落在了地上,撒了满满一地,看上去甚是狼狈。   “陛下息怒,陛下……”关深被冷修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陛下易怒的脾气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每次冷修发了脾气,遭殃的却是关深。他不知自己要收拾多长时间,甚至有些时候打扫了却并不能够让冷修满意。   “去,把钟离给朕叫来,让他给朕请安。”冷修暴怒之下,倒是失去了几分理智。作为九霄帝,命令自然是正常的。   只是,他现在的举止,莫过于一种请求,实在是太悲哀了,竟然去请求一个孩子来为他请安,冷修该有多空虚。   “陛下,这……”   “还不快去?怎么?如今朕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冷修就怒目圆睁地望着关深。   关深可被这样对待眼神吓得不轻,慌忙应道:“是,小奴这就去。”   所以,在钟离已经开始伏案写字的时候,关深却匆匆赶来。即便关深不开口,钟离都知道他来是为了何事。   “当日,我不当这个皇子陛下可是应允了的。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这对父子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小祖宗竟也是这般阴阳怪气的。   “殿下,你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殿下。殿下当日这么做,老奴只当你是任性而为,只是现在,九霄恐生变故。老奴恳请殿下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   这些话本是关深这个做奴仆的不该说的,可若是今日钟离说什么都不愿给陛下请安,倒霉的只会是他这个奴。   “罢了,既然关给使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如就去见见陛下。看看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病,竟这般执着于让我给他请安。”   钟离的言语间说不出的冷漠,如今“阿父”这样的称呼他是说不出口了。一闭上眼睛,都是喻菀那满脸泪水的模样,他又如何能跨过这道坎?   就这般动身去了沧隆宫,这是钟离最不愿意踏入的那座宫殿。不仅仅是因为这宫殿的氛围,也是因为陛下那张严肃到极致的脸。   每当冷修打量自己的时候,钟离看不见一个做父亲的情意。看到的不过是他才欣赏一颗棋子的神情。至于冷修究竟有没有一点真情,钟离也不知道,怕也只有冷修自己心里最清楚。   至于他表面上做了什么,那也不过是蒙骗世人的。钟离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会再上这样的当。   既然同意他离开,就再也不要挽留,再也不要将他召回。   如今却又将他召了回来,让他去行子对父的礼仪?冷修这是怎么了?可是幡然领悟,发觉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还是说,这也不过是他的一步棋罢了。   “如今你回到了九霄,便是连给父帝请安的规矩都忘了?”钟离方才踏入宫中,冷修却又开始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冷修倒是一点也没有变。便是出口的话都是这么咄咄逼人。只是不知道冷修哪来的自信。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冷修又何必这样的态度。他钟离会认吗?认他这个父帝?遵守他作为儿臣的本分?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吧? 第347章 妥协   “陛下又何必要和钟离打哑谜?陛下是怎么想的,直接说就好了,又何必要多此一举?”钟离看着冷修的眼神中只有冷淡。   他不愿与父帝多费什么口舌,如今他只是想知道陛下究竟要怎么样?又要怎么利用他?   “离儿,你真的不认阿父了吗?”冷修却是说不出的伤感。   连关深都不会相信这会是冷修说出来的话,他何时会像这般心软?还真是少见。   “阿父?钟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了,这该忘记的称呼还是早点忘记比较好。”钟离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丝毫没有顾及冷修的颜面。   “陛下为什么要召钟离回来,不如就直说吧,也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钟离显得越发的不耐烦。   实则在这九霄的日子只会让他感到痛楚,早点离开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离儿,阿父也只是想你了,想和你团聚而已。你又何必要这么说话呢?”   许久没见,这个孩子真的变了,变得更现实了,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若是往日,钟离是断断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   “想我?钟离不过是一介凡人不知道又有什么值得九霄帝想念的。这九霄对钟离来说是个痛苦之地,便是多一秒都不愿意呆下去,还希望陛下可以直言相告。”   话已至此,冷修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和钟离套近乎。   “朕是想问你,可愿继续做我天族的太子?”冷修总算是说话了,不过一出口就让钟离吓了一跳。   父帝没有开玩笑吧?竟然想让他回来?可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原谅这个帝王。   “陛下,您说笑了。这天族的太子岂是一介凡人可以担任的,再说当朝太子德才兼备,陛下又何必动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冷修本以为钟离还会思虑一下,倒是没想到,钟离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他。看样子,对于储君之位,钟离真的不在乎,早已断了这样的心思。   “不该有的心思?”冷修看着他面色很冷,又不由得质问道:“你本就是我天族的皇子,若是本帝指名要你,你也推脱不得,这本就是你的义务。”   义务?冷修竟然和谈论义务?还真是有趣的很。   “那钟离若是不愿呢?”他迎上了冷修的眼睛,在关深看来就是这么的不知死活。   “本帝所决定的事情岂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就可以改变的?”不知这孩子为何会像现在这般无礼,真不知从小对他的教导都去了哪里。   “陛下何必如此,若是陛下这么做了,太子殿下不开心,自然也非钟离所愿。怕也只有陛下一个人开心了。”   他这个父帝还是这般自私,丝毫不顾及他这几个孩子的感受。若是再重新立了他,明昌也是要奔溃的吧。   虽说钟离并不喜欢明昌,但觉得与他通往天涯沦落人。他是急着挣脱这样的束缚,而钟离呢是爱而不得。   原本已经得到手的东西如今又被人收了回去,若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   “开心?他开不开心和本帝又有什么关系?本帝又不可能顾及所有人的感受。”冷修嘴上这么说,实则他谁也没有想过。   他可是九霄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有谁值得他动这个心思去顾及?即便是亲生骨肉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既然这么说,钟离无言以对。陛下自然不必顾及皇子们在想什么,是钟离失言了。”   他发觉自己错了,因为从一开始,他和冷修就不是在一个平面上说话。   冷修是帝王,他钟离又是什么呢?如今他什么也不是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便是自愿做这个储君,不是朕强迫你的。”   钟离不知冷修是如何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或许,这就是父帝一贯的做派吧。   所以,若是此事传入了众臣的耳朵里,只怕会变成另一个版本。那便是他钟离不甘于去过凡俗的生活,所以又回到了九霄,抢夺帝位。   这么说自然是在理的,不会有人知道钟离的苦痛,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无意于储位了。   而明昌自然会因为此事记恨他,报复他,这都成了意料之中的事。   “陛下这么做就不怕引来众臣的非议吗?”   “非议?既然是本帝决定了的事,那些臣子们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冷修有这样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些年众臣都忌惮于他的威严。   “离儿,这储君之位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吗?你既然想要,阿父现在就送到了你的手中,你又为何不开心?”   “我想要?陛下从来都不知道钟离想要的是什么。又何必要再说下去?”   冷修觉得自己还真是没有头脑,何必要和钟离说这么多。这个孩子除非有一日自己登上帝位,不然是不会懂他的。   “来人,传朕口谕,恢复钟离的太子之位,久居于清宁宫。”   转眼间父帝又下旨了,他的旨意看上去这么没有分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要废去明昌?   那些朝臣们也不知道是喜是忧,陛下的心思转变的这么快,一日一个样子,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是,老奴遵命。”   钟离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胳膊扭不过大腿是他早就该想到的事情。   冷修让他回来自然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或许,他真的不应该难受。   “让你做太子,是朕对你的恩赐,你该珍惜才是。日后就不要再做离开九霄这般任性的事。”   冷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他所做的事情归结为任性。   殊不知,钟离却忍耐了太久,思虑了太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九霄,却没有想到却又被抓了回来。   “是,陛下说的对,这是陛下对钟离的恩赐。钟离不该这么做,是钟离不识抬举。”   他突然沉默了,认命了,不想再反抗了。   实则在连城的这些时日,也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欺骗罢了。 第348章 不知欢喜   “主子又被封为太子了,太好了。”玄青又在一旁叫好,却并不知道这并非是钟离想要看见的结果。   虽然早就该想到冷修会有这样的意图,只是当冷修真的这么做的时候,钟离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悲哀。   他又会成为那个众矢之的,又成了诸臣众仙的焦点,他自由的状态会再一次被打破,再一次过上那种枷锁般的生活。   钟离愿不愿意又能如何呢?这是父帝对他的期望,同时也是母后对他的期望。这些都是钟离不愿意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主子,主子恢复了储君的身份,难道不觉得欢喜吗?”玄青不明所以,总觉得这些是钟离曾经喜欢的,所以现在也理所应当的喜欢。   玄青却不知道钟离早就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钟离了。自从那个女君离开以后,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心灰意冷的面对所有,可是现在才发觉自己真的做不到。   钟离不得不去想,想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不堪的亏心的事。   虽然,没有人会和他提起往日,可是他自己也总会想起,这便是改变不了的。   “欢喜?你觉得我能欢喜得起来吗?玄青,日后不要再和我提这个字眼了。”钟离看上去很是沮丧,怕是无人会了解他现在的心情吧。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那个值得庆贺的人,只怕过不了多久各宫的贺礼就会送来了。   可却无人察觉到钟离内心深处的那几分悲凉。又或许,他应该遵从父帝的意思,应该强颜欢笑,这才是父帝愿意看见的,众臣愿意看见的。   只是钟离他做不到。   “是,小奴明白了。”   “还有,将那些膳食都端下去吧。我不饿。”   在人间呆了这样久,他甚至有些不记得作为储君的自称。   “是。”玄青应了一声,便将那御赐的膳食收了起来。   既然钟离不喜欢,又何必要放在这里碍眼。按理说,陛下应该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为何要送来这些殿下不喜欢的东西。   殿下为何不欢喜?做天族的太子再怎么说都要比做一个凡人好吧,可是殿下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沮丧呢?   玄青也不知道,这皇家的事情太复杂了,并非是他可以说明白的。   玄青不敢再多言,只是将那膳食都端了出去,便留下了钟离一个人在宫殿之中了。   此时,他倒是能感受到喻霄的那种无奈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只是在这个时候,钟离都不得安分,因为雷神不知是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此时已经来到了紫宸宫外。   若是在以往,钟离会欣喜地招待他,只是今日又怎会有这样好的兴致?   奈何雷神已经在宫殿外静候了多时,还不由得催促玄青道:“你为何还不进去禀告?”   “回禀雷神,小奴真的已经禀报过了,只是我们殿下不见,小奴也没有办法。”玄青也很无奈,倒是不知道雷神为何这么执着,非要见到钟离。   按理说,这样的大事清宁宫会专门摆宴席,只是没有想到雷神会这般按捺不住。   可提前来向主子庆贺又能怎么样呢?钟离却不给他这个情面,便是连见一面都不肯。   “不可能,臣是来向太子殿下庆贺的,又哪有被拒之门外的道理?你去,和你们殿下说,说臣来了,给他备下了厚礼。”   雷神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玄青都听得厌倦了,也就只好应允。   “小奴遵命,那就麻烦雷神在这里等候一下。”   玄青本不想应付这样的麻烦事,只是又不得不顾及几分钟离的颜面。若是方才恢复了储君之位,就开始摆起了太子的架子,只怕会让诸神众仙心存不满吧。   “主子,那雷神他非要给你庆贺……”   “我不是说了嘛,轰出去。”钟离皱了皱眉,看上去难免有些不耐烦。   “可是,可是小奴说话没有分量,雷神不肯听小奴的呀。小奴就是想轰也轰不走。”   雷神甚是委屈,他不是不想按照钟离的话去做,而是他真的做不到。   “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钟离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逃避下去,毕竟,这些臣子他是迟早要见的,那么早见晚见又有什么区别?   “是,殿下。”   雷神入这宫殿之时,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样子。钟离是背立的,所以他并没有看清钟离的面色,开口便道:“微臣祝贺殿下被陛下恢复储君之位。”   可钟离却迟迟都没有让他起身,转过身来是一张有些忧郁的脸。   “你的心意本王领了,退下吧。”   “殿下,微臣还给殿下备了礼,不如叫人……”雷神倒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是惹得太子殿下不悦了。   “不必了,退下吧。本王已经知道你的心意,礼就不必了。”如今便是送再多的礼,钟离也不会喜欢的。   当然,诸神应该不知道他的心意,竟还想着上赶着讨好他,但现在的钟离早就不喜欢这些了。   “殿下……”   “退下吧,本王想要休息了。”钟离说着自是一脸的疲倦,他真的无力再与雷神周旋,雷神的性子他是明白的。   母后在时,钟离每年的生辰雷神都会备下厚礼。   所以,此时他这么做似乎也很正常。   只是,钟离早已厌倦了这样的形势,若说这九霄真正对他好的人怕是没有了,奈何众人却要装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若在钟离看来还真是有些恶心。   “是,微臣遵命。”   想来或许是因为自己来的时间不对,所以钟离才会是一脸疲倦的模样。要么,就是钟离生病了,不然为何这样的大喜事他却看上去无精打采。   “殿下若是身体不适,那臣就改日再来。”临走时,他留了一句。   钟离便是连他一眼都不愿意见,就招呼着玄青送客。   玄青倒也麻利,很快就把雷神送走了。   可这也只是个小插曲而已,如今他已经回了九霄,日后要应付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有多少。 第349章 刮目相看   “看见了吗?就像这样,然后手臂慢慢地抬高,将剑挥出去。”   喻霄说着便绘出了手中的凤鸣剑,如今他只有独臂了却又看上去这般有精神。   平日里苏瑾从来都不给他们演示剑法的,此时见喻霄舞剑,这些小魔们倒是有种看呆的样子。   自然是知道喻霄的厉害,只是没有想到,喻霄还有这般神气的时候。那凤鸣剑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有了灵气一般,剑起剑落便带着阵阵风起。   “还真是厉害。”   要说这些小奴们还真是健忘。那些对喻霄的不满,对他的记恨,此时似乎都抛到脑后了。转而却是那种对他剑法的倾佩。   或许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功法,一时间竟是有种被吓呆了的感觉。   “你说这小子,为什么一来就要碾压我们呀,这也太不公平了。”那些小魔一边看着还一边嘟囔,想来他们已经修习了这么久,为何喻霄一来就要比他们强这么多?   “好了,你们若是用心修习,也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   小魔们闻言就纷纷转过身来,便见魔少手持一把白羽扇,正一摇三晃地向这里走来。   苏瑾看上去如同往日一样,唇角还是几分温婉的笑意。谁也不会想到这么爱笑的一个人竟然是魔少。他的手上还沾过这么多的鲜血。   “你们都好好练,不要偷懒。若是真想学到点东西的话,就一定要多加练习。”   苏瑾又不由得开始教导起那些小魔,暂且不论他是怎么样的。   他可以整日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但那些小魔不行,若都如同他苏瑾这般,魔族的未来还真是令人堪忧。   喻霄则在一旁轻笑,这魔少教训人的时候有一套,可是为何自己却不愿意练一练这剑法呢?   喻霄正想着,苏瑾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喻霄,休息会儿吧。估计这些小魔们都看累了。”   喻霄倒并不觉得疲累,这些时日他的精神一直都很饱满。虽说是失去了一只手臂,倒是让他在魔域更加的自在了。   这次苦痛之后,再望着那些小魔,喻霄也就没有了那种自责的感觉。而这些小魔们似乎也在渐渐转变着对他的看法。   从最初的厌恶,到现在却渐渐亲近了起来。   当然这种亲切也只是极少的时候,类似于在喻霄舞剑的时候,他们才会由衷的感叹一声,除此之外,大部分时候相见也就只有沉默。   不过至少要好过以往的开口羞辱,似乎要比往常的交往要好的太多了。苏瑾自然也看在眼里,倒是佩服喻霄的手段,只不过为此付出血的代价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喻霄正放下手中的凤鸣剑向苏瑾走去,这个魔少当的好生悠闲。知道的,他是魔族的皇子,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他是在魔域打杂的小厮。   “喻霄,干嘛整日里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也该找个时间出去转转了,魔域真的可好玩了的,有好多地方你都没去过呢。不如,我带你去转转?”   前几日苏瑾就是这么说的,只是被喻霄给回绝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苏瑾还是老样子,就是有些闲不住。   说起这魔域,喻霄的确没有好好地游逛过。只是他心中有事,自然也就没有了这游逛的心情。   “若是魔少想要出去散心,还是自己去吧,喻霄只想安心修习,不想管其他的事。”   喻霄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若是他什么都可以放下,那陪着苏瑾闲逛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他做不到。   现在一闭上眼睛,浮现在脑海中的都是那些不堪的画面,或许,他应该学会遗忘的。   若是能将这脑海中的记忆抽取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可能了。遗忘痛苦是这么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喻霄,魔域有那么多的美食,你就不想去尝尝?有那么多你没见过的风景,你就不好奇?”   苏瑾最怕的就是喻霄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凭他苏瑾再怎么能说,可喻霄却是一脸严肃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动心。   “魔少说的这些喻霄的确是没有领略过,但也不想。”喻霄一开口便拒绝了他的话。   纵使这世间有再多的美好之物,也并不是他现在去欣赏的。喻霄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为何要来到魔域,除了他天生为魔之外,自然还有一些是他无法拒绝的原因。   “喻霄,你就赏个脸嘛。你怎么能这么驳我魔少的面子?你让那些小魔怎么看?”   被苏瑾这么一问,喻霄还真是有些说不出话了。   苏瑾这是在给他撒娇?堂堂的魔少竟然请求他一起出去游玩?喻霄感觉自己尴尬极了,像是一时间不得不应了苏瑾。   “好好好,既然魔少都发话了,喻霄又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喻霄嘴上答应的好,心里却只觉得憋屈。   “那你都说好了可不允许反悔。”明明喻霄都已经答应了,苏瑾却还要再强调一遍。   “魔少,喻霄可是那种喜欢食言的人?”   喻霄皱了皱鼻子,看上去甚是不满,倒是没想到苏瑾竟是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你啊,我看你整日里都窝在这里修习,都害怕你把自己练傻了。有时间你也好歹出去转转嘛。”   苏瑾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喻霄了,以往父尊说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苏瑾都不承认。如今喻霄来了,苏瑾才发觉父尊说的话是对的。   喻霄自然是明白苏瑾的意思,他不过是想要劝说自己不要一直陷入这过往之中。   喻霄又何尝不想要寻求一种解脱呢?只不过,他做不到罢了。旁观者清,可他是当局者,自然是做不到这般释然的。   “怎么会?魔少说笑了,喻霄现在的修习还远远不够,还应该再加把劲儿才是。”   喻霄此言只让苏瑾感到头疼,还要再加把劲儿,只怕喻霄连这条小命都要豁出去了吧。为了这一切究竟值得吗? 第350章 无能为力   天医苑中,那些小医士透起了懒,似乎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光。   便是连平日里制备药材的活计也不做了,竟围着一盘棋局赌起棋来。   “好棋,好棋。”   “师兄你太厉害了。”   “要我说,这把肯定是小师弟赢了。”   “我赌大师兄。”   ……   这些小医士们正玩在兴头上,却根本不知道叶灵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   可就在这时候,小师弟一抬头就看见叶灵站在那里,便有些尴尬道:“叶医仙,要不要玩一把?”   那些小医士们闻声,一侧身才看见了叶灵正站在那里双手叉腰,一副说不出的凶样。   “叶,叶医仙……”这些小医士们才发觉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已经太迟了,叶灵估计已经注视他们很久了。   此时,那双眼眸还定定地望着他们。   “叶医仙,我们只是,只是忙里偷闲玩上两局。”明明心虚到声音都在发抖,却偏偏还要说话。   “忙里偷闲?你们该储备的药材都集齐了?该制作的丹药都做好了?”   面对叶灵的质问,那些小医士们也只得默默无语了。他们一个个地低垂着头,还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忙里偷闲吗?实际上连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吧。”叶灵说着言语中不免有几分责备的意思,听上去泛着几分寒意。   自从做了医仙之后,叶灵的脾气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现在想想,叶灵还是佩服师父那般温和的态度,奈何这么多的事务都压在了这个小女君的身上,只会让她感觉疲惫不堪。   “本仙只是一会儿不在,你们竟这般不自觉,便是这样日常的事务都需要本仙提醒,以前义父在的时候你们也是如此吗?”   叶灵似乎真的生气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压抑不住对这些小医士们发脾气。   可这些小医士们也是有苦说不出,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委屈。   “叶医仙,我们不是故意偷懒的,实在是没有勤快的必要啊。”年龄最小的那个医士突然开口了,倒也不怕叶灵生气。   虽然被那年长的医士拉着衣袖,那小医士却是这般肆无忌惮。   “什么叫没有勤快的必要?义父在的时候,你们也是这般怠慢吗?”   叶灵觉得这小医士根本是在狡辩,他们无非是看她是一个女君,觉得她好欺负罢了。   “叶医仙,话不能这样说。如今四皇子已经被废去了储君的位置,我们自然不用像平日里那般提心吊胆了。所以那些本要送去紫宸宫中的药材,也就不需要着急了。”   叶灵微微抖了抖唇,想要说什么,却见那群小医士频频点头,倒是觉得小师弟说的很有道理。   “是啊,叶医仙,我们真的没比要这么辛苦。以往明昌是太子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他都已经被废了,我们天医苑还怕他做什么?”   一旁的师兄立刻就应和起了小师弟说的话。   在这深宫中过活,不得不看这些天族皇室的脸色,这样的日子这些小医士们早就过够了。   现在能不受这个委屈,自然也就偷懒懈怠了。   “以往义父在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行事的吗?”叶灵倒是纳闷,义父这么刚正的人会教导出这些见风使舵的小医士。   可是这些小医士却频频的点头。   “叶医仙,你就不要再纠结了。能不做的事情就不做好了,省下这些力气做什么不好?”   叶灵原本想说的话就被这些小医士硬生生的怼了回去。   她竟无言以对,倒也不知道,她整日里的忙碌又换来了什么。   虽说现在坐上了这个医仙的位置,她却并没有以往的期许,这周围的一切只是让她觉得厌倦而已。   “罢了。”叶灵颇为沮丧地看了那些小医士一眼,却发觉自己根本就无言反驳,一时间只感到力不从心。   她甚至有些难过,师父为何要将这么大的天医苑交到她的手里。她叶灵也不过是一介女君,如何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   无能为力的时候,叶灵才想起师父说过,她只是一个女子,本不应该做这些的。   “那叶医仙这是不生气了?”小师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便是被一旁年长的医士狠狠地白了一眼。   叶灵沉默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又道:“你们平日里都这么忙,忙里偷闲当然是可以的。”   听叶医仙这么一说,那些小医士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不用挨骂了。   叶灵并不知道这些小医士们有多害怕她,她发怒的时候简直是比宗硕还可怕,根本就是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叶灵今日的表现倒真是让他们意外,那些小医士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叶灵并不是生气了。   而叶医仙再也没有指责这些小医士一句,便是转身离开了。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忙,并没有精力和这些小医士们纠结下去。   至于他们有没有偷懒,有没有按时将药给明昌送过去,这本就不是她这个做医仙的应该管的。   既然义父在的时候都放任不管,她也没有必要将这些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那些小医士们却心里没底,便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叶医仙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   “这有什么?大概也觉得给不给四殿下送药都是无所谓的吧。”   “可是,医仙方不还生气呢吗?现在怎么就走了?”   ……   他们就围着那棋盘议论不休,叶灵却来到了储药堂。   这女君做起了她每日都要做的事情,这些小医士们实在是有些难管,叶灵索性不再去想,只是专心做起自己的药材。   也唯有这个时候,叶灵才是安静的。   宗硕在的时候也告诉过她,要学会安下心。与其浪费时间去纠结那些凡事,倒不如安心地去做药,这才是作为一个医仙的良心。   叶灵便一直记得义父的话,即便看起来很难,她却一直在尽力而为,只盼能对得起“医仙”这个名号吧。 第351章 幸灾乐祸   被废去了太子的名分之后,明昌就一直郁郁寡欢。怀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明昌,以前只觉得他狡诈,还没发觉他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殿下,用膳吧。”怀兴都不知道自己劝了多少次了,可是明昌却是油盐不进,似乎一点都听不进去。   “殿下,您这样下去若是饿坏了身体,陛下又该怪罪了。”怀兴也是担忧苍羽阁会因此受到牵连。   可明昌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怪罪?本王还有什么?陛下就算怪罪又能怎么样呢?本王又有什么可以剥夺的?”   明昌说着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失落,怀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殿下,您不该这么说,其实,只做一个皇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怀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不过在明昌看来却是一种侮辱。   只做一个皇子?可他折腾了这长时间,自然不是只为了做一个皇子,不然,那些功夫不就都白费了。   “闭嘴,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本王不愿再听下去。”明昌的脾气就是如此,似乎说怒就怒了,完全不需要什么理由。   “是,小奴明白了,小奴告退。”怀兴倒也觉得憋屈,不过当了这么久的差,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不过,说起这明昌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便是连他这样一个奴仆都比不上吧。   苍羽阁中,那些小奴们早就对九霄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了。   在他们看来明昌被废弃真是一件大好事,这便意味着他们日后都不用依照明昌的意思行事了,这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解脱。   “哎,听说那明昌将自己关在宫中好几日都没有吃饭了。”   “可不是吗?要我看啊,这就是坏事做多的报应。”那些小奴们说得津津有味的,似乎都对明昌的遭遇感觉畅快。   “让他不把我们这些做奴仆的当人,现在可好了,陛下也不把他当人看。”   ……   他们讨论得正是起劲,怀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怀阁主,你回来了。”那些小奴们看见怀兴走来,便纷纷地凑上前去。   可是怀兴看上去并不开心,和往常一样,他将那些从紫宸宫里带来的吃食摆在桌案上。那些小奴们见了一时间都流口水。   虽说怀兴每日回来的时候都会带来吃食,可是他们依然会觉得新鲜,便是每每都争抢着上前。   “怀阁主,今日又有杏仁糕吃了。”   “可不是嘛,倒是不知道这四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每日有这么好的吃食却还不知道满足,真不知道每日都在愁什么。”   “当然了,人家可是皇子,自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些做奴的便是有口吃的就好,人家可是可以称帝的人,又哪有这么容易满足?”   ……   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论断,怀兴都不会说什么,奈何今日却十足的厌烦。   这些膳食都是从紫宸宫中带来的,就算这些小奴们讨厌明昌,但至少还接受了别人的口食,不用把话说得这般狠毒吧。   “好了,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见怀阁主这么说,那小奴知道他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紫宸宫中受委屈了,竟是这样一副状态。   那些小奴们不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地去取着那些被怀阁主带回来的糕点。   对他们来说,有一口吃的便是好的,的确不该说这么多。   真不知道怀阁主为何看上去这般沮丧,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事,若不是如此,为何今日的怀阁主看上去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怀阁主,你日后是不是就不用在紫宸宫中当差了?”   “是啊,怀阁主,明昌被废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那些小奴们满脑子的问号,奈何怀兴都不愿意回答。   “这,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就不必再问了。”怀兴的回答很是敷衍,实则他觉得自己没有和这些小奴们说什么。   他们不过都在看明昌的笑话罢了,只是,怀兴倒察觉出了明昌的可怜,虽然这个主子也挺可恨的,不过,一时间他还是欢喜不起来。   “哦,知道了,怀阁主。”那小奴应了一声。   他们总是觉得怀兴今日看上去怪怪的,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而怀兴呢,对那些带回来的吃食倒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若是有这个胃口的话,又哪里能轮得到这些小奴?   怀兴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紫宸宫中当多久的差,这全在于四殿下会不会真的死心,会不会真的放下储位之争。   只是对于怀兴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即便是回到苍羽阁中,他无非是被安排其他的活计,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明昌的性子虽然暴躁,实在已经收敛了不少了,想来已经有了不小的改观。若是继续留在紫宸宫中当差,倒也不赖。   “怀阁主,要不你还是在紫宸宫中当差吧,至少,这样还能给我们带些吃食回来。”一旁的一个小奴不由得多嘴道。   可怀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那小奴似乎很快就明白了怀兴的意思,所以就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苍羽阁的小奴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还要怀兴自己拿主意才是。再说,明昌并没有松口,所以还并不是他怀阁主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阁主,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无论你还给不给紫宸宫卖,我们都会一直跟随着你。需要做什么,也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或许是见怀兴许久都没有说话,那小奴便开始表起衷心来了。   平日里为了整个苍羽阁着想,他还不由得会训斥这些小奴们两句,倒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对自己这般衷心。   “你们放心,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怀兴也是将苍羽阁的利益摆在首位。”   这些小奴们待他忠诚,他这个做阁主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便是此时看着这些小奴唇角又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看上去倒多了几分温柔。 第352章 念念不忘   “主子,这么晚您还不睡吗?明日您可是要上朝的。”玄青困得眼皮子就直打颤,倒是不知道钟离如何有这么大的精力。   自从主子回到了九霄之后,很多事情都需要打理,钟离本应该多费些心神才是,却不知道为何看上去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便是陛下将一些事务交给钟离去处理,钟离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玄青没有想到钟离会这般不在意,当然,现在的殿下看上去是潇洒多了。   相比废天后刚刚仙逝的那段时间,钟离看上去倒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许,钟离本就没有那么脆弱,如今从那种伤痛中爬了出来,便也就不容易陷进去了。   “无妨,你先睡吧。我还不困。”钟离看上去倒很有兴致,竟是在兴致勃勃地写着一副字帖。   “主子,您明日还要去面见朝臣,还是早点睡比较好。”钟离不担心,玄青倒为他担心。   钟离回到了九霄,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就算殿下的出身高贵,想来也会有一些人不满意吧,难免会嚼舌根子。   钟离嘴上说着不在乎,倒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些话若是传入了主子的耳朵里,只怕,他听了会觉得很难受吧。   “那些朝臣?无妨,我早已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了。他们爱怎么评价那是他们的事情又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有些事情,正是因为不在乎,才会这般释然。   那个时候的钟离多在乎那些朝臣的做法啊,可那些朝臣又做了什么呢?见他得势时,便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好话。见他落魄的时候,便是满嘴的奚落,便是连一点的情意也没有。   “殿下,您现在可不是在人间了。这是九霄,您这么做只怕……”   玄青还没有说完,钟离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便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望着他。   “好好好,殿下不在乎,小奴也就不再劝了。”玄青不免有几分泄气,此时,他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倒是不知道钟离什么时候才肯乖乖去睡觉。   “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不必服侍我。”   虽说再次成为了太子,可是钟离却已经没有了太子的架子,这倒是让玄青有几分意外。或许,主子说的是对的,他无心于这些争端了吧。   “是,小奴遵命。”玄青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钟离一个人留在了宫殿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最能安下心来。他很快便在纸卷上描绘了起来,虽一直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她,奈何一闭眼睛,都是小菀的模样。   似乎,那个女君就站在面前,可就在他要伸手抓住她的时候,她却又消失不见了。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便是让钟离说不出的苦楚。   或许,这就是他应该赎的罪吧。   可就是在这么安静的时候,钟离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真的想她了。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彼时,他只想把他印象中的那个她一笔一划画出来。   扶好了那画纸,钟离手中执的笔便轻轻落在了那画卷之上。这个时候,他不再害怕这副画会被谁看见,也不在乎那些人心中的想法。   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而画,想要画出那个他最心爱的女子。就这么一笔一划的勾勒了起来,就按照他心中的模样。过去了这么多的时日,他都快忘了看自己心中的她是什么样了。   印象中是那种温婉的,可人的,便是对他轻轻的一笑,都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想要陷入其中的激动。   又或许,他应该多几分理性。   只是现在,不去想自己对她的亏欠,只是痴痴地想着他,就好像他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他们还可以回到以往的那段时光,虽然钟离知道那也不过是他的痴想罢了。   就算他再想回到那段时光,也回不去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想着她。   钟离不知道的是,玄青根本就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宫门口看着,看着殿下这般无药可救的样子也甚是无奈。   翌日,玄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误了些时辰,慌忙下了榻匆匆向钟离的寝宫走去,却见钟离依旧趴在桌案前,还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主子。”玄青轻轻唤了他一声,钟离微微抬起了头,”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钟离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诧异。   “主子,已经到了该起榻的时间了,您是一夜未眠吗?”   钟离竟是在这里坐了一夜连时间都忘了?怎么可能?   “啊?”钟离看上去确是有几分诧异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玄青在说什么,倒是一副糊涂的样子,“怎么会?我在这坐了一夜?”   便是连钟离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再看看这画卷上的小女子倒是符合他的心意。那面容看上去这般姣好,便是让玄青看着都能想起那小女子的模样。   她窈窕的身段,白皙的面容,这些似乎都在钟离的笔下浮现了出来。那一颦一笑的神态似乎都活灵活现的。   “主子当真是个痴情的人,即便是现在依旧忘不了她吗?”玄青微微撇了撇嘴角,倒没想到钟离会痴情如此。   看来主子还是忘不了那段旧情,可是如今又回到了九霄,又成为了太子,有些东西早就应该割舍了。奈何,此时的钟离就深深的陷入在那段情感纠葛中,如何也不能自拔。   “玄青,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是忘不掉的。”钟离说着神色看上去异常的忧郁。   虽贵为天族的太子,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而像玄青这样的奴仆本是他平日里最不屑于去理会的,只是现在,他更愿意去和这样的小奴交流,至少,这小奴不会看他的笑话,也不会冷嘲热讽。   相反,那些臣子,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背地里却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嘴脸,却又在他的面前装出一副友善的模样。 第353章 局外人   翌日的朝堂并没有钟离想象中的热闹,四殿下明昌没有来上朝。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所以干脆连朝事都不参加了吧。   可这也挡不住那些臣子们的议论。   “四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又生病了?”   “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回来,所以心中不满了呗。”   “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就算不高兴又能怎么样?要我看啊,殿下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里。”   他们讨论的正是激动,就看见了姗姗来迟的钟离。只是这一次,太子殿下来得再晚,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以往的那些言论根本无法用来牵制钟离,如今想来也只会觉得可笑。他们竟是这般眼瞎,那时得罪了钟离,便是认定他再无翻身的机会,如今,他竟然又回来了?   如今他又回到了九霄,又如何是好?   就算他们现在去讨好钟离又能怎么样呢?钟离就会既往不咎?   “太子殿下,见过太子殿下。”   那些臣子们围上前来打招呼,只是钟离根本不屑于搭理他们。如今,他是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倒是比以往更透彻了,有些奉承是他不需要的。   对于钟离这副冷漠的样子,众臣只是见怪不怪,只当他是在摆太子的架子。殊不知,钟离根本没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众臣突然都不说话了,只看见冷修身披一袭龙袍向这里走来,他看上去就像平日里一样冷峻,或许是年老的缘故,竟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力不从心。   “微臣叩见陛下。”那些臣子们纷纷跪下行礼,自然也包括钟离。即便他有多么不想给冷修下跪,都要守住这九霄的规矩。   “众爱卿平身。”冷修的态度很温和。   彼时,钟离归来对他来说便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至于钟离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只要能保天族一时的安泰,冷修便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无需多想。   可是钟离却多一眼都不愿看见他,即便是亲生父亲,他对面前这个帝王也没有什么感情了。   不是他钟离先放弃的,而是冷修先放弃的他,这本就不怨他。   所以,自始至终,他连一点的表情都没有。或许,这些朝臣都在等着看他的表现,只是对于钟离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陛下,今日四殿下没有来上朝。”雷神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   “不必管他。”冷修突然冒出了一句,似乎根本就不想再提明昌。说起那个孩子,也实在是太任性了,他本就是一个庶子,又让自己给他什么名分呢?   “可是陛下,四殿下不来上朝,难免有些不合规矩吧?”丝毫没有发觉冷修的厌恶,雷神却依旧在嚼舌根子。   “合不合规矩也是本帝说了算,又哪里需要你多嘴?”冷修倒是不知道雷神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明明不愿意提及那个庶子。   “是,微臣知道了。”雷神想要说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他以为这么做会迎来钟离的好感,殊不知,钟离现在最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既然四殿下身体不适,这段时间也就不必上朝了。”气氛实在太尴尬了,冷修也只是想要找个台阶下。   钟离一直戏谑地看着这一切,倒是觉得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不管冷修做什么,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帝位,而他这个储君都是可有可无的。   他一直等着父帝下旨说些什么,可是父帝终究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他的要求吧,冷修竟是一口也没提。   “这些时日,魔刹星一直都躁动不安,但自从太子殿下归朝后,就好转了一些。想来,要不了多久,星象就会恢复常态的。”星君进言道。   虽然说这样的话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若是能安稳下臣子们的心的话,撒谎也未尝不可。   “是吗?看样这些都要归功于太子殿下的功劳啊。”耳边突然传来了略带讽刺的一声。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钟离下意识的一回头,目光就落在了明昌的身上。   “四殿下来了。”不知是哪个小臣说了一声,众臣子都开始骚动起来。明昌竟然来了,他不是不来了吗?他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又出现了?   一时间局面难免有些混乱,便是有些不受人控制。   冷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明昌究竟要做什么,他可是来挑衅明昌的。   “明昌,你既然要上朝,为何又来得这样迟?”冷修看着他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怒气。   但明昌只是微微站定,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父帝要说什么,却早已做好了准备。   “父帝,儿臣的确是事出有因。无非就是换朝服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来迟了些而已,父帝不必和儿臣发这样的火。”   还没等到冷修说什么重话,明昌便已经将他怼了回去。他看着钟离的一双眼眸自然也是充满敌意的,不过,钟离却没有这么多的敌意回报他。   此时,他真的不愿意管这些九霄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只想要快些逃离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再也不要回来。   当然,这也只是钟离自己的想法,这些九霄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自然是要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肯让他离开。   钟离还不知道这代价是什么,只是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或许,是要让他用这一世去承担的吧。   “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朕也就放心了。”冷修说这样的话,自然不是因为惦记与钟离的父子之情。只是听了星君的话,他便觉得心安。   “陛下,太子殿下能回来是我们九霄万民的福气。也是太子殿下怀有仁心,惦念着我们天族的子民,这才得以缓解天族的危机。”   “是啊,这还多亏了太子殿下。”以往那些得罪了钟离的人都在趁此机会来讨好他。   只是钟离却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而动容。 第354章 兄友弟恭   冷修原本想趁着上朝和钟离拉近一下父子间的关系,奈何,钟离却将自己隔离在朝堂之外,丝毫都不会因为他们的话有任何的反应。   冷修感觉到了尴尬,也不知道底下的臣子们看出来了没有,他只是想要及时止损。   “罢了,今日的朝事就议到这里,都退下吧。”冷修一句话不免让众臣有些失望。他们实则不愿这么早就散朝的,总是要等着钟离说几句话才好。   只是钟离偏偏又什么都不说,这样的朝堂当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钟离便是连父帝的眼睛都没有看一下,就准备离开,可这并不算完,因为明昌又叫住了他。   “太子哥哥。”明昌脱口而出便又是曾经的称呼。   钟离看向明昌,倒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他,最终只是唤了一句“四弟”。便是这句“四弟”让明昌吃了一惊,自然不会想到钟离会这么称呼他。   四弟?这个称呼未免离他有些太遥远了吧,这明明是儿时的称呼,如今再这么叫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四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依旧很平静地望着他,像是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明昌似乎回到了从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钟离就唤他“四弟”,可是当他再看向钟离的那张脸,却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太子哥哥。如今哥哥归来九霄,臣弟自然是来道喜的。”明昌不过是一副苦涩的笑容,若说是来道喜的,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明昌,你又何必和二哥说这些……”钟离想要安慰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早已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是啊,现在无论他说些什么,明昌也只会把他的话当作一种嘲讽,又怎会从中听出安慰的意思?他本就是那个最没有资格安慰他的人,如果不是他,明昌又怎会这般痛苦呢?   这些都是他这个太子哥哥的错,他就不该开口,只是会徒增尴尬罢了。   这兄弟俩的目光相视,自然是和儿时不一样了。   “四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与其听明昌的那些冷嘲热讽,他倒不如先向他示好。   明昌原本也是打算讥讽他两句的,奈何看件钟离这样的眼神,也不知为什么,那些话一时间也从嘴里说不出来了。   “无事,不过是给太子哥哥请个安。臣弟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告退了。”明昌也不知自己的怯懦是从何而来的,只是,钟离这副模样倒是让他一点也记恨不起来了。   可是,印象中的钟离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有了这样的改观。只是,再和他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玄青看着明昌殿下这副模样倒是有些不解,印象中四殿下并没有这么好相处,倒是不知道主子是用什么手段让他臣服的。   两个人的对话在这个小奴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倒是一点都听不出来那话语间的情感纠结。   “主子,四殿下这是臣服于你了?”玄青倒实在是有些纳闷。   “他,只怕是还没有放下吧。”钟离倒觉得兄友弟恭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情,以前他不屑于去做。现在想要去做,倒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来这四殿下也是一个纠结之人,只怕并没有这么容易释怀。”若是让玄青看来,这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   “玄青,如今我已经回到了九霄,他们难免会忌惮我几分。只是,我却无意于做这些争夺了。”   玄青倒是有些看不透自家主子了,为了这个储位主子曾经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眨眼间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是因为那个女君的离开吗?连同他的心意都改变了。   钟离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冷修的一双眼睛正望着他。   他本是对明昌不放心,所以,才会悄悄去看看这俩兄弟做些什么。只是,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情景,明昌也并没有做什么挑衅的举动。   这下,冷修这个帝王才安下心来。可他却也总觉得方才俩皇子之间的对话是装出来的。如果明昌察觉到了存在,什么也不说倒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陛下,让老奴扶您回宫吧。”关深不由得提醒道。   这个帝王站在那里注视了太久,似乎都没有发现明昌已经离开了。又或者,他还在想着别的一些什么,竟是愣了好半天的神,被关深这么一提醒,才微微缓过神来。   “好。”冷修轻轻应了一声。   如今这些皇子们长大了,可都由不得他了。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关深了。旁人不知,关深却是能看出冷修心中的几分愁苦。   旁人都道他心狠手辣,却并没有看见他犹豫徘徊的样子。   冷修也不是没有愁意,他也不过是不在那些臣子面前表现出来而已。又有谁能真的理解他的这颗心呢?只怕没有人吧。   没人会试图理解一个帝王,更何况还是他们看来这般冷血的帝王。所以,他们都看不到冷修柔软的一面,不知道他也是有情意的,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般决绝。   “陛下就不要因为皇子们的事情而操心了,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关深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陛下整日里操心这些事情未必是好事。   再怎么说,皇子们也都一天天的大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受冷修掌控了,自然也就不会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去发展。   “你提醒的对,朕不应该为了他们而伤心,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冷修说着倒也有几分无奈,或许他这个父帝做的很失败吧,才会让局面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九霄的帝,便是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在压着他,让他不得以而为之。   “陛下,既然钟离殿下已经被恢复储君之位了,陛下就不要操心了。那些朝中的事务不如就交给他去做吧。”   冷修听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355章 何必强求   “太子殿下,这是陛下亲自差人送来的书。”俩个小奴捧着一堆书卷立在那里。   若是在平时,钟离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他不是一个喜书之人,自然也就不想做这样的苦差事。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钟离了,“进来吧。”   “是,陛下。”那两个小奴闻声将那几堆书卷都摆放在了桌案上。做完了这些,他们还将那些书卷一一打理整齐。   “殿下,陛下交代您尽快把这些书卷读完。每读完一本便入宫向他禀告。”这些小奴们也不过是在传达冷修的话。   钟离则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一点有不愿去读那些书卷。可是转念想想,若是陷在这些书堆之中而不用不顾及那些臣子们的非议和谈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也罢,那你们就将这些书放在这里吧。告诉陛下待本王读完,自然会去找他。”   “是,殿下,小奴遵命。”   那小奴倒是对钟离的表现很诧异,他们都说这太子殿下不好伺候,可是在这小奴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刁钻的地方,他又哪里知道钟离不过是改变了心性而已。   “殿下,您,您当真要读?”玄青望着钟离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你不相信?”钟离似乎从玄青的语气中读到了什么,一时间眼眸看上去多了几分冷意。   “没,没有。”玄青慌忙摇了摇头,心道,主子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平日里不是不喜温书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与其纠结在他们那些不值得的事情上,本王还不如花这些时间去温书呢。”钟离说着一副嫌弃的样子。   玄青倒能听出来这不过是他的一种逃避方式罢了,钟离也并不是喜欢温书,也不过是不想掺和进那些惹人讨厌的朝事之中罢了。   可又怎会如他所愿,毕竟身上有天族皇室的血脉,这便是他逃脱不了的责任。   “玄青,麻烦你去给陛下说一声,本王最近身体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殿下,这不好吧。您毕竟才回来,还是要注意这九霄的礼节才是。”便是玄青这个做奴仆的都觉得不妥。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的废话?”钟离皱了皱眉毛,看上去很是不满,倒是不知道玄青这个小奴怎么多的废话,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殿下,小奴知道了。“玄青微微叹了口气,便退了出去。   要说主子真是太任性了,这才刚回九霄,便不愿意去请安。只是日后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要呆在九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翌日,冷修方才起了榻便惦念起钟离来。   关深已经为他端来了早茶,冷修却看也不看一眼,开口便问道:“钟离呢?怎么也不见他来向朕请安呀?”   关深闻言,有些尴尬地低垂着头,想要将此事敷衍过去。   “朕问你话呢。钟离呢?他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他来给朕请安。“冷修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他一向这般重视礼节,可是钟离刚一回来却破了他的规矩。   “回禀陛下,太子他,他身体不适,说这些时日就不来请安了。“关深方才还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冷修,看见他那生气的眼神就更加后悔了。   可若不说出这个所谓的理由,那又该用什么理由呢?   ”身体不适?太子殿下可真是有意思,刚一回九霄就生病了?“冷修自然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他知道,这也不过是钟离的借口罢了。   “回陛下的话,太子宫中的下人就是这么说的。至于究竟怎么样老奴也说不清楚。”   关深自然也知道钟离是什么原因,他无非是在与冷修赌气而已。陛下将他从人间抓回来,他自然是感觉不自在了。   “罢了,朕念他是太子,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冷修说着还有几分丧气的样子。或许,这一切本就是他的痴想,他们这对父子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陛下,要不,老奴派人去清宁宫中去看看太子殿下?”关深倒想要试探一下冷修究竟是什么心意。   “不必了。随他去吧。朕的臣子千千万,倒也并不差他这一个。“虽然心中一直惦念着钟离,奈何冷修的嘴上倒不愿意服软。   他毕竟是一个帝王,再怎么说,都没有向一个臣子低头的道理。即便是自己的骨肉又能如何呢?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君臣的关系。   “陛下,可是钟离他……”   “好了,朕说了随他去吧。他若是不愿意请安,朕倒也不强求他。他可以回来朕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余的事情朕也不想计较。”   他不是不在意,可就算在意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够改变这个孩子的心意吗?既然改变不了,又何必要徒增烦恼呢?   冷修的态度倒并不符合平日里的作风,若是在平时,他一点会将钟离叫过来臭骂一顿吧,也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老奴明白了。或许,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的沮丧,待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关深的话也不失为一种安慰,只是对于冷修这样的帝王来说,他并不需要安慰。   至于钟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他而言也不重要。他也不会因为钟离一个人就改变他一直以来在九霄立下的这些规矩。   而钟离,他若是不愿尽他身为人子的义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给他多少关爱。   年少的时候,钟离总认为他可以做好一个帝王,他可以做好一个父亲。但现在看来,是他错了,这些事情本就没有他想的这么容易。   如今,他的这几个儿臣连向他请安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意了,他又能有什么指望呢?对于这一切,他除了得过且过,还有什么办法呢?   “关深,你且告诉太子,大可以好好休养。他若是不想请安,也就不必来了。”   “是,陛下。”关深低头应道。 第356章 擅自入宫   安阳,妖族皇宫。   妖皇坐在宝座上一副安然的模样,身旁有两个妖族女子侍候着,妖皇当真好生惬意。   “陛下,你若是有兴致的话,不如让臣妾为你舞一曲。”身旁的美人眉眼都带着几分妖娆。   “好好好,寡人也正想要看爱妃舞一曲。”   那小女子微微的俯身,正是挥舞着衣袖准备舞动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小妖突然不合时宜地禀报了一句,“陛下,三皇子求见。”   妖皇正是在兴致上,被这么一打扰自然是满心的不愿意。   “让他退下,什么时候朕召见了他,再让他进来。”妖皇看着面前的小侍自是几分不适。   “陛下,这……这么做不好吧。”那小妖还正在犹豫着。那个立在殿外的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父皇。”三皇子汤介已然走了进来,看见那环绕在父皇身边的爱妃,他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自从母妃走了以后,父皇身边就是形形色色的女君,换得太过于频繁,汤介便是连这些女君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在殿外候着吗?”妖皇看上去很气愤,他倒是很讨厌汤介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可这样的场面既是让皇子看见了,也难免有些尴尬。   “父皇,儿臣有要事要和父皇商议,可否占用父皇一些时间。”汤介看上去难免有几分卑微,或许,以他的身份就不该和柴义谈条件。但此事事关妖族的安危,自然是马虎不得。   话说到这里,站在那里的小妖都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妖皇的意思。而柴义看上去自然是不乐意的,彼时,他只想要和自己的爱妃在一起,至于朝事什么的,不谈也罢。   “你有什么话偏要现在说?”柴义多了几分不耐烦,心道,这孩子也太没有眼色了,竟然连他这般冷漠的眼神都看不懂。   “父皇,真是很重要的事。不如父皇就担待一下,听儿臣把话说完。”汤介却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父皇近日的颓废那些臣子们都看在眼里,即便是心中不满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而汤介却有意无意的提醒这着柴义,可柴义却并不领情。似乎早就将他这些妖族的子民都抛到了脑后。   如此一来,在身旁侍候的爱妃也实在待不下去了,汤介的眼神总是向一把刀子一般向她刺来,引得她难免有些尴尬。   “陛下,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回去了。”这美人说着也难免有几分不舍,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妾室,汤介这样的皇子也是她得罪不起的。   如此,妖皇再不高兴也只得答应。他自己心中却有几分憋屈,为何他身为妖皇都不能为所欲为。他明明是整个安阳的帝王,如今却又不得不碍于情面,便是连玩乐都不能尽兴。   柴义被迫的点头,倒是记恨起立在面前的孩子来。看着爱妃离开,柴义不由得心存不满。   “好了,现在你满意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柴义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冰冷。   汤介倒不知道父皇为何要用这样的语气何自己说话,他不过是为了整个妖族考虑,不愿意见父皇像这般玩物丧志罢了。   “父皇,天族既是已经搜查到了魔域,您可是有应对之策?“汤介自是明知故问,又道:”想必父皇近些时日一定是在为了此事而担忧。以儿臣所见,喻霄定是藏身在魔域。“   听着汤介这么说,柴义却是一脸的疲倦。   他现在不愿去想什么妖族的子民,自然也不愿意去顾念什么天族。至于那个喻霄,不过是一个天族的庶子,却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浪来,还真是让人开眼。   不过是一个庶子的身份,竟是扰得天族都不得安宁。   ”他藏身在哪里又和本皇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你又何必要说给本皇听?“柴义显然对这样的事情都不关心,如今他便是连自己的皇子都不想管,又何必去过问什么天族的皇子。   ”父皇,这件事情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它也事关我天族的安危,儿臣不得不提。“汤介本不该在父皇这个语气下开口,奈何这是他作为一个妖族皇子的良心。   不得不提?真是可笑,汤介竟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父皇,天族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儿臣义为他也不过是在和魔族维持表面的稳定而已,不知何时便会与魔族撕破脸……”   他正说着却又被柴义所打断,“简短了说。”   “儿臣认为妖族并不能再把魔族当作靠山,若是来日天魔大战,妖族顾及也脱不了干系。相反,我们应该和天族联手,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话,汤介已经想了很久才说出口,但在柴义看来却难免有些狂妄,甚至可以说是没头没脑。   和天族联手?天族如何能看得上他们这样的小族?再说,他们受魔族庇护这么多年,两族之间的情意也不是说斩断就斩断的。   “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情,你又何以说出这般狂妄的话?”妖皇的态度很冷,他本不愿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扰乱自己的心绪。   “父皇,安阳看现在已经不像你想的这般太平了。儿臣也不知什么时候,天族就会摘下它伪善的面孔。”汤介看上去难免有几分忧心。   可妖皇却觉得他是在无中生事,“你又如何能对时局有一个清醒的把握。走一步算一步的事情,你又如何预言?”   汤介自是听出了父皇的愤怒,可他依旧是在好心规劝。   “父皇,依儿臣所见,天族与魔族大战是迟早的事情,可在儿臣眼里魔族并没有什么胜算的把握,所以,还请父皇三思。”   “罢了,真不知道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朕今日无心听你说这些。你退下吧。”柴义的眼神很是厌倦。   “父皇。”   “退下。以后未经朕的同意不要擅自入宫。”柴义的眼眸中满满的怒意。   “是,儿臣知道了。” 第357章 井井有条   魔域中,喻霄正在指点那些小魔们修习。或许是因为喻霄来魔域有一段时间了,那些小魔们也渐渐和他熟识了。   “喻霄兄,你方才说的这种剑法怎么样的呀?”   “喻霄兄,这个手势是这么做的吗?”   倒是没有想到那些小魔们会这般热情,喻霄也觉得有些意外,只是他并不觉得疲累,倒是上前很耐心地去指导这些小魔。   苏瑾则是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着,自从喻霄和这些小魔们熟识了之后,他就不用多费心了。他这个做魔少的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喻霄就不这么轻松了。   这些小魔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总是喜欢缠在他的身边。曾经,他们这般排斥他,如今倒是变了一种模样。   看着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唾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佩的眼神。喻霄也没有想到这些小魔们会变得这么快,最初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想要化解这些小魔对他的敌意。   如今,他倒是想要这些小魔们安分一点。   “魔少。魔少,你看看你,你也不管一管。”喻霄说着倒是多了几分责备的语气,看着在一旁闲坐的苏瑾眼神很是复杂。   “喻霄,你这不是管的挺好吗?你看这些小奴多听你的话呀,又哪里需要我这个魔少?”苏瑾说着言语间不由得打趣,看着喻霄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是是是,不需要,魔少,你也不过是借机偷懒罢了。既是你手下的小魔就应该你自己来管,让我管又算怎么回事?”喻霄说着难免有些泄气。   他倒是不怕麻烦,奈何这些小魔们实在是太缠人了。整日里竟是将他缠得脱不开身。   “喻霄,他们既然虚心求教你就多担待一点嘛。你看看这些小魔看着你的时候多期待呀。”苏瑾的话竟是让喻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倒想像苏瑾这样清闲,奈何这些小魔们与他这个魔少并不亲近,反倒是与他喻霄混熟了。   “喻霄兄,你怎么又在和魔少聊天啊,快来看看我们这次做对了没有?“喻霄方才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小魔叫走了。   喻霄颇为无奈,只是向苏瑾翻了个白眼,就转身离开了。   苏瑾的唇角便是几抹轻笑,他也是没有想到喻霄竟会和这些小魔们相处的这般好。倒是让他这个做魔少的白白操心了。   彼时,苏傲正坐在他的宝座上养精蓄锐。   他已经有几日没有见苏瑾的身影了,听小魔说他日日往兵营跑,倒也是自觉。以往他叮嘱苏瑾的时候,苏瑾总不当回事,如今,倒不需要他这个魔尊提醒了。   “魔尊,魔少前来请安了。”苏傲正思虑着,耳边却传来了小魔的禀报声。   苏傲微微扶了扶额,又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哈欠。   “叫他进来吧。“   “是,陛下。”   苏瑾便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今日来见苏傲,他倒是没有了平日里的拘谨,相反那面颊上倒是一种可见的欣喜。   “阿父。”苏瑾微微行了个礼,倒是不同于往日的君臣之礼。他今日的心情甚好,所以看着苏傲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喜感。   苏傲倒是很少看见苏瑾这副欣喜的样子,这个孩子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还和以前一样,还会唤他“阿父”,这个称呼听起来总是要比“父尊”要强的太多了。   “瑾儿。怎么,你可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阿父啊?”苏傲的语气听起来也多了几分温柔。身为帝王,他也很少是这样一副温柔的模样。   “阿父,魔兵营的那些小兵们近日表现可乖了。阿父要不要奖励一下他们?比如补贴一些伙食之类的,也算是慰藉他们这些时日的辛劳。”   苏傲这么说,苏瑾总是听明白了,苏瑾此次来定是来邀功的,只是,他并非只是为了那些小魔邀功吧。   “瑾儿,为父听你话的意思,你可是想要让为父赏赐你什么?”苏傲不愿意与他兜圈子,干脆就直接问了。   苏瑾的唇角是几分笑意,难免有些尴尬,“阿父,还是你最了解瑾儿了。瑾儿也并不想要什么,只是想让阿父补贴一下那些小魔而已。”   苏瑾的要求这么简单,倒是让苏傲听了有些纳闷。   “就这样?”这个孩子何时这么好打发了,哪次不是多问他要赏赐,今日的请求却这么简单。   “就这些。”苏瑾亦回应了他的话。   苏瑾今日倒也没有别的需求,只是觉得这些小魔们太过辛苦了,所以想要补贴他们一下而已。   不过,苏傲还是有些不相信,继而问道:“你就不给自己求些恩典?”   苏瑾却摇了摇头,他还并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整日和那些小魔们混在一起,倒是让他这个魔少变得清心寡欲起来。   原本渴望的一些东西,如今看来倒是一分不值了。   如果可以,苏瑾也愿自己是一个小魔。他倒不必顾及这么多了,是更加随心所欲的生活。只是,上天赋予了他魔少的责任,亦是他无从选择的。   “你今日倒是奇怪,怎么,和那些小魔呆的时间长了,倒也变得简朴起来了?”苏傲倒对苏瑾的改观感觉很意外。   看来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要让苏瑾自己去做才好。   苏傲又哪里能想到苏瑾能做到这样,喻霄也是有功劳的。   “阿父,您就不要调侃瑾儿了。”苏瑾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瑾儿平日里也没有问您赏赐多少嘛。”   苏瑾这么一说,自己倒显得有几分心虚。索性便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好好好,你愿意看守那莫兵营阿父高兴还来不及呢。”苏傲说着面颊是几分少见的笑意,他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当然今日是个意外。   苏瑾倒也很少看见魔尊这般高兴的模样,或许,阿父从未这般为他骄傲过吧。他苏瑾活到现在倒也没有做什么值得阿父骄傲的事。   至于能管理好魔兵营的那些小兵,这也多亏了喻霄的功劳。 第358章 如何自处   而喻霄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九霄的时候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开心。那个时候,他总是委屈求全,他总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他总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只为换来一句谅解。   他本以为这就是他的宿命了,倒是没有想到,他还能有这般谈笑甚欢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不过被指责的那一个,不过是带着罪责苟活这一世。   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来到魔域之后,他身边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他本以为自己承受的只会是伤痛,却没想到那些小魔们慢慢的接受了他。   疲累了一日,再回到吉华洞中,阿竹已经为他做好了晚膳。阿竹即便是换着花样去做也不会觉得疲累,毕竟,现在他除了侍候喻霄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而每日的三餐总是由他亲自准备,毕竟是天族的人,还是吃不惯这些魔域的食物。对此,苏瑾倒也并不在意,喻霄能安心地呆在魔域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他总不能让喻霄改变这么多年的饮食习惯吧,即便他在九霄的时候也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好的待遇。既然身边跟着一个天族人照顾,魔少也就不用担心了。   “阿竹,今日又做这么多膳食。就我们两个人,你真的不用准备这么多的。”喻霄不由得劝说几句。   虽说每一顿都吃得很合乎胃口,但他也不愿阿竹太辛苦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来到了九霄,没有人再会像以前那样去限制阿竹。   他本就不需要为奴为婢,不需要这般辛劳的。   “喻霄兄,这一日三餐是最重要的,要吃好才是。”阿竹的嘴里嚼着饭菜,看上去倒是一副贪吃的模样。来到魔域之后,他似乎长胖了不少。   以往总是一副清瘦的模样,如今看来面颊倒是多了些红润。   “可是,你也不做这么多啊。不过是我们两个人而已,你这样多浪费呀。”喻霄倒是心疼这些被浪费的食材,若是省下来倒是够那些小奴吃几顿好饭了。   “是是是,我这不是害怕喻霄兄吃不惯那魔域的餐食嘛。”阿竹本是好心解释,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伤感。   是啊,如今,远在九霄的天族倒成了遥远的回忆。就是想吃天族的饭菜也得亲历亲为而已。   可阿竹却并不后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忆那段痛苦不堪的生活。他明明都那么痛苦了,却还停的想着。那九霄究竟有什么好,也值得他这般牵肠挂肚。   或许,这就是一种习惯吧。   “阿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总是要习惯的。”喻霄的话很实在,倒并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阿竹不说话了,只是有些胡乱地吞咽着碗中的饭菜,这小奴的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看着饭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们总要习惯魔域的饭菜。九霄是再也回不去了,日后还会成为我们的死敌。”喻霄说这话时却看上去很平静,实则,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这里的生活倒并没有喻霄想得那么困难,因为九霄的那段时光不堪到让他不愿去回想。   而相比于九霄,魔域似乎就温暖了许多。   至少,那些小魔接受了他,愿意给他一个像样的住处。而身在九霄,他只能住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   “喻霄兄,我真的好害怕,如果有一日,魔族真的要与天族一战。那我,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自处?”阿竹的眼眸看上去甚是惶恐。   他倒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询问,实则,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了,奈何,阿竹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魔族待他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果要他和这些小魔们一起对抗天族,他真的做不到。换言之,他也没有办法坚守他身为一个天族的立场。   毕竟,天族给他的只有拳打脚踢,而魔域才真看给了他归属感。   “阿竹,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用觉得惶恐。你没有必要参战。跟随在我身边,如果你觉得不适,随时就可以离开。“   喻霄想想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也不想让阿竹为难。   他对天族有恨,但阿竹没有。虽然有主仆之情,他却不能将自己的仇恨强加于阿竹身上,这么做难免有些不合理。   而喻霄的话对阿竹来说虽然暖心却依旧是为难的,或许,他不应该考虑这么多。他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若是他没心没肺的过活,倒也没人会说他一个“不”字。   只是,阿竹做不到。他倒不能活得糊里糊涂的。   此时的身份,只让阿竹感到尴尬。但离开喻霄就好了吗?不,不会。他是天奴,他骨子里还流着天族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无论他逃到了哪里,这个身份都会像枷锁一般紧紧的禁锢着他。   “喻霄兄,离开九霄的时候,我就想过今生再也不会回去。只是现在想来却不知为何会这么难受。”   当时选择离开,自然也不是一时冲动。奈何过了些时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从骨子里来说就是一个天族人。   他再喜欢魔域,也照样吃不惯魔域的饭菜。而他再讨厌九霄,却时时惦记着九霄的点心。   或许,他不该如此,他应该尝试去改变自己的。奈何,有些习惯却更像是骨子里带的。   “阿竹。”喻霄无心用膳,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就该用什么身份去安慰他呢?一个被天族废弃的皇子,还是一个魔族人?连喻霄自己都觉得不安,他的双重身份让他在面对阿竹的时候无话可说。   “喻霄兄,你本不必安慰我。阿竹的苦恼和喻霄兄没有关系。只是阿竹自己,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罢了。”   如果不是喻霄,他们并不会来到魔域,只是阿竹却不想将这些苦恼归结于喻霄的身上。   若不是喻霄,只怕他现在还在九霄被那些天族拳打脚踢吧。又或许,他早早就殒命了,又何谈去吃九霄的糕点呢? 第359章 突然探望   秋茵正对窗倚坐着,自从明昌被废去太子之位之后,冷修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或许是记恨她吧,或许是记恨她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骨肉呀,即便冷修对这个孩子再失望,也忘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了吗?   对于明昌,秋茵也没有办法,这个孩子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倔强,即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办法扭转。   只是现在,她依旧会想起那个帝王。   她也时常会想起他们曾经的时光,虽然那段美好的时光已经流逝了,但秋茵也没有办法做到遗忘。她是天妃,是他的妾室,这一世的命运就注定是如此了。   而他呢,他有很多的天妃。她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他身边的女君很多,并不会在乎她这一个。   可是她,却注定这一世都被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了,除了冷修,除了明昌这个孩子,她这一世就一无所有了。   秋茵正想着,身旁的女奴却突然过来禀告了一句,“娘娘,陛下来了。”   秋茵正在愣神,听到这话微微地转过头来。   就看着冷修正慢慢地向这里走来,和平日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眸不再像平日里那般严肃,相反,倒是带着几分不常有的柔情。   “臣妾见过陛下。”秋茵向冷修行了一礼,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眸中的情意。   即便方才还在想着他,此时秋茵看上去却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平身吧。”   “谢过陛下。”秋茵缓缓地起身,那双杏眸却并没有落在那帝王身上。不知是不是故意在回避,她却始终不愿与他的眼神交汇。   “怎么?秋天妃近日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冷修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倒是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秋茵的柳眉微微皱起,轻声道:“并未。”   可是她眉宇间的愁意自然是不必说的,冷修的双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若是在曾经,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是现在,她却有种想要挣脱他的冲动。   只是在这个帝王面前,秋茵又不由得恢复了几分理智。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要不得的,所以,她的肩膀只是在无法控制地抖动着。   可她这种发抖的举止自然是被他看在眼里,若是在平日,冷修早就抑制不住发怒了。可是今日,他却并不愿意发怒,所以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轻柔的。   “你是在害怕朕吗?”他看着她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不解。   冷修的转变倒是让秋茵感到害怕,这个帝王为何今日要来看她,还这般堂而皇之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他这个举动。或许冷修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么忐忑。即便是心灰意冷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毕竟深深地过他,还曾经为他诞下了一个孩子。   他就这么将她抱在怀里,感知着秋茵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发抖。有那么一瞬间,冷修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帝王,或许,他还可以回到从前的。   只是时过境迁,当他轻轻地松开她,看着她眼神中的那种忐忑,他就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他方才的举动看起来是这么的冒失,甚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即便他是帝王又能怎么样呢?他怀中的那个女君并不是情愿的。   冷修有些莫名的沮丧,倒是有些怀疑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本是来探望她的,可是为什么,她看上去却是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   秋茵似乎很怕他,而这种怕自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倒像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造就的。   而他瞬间的愣神也让秋茵有些说不出的紧张,“陛下。”   他的眉头耸在一起,看起来这般焦虑,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冷修微微地缓过神来,那个女君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这般焦虑。   “你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朕就不打扰你了。”他最终这么尴尬地冒出了一句,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结束他的这次探视。   “陛下。”秋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上去的确是有些疲倦了,只是心里却隐隐地希望他留下来。她真的希望他可像曾经一般留在她的宫中用些茶点,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她不是已经心灰意冷了吗?为什么却又希望他留下来?她究竟是怎么了?   这女君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十足的不爽。   “罢了,你早些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他想要逃避了。   这么多的岁月流逝,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不如从前了。   “陛下。”秋茵却轻轻地叫住了他,她可就不爱说挽留的话,此刻却开口道:“陛下可要留下来用茶点?臣妾宫中的茶点是极好的。”   冷修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开口挽留。秋茵看着他的时候不是一向都冷着张脸吗?今日又是怎么了。   他看着秋茵的眼眸,恍恍惚惚间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时光。那时,他总是留在她的宫中用茶点的,他突然很怀念这种味道了。   冷修淡淡的一笑,“既然秋天妃都开口了,那朕便和你一起用茶点。”   实则,他已经在沧隆中用过茶点了,只是,今日的她给他一种不同于平常的感觉。这个帝王突然就很想留下来。   那一瞬间,她笑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看起来这般真诚。就好像很多年前,她也是这么温婉的笑,和他一起用茶点。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去了,回到了那段年少的时光。   或许,她待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他,不过是他无再像以前那般注入感情了。这本就不是她的错,他都不知道他心中的怨怼又是从何而来的。   “来人,上茶点。”   秋茵身旁的下人自然很激动,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冷修前来,今日要留下来用茶。这些小奴们自然忙碌了起来,一时间宫殿也变得热闹起来。 第360章 用茶膳   待那茶点端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茶案边坐定了。   只见那小奴将两杯热茶端上了桌案,那扑面而来的茶香,甚至于让他忘记了那些不堪的琐事。   如今,他不是帝王,他只是这女君的夫。而他们也像人间平常的夫妇一般一样可以坐在这里闲聊谈笑。热腾腾的白气中,她的容颜虽已苍老,却又看上去这般温婉。   冷修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观察过她了。   而他们这么多年的情意被他的冷漠化去了不知多少,冷修突然很后悔。即便是成为一代帝王,他也割舍不掉心中的情意吗?他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那梨花糕就被小奴端了上来,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糕点,奈何,他却唯独喜欢她宫里的。这些吃食若是摆在他的宫中,他定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似乎,他身为帝王就不该留恋于这样的甜食。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也是贪吃的,只是被父帝呵斥了几次之后,他就知道,那是他不该贪恋的东西。   渐渐的,他不再去用这些甜食,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不是他应该享用的。   而现在,这雪白的梨花糕又端上了桌案。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点心,奈何让他这个帝王看来却直愣神。   秋茵不知道冷修在想些什么,只是这神色看上去很焦虑,她倒不知道这茶点究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竟是让这个帝王看了这么半天。   “陛下。”秋茵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冷修微微地缓过神来,倒是嘲笑起自己的痴傻。   “陛下,这梨花糕陛下可是不喜欢。不如,臣妾再让小奴换了别的来?”秋茵试探着冷修的心意。   “不必了。朕看这梨花糕就很好。”冷修淡淡地冒出一句,便忍不住拿起了一块梨花糕,他轻轻地放到唇边,微微地咬了一口,便能感知到那种香甜。   秋茵平日里用惯了这些甜食,此时倒是不急着用,只是看着冷修的眼眸,“陛下感觉如何?”   “甚好。”冷修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些珍贵的菜肴他不是没有吃过,只是这种香甜,却让他有些莫名的愣神。便是连立在一旁的关深都觉得好奇,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糕点,又如何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   可是冷修偏偏尝了这糕点,还是一副入神的样子,便是连关深都觉得好奇。   秋茵的唇角是淡淡的笑意,陛下已经许久没有来她的宫中用茶点。若说心中毫无期待,自然是假的。   如今他尝了,出口的评价倒是和当年如出一辙。   “陛下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再多用一些吧。”她没有品尝,倒是想看着冷修慢慢地将这糕点用完。   她许久没有这般凝视着他了,每每被他的冷意拒绝了之后,她只感觉到心灰意冷。   本以为他这一世都不会再踏入她的宫中了,本以为他早已将她忘却了。可是他却又突然来了,便是连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宫中。   此时,这个帝王微微地点头,看着这一碟梨花糕似乎又起了食欲。他拿起了一块,将那糕点轻轻地放入了嘴中,面颊上是久违的笑意。   这样的笑让她的心头都添了几分暖意。   “你宫中的糕点还是老样子,依旧这么合朕的胃口。”   这样轻柔的话能从冷修的嘴里说出来,玄青都觉得奇怪。若说是受了明昌的刺激,倒也有这样的可能。   陛下这几个皇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个比一个叛逆,难怪陛下看上去这般愁苦了。若是谁有这样的孩子都是一件糟心的事。   “陛下喜欢就好。“   二人正谈笑甚欢,一个小奴却突然跑了过来,神色看上去很是慌张的样子。   秋茵因为被打扰了兴致,出口的话难免有些生气,“出了什么事?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那小奴本就紧张,被这么一训斥不由得低下了头。   “娘娘,四殿下他……”说到最关键的地方那小奴却突然停住了。   “昌儿,他怎么了?”秋茵感觉心头一阵慌张,偏偏那个小怒还畏畏缩缩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他,娘娘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这小奴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泄气。能做这样的差事岂是一件容易看事情,秋天妃却是一个好脸都没有。   再看看冷修,他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原本方才用得好好的茶点,此时似乎也失去了兴致。如今,一提起这个孩子,冷修只觉得生气,明昌就只知道到处惹事,这和当年那个喻霄又有什么区别?   秋天妃也意识到冷修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她方才还想着让陛下自己宫中多呆些时刻,现在看来,似乎又没有这种可能了。   此时,那帝王放下了手中的糕点,面露疲倦,”既是如此,那本帝就不打扰了。”   冷修没有再呆下去的兴致,当然,他也一点都不关心明昌究竟出了什么事。   而秋氏则起身向冷修行了个礼,就看着这个帝王离开,他本就不应该盼着什么真情。   而冷修方才的那些笑意就是转瞬即逝,一提起明昌,他竟然就离开了,竟是一点也不关心那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作为一个妾室秋茵又能说什么呢?既然陛下对明昌那个孩子这么不上心,她便也只有自求多福。甚至还要装出一副笑脸,都要掩饰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忧。   待冷修离开后,秋茵才敢流露出面色的焦虑。   秋茵并没有再问什么,就麻利地顺着紫宸宫而去了。如今,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明昌这个孩子,至于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放下。   而那小奴也不好再说什么,四殿下那个样子不知秋天妃看见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只怕一个做母亲的心里都不好受吧。   秋天妃则匆匆走到清宁宫门口,还没有进入其中就听见了一阵杂乱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来的,莫不是明昌又摔碎了什么东西? 第361章 一地狼藉   原本只是心存疑惑,方一踏入其中还真是把秋茵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狼藉,那平日里看起来珍贵的器物都被摔了一地,简直是不堪目睹。   而秋天妃还正在张望着,耳边又传来了那刺耳的声响。   她抬眼一望就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身形竟看上去是那般瘦削,她都有些认不出这个孩子的模样了。一段时间未见,他竟看上去是清瘦了这么多。   可明昌却没有意识到秋茵的存在,他还在胡乱地摔着东西,又像是怎么做都不解气。   那些小奴们见过明昌发疯的样子,知道有多可怕,一时间都退到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都是钟离那个混账,若不是他本王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竟还敢和本王称兄道弟,当真是可笑至极。“   明昌像是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此时说起话来看上去都摇摇晃晃的。秋茵看着这孩子的身影说不出的担忧,可担忧归担忧,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住这个孩子。   ”钟离啊,钟离,你若是魂灭了该多好?又何必要留在这里碍本王的眼?“明昌越说便越过分,面颊还是掩饰不住的傻笑。   而这些话在秋茵听来自然也是不堪入耳的。   ”昌儿。“秋茵唤了他一声,只盼着他能从这种迷糊的状态中早些缓过神来。   明昌听到了母妃的声音却并没有回过头来,如今,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秋茵。平日里他都是敬爱她的,奈何现在却多了几分怨恨。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是这样一个命运吧。正是因为母妃的卑贱,他才会是一个庶子。可明昌不想做什么庶子。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做尹天后的孩子,若是一出身就能含着金钥匙,这是怎样的幸福?只是他明昌却没有这样的命格,他注定要做一个庶子的,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厌烦。   不知命运为何会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注定是王,而他却注定是一个臣子。上天都没有问他愿不愿意,竟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昌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停下来?“秋茵看着他的眸色越发的担忧,生怕这个孩子还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   可是,明昌正在气头上,又哪里会顾及母妃在说什么。这宫中的器物本是他平日里最心爱的东西,此时却也被他摔的稀碎。   以往戍守在边境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不在乎。如今,他都已经回到了九霄的宫中,钟离就在他的眼皮子下又被恢复了储君之位,他又如何能安下心来。   “昌儿,快住手啊,昌儿。”秋茵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暴躁的举动,便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一只瓷瓶。眼看着明昌要摔在地上却又被她这么一把夺了过来。   谁知明昌即便是被她制止了却依旧不知悔改,眼眸中还透着缕缕的恨意,还真的是把秋茵吓了一跳。   这个孩子眼眸通红,看着她的时候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恨意。   “你凭什么管我?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般不堪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会失去储君之位?这都怨你,怨你不得父帝的疼爱,怨你不是正室。”   明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失礼的话的,但是借着酒劲,他就这么说了出来。有些话他憋在心里早就想要说出来了,今日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秋茵则愣在那里,她又怎会想到她的关心会迎来这样的怨怼?她是多么的关心这个孩子,可是这孩子看着她的眼神却夹杂着些许的恨意。   “母妃,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争气?为什么你就不能替儿臣想想?”明昌丝毫没有顾及秋茵那难看的脸色,反倒还要继续说下去。   秋茵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抖了抖唇,想要说什么。   她想说她一个女君在这深宫中有多么不容易,她想说她将他拉扯大有多么的辛劳。而他应该心存感激,而不是怨恨。   但这样的话秋茵却说不出口,明昌怨恨她,她也觉得心虚。实则,她时常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自责,说到底都是她这个做母妃的不是。   如果他能有尹璇那般尊贵的身份,孩子又怎会怨恨她呢?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母妃的错。所以,她竟是无从反驳。   而明昌却还在肆无忌惮地继续往下说。   “母妃,都怪你。既然你不得父帝的宠爱,既然我注定做不上储君之位,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   他这是在质问她?质问他不堪的身世吗?   明昌总是埋怨自己是个庶子,可那些小奴们生来便是任打任骂的却也没有一句怨言。他这样的埋怨又有什么道理呢?   “昌儿,你可以怨恨我,但是你真的,真的不能再这般糟踏自己了。”   一步错步步错,她就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地踏入那深渊之中却又别无他法。   “糟踏自己?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无非是看人脸色罢了,母妃,那你告诉我,我又该如何过活。”若说不伤心那是假的,有哪一个母亲愿意听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秋茵一直都在劝慰他,放弃储位之争,放弃那些不该有的虚妄。可是明昌又哪里肯听她的话?他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是争强好胜的,断然不愿屈居人下。   “昌儿,母妃不愿你困在争权夺利的枷锁之中,只希望你安好,你可明白?”秋茵倒还真是问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如果明昌真的理解她的心意的话,那方才又何必要与她顶撞呢?   “枷锁?母妃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敷衍明昌?不过是得不到的东西,母妃不想去争夺罢了,又何必说的像这般冠冕堂皇?“   他言语间的攻击似乎都不带一丝的情意,秋茵发觉这个孩子变了,变得她都有些不认识了。原先那个整日里都黏在她身边的那个孩子不知道又去了哪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第362章 不见客   沧隆宫中,冷修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他把那清宁宫当什么?朕让他住在清宁宫是对他的恩赐,他竟是这般不懂得珍惜。”冷修气得都摔掉了放在面前的茶盏。   “陛下息怒,老奴想四殿下也只是一时冲动,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如今,关深也只能这般安慰。要说这明昌还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这才过了多少的时日,竟是又惹陛下生气了。   明昌留着他四殿下的名号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真不知道他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过段时间就好了?朕已经忍了他很久了,他又有一丝悔改吗?”若不是看在秋茵的面子上,明昌早就不愿去搭理那个孩子了。   明昌心里明明对储位有所企图,却说什么要乖乖地做他的臣子,简直是可笑至极。他又如何相信他的话,对这个孩子便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陛下,四殿下他,他估计也是因为失去了陛下的宠爱而苦恼吧。老奴想,也许殿下正是因为在乎您才会如此。”关深原本想要劝说一下冷修,奈何冷修却越劝越生气。   “在乎本帝?他这哪里是在乎本帝?他也不过是想要本帝的帝位罢了。”冷修说着眼眸中就射出了道道寒光,倒是和当时训斥喻霄那个逆子时一个模样。   关深也不知道冷修为何会像这般善变,他不是昨日才去看了明昌的生母吗?如今为何又是这样一副冷漠的面孔。   “陛下,话不能这样说,老奴想,四殿下多多少少还是在乎您的。”关深却依旧不忘帮明昌说好话,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明昌,也不过是为了自家主子。   “你给本帝住嘴。”冷修却突然生气了,不愿看见一个奴仆再继续唠叨下去。   关深被冷修这么一怼,自然也失去了几分兴致。他明明就是为了陛下好,倒不知陛下为何会像这般不知好歹。   “是是是,老奴不说了。”关深立刻闭了嘴。   这奴仆心里不由得怨恨起明昌来,本就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每每却让自己受连累。   “这孩子真是太没有规矩了。这紫宸宫的东西也不是他随便就可以糟踏的。”冷修又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只是,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手段来惩罚明昌呢,他都已经被剥夺了储君之位,这对他来说已经够残忍了,自己还真不应该再加罚于他。   若是秋氏知道了此事,自然是很生气的。   “罢了,就放这个庶子去吧,朕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冷修倒是难得的宽容。   他还真的不愿为了这个孩子浪费太多的心神,如今他在乎的也就只有钟离而已,只要九霄后继有人,其余的事情他便什么也不在乎。   ”是,陛下。“   而清宁宫中则一改之前的冷清,以前那些臣子们都觉得这宫殿冷清又偏僻。住在这宫殿中人又不得宠爱,所以很少会来到这样一座宫殿。   可是现在,住在这宫殿中的人是储君,这宫殿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钟离却不为所动。这些臣子的嘴脸他已经看够了,也实则不愿再看下去。   ”玄青,去,叫他们都出去,不要扰了本王的安静。“钟离的眼神中说不出的厌恶。   ”殿下,这不太好吧。“   ”本王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是,殿下。“   玄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在犯嘀咕,殿下这样做法也太过绝决了一些。   虽说殿下已然不愿和那些臣子来往了,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回到九霄了,有些关系还是需要去维系的。   更何况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奴,那些臣子们只怕他是得罪不起吧。   玄青来到那石阶前,看见下面站着的那些臣子不由得发起了愁。   “各位大臣都请回吧,我们主子今日不见客。”   谁知,他此话一出,那诸臣的脸色很快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见客?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殿下为何不召见我们?”雨神看起来多了几分气愤,心道,这玄青只怕是又在摆太子的架子。   “是啊,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为何连殿下一面都见不上?”他们看上去是不必言说的气愤。   而玄青也不知道改如何应付这些诸臣,可这也是殿下的决定,他自然也是违背不了的。若是将这些臣子们放进去,只怕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诸臣子还请谅解。”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玄青也不免会觉得紧张。   “我们殿下今日不见客,各位还是请回吧。明日来也好。”玄青也不明白这些臣子为何这般按捺不住的要见主子。他们明明可以明日再来,为何非要这么固执。   “告诉你们殿下,我们今日就要见到他。”   “这……”玄青看上去很是为难的样子,倒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的话。   “怎么?太子殿下可是不舒服吗?为何就窝在那宫殿中不肯出来?”   雨神言语间又多了几分不满,如今钟离再度成为储君,他们一众臣子不免要转变风向,可是现在的钟离已经由不得他们讨好了。   “这……小奴也不过是在奉命行事,还请臣子不要为难小奴。”这宫中的差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为难你?我们也不过是想见殿下一面,又算得上什么为难呢?”   玄青正想要说什么,钟离却突然从清宁宫中走了出来。   “怎么?若是本王就是不想见你们雨神可有什么意见?”   此言一出,雨神倒吓得不敢说话了。倒是没有想到钟离会这么快出来,言语又不由得变得恭敬了起来。   “雨神见过太子殿下。”   钟离倒是一点也不愿意回应他,看着围在那的那么多臣子,他只觉得厌烦。   “本王说了今日不愿见人,你们都回去吧。”   这些臣子们没有想到钟离是这样的脾气,明明已经出来了却不愿听他们将话说完。   “臣等告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转身而去。 第363章 心存疑惑   魔域,吉华洞中。   喻霄正兴致勃勃地和苏瑾谈论着魔域的布防,如今,苏瑾倒是很放心和喻霄谈论这样的问题。   以往,喻霄刚刚来到魔域的时候,他害怕喻霄还顾念着天族的情意,所以有很多的事情都不愿告诉他。可是现在,苏瑾觉得自己可以说了。   当他拿出那张布防图的时候,喻霄的表情看上去也很欢喜。他感觉自己是真的被魔族接受了。   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些小魔总挤兑他,喻霄也是见怪不怪了。如今这些小魔们接受了他,苏瑾看上去比他还要开心。   只是偶尔也会看着他那只缺失的手臂伤神,魔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他倒是疑惑喻霄为何到现在也不见长处一只新的手臂。   “喻霄你的手臂怎么……”   喻霄倒是不知道苏瑾究竟是要说什么,他实则不想提这一处伤痛,奈何苏瑾却偏偏要提起。   “无事,魔少自不必为喻霄担心。”   虽然喻霄这么说,苏瑾又怎能放心,他总觉得喻霄的体质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如果说他不是魔又怎会有魔印这样的东西?如果是魔,为何身上却没有魔的自愈能力?   苏瑾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开始怀疑喻霄的身世,可这个问题就是连喻霄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又如何去想。   “喻霄,你每次受伤都能很快恢复吗?”苏瑾傻傻地问出一句。   喻霄自嘲的一笑,不知道苏瑾在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我每次都恢复的可慢了。”   是啊,他是很难自愈的,所以那些伤痛对他而言才会那么清晰。对他人而言的小伤,喻霄甚至要恢复很久。   可这却并不影响天族对他刑罚加身,所以如今他只能拖着这残缺的身躯过活。   喻霄倒不知道苏瑾为何要提起他的伤口,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种羞辱。   恢复的可慢了?怎么会呢?这并不符合魔族的天性啊。   “怎么了?魔少想说什么?”喻霄不愿再提此事,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没,没什么。”苏瑾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和喻霄说。他原本就困扰在自己的身世之谜中,就算将他心中的疑惑告诉苏瑾又能怎么样呢?   喻霄觉得苏瑾好生奇怪,倒也不想去想他究竟隐瞒自己了什么。毕竟是魔尊之子,他有太多的事情是喻霄不应该干涉的。   所以,喻霄对苏瑾隐瞒自己这样的行为都习以为常了。   可是苏瑾却心不在焉的,他又不由得埋怨起自己。喻霄本就是魔,他又何必要考虑这么多呢。   待那些小魔们都休息了,苏瑾独自一人来到了藏书楼。这里收集了繁多的魔族书卷,魔少本是不喜欢温书的,只是今日来到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他想想喻霄的体质便觉得奇怪,他魔少在魔域长大,见过太多的小魔,他们有时受了伤也会疼得呲牙咧嘴,但却痊愈得很快,他们生命力很顽强,这是魔的天性。   可是喻霄明显不是这般,他见过喻霄伤痕累累的脊背。   很明显,他旧伤未好又有了新伤才会落下那样的痕迹,可这却是魔不会有的。即便当时疼痛,但他们的伤口却可以很快恢复。   可喻霄的伤口不但不会很快痊愈,反倒要比常人恢复的慢一些,这也是苏瑾没有想到的。   喻霄的确是有魔族的血统,却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体内似乎还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至于是什么,苏瑾也说不明白,只怕连喻霄自己都不知道吧。   苏瑾倒是想要查明这些,所以才来了这藏书楼。那些小魔们也不爱念书,所以这里通常很安静。苏瑾打眼望去是一排排的书架,只觉得头疼。   平日里不常念书,如今都不知道该到哪个书架前寻找。   想来这里并不是他苏瑾应该来的地方,他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即便是来到藏书楼,他也未必能寻找到什么结果。   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书架突然发出了几声响动。   “谁?谁在那里?”苏瑾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些小魔们这般不喜欢读书,如今他倒是担心这藏书楼中来了贼人。   可是看见苏傲的那张脸时他便不由得泄了气。   “父尊,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苏瑾的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为父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苏傲看见了苏瑾也是同样的感觉。这个孩子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读书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瑾儿只是,只是想要找些书来看。”苏瑾还是向魔尊撒了谎,如今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喻霄的事情告诉他。   就算父尊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就能说清楚喻霄的身世吗?苏瑾倒觉得有些惶恐,还是先不要将这样的事情告诉苏傲为好。   喻霄因为身世的事情痛苦了这么久,如今他心中的这些疑惑并不是件好事,若是告诉了苏傲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找些书来看?”苏傲倒不知道苏瑾何时改变了性子,竟然也开始喜欢看书了。   这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以往,无论他再怎么叮嘱苏瑾都不会有什么改观,如今,魔少这是自己良心发现了?   苏瑾一时心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尊的话,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苏傲并没有察觉到苏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为他感到高兴。他的孩子总算是变了性子,如今倒也喜欢读书了。   “好,很好。你愿意读书,为父替你高兴。赶明为父挑上一堆书卷让那些小魔给你送去,你认真研读就是了。”   苏傲自顾自地说着,倒也并不去想苏瑾为何会有这样的改观。   苏瑾则是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他可不想去研读那些书卷,正想要开口解释,倒也不愿意打消父亲心中的期许。   所以只是勉为其难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倒也不由得为今日来到藏书阁的行为感到后悔。 第364章 主动探视   “你知道吗?你生来就是魔族,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这是你逃避不了的责任。”   幻境中那个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一遍一遍的环绕在他的身边。   他努力的挣脱着想要挣脱着声音的束缚,努力想要逃避着,甚至捂住双耳却发现无能为力。   “你逃脱不了的命运,你又何必要继续挣扎呢?”   他浑身的汗珠,努力想要挣脱着这一切,然而,无论他怎么样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他浑身冒着冷汗,阿竹却对这样的却对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了。   喻霄又开始做噩梦了,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每当他进入梦乡的时候,这样的声音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环绕。   也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阿竹根本叫不起他,只有他自己醒来。   这次也不例外,那就躺在床上,一副软趴趴的样子便是四肢都没有力气了。   “不不不,不要再缠着我,你走开。”你听起来很是沙哑,也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渐渐的没有了言语。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阿竹已经做好了早饭,在一旁等他。   “你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阿竹的言语中甚是关切,但喻霄却是一种惊慌未定的感觉。   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声音,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看着那桌饭菜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吃下去的胃口。   奈何,就在这个时候,魔尊突然到访。   苏傲这些天也开始关心起了喻霄的伤势,本来他并不想过问这件事情,但是他发觉瑜喻霄的手臂迟迟都没有好,所以想来探望一番。   苏傲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喻霄坐在那里,浑身冷汗的模样已经过了起床的时间,但是他看上去依旧衣衫不整。   这副模样自然失礼的,喻霄慌忙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向魔尊行礼,轻声道:“喻霄见过魔尊。”   苏傲看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发觉他一身浑身是汗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吗?”   喻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魔尊的问题,但却面颊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笑容道:“无是,只是噩梦而已。”   可是魔尊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他又低声问道:“这样持续多久了?”   喻霄心中难免对魔尊有几分芥蒂,所以并不要实话实说,只是淡淡地笑道:“仅此一次而已。”   阿竹却并不明白喻霄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他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他为何不求助于魔尊呢?   再说魔族既然愿意收留他们,就说明魔族已经接纳了他们,可是主子看起来还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魔尊不用担心喻霄的安危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不妨碍的。”   若不是今日被魔尊撞见,他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他真的不愿意透露自己做噩梦的事情。   若是说别的梦倒也没什么,只是沉梦境的内容……   阿竹却不这么认为,所以想要极力向魔尊说明些什么。他淡淡的说道:“主子,最近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这个时候发现喻霄向他使了个眼色,阿竹只好撇了撇嘴,不好再说下去了。   只是魔尊今日本来就是来探望喻霄的自然想要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而他更关心的事情就是他手臂上的伤,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如果说他失去了一只手臂,需要恢复很长时间。   那么在此之前,魔少也失去过一只手臂,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恢复了。   魔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需要这么长的恢复时间?然而到现在也不见一点好转的迹象。   可是直接开口询问的话,又显得有些不礼貌,但如果不问的话,一直将这个疑惑藏在心里,他又觉得不舒服。   但是看看喻霄现在的模样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他太多的问题,甚至于他到现在连早膳也没有动呢。   “罢了,本尊就不打扰你了,你先用早膳吧!”魔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沮丧,他方才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喻霄便站起身道:“喻霄恭送魔尊。”   但是苏傲心里却并不舒服,因为他今日来,心中的这个疑问还没有解开。   如果喻霄是魔族之身,为什么他的手臂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可是他分明看到他额上的印记,那就是魔族的标志准确无疑。   苏瑾想将这件事情一直烂在肚子里,却不知道父尊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   但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试探,或者说该怎么样再去重新确定一下喻霄的身份?   要说这个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刚确定了他魔族的身份,如今又存有这样的疑虑,魔尊还真担心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他的体质看起来的确有些奇怪,完全不像魔族中人。   一般的小魔,遇到了这样的伤害,应该会在较短的一段时间里痊愈,可是他却并未有任何的迹象。   这一日,魔尊又去了藏书楼,却看见魔少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书卷。   苏瑾看上去一副很专注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被人打扰。   他依旧将头埋在那堆书卷之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父尊的存在。   苏傲也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想着这个孩子很少有这么专注,读书的时候,所以不想破坏,这样很好的氛围。   只是苏傲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书是正是说着魔族中人受伤易痊愈,这是魔族的天性。   但是并未说起,为何会有魔族违背这样的秉性。   苏瑾胡乱地翻弄着书卷,看上去满是疲倦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他一抬眼,便看见了立在那里的父尊。   苏瑾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又看了他多久了。   他一时间有些竟有些害怕,一不小心将书卷掉落在了地上。   “阿父,您怎么来了?”时有些想要遮掩些什么。   只是苏敖却抚身将那掉落在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   他看了看书卷上的内容,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你看这些做什么?”   可苏瑾却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第365章 心神不宁   “我……”他看着父亲冰冷的面容,一时有些胆怯。   苏瑾却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总觉得苏瑾似乎隐瞒了他些什么。   而这些事情,他本来就应该知道的。   如今不等他开口,他就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喻霄的不对?”   苏瑾点了点头道:“阿父,确实如此。喻霄的手臂不见好转,瑾儿也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你早就心存疑虑了,为什么不早说?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藏书楼?”   苏傲的眼睛看上去多了几分冷漠。   因为他察觉到不是这一件事情而已,苏瑾肯定是又欺瞒了他些什么。   “阿父。”苏瑾不知何时便撒起了娇。   “瑾儿不是想着您事事这么忙,这样一点小事也就不好打扰您了,更何况,仅而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想。”   听他这么说,苏傲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舒适,原本想要发出口的火气也就被压了下去。   只是再怎么说,这个孩子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了整个魔族。   如果喻霄并非魔族中人,如果喻霄的身份有异,那么将它留在魔域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一点,苏瑾的心里自然也跟明镜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轻易的告诉父尊,他自己心中的想法。   当初是他将喻霄从荒境捡回来的。   如果喻霄并非魔族的血统。那么,他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   可是看着父尊,似乎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于是苏瑾又多了几份安心。   “阿父要说起这件事情,还真是奇怪,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体质?才会让她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呢?”   可是苏傲不再说话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想到了些什么,一时间却并不说出口。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女君,想到了她的面容么?她   莫不是她,难道是她?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可是如果这么算来的话,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那么年龄也该和喻霄相仿了。   只是这样一个消息,对他魔尊来说,自然也是沉重的。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他和那个女君还有这样一份血缘存在。   何况这个孩子这么多年都被天族所虐待,而她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如今,他又回到了魔域,只是他们之间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父子之情。   那一时间,苏傲眼眸中竟掉出了几滴泪珠。   苏瑾就茫然地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父亲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是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哭泣的样子。   现在无非就是说起了喻霄的身份而已,父亲为何看上去这般激动呢?   魔少并不知道魔尊一直将一个秘密深藏在了心底,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当年,他的确爱上了风女,并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可后来这个不幸的女子被九霄帝所喜爱,又取回了,又呆在了天族中。   所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   他也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在九霄受了多少的白眼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去。   最终惨死落得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凤女,终究是我亏待了你,奈何我们之间竟然有了孩子,而我却浑然不知。   可事实真的这么戏谑吗?苏傲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一时间只觉得思绪杂乱。   而这些事情扰乱着他,让他感觉到了丝丝的内疚。   “阿父,您怎么了?阿父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苏瑾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可是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他做错了,他就本不应该提及喻霄的事情。   父亲本就不喜欢那个天族的庶子。   如今,他将她带回了魔域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每每就是因为他的事情才会闹得父亲如此的不开心,苏瑾着心中不由的有些懊悔。   “没事,瑾儿,你先回去吧,为父想要静静。”   他不知怎的,神色中竟多了几分难过。   苏瑾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副模样,一时只得行了一礼,又低头走了出去。   那藏书楼的灯便到了半夜都未能熄灭。   而与此未眠的人,还有喻霄。   他本是坐在桌案前习字,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阿竹呢,却睡得昏昏沉沉的。   他原本想要等着喻霄一起睡的。   奈何喻霄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别让他先睡觉下了。   他一直在为了那个梦境而烦恼。   虽然他以前也时常做噩梦,但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困扰过。   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浸在那个声音的折磨之中,没有办法抽身。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呢?   他本该接受自己就是魔族的事实,明明来到魔域已经这样久了。   为什么还会受这梦境的困扰呢?喻霄自己也说不明白。   不过他总是觉得魔尊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异样。   尤其是今日他突然的到访,让喻霄总觉得措手不及,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伤势。   况且再看到他手臂没有恢复了以后,魔尊的神情竟然变得这样复杂。那其中像是隐藏着千言万语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或者是看他一身凌乱的样子,没有办法诉说写什么,然而,喻霄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真的对此事思虑了很久,却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思虑着这些时日,自从来到魔域,魔尊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直都是一副冷漠的嘴脸。   喻霄自然也可以理解这一点。   他本来就是天族的废子,可是为什么最近又突然有了好转?   在阿竹的呼噜声中,喻霄变得越发的心神不宁。   看着面前的纸卷都觉得有些碍眼,便一把将那些纸卷都推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喻霄额头上的魔印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以一种他不可控制的样子躁动不已。 第366章 管理书阁   翌日,天刚刚微亮的时候,喻霄就被人推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案前。   而阿竹正立在他的面前,一副焦急的模样,望着他。   喻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   昨夜倒睡了一个好觉,睡得很沉,并没有做和前几日同样的噩梦。   “怎么啦?为何这么早就叫醒我?”   喻霄的言语中难免多了几分不满。   他最近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睡得这样沉,却被阿竹给推醒了。   阿竹则看着面前的主子言缓缓地说道:“我也并不想叫喻萧兄,只是魔尊有令让喻霄兄早些去他的书阁相见。”   魔尊?怎么又是他?喻霄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很是不满的模样。   昨日,他还关心自己的伤势。   今日又让他到书楼上相见,究竟是找他何事。   喻霄心中竟有了几分隐隐的不安,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一种直觉。   他张口便回绝道:“阿竹,你就给魔尊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与他相见了。”   阿竹倒也不知道喻霄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平日里不是看上去很友好的模样,为什么现在竟然开始回避起魔尊来了?   难不成,最近和魔尊之间有什么纠葛吗?   “喻霄兄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毕竟和那魔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想要躲避些什么,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吧。”   阿竹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喻霄想想了想,又撇了撇嘴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见他一面。”   喻霄本不愿意与那魔尊相见。   毕竟看见他的时候喻霄就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可是现在,他却走到了藏书阁的下面,忘了往上面的阁楼。   要说这魔族的藏书阁是极好的,便是连九霄之上的天族也比不了。   并不是说魔族的藏书阁有多华丽,只是喻霄方一踏入其中,便有了想要念书的欲望。   而魔尊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想了又想,却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将事实告诉喻霄。   “魔尊。”就在魔尊没有察觉的时候,喻霄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二人的眼神对事实竟有了丝毫的不安感。   说也是第一次很想好好的打量一下这个孩子,虽然喻霄已经来魔域一段时间了,可是他都没有好好的见过他。   而喻霄倒是有些茫然,只想速战速决。   “魔尊,你叫喻霄前来所谓何事?”   魔尊一时间有些语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又该说什么呢?说他和那个女君的旧情吗?说他本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说他这些年将它抛弃天族,置之不理,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作为父亲,他有愧疚。作为魔尊而言,他留这这样一个天族的弃子,却发觉她是自己的亲生苦肉。   这就是仅是一种屈辱,还是一种幸运呢?   喻霄也不知道魔尊何时变得也这么优柔寡断了。   “魔尊,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而魔尊只是尴尬的撇了撇嘴。   他想了,现在还并不是时间来告诉喻霄这个事实。   至少要等他完全适应在魔域的生活。   至少要等他完全接受自己是个魔族。   至少还要再过一些时日。   如果这个孩子他愿意为魔族效劳,愿意永生永世都留在魔域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去揭开这个谜底。   虽然这对喻霄来说也是一种残忍,但是若是他一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又是一种何其的悲哀。   喻霄能感知道魔尊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神情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种神情,他似乎曾经在冷修的眼眸中看到过,但只是转瞬即逝。是他本就想捕捉到非常渴望,想拥有却一直没有的东西。   可是如今魔尊用这种眼神打量着他,却让喻霄觉得很奇怪。   而魔尊也发觉了自己不该以这样的神情来看待面前的这个孩子。   他努力的压抑着,又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如果说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本就是不应该被承认的,本就是不应该摊在明面上说出来的。   那他就永远将它埋在心底就好了,为什么要将这样尴尬的事情让这个孩子去承受呢?   魔尊顿了顿又道:“哦,叫你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去管理魔族的藏书楼呢?”   那他这样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天魔尊真是转了性子,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的,如今却将这么重要的地方教育他管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他接下来这个活计而并没有管理好魔族的藏书楼,那么魔尊又会怎样待他呢?   看着喻霄犹豫不决的样子,魔尊就知道这个孩子还心存戒备,却并不想强求他。   便道:“也罢,本尊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你若是不愿的话,也就算了。”   “只是这藏书阁也是魔族很重要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模组的书籍,如果你想要真正的融入这里,本尊建议你去看看这些书,或许对你有一些帮助,再说你不是也想修炼功法吗?”   喻霄思虑了一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只是不知道魔尊为何会这么好心。   他不就是厌恶自己吗?如今,怎么会将这样重要的地方交给他管理呢?   更何况,当日,魔少将他捡回来的时候,还因此挨了一顿骂,这可是喻霄不会忘记的。   自然对魔尊的戒备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减少的。   只是如今魔尊的眼神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   一时间,他若是不答应的话,面子上怕是也过意不去。   “好吧,魔尊,容我再考虑考虑,只是喻霄才疏学浅,并没有管理书阁的经验,也不知能否符合魔尊的满意。”   魔尊脸上却是几分好意的笑。   “无事,你只要尽心去管就好。至于管理成什么样子,本尊知乎自然会找人协助你的。” 第367章 初入书阁   “藏书阁那是什么地方?魔尊怎么会让你去呢?”阿竹一脸的疑惑,刚才听喻霄说完了这样的事情,就越发的觉得诡异。   以他对魔尊的了解,魔尊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更何况他之前对于下的戒备心这么重,不是说消除就可以消除的。   如今又让他管理藏书阁上重要的地方,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喻霄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虽然魔尊说这是让它融入魔族的一种方式,而是在他看来,这更像一种诡计。   自是因为不知道他的用意,所以看起来更是忧心重重。   “喻霄兄,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   阿竹自然是担心喻霄的安危。   比起融不融入于魔族,他更关心的是玉箫的安全。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跟随在喻霄身边才是他的正经事。   而他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奴仆,他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可既然已经答应魔尊了,又岂有反悔的道理呢?”   喻霄也很是愁苦的样子,如今他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并不就是他说了算的。   可是他又如何能违抗魔尊的旨意呢?   再说魔尊最近总是将他总是目光总是落在他的身上。   这让喻霄感觉很不舒服,却也无力反驳。   “罢了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喻霄兄已经答应了他,那阿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陪你去藏书阁了。”   阿竹看上去也是很是无奈的模样,毕竟他对喻霄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午膳之后,他们便到了魔族的藏书阁。   以前在天族的时候,九霄帝对他总是很苛刻,并不让他进入这样皇室子弟可以进入的地方。   所以即便是他想进去去,也从来没有过这个机会,如今有这机会了,却并没有想到会是在魔域。   阿竹并没有来到过这里,一时间不由得看花了眼。   他四处张望着,打量着这书阁,只见书阁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那些魔族的书籍。   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样的地方,因为在九霄之上,他也只是一个卑贱的奴仆。   他做的不过是受人冷眼,整日里被喝来唤去而已。   至于像这样的地方,他也是没有机会踏入的。   而如今,魔族并不介意喻霄带着下人一起来。   所以他才有幸看到这些书卷的样子。   阿竹心想,如果他认为一个身为一个小魔的话,是不是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命格。   一时间间穿梭在这些书阁之间,他只觉得眼花缭乱。   再看看这些书阁上的书卷,他却大字不识一个。   有多么想拿下来一卷,细细的品读一番,却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竹正在愣神的时候,喻霄已经往前走了很久了,一回头都没有看见阿竹的身影。   “阿竹,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喻销不由得责怪了两句。   他本就心神不宁的,如今也更没有什么好脾气。   这是第一日来到藏书阁当差。   他还不懂董魔族的规则,所以并不想出什么乱子。   毕竟如果被魔尊抓到了把柄,与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此时,他并不知道苏傲的意图,只是想小心防范罢了。   “哦,喻霄兄。阿竹,这就来。”   阿竹轻叹了一声,注意力又放在了喻霄的身上,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这些书阁又密有杂想,想必管理起来也需要花费些时日吧。   魔尊如何能将这样的地方放心的交给他们?   阿竹真是摸不着头脑。   然而这个时候,喻霄不知道的是,苏傲正站在藏书阁的楼下,静静地观望着楼上的动静。   他知道喻霄已经带着阿竹进去了。   他并不害怕喻霄会做什么对魔族不利的事情,或者是利用这些书籍来查一些有关族内的机密。   毕竟他这个孩子更多的只是内疚,如今,她只是。   他欠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并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弥补的。   也这也正是为什么他迟迟都不肯说出她与这个孩子的关系。   只是不想再次伤害他罢了,毕竟谁若是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父亲,怕不光彩的吧。   即便他在天族受了再大的委屈。   即便再怎么样?但那个时候大家也名正言顺的承认他的存在。   而现在他该给他什么样的名分呢?就算让他留在魔族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知道他是骨血,他又如何去承认他呢?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吧。   那他为什么要再次伤害他?伤害这个孩子。死的心。   他明明那么优秀,那么敏感,已经在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魔尊想着就不由得责备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年少的时候干了多少的混账事,但这件事情足够他愧疚一事吧。   如今,他已经到了藏书阁的顶楼。   看着这魔族的藏书楼,规模甚至令人赏心悦目。   他不知道这些书阁中究竟藏了多少的书卷。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些都吸入自己的大脑之中。   况且魔尊让他管理藏书阁,但是他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杂乱的。   可以看出,这些小魔平时都很守规矩。   每每读完了这些东西,都会将它重新放回到原地,所以并没有什么留给他去做的。   阿竹并没有思虑这么多,只是不由得感叹道,这魔族的藏书阁可真大呀。   若是将这里的书卷都读完了,该是什么样的博学之人?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便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又何谈去读这些书卷呢?   可是喻霄兄就不一样了,没准他在他掌管了书阁之后,便是连魔少资质也比不上他了,都未曾见得。   “阿竹,将那本书递给我。”   喻霄不由得喊了一句。只是阿竹,似乎在思虑日什么,一直在愣神。这才微微的缓过神来,被喻霄不耐烦的瞥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如此的心不在焉。”   “哦,没没什么。”   喻霄也能理解阿竹的心思,毕竟他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   便是被这些书花了眼,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呢?   也不好再责备他,只是自己自顾自己整理起了书架。 第368章 何必怀念   苏瑾方才沐浴玩头发上沾着些许的水渍。   他还并未来得及擦干,就来到了藏书阁的门口。   白色衣衫站在那里,微微摇动。   听阿父说要将藏书阁交给魔少管理,他感觉非常的不解。   如此这样重要的地方,他又如何放心交给一个外族人?父尊何时有过这样的好的心智?   隐约间,苏瑾总觉得此事和喻霄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自从那日父尊见过他之后,就转变了性子。   如今,竟是放心将书阁交给他,他只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来到藏书阁楼下时,却发现父尊早早的就站在了那里。   他就这么凝视着藏书阁的阁楼,倒不知在望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却多了几份霜雪之意。   “阿父,你怎么能想起来将书阁交给喻霄管理?他毕竟来到魔域并没有多少时间,就是书阁的管制,怕也不熟悉吧!”苏瑾本就心存疑虑,那日他将喻霄从荒境中带回时,父尊还是这样的态度。   转眼之间,却又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   “我如今你也感知质疑,为父的决定吗?”   “不,瑾儿只是觉得这样做有失妥当,毕竟那些。魔兵营里的小魔们还未必能接受这件事情。”   苏瑾虽然也是希望喻霄能早些融入这个地方。   只是父尊如此做法,着实让她有些担忧。   “他们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几个小兵而已,就算他们都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谁又敢质疑本尊的决定呢?”   苏瑾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神情看上去有些复杂。   他自然不会告诉苏瑾实话,自然不会告知她他和喻霄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瓜葛。   这样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可是苏瑾又怎能善罢甘休呢,明明这件事情是他先发觉的。   “阿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瑾颇为怀疑地看着父亲的眼神。   苏傲似乎有些想要掩饰的意思,又慌忙的避开了他递过来的眼神。   “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疑神疑鬼的,他身上的伤很难痊愈,那自然和她自身的体质有关系,至于和他魔族的血统有什么又有什么关联呢?”   他说这样的话也显得有几分心虚,实则,苏瑾是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毕竟他前几日已然翻越过了那些书卷,他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父亲一定是隐瞒了些什么真相,只是这些东西并非是他可以知道的。   苏瑾微微抖了抖唇,还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却又被父亲所打断。   “你与其:花这些时间去疑神疑鬼的,不如将这些心思放在修习之上,好好去管理一下魔族的事物。   苏傲原本想要掩盖的事情,却被苏瑾一而在再而三的询问,不免有些懊恼。   而对苏瑾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本是好心的提醒,如今却被这般责备。   一时间不免多了几分泄气,倒也不愿意去在乎喻霄的事情了。   “虽然阿父都这么说了,那瑾儿也不好再说什么,阿父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瑾儿便告辞了。”   喻霄倒是有些知难而退的意思。   明明就知道喻霄就站在藏书阁之上。   然而他现在却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走进堂堂正正的走进藏书阁去问个究竟。   而如今,藏书阁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喻霄正在命令阿竹将那些书阁上的书卷都一一的摆放出来。   可那个小奴身子又瘦又小的,自然是干不起这样的力气活的。   便是搬弄了两堆书卷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蹲在那里。   可是喻霄却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此时,他正坐在书案前执笔,一点一点的在那纸卷上写着什么。   第一日来到这魔族的书阁,他并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个藏书。   便是让阿竹将书卷一一的理好,而他则执笔在书签上写起来,那些书籍的名字。   那日苏傲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些莫名的恍惚。   似乎又回到了在九霄的时候,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帝王身旁。   他想起不可多得的回忆,那个时候父帝还会将他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父帝执着他的手在书卷上写字。   那时他还是天族名副其实的皇子。   可是后来他变成了一个罪人,一个永世不可翻身的罪人。   阿竹将那些书卷堆放在了桌案之上,却看见喻霄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手中执的笔不知何时便停了下来。   “喻霄兄,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阿竹本就不想让喻霄掌管什么藏书阁,他对于魔族的事,丝毫不关心。   苏傲那个家伙,看上去一副友善的样子,却不知肚子里窝藏了什么样的坏水。   喻霄微微的皱了皱眉,神情看上去甚是复杂,他不由得开始责怪起自己方才的失神。   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想起那个帝王,明明他伤他入骨。   那把匕首是他亲手插入他的胸口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丝毫都没有什么情义可讲。   他为何还要惦念着与他的那种莫须有的父子之情?   以前他多么恭敬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只为了换来一句谅解,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   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无能吧。   这个帝王似乎剥夺了他所珍视的一切。   他年少时多么渴望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中,然而,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便看着那个女君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他却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之后因为他的心软又害死了小菀,害死了师傅。他便是那个最大的罪人。   “喻霄兄可是想起了在安延书院的时光吗?”   喻霄方才还在失神,此时却是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怀念又有什么可怀念的呢?阿竹,九霄那个地方,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日后若是见了那里的人,别人只是仇人而已。”   他就这么说着,眉宇间又不免冒起了几分寒意。 第369章 从长计议   九霄,沧隆宫中。   那个帝王正坐在那里大发雷霆。   而那一个个小神就跪在那里,一个个低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这群废物就是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帝还要你们有何用?”   冷修的面色通红,看着跪在下面的一众小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这真不怪微臣。的确是搜查了很长时间,可是的确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雷神就跪在那里,言语间还说不出的忐忑,此时他不由得咒骂起喻霄来。   这个卑贱的庶子,早就应该魂灭了。   奈何如此的命大,便是什么样的风波都没办法让他魂灭。   “朕不管,朕只要甚至要让你们把他抓回来,至于你们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   为了这个逆子冷枭,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前些时日,他以为只要安定了储位,便能保持便便能保存天族。   如今看来钟离已经归朝了,然而星象并没有恢复到以前那般模样。   魔刹还在隐隐的作祟,冷修不得不将注意力重心返回到了这个逆子的身上。   “朕已经让你们找了多长时间了?你们竟是连这样一个活人都找不回来。”   虽说冷修是习惯性的发怒,可是跪在下面的臣子们依然是哆哆嗦嗦的,便是连关深这样的小奴也吓得不敢靠前。   “朕再给你们一些时间,你们若是再不能把他带回来,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冷修的话一言九鼎,自然是不容改变的。   “陛下,恕微臣直言,这喻霄怕是找不回来了。”   雷神虽是害怕,却又不得不说些什么,那些诸神小仙们便是用一种很敬佩的眼神望着他。   “找不回来?这天下还有朕找不回来的东西?”   冷修说着言语间不由得多了几分傲气。   倒是对这臣子心存不满,如何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依臣所见。那喻霄定是卧藏在了魔域了。若是陛下非要找到他的话,只怕是要惊动魔族了。”   冷修又何尝不知雷神所说的话呢?他只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   若是喻霄真的投靠了魔族,那他们与魔族之间便必有一战了。   “也罢,为了他一个逆子折损我天族这么多的兵力着实不值,便随他去吧。”   冷修最终选择了退缩。毕竟天族还是在养兵蓄锐的时候,他可不愿为了区区一个喻霄就和魔族大打一战。   陛下的退却也是在雷神的意料之中的。   要说这个冷修,还真是狠心,为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他的骨肉于死地呢。   就在众神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关深又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看着冷修禀告道:“陛下,四殿下来了。   四殿下明昌,不是昨日还在宫里大发雷霆吗?今日怎会有这样的兴致进来参与朝市呢?   众人,神倒是有些不解。不过,这四殿下的自愈能力,倒是让人敬佩。   即便冷修一而再再而三的废弃,他还是一贯的忠诚。   明昌?冷修昨日刚为了这个庶子生了气,如今自然是不想见他的。   “叫他回去吧,又何必要来议论朝事呢?”   冷修刚想让关深前去禀告,不成想明昌已经自顾自地踏入了宫殿之中。   而他看上去精神饱满的样子,便是和那个在宫中喝酒不停的摔坏东西的失意皇子联系不到一起去。   即使身上的那身潮服,看上去都是一尘不染的。   而那乌黑的头发束的也甚是整齐。   当他走来的时候,众神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臣等见过四殿下。”精神竟开始主动向明昌请安了。   他倒也不愿做这样面子上的功夫,毕竟,他本就不愿搭理这个失意的皇子。   只是在冷修面前,他又不得不是一副身为人臣的模样。   “儿臣叩见父帝。”   原本昨日还在心里暗暗的咒骂这个无情的帝王,如今却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平身吧。”   “儿臣谢过父帝。”   如今,他似乎真的忘了昨日还和他顶嘴时候的愤怒。   而冷修看着他,也想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毕竟他是帝王,在臣子面前还是要顾及一些脸面的。   “昌儿。为父听你母妃说你。前些日子患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明明那日是冷修自行从母妃宫中离开的,而现在却又佯装着很关心他的样子。   “回父帝的话,儿臣已无大碍。”   那日他醉酒对母妃说了太多不可挽回的话,如今想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若是当时父亲能过来看他一眼的话,他都不至落魄成这个模样。   如今他还在提起那日的事情,明昌只觉得恨得牙齿都痒痒。   可是在诸臣面前,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四殿下来的正好,臣等正在议论着捉拿喻霄之事,不知四殿下可有何良方。”   雷神此言并非是要故意的讨好明昌。   只是想要在陛下面前多多表现一番罢了。   “父帝,儿臣入宫正是为了喻霄之事。儿臣自愿率兵前去捉拿他。”   冷修还未有应允,明昌的双眸看上去就带着几分杀气。   似乎对于那个曾经的兄长,他已经痛恨到了极点。   冷修便冷眼看着这个孩子。   如今,他满身的怒气又哪有一点平日里的乖巧服帖呢?   “不可此事涉及到魔族还需三思才好。”   方一开口就被父帝拒绝,明昌却并没有气馁,但是看上去更激动了。   “既然天族与魔族之间必有一战,不知父帝又在犹豫些什么。便是为了喻宵这个卑贱之人,而要改变整族的计划吗?”   明昌的言语甚是激烈,“卑贱”二字从他的口中冒出来却并不觉得不适。   可是冷修看上去就没有这么淡然了。   虽然平日里他对于那个逆子也是恶语相向。   可是“卑贱”二字从。明超的口中冒出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妥了。   要说这明昌出生倒并没有比明昌高贵上多少。   如今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冷修微微皱了皱眉,看上去不怒而威。 第370章 拒之门外   从沧隆宫中出来,明昌便径直去了母妃的寝宫。   那日他醉酒不知说了多少伤母亲心的话。   隐隐约约间,明昌只记得自己红着眼眸,手中的酒瓶不知什么时候就掉落在了地上,摔了一地的粉碎。   而他就红着那双眼睛看着那个生他养他的人,记恨她为何这般的卑贱。   在那之后,秋茵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话了。   即便是他想要来探望,得到的也只是母妃的冷言冷语。   也不知母妃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而埋怨起了自己。   可是除了失礼之外,明昌细细的想来又有什么不妥之处呢?   他说的明明都是心中所想。自小他便羡慕于钟离的出身,这便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其实它立在母妃的寝宫前,点点梨花顺着他的肩头飘落,便落在了那一袭玄衣之上。   远远的便看着那宫门虚掩着,也不知母妃现在在做些什么?   明昌徐不上钱,正准备从那宫门而入,却被守在宫门外的小奴拦住了。   “殿下,娘娘说了,不让您进去。”   明昌倒是一副横冲直撞的样子,并不将那小奴放在眼里。   眼看着便要从那便要踏入那宫门去了,却又再度被拦在了外面。   “殿下,娘娘说了,不让您进去,还请您不要为难小奴。”   那奴仆仆立在名创面前也是一副。低头哈腰的模样。   只是秋茵说了,不让明昌进去。   他若是违背了此规定,怕是连这条小命都不保了。   “也罢,那你就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本王有要事要找母妃商议。”   明昌倒是知道秋茵的脾气。   他若是不愿见自己,那就算它再苦苦的哀求又有什么用呢?   那小奴便低头行了一礼,又匆匆地顺着宫殿而去了。   铜镜前,秋天妃正梳理着自己的发髻。   年轻时,她并不注重这些打扮。如今,已到了迟暮之年。倒是越发的在意起这容颜来了。   秋茵拿起了铜镜前的一支发簪,插在了束好的发髻之上。   一旁的小奴看着都不由得称赞道。   “娘娘的皮肤白皙,这簪子戴上去是极好。”   对于这些小奴的夸赞,秋茵也只是微微的一笑。   如今已到了这个年纪,不求悦人,但求悦己。   “娘娘,四殿下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了,不如就请他进来吧。”   就是没有见过秋茵这般冷漠的样子,一旁的小奴都不由得的劝慰。   说起那明昌还真是伤了娘娘的心呢。   “不见。本宫都说了,不见,何时食言过。”   她并不是在生这个孩子的气,只是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虑着明昌所言。   是不是他这个母妃真的这么上不了台面?给他这个皇子丢人了。   “娘娘,四殿下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再说那是饮了这么多的酒,殿下难免会有些神志不清。”   “是吗?本宫倒觉得他是酒后吐真言。”   秋茵倒并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只是如今还是不见为好。   那小奴见也不必再劝,便匆匆地走了出去。而。   而明昌此时还焦急地立在宫门之外。   看见那小奴的时候有些慌张地迎了上去。   “母妃她可是说了些什么?”   “娘娘说了,不见殿下,殿下还是请回吧。”   明昌就透着那宫门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母妃的清瘦的身影。   母妃当真是生了他的气吗?那也不过是他的酒后之言。   早知那日他就不该喝这样多的酒,也就不会说出这么多的混账话了。   “殿下,您即便是在这站多久也没有用,娘娘都说了不见您又何必再强求呢?”   明昌眼眸中便是说不出的落寞。   他想他便快要离开九霄了,再回来也不知是何时了。   到那时也不知母妃还会不会因为他这样的混账话而生气?   此去便是不知归期,如今,他便等着父皇的一声下令。就待与魔族大战了。   到了那时,更是生死未卜。   如果在魂灭之前都未能得到母妃的原谅,该是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可是秋茵却没有任何的退让。   明昌那日所言就如同一把把尖刀戳进了他的胸口。   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卑贱。   他说,既然不能给她储君之位,那就不应该将他生下来。   她说,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错。   可是他又何尝知道。她多么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成人。   在那段冰冷的黑暗无光的时日中。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怕早就想要魂灭了。   一个失去了帝王宠爱的妾室,一个无法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对这世间又有何期待呢?   那时她想,就算她要魂飞魄散,他也要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这便是他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期许了。   而如今,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只是这一切,却并非他意料之中。   被怨恨的时候,秋茵也会想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明知道这深宫之中的危险,那又何必将这样一个年幼无辜的生命带到这世间去承受这样的苦痛呢?   便看着它无力的挣扎,在这样的争斗当中,就如同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人。   她这可怜的孩子。身上套着层层的枷锁,无力的嘶吼着,疯狂的挣脱着。   然而最后,换来的却只有更深的绝望。   可他这个做娘亲的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妾室,于她而言,便是自身都难保吧。   “娘娘,四殿下已经离开了。或许就不会再来了吧。”一旁的小奴禀报。   秋茵心不在焉地听着。有些失神的望着是铜镜中的人,不知从何时起,这容颜就衰老成了这般模样。   曾经她也想着能够常伴于君王左侧,能够为他诞下一双儿女,便是这一世只留念着他一人就好。   如今看来,这一切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如今,她便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这宫殿之中。   便是那个从小她疼爱的孩子都离她而去。   也许是她太贪恋于这世间的温存,这便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惩罚吧。   “娘娘,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她便久久地坐在那铜镜之前。   若不是那小奴的提醒,但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湿成了这样久。 第371章 身患重疾   天医苑中,叶灵正在研磨些那些要送去紫宸宫中的药材。   说起这些小医士,最近越发的疲软了。   然而,叶灵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每日便是没有做多少活计,就坐在那里谈笑。义父在的时候,并不是这副模样。   只是如今她接手了这天医苑。却并没有继承衣义父那套管制的体系。   倒是让这个女仙越发的头疼。   “叶医仙,四殿下宫中的药材并不急着送去,就算没有及时送达,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的吧?”   如今,名称被废去了储君之位。   那些小仙们本就偷懒,如今倒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对他们而言,自然不会整日都泡在这些药罐之中。   只是看着这些患病之人的身份行事。   想当初四殿下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将整个天医苑的小仙们都呼来唤去的。   如今这个结局倒是大快人心。   若是明昌真的继位。只怕他们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可是义父在九霄之时,还曾叮嘱过夜里一个为医者应当有的初心。   “既是为医者救治患病之人便是头等大事,又如何能看着这宫中的局势而行?岂不是违背了从医的良心。”   叶医仙一边研磨这些药材,一边教导着这些小医士们。   然而,这些医生却听不懂这些说教的话。   他们只知道他们不需要再受明昌的欺负了。   那种总受人白眼的日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如今没有这紫宸宫中主子的催促,倒是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而叶凌对于他们这种偷懒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她本就做不到像义父那般。   她还真是担不起这天医院的职责。   她不过是一介女君,对她而言,整日沉浸在药罐子之中,才是她擅长做的事情。   此时,她又在对着那些药药罐子敲敲打打。   以往,她还会偷偷的思念起喻霄的那张面容。   如今他不也不在这九霄了,她便是连着最后的念想也都不在了。   “叶医仙可不要忘了,今日可是入宫为陛下把脉的日子。”   就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旁的小医生突然了提醒她。   叶灵才想起来,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若是误了入宫的时间只怕冷修又要怪罪了。   她亦无心再去处理那些放在柜子上的药罐药材。   便拎起来放在一旁的储药箱就匆匆的离开了天医苑。   沧隆宫外,关深已经守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他一直在等着那个女君的到来。   冷修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只有关深知道,陛下的身体已然不如往日了。   他也不过是看上去有些强壮罢了。   实则这些时日时常受头疼的困扰。   关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叶医仙,您总算来了,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赶快进去吧!”   叶灵不由得叹口气,心道,总算是没有误了时间。   可看着关深面色严肃的模样,叶灵倒是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陛下今日又有了什么隐疾?   叶医仙就拎着药箱匆匆地走进了宫门,便看见那个帝王正坐在龙椅上面色愁苦一副病态。   “陛下,微臣给陛下请安,不知陛下近日龙体是否康健?”   冷修不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憔悴。   “叶医仙,你就不要问了,还是快点给陛下把把脉吧。”   一旁的小奴听了都觉得着急。   叶灵也不知冷修的身体情况,只得匆匆地上前。将手指搭在了帝王的手腕上。   这一把脉,他才发觉不妙。   陛下不知何时,身体健虚弱,成了这般模样,   只是面色看上去依旧红润,然而,身体的底子却大不如前了。   “叶医仙,情况如何?”关深见了着急,不由得多多询问了几句。   叶灵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头疼的。”   叶灵神色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个帝王,冷修轻叹了口气,像是困在头疼的困扰中很久了。   然而至于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陛下万不可大意,还是要多注意些身边人为好。”   叶灵不能说陛下的头疼是人为所致。担心自己会遭来祸端,他只能这样委婉的提醒着冷修,只盼他能早日察觉。   那个帝王神色阴沉的坐在那里,似乎也预料到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叶医仙可是有什么办法来抑制朕的病吗?”   叶灵向前微微行了一个礼道:“臣却有一法。陛下待让臣回去开些药方才好。”   冷修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叶医仙的话。   如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   唯一惦念不下的就是整个天族,掂念不下的就是钟离这个孩子。   钟离对他心存芥蒂,倒也没有什么。   只是如果因此而懈怠了天族的事物,那他岂不是成了一个罪人?   “陛下请安心,臣会尽力医治陛下的疾患。”   叶灵只能尽力而为了,虽说知道是有心之人所为,但她做成子的,有的只有是对天族的效忠。   “那叶医仙就退下吧,朕要休息了。”冷修闭着眼眸,面色看上去有些痛苦。   对身患疾病的人来说,这样的面色更是常态,叶灵也见怪不怪了,便躬身一礼道:“陛下,臣告退。”   关深则在一旁神色焦虑的模样,也不知这个女仙究竟有没有办法来医治陛下的病痛。   待叶医仙出去之后,冷修看起来就更加憔悴了,便是便是立在桌案上的手臂都撑不住了。   “陛下,不如让老奴服侍您休息吧。”   关深看见冷修这般痛苦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去,把钟离给朕叫过来。”冷修迷迷糊糊之中却唤出了这么一句。   关深闻声微微的行了一礼,便又退出了宫门。   陛下真是感觉自己离魂灭不远了,要交代些什么呢?   关深不知道,只是,感觉得这定是一些很重要的事。   这老奴想着就匆匆地加快了脚步,直向着那清宁宫的方向去了。 第372章 面见父帝   清宁宫钟离正在执笔在书卷上写着些什么。   近日,他总是沉浸于这些书堆纸卷之间,而并不想去理会那些天族的臣子。   如今一众臣子也知道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便不再去打扰她的安宁。   此时,他也正兴致勃勃地品读着那些书卷。   玄青突然走过来道:“殿下,关深求见。”   按理说,关深是父帝身旁的小奴。钟离应该恭敬有佳才是。   奈何,他现在并没有与冷修对话的性子。便道:“让他回去吧,不见。”   玄青刚才一出口就被钟离回绝了,倒是有些尴尬。   “殿下。是陛下有什么事情要召见您,您如此这般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   可钟离又哪里愿意顾及这么多,此时,他只想把关深赶在门外。   “殿下,陛下身患重疾照见您,您还是去看看她吧!”   关深发觉被钟离晾在了门口,不由得大声乞求。   这般乞求的声音又再度传回了钟离的耳朵里。他倒是有些茫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一时微微一震,心中莫名的有些难受。   “陛下近些时日,身体一直很不舒服,老奴并没有欺瞒陛下的意思,只是希望殿下能去探望,若是殿下愿意的话,陛下应该会很高兴的。”   关深也在一旁不由得多嘴。   钟离方才下定的决心,此时又变得软了起来。想想父帝平日里这般康健,如今却变老了。倒是让他有些匪夷所思。   “好了,既然关给使都这样说了,那本王就去探望一下。”   钟离看上去倒是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   实则他对于这个父亲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意。那日离开人间时,他就发誓再也不会回到九霄这个地方。   可是父亲却借口天族要有乱,如今他回来了,却没有看见混乱在哪里。   可能许冷修所说的混乱便是他身上的顽疾吧。   从此清宁宫到沧隆宫的距离甚是遥远。   曾经那个逆子就住在这个地方。   而钟离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后天族的一代储君委身生在这里,原本这个地方本就不是一个受宠之人应该住的。   奈何自从钟离回来了之后就不再喜欢往日的繁华的紫宸宫了,相反的更偏重于这样偏僻幽静的居所。   所以钟离走得很是辛苦,冷修也等得很是辛苦。   冷修不由得开始埋怨自己,为何要将这宫殿设置的如此偏僻?   是啊,反正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如此苛刻的对待呢?   或许如今的病痛便是对他这个帝王的折磨吧。   待钟离走到了沧隆宫,冷修已经卧在了床榻上。   他闭着眼眸看上去沉睡一般的样子。   “父皇。”钟离微微地唤了一声,不知冷修是不是睡着了。   可是冷修并没有并没有这个闲心安榻。   此时,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眼眸中溢满了血丝,神情看上去异常的沮丧。   “离儿,你来了。来,到为父身边来,”   他着想要伸出手,准备拉住这个孩子。   可是钟离看着他的眼神这般的陌生,他久久地就站在那里,不愿意上前。   “来啊,到为父身边来啊,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哑无力,还加杂着几分无助。   钟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父亲已经很虚弱了。   而他不应该去惦念着他个人的愁绪。便恭敬地上前就跪在了冷休的床榻旁,看着那个看着年老的父亲正在张望着他。   这个时候,钟离才有一些莫名的着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对父亲死心了,自然不会去在乎他的身体。   奈何看见冷修这般虚弱的样子,他才知道血缘间的亲情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父帝,您怎么啦?您不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吗?如今怎么……”   冷修疲倦地摇了摇头,便看着面前的孩子笑了。   虽然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凄苦,他轻声道:“离儿,为父怕是不久就会魂灭于世,也没有什么期许,唯一担心不下的便是整个天族的安危。不管我们之前发生过多么不愉快的事情,你身为储君,身为日后的帝王,理应担下天族的责任,你可明白?”   钟离没有想到病痛之中,钟离留给自己的竟这样一番言语。   “阿父,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虽说心里多多少少对冷修有些怨怼,但钟离也不愿意看见父亲这么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   “离儿,为父叫你来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父放心不下天族,放心不下你。”   看着他这样痛苦的表情,钟离突然发觉自己做错了些什么。   或许他不应该像现在这般任性,他身上本就肩负着一族的责任,不应该说走就走。   可是为什么命运偏偏选中的那个人就是他?为什么?   明明他多么想要逃脱这一切,却无力的挣扎着。   “离儿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你身为天族储君的责任,你推卸不得。”   冷修的话就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他的心上。   让他感觉很多坚守的东西,在一瞬间就那么垮了下去。   母后的身影又浮现在了面前,或许他不应该记恨父帝,毕竟那也是很母后此生所爱过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明明已经挣脱了这样的苦海,明明已经流落在人间,明明只想做一个凡夫俗子。   为什么命运偏偏又将他抓了回来?任凭他无论如何翻转都挣脱不了这命运的大手。   “殿下。这就是陛下对您的嘱托了,您先回去吧,陛下也该休息了。”   那个帝王又闭上了眼睛,一副熟睡的样子。   钟离便从床榻边站了起来,微言道:“还请你多多照顾父帝。本王告辞了。”   离开时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就在来之前,他还想着他一定不可以心软。   毕竟这个帝王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伤痛。   如今这些话却在冷修那几句言语中变得不堪一击。   关深倒是默默的感慨,为何到了如今这般境界了,冷修会心软,才会说出他心中的顾念呢。若是早些时候,父子又何必这般呢? 第373章 寻医   再度回到清宁宫中,钟离就是就耐不下心来写字了。   他想着父帝的话,想着他面容憔悴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帝   “主子,你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明明就放不下与陛下的情谊,又何必要勉强自己去忘却?”   钟离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让玄青都觉得苦闷了起来。   他无非是个懦夫,无非是在逃避罢了。   逃避那些他本该承担的责任,逃避那些无休止的争端。   可他的确就是这样的命宿命。   “玄青,你说是不是本王做错了?本王总想着离开九霄就能远离这一切。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本王逃在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殿下,您又何必思虑这么多呢?小奴早就告诉过您,您要担任储君这事确实是改变不了的。”   玄青真心不明白中里为什么还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发愁。   以前他总是苦于复地的态度,如今冷修的态度如此的明确,便是让他继承天族的责任就好。   这本就是主子一心渴望,为什么现在他有了这样的权利,反倒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又在思虑什么?   那这些人间的日子固然美好,可终究是凡夫俗子的生活。   而他钟离生来,便有天族的血脉,自然不能与凡夫俗子同论。   “是啊玄青,你说的对,可是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钟离的面色说不出的伤神。   或许发现自己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像小孩子闹脾气呀,都是徒劳,平添了几分沮丧罢了。   钟离从桌案前站了起来,一负神色焦灼的样子。   玄青看着他都不由得有些担忧,“殿下,您怎么了?您这是要去哪里?”钟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开始披上了那身生玄衣。   “父帝病的这么重,其中定是有原因,本王想要去天医苑问问看。”   玄青倒是没有想到主子的态度会转变的这样快。   前几日他不是还对冷修冷言冷语的,如今却主动要问他寻医问药。   看来殿下也不过是个性情中人,若说没有感情了,那也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看着他现在这般焦灼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在担心冷修的病情呢?   可是那段在人间的时候,他倒是说过,再也不会过问九霄的事情了。   “那主子便去吧,玄青会为你看出好宫殿的。”   玄青倒是说不出的欣喜。   如今钟离愿意主动和冷修化解父子矛盾,他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这段日子,他总是见着主子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他这个当奴仆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天医菀中叶灵正摆弄着那些药罐子。   如今帝王病了,其他宫殿中的药材也都纷纷地向后推迟。   最重要的便是轮休的病情。   叶灵想想,心里都要真觉得有些惶恐。   他堂堂的帝王如何中了别人设的计?如何就头痛不止?若不是服用了有毒的药物,又何以至此?   可是究竟是谁能威胁到这个帝王的安危呢?她想来想去也不过是身边的那些人。   可偏偏这些心腹,这些冷修平日里赖以信任的人,却要一步一步将她置于死地吗?   那些小医士们并不知道叶医仙心里就在想什么。   他们只觉得好生快活,这些时日,叶医仙整日都将自己沉浸在储药堂之中,无暇顾及于他们。他反倒更加肆无忌惮的偷懒耍滑。   她额头上冒出了些许的汗珠,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研磨着药材。   做医仙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难怪义父当时说她不过是一介女君,也就不要担此重任了。她那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和义父反驳,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蠢笨。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如果可以,她多想还是在义父身旁,做那个柔弱的女子,一切都有义父为她周全。   而如今,她要扛起这一切,却早就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耐了。   就在她对那些瓶瓶罐罐敲打的时候,钟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叶灵感知道了什么,微微的一回头,把自己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叶医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离。   要知道,像钟离这样身份的人,可从来不会来到天医苑这寒酸的地方。   他莫不是有什么急事?但是断断不会来到这里的。   钟离抖了抖唇,还没有说什么,就看见了叶灵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叶医仙不必这般惊慌,本王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陛下的病情而已,叶医仙知道什么,如实告知便好。”   叶灵听到他这样的话,便觉得更加诧异了。   太子殿下请来竟是为了陛下的病情?   若是叶灵没有猜错的话,太子不是已经与殿下陛下决裂多时了吗?如今,怎会如此关心这样的问题,还真是少见。   可是汉钟离那么着急的样子,像是真的很关心冷修现在的境况。   叶灵只得停下了手中活计,微微的行了一礼道:“殿下,不如我们不如我们前厅聊。”   不过是病情而已,若是普通的话,岂不是几句也就罢了。   如今,这医仙却要和自己认真的谈论一番。   怕是父皇的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钟离的心里不由得变得忐忑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他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对叶医仙之后要说的话泛起了疑虑。   “太子殿下这边请。”叶灵也不顾及换一身衣服,如今都没有这样的闲心了。   钟离微微的点了点头,便顺着他所在的方向而去。   一旁的小医士就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要说医仙平日里最讨厌与这些皇室来往。   今日这是怎么了?让太子殿下自己来,他是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吧。   “好了,就不要再猜测了,这些皇室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说错了什么话都会搭上小命的。”   也不知是哪个小医士说了一句。   那群小医士就突然不感兴趣,又四散的离开了。 第374章 人为所致   二人来到了屋阁,叶灵命人为钟离端上了茶水,便与他对桌而坐。当她还是个年幼女子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场景。   她竟然会和这样的皇室坐在一起?况且这个皇室还一脸焦虑地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   叶灵将茶盏端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不如尝尝这天医院的茶水,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赏个脸?   钟离自是接着过来,微微的抿了一口,又心不在焉地道:“好茶。”   “叶医仙自然不必对本王这样客气,本王今日来不过是为了陛下之事。但请医仙向本王说说陛下究竟所患何病?”   叶医仙原本想要委婉的说出这些实话,可是如今太子殿下直接问了,她便只能开口。   “不瞒殿下,依臣所见陛下,所患之疾病是人为所致。”   此言一出连叶灵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   如今,他便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在太子殿下面前,妄下断语。   不知太子殿下听了,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钟离只是微微的一怔,可是看那神情倒是一副坦然之态。   似乎在此之前,他就有想到,父帝的身体一向康健,绝不是随随便便病倒的。   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他也不会如此。   “叶医仙能直言,本王甚是欣慰。只是不知父帝的病,医仙有什么解决的良方?”   钟离看上去面色很是淡然,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叶灵也安下心来。   “太子殿下,其实不必惶恐。陛下的病情如今已也在微臣的掌控之中,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叶灵这样说,钟离总算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又道:“即使如此,那就有劳叶医仙了,陛下的病还请医仙多多上心。并无其他的事,那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钟离没有了平日里蛮横无理,如今看来,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叶灵有一瞬间的恍惚,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时转变了性子。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钟离吗,实在是相距甚远。   不过钟离如今还在这副模样,倒是更讨人喜欢。   叶灵躬身一礼道:“还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为陛下医病。”   待钟离回到清宁宫时,玄青就迎了上去。   本以为殿下会心存喜悦,可是看上去却是一副愁苦的样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殿下可是知道了什么?莫不是陛下的病……”   这个小奴在一旁揣测着。   钟离则微微抿唇当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叶医仙说父皇的病人是不是人为所致。那究竟害他的又是何人?究竟谁又能待在父帝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将这种毒下入他的食饭之中。   此人必是心怀不轨,可时为何偏偏在此时才爆发出来?   这么多年月,难道父帝就没有看出来吗?   父帝这边心思细腻之人又是如何这么容易被人设计的?   钟离只觉得思绪莫名的杂乱。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可是“明昌”的名字便自然而然的就进入到了心头坐。   若说他他这个四弟还真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若是说他对父帝心存不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痛下这样的杀手。   若是他有这个胆子,那他这个做兄长的是不是应该好心的提醒她一下?   “玄青,你可知道四殿下今日的行径?他是否去见过父帝?”   小奴被这么一问,就有些心领神会,主子莫不是在怀疑四殿下?   他可是近日据他所知,四殿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回殿下的话。据小奴所知。四殿下只是照常去宫中请安,并无什么异样。”   玄青这么一说,到是让钟离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他也不得不怀疑明昌。   况且明昌现在将他视为眼中钉中肉中刺?   若说他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也并不意外。   “主子,您可是在怀疑四殿下。”小奴倒是察觉出了钟离的心意。   “本王并不想怀疑他,只是他所做所为,不得不引起本王的疑虑。”   他们毕竟是手足兄弟,虽说是同父异母也有血亲。   如今,如果明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他贸然去询问,岂不是有些打草惊蛇?   况且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单纯的认为明昌有最大的嫌疑罢了。   “殿下不如直接去质问四殿下?”   “不可。若是他真的能做出这样弑父弑君之事。本王又如何能劝阻得住他?若是冤枉了她,岂不是浪费了我们的手足之情?”   这样的话从钟离口中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手足之情?他何时顾恋手足之情,那时他对于喻霄便是如此。   他现在的这副做派也是他尝到了苦痛之后的改观。   若是都是母后没有离开的话,只怕他还是像以前的那般独断专行,想想便觉得可怕。   “可是是主子若是顾及手足之间的情谊,那又如何调查此事呢?若此事真是四殿下所为。主子又如何给四殿下一个警醒呢。”   钟离默默地叹了口气,倒是不断的在说服自己,这也不过是一个他的一个猜想。   他还依旧在心存侥幸,或许明昌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这一切只怪她的胡思乱想。   “罢了,如今医治好父皇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是何人所为,本王如今并不想计较。”   钟离也很少有这般豁达的时候。   可是现在陛下生还重疾,他又有什么办法去应对呢?   他这个天族的储君说到底也是被宠爱长大的,并未独立经历过什么风雨,如今才会心中才会有这样惶恐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不是来源于失去了父帝的偏爱,而是,而是来源于将要永远的失去那个曾经将它捧在手掌心里的父亲。   “玄青近些时日,本王就就不在这清宁宫中呆着了。本王想要多去陪伴在父帝左右。至于这宫中的事情,你自行解决便好。”   “是殿下,小奴遵命。”玄青心里倒是有几分欣喜,如今殿下的心结终于算是解开了。 第375章 选择原谅   钟离就这么搬进了沧隆宫里。冷修疼爱他就没有拒绝的意思,日日让他陪侍在左右。   这样的消息传入了明昌耳朵里只是听得厌烦。他倒不知道太子哥哥就是这样着急,如今父帝重了,他便想着要早些继位了吗?便是连这样的时日也等不了了吗?   “殿下又如何看待此事?”   怀兴倒是心中多了几分疑虑,也不知明昌现在还是否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可明昌只是微微一笑。   “如何看?还能怎样看?太子哥哥身份尊贵,想要做什么又岂是我这个庶弟能管的了的。”   他的言语听起来轻巧,实则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怀兴心里比谁都明白。   在紫宸宫中呆的时间长了,他便越发的觉得明昌的可怜。   就是这样一个有皇室血脉的人,活着却还不如他这样一个奴仆这般简单快乐。   “殿下,要不也自请去照顾在陛下左侧。”一旁的小奴倒是给出了些许的建议。   “本王才不会像太子这般,一点风吹草动就急不可耐,倒让父皇见笑话了。既然他这样做了,本王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怀兴定定地望着明朝的眼眸,发觉他和以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前些日子主子总算耐不住性子,看上去难免急躁不安。   现在却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真是让人深不可测。   “怀兴,本王现在不愿意再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担忧,你去看看御膳房的杏仁粥烧好了没有。若是烧好了,托人给母妃送去。”   “是,小奴遵命。”怀兴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如今,明昌心中所念也,不过秋茵而已而已。   不知母妃是否从心里原谅了他,这些时日他屡屡想要拜见母妃,可是却被那小奴拦在了外面。   他知道母妃还在生他的气,却不知该如何化解。   不多时,那粥饭就被端进了秋茵的宫中。   然而她看也不看那粥饭一眼。   在九霄呆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吃食没见过,又何必要珍惜这碗粥饭呢?   只是也不知道明昌这个孩子心里作何想法。   她便是要让他记住,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会让她这个做娘亲的伤心的。   而他竟然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又如何能轻易的宽恕于他?   “娘娘,这杏仁粥您还是趁热喝了吧?若是再不喝的话,便要凉了。”   那小奴对秋茵的态度都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开口劝慰。   可是秋烟却依旧是一副冷脸的模样,她只顾着梳理着自己的发髻。   又道:“本宫没有胃口,不如你们就端下去喝吧。”   那小奴便跪在地上,轻声道:“娘娘,这是殿下下亲自为您准备的,又哪有让小奴喝的道理。”   秋茵到对她这样退缩的举动,显得有些厌烦,反又开口训斥。   “本宫都说了不喝,你端下去就是了,哪这么多废话?”   那小奴见秋茵了气,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些什好,只得默默的退下了。   而那碗杏仁粥之后,就这么又被端了出去。   秋茵并不愿意接受明昌的好意,也并不是记恨这个孩子,只是她心里还是在为了那几句话而伤心。   可是这粥饭却是无辜的,一直被晾在那里。   那小奴倒也看不下去了,也不喝,就径直端着准备倒出去。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四殿下前来。   明昌就看着那小奴端着粥饭而出的样子。   那小奴吓了一跳,慌忙地跌倒在了地上,便道:“四殿下,小奴不知四殿下前来。还请四殿下恕罪。”   明昌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个小奴身上,而是在他手中的杏仁粥上。   见了那汤碗,便是动也没有动一下,想来母妃应该还在生他的气,不愿用他端来的东西吧。虽然明知,但他依旧问道:“娘娘可是不愿喝这杏仁粥。”   那小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生怕惹四殿下生气。   明昌微微的叹了口气,又道:“你起来吧。”   “是,谢过殿下。”   那小奴起了身就慌慌张张的退下了,不敢再多说一句。   明昌便立在那宫门前,这些时日他屡屡来到这里,受到的都只有冷眼。   母妃从未待他如此,在他记忆中,都是一副和蔼的模样,看样子这一次变是很难消气了。   虽是如此,可是明昌依旧不肯轻易放弃。   “母妃,儿臣来看你了。儿臣知道你还在生儿臣的气。那日明昌也是无心之失,还请母妃不要放在心上,母妃若是生气的话,便是责骂儿臣也好,只是不要再这么冷着儿臣了。”   明昌听起来这么委屈,即便是平日里受了伤,也没有这般难受过,甚至带了几分哭泣。   他明明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这样的话,自然是被秋茵听进了耳朵里。   如今,这个母妃在宫中也坐的不安宁了,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质问,何必又何苦如此呢?   “娘娘,您若是不愿殿下如此,便将他请进来吧。殿下已经来了不知多少次了,都被娘娘拒之门外,心里难免愁苦吧。”   立在那里的小奴都看不下去了,不免开言奴慰。   秋茵的心一软,随即从从那铜镜前站了起来,又道:“罢了,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秋茵本是说好不再原谅他的。   奈何却安不下这样的心来。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便是立在门口,如此的苦苦哀求,秋茵心理意识也过意不去。   “是,娘娘。”   那小奴听了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欣喜。   毕竟他也能察觉到娘娘最近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愁苦了很久了。   如今,若是能与四殿下解开心结,便是将好不过的事了。   “四殿下,娘娘说了,让您进去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昌只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恍惚。   他倒是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眸。   “四殿下还在等什么?赶快进去呀,不要让娘娘久等了。”   明昌的唇角总算露出了几分笑意,又大步流星地顺着那宫门而入了。 第376章 化解矛盾   明昌走进宫门的时候,看见母妃正坐在那里,安心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她手中的梳子变得很缓慢,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又或者说秋茵知道他已经来了,而是并没有转过身望着他。   “母妃,儿臣见过母妃。”   钟离颇为恭敬行了一礼,秋茵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木梳,慢慢的地转过身来。   秋天妃眼眸中却是一副倦怠的神色。   “四殿下不是平日里很忙吗?如今又怎么会想起来来见本宫了?”   她的言语很是冷,虽是允许这个孩子入了宫门,却还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   “母妃,儿臣此次来是向母妃道歉的。那日儿臣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请母妃见谅。”   此时他看上去多么的乖巧,又哪里有那日那种大逆不道的样子?   可是,秋天妃却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这孩子是真心知错了吧。可是她言语竟然还是透着些许为难的意思。   “不该说的话?你说的怕是心中所想的句句实话吧。”   眉宇间的冷意自然是不必言说,当然这些也是在明昌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母妃不会有这么好的性子,便又解释道:“母妃,是儿臣失礼儿臣只希望您不要再因此而冷落儿臣了。”   这个孩子看着他的眼神,这样的受伤。   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殊不知她这个做娘亲的心里有多么的难受。   难不成她这么呕心沥血的将他拉扯长大,的在他眼里竟是一个卑贱之人吗?   “你怨恨母妃,母妃心里也明白。是母妃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尊贵的身份。是母妃让你受苦了,可是你知道,若是陷入于这样无穷无尽的争夺当中,你这一世就会这么被毁掉的。”   秋茵意味深长,明昌却一个字没有听进去,只是有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母妃,儿臣并不怨恨母母妃。还请母妃能宽恕儿臣。”   如今他并不认同秋茵所说,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可以让母妃一直为他伤心。   毕竟他不知道何时就会离开这九霄之中,也不知何时而归。   “罢了,母子之间有哪里有隔夜仇?无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是母妃的孩子。”   秋茵只是叹了口气,发现最终受伤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她不想再纠结于明昌之前的言语之中。   不想再破坏她这般珍视的这段关系,所以如今只有选择放下。   “儿臣,谢过母妃仁慈。”   明昌心中愁苦的事情总算是落了地。   他总算得到了秋茵一句谅解。   那日,他醉酒说出口的话。倒也是心中憋了很久的。   只是这些并不应该展现给他的至亲之人。   毕竟这些话就像一把把的尖刀,伤人无比。   现在想想,明昌都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只是现在事情看似解决了,可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又真的能回到曾经吗?怕是也会心有芥蒂了吧?   而母妃看着他的眼神,怕是再也不如从前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母妃现在原谅了他,对明昌而言,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面颊上浮现了几抹淡淡的笑容。   “明昌,你要记得日后说出口的话,一定要三思。不要再说出这些,让母妃生气的事。”   秋茵还不由得叮嘱了他几句,似乎看上去很是受伤,久久的都不能从那些话语中缓过神来。   即便是现在让他入了宫本,她选择了原谅,可那些话就是依旧会如同烙印一样,刻在她的心口,这是明昌所不知道的。   “是,儿臣明白了。”明微微行了一礼,又将那碗杏仁粥再次端了过来。   “母妃,这是儿臣的手艺,母妃不如尝尝可好。”   秋茵本想开口拒绝,却又失去了理由,看着那碗粥饭,也知这孩子怕是动了些许的心思,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便将那粥端了过来,然后就微微地抿了一口,并没有尝出多少的滋味,却又开口道:“不错,甚得母妃的欢心。”   明昌自然知道,这不仅仅指的是那碗粥饭,更是母妃对自己的谅解,心中不免欣喜。   而秋茵看着他的眼神,又不免变得柔和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段时光。   即便是有些许的不悦,就有极力的掩饰着。当然这却是明昌看不出来的。   “母妃若是喜欢的话,明昌还可以继续为母妃烧。”   如今他能陪伴在秋茵的身旁,便想认认真真的做好一个孝子。   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是可望不可求的。   那些年,他一直戌守在边界,从来没有在母亲的身边尽孝。   如今,他回到了九霄,却有了更大的野心,但并不去在意这些本可以拥有的温情。   秋茵也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要说这个孩子。心中倒是有几分良知,至少对于他这个母妃是如此。做错了事情倒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此这般,秋茵心里倒觉得欢喜。   “来人,将准备好的茶点端到四殿下的宫里。”秋茵又向那些小奴吩咐道。   “昌儿,你平日里太过繁忙,怕是没有时间去置备这些东西,母妃特意让人给你备好了,若是闲暇之时,你便拿出来尝尝,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了。”   “儿臣谢过母妃。”   明昌没有想到即便是在母亲生他气的时候,依旧在惦念着他这个殿下的胃口,这还真是难得。   这九霄之上可能也只有秋茵待他如此了吧?   可他竟还如此的珍惜,总是惹母妃生气。   如此想来,明昌的心里只感觉内疚不已。   “昌儿,母妃此生别无所愿,只是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身体,能爱护自己,而不要陷入那无端的纷争之中之中,你可明了?”   明昌平日里最不喜欢听秋茵的这般唠叨,如今倒是不得不点了点头道:“儿臣明白了,母妃就不必再多说了。”   秋茵自然是知道这是明昌厌倦的表现,她索性撇了撇嘴,不再说下去。 第377章 无端打扰   魔域,吉华洞中。   喻霄正在捧着那些书卷观望按摩,魔少坐在一旁,打理着那些花草。   喻霄似乎被惊扰到了,言语间不免多了几分不满。   “魔少,你能不能停一停呀?没看见,我在看书呢吗?”   喻霄平日里很少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也只有读书的时候需要安心的时候才会这般冷漠状态。   对于喻霄这般模样,苏瑾也表示理解。   毕竟,读书的时候是不愿被人打扰的,而父尊曾因为这件事情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埋怨过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出去总行了吧?就不坐在这里碍你的眼。”   原本是堂堂的魔少啊,此时看上去倒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而喻霄也总是安下心来,很不想质问苏瑾这样的事情。   毕竟魔少能收留他来到魔域遗属不易。   可是读书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他嘈杂的声响,便按捺不住的提醒了几句。   苏瑾又来到了宫门之外,打理起这些魔域的花草。   也只有他会在乎这些细小的生命,父尊是不会去过问这些事情的,甚至想要将这些花草连根拔起。   若不是他阻拦的话,就怕这些小花小草也早就亡命了吧?   可是他便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想要强硬起来,残暴一些。   就如同父尊说的那样,担负起整个魔族的责任。   可是内性情中人中的柔软又是这么容易可以改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瑾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的起身,这才想起方才对苏瑾的呵斥,又不免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麻利地走出宫门却看见魔少还坐在那里摆弄着面前的魔珠草。   喻霄没有打扰苏瑾的性质,只是在他旁边席地而坐。   “怎么?喻霄,你读完这书卷了,感觉如何?”   苏瑾言语间不由得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想想这喻霄也真是的,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脾气,便是读书的时候一点细微的声音也承受不了。   这可和平日里那潇洒的性子截然不同了。   “还好。”喻霄自是明白,苏瑾还在在意,他方才将他驱赶出门的事。   “魔少,喻霄读书的时候,别就是这样的性子,还请魔少多担待。”   喻霄果然是以委婉的方式向他道了一个歉,不过苏瑾倒并不是在意这些的。   相反,倒是更看好喻霄了,这魔域之中,可并没有这么爱温书之人,包括他苏瑾也是如此。年少的时候总被父尊逼迫着才能读下去文字。   而喻霄坐在那边是一日,若是不打扰他,还不知道他会念到什么时候。   “好了,你有些脾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又哪里需要本王担待呢?”   时间越长,苏瑾便是越发的明白了喻霄的性子。   即便是当时在气头上,事情过后就会主动的向人认错,还真是独特至极。   “魔少不在意就好。喻霄还害怕魔少因为这件事情而心存责怪呢。”   喻霄说的确实是实话,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苏瑾的虽然看上去一副很友好的样子。   但他身在魔域,也不得不心存戒备,不得不万事都小心翼翼。   但这些在苏瑾看来确实没有必要的地方。   相反他本觉得自己与喻霄的关系已经亲近了很多,却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生分起来。   “你何苦去在意这样的小事,这是在魔域,本王早就说过了,你大可以把它当做自己的家。”   话虽如此,喻霄也只是尴尬的笑一笑,实则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个地方。那里装着态灵魂的归宿。   虽然那个地方早就已经被破损了,虽然早就已经不堪入目了。   可是有些时候他还会想着它,想着那个囚禁着他的囚牢。   苏瑾只觉好生无趣,便不愿再同喻霄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魔突然跑了过来道:“魔少,魔尊让您过去一趟。”   苏瑾心里倒觉得有些奇怪,不知父亲找自己所谓何事。   可是昨日他顶了嘴,惹的父亲不开心了。   可是他的确不想让喻霄掌管这么重要的地方。也并非是对这个魔族中中人心存戒备。   只是觉得这样对喻霄也是一种好事。   若是那些小魔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喻霄吧。   他们才接受了喻霄的存在,可是也未必接受它能掌管大权这个事实。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苏瑾并不愿意这么早的去见父亲。   虽然他总是有一种感觉,父亲找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现在还不想知道。   “魔少便是这样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吗?若是魔尊着急了,那怕是不好吧。”   喻霄也不知为什么就开始劝说。   虽然他也并不想着要赶走魔少,只是觉得对让魔少留在自己这里实在有些不妥当。   苏瑾正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扰得头疼,如今被喻霄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更觉得憋屈。   “想来父尊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定是自己来找我了。”   虽然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苏瑾却变得口是心非起来。   这父子间的的事情,喻霄不愿意去插手。   想想自己那些不堪的回忆,他只觉得苏瑾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魔少,既然魔尊找你,你又何苦在这呆下去,心里有事总是不安分的吧?”   话已至此,喻霄言语间的驱逐之意也很明显。苏瑾也不好再继续留下去了。   苏瑾撇了撇嘴,看上去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那本王便告辞了。”   “喻霄恭送魔少。”   他起身向苏瑾行了一礼,倒是有一种应付完事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阿竹在一旁,非常不解。   要说这魔少也是极好的人,主子为什么不愿意他继续留在宫中呢。   “喻霄兄,这魔少愿意留下来,你为何不愿呢?”   喻霄只是微微地摇了一摇头,唇角是似笑非笑的笑意,那便是阿竹也看不懂的深沉。   “身在魔域万事还是要小心一些好。”   最终他喃喃地吐出了一句。 第378章 囚徒   九霄,天牢中。   一个老者被关在牢监里奄奄一息。   他浑身的枷锁,已经让他喘不上气来。   这个老者喘着细微的呼吸声,他浑身的伤痕看上去反倒上睡着了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天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风凝,多年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吗?”   那个帝王冷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然而那位老者并不愿意回答他的话,依旧是低垂着头,唇角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向下淌落。   “若是当年你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又何必囚禁在这天牢之中?如此死生不如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老者微微地抬起头,言语间多了几分嘲笑。“事已至此,陛下又何必说这么多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帝王的自私罢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心怀怨恨,不愿将风凝从牢狱监放出来。   “只要你愿意承认当年的事情是你的错,你愿意承认朕并没有做过这些。正可以考虑将你放出来。”   冷修也不知为何,话语突然软了起来。   然而这牢狱间关着的老者却被不理会他的情面。   “风凝是死是活也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如今,陛下又何必要让风凝做出这样有愧于良心的事。”   这老者说着变得更热烈了。   没想到这这么多年过去了,冷修依旧是这副老样子。   如今即便是成为一代帝王,依旧没有一个属于帝王一样的胸襟。   “风凝,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悔悟吗?”   “陛下何必要和罪囚说这么多,陛下的帝位是怎么得来的不是自己心里最清楚吗?”   冷修本想好言相劝,本想与他和解。   奈何每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被这牢狱间的老者再怼回去,怼的他毫无尊严可言。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班,冷修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多了几分尴尬的笑意。   “罢了,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个样子,朕也习惯了。你若是这么留恋于这天牢那边,在这好好呆着吧。”   冷修没有等这老者说话便转身离开了这牢狱。   这昏暗凄冷的地方,本就是那些有罪之人所呆的,岂是他这个帝王驻足的。   而风凝依旧是是唇角含笑,被囚禁一世或许就是他的宿命了。   即便深陷于囹圄之中,也不愿去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这便是他这一世的坚守了。   出了那天牢的门,冷修看上去却十足的沮丧。明明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才是那个可以让他处他魂飞魄散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对于这样一个囚徒就是这么无奈呢?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权力可以控制的吧。   关深就看着这个帝王从牢狱里出来,不需要问,他也知道他去探望了谁?   不过是冷修多年的心结罢了。   关深本以为他早就想开了。   没有想到他还是这么多年,他依旧陷在这样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陛下可是又去探望风凝了,又何苦如此呢?”   关深的脸色看上去多了几分无奈,但是冷修又岂是谁都能劝阻的?   他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从那天老牢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颓废了不少。   或许关深说的对,他本就不应该再纠结于这些前尘往事之中。   奈何忘却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是一件多么不容易去做的事情。   即便他是一个帝王,他也做不到。   “陛下又何必如此自责?当年的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之分,无非就是就是权力的争夺罢了。”   冷修心里也很是无奈,似乎每次看完风凝之后,他心中的愁苦便会再多上那么一层。   “陛下既是为了他而苦恼,又何不直接将她处死呢?一死了之,岂不是更好?”   连关深都看不下去了,将这么一个囚犯放在天牢之中苟活了这么多年,陛下也算是仁慈了。   既然风凝这般不识抬举还是应该将它早早处理掉为好。   又何必留着这样一个废人在牢狱之中。   可是冷修的确做了一些让自己不可释怀的事情,并不是这么容易可以解脱的。   或许,在风凝的心中,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吧。   风凝只看见了他争权夺势时的丑恶嘴脸又哪里想到还为整个九霄付出了什么?   为整个天族付出了什么?   这些年,他又为天族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他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指责他。   指责他不配做上这个帝位,殊不知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一直是在造福众生啊。   “当年的事情本就不是朕的过错,如果朕因此让他魂飞魄散,那岂不是落人口舌?”   冷修一向都是那么注重于自己的脸面,即便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可此事在玄青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他明明可以脱身的,却要硬生生的将自己束缚在那枷锁之中。   “若是陛下下不去这个手不如让小奴去杀了他。”   关深突然恶狠狠地说道那种神情里当真是带着带有几分恨意,他可不愿意看见陛下日日为了这样一个囚徒而烦心。   “万万不可,与此相反,朕要让他活下去,要让他一直在九霄活下去。即便他不愿意妥协。那就便将他囚禁至死。”   冷修都不知自己这样的话,比关深要残忍上多少倍。   一死了知便是世界上最便宜的事情了。   相反,日日的囚禁,‘才是一种更为残酷的折磨。   “陛下您又何苦一直纠结于此呢?一直想着你风凝的事情,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不是吗?”   冷修心里有多么的痛苦,关深就和明镜一样。   不过是这个帝王,碍于情面,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好了,朕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冷修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严峻之色。   关深心里一阵后怕到不敢再说些什么,只是暗暗的泛着嘀咕。   只是冷修,看上去却并没有这么轻松,他也并没有面颊上看上去这么释然。   或许,关深说的是对的。   但是身陷在执念中的人又如何能自我解脱呢? 第379章 习字   藏书阁中,喻霄正在努力地调整着书架的位置。   魔尊将藏书阁交给他管理他便越发的上心。   甚至就窝在他那书阁之中忘记了吃饭也是常有的事情。   阿竹屡屡提醒他,却没有任何的效果。后来也就不屑于继续说了。   喻霄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   以前在天族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去读书习字。如今来到了魔域,倒是能感知到那种沉浸在书卷里的幸福。   “喻霄兄,你该吃饭了。”   便是连样子日常的事情一下喻霄都想不起来,关深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可即便如此,对于喻霄来说,依旧是没有用处的。   前几日在藏书阁,并未看见那些小魔出现,今日倒是来了两个瘦瘦小小的小魔。   他们顺着书架拿走了两卷书,喻霄则你在旁边做了登记。   关深是最羡慕的,在天族是完全看不到这样的景象的。   奈何在魔族,便是最低贱的小魔,也可以步入这藏书阁中。   “喻霄兄,你要是有时间的时候不如教阿竹写习字吧。”   小奴看上去眼眸中多了几分可怜,甚至泛着一种哀求。   他从来没有给喻霄提过这样的要求,所以并不知道喻霄会不会答应。   喻霄那提笔的手顿了顿,眼眸有些深沉地望着他。   关深很担心喻霄会拒绝或者会说出一些责备他的话。   但是喻霄没有,相反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你若是喜欢的话,我自然会教于你。”   喻霄说着,便拿起了一旁的一支笔,递给了阿竹道:“不如以前,拿着试试。”   阿竹将那毛笔接了过来,却连却连是如何执笔的都不清楚。   一时间看上去难免有些窘迫,看着喻霄的眼睛又有些躲闪的意思。   喻霄却笑了笑,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便又道:“你看。这笔是这么拿的。”   阿竹便细心地观察起了喻霄执笔的姿势,便照猫画虎地学了起来。   这小奴虽说平日里看上去有些蠢笨,实则学写东西来却很快。   如今他握着那支笔,很快便有了样子。   而喻霄便握着他的手,执笔在纸卷上写了起来。   阿竹没有想到喻霄会有这样好的耐心,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有一个人这般待自己。   “怎么样?这种感觉可好?”喻霄看着面前的小奴笑了笑。   阿竹倒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谢喻霄兄。”这小奴看上去甚是激动,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写字。   而喻霄的笑容看起来这么温婉,便是他从来都没有感知到的。   “你要是肯学,我愿意将我所有的知道的东西都告知你。”   喻霄一向是这样的性子,从不吝惜于自己所拥有的。   就是因为这般才会让阿竹说不出的感动。   这小奴竟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中执的笔也开始有些发颤了。   “这藏书阁是极好的地方,你若是喜欢,日日都可以呆在这里。”   喻霄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怜惜。   毕竟他与这小奴,是有过奴仆之情的,即便现在以兄弟相称。   “魔尊真当真愿意让我们一直呆在这里吗?”阿竹看着喻霄的眼睛,有些莫名的发蒙。   “当然了,魔尊是什么样的人物。便是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若是他反悔了,那些小魔还会遵从于他吗?”   阿竹想着说喻霄兄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相信了。   于是这个时候,他便乖乖的坐在那里,执着那只支喻霄给他的笔开始照葫芦画瓢地在纸卷上写了起来。   喻霄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看起了自己的书卷。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要用膳的时候,只是主仆二人,谁也没有想起来。   那些小魔们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喻霄一日都没走出那藏书阁了。   他们觉得有些担忧,并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了进去。   这个时候才看见喻霄还坐在那里,捧着那些书卷津津有味的读着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   “喻霄兄,该吃饭了。”   以前魔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如今,换喻霄去打理这藏书阁了,却屡屡错过了饭点。   这些小魔们也不由得在议论着喻霄的事情。   “他可真是这般喜欢温书吗?”   “谁知道呢?我以前只当他喜欢练武,没想到他对书卷也这么感兴趣。”   “他看上去可真是要比魔少用功多了呢。”   这些小魔们的话,多多少少的也会传进喻霄的耳朵里。   可是喻霄就像不知道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阿竹也是如此,像是和主子一个脾气。   此时,他也是坐在那里一写便是一天。   即便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的看上去不上台面,但是渐渐有了好转。   再加上他本来就细心,所以喻霄也愿意将一些执笔的技巧教授与他。   阿竹的进步便是肉眼可见的。   当喻霄看完了那一卷书卷的时候,他便也练完了那张习字贴。   当然,喻霄也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阿竹,你进步真快。”阿竹每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都是欣喜的。   要知道她平日里所受的也不过是一些凄辱罢了,很少有人会说出这么温暖的言语。   只是喻霄时常的夸赞,让他发觉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活着,不需要像一个奴仆一样苟延残喘。   之前他所过的那些落魄不安的日子都像一个笑话。   而那些小魔们也总是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阿竹。因为他们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教自己读书习字。   阿竹很快便在小魔们之间混成了上等人物。   他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引人注意。   而一切都亏了喻霄的功劳。   若不是喻霄,他现在依旧是大字不识一个。   每每听到旁人称赞起阿竹的时候,喻霄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喻霄兄,谢谢你。”   “你又何必谢我,这些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也不过是多说了两句罢了。”   每当阿竹这么说的时候,喻霄也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第380章 旧物   夜深人静的时候,魔尊独自来到那静室。   他走进那里,走到书阁的抽屉前,轻轻的一抽,便抽出了一只女子发簪。   这发簪看上去并不好看,实则却是木头做的,简直是粗陋无比。可这却是他亲手为那女君做的。   那时他亲手将着一支簪子插于她的发髻之上。   那个时候她的笑容看上去是这么温婉。   还不知过了多久,这支簪子又物归原主,重新归到了他的手里。   那日,她红着眼睛,从发髻上将它摘了下来,还给了他。   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带过。   若说不惋惜那是假的,可是惋惜又怎么样?后悔又怎么样?   那段感情流失了,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也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再摸一摸她的头发。   然而她却再也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她就这么走了,彻底离开了他的生活。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起她了。   奈何再看到这个旧物的时候,心中仍就会有些隐隐的发痛。   或许,他不该这么念旧吧,更不应该来到这所谓的静室,无非只是一种自我的束缚罢了。   可是,他又如何不会去想,不会去念,不会去想起她的容颜呢?   尤其是现在这个孩子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眉宇间竟和那女君有这般的相似。   他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她。他冲自己微笑的时候,那眼睛中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魔尊也想过他是否要结束这一段前尘往事。   或许喻霄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许他就不应该揭露这个秘密。   可是当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心中的那些不安,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烈。   那种躁动不安的感觉,让他发狂,让他发魔,让他再也恢复不了一个当做帝王的理智。   尤其是当他看着那个孩子,他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神中的戒备,当他一句一句唤他“魔尊”的时候,他的心都是碎的。   如今再拿起这只簪子,经过时光的流逝,再看着这支木簪,他有些自嘲的笑了。   不过是一只簪子而已,何必要将它久久的放在心上呢?   可是她毕竟曾将它戴在发髻之上,她高高兴兴的接过来,用来装点自己的发髻。   他时常会想着她,想着若不是她的出现。   他现在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吧?   对于帝王来说,“情”字是最要不得的。   而她就变成了他那无法痊愈的伤口。   他也不愿让自己变得这般脆弱,不愿沉浸于这种往事之中。   可是又有谁知道,该如何从那种痛苦的杂乱中脱身。   就在魔尊思虑的时候。那扇面又突然被推开了,魔少苏瑾便从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地   近些时日,他已经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   于是今日便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静室。   或是因为喻霄的事情太过伤神,所以连苏瑾站在他身后的事情,他都没有察觉。   便是已经拿起了这支发簪的时候才看见那个孩子就立在自己的面前。   “阿父,你为何要来到这里?为何不早些歇息?”   苏瑾正问着眼神又落在了那只发簪之上,一时之间脸色变得暗淡了起来。   又是这支木簪,他认得这支木簪,这是父亲时常在夜不能寐的时候拿出来带凝视的。   但他知道这只木簪并不是属于母亲的,而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君的。   所以父亲这样魂不守舍,样子肯定是又在想念那个她。   和平时一样,苏瑾有好多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又该说什么呢?又该责备父亲,为何要思念着那个旧旧时的恋情吗?为何他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依旧置之不顾嘛?还是质问他为何淡忘母亲呢?   苏瑾知道这些话本就不是他应该说出口的。   他不过是个儿子,他要做的是为人子的孝道。   他不应该这般质问父亲。   奈何,他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所以只是紧紧的握着双拳,一句话也不出口。   他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就准备转身而去的时候,又被魔尊叫住了。   “瑾儿。”他淡淡的换了一句他的名字。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父亲,不知父亲为什么要叫住他。   他不愿意面对这一切不愿意。看着父亲的伤伤怀的样子。   “阿父可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倒也无需向瑾儿解释什么。瑾儿只是自己担心父亲的身体,所以才过来看看罢了。若是没有什么有其他事情的话,瑾儿就先离开了。”   他明明这么多失落,明明有这样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奈何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低垂着头边去看父亲的眼睛。   如今他不愿意与这个帝王对视,他也不想听他再解释些什么。   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母亲的话,也就不会对惦念着这情人的旧物了。   苏傲看上去极力遮掩的模样。   便是将手中的那只发簪遮掩着着。   他知道苏瑾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他不想再让他受伤。   “瑾儿,有些事情为父说不清楚。但为父希望你能理解为父的苦衷。”   他的话本来是发自肺腑之言,那在苏瑾听来却有几分戏谑。   他的苦衷?他又能有什么苦衷的?   无非是对母亲不忠罢了。   不过是惦念着其他的女君罢了。   父亲又有什么苦衷呢?如今,将这样的话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只让苏瑾觉得恶心。   苏瑾笑了,看上去却是那般苦涩的笑。   “父亲何必和瑾儿解释这么多呢?至于父亲的那段往事,瑾儿不愿意去计较,也不过问。”   他看上去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真的不想再听苏傲对他解释些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   苏傲自是理亏,看着孩子这般生气的模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真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说错了吧。   或许这一切本是他的过错。   是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搞得一塌糊涂,又凭什么让这两个孩子因为他的过错而承受苦痛,本来就不该如此。   “瑾儿,本是阿父对不起你。”他看着那苏瑾的身影,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381章 木簪子   而苏傲不知道的事,苏瑾回到自己的屋舍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苏傲拿着那支木簪时的神情,他还历历在目。   他不得不去想,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君,竟然值得父亲惦念这一世。   父尊本就想遮掩着,遮掩着他对那个女君的眷恋,遮掩着这一切的事实。   可是却被他这个孩子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又如何遮掩的住呢?   苏瑾想想就不免有些后悔。   他想就不应该跟随着阿父,不应该走进那静室。   他本就该意识到会发生些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制止自己的行为。   反而走了进所以就看到他看着那只发簪失神的模样,如今他还真是后悔到极点了。   如果他没有看见阿父所为,是不是现在应该早已进入梦乡了?   奈何阿父的举止,便让他一点也睡不着了,没有困意了。   辗转难眠之下。他便起身在那宫中走动,无意间就看见了那吉华洞的烛灯还亮着。   想来喻霄应该还没有睡吧,只是这么晚了,他为啥还没有休眠呢?   苏瑾的心中也是疑惑,便顺着那洞口而去。   可是却看见了令他感到惊讶的一幕。   因为喻霄也坐在那里,手中也拿着一只木头做的簪子。   而且他看上去也是一副伤神的样子。   这种伤神和父尊眼眸中的神情别无二样。   再再看看那只簪子,或许都是木头做的原因,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喻霄已经来到魔域这样久了,苏瑾还不知道他会掂念一个女君。   至于喻霄感情方面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心中有所思之人。   原本打算凑上去问个究竟,奈何喻霄这副模样,倒让他想起了父尊的那副神情,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想要离开。   可偏偏这个时候,喻霄抬起了一双双有些泛红的眼眸,看着他。   “魔少,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一声招呼?”   喻霄不得不将自己从对母亲的思念中抽出身来。   他极力地提醒自己,这是在魔域,他万事都该小心翼翼。   所以鬼使神差之下,他做了和苏傲一样的举动。   也将那支握在手里的木簪往回抽,想要遮掩着什么。   苏瑾看着这样的举动,皱了皱眉头,喻霄还真是和苏傲如出一辙呢。   他可能平常再怎么遮掩那双眼眸是红肿的,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当他看着苏瑾的时候,虽然面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就看出来那么别扭。   “魔少这么晚到访,也不知是所谓何事啊?”   他强打起精神,要将自己从方才那一种悲伤的情绪里抽出身来,就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苏瑾。   “哦,无事。不过是看着这洞中的烛火还没有熄灭,就想着你还没有睡下,只是好奇罢了。”   苏瑾看着喻霄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悦。   倒也不为了因为什么,只是受了苏傲的牵连,如今再看到相同的情景,让他不免心生厌倦。   “喻霄不知魔少会前来,方才那副模样,还真是让魔少见笑了。”   喻霄不由得对他自己方才的行为做了一番解释。   可是在苏瑾看来,也是有几分牵强,但不愿意回答他的话,只是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苏瑾不知道的事情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入了那些小魔的耳朵里。   议论起喻霄有一支发簪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有些意外。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魔尊也有一只那么丑陋的木簪子。   可是这样的东西连他们都觉得丑陋,喻霄又怎会日日都带在身边呢?莫非这簪子对他的意义很重大。   但这也不过是这些小魔们的猜想罢了。   不过他们说起话来便是有鼻子有眼了。   有些说,这支簪子是九霄的女君的。   有些说,这是他在魔域遇到的心仪的小魔。   总之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真是让人听来哭笑不得。   连喻霄自己也不由得感慨道,像他这般卑贱之人,如何又能招得女君的喜欢?   但在这些小魔眼里却并非如此。   这喻霄再怎么说也容貌俊俏,行为端正,怕也也是招女君喜爱的吧?   所以,那些小魔们一传十十传百。   转而又开始议论喻霄究竟是对于哪个魔族的小女子感兴趣?   对于这些,喻霄真是笑而不语。   在旁人面前,他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生。   当然,并不是嫌弃与母亲的身世,只是觉得这些事情是不应该说给魔族的。   喻霄本就是一个对自己的出身很敏感的人。   自然不愿意让这些小魔对着他的身世在那说三道四的。   与其这般他还不如闭口不言,就任由他们揣测去吧。   苏瑾看在心里也觉得好笑。   要说这些小魔们别的本事没有,谈论八卦的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再说了。你们如此的议论就不怕说喻霄兄生气,再也不肯教习你们了。”   苏瑾本是几句玩笑的话,奈何在这些小魔听来却异常惶恐。   于是都纷纷地急着投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对于这些小魔们这般无礼的举动,苏瑾倒是心存内疚的。   也不知道喻霄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保险起见,他还是先向他道个歉比较好。   “喻霄兄,这些小魔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只是随口乱说的。”   而喻霄只是笑一笑,并没有要责怪他们的意思。   便对魔少说道:“无事。一点小事而已,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表面上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苏瑾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倒也是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女君,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喻霄撇了撇嘴道:“自然,她是我的生母。”   此话一出,苏瑾不免愣住了。   他总是以为是喻霄的私情,倒是没有往娘亲这个方向去想。   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没有说话,又觉得自己有了些许的冒犯。   只是喻霄却不在意,他不愿意再提起那个木簪子的事情。   而是撇了撇嘴道:“魔少就不必再提了。都是往事了。” 第382章 祭奠   九霄,祠堂中。   钟离跪在那祠堂之中,看着面前的灵位,一时间泛起了丝丝的愁绪。   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来祭奠母后了。自从去了人间,便没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现在回到了九霄又能怎么样呢?   他只能去偷偷的祭奠,便是这样的举动,在父帝面前都是大逆不道的。   冷修说他是一个罪人,所以不值得派人去祭奠。   冷修说她篡权某位理应被处死。   冷修说这个女君是心怀不轨的,所以根本就不应该把她放在天族的祠堂中。   然而,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又何曾想到与她骨肉至亲的孩子心里的凄苦呢?   他丝毫都没有在意过钟离的感受。   没有在意过他对于母后的依恋。   就这么让这个女君魂飞魄散了,便是让他所谓的太子连母后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将是他永远的伤痛,将是落在他心中永恒的烙印。   因为这件事情,这一世他都不足以原谅父亲。   如今,他便久久地跪在这里,又像是在阐述自己的罪责。   玄青看见了,都觉得心疼,却又不知该劝慰些什么。   “殿下,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如果说钟离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便是他以前蛮横的性子吧。   是这些又和尹天后的魂灭没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钟离又在痛苦什么呢?   是在痛苦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的孝道吗?   钟离一直没有回答玄青的话,只只是跪在那里伤神。   玄青没有经历过丧母之痛,自然不会了解他心中所想。   而如今,对于钟离来说,多看这灵位一眼,便是多一份苦痛。   可是如今,他又如何不去看,如何不去想。   “殿下就算再为了此事而伤心,天后娘娘她也回不来了。与其久久的沉浸于这件事之中,倒不如释怀一些才好。”   玄青的言语听上去甚是诚恳。   他是在试图安慰钟离,只是,并不是亲身体验,如何能察觉到钟离的痛苦呢?   不过自从钟离回到了九霄之后,冷修对他似乎也宽容了不少。   平时,他是不愿意看着钟离在祠堂驻足的。   然而现在就算钟离呆在这里,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冷修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他知道他不应再苛责这个孩子。   钟离能回来,已属不易。   如果他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让钟离离开就不妙了。   所以,当他从小奴口中得知钟离屡屡去祠堂祭拜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拦。   “殿下,您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了,我们就回去吧,不然您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玄青在一旁不住的劝慰。   他还真看不惯钟离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行径。   “不着急,本王想再多陪陪母后。”   钟离的话听起来这样的诚恳,真的想念尹璇。   这是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思念。   是不需要任何借口的思念。   是一种骨子里面所携带的天性。   当然玄青并没有体会过母亲的温情,所以自然也不能明白钟离心中所想。   “可是殿下,你已经在这里呆了这样久了……”   钟离也自然知道玄青要说什么。   他无非是想提及冷修而已,只是看着自己的面子,又不愿意再说起那个帝王。   他身为人子,这是他应尽的义务。   他不知道冷修有什么权利去阻碍他做这一切。   如果说母后有罪的话,那么忌奠她都成为了一种罪过吗?   钟离也不知道父亲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冷血。   只是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是之前深爱过的人吗?   为何如今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没有这般不堪入目。   “若是天后娘娘还在的话,一定是不愿看见殿下如此伤神的模样。”   这个小奴不由得在一旁劝慰着,只盼着自己的主子能想开一些,不要再向这般伤神。   是啊,如果母后还在的话,母后希望看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他。   是还在权力之中争夺的他吗?   哪个母亲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那母后的愿望呢?难道就愿意看着他一直沉浸于这痛苦之中吗?   钟离不愿意去想,只觉得是沉浸在一片苦海之中,任凭他如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就算他再怎么想挣脱又能怎么样呢?那也不过是一种徒劳罢了。   钟离不知道的是,他在祭奠母后的时候。   冷修其实一直就在不远处望着他,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或许,他应该和钟离一起走进这祠堂去看一看这个女君只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现如今也就只有远远的观望着,看着这一切。这个孩子,心中更是对她有所怨恨的吧,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冷修依旧能察觉得到。   “陛下,难道你就不进去看看她吗?”关深在一旁,满心的疑惑。   倒是不知道,冷修为什么这般犹豫?   他可是这九霄的帝王,他想去的地方,还有他去不了的吗?   “不必了,朕又何必去看她呢,便是生前也没有好好待她。”   这个帝王说着眼眸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内疚,这自然也是关深所能看出来的。   “殿下或许也是希望陛下去祭拜一下废天后呢,或许这样,殿下和陛下的关系还更更亲近一些的。”   关深倒是很想让冷修踏出这一步,只是冷修自己不愿意罢了。   “亲近?朕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如何会和朕亲近呢?”   冷修说起此话,便看上去甚是伤感的模样。   便是连关深这样的老奴也是千万不得的。   这本就是陛下与那个女君的个人恩怨,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既然陛下不想见他,那边不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见冷修这般愁苦的样子,关深一下就改变了自己的口吻。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逼迫这个帝王,只是想让他主动的解开心结罢了。   但发觉自己如何劝说都是一种徒劳。   而在冷修的目光中,钟离久久地跪在那里。   过去了不知多久,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第383章 请求饶恕   “主子已经这个点儿了,不如就回去吧。”   玄青都不知道自己劝慰了多少遍,钟离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的拍了拍身上衣裳上的灰尘,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玄青终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便轻轻地拉着钟离的手走了回去。   清宁宫中那些小奴们正备好了饭食,正等待钟离回去。   可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眼眸有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那些小奴们就站在那里,似乎也受了一惊,都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殿下,方才你不在的时候,秋天妃回来过了。就是带来了些许的甜只点,看上去很是着急的模样。要不等下去看看?”   说起这秋氏,钟离本没有太多的印象,唯一印象中就是他年少时的那个女君总是一副雍容荣华贵的模样。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冷修的一个妾室,不知为何,每次与她眉眼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眉宇间夹杂着几分傲气。   这些年秋氏与他之间从未有过来往,如今突然要寻他,钟离倒是有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殿下,若是不想见的秋氏。不见也罢,何必这般为难呢?”   钟离自然也不愿意去见秋茵,只是这秋茵是明昌的生母。   若是不见的话,还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   “要说这秋天妃,怕是为此殿下打抱不平的吧。若是殿下,此次此时前去,该不知护卫受他为难了。”   玄青不免有些担心起了钟离的安危。   并不了解秋实的性子,不知秋氏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坐在那桌案前。   她已然茶不思饭不想了许久。如今落魄如此,心中除了这个孩子外,便再无挂念了。   若是她这一世辛劳却未能护明昌周全,那只怕她只会死不瞑目。   “娘娘,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您都等他这么久了,可他到现在竟连一个消息也没有了。”   一旁那小女奴看不下去了,看着那一桌子饭菜,馋得直流口水。   奈何秋氏没有动筷子,她便是不敢奢望的。   “急什么,再等等。”秋茵倒是一副好兴致。   她已经等了钟离多时,又愁这一会儿吗?   “娘娘,依小奴看这太子殿下,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娘娘又何必再等下去呢?”   那小奴正说着,却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猛一回头,便看见钟离身着一身华服,正徐步向着秋天妃所在的方向而来。   今日他并没有带任何的奴仆,只是只身前往。   秋氏闻声便慌忙从中桌案前站了起来,她微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钟离已然走在了他面前,向她躬身一礼道:“儿臣见过母妃,不知母妃寻儿臣,所谓何事?”   钟离这幅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是有些出乎秋天妃的意料了。   她有些失了身份地俯下身子,将这个孩子扶了起来。   “并无他事只是这宫中备好了茶点,不知和不和殿下的心意?”   他言语极近卑微的模样,即便是和明昌说话时,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   钟离微微一震,还从来这秋氏宫中用过茶。   倒也不知这秋氏究竟是何用意?   面颊是几分浅谈的笑意道:“既然母妃都这样说了,那儿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早已备好的茶点,便被小奴们端上了桌案。   望着那一桌丰富的菜肴,钟离心中的不安感又不知增强了多少。   而今日的秋茵看上去倒是满脸含笑的。   她开始像寻常的母亲一样不停的往孩子碗里夹菜。   而那些本该要说出口的话,却一直将它憋在了肚里。   钟离只是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饭菜,不时的就观察这秋氏的神色。   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将父帝的这个妾室放在眼里。   “母妃,有什么话便直说吧。”钟离发觉自己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   奈何秋茵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每每觉得她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又以笑容来婉拒了。   就被他这么一问,秋氏便微微的一怔,继而从桌前站了起来之后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出乎了钟离的意料。   只见这秋氏刚一站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   钟离吓的脸色有些苍白,慌忙地想要把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君扶起来。   可是秋氏就是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同样的惶恐。   “殿下,秋氏有一事想要请求殿下。”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隐隐约约那眼眸中竟有几分泪光闪过。   “母妃若是有什么事情直言便好,这又是何苦呢?”   若说这秋氏平日里看上去一副冰冷的姿态,如今却委曲求全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秋氏不愿意起来,还请殿下先答应秋事才好。”   钟离自然也没有想到就是秋茵会来这么一出。   一时间,太多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冒出了无数的可能性。   却见秋氏微微地开口道:“请殿下饶恕明昌的罪责。”   “四弟并未得罪本王,母母妃又何出此言呢?”   钟离的心里和明镜儿一样,却又在明知故问。   “殿下,明昌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还请殿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秋茵说着眼眸中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如今,她也不顾及他作为一个母妃的颜面了。   要说明昌究竟做了何事,得罪了这位太子殿下,那便是数不胜了。   那日他成了一介凡夫俗子,明昌便堂而皇之地搬进了他的宫殿里,堂而皇之的顶替了他的储君之位,光是这一点钟离就足够让他魂飞魄散了。   至少说起其他的小事。那就真是数不清楚了。   “母妃,这是哪里话?本王与四弟一向交好。又怎会有饶恕一说呢。”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斤斤计较的太子了。   从住在他心上的那个女子走了之后,这九霄的事情对他而言便都可有可无了。   他又怎会在乎区区一个明昌呢?   钟离便将那秋氏从地上扶起来道:“还请母妃放心,本王从未生过四弟的气。至于饶恕一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第384章 无心修习   秋茵望着钟离抖了抖唇,好半天才从刚才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面前的这个殿下,倒是和她认识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本以为终于会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她一番。却没想到他这般云淡风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殿下,你当真愿意,愿意宽恕他吗?”   她眼眸中泛着几分水汽,看上去依旧带着几分哀求。   似乎并没有想到,钟离会将此事一笔勾销   “我们本就是手足兄弟。血缘至亲又何来宽恕一说呢?”   他这种不可多得的友善,倒是让秋茵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说起四弟,自小与本王甚是亲近。本王日后还需四弟多多扶持才好。”   钟离自然没有忘记那些翻着屈辱的日子。   只是如今的他,却不愿生活在那层层叠叠的枷锁之中。   自从废天后魂飞魄散之后,钟离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若说以往的那些争夺,是为了娘亲,是为了争夺那些荣耀,是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那么现在又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算他成了天族的储君,就算她成了帝位的继承者,又能怎么样呢?   便是连小菀都保护不了,就只能日日夜夜的将那女君的画像付诸于笔尖。   有时他看着那画像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她还身着那一袭白色的衣衫,就立在他的面前。   阳光之下,她的发鬓微微泛起微微的金色。   她纤细的手掌中还握着那一粒又一粒的白色的小石子。   便在言语的欢笑间,将那着一颗颗石子投向了一旁的河水之中,之后便发出了那清脆的笑声。   可当他在一回眸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有空空如也。   空荡荡的屋阁,中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副冷冰冰的画像。   那画中的女子。正定定地望着他。只是那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的神,却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   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他总是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便是连着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要这储位做什么?   “还请母妃放心,儿臣定会善待于四弟。”   他言语间这般真诚,丝毫没有一点的欺骗。   秋茵总算是停止了哭泣,倒是微微的缓过神来,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这般激动的举止。   “殿下。秋氏谢过殿下宅心仁厚。”   这么哭哭啼啼的样子,倒是让中里多了几分倦怠。   如今,钟离也总算是放宽了心,原是这秋氏自己心虚才。才来这宫中寻他。   “儿臣既是答应了,母妃便不会食言。若是母妃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钟离没有看那一桌的饭菜和那早就备好的茶店,实则他对于这样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   如今,秋茵的话已经说完了,又何必将他留在这宫殿之中呢?   “殿下,既是有要务在身,那秋氏就不留殿下了。”   秋此言,说的倒是彬彬有礼。   可在钟离看来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规矩罢了。   他微微地行了一礼,就走出了秋茵的寝宫。   清宁宫中那些小奴们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要我说,这秋氏叫殿下过去准没有什么好事。”   “可不是嘛,八成是因为四殿下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四殿下,秋天妃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要我看呀,殿下还就不该去那秋氏的宫殿,还不知这秋氏窝了什么样的坏水儿?”   他们正是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却看见钟离又走进宫来。   “太子殿下,这秋氏说了什么?可是有为难于你?”   玄青看上去一副焦虑的模样,但钟离却是面露笑意的,见主子这般他也就放下心了。   当九霄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之后,安延书院的弟子纷纷起了床塌。   沈同却早已立在了。训练场中,他一身白色的衣袍,像是已经等待这些弟子多时了。   又到了检验功法的时候。   本以为宗硕不在了,书院的规矩也就会轻松不少。   奈何这沈同也是个榆木脑袋。   师弟们,这下总是没有指望了。   “沈院首,你看这师父都不在了,这书院的规矩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   这小师弟,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昏昏沉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沈同的时候还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不行,这师尊定下的规矩岂是说改就改的。”   沈同的态度却很强硬,全然一种不可反驳之感   “师兄,你就行行好吧?你看这弟子们平日里修习都这么辛苦啦,你就不要师弟们徒添负担了吗?”   这小师弟说着说着就开始撒起娇来。   若是平时,沈同便是招架不住的。可是如今却依旧阴沉着一副面孔。   “安延书院定下的规矩,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沈同这么一问,小师弟也只得低着头撇了撇嘴。   而其他弟子们早已经规规矩矩的排好了队列立在训练场,此时也就等着沈同检阅了。   沈同便站在了那训练场的中央,厉声道:“开始吧。”   那最先打头的弟子,便走出了队列,紧接着,他便开始做起他平日里的那些招式。   然而,沈同看着他却是一脸的不屑,似乎对于他的展示颇为不满。   “你们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日日的苦练便是这样的结果?”   沈同皱了皱眉毛,眉宇间不免多了几分霜雪之意。   若是师尊在的话。他就不会这般尴尬了吧?   可是他没有师尊那样的魄力,没有办法管理好这一众子弟。   师尊临走前只是将这偌大的书院交予他,却并没有告诉他该如何管教这些子弟们。   “沈院首,你的要求也太过于严苛一些了吧?师弟们日日勤学苦练,你又何必要这般恶语相向呢?”   沈同还未来得及发泄自己心头的怒火,却又被被这一众弟子回怼了回来。   “是啊,院首,你本就不该以这样的要求来苛责于子弟们。”   沈同看着他们一群不成器的模样,倒也不屑于再说什么。   “你们若是无心修习,又何必要留在这里?也请好自为之。” 第385章 识破   魔域中,那这小魔们正在服侍着苏傲沐浴。   将整个身体泡在热热腾腾的水汽之中,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惬意。   近些时日,他为了喻霄的事情苦恼了许久。   不过现在想来,倒也有这个必要。   即便这个孩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能怎么样呢?   他和凤女的那段情缘早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如今就算他不说,又有谁知道喻霄是他的亲生骨肉?   既然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伤害,那又为何不将这样的事实埋藏在心底?   便是亲生骨肉也无法相认吗?也并非是他一时的冲动,而是他思虑了许久所做的决定。   苏傲沐浴而出,正擦拭着身体,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杂乱的纷扰。   “殿下,您不能进去,殿下。魔尊他,他正在沐浴。”   只见苏瑾一副凶相,正要匆匆闯进去的时候,又被那小魔拦在了外面。   可如今,魔少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他挥起一掌。便将那小魔推倒在了地上。   “殿下,您不能进去啊殿下,魔尊他……”   那小魔还正想说些什么,可惜已经太迟了。苏瑾已然走了进去,便看见了那魔尊衣衫不整,发丝上还沾着水珠的模样。   这魔尊方才披了衣服,还未还得及整理,就被这孩子撞见了,心里难免恼怒起来。   “为父正在沐浴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像是要把苏瑾撕吃了。   若是在平时,苏瑾自是害怕的要退出去,可是现在,他却眼眸有些泛红的定定地望着父尊。   “父尊,喻霄与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对吗?”   他眼眸看上去那么冰冷,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可是却又是这么的不甘心,偏偏还要再开口去问。   苏傲心里咯噔一下,倒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将此事遮掩过去,却不知怎的,却又被苏瑾翻了出来。   “父尊,您说话呀。您早就知道喻霄是您的亲生骨血,所以您才会将藏书阁交给他管理,对吗?”   事实从苏瑾的口中说出来,只觉得残忍。   原来他从荒境里捡回来的天族的废子,实际上确实却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瑾儿,你听我说。为夫也是有苦衷的……”   苏傲开始慌张了起来。可却又百口莫辩。   他的慌张的神色,在苏瑾看来,就像一个笑话。   有苦衷。苏傲又能有什么苦衷呢?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将自己埋在鼓里。   “父尊,为什么?为什么?你将苏瑾瞒得好苦。”   倒也并不是接不能接受喻霄这么一个兄长,只是这一切来的实在有些太过突然。   他并不怨恨喻霄,因为喻霄会是那个最晚知道这一切的人。   而苏傲呢?他明明心里一清二楚,却要将这两个孩子玩弄于手掌之间。   “所以,所以那木簪的主人就该是喻霄的生母,对吗?”   苏瑾的声音有些发哑,他看着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他早就该想到这世间不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那支木簪又怎会这样巧,又到了喻霄的手里。   “所以,他才会,才会有一个和父尊一模一样的发簪,对吗?”   苏傲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就听着苏瑾就将这些事实一一都袒露了出来。   “是,那是他母亲最后留给她的东西。”苏傲言语间不带任何色彩。   他本想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却发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为这个孩子在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凝视着他。   那种潮水一般的自责感,就突如其来的向他席卷而来,要将他淹没。   “父尊明明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将藏书阁交给他保管对吗?以后还会将兵权也交给他是吗?”   苏瑾安慰自己他不应该过问这些事情,可是事关魔族之事,他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呢?   “不,瑾儿。为父并不愿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父尊就算想瞒又能瞒着她多时呢?”   苏瑾不相信苏傲所说的那些鬼话。   他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只是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了他。   “瑾儿,即便,即便来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父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一分半点的。”   苏傲看上去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实则却很心虚。   “父尊认为苏瑾在意这件事情,是因为那所谓的爱吗?”   他笑了,在笑苏傲的痴傻。   实则他并不介意自己会突然多一个兄长,只是,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主要是不好受。   “瑾儿,为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为父希望你可以将这件事情保密。”   苏傲微微抖了抖唇倒不知道苏瑾能否做到他的要求。   可苏瑾一时立在那里不说话了,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父尊不愿意让喻霄之间知道这件事,对吗?”   这孩子看起来像莫名的疯狂。   苏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当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瑾儿,喻霄现在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告诉他无非是对他的又一次伤害罢了。”   苏瑾自是明白父亲所言,只是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你若是愿意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自然是最好的。”   苏傲这么说又察觉到了有些不妥,继而补充道:“当然,如果你非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喻霄的话。为父也别无选择。”   苏瑾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拳,他都能清晰地听到那手骨发出的清脆的响声。   如今,他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又在忍耐什么呢?   “瑾儿,不管怎么说喻霄是无辜的。这件事情他毫不知情,为父希望你……”   说到这里,苏傲又停住了,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对这个孩子提出这般残忍的要求。   “父尊希望苏瑾做什么呢?希望苏瑾守口如瓶吗?”   他只感觉那些冰凉的液体就在眼眶里面不停的打转转。   可是当着苏傲的面,他却不愿落下来一滴。   “父尊放心。儿臣定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喻霄的。” 第386章 以仆相待   藏书阁中,喻霄正将那些书卷一卷一卷地打理着。   阿竹正是我困顿的也在了书架旁边打鼾。   就在这个时候,藏书楼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魔少苏瑾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与平日里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主动向喻霄打招呼。   神情夹杂着些许的落寞,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藏书楼的楼梯,径直来到的书案前。   而喻霄正执笔在纸卷上写着什么,并没有意识到苏瑾的存在。   可方一抬头,手中的笔便被人夺了去。   “魔少。”喻霄总觉得今日苏瑾看上去有些怪异。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中说不出的冷漠。   喻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苏瑾这般激动。   “你可知道你的生母与魔族之间有何渊源?”   苏瑾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倒让喻霄多了几分尴尬。   渊源?若说凤女与魔族的渊源,那他既生为魔神。   毫无疑问的是,母亲便是与魔族之人有过夫妻之亲。   面对苏瑾的质问,喻霄也只能回答出来这些了。   可是苏瑾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本就知道自己是魔族中人,又何尝会不明白他的身世呢?   看着喻霄那神色茫然的模样,苏瑾微微地握了握自己的拳。   又不免有些后悔,他咬了咬下唇道:“罢了,和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喻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苏瑾可是在魔尊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如今来到这藏书阁,便是这样一副冷脸。   “魔少有什么事情别直说,又何必这么藏着掖着?”   喻霄看着多了几分笑意,似乎想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可是,苏瑾看着他的眼神,却再也不如从前了。   “喻霄兄说的倒是好听,你可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   苏瑾神色中的哀伤姿势不言而喻。   那声音便一直就在他的心口回荡着。   “不要告诉他,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   然而,便让他将这根刺永久地插入在心里吗?   为什么?为什么父尊会如此的偏心?对这样一个从荒境捡来的庶子都是如此偏爱吗?   可是苏傲又何时想过他的感受呢?   如今,父亲竟然不愿和喻霄摊牌。那他就只能将这样的苦楚深深地憋在心里。   “魔少究竟是怎么了?何必要说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来?”   喻霄还从没有被他这样回怼过。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难过。   苏瑾心中的怒火,忍不住的想要喷发出来,可是他总是记得,父尊对他的告诫。   再加上喻霄看着他的眼神那么无辜,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苏瑾觉得自己的下唇都要咬出血迹了,又只能将这股恨意深深的吞下。   “罢了,本就没有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他原本想要吐出口的真相,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喻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苏瑾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又碍于情面。   “这些藏书阁的书,你还是尽快打理好,不要影响那些小魔的使用。”   魔少突然变成了一种命令的口吻,让喻霄吓了一跳,他还从未向这般与他说过话。   “魔少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喻霄看上去有几分纳闷。   苏瑾看着他,言语间的话甚是冰冷。   “怎么?让你做这点小事就不都不行吗?你不是一直想要融入这里,你不是一直想要为魔族效劳吗?   这的确就是苏瑾的意思,可当苏瑾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他不懂魔少为啥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冰冷?就像突然间对他转变了态度一样。   他可是受了受什么刺激?喻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只是专心打理起这藏书阁的书卷。连一旁的阿竹都听不进去了。   他很想劝慰几句,只是看着魔少的那种眼神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喻霄是你主动要留在我魔狱的。既然要留下来,就要合我们魔域的规矩。”   苏瑾的声音这么冰冷,还真是有些出乎喻霄的意料。   魔少可是改变了心意不愿让他留在这里了?   可是当时是他将自己从荒境中捡回来的,他明明平日里这么温和的模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魔少你有什么话,你不如好好说,为何对喻霄兄这般态度。”   阿竹倒也心存不解,只是苏瑾无法解释什么。他知道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他知道喻霄也是无辜的,喻霄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苏瑾还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好好说?我当然是和他好好说呢。本王现在这个语气又怎么样了呢?我是魔少,让他干点小活,有什么难的呢?”   苏瑾没有发觉自己这番解释更让人觉得接受不了。   若是说他是堂堂魔兽,这自然是真的,他命令喻霄做些什么,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他们在前些时日都以挚友相称了,如今又突然变成了主仆。   喻霄自然也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阿竹微微一愣,只觉得主子与魔少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而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只是撇了撇嘴,他闭嘴,不说话了。   ”既然魔少都这么说了,那喻霄下去做就是,魔少又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喻霄看着依旧是一副有礼的样子,他实则并没有把魔少的坏脾气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发脾气的时候,或许苏瑾现在心里真是不舒服,他还没有必要在这个点非要去辩一个是非。   可是阿竹却感觉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话都不应该是苏瑾能说的出口的。   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或许他也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喻霄他们一直被埋在鼓里罢了。   阿竹这么想,心里却很难受。   好不容易来到这魔芋,他本以为这魔族就是一个依靠。   奈何这魔少的性子也是说变就变。   这眨眼间就和喻霄以主仆相称了。   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会更难过了,而他作为喻霄的随从,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阿竹不敢想,只觉得满心愁苦。 第387章 有意为难   喻霄就将那些书卷收拾到了很晚,当那些小魔们都睡觉的时候,他一直在打理着那些书卷,这是魔少交给他的任务。   阿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喻霄兄怎会受到这样的虐待,若是在天族也就罢了,这是在魔域。   ”我说魔少怎么会有这样苛刻的要求?都这个时候难道喻霄兄不需要休息吗?”   ”也罢,把这些书卷打理完了就休息。”   可是喻霄看上去却没有什么怨怼之情,苏瑾愿意他收留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即便苏瑾将这些繁重的活计交给他去做,他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苏瑾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可竹安却想不明白。   ”为什么苏瑾他现在开始针对你了?你们不是以前关系很好吗?他怎么突然就……”阿竹自然是满心的疑惑。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去问苏瑾,却又害怕惹来什么祸事,所以只好闭口不谈。   ”竹安,他本来就是堂堂魔少。安排我做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喻霄倒并未觉得太多的不是,因为这正是他曾经来到魔域的预测。   他本就预想自己会像一个奴仆一般的生存,所以并没有觉得太多的意外。   可是在阿竹心里这就非常不正常。   若是说魔少待在喻霄一直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他并没有而像是从今日开始突然有了一个转变。   而这种转变便是让有些接受不了。   ”喻霄兄,可是近日我们也没有得罪这魔少呀。这魔少究竟是怎么了?”   阿竹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怎么也想不开。   喻霄却是一脸的从容道:”既然想要留在这里,就要接受别人的规矩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又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呢?”   虽然喻霄兄这么说,可是阿竹依旧觉得不开心吧。   毕竟他曾以为他们是魔少的座上宾,如今却活像喻霄手底下的小魔小仆。   阿竹害怕像玉箫这么自尊心强的人,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殊不知,喻霄比他想的要坚强许多。   他并不愿意将精力都花在这样的小事上,他有更多的计划。   阿竹见状,微微咬了咬唇,也不再说话。   喻霄还真是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喻霄会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他却一笑而过。   而苏瑾呢,此时正回到了自己的屋。   今日他如此做派,他自己却并不高兴。   苏瑾本以为,这样去安排一下喻霄,他会心里会舒服一点,可是他依旧像是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而且越发的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究竟在做什么?前几日还和这个男子称兄道弟的,如今却要让她做这么繁重的工作,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心里生病了吧?以前还从来没有发觉过自己狭隘的心肠,如今因为喻霄此事,苏瑾倒是看清了自己,原来还骨子里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怀有私心之人。   可是,生来是便肉体,怀有私心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要怪就怪喻霄的身世,就怪他竟然是父尊所生,然而他自己却不知道,他真是悲哀。   喻霄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苏瑾心里却很明白。   喻霄什么都不知道,他又该如何与他相处呢?他又该和他说什么呢?要将实话告诉他吗?   喻霄想起了父尊所说的话,不能再一次伤害他。   可是他现在这副冷言冷语的状态,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喻霄刚刚被魔域所接受,他就这般的对待喻霄,苏瑾想了想倒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心里的这份怒火。   苏瑾发觉这明明是父尊自己做错的事情,又与喻霄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过是条无辜的生命罢了。   他既然将他从荒境件回来,就该好好对待他,就该好好将他留在魔域,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苏瑾发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越想就越觉得内疚。   可是若是让他现在在返回藏书楼,再向喻霄道个歉,他可真是做不到。   毕竟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毕竟当时对喻霄是一副冷面,现在再贴上去,又哪有一点身为魔少的尊严呢。   可是苏瑾不知道的是,喻霄并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里。   因为从他来到魔域的时候,他就心里明白自己会受到冷遇。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细微的事情。   再说魔少的脾气偶尔不稳定,那也是很正常的。   ”喻霄兄,要我看这魔少现在就是在刻意的刁难。这么晚了,还让你整理这么多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阿竹不由得在一旁嘟囔着。   可是这些并没有被魔少放在眼里,他此时不愿意说这么多。如今,既已经做了这样的错事,他也不好再回头。   可是苏瑾不知道,就是他这样的态度,对喻霄来说才是最要命的。   虽然说被魔少针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既然已曾经得到过这样的温暖,又突然被剥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只是苏瑾的身份这般高贵,应该不会读懂他的心思吧。   当然不论怎么样他喻霄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被他捡回来的庶子罢了。   苏瑾不在乎这一切,自然也很正常。他不在乎他曾经和喻霄有过什么样的情谊。   不在乎自己曾经救过她的性命,如果现在要这么安排他,那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也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阿竹本以为已经脱离了苦海,可以为离开了九霄一切就会万事大吉,那些苦痛的日子都会翻篇。   奈何喻霄兄在魔域的日子,也并没有阿竹想的这么轻松。   “这魔少怎么能这样对待喻霄兄?我真想向他讨个说法。”   阿竹忍不住的想要抱怨,看上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即然活着便是如此,又有什么受不了的呢?但凡没有魂灭,但凡还剩一口气,这日子就不是这么好过的。如若是真的愿意放弃这一世的性命。有何必去尝试这些痛苦呢?”   阿竹听不懂这些大道理的话,却只是觉得心烦意乱,好像一夜就回到了在九霄之时。 第388章 设法弥补   这日,魔少苏瑾去给父尊请安的时候就被魔尊苏傲狠狠得训斥了一顿。   他本像平日那样像父尊行了一礼,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站了起来。   奈何苏傲看着他的眼睛锋利得就像一把刀刃。   ”苏瑾,你想做什么呢?你为何要这么做?”   苏傲的语气满满的都是质问和责备,他倒是想要问问这个孩子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儿臣也不过是让他打理一下书卷,顺便打扫一下藏书楼罢了。”   ”打扫藏书楼?你安排几个小魔去打扫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让于霞去做?”   魔尊的声音听上去多了几分不耐烦,其实他已经压抑着些许的火气。   虽然对喻霄的情意根本是比不过苏瑾的。   可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那个孩子的生父。   苏傲不应该忘记,就算不能与喻霄相认,也不应该看着他被苏瑾欺负。   可是苏瑾心里也是冷冷的,冰冰的。   他不明白父尊为何会在乎喻霄的安慰,他也不过是一个庶子。   苏瑾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生气,只知道这是他的内心在作祟罢了。   ”你说话呀,你哑巴了?你昨日命令别人的时候,不是还很神奇吗?今日这是怎么了?见到为父的时候就怂了吗?”   苏傲出口的话非常的不客气,他倒是知道苏瑾心中所想,只是他容不得这样小心思的存在。   不管怎么样,他的孩子都应该是行为端正的人,而不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会在这使小绊子。   虽说这孩子正是这样犯错的年纪,有些心思也很正常,可是魔尊就是有些接受不了。   可苏傲这样的质问让苏瑾感到更心寒。   ”父尊就这么在乎喻霄的安危吗?以往就算自己受了伤父尊都不会这么在乎吧?”   苏瑾此话一说,带着这么浓厚的醋意。   也不知怎的苏傲就突然怒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为父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直说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质问为父?”   苏傲自然是很生气,这种生气不是单单是源于苏瑾的态度,而是源于他觉得他与孩子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远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只是听说苏瑾昨日安排喻霄做了多那些杂活之后,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有些不开心的。   苏傲遮掩不住这一切,因为他这一脸的怒气都被苏瑾看在眼里。   他遮掩不住,也逃避不了。   可是爆发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心有内疚,明明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了,又该如何挽回呢?   ”父尊,您其实不用这么犹豫的。若想让喻霄继任魔少,即日就可以举行大典。实在不行,如果不想让喻霄接受这个事实,哪怕将他收为义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不用这么忍气吞声的把这一切的苦痛全都自己担着,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苏瑾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一旦松了这个口,他还真觉得有些莫名的舒服。   他苏瑾本来就不应该奢求什么吧,其实这一切都是父尊的决定,既然父尊愿意收收留着他,这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既然现在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他就不愿意再去和喻霄计较些什么。   如今父亲的态度是最重要的,无论他对喻霄是什么看法,苏瑾都会支持,即便心里有些不满,他依旧会支持。   他本不应该是这样小鸡肚肠的人,奈何实在是因为对爱的占有欲。   他太想要独占这份爱了,所以才是今天这样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以前他那本就拥有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抱怨为父吗?”   ”苏瑾不敢抱怨,不过只是说了父亲心中想说的话罢了,父亲若真是想把它留起来。什么?而是心中有能有什么意见呢?单凭父亲做主。”苏瑾说这话已经卑微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还要被苏傲逼迫到什么时候,他明明是给了父尊一个台阶的,也想放自己一条生路。   苏傲大可以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可以收喻霄为义子,他可以把这魔域的很多权利都赐给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为什么还要装作和喻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可是他就这么纠结着,痛苦的依旧是他自己。   父尊可以装作浑然不知,他可以不忍喻霄接受这一切。   父尊可以掩盖这样一份久违的父子之情,而喻霄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成了最终成了那个受益者。   或许是苏瑾痛恨的就是这一点吧,父尊就是不愿意踏出这一步,任凭他怎么说,无论他怎么做,也改变不了。   他苏瑾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他若不听父亲的话,倒是有被父亲废弃的可能。毕竟现在已然多了一个选项,喻霄就成了那个他潜在的敌手。   虽然,苏瑾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它就是事实。   ”父尊。这是父尊最好的决定了。若是这样,父尊也可以听到喻霄叫一声‘父亲’了。只要认他为义子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若是不愿意让他知道彼此的身份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苏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他真的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真的不愿意妥协。   苏瑾可是一直把喻霄当作魔域的一个挚友,他自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可是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他为人子的也是一个弱者吧。   ”至此,父尊就不用再犹豫了,不如想一想儿臣说的话。若是父尊想明白了,不如就照儿臣这么说的去做吧,儿臣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如今,他都卑微到了这么一点,只愿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点,至少让喻霄在这魔域有一个名分。   “义子”这个称呼就刚刚好,苏瑾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为情,自然也不会去嫉妒喻霄。   魔尊不言语了,他皱了皱眉,看上去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后打量着苏瑾道:“为父会认真考虑你的话的。” 第389章 屋檐之下   苏傲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会主动做出让步,这对他来说也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若是能接受喻霄的话,自然是好的。   ”为父而然会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然,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残忍。”   他打量着苏瑾的眼眸,看着那孩子的眼眸中竟泛出了几分泪光。   而苏傲自己则是问心有愧的,他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这孩子的眼神的时候,难免会多出几分内疚之色。   “为父会认真好好考虑你的话,你先回去吧。”   苏傲也不知该对苏瑾说什么,或许有些话就不是他应该说出口的。   父尊的态度自然让苏瑾感觉心里很是不舒服,可是他又在奢求什么呢?   他退出的一步,本就是他自己心中所愿呀。   苏瑾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默默地走出苏傲的宫殿,又一步步向着自己的寝宫而去。   苏瑾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魔尊的独子。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父尊应该早就知道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可是父亲并没有将这一切他露出来。   “魔少您,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又被魔尊责骂了?”那小魔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疑惑,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苏瑾这么忧郁的样子。   要说平日里,他总说有闲心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了,应该不会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放在心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看起来这般忧郁呢?   可是苏瑾没有回答那些小魔的话,似乎,现在他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说给任何人去听。   他的愁苦也真是因为如此吧,那么一件事情他明明知道却迟迟不能说出口。就硬生生地憋在心里,这该是怎样一种悲哀呢?   ”魔少,小魔已经在饭菜您备好了,您快用完膳就休息吧。”   这小魔看着他多了几分心疼,或许魔少这个样子又是被魔尊责备了吧?   但是魔少为何总是喜欢责备于他?他们本就觉得魔少是一个很好的人,不应该受这样的责备的,这是一切也并非他们所愿。   “本王今日没有这个心情吃,你们自己吃吧。”魔少心里倒是有几分不满。   这些小魔们将他照顾得太过于周到了,反而让他觉得不适。   不是因为别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并不能读懂他作为一个魔少的心意。   看见苏瑾她这般模样,小魔们都纷纷不敢向前,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   ”可是殿下,你还是吃些东西吧,你要是不吃不吃东西,只怕这身体也是受不了呀。”也不知道哪个小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但是苏瑾十足的厌烦,他并不愿意吃什么东西,他现在早已没有了那用膳的心思。   可是想想他对喻霄那些苛责。他心里总会有几分不开心的。   毕竟他曾经将他当做挚友,而现在……   其实这些对于他而言也是太过突然的事情。   突然之间,他曾经交好的挚友,就被他当奴仆般呼来唤去的。他心里自然也会不好受。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喻霄呀,如果不是他,苏瑾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不是他,苏瑾不会像这般难受,这一切都是因为喻霄,虽然他是无辜的,但是他也是那个有罪之人。   而喻霄这两天一直很忙碌,他这才将这藏书阁里的藏书都打理好。   对于这些事情喻霄都没有拒绝的意思,阿竹倒是看不下去了。   已经过去了些许时日,阿竹能看出这是魔少的故意刁难,不知道为什么,喻霄还在再忍。   ”喻霄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阿竹,你不知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抱怨的了。既然魔少愿意收留我们,这已经是他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又怎能再强求于他呢。”   ”喻霄兄,可是我觉得。苏瑾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他前面待你并非如此,现在就突然转变的态度,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可是阿竹的话却让喻霄沉默了。   他本来就对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期许,他能收留他,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恩赐了。又如何才能去奢求太多?如何再去奢求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挚友去对待?   此时,喻霄只是想珍惜这眼前的幸福,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愿意去在意,也不想去过问。   阿竹的沮丧也是被喻霄看在眼里,但也不过如此,他不会像阿竹那样患得患失的。   对他而言,他已然一无所有,也就不会在乎再次失去的痛苦。这些痛苦对他来说能算得了什么呢?   喻霄再也不想去在乎,阿竹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罢了罢了,既然喻霄兄不愿意再提及此事,阿竹又何必再说这么多呢?”阿主说着倒多了几分退却的意思。   ”你要知道这里是魔域,我们在这里一直都是身不由己的,这从来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就算魔少再怎么待我们?那也只是他自己的心意,如果有一天他反悔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我们也不能去责怪他。”   喻霄似乎将这一切看的很透彻,他说的本就是打心眼里的实话。   或许是很多事情他本来就不应该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了,就会让自己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可是看看阿竹这么不开心的样子,他又不得不去说,又不得不去做。   ”喻霄兄,可是魔少以前对我们多好呀,怎么就突然……”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早就说过了,这里是魔域,一切都要按照魔尊的旨意去做。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余地,你知道吗?”   喻霄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伤感了。   阿竹永远忘不了这样一双眼睛,喻霄看着他的时候竟还含着几分泪光。   也许喻霄兄说出这样的话也非他所愿吧,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不是没有过。   曾经被囚禁在天牢中长达五百年,他又受了多少的屈辱,现在的这些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390章 道歉   午间,喻霄执了一支笔在纸卷上写着什么。   阿主不明白喻霄为何还会有这样好的心境,只是对他而言是没有了。   这些时日,苏瑾再也没有过问过他们,也再也没有来找过喻霄兄。   虽然喻霄兄不说话,阿竹却知道他是愁苦的。   往日,他们总是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可是现在却不复从前了。   如今就是那些小魔送来的糕点,喻霄也一口都不吃,却将它们放在一边甚是嫌弃的样子。   而是阿竹则实忍不住,他微微尝了一口。倒也并不是喜欢这糕点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迷恋这种香甜罢了。   ”喻霄兄既是如此,又何必不去自己去找魔少?或许他也是在等着你去找他呢。”   阿竹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是觉得喻霄兄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很冷漠了,像是不会去在乎所拥有的一切,即便是有一天他离开了喻霄兄,喻霄也不会难过吧。   喻霄这个人,自然是看遍了生离死别。这么小小的波澜,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吧。   ”不必了,又何必去找他呢?既然他不愿意来,那别人由他去吧。”喻霄并不愿意去听阿术的话。   对他而言,苏瑾不过是魔族的魔少,如果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挚友的关系,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也只是喻霄一时的恍惚罢了。   ”可是,喻霄兄不愿意去找魔少,又何时能解开这个心结呢?”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我早就说了,我们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明明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喻霄可不愿意自己就这般沉沦下去。   阿竹的话就让他越来越无助,越来越感知到自己的无能,他不愿如此,不愿意看着这一切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喻霄兄,你知道吗?你不可以这么说,因为魔少也曾救助过你的性命,又是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自然是早些和解的好,又何必要如此纠结呢?”   阿竹虽然什么都不懂,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见喻霄和魔少再这般僵持下去。   就在于喻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屋门却被推开了。   眼见着呢,身穿华服的苏瑾就从屋外走了进来。   喻霄觉得有些纳闷,不知道魔少怎么会今日怎么会有这样的性质到他这里来。   ”魔少,您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喻霄说着便将那些整理好的书卷的名目递到了魔少的手里。   “魔少,您让喻霄整理的书卷,喻霄都已经整理好了,还请魔少过目。”   苏瑾倒是被他这样举止吓了一跳。   他没有想到,喻霄也可以做出这般卑微的样子,真像他身旁的一个小奴和小奴。   可是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喻霄,还是喜欢看见他的硬气的模样。   只是他那天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了,如今想要赔礼,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瑾就微微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去接喻霄递过来的书卷。   喻霄不明白苏瑾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魔少这是怎么了?可是对喻霄所做的事情不满意?”   他不知她不知道苏瑾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不知道他究竟要自己怎么样?   只觉得这魔少的眼神看上去甚是难看。   他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在思虑着什么?   ”若是魔少不满意的话。那喻霄再重新做一遍就是了。”   他都已经卑微成了这个样子,倒是不知道魔少究竟要他如何呢?   ”不,不必了,已经很好了。”苏瑾发觉自己不得不说些什么,突然出了这么一口,自己默默的松口气。   当他说完这些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了言语,像是变得更尴尬了。   “那魔少还是有别的吩咐吗?”   如今,他和他说话的语气哪里像一对挚友?倒是像一个小魔对一个主子的问话。   可是,苏瑾本不愿意如此,他不愿意把自己和喻霄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若说他那一日说的无非就是气话,无非就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不满。   可若是他记恨喻霄,他真的做不到他。   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喻霄是极好的人,他没有办法记恨他。   所以迎着喻霄那迷茫的眼神,苏瑾道:”那日,那日是本王失礼了。”   喻霄知道魔少是为了在藏书阁对自己的命令道歉,可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在天族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过这般好的活计。   ”魔少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喻霄应该做的。”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完全是变了一副样子。   苏瑾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有用了,那时对喻霄的冷言冷语,或许就像一个钉子一样,已经扎在了他的胸口。   如今他还想再说什么,想要再挽回什么,想要再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可是他真的不愿喻霄这么看待自己。   不愿意喻霄来到了魔域之后,还这般委屈求全。   但是他这个魔少又能做些什么呢?   “喻霄,你不要这么说,那日真的是本王做错了,本王不该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不开心,所以才……”   虽然喻霄根本就不在乎,奈何苏瑾还是在开口解释。   可他这些解释听起来未免也太过苍白了,或者说喻霄本就不在意这些。   ”魔少又何必要和喻霄说这么多?魔少本来就没有做错事,再说以魔少的身份命令喻霄做什么不是情理之中这事吗?”   喻霄的面容很平淡,可是苏瑾却觉得他一直在生自己的气。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解释。   毕竟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苏瑾不得不想起父尊的话,也就还只能将这些话深埋在心底。   苏瑾心道,喻霄,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为何会这般失态。   本王承认我是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私心的。   但是本王现在已经后悔了,本王不愿意对你是一副冷面,但愿有一日你能明白吧。 第391章 简单的心愿   ”喻霄兄,你对魔少的道歉是怎么看的?”苏瑾走后,阿竹就不由得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能怎么看?魔少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来日还不知会待我们如何呢?”   喻霄说的是实话,他本就对谁都没有这么信任。   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既然来到了魔域,那么为魔域效劳也不是一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魔少愿意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就好了,何必又讲究这么多呢?   听喻霄这么说,阿竹一时还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   殊不知,现在心中最不开心的人是苏瑾。   他自己做错了,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这些时日,在寝宫中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放在一旁的晚膳也未被他动过。   那些小魔们看着他甚是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就在这个时候,魔尊突然走了进来,那些小魔门见到就纷纷向魔尊行礼。   ”小魔见过魔尊。”   可是魔尊的注意力自然不是在这些小魔身上,而是看着坐在一旁的苏瑾。   这个孩子最近看上去一直都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啦?可还是在为喻霄的事情担忧?”   ”为父不都是说了嘛,即便他回到了这里,他来到了为父面前,为父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变浅淡。”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就是害怕苏瑾会心里不平衡。   他害怕子嗣相残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那些在天族发生的事情,苏傲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他只觉得后怕。   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是这般争权夺利的。   如果可以,他只愿自己的孩子都是开心的,他不愿意看到他们这般愁苦的样子。   当然看样子他这个父亲现在已经是做不到了。   因为这两个孩子目前都冷着张脸,而且彼此也不怎么交流。   他不就开始埋怨给自己,他本来就应该将这些秘密深藏心底的,奈何为什么苏瑾就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这一切就在往不该有的方向发展了。   ”瑾儿,你真的不用思虑这么多。就算你对喻霄发了脾气,他依旧会像以前那般的。”   苏傲如今就只能宽慰着自己。   原本对他而言。心中只会有苏瑾一个人,可是现在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他哪个孩子更重要?   说到底,一个是发妻所生,一个是他心中舍不下的故人。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女君都是他曾经深深的爱过的。   而他们所诞下的孩子都是他的骨血,非要让他一较高低,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苏瑾也是想知道父亲的心意的,可是他又不敢去问。   苏瑾又该怎么去问呢?问他和喻霄哪个在父亲心中更重要?   问父亲为什么惦念着那个女君,是不是会因此而厚爱喻霄?   问他是不是在父亲心中可有可无的?他是不是已经将母亲忘掉了?   他若是说出这样的话,苏傲只怕会更加生气吧。   而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本来就是岌岌可危的,他可不愿意给自己惹事不愉快。   苏瑾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心中在不在意,儿臣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希望他能在魔域快活些罢了。”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有些出乎苏傲的意料。   他本以为苏瑾会选择机会,他不会一直将这些秘密埋在心的。   不过看样子这个孩子却比他想的要豁达的太多。   苏瑾不会让自己一直心存恨意的活着。   至少在父尊面前,他不会如此。   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苦恼,在父亲面前终究是不值得的。   苏瑾本就不愿做这样的事情,苦恼的那个人只会是他自己。   “你知道吗?我也很想恨他的,可是我发现这样会让我更加苦恼的。”   他和父亲说的是真心话,其实他并不害怕苏瑾会指责他什么。   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很真诚。   对他而言,现在敞开心扉的交流,怕是会更容易一些吧。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们又说自己后悔将喻霄从荒境中捡回来,后悔他的出现,后悔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就算他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他又能改变什么的?   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反而让父亲更讨厌他罢了。   于其是这样,他还不如接受这一切,接受这些现实,接受母亲已经在父亲心里不再重要了,而父亲一直在心心念念着那个女君。   接受现在,那个女君的孩子回来了,那个人就是他一直认作挚友的喻霄。   虽然这一切对他是很残忍的,可是当他接受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瑾儿,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错,可是,可是为父也没有办法……”   如今,他伤害了这么多人,剩下的就只有只有一句“没有办法”。   苏瑾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父亲的话,只是从来没有这般厌恶过父亲。   以前他总是觉得作为男子有这样的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   父亲对母亲不忠的这件事情,他已然不知道发现多时了,为何心中还会这般难受?   还是说他苏瑾本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都是因为他,所以父亲本不应该这么拘谨的。   “瑾儿,为父心中真的是有苦衷的。只是这样的苦衷,没有办法和你诉说……”   如今,苏傲也就只能用这样的话去搪塞他。   他魔尊又能说什么呢?说那个女君才是他的挚爱吗?说他的母亲与他的那段情意早就过去了。   如果他这么说的话,这个孩子应该会很伤心吧?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尽到责任,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呢?   苏傲想了想,罪大恶极的人便是自己了,可是现在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就只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   至于苏瑾,以后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去弥补他。   而喻霄呢,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呆在魔域,安然无恙的样子。苏傲便觉得已经足够了。   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和和睦睦的相处,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也许就是如此吧。 第392章 与仆对弈   九霄之上,那个帝王正坐在宝座上养精蓄锐。   今日,他将那些奏疏批得有些疲累了。   平日里的那些臣子门都没有这么多话要上奏,如今也不知怎么了奏疏一封接着一封。   奈何冷修现在的经历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批什么奏疏,大病初愈的他看上去身体很是羸弱。   关深将茶水递到了他的手中,这帝王拿过来微微地抿了一口。   他看着那一旁堆着的奏疏,就说不出的厌倦。   ”印深,你将这些奏书送到清宁宫吧。”   ”陛下,关深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虽说太子殿下已经归朝了,可是现在就让他管理政务,难免是有些……”   ”听本帝的话,让你去你就去。把这些奏疏拿给他,让他负责批阅就好。”   ”是,小奴遵命。”   关深倒是有些惶恐,陛下若是将这些奏疏全都交给了太子殿下,那些朝臣会对此事就议论纷纷的。   而冷修现在的身体哪哪里轮得到他人非议?如果他们真的谈论起这事,只怕会让天族的根基不稳吧!   可是冷修不在乎这些,如今他只想要闭目养神。   如今,对于天族,这个帝王越发的力不从心。他只愿将手中的这些事物早些交了出去。   至于朝臣们会怎么评论这件事情,他们会谈论钟离些什么。这些在冷修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原本他就已经不在打算插手朝事了,可是这个太子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倒是让他心里越发的难过。   他原本就想将这些事物通通都交给钟离处理就好了,根本就不愿再操心。可是说太子殿下显然不会满足他这样的要求。   即便他回来了,整日里依旧是像在凡间般的游手好闲。   也就是在病重的那几日,他将他叫到了床榻前来,给了他一些叮嘱后,他还稍微好好转了一些。   可是或许是因为天后娘娘的死吧,所以他和钟离关系就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那般了。   ”陛下,若是将这些都送去……”   关深依旧是有些犹豫了,就看冷修不停的摆了摆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拿这些奏折走了出去。   而且清宁宫中,钟离倒是好心境正坐在那里与玄青下着棋。   玄青一副诚惶诚恐撩他,从来没有跟太子殿下对弈过。   不知殿下今日怎会有这般好的性子,竟然要和他一个做奴仆的人下棋。   不过这钟离似乎也是变了性子,再也不是平时那副骄纵的样子。   如今和小奴下下棋,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二人正在对弈,方才落下了一颗棋子,就看见关深匆匆地跑了过来。   ”关深,你怎么来了?可是陛下他又出了什么事?”   还没有等钟离发问,玄青倒先开口了,似乎是在寻找着一种解脱之法。   他早就不愿意钟离对弈了,便及时从那桌案前站了起来。   而那关深看上去诚惶诚恐的模样,就将手中的那一堆奏折都堆在了桌子上。   在这之后他就俯身一礼对钟离说道:”殿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这堆奏折,陛下吩咐要让您将它批完。”   钟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将手中的棋子猛地一下扔到了棋盒里。   看着这些奏折,钟离就觉得厌倦。   钟离根本就没有顾及关深在说什么,只道:“这些奏折你拿回去吧,本王不敢兴趣。”   可是关深很为难的摇摇头说:”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今日有些疲累,所以想让殿下来替陛下处理。”   话一说出,钟离也无法反驳,想想父帝那日病重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放在这吧。”   “是,那老奴告退。”关深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玄青看着那一堆奏疏,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可了解主子的性子,若是让钟离批完这些奏疏,只怕是要比登天都难。   可是如今他毕竟是太子爷,真是还做一些太子殿下应该做的事情。   哪能整日里还和孩子一样,还继续不学无术,还整日游手好闲?   这些天族的事物终究是要落在他的身上,就算他不愿意,这一切也是他要承担的事情。   玄青这么想的,不就替主子感到难过。   以前那些在人间那般逍遥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   ”主子,要不这些奏折……”   ”无所谓了,先放在这里。我们继续下棋,待下完这盘棋后再说。”   钟离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便是连那些奏折看也不带看的。   他本就不愿处理这些繁琐的事,不明白父帝为何偏偏要强加于他。   他不明白,他都已经回来了,父亲为什么不能对他宽容一些?   为什么要让他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难道不知道他生性就不喜欢这些吗?   钟离这么一说,玄青也别无选择。   他不过是一个做奴仆的,钟离不愿意处理,那他又有能又能有什么办法?所以他只能乖乖的坐在对面按照钟离指定的继续下去。   虽然玄青早就不愿对着这一盘棋局了,如今钟离在这里,他赢也不是不赢也不是。   若是他故意走错几步路,钟离只会觉得他她=是在敷衍。   若是他好好下的话,只怕太子殿下的棋艺怕是还不如他呢。   这么一想,玄青只觉得莫名的有些悲哀。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那些旗子,一颗一颗地落在了那棋局之上。   或许现在,陪主子下棋才是他的正经事吧!   至于那些九霄的事情,他不管也罢。   毕竟他只是一个做奴仆的,规劝主子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做不来的。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默默地放在手中的旗子,这样一副乖巧的样子,还真是让钟离满意。   ”好啦好啦,该你了,下快些吧。”钟离看着玄青发呆的样子就不催促。   钟离也懒得去打理这些奏疏,他只看一眼就觉得厌烦无比。那倒不如和这些小奴仆逗逗趣,也许这样他的心情便会变得开朗不少。 第393章 不愿批阅   钟离不知道父帝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让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处理这些事物。   他自然是处理不好的,而一旦做错了,必然会引起这些朝臣的非议。   可是冷修呢,就是放任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去做。   至于钟离做得好好不好,是否又做错了什么,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但对于钟离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他不得不一边去顾及朝臣的感受,一边去思索。   可是这深宫之中,竟然无人能帮他这个忙。   他什么时候都只能靠自己,这个时候他又不得不怀念一起,他在安然书卷的那段时光。   毕竟,那个时候,师父还是愿意教导他的,而现在也就只有他独自一人了。   ”主子,你已经批了这么长时间了,今日便休息吧?”   ”不行,可是这些奏疏会越堆越堆越多的。如果今日不批完的话,明日那些新的奏疏就会积攒更多了。”   钟离真是苦不堪言,没有想到自己回到九霄后的日子就会突然变得这么悲惨。   他原本以为。他会轻松一些的。   他原本以为父帝会对他仁慈一点,可是并没有。   看样子,他回来还真是一个错误,不但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还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   毕竟他自身的才智有限,对于很多事物的处理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而冷修就放任他去干,甚至连一些建议都不给他。   而钟离则生活在那种自我纠结当中,接连几日。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便把那些奏疏猛地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   ”本王不批了,谁愿意批谁批去?”   印深则被钟离这种冲动的举止吓了一跳,便慌忙伏下身子去捡那些被推在地上的奏折。   也不知道主子说的是不是气话,还本就无心于此了。   可是这九霄之上,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担当如此重任呢?   玄青也说不明白,可是又觉得陛下有些过火,为何将这些事情一下交给主子去干,好歹也有一个过渡期吧。   至少在之前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如此一来,真是让殿下进退两难了。   玄青就一点一点地将在地上的奏疏捡了起来。   当然让钟离看了好生厌烦。   ”你还捡什么捡?都说了本王不批了。”   他的态度看上去这般强硬,好像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可是在玄青看来,却提心吊胆。   只知道,这样的事情若是传进了陛下耳朵里,陛下会很不高兴的。   既然让殿下批奏疏,就是对殿下的一种恩慈。   殿下既然如此的不珍惜,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翻脸吧。   玄青不敢说话,只是就一一将奏疏又重新放回了原地。   可是,钟离看着还真是厌烦至极。   他知道他自己应该沉下心来去帮父亲打理这些事,他知道日后这些天族的事都得交给他处理。   可是他不愿,他甚至有些欣赏明昌。   为什么他现在就可以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宫殿之中?而且还恬不知耻地想要争夺这储君之位。   他可知道,在这储君之位做事又有多艰辛吗?   即便是坐上,这一世又能怎么样了?就变得安然自得了吗?   还是说他做一个悠闲的皇子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呢?   殿下这么颓废的样子,玄青也看着心疼。   可是他帮殿下做不了什么,他也不过是个小奴,他没有办法帮殿下下处理这些九霄的事物,也没有办法去和陛下说情。   如今,这些事情都是钟离他自己应当承受的,至于玄青,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旁边暗自愁苦。   ”殿下不能这么说,陛下这是因为挂念你,所以才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的,便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福分什么叫福分?每日忙得废寝忘食的,这就是属于他的福分吗?   如果可以,谁愿意像这般操劳?便是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钟离对玄青的话甚是不满,如今他很讨厌这九霄的一切。   正如那时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想要逃离。   看着父亲的忧郁的面庞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开心。   可是为何,他就像一只幼鸟一般就被囚禁在这囚牢之中。就算他再怎么样逃脱,它的翅膀也飞不出这笼子?   他有的时候真是痛恨冷修,可是冷修还是那样的委屈,看着他是语重心长的样子,又让钟离恨不起来。   说什么要将这天族的一切交给他,要将这九霄的重任交给他。冷修那么语重心长,倒让钟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   可是为何他偏偏要活得这般辛苦呢?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一堆奏折叹气。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关深就像没有脸色的样子,走进了这宫殿之中。   他并没有看出来钟离现在的愁苦,倒是倒是开口道:”殿下,陛下让老奴将这些奏疏送回去,不知殿下可批完了?”   而钟离却看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没。陛下若是要,你便带回去。”   关深听闻自然是满心诧异的。   太子竟然没有批完,又如何能让他带回去呢?   可是已经到了陛下规定的时间,不知道殿下为何还没有批完。   “那,那老奴改日再来。”关深说着,难免有些尴尬。   他说着你看向喻霄的神情的时候还多了几分不安感。   也不知道他误了时辰,回去了以后陛下会不会怪罪?   只是他希望,太子殿下能机灵一点。   现在陛下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他就跟应该好好珍。   可是钟离看上去却依旧是副颓废的模样。   便是连陛下也奈何不了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罢了,罢了。老奴告退。殿下若是做完了,记得让小奴送过去。”   如今,关深也只能说这些了,这皇家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愿意怎么掺和。   要说关深在陛下身边扶持的时间长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而对于这太子殿下依旧是有几分忌惮的,这钟离太过任性又不服管教,本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可不愿意招惹这太子。 第394章 怨怼   关深回去的时候手里便空空如也。   冷修就是坐在那里扶着额头,”关深,那些奏折呢?”   ”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他,还没有批阅完。”   ”没有批阅完?朕给他到现在都没有批阅完?”   冷修不由得感叹,这种钟离干活的速度也真是太慢了。   他还以为这孩子再怎么样也会勤勤恳恳地去完成这些他交代的任务?看来他还真是想错了。   如今都过了这些时间,钟离却连前几日的奏折都没批完。   若是这件事情让那些众臣知道了,又情何以堪?   可是他冷修对此事也要担些责任,若不是他将这些事物交给太子殿下处理。   这些旧奏折也是早已完成了吧?可是他已经年老了,他不愿意再为了这件事情而费心。   在冷修看来确实如此,钟离不能让他满意,真是让他失望。   ”关深,你告诉他,明日之前必须要将那些奏疏全都批阅完。”   ”陛下,恕老臣直言,这太子殿下并非有这些处事之才。既是如此,陛下又为何不让四殿下为他分担一些呢?”   关深本是好心的提醒,却不想冷却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本帝立下的储君是钟离而不是明昌,又让他分担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本来就不该担这些责任。”   关深这才恍然大悟,冷却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一向对于储君是很敏感的,自然不愿意从他一个小奴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陛下,老奴知错,老奴再不多言了。”关深低垂着头,语气听上去多了几分无奈。   冷修则是痛苦地揉了揉额头,他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能感知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了,可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钟离竟这般不争气,连批阅奏折这样的小事,就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这个做帝王的还真是愁苦。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做?他也控制不了这个孩子的想法。   就是他自己本就不愿意如此,从此怎么才能强求他呢?   冷修想想只觉得有些可悲,跟他想要说什么话就真的也说不出口。   而就在冷正要休息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必问,就知道那个心存不不安那个人便是雷神。   只见雷神还是如往常一般的神色,一步步地走到冷修的面前。   如今,他要进言的也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事。   他本不愿意说这么多的,奈何那些朝堂朝堂的臣子们,一个一个对着钟离说了太多不好听的话。   他觉得他有必要来进言一下,这样才能让冷修多几分安心。   “微臣见过陛下。”他说着就像冷修行了一礼。   冷修对于他这样的礼仪,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让他起身。   之后雷神便望着他的眼,一时想要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雷神想要说什么就直说买,何必这样吞吞吐吐的?”   冷修看不惯雷神这样扭捏的样子,再说了,在他的宫殿之中,倒也不必这般拘谨。   可这雷神看着冷修的眼睛,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为好。   ”陛下,老奴……”   ”有什么事快说,不要吊着朕的胃口。”   “老臣此来是为了太子殿下之事。”   此话一出,冷修已然有几分不说了,却又强压自己的情绪。   事关太子殿下,这些群臣们还真是不肯罢休。   为何这般喜欢关注于钟离之事,钟离这些时日听钟离的事情已经听够了,真的不想再参与。   可是已经让雷神说了,如今又拒绝的话,岂不是显得他言而无信?   ”罢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陛下,臣认为,太子最近日夜操劳,陛下不应该将那些臣子不恭敬的话放在心上。”   冷修此话一说,又悄悄地打量着冷修的面色,冷修的脸色并不好看。   或许现在提起钟离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刺激吧,他根本不愿意再管这个孩子的事。   虽然事关整个天族,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再让自己纠结于其中,他现在只想安心的养神。   ”本帝知道了,你回吧。”冷修说着言语间是有几份不耐烦。   雷神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思,可是,他已经为钟离做过这么多的事情,可不愿意在现在翻车。   ”陛下,微臣说的的确是实话。殿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陛下应该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很辛苦了,殿下不该在这般苛责于他。”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不,微臣不敢,微臣只是随口一说。”   ”只是,太子引人非议,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太子殿下的错。”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这么说,冷修越是心烦。   或许他真的不该再继续说下去,看着冷修的面色,时时都没有改观,他一时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那也不过是,这也不过是让他处理差不多而已,就引来了这么多的非议。   完事回来了之后,冷修就在一旁自言自语。   “苦苦的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发愁呢,太子殿下自有自己的计划。”   关深倒觉得钟离并没有看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必然是有自己心里的谋划的,而冷修并不不应该为他操心这么多事情。   “是你说的对,是朕**太多的心了。这孩子根本就不愿意再管他。”   这些事务明明是他做的事情,他却让钟离去做,然后钟离没有做好,他现在又是心存怨怼。   可是他却问心有愧,他毕竟没有教过钟离什么,一切全靠钟离自己去摸索。   “你不放心的话,为何又不去找人去指点一下殿下呢?”   关深不知道为何冷修要暗自愁苦,明明有很多解决的方法。可是他并没有去解决。   然而,这个帝王整日只会坐在宝座上见的无病呻吟。   可真正需要冷修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却根本拿不出手来。   他微微地凝了凝眸,像是又快睡着的样子。   一时间,关深也就被晾在了那里。 第395章 粥饭   九霄宫中,秋茵正做着那些刺绣,如今她倒是有这样的性子。   明昌这个孩子最近安静了下来,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不安分了。   但对于她这个母亲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总是在这种争夺中苟活,对她来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如今,她大可不必顾及这么多,心里倒是坦然。   可是看看明昌,此时就像蔫了下去。   虽然说是安静了不少,但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头了。   让她这个当母亲的看着,心里真是有些难受。   “娘娘,明昌殿下来了。”她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旁的小奴就突然走了过来。   秋茵心里自然是喜悦的,没有了初始的那种紧张。   如今,这个孩子倒也是长大了。即便是受了这样的打击,也不忘来看看自己。   秋茵想着便迎了上去,明昌看见母亲心里也好生欢喜。   “母妃,儿臣又来看望您了。”   秋茵迎了上去,明昌看起来比几日前精神了一些。只是,面颊不免多了几分苦涩。   “昌儿,你可算来了,母妃都盼了你好久了。”   秋茵就走过去拉住了明昌的手,若是在平日她还做不出这样温柔的举止,可是现在她只想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   “母妃,昌儿今日,今日不想去给父帝请安了。”   明昌也不知自己如何会冒出这样的话。   秋茵则凝视着他又道:“不想去就不必去了,何苦这般为难呢?”   明昌应该没有想到,母妃的语气会这般随和。   若是在平时他想都不敢想,毕竟他身为人子,向父帝请安便是他应尽的意味。可若是他不愿意去,一味的逼迫他又能怎么样?   “好了,母妃熬了你最喜欢喝的米粥,要不要尝一尝?”   秋茵很少有这样好的性子,只是他知道这孩子更需要的是安慰。   前些日子他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但是现在他似乎缓和了不少。   “母妃,我,我真的……”明昌明明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却一时的语塞了。   秋茵却没有顾及这么多,转而又道:“再过些时日,你也该到婚配的年纪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   明昌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一时间面颊有些羞涩。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从来都没考虑过的。   这些时日,他就只顾着考虑那些权谋之事。对于什么女子之类的,他并不放在心上。   “母妃,儿臣并无考虑。”他说的是实话,秋茵也并不生气。   “昌儿,你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私事了。”   或许在明昌以往的印象里,他身为男子,身为一个天族的皇子,他不该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发愁。   如今,即便他不想母妃也会在一旁催促,可他身为皇子,只怕他的婚事是整个天族共同观望的。到时所有的臣子们都会将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自然也会将目光注视在他所挑选的女子身上。   明昌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公平,他为何不能选择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如今他没有着心爱的人,却也不愿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么草草做了决定。   “母妃,明昌不愿现在就考虑这样的事情,不如再过些时日吧!”   明昌言语中有明显的拒绝之意,秋茵却未必能赞成他所说的话。   她一直觉得明昌之所以如此按捺不下心来,只是因为缺少了这么一个女子。   若是有一个符合他心意的人,他也就不不必如此了。   “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情也该是你该考虑的了。”秋茵就这般劝说了起来。   明昌似乎很不愿意听母亲谈论到这个话题。又转而道:“儿臣现在不愿意考虑这么多,母妃又何必再说呢?   就是被他的话这么一怼,秋茵也就没有了下文。   可是说起明昌的婚事,还是他最关心的。   如今,她早就没有了什么期许。只是担心起明昌的婚娶之事。   “明昌,你可知道只有你安定下来了。母妃才可能放心。”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上说些什么好。   只是这个孩子根本不听她所说的话。   “就算你不去向陛下请安的话。估计他也不会责怪你的。”如今她也就只能这么说,才能微微让明昌安心。   “而臣谢过萌妃之眼。”明昌看上去很是激动的样子。   实则他今日来到这里,不单单是为了给母妃请安,也是为了问及母妃的心意。   如果他允许自己不去向冷修请安的话,明昌觉得自己大可以不去。   这些时日,明昌真的很疲累了。   明昌将母妃递上前的汤碗接了过来,他微微地抿了一口,一种暖意随着他的舌尖一直流淌到了心里。   他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和我母亲做的粥饭了。   也不知是怎的,现在便时常怀念当时的那种情景。   “你若是喜欢的话,母妃还可以再为你烧。”   秋茵的话一直都是这般亲切入耳。   明昌则有些懊悔,倒是不知自己之前做了多少的错事。   或许他本就不该如此,本就不该如此伤了母妃的心。   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走下去了,就再也没有返还的余地了。   就算后悔之前做过了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地呆在母妃的身旁,不要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想起那日他醉酒之后所言就不由得后悔,若是当时他没有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他和母妃之间是不是早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明昌也说不明白,他就望着秋茵的那双眼睛,一时间心里的情绪异常复杂,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了。   “母妃烧得粥饭真是好喝,儿臣谢过母妃。”明昌恭敬地向秋茵行了一礼。   秋茵看他这个样子,好生喜欢。似乎那个孩子让她欣喜的孩子又再次回来了   她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定不会有错。无论如何,她的孩子都不会让她失望的。而明昌如今这般自然也达到了她的期许,让她这个做母妃的很满意。 第396章 谨遵教诲   明昌离开母妃宫中的时候已过了午时,整个宫里听上去都安安静静的。   那些平日里侍候主子的奴仆,这个点都休息了。   明昌缓缓地走在那深宫之中,当他绕过莲池的时候,又不由得对着那池水凝望着。   他像是许久都记不起这片莲池的景致了。   儿时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在这玩耍,那个时候他最为亲近的太子哥哥就和她一起在这连池旁兜兜转转的。   后来他就戍守边界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如今再来到这里,只觉得异常的陌生。   这个很久都没有来过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浅淡了很多。   而以往那些年少的记忆,似乎都随风散去了。   可是再看看这片莲池,似乎依旧是曾经的那副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人与事却不再同于以往了。   只是对着那池水看了看自己的面容。也不知何时,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笑了。   “他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回宫去?”   怀兴不知道明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来这个主子也是心事重重的。可他已经接受了钟离归巢的事实,为什么看上去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明明知道那个储君之位就不是他的,他明明知道,父帝对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然而,如今这一切他都明了了。   本来已经很释然了,可是眉宇间依旧会让着那几份忧愁。   “怀兴你你先回去吧,本来想一个人静一静。”   明昌的言语很是冷漠,他凝望着那汪池水。也不知在做做什么思考?   怀兴自然也不也不敢多言,只得行了一礼,便默默地退下了。   苍羽阁中,那些小奴们就在对这些事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有人说,陛下已经让钟离掌管着朝政了,那么,明昌殿下魂灭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凭借着四殿下曾经对钟离的伤害,只怕是让他魂飞魄散,都不足以为过。   可是也是这些小奴们自己的猜测,至于钟离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却并不知道。   “说呀,这四殿下肯定是时日不多了,他本该趁着这个时机多讨好讨好太子,没准儿,太子殿下一高兴,就饶过他一命的。”   “那我看不会吧,他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就算他再怎么求饶又有什么用呢?想来太子也不会这么宅心仁厚吧!”   “我要说若四殿下还真是可怜。若说他没有能力胜任储君之位就不好了,毕竟做了一段时间,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只怕……”   他们正是议论纷纷,怀兴却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推开了那苍羽阁的门看上去甚是恼怒的样子。他早已听见了那些小奴们的话,看着他们都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今日怎么这么多废话?那些活计都干完了吗?”   听到阁主这么一训斥那些小奴们都纷纷闭着嘴不说话了!   也不知为什么,怀兴看上去今日的脾气倒是越来越不好了,似乎遗传了这紫宸宫中主子的性子。   “本阁主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不要再背后议论这些皇室的事情,可是你们就是不听。”   怀兴说着,不免多了几分责备的语气,他本就不喜欢听着这些小奴们在旁边嚼舌根子。   再说这钟离究竟做了什么又怎么样了?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终究这辈子就是为奴为仆,不管他们对皇室的事情议论再多,也不过如此了。   小奴们不知道怀心为何会这么讨厌他们的言语,只是知道他们惹怀阁主生气了。   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为了不要再让这些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只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怀阁主,我们也只是只是好奇的谈论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   这些小奴还满心不满地冲他解释些什么。   可是怀兴确不愿意听这样的解释。   他们本就是看着明昌的笑柄,本就是一群幸灾乐祸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这些皇子的事情自是时时都在变化的,至于谁以后会继位,我们的差事都要继续做下去,你们可明白?”   怀兴不愿再和这些小奴们多说什么,只是勒令他们快快地去做工。   要说,这些在苍羽阁中做工的这些小奴也真是很长眼色。怀兴这么一说也就不愿再去讨他不开心了。   很快就低着头,各自干起了各自的活,伙计也就不再说话了。   怀兴便能记起明昌的副忧郁的面容,他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愁,便是怀兴的看他一眼,那种愁意都能顺着的心尖而下。   他不知像明昌身居高位的人,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忧愁之感?   原来不过如此,即便是身为皇子也会身不由己,又比他这个苍羽阁的阁主好到哪里去呢?   这么想着,怀兴不由得叹气,又看了放在旁边的华服。   不知为何,这华服是四殿下要了许久的东西,可是这些小奴们还没有给四殿下送过去。   “这华服既是已经做好了,为何不及时送去呢?”怀兴说着就不免责备了他们几句。   可是那些小奴们却不以为然,看了看那件衣服。   心道,这次殿下都已经被废弃了,就算送去不送去,又有谁知道呢?   可是看着怀兴那么气愤的样子,他们又不敢这么说。   “好了,这不是事太多,忘了吗?小奴这就去给四殿下送去。”   小奴看着怀兴一脸的怒气,只能乖乖地将那些华服收了起来。   可他们再怎么遮掩,怀兴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呢?   他们也不过是嫌弃四殿下的身份罢了,不愿意去做这样的差事而已,又何必找这么多的借口去遮掩呢?   “无论是哪宫的主子,要用什么样的东西,你们做好了后就要尽快的送去,明白吗?”   怀兴依旧是压抑着那些怒火,他有太多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就一直压抑在心里。   这些小奴们不愿意再惹他不快,只得拼命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谨遵怀阁主教诲。” 第397章 紫鸢花瓶   而当那身华服被送进了紫宸宫的时候,明昌眼里多了几分诧异。   他倒没有想到,这身衣服还会被那些当奴的送了回来。   他本以为他现在提的所有的要求都会被人无视的,即便是这样一件想要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会被苍羽阁扣下来。   可是,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料。   看见那小奴婢恭毕敬的样子,明昌心里还倒是有些犯嘀咕。   如今,这九霄之上,谁不知道他四殿下被废弃了?能待他这么恭敬之人,定是有原因的。   ”这宫服你是奉何人之命所送?”   ”这华服是怀阁主命人送来的,怀阁主说,殿下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今日必须要给殿下送来。”   明昌闻言,倒觉得有些诧异,说起这怀兴,他在太子之位时还对他横加羞辱。   想当初他因为一个杯子都要让别人低三下四的。   而如今,他落魄了,这怀兴竟然可以不计前嫌,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替本王谢谢你们怀阁主。”   明昌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将华服拿了过来,可是看看那华服上的纹路又显得多么戏谑。   如今,他已不再是太子之身,自然是用不上这么昂贵的服饰的。   可是他费了这么多精力,想要别人为他制作一套。而如今,这工期过了,华服也制作出来了,他却被废弃了,这身衣服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那他就将这身衣服留在身边,有何意义呢?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凝视着那身华服不知看了多久,曾经他就是为了追求这么一身衣裳,耗费了多少的心血。   可如今,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以他只是将那衣服叠了起来,又放在了一边。   一旁的小奴似乎看出了明昌的意思。   “殿下不喜欢这衣服,那让小奴拿去烧了也就罢了。”   “不,还是留着压在箱底就好。”   明昌很不愿意将这一件精美的东西毁了,毕竟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销毁的。   以前为了这身衣裳花费了他这么多的精力,就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有些可惜?   既然是旧物,那就压在箱底吧,只是也不知什何时看见的时候还会多出几分感慨。   “遵命。”那小奴应了一声,就将那身华服拿在了手里。之后便走到了衣柜前,将它塞了进去。   自从他四殿下被废弃了以后,这紫宸宫中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以前这宫殿是历任储君所居住的地方。   反倒被他这么一住到,显得晦气了起来。   就是住进来了,又被废弃了,那他究竟算什么什么名分呢。   普通的皇子只怕都害怕得到他这样的待遇吧!   若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也就罢了。   如今,他便是有这样的机会,却又再次被剥夺了,说出去便成了天族的笑柄。   “殿下,再过十日,就是陛下的寿辰了,您可要准备准备。”   身旁的那小奴不知道怎的就变提起了此事。   冷修的寿?可是明昌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若是在以前的时候,他还会想着要讨父皇的开心。然而,现在冷修开不开心又有什么重要呢?   让他开心怎么样?不开心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钟离已经接手了事务,他又何必再费这个心思呢?   “本王没有这个闲心。”明昌一下子就回绝了。   说出口的花看上去是斩钉截铁,似乎根本根本就不愿意再考虑这个事情。   可是在那个小奴眼里,这一切却没有这么简单。他总觉得四殿下是在有意的逃避些什么。   准备寿辰礼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很不能接受的事实。   已然不能接受了,便不愿意去面对的。   硬要他去做这样的事情,要他强颜欢笑,简直是比登天都难。   那小奴想想也就不再多言。   可是这次寿辰可是很重大的事情,若是四殿下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话后果也不堪想象。   “陛下他,会很重视这次寿辰的,主子再怎么样也该准备准备才是啊?”   那小奴提醒的太过于频繁,反倒让明昌心里很是难受。   “你不要再说了,本王都说了,本王没有这个闲心。”   明昌说着便将手中书卷甩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很是恼怒的样子。   想都没有想到,明昌会这么容易就发怒,那小奴一时间有些尴尬。   “小奴知错了,小奴不会再惹殿下不开心了。”   他说着就不由得行了一礼,生怕明昌怪罪。   虽说明昌现在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了,可再怎么样说他也是这紫宸宫中的主子?   再怎么说他对他们也可以施加很多的权利。   他一句话便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又怎会无无关的去惹他生气呢?   “这小奴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这小奴只是一说,殿下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明昌正是恼怒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怀兴又走了进来。   要说这还阁主。还真是有闲情雅致。   这是走进来的时候,手中还捧着几束紫鸢花。   他看上去很是细致的样子,将那些紫鸢花插入了花瓶之中。   “为什么要将这紫鸢带回来?”   明昌说着不免有几分恼怒的,他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而是因为母妃不喜欢。   母妃曾经因为这个紫鸢花痛苦了许久,想来这紫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明昌看到这样的东西也会觉得厌烦。   “殿下这花开的甚好,放进这瓷瓶中更是好看了。”   怀兴倒是不明,只是觉得这紫鸢开得甚是漂亮若是不采摘回来的话也是可惜了。   看着这明昌这些时日是心烦意乱的样子,想想若是装饰一下这花瓶,或许他能开心一点吧。   “把花瓶拿开,不要放在这里,让本王碍眼。”他说着就是气急败坏的。   “是,小奴遵命。”   怀兴看他反应这么剧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将手中的花瓶又拿了出去。   这四殿下的性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398章 心存胆怯   “此事要小奴所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啊!”   怀兴不由得在一旁劝慰着明昌,他觉得这一次陛下的宴席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只是明昌怕是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愿意再搭理这样的事情了。   ”殿下不可以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陛下她一向就注重生辰宴的,如果这一次殿下可以为陛下带来一些惊喜的话,陛下或许会厚待于殿下的。”   ”厚待?本王要这些厚待做什么?如今这钟离已经确定要继承帝位了,本王又何必要去争夺呢?”明昌却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如今,他不愿意再说这么多,也不愿意再做这么多。   回想起来以前做的事情,他只觉得有些痴傻,以前曾经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可是结果又换回了什么呢?   “可是就算殿下不愿意去争夺,殿下也应该做些简单的准备才好,毕竟这是陛下的生辰宴,殿下身为人子,也该去准备的。”   怀兴就是不免劝说了几句。或许他已经不愿再说这样的话了,奈何在明昌面前,他还不得不多嘴几句。   但怎么样他身为奴仆的,也不愿看见主子这般消沉下去。   再者说,怀兴一直都觉得明昌的条件本就是不错的。   再加上他戍守边界这么多年,自身本本也有些谋略。   即便是得不到陛下的欢心,又能怎么样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子。   倒是那个闹钟离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看上去也没有多少的能耐。   听怀兴这么一说,钟离微微地点了点头,倒觉得有些有些道理。   若怀兴说的是对的,他应该准备些什么?   他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再惹父亲生气了。   可是如今他连请安都不愿意去了,又何必要出席这么隆重的宴席呢?   再说他是一个被废弃了的储君,就算他不去参加又会有人在意吗?   “怀兴,你不必考虑这么多,因为本王已经不打算去了。”   明昌也是将自己的想法实话实说,他不愿意赴宴,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也不愿自己一直生活在那些臣子的眼睛里,不愿意生活在他们的那种冷峻的眼神下。   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在拷问着他,质问着他。甚至想将他的心都挖出来,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可是这样的事情对明昌来说终究是厌烦至极的,他不愿意如此。   如今他早已经厌倦了去应付这些臣子的眼光。   所以若是此次再去赴宴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四殿下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再也不去见朝臣了呀。”   怀兴倒看出了他的几分怯懦,不知道明昌的性子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也有过很神奇,得意洋洋的时候,可是现在却一下又软弱了下去。   而他这种怯懦是最要不得的,毕竟这深宫艰险,想要生活下去,并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明昌自己都没有想法走下去的话,那么谁又能帮助他呢?   “不去应付朝臣又能怎么样呢?毕竟之后我也并非这天族的主人,就算不愿意见到他们也无可厚非吧。”   明昌不明白为什么今日怀兴净说些他不爱听的话,可是介于怀兴平日里对他的服帖,他又无话可说。   “殿下不能这么说,殿下只要在九霄中过活一天,就必然要和这些朝臣们打交道的。”   怀阁主倒对这件事情看得很是透彻,他知道一味的退缩是毫无用途的。   如果是怀兴的坐在明昌的位子上,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因为一旦他退缩了,那些群臣就会将他踩在脚下,还不知会在陛下面前说他多少的坏话。   明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缩了头,开始了胆怯,一旦胆怯,就再也回不到以往的那般神采了。   “你说怎么样?本王应该如何准备?本来就算再怎么准备,他们也不会满意的。”   不知怎的,明昌看上去多了几分沮丧。   “殿下又何必这样说,殿下又何必这么去在意那些诸臣的眼光呢?准不准备再是殿下的事情?是殿下的心意,至于诸臣怎么说?那是诸臣的事情。”   怀兴倒觉得这个主子如今是心灰意冷了,怕是很难再扶起来了。   但他不能这么低沉下去,毕竟还有如还有偌大的紫宸宫等着他去管。   “无论本王说什么,无论本王做什么,他们都会在陛下在面前说本王的不是。本王怎么做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怀阁主就不必多言了。”   怀兴听着明昌的话只觉得有些发愁。   他不愿意再去应付这样的事情,极力地想从想从这些繁琐的事物中逃脱,可是他又如何逃脱的了呢?   他身为皇族的血脉,身上有天族的血,这些事情就是他天生的无法逃脱的。   他倒是有些羡慕这怀阁主了,他还可以在身旁安慰自己,即便是身为奴仆都要比他自由的很多。   “你又何必再去考虑这样的事情呢?殿下只要自己做了就好了,陛下自然会有自己的评判的,殿下其实不必担心的。”   怀兴只有这般去安慰她了,除了这样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说些什么。   而明昌被他这么一说,则是微微地叹口气。   好在他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小跟班,可以在他颓废的时候给他打打气,不然他也不知道该颓废成了什么样子。   “怀阁主说的对,那就晚些再让小奴去准备吧。就不需要怀阁主再提醒了。”正说着,明昌沮丧地摇了摇头,眼眸中满满的疲倦之感。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为这样的小事儿而担心。   说起陛下的宴席,他还是真想告病不去。   若是他缺席了,又能怎么样呢?陛下会因为他这样治他的罪吗?怕是不会吧。   若是这样的事情被旁人听去了,好像他这个做殿下的无能。   便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明昌都开始怀疑他戍守边境了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大概也是因为心存期许吧。 第399章 那个女君   他已经下定决心可以去准备这件事情,也可以按时去父帝的宴席,可是他依旧心里有些疑惑,不知自己该如何准备才好。   毕竟这些年来,陛下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就算不愿意讨好,应该做些什么呢?   思索的时候又不由得看见了,放在一旁的紫鸢花,他知道这是母妃很讨厌的一种花,只是不知为何父帝却在宫里种了一大片花海。   若是父帝不喜欢这紫鸢的话,只怕也不会种这么多吧。   明昌这么想着似乎也多了几分头绪。   明昌不由得想去打听一下这紫鸢花海的下落,但是这宫中普普通通的小奴怕是不知道的吧。   明昌正看着这些紫鸢花愣神的时候,就看见怀兴走了过来,所以便开口问道:”怀阁主,你可知父帝为何在宫中种满这了这紫鸢花?”   怀兴微微的一震。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可又不知该讲不该讲。   “怀阁主,如果有什么话直说便好,无需这么藏着掖着。”   他这么一说,怀兴似乎舒展了不少便开口道:”要说起这紫鸢花,那便是是陛下为一位女君种下的。”   说到这里,似乎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既然为一位女君种下的,也必然是陛下喜欢之人。   而那女君自然不会还留有元神,也不会在这九霄之中了。   难怪陛下时常念及这片花海,无非就是念及着那个人罢了。   “你可知那是什么样的女子?”   “那女君吗?小奴也并不知道多少,不过听别人说,当时毕竟是很宠爱的女君的,只是后面这女君是犯了什么叛族的罪名。”   那可是天大的罪责,父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将她赦免?   所以那女君便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吗?   明昌心里有不少的疑问,却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对于让前尘往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多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那女君是因此而死的吧?”明昌说着,又像是自说自话。   父帝果然是一个薄情之人,即便是这喜欢的女子都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但凡是背叛了他的人,就只有必死无疑,这便是冷修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质疑的。   “即是如此,陛下为何还要留下这一片紫鸢花海呢?”明昌心里似乎还有一些疑问。   “陛下留下这片花海,自然还是心里放不下她呀,虽然他看着那女君君魂飞魄散了,可是心里依旧是有这么个人的。”   怀兴的解释,也不知道合不合理,不过现在他倒是对明昌没有了那么多的防备,便觉得自己说一说也无妨。   这明昌也是个可怜之人,只因秋天妃不得陛下的欢心,便连累了还这个做皇子的连储君之路都是这么的不顺利。   明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是明白了些什么。   要说这些日子,父帝对于那些女人都是心不在焉的,也是可以情有可原的。   原来,住在父帝是心里的,还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父帝还不自觉的想着他吗?   明昌就是这么想的,却觉得心中有些不适了。   说起父帝,明昌对于他喜欢的女子更是知道的寥寥无几。   要说宫里的那几个天妃,几个母妃,父帝也没有一个是真心相爱的。   只怕是他一直惦念着这个已经失去了女君吧。   倒也不知父皇每日看见了紫鸢花海的时候,又会作何感想?只怕还会日日想起她吧!   明昌发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也不知因此有多怨恨父帝,既然和母妃之间有过肌肤之亲,为何又对其他女君有染?   虽然他知道父亲作为帝王花心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就是装不下。他就是不愿看见父帝这般花心的样子。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讨得父皇的欢心吧。   “殿下,你又何必思虑这么多呢?这陛下的事情您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前尘往事本就不是您该问的。”   怀兴倒也没有多大的年龄,看上去确是一副老者姿态。   他是一个为奴之人,对于这人情的冷暖感知最多。   他不愿意殿下一直生活在那些往事的枷锁之中,把自己束缚的死死的。   若是有这样的精力,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就是不应该纠结于往事。   “是啊,本王也不愿去想,可是有些时候又不得不想。”   明昌倒也觉得怀阁主的提醒很正确。   他也不愿日日陷入这繁琐的事务之中。   可是有些事情他就按捺不住的要去想,类似于每次看见母亲的忧郁的眼神,看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直不讨父亲的喜欢?为什么父帝明明对母妃是有过感情的,如今却是这般冷漠的样子。   他不由得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造成的?还是因为母亲的不争气,才造成他现在这样落魄的局面?   可是明昌他想再多都是多余的,即便他想得再多都没有父亲变脸变得快。   而冷修的状态却是时时都在改变的,便是说变脸就变脸了,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揣摩父亲的心思呢?   他的这些揣摩在冷修面前,都是一些玩笑。   “殿下不必如此愁苦。殿下只要做好自己的臣子,至于陛下的那些事情,殿下,其实是不用过问的。”   怀兴不免多劝了明昌几句,他觉得明昌的性子越发的细腻了,便是什么样的小事都会放在心上。   “怀阁主说的对,终究是本王思虑太多,庸人自扰之罢了。”   明昌说起来就有些后悔,或许今日他不该提起这样的事情,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可是再想想,那片紫鸢花海,他还是会心中感慨。   也不知那个女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是惹得父帝这般怀念她了多年。   平日父亲并不将其他的女子都放入眼中,可是每日经过这紫鸢花海的时候,难道他的心就不会有些隐隐作痛吗? 第400章 河灯远去   这时,喻霄独自一人来到了人间,他本是不该来到这样的地方的。   魔少说让他好好留在魔域,他就应该听他说的话才是,可是今日却是个不同的日子,他要去祭奠一下自己的母亲和阿妹。   而这样的祭奠在魔域是不能举行的,人间便是一个最好的去处。   此时,他就走在连城的小路上,观望着这连城的景致。   他曾经想和小菀在这里乘舟赏月。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到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说话不算话罢了。   他也是有过这样的心思的,奈何现在这些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奢求的。   有一件事情,喻霄是不明白的,不知父帝在天上可安好,不知他为何如此的心狠手辣,便是连最后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给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宽恕他,想要宽恕自己,想宽恕这一切。   他都想要放弃的时候冷修却又点燃了他心中那不多的怒火。   喻霄原本不愿在这苦海中挣扎,是冷修又将他扔了进去。   喻霄原本想要放弃这一切,放下这些仇恨。可是又看着师傅在自己面前魂灭,又看到了那把带着鲜血的匕首。   他知道以往的那些安泰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心中也不配再有情有义,只能有的只是恨。   那是一个多么残忍的帝王,才能将他心中对于温暖的那些期许全部都打得支离破碎。   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他本就不应该留恋什么。   正是因为它的留恋,真是因为他的于心不忍,才会惹出这样的祸端。   如果那日他能对冷修下的去手,如果那一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又何必受到如此这般折磨呢?   喻霄想着他已然走到了那连城的溪水之边。   他俯身将那一只只河灯放于这溪水之上,看着它们飘向了远处。   他也不知自己多久没有给母亲放过河灯了。   若是母亲现在还在自己身边的话,又会做什么呢?又会对他说什么了,他还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吗?   喻霄不知道,也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一无所依靠的孩子,一个孤孤单单的孩子,一个被这个世间抛弃的孩子。   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吗?让他的出生这么的卑微,这么的不堪,让母亲为了他而消失在这个世间。   或许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错吧!   “喻霄兄。”阿竹不知从何时起,又走到了他身边,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着他。   也只是望着他,并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或许在这在他这么痛苦的时候,阿竹说什么话都是徒劳吧。   什么都不用说,便是陪着他才是对喻霄最好的选择。   喻霄现在自然是需要安慰的,需要很多很多的安慰,可是这些安慰都没有陪伴重要。   又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个自愈能力很强的人,那些安慰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他需要的也不过是阿竹静静地陪着他就好,便是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一种安慰了。   “喻霄兄,逝者已逝,你又何必再去想这些事情呢?”   阿竹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劝慰合不合适,他生来就是无父无母之人,所以并不会因此而烦恼太多,哪里明白像喻霄这样失去至亲的会有多少的痛楚?   “逝者已逝,可是活着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来呢?”喻霄不知道是有些讨厌自己这种行为。   他讨厌自己陷在那些枷锁之中,怎么也出不来。可是这些又怎能怨他呢?他本来就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如果不是冷修,如果不是那些朝臣,他又怎么会被逼上了绝境?   可能有些事情对他来说是不应该参与的。   曾经总是糊糊涂涂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师父还是魂灭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确实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反而让这一切更加无法挽回了。   这是不是他的罪过?如果连他都原谅不了自己,那么谁又能原谅他呢?   喻霄之后就看着那些河灯慢慢地漂向了远方,漂向了他思绪的边缘。   他有些迷茫了,隐隐约约今天就在那河畔旁看见了那个小女子的身影,她还是那些红色的衣裳,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她还是会唤他一句“阿兄”,还是会依偎你在他的怀中。   可是这一切也不过都是喻霄自己的想象罢了,小菀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他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走了。   而他却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忆起那个年幼的身影,想起那一声声的呼唤。   或许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不该有的吧,都是不该有的念想,不该有的奢求。   如果,他能早些放弃这些执念的话,怕是不会活得这样痛苦吧!   也正是在这样的思绪之中,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才知道了自己的无助,才知道了原来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阿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望着他将手中的河灯一点点地推向了远方。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女君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但也算是主子的一种挂念吧。   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做这么多,或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阿竹知道喻霄兄的心里是真的难受,不然他就不会自己跑出来放这些河灯了。   可是一直浸在痛苦中,又能改变什么呢?那些失去的人就还能再回来了吗?   阿竹不愿她在这边苦痛下去,却别无他法。   “喻霄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阿竹不由得在旁边提醒他,可喻霄依旧没有从伤感中走出来。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就看着那河灯远去。   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孝的孩子吧,母亲因为他而不幸,阿妹因为他而受害,而他却依旧在这世间苟活着。   他才是那个最该魂飞魄散的人,可是为什么苍天却单独把他留下来呢?   “阿竹,你知道吗,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多想要伸手去抓住他们,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401章 魔少见笑   苏瑾来到了吉华洞中却并没有看见喻霄的身影,问那些小魔打听,那些小魔也不知道。   在苏瑾的印象中,喻霄兄平日里并不喜欢出门的,今日怎么都不在魔域了?   可是前几日他说的话太重了一些,惹得喻霄生气了吗?   可是喻霄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再说喻霄除了在魔域呆着,他又能去哪里呢?   苏瑾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想起那日他对于萧所言,他突然有了几分后悔。   或许他不应该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或许这些就是她的失礼。   可是再怎么说,对于父亲那种行为,他真的有些气不过。   他真的不愿意看见父亲整日里留恋于另外一个女君的旧物。   他真的不愿承认自己的挚友,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样的事情,他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喻霄为什么要离开魔域呢?真是因为自己吗?   苏瑾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看见了旁边那个小魔低垂着头,看上去一副羞涩之态。   “你知道喻霄去了哪里?”   魔少的眼神很警觉,总觉得这个小魔会说些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小魔应道:“喻霄他,他好像去人间去了。”   ”人间?他到人间去做什么?”   苏瑾一下次便愣住了,没有想到他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那地方便是最危险的,若是天族再去搜捕他的话,他便是无处可逃,他怎么会去那里呢?   还是说他依旧在生自己的气,依旧在为那日的事情而苦恼?   可是不管怎么说?魔域对他来说都是最安全的。   再者说他是魔族,这是它可以暂时保身的地方,喻霄怎么会如此的糊涂?   苏瑾不再说话,他只是微微的抖了抖唇。   苏瑾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去找他的话,苏瑾又能去哪里呢?   若是不找喻霄的话,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魔域来?   苏瑾满心的疑惑,想起近日的所为不免有些后悔。   终究还是他太冲动了,若是这件事情被父亲知道,怕是又要受责怪了吧?   可是他又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的情绪都是很正常的,都是因了父尊而起。   “魔少不必担心,喻霄兄他应该是去放河灯去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那小魔突然又回了一句。   放河灯?如今,他还会给谁放河灯呢?是为他失去的亲人吗?   苏瑾想着又心头一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插手此事。   或许喻霄有他不能有他难言的伤痛。他既然走出了这魔域,便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而他又为什么要问呢?本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若是揭穿了她的伤口,他该有多伤心啊。   若是喻霄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情,也许心里还是会难受的吧。   苏瑾就是这么想着,又撇了撇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一脸的忧郁。   只是如今喻霄离开了这魔芋,自然是很危险的,也不知道这天族会不会趁机去搜捕他?   若是他真的被天族抓走了,那自己又该如何跟父尊交代呢?   说到底,这个喻霄也真是的,走得这么决绝也罢,连一声招呼都不给自己打。   若是这件事情被苏傲知道,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苏傲皱了皱眉,心里又不免埋怨起喻霄了。   如今苏瑾也没有理由去寻他,也就只能等待他自己回来了,但愿不会出什么差错。   就在苏瑾还在思虑的时候,他便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猛然转过身去,便看见喻霄带着阿竹慢慢地走了进来。   喻霄看上去甚是疲倦的模样,眼眸中渗出了丝丝的血丝,像是刚刚哭过一般的红肿,难以言说。   ”喻霄兄,你总算回来了,你现在还好吗?   这话一出口魔少就后悔了,喻霄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刚才祭奠过那逝去的人,自然心中不会好受的,苏瑾只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可是喻霄心中再不开心,这日子终归还是要这样过去下去。   ”你知道你不在这魔域,本王有多担心你吗?本王以为你不在了,以为你离开了,以为你因为生气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竟然招呼都不打?”   喻霄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半晌又道:”我怎么会这么失礼呢?原本应该告诉魔少一声的,让魔少见笑了。”   他原本心里很是悲痛的样子,此时却不愿意流露出来,一星半点。   又或许他本来就不应该和魔少废这么多口舌,他又懂什么?能懂他失去亲人的悲哀吗?   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在那里坐下,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今天不知流了多少的泪水。   “你要去人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告知本王一声,不然我们会担心你的安危的。”   虽然说实话,苏瑾的确前些日子还不愿看见喻霄。可是这个人终究是他捡回来的,他终究还是在乎喻霄的死活的。   “知道了,这一次终究是喻霄失礼了。”喻霄只能微微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希望魔少不要再过问此事,如今,他已经很痛苦了,不愿意再提起这样的事情。   刚才对母亲的祭奠已经花费了他很多的精力,现在还要应付魔少,他全然没有这个力气了。   “既然累了,那便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   苏瑾也不知道为何态度突然软了下来,或许看见喻霄这样子,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吧?   不管他苏瑾现在想要和他说什么,想要跟他倾诉些什么,想要跟他道歉都无济于事了。   “那喻霄便谢过魔少的心意了。”   喻霄说话的时候也很难再笑出来,平日里还能强颜欢笑的样子,现在便是连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   阿竹便是一脸忧愁地立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喻霄的好。 第402章 如何忍耐   “就是这样,或许魔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可是事实本就如此。”   阿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苏瑾说这么多,只是愁苦的时候他本就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   可是苏瑾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很难相信喻霄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只是他再不相信,这也是事实了。   “这对于喻霄兄而言,这是个重创,他也不过是想私自去祭奠一下而已。”   阿竹说着发觉得自己多嘴了,也不知道喻霄听了还这样的话,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在意?为什么他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没少?   可是,苏瑾看上去倒是一副同情的样子,之前与喻霄那些隔阂似乎现在也消除了不少。   他想他不应该这么任性的,不应该惹喻霄生气的,更不应该在他面前说出那般过分的话。   他苏瑾本就应该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就算是恨,他也应该父尊才是,这些又和喻霄有什么关系呢?   “你回去吧阿竹,好好照顾喻霄兄。我想他心里定是有些难受的,但愿你能好好劝劝他。”   魔少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对喻霄没有什么用处了,只希望旁人能帮上这样的忙。   至于安慰上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更何况像喻霄这样的性子,就算安慰他又能怎么样呢?   若不是他自己愿意从那种伤痛里爬出来,就算再给他再多的安慰,怕也是徒劳吧。   “阿竹本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只是希望魔少可以理解为什么喻霄兄看上去会这么难过。阿竹也希望魔少不要将这样的事情透露出来,我怕主子会不开心。”   他就说这还不由得叮嘱了几句,生怕喻霄听到以后会有什么不适。   ”也罢,本王还不会做这样多嘴多舌的事。”苏瑾便一口应了下来。   毕竟让喻霄知道阿竹在身后议论着他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吧。   而对于他这个魔少而言,又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此时的喻霄就像把自己困在枷锁之中,他不愿任何人去走进他的心里,不愿意任何的情感去通入他的心房。   他就好像生活在一个冰窟之中,不愿意任何人去看见他的脆弱悲伤的样子。   可是一味的掩饰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还是被那枷锁牢牢的锁着,终究是动弹不得,若若是没有外力的支持,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本王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他能从这种悲伤中走出来罢了。”   苏瑾本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现在回去觉得自己嘴笨。只是他没有什么话要跟阿竹说了,不过是感阿竹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然而,对于喻霄而言,却不可能真正的释怀。   他一直想着,想着母亲离开的时候魂飞魄散的样子。   那副场景他又怎么能忘记呢?怕是永远都会牢牢的印在他的心上,他永远都不敢忘吧。   可是阿竹又怎会知道这样的痛苦?不过是轻易地诉说出来,苏瑾又知道什么呢,也不过是当个故事听听。   而吉华洞中,喻霄披散着头发,他一身素色的衣袍,看上去黯然神伤。想来,今日他这副落魄的样子定是被魔少看了去。   他不愿意任何人窥见他的伤口,只是,他又如何能忍耐着一点也不暴露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阿竹已然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他知道喻霄兄是吃不下的,所以只是将那晚膳放在了桌案上,一句话也没说,之后又慢慢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那些饭菜都放凉了,喻霄终于感知到了那种饥饿。他一脸疲倦地坐在了桌案前,开始吃那些已经发凉的饭菜。   固然饥饿,可又如何能吃得下,便是那般胡乱地往嘴里塞去,直到塞到嘴里都塞不下了,喻霄又胡乱地往下咽,咽着咽着眼角就划过一道泪痕。   他开始无药可救地哭泣,那眼眸中的泪水便是不争气地掉落在面前的餐盘之中。   明明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他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做这般懦弱的事情?可是喻霄只是不断地掉眼泪,却是连哭也哭不出声音了。   喻霄却不知道,阿竹正在不远的地方望着他。隐隐约约间,阿竹能看见喻霄兄的侧脸,看见他面颊上滑落的那道泪痕。   而他不敢上前,不敢在喻霄流泪的时候走上前。   而喻霄则将苦涩的泪水连同嘴里的饭菜一同往下咽,这眼泪的滋味实在是太过苦涩了。他想,这该是他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了。   好不容易将这些难咽的饭菜都吞咽了下去,喻霄感觉自己再也吃不下了,看着面前那一桌的饭菜,他只感觉难受。   喻霄缓缓地从桌案前站了起来,随即拿起了那放在柜子上的几瓶酒水。喻霄扭开了一瓶,便将那酒瓶放到唇边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阿竹原本想要阻拦,却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   而喻霄呢,缓缓地走到了床榻前躺下,手中还握着那白色的酒瓶。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喝,想来,就算是醉倒在了床榻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而喻霄的神情已然有些恍惚了,难免会有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来,他却顾不得去擦。他额上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闪动了。   这个印记似乎总是要不时地提醒他,他是个魔。喻霄能感知到这魔印的跳动,只是有些时候,他不想承认罢了。   阿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他想要劝说喻霄什么。只是喻霄兄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吧。   可喻霄并没有这么贪恋酒水,更确切的说,此时他的胃是灼烧般的痛,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喝不下了。   只听猛然一声巨响,喻霄手中的酒瓶就被他摔落在地上,随即碎成了很多的碎片,那酒瓶中的酒水自然也飞溅了出来,淌了满满的一地。   而喻霄则整个人痴傻地倚在床榻上,眼眸中隐隐地闪过几分泪光,却又像是在傻笑。 第403章 自寻尴尬   翌日,喻霄是被一阵笛声吵醒的。那是一阵美妙菀转的声音,便是将他从那种睡梦中硬生生地揪了起了起来。   喻霄满身的酒气,迷迷糊糊中,他翻了一个身,便一小心就从床榻上滚了下去。他一脸的醉色,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那一袭玄衣的身影。   苏瑾正是背对着他,身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瘦削,他就坐在那里,手中持着一只竹笛,悠悠地吹着。   喻霄没有办法看见魔少的脸,却又猜想他现在定是一副安然的模样。也不知这魔少是什么用意,为何一早就坐在这里吹笛?就不害怕打扰到自己休息?   恍恍惚惚中,喻霄的话也有些不客气,“魔少,别吹了,魔少……”   可是苏瑾却依旧不理会他,便是将那笛声吹得更响了。喻霄倒是想要给苏瑾翻个白眼,“魔少,别吹了。”   可是苏瑾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像是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笛声中,似乎根本没有将喻霄的话放在心上。   那竹笛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虽说美妙,只是现在,喻霄却不愿去欣赏,“魔少,停下,不要再吹了。”   喻霄倒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知高出了多少。苏瑾微微的一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将手中的竹笛放下。   转而便看见喻霄立在了他面前,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还有些迷糊的模样。   “为何,魔少为何要大早上坐在这里吹笛,扰得喻霄心烦。”喻霄说着还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昨日醉酒,他本该睡得更久,奈何苏瑾前来,扰得他不得安宁。   “喻霄,现在天色正好,不如我们去划舟去?”苏瑾的唇角是几分浅淡的笑意,他说话的时候难免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可是喻霄现在又哪里有这样的性子?他巴不得自己一觉睡过去。   “魔少还是自己去吧,喻霄并无这样的兴致。”喻霄张口便拒绝,便是不需要任何的考虑的。   只是,苏瑾今日前来便是想要找他散散心的,自然不肯这么轻易罢休。   “喻霄,走吧,你看看你一脸的倦容,整日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苏瑾不由得出言劝阻。   魔尊自然是知道了喻霄的不悦,所以才想让苏瑾多来探望探望他一番。可是,对于喻霄而言,这样的关心是不需要的。   “不必了,魔少还是自己去吧,喻霄现在只想休息。”喻霄倒是不愿因这个问题再和苏瑾纠结下去。   “走吧,喻霄,这魔域可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可是见都没有见过呢。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去看看?”   苏瑾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喻霄也是听得厌烦。他太了解这魔少的性子,若是他再不答应的话,只怕魔少还要这般在他的耳边聒噪下去。   “好了,魔少不必再劝了,喻霄答应就是了。”喻霄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心道,这个苏瑾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夕阳西下之时,二人坐在了魔域的青崖之上。   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魔域的景致,放眼一望,便是能看见这魔域的万家灯火。   深夜中,那些灯火闪烁着,便是一道不同寻常的景致。   而苏瑾则随身携带的桃心酥放在嘴里咀嚼起来,魔少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只是喻霄见了却是一点也不眼馋。   他似乎对甜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即便苏瑾做出多么夸张的举止,他也丝毫都不放在心上。   苏瑾则在一旁造作了半天,发觉喻霄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不免多了几分沮丧。见喻霄并没有受他吃相的影响,苏瑾咀嚼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喻霄,要不你也来一口?”   “不必了,魔少还是自己吃吧。”喻霄的心里多了几分不悦,随即就出言拒绝。   苏瑾被喻霄这么一拒绝,难免有些尴尬,实则,这些甜点是他专门为喻霄准备的,他自己并不好这一口。   无非是想让喻霄高兴一点,才装出这样一副滑稽的吃相,而现在喻霄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又将他这魔少晾在了一旁。   苏瑾颇为无奈地收回手去,自己也没有了再要吃的意思,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这甜食拿出来,还真是自讨没趣。   “喻霄,这魔域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美一些?”   “甚好。”喻霄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苏瑾倒是没有想到喻霄口中会冒出这样的话,他本以为喻霄会丧气到极点,没想到“甚好”这样的字眼竟然也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还真是出人意料。   “喻霄,这魔域大着呢,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以后有你逛的。”苏瑾顺口说了一句。   在魔少看来,这魔域便是再好不过的地方,这世间又怎会有一个地方能比得过魔域呢?所以,喻霄又何必要留恋人间,留恋什么九霄,这魔域便是极好的地方。   苏瑾却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归属感,若是失去了这种东西,即便身在何处都是漂泊无依的。   更何况,那青崖之下的万家灯火又与他喻霄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若是非要牵扯到什么关系的话,那便就只有羡慕了。   也不知何时,喻霄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像是不愿再呆下去了。   “喻霄疲累了,便先行回去了。”喻霄说着倒也没有要和苏瑾商量的意思,转身就准备离开。   苏瑾抖了抖唇,想要叫住喻霄,却也没能来得及。喻霄眼见着便向回去的路上前去。   魔少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是出力不讨好。   喻霄今日本就没有要闲逛的意思,他又何必要强求,又何必要自寻尴尬,现在倒是好,便是一个人被晾在了这里。   喻霄也没能顾及他的感受,便是连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个魔少。苏瑾只得跟随喻霄的身后而去,心道,喻霄的性子还真是固执,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心情与他闲玩。 第404章 阴阳怪气   天微微泛亮的时候,喻霄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今日,他难得早起,此时便下了榻转而向魔域的修炼塔走去。   要说这魔域的修炼塔,便是那些小魔们的修习之地,不过,那些小魔们大多喜欢偷懒,便是对于修习之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而这修炼塔也自然是少有小魔踏入了,不过,对于喻霄来说却并非如此,他似乎是一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太久。   尽管,昨日喻霄做了一些太过伤感的事情,而现在他又似乎从那种伤痛中走了出来。   “喻霄兄。”路上难免会遇到小魔给他打招呼。   而喻霄也如同往常一样,回复着这些小魔,只是又这些小魔看上去无异样,只是嘴上又不由得讨论起喻霄。   “这喻霄兄不是昨日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吗?今日怎么看上去这般有兴致?”   “可不是吗?要说这喻霄兄还真是奇怪,真是一日一个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形容。”这些小魔们一个个议论着,倒也算是起劲。   要说这些话,也时常是被喻霄听见的,不过,喻霄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似乎并不把这些小魔们的议论放在心上。   这些小魔们怎么议论他,对他喻霄来说倒是不重要,说到底,他也是个奇怪的人,至少,对他来说,想要伤口痊愈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昨日,他还沉浸在那种哀伤之中,但是现在,喻霄就像是已经走出来了一般。   而这些小魔们也不时会谈论几句,而看见喻霄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也会不自觉地闭上嘴。   之前,他们这些小魔对喻霄的非议很多,只是后来苏瑾频频为了喻霄的事情而发怒,他们也就没了办法,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喻霄独自一人来到了修习室,这里当真是很安静,便是无人打扰。这还真是一个修习的好地方,不过魔尊也宽容,便是允许这魔域的小魔们都来修习。   不过,这些小魔们又哪里有这样好的兴致,所以,即便魔尊允许,他们也是不愿前来的。久而久之,又成了魔少一个人的地界。   但喻霄来了之后,情况便有了改变,这修炼塔中自此又多出了一个身影。这些小魔们才知道这被天族废弃的皇子也是一个爱修习的主。   是不是皇子都是如此,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他们看见的两位主子都是如此。   而此时,苏瑾正是手持剑柄来来回回的舞动。他的剑法一向不合父尊的心意,所以,他才要多加修习才是。   “喻霄,你怎么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苏瑾一转头便看见了喻霄的身影,他倒是觉得有些诧异。   昨日,他看见喻霄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倒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兴致。   “喻霄也不过是来修习而已,魔少不必这般惊讶。”喻霄不由得这么吐了一句。   实则,昨日给了苏瑾冷脸,今日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而现在看见魔少,他不免会觉得尴尬。   “喻霄兄若是有兴致的话,不如教习教习本王剑法。”苏瑾突然这么面冒出一句。   喻霄倒是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很是不满,堂堂的魔少又何须他的教习,说来还真是可笑。   平日里便是魔尊的指点就够了,又何必向他求教?   “魔少说笑了,喻霄没有这个能耐。”喻霄说的是实话,要说教习魔少这件事情他还真是做不到。   这不是说他喻霄的剑法不行,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瑾的身份。苏瑾毕竟是魔尊之子,可他喻霄又得了什么?   他不过是被苏瑾捡回来的普通的小魔,若是魔域收留他的话,只怕他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便冲着这一点,魔族对他有恩。   而他喻霄受人之恩,自然是被苏瑾矮了一大截。   “喻霄,你剑法这么好,就不要谦虚了。”苏瑾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或许,他并没有听出喻霄言语间的拒绝之意,却是单独的认为他在自谦。只是,喻霄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他并不愿意教习苏瑾。   “魔少的身份尊贵,又何需喻霄教你呢?”   这一次,喻霄便将意思表达得更明确了,可是苏瑾听了心里难免有些不适。   前些时日,他还以为自己和喻霄的关系缓和了,如今看来,却依旧是生分的。   “喻霄,你不要这么说。”   喻霄明明说的是实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苏瑾听了心里越发的不适。   喻霄不再说话,他今日来可不是来和魔少争辩的,他不想为了这个问题纠结。   所以,喻霄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了凤鸣剑,就修炼了起来。他是可以与苏瑾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却还做不到教习他。   见喻霄这副冷漠的样子,苏瑾倒也不强求于他。   毕竟,他剑法一直不好,父尊早就应该习惯了,就算他没有长进又能怎么样呢?   “喻霄,本王那日说的真是气话,你就不要再和本王计较了好不好?”苏瑾也很是无奈,想不到喻霄竟是这般小气,既是这般在意他那日的言语。   “魔少想多了,喻霄从来都没有生过魔少的气。”喻霄倒不知道苏瑾心中是如何猜想的,实则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生苏瑾的气,而是他心中原本的想法。   他终究是不能做到像对待喻菀那般去对待他,毕竟,他和苏瑾不亲。   虽然苏瑾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却也会在不经意间提醒他,他不过是被他捡回来的一条性命。   即便是来到魔域,他喻霄也是卑微的,也是不值一提的。   可是在苏瑾看来,这样的话语依旧是一种生气的表现。喻霄似乎真的变了,在不经意间就变得冷漠了起来。   便是连他这个魔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他本视喻霄为挚友,奈何喻霄现在对他说起话来却是阴阳怪气的。   “喻霄,这魔域才是你的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第405章 示忠心   九霄,沧隆宫中。   冷修正坐在宝座上悠然地喝着茶水,身旁正是女仙环绕。这个帝王正仰头听着小曲,颇为惬意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关深匆匆跑了进来,看见那些正在跳舞的女仙不免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话,直说。”冷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颇为厌烦的样子,他不明白关深为何像这般吞吞吐吐的。   “回陛下的话,妖族的三皇子汤介求见陛下。”关深说着看上去也是窘迫的样子。   冷修闻言猛然从皇座上坐了起来,眼眸中的神情便看上去更是复杂了。   “三皇子汤介?”   “正是陛下。”关深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冷修的面色。   若说这个汤介,冷修倒是有点印象。不过,倒是不知道这妖族皇子来到这九霄做什么。说起这妖族,也不过是一个小族,冷修本就没有将这妖族放在心上。   “你就告诉他,朕今日朝事繁忙,不见。”冷修说着倒还多了几分强硬的态度,此时,他只愿沉浸在这女仙的歌舞之中,至于其余的事情,他本就没有兴趣。   关深倒觉得冷修这样做甚为不妥。   虽说这妖族也不过是个小族,可是,这所来之人再怎么说也是妖族的皇子,若是被陛下这么拒绝了,传入妖皇耳朵里,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可是这妖族三皇子已经在宫门外等了很久了,若是让妖皇知道了,只怕……”****,关深还是想要提醒一下冷修的。   冷修知道关深说的是实话,倒是有些无奈,“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关深应了一句,便缓缓地退了出去。   而三皇子汤介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也不知,这是不是九霄的待客之道,总之,这位皇子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三皇子,我们陛下叫您进去呢。”就在汤介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关深便走了出来。   汤介只得耸了耸肩,倒也不由得抱怨这天族的架子也真是太大了,竟敢让他这样一个妖族皇子等这么久。   而此时,汤介已经走进了那宫殿之中。冷修原本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现在都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   实则,他现在还不想应付朝事,可是因为汤介的到来,他倒是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汤介见过陛下。”   虽说在妖族他的身份多少是尊贵的,可是在冷修面前他却不得不做出一份恭敬的样子。他不得不将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一些。   “起来吧。”   “谢陛下。”此时,对待这个帝王,他倒是不得不比在父皇面前还要再恭敬一些。   冷修不由得打量起了这个妖族的皇子,他看上去倒是和钟离的年纪差不多,不过却要比钟离恭敬的多。   “汤介殿下此次来我魔域究竟是为了何事不如直说吧。”冷修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与这个孩子谈论什么,便直接开口询问。   汤介似乎没有想到九霄帝会这么快就直奔话题,一时竟有些发愣。   “陛下,不瞒陛下所说。本王此次来乃是为了天族那位被废弃的皇子。”   此话一出,冷修立刻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时日都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和他提及喻霄。如今,一想到那个孩子,冷修便会感到心里的不适。   冷修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他了,无非只是一个被废弃的皇子而已,算不了什么。只是现在却又被这妖族皇子提起了。   “陛下。”   见冷修在愣神,关深不由得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而冷修这才从那种愣神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看着立在殿下的那个孩子还在定定地望着他,冷修发觉了自己的失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继续说吧,你来朕又是为了什么?”   汤介则将冷修的面色观察了好半天,这才悠悠道:“其实也没什么,本王只是想要告知陛下一声,据本王所知,喻霄他就在魔域。”   他此话一出,便是让关深都愣在了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这喻霄是个不安定的元素,冷修也确实派人手去打听他的下落,可是现在却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冷修本以为他会将这个孩子彻底忘了的,本以为会将他从大脑里清除,奈何,汤介的出现便打破了这一切。   “殿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可不要在本帝面前信口开河。”冷修突然多了一股无名的怒火,看着这个孩子的面色竟阴冷了下来。   可汤介倒也觉得憋屈,他原本说的就是实话,他本就已经打听到了喻霄的下落,自然没说假话。   “陛下,千真万确。喻霄就是被魔尊收留在了魔族,本王的话不会有假。”   冷修的神色便越发的难看了,想来,这魔族还真是胆子大得很,竟是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敢和天族抢人?   可是面前的这个孩子告诉他这些又有什么目的呢?他专门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又有什么企图?   “那殿下将这些告诉本帝又是为了什么呢?”冷修倒也不想拐弯抹角,便就这么直接问道。   那汤介微微一顿,看上去面色又有些沉稳道:“陛下既然这么问了那本王就直说了,妖族愿意与天族一心,日后,妖族还要劳烦九霄帝多多照顾。”   汤介丝毫不遮掩地便将自己的心意坦明,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正是要和冷修表忠心的时候,若是日后魔族遭难再连累了天族,可就得不偿失了。   冷修一听此言,唇角不由得多了几分冷笑,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此来的目的不简单,现在一看也果真如此。   听他所言,将喻霄的事情透露给自己,还是妖族对天族的心意了?冷修只觉得好笑,又不免觉得这孩子有些痴傻。   “好,妖族的心意本帝知道了,殿下可以回去了。”冷修的眉宇还泛着笑意,言语间却是隐隐的驱逐之意。   “是,本王告退。” 第406章 不知悔改   “三皇子人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柴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要说起汤介这个孩子,他一直都心存不满。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倔强了,这种倔强让他这个做陛下的人都无可奈何。   “回禀陛下,三皇子他,他去九霄了。”那小妖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生怕引来什么样的祸事,到时再小命不保。   “你说什么?”冷修的眼眸一时间瞪得老大,这样的言语让他不得不将眼眸放大了半公分。   “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那小妖倒也不敢去做什么欺瞒之事,他不是不知道三殿下的下落,也不敢胡说。   可是,就这样都不能避免冷修的怒气。   “你在说什么胡话?”   “回陛下的话,三殿下他,他确实是去九霄了。”这小妖说着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是受惊到了极点。   再看看妖皇,一时间脸色气得通,差点就喘不上气来。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宫殿的门被推开了,随即汤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小妖不住的叹气,这三殿下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再怎么说陛下还正在气头上呢,他怎么现在回来了?   可是汤介还偏偏就这般无所忌惮,便是当着妖皇的面就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况且,此时他看上去还是一副得意的神色,似乎丝毫都没有注意到父皇已经生气多时了。   “父皇。父皇为何来了儿臣的寝宫也不提前向而儿臣告知一声?”汤介当真觉得父亲此行有些唐突。   以往,柴义来的时候都会告知他一声,如今倒是让他一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告知你一声?怎么?寡人就算不告诉你又怎样?这安阳之大又有哪个地方是寡人去不得的?”   柴义还不知怎的就发起脾气来,不过,汤介也早都习惯了他这般阴晴不定的态度,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又做什么惹柴义生气了。   “是,父皇说的对,这天下之大没有父皇去不得的地方。”柴义不得已的服软,他不是不知道汤介的性子,现在他说一句软话终究是好的。   可是柴义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听说你去九霄了?你去那里做什么?”柴义的脸色又变了,乍一望上去都能察觉到那种难看。   汤介微微一怔,便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父皇竟是要过问这样的事情。   “我……”汤介的心一颤,倒是不知道他该不该将实话说给父皇听。   可是,他若是不说的话柴义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说啊,你去哪里做什么?”   “回父皇的话,儿臣上次已经和父皇说过了。儿臣只是想和九霄帝表明妖族的心意,免得到时魔族受难的时候再连累到妖族……”   汤介说着便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逆子。”柴义已经忍不住的责骂,“寡人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情不可行。你如何能这般善作决定?”   柴义看着他的眼睛,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只是,汤介却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在汤介眼里这是迟早要去做的。而如今,他这么做了就不需要父皇再为难了。   而柴义却愁苦地皱起眉头,想来,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若是他这样的做法被魔族知道了,魔族自然是再也容不下他们了,而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得不去投靠天族了。   可是若天魔发生了战端,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一定,现在就改变阵营,稍一不小心对妖族而言就会是灭顶之灾,可是,这个孩子又哪里懂得这些。   “父皇,这是形势所趋。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怪儿臣?”被责备了汤介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闭嘴。”   柴义现在已经气到不知该如何处置他,这个孩子竟然背着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都是因为他平日里疏于管理,不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只是,现在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又该如何挽回呢?柴义不知道,连他这个帝王都觉得很无助。   “父皇不必慌张,这本就是要去做的事情,不过是早晚罢了。”汤介却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他依旧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对的。   “可是那天族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若是不给他们一些实际的好处,他们会放过我们妖族?更不要说庇护了。”   柴义越说越生气,感觉自己要被面前这个孩子活脱脱的气死了,只是,汤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罢了,本帝又何必要和你说这么多呢?”柴义一副倦怠的样子,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说些什么了。   “来人,扶寡人回宫。”   柴义一句话,一旁的小妖很快就走了过来,便是准备扶着柴义回宫了,只是汤介却很纳闷。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父皇却一直都犹豫不决。   而柴义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再看汤介一眼,汤介也感知到父皇生气了,只是,他也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九霄他已经去了,九霄帝的态度也已经很明了了。   “三殿下,您没能提前给陛下打招呼,陛下他肯定是生气了。”一旁的小妖见状,不由得地嘟囔了一句。   而汤介便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指手画脚了?也需要你在这多嘴?”   他此话一出,那小妖不由得撇了撇嘴。   心道,这三殿下也是一个怪脾气,平日里再怎么好说话,如今却是连一句劝说都听不进去。   “是,是小妖错了,小妖不再多嘴了。”即便是心存不满,他依旧装作一副乖顺的样子,便是在不经意间撇了汤介一眼。   不过,汤介并没有意识到这小妖的举动,此时,他一直在想着父皇方才的话,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看上去这般失落。   可是天族与魔族大战便是可以预估到的事情,父皇忍心看见妖族受牵连? 第407章 父子的猜测   “真是太过分了,真是岂有此理?”   苏瑾方一踏入那宫殿之中便看见父尊发怒的模样,便是将那御桌上的酒盏都推翻在了地上。   “父尊这是怎么了?何以发这么大的火?”苏瑾立在那里倒是有些茫然的样子,想来自己可是又做了什么惹父尊生气的事情了?可是仔细想来又什么都没有。   苏傲气道:“这些妖族,这些妖真是太令人恼火了,本尊一直都在照顾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自知。”   苏瑾听闻便是知道父尊一定是在生妖族的气了,但至于这妖族如何招惹父尊了,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父尊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了。   “父尊又何必要和妖族这样的小族计较?”苏瑾也知道苏傲的性子,虽说是易怒,倒也是很容易消气的。   “是啊,本尊也不愿和他们计较,奈何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想要去投靠天族。”   苏傲此话一出,苏瑾也愣在了那里,他倒是有点不敢相信苏傲的话。   “什么?他们要投靠天族?”这样的话在苏瑾看来也都像个笑话。倒是不明白像妖族这样的小族竟也有这般不安分的时候。   “没错。本尊刚听闻的时候也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苏傲说着也说很是无奈。   要说这魔族的事务都已经够多了,现在便是连妖族这样的小族都要找麻烦,他这个做魔尊的只觉得异常的心烦。   “那既然这妖族这么不知好歹,父尊又何必要放在心上,就任由他们去好了。”   苏瑾倒是将这件事情看得释然,在他看来,魔族毕竟是一个大族,便是更不应该将这样的小族放在眼里的。   可是苏傲又哪里能安得下这口气,此时,他看上去面色涨得通红,像是早以被妖族所为气到了。   如果可以,苏傲真的想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小族一举铲平,又哪里需要为他们而烦恼?似乎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那父尊对此事有什么想法?”苏瑾倒是想要看看父亲对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意见。   “本尊不过是静观其变罢了,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苏傲的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不屑。   他本不想将自己的想法都坦露在这个孩子面前,奈何,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对于妖族的愤怒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而苏瑾也不知道该劝说父尊什么,要说父尊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也很正常,只是,发这么大的脾气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父尊,不要再为那妖族的事情而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苏瑾并不在乎那妖族究竟会做出什么,他在乎的只有父亲的安危,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愿意考虑。   可是,苏傲的怒火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消下去的?如今,对他而言,一想到妖族的事情便是说不出的生气。   “要说这妖族还真是的,本尊平日里是怎么待他们的,难道他们都忘了吗?”   此时,一想到妖皇的那副嘴脸,苏傲就只觉得恶心。只是,若是这妖族背叛了魔族,自然是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威胁。   “父尊既然这么生气,倒不如让儿臣率兵将那妖族铲除了。”苏瑾倒是豪气,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这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可,虽说这妖族此行对魔族多有冒犯,我们也应该小心行事。”   即便是在愤怒的时候,苏傲看上去依旧是不失理智的。要说苏瑾最佩服父亲的便是这一点,倒也不知,父亲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说每一个帝王都是苏傲这般模样,日后,若是等到他掌管魔域了,也会和父亲这样泰然处之吗?   苏瑾不知道,却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便是经过了很多年的历练,怕也不会做到像父亲这般模样。   “可是,父亲,那些小妖……”苏瑾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父亲打断了。   “不用管他们,区区一个小族而已。倒是那个天族,看这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倒是不知道他们会因我为什么事情和我族挑起战端。”   苏傲说着便是一脸忧虑的样子,苏瑾亦愁苦,他发觉他这个做儿子的根本没有办法为父亲分忧,反倒还要父亲来为他操心。   “阿父,既然如此,我魔族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将天族打个措手不及,为何还要等待?”   苏瑾看上去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苏傲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找着急,说到底,这个孩子的性子还是急了一点,本不应该像这般急躁的。   “瑾儿,这件事情急不得,就算来日要有一战,也要等着天族先挑起战端,我魔族万万不可无中生事。”   父尊说的一板一眼的,苏瑾倒是不明白苏傲为何这般固执,他究竟还要保守到什么时候。   “为父想,这次妖族向天族示好,必定是给了天族什么好处,只是,为父现在还想不出来。”   苏傲这些时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倒是不知道妖族又会拿什么和天族作为交换。   要说这妖族地盘就这么小,割地自然是不现实的事情,那又会以什么作为交换呢?魔尊怎么也想不通。   “这还用问?肯定是让天族在意的东西呗,父尊大可以想想天族现在需要什么?他们最想得到什么?”   苏瑾此话一出,又觉得有些自相矛盾。   毕竟这天族这般富有,什么东西又能看得上眼呢?再说妖族的资源这么匮乏,似乎也没有示好的能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瑾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莫不是喻霄?妖族可是将喻霄的下落坦白给了天族?”   听苏瑾这么一说,魔尊的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喻霄,九霄帝一直想要将他抓回去。而妖皇自然也是知道喻霄的下落的,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若是如此,喻霄呆在魔域也就不安全了。这也可以成为天族发动战端的理由。”苏傲说着面色就更难看了。 第408章 沉默寡言   九霄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钟离被迫身着华服来到了承明殿。   钟离本不愿如此,奈何,前几日他上朝怠慢了,便被那些臣子们在背后说闲话。   有的小仙说,他是在摆太子的架子。有的小仙说,太子这样不顾朝事,会动摇了天族的根基。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钟离本是对这样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说的人多了,钟离也就不好再日日这般消沉下去。   这日,方才起榻,玄青就不由得在一旁提醒他。   “主子,今日可是要去上朝了,不然还不知道这些臣子会把话说的有多难听呢。”   玄青也算是这深宫中的老人了,对那些太过刻薄的言语都听不下去。也不知殿下平日里是怎么招惹这些人了,为何这些人要对主子恶语相向?   “嗯。”听玄青这么一说,钟离倒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不过,钟离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么多。   至于众仙们究竟是怎么看他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奈何,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到整个天族。   钟离生为天族的太子,可不愿意给天族丢脸。   “主子,再怎么说主子都应注意一点。毕竟,这诸仙可不是什么善茬,日后主子继承了帝位,万事还要多靠他们扶持。”   对玄青这样的提醒,钟离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就算这些小仙们不扶持他又能怎么样呢?以前他钟离多么在乎这些小仙的看法,现在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至于冷修,他们依旧是名义上的父子,只是钟离的心早已死了,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期许了。   或许,冷修也没有将他当骨肉相待吧,也不过是将他当作一颗棋子吧。   既然如此,父亲又怎会对他有什么心疼?又怎会理解他丧母的悲痛。不,冷修什么都不明白,钟离倒也不奢望他能够理解。   “主子,您怎么又愣神了?该上朝了。”玄青在一旁这般提醒,钟离才发觉他方才想起母后的时候又发了很久的呆。   朝堂之上,冷修依旧是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个帝王像是早已失去了朝气,乍一看上去,便是一副自然的老气。   而立在殿下的他也漫不经心地听着,这对他们这对父子而言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钟离倒也不会对父帝的话有任何的反驳,他倒是也过了那叛逆的年纪,倒也不会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言论。   可是,他的沉默却引来了那些小仙的不满。   以往,钟离大放厥词的时候,他们不愿意。现在,钟离沉默不语了,他们还不愿意。   太子殿下也是无奈,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会让这些小仙们欢心。怕是不管他怎么做,在他们的面前都是错的吧。   “殿下理应多多地议论朝事,而并非事事都听从陛下之言。”   “是啊,殿下终究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才好,毕竟是日后要继承帝位的人。”   “殿下,若是殿下事事都要陛下来裁决,又如何能得以磨砺呢?”   ……   这些诸神们七嘴八舌的,不过,钟离早就已经听得厌烦了。   许是听多了这样的话,让钟离变得越来越麻木,变得越来越不在乎。   钟离就想这么一直默不作声下去,直到结束,奈何,父帝却又偏偏地提到了他。   冷修就那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望着他,“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意见?”   钟离这才被迫回答冷修,“回父帝的话,儿臣兵没有任何异议。”   日日站在那里,钟离就好像把自己放空一般。   大部分时候,他这个做太子的什么也听不进去,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空洞地望着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帝王。   而冷修则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有些时候,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有些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还会冒出几句胡话。   众仙虽心里多有怪罪,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们追随了这个帝王太久,从冷修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他们早已臣服在了冷修的脚下,便是改变不了了。   “也罢,既然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便退朝吧。”冷修也很是释然,倒并不强求钟离要说些什么。   毕竟,他不需要太子对朝事有什么见解。冷修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服服帖帖的皇子,这是他一向的习惯。   “陛下万福。”   而那些小仙们便做起了日复一日的跪拜礼,日日都是如此,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冷修便拖着他那一袭龙袍离开,对于众仙的参拜倒也是视而不见。   他是帝王,自然可以傲视一切。臣子们跪拜他是应该的,而他本就应该受万民敬仰。   殊不知,那立在殿下的孩子唇角却是冰冷的一笑。没有人知道钟离在想些什么,便是等那些臣子都离开的时候,他依旧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直至关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上前提醒他。   “殿下,该回去了,殿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钟离才缓过神来,他才发觉朝事已经结束了。他却不知道冷修究竟说了些什么,那些臣子们又做了些什么。   钟离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看见关深正满脸堆笑地望着他,而大殿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父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钟离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母后就是站在这里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才被父帝处死的,所以,才会让他连母后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而现在他再站在这里的时候,便是什么都不愿再说了。若是全当自己不存在的话,这也是一种安然吧。   “殿下,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多时了,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和陛下说嘛?老奴可以代为转达。”   关深倒是不解,这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看上去是这般失神的样子。   “哦,本王并无什么事。”钟离说着也不免面露尴尬之色,随即就带着一旁的玄青离开了。 第409章 采药   人间,青崖山。   叶灵背着一只篮筐在山上采摘着采药,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便是为了那几味药材而来。   不然,像她这样的医仙本就在天上呆得好好的,又来人间干什么?   要说这人间的许多药材,九霄还真是比不上。这天族的地域再好,终究还缺了一些东西。   当然,这天族的医仙倒也很少有像她这样的,愿意自己来人间亲手去采摘药材的。   毕竟,都是天仙了,谁又愿意做这样的苦差事呢?而叶灵却是个例外,她倒是很愿意做这些他人不愿做的事情。   如今,踏遍了这大半的山脉,这女仙的篮筐里倒是装了很可用的药材。平日里,那些小医士们不愿对她虚心求教,她也就没有这个心思去指点。   奈何,这女仙大脑中倒是装了很多医药的东西,倒是没有办法向旁人诉说。   绕过那层层叠叠的山峦,这小女子的行进倒显得越发的艰难,叶灵脚上的鞋底很快磨破了,而她赤着双脚,走在山间,难免艰难。   如此这般,叶灵便体会到了做凡人女子的辛劳。若是整日要上着山上采药砍柴,倒是不知道要磨破多少双鞋子。   而如今,她的衣衫都被浸湿了,像是有些喘不上气来,便索性走到了那一片溪水前坐了下来。   叶灵放下了身上的竹筐,用清水洗了洗自己的面颊。对着溪水,他可以看见溪水中的那张面容,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疲倦。   如今,义父不在了,天医苑那些繁重的事务便都要交到的她的肩上。真的承担起来,叶灵才能真正的发觉这样的活计多么不好做。   也不知,义父在的时候,是如何将这些承担起来的。而现在,她绕过了那片茂密的山林,来到这里,却又觉得浑身乏力。   想来,今日是不想回天族了,却也不知道该在哪里歇脚。   “叶灵。”就在这个时候,叶灵听见了一声亲切的呼唤。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竟然让她有种莫名的恍惚。   叶灵一扭头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只见立在那里的老者一身道袍的,这个人不是宗硕又会是谁呢?   “义父。”叶灵慌忙起身向那个男子走了过去,这个人就是宗硕,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只是,再看见宗硕的时候,她再没有了身为小女子时的娇弱,这些时日,她成长得很快,已然变成了一个坚毅的女仙。   而义父也不再是当时那医仙的模样,宗硕看上去似乎年轻了不少。看来九霄后的日子,义父过得还算轻松。   “义父。”叶灵喊了他一声,却觉得这样的称呼从她的嘴里叫出来竟是有种莫名的生疏了。   而宗硕则迎到了这个小女子的面前,叶灵倒是比他印象中的要胖了一圈。不过,容貌倒是和往常一样的清瘦。   “义父,原来您在这里啊?”   叶灵只知道宗硕在人间,倒是没有想到义父会隐身在这片山林之中,对她而言倒是未能想到的事情。   “义父为何不愿回到九霄来,而是要隐身在这山林之中?”叶灵依旧很不解,倒是不明白义父为何会像现在这般固执。   他明明是可以回到九霄的,不知为什么他依旧要呆在人间。   “灵儿,为父都告诉过你了,九霄那个地方,为父是再也不会回去的。”他看着灵儿的眼神似乎还带着几分坚定。   只是叶灵倒是不知道,义父所说的话所谓何意,毕竟,对她而言,义父能留在九霄自然是好的。   奈何,宗硕有自己的想法,他若是不愿意留下来,那小女子拿他也没有办法。   “义父,可是九霄需要您啊,可是九霄不懈想让您离开啊。”这小女子的声音听上去难免有些委屈。   她倒是不知道义父为何这么着急离开,毕竟,对于叶灵来说,宗硕多留一日,她就能多受一日的庇护。   而自从宗硕离开了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人会庇护她了,这种感觉并不好。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这样,却又被迫从一个小女子成长起来,于她而言倒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灵儿,你总是要长大的,为父相信,就算没有为父,你依旧可以将天医苑管理的很好。”   宗硕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眸中是一种说不出的坚定,他似乎很肯定自己的想法,他不会看错人的。   叶灵自然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自然是可以担得起这样的重任,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这也是他这个做义父的期许了,或许,其他的事情,他没有什么的期待,但是这件事情倒是很坚定。   “义父,可是灵儿不愿意如此,灵儿还想让受您的指点。”这小女子说起来,面颊不由得多了几分不甘。   她真的想要再呆在义父的怀里,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愿意担起什么重任,这对她而说本来就是一种强求。   而现在,义父就在她的面前,可却并不愿意回到九霄去,对她而言又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情。若是看不见义父就罢了,可偏偏看见了他,可偏偏他根本就不愿意回来。   “灵儿,义父相信你,你一定能将这样的事情做好的,你也要对自己有自信。”宗硕不由得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于他而言,叶灵便是他的期许,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再扶持她一把,可是叶灵总要自己学着长大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到宗硕说这样的话,叶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的好。或许,义父的确是为了她好,可是对于叶灵而言,这样的言语未免有些残忍了。   毕竟,她也不过一介女子,让她担这样的责任,对她而言原本就是困难的,更不要说奢求她做得有多好。   义父虽然嘴上一副友善的样子,但是心里终究是希望她能担下这样的责任的。殊不知,叶灵早已担不动这样的责任了,她只是感觉厌倦。   “义父既然这样说,叶灵也不再劝说了。”如今,她便只有应允的份儿了。 第410章 冷漠以待   夜深之时,喻霄坐在修炼塔中修炼起了功法,他能感知到他周身的灵力涌动。   只是,这种力量又和以往在九霄感知到的不一样。   似乎,浑身的筋脉都被打开了,在灵力流动的同时,他能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气息都舒缓了不少。   “喻霄兄,喻霄兄。”   就在喻霄正在修炼的时候,那修炼室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苏瑾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喻霄的这副样子还不由得多了几分埋怨之情。   “喻霄兄,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叫你用午膳,你都没有听见?”这苏瑾出口的话不由得责怪。   而喻霄却继续坐在那里修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他专注的时候看上去很专注,这种专注的感觉让苏瑾都自愧不如。   “喻霄兄,喻霄兄。”苏瑾又试探性地叫了喻霄两声。而喻霄则笔挺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头上的魔印开始不安的闪动了。   “喻霄兄,不吃晚膳怎么能行呢?本王将晚膳给你送来了。”苏瑾说着便将那拿来的膳食放在了桌案上。   可喻霄很显然并没有受这样美食的诱惑,此时,他依旧坐在那里就像是在调养生息一般。   可是苏瑾却发觉了喻霄的不对劲,喻霄额间的魔印跳动得太过剧烈,实在是让他怀疑。   果然,待苏瑾走到喻霄面前,伸出手来搭了一下他的脉时,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喻霄果真是在魔功中陷得太深,难怪会一时间出不来。可是喻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苏瑾不得已走到他的身后开始施展功法。   这魔少轻轻推了推手掌,喻霄便是在这个时候醒了来。他微微地眨了眨眼睛,倒是有点茫然地望着这一切。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修炼室睡过去了呢?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喻霄,你醒了。你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苏瑾看着喻霄的眼神难免有几分紧张,若说修炼太过入神这样的事情,他苏瑾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我……”喻霄看上去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很显然是放松了对魔少的警惕,看着他的时候也没有了前些时日的那种生分。   “刚刚你像是陷在功法之中了,怎么叫也出不来。”苏瑾如实相告,他方才还真是有些担心喻霄。   不管怎么说,喻霄修习魔功的时候少,他还真是担心喻霄会出什么状况,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喻霄的自愈能力总是要比他要想的强大许多,所以,他只是微微舒展了几下,喻霄便很快从方才那种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可是,他方才的那种痛苦倒是真切的。   “魔少,你,你来了多长时间了。”喻霄看这着苏瑾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   “本王也没来多久,只是,一进来就看见了你在昏迷的样子。”   喻霄这才认识到自己的难堪,原来他方才的那副模样都被苏瑾看了去。   但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喻霄兄,修习不必太过辛苦了。慢慢来,又何必这般心急。”苏瑾不由得在一旁劝慰了几句。   只是,对于喻霄而言,争分夺秒才是正经事。   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浪费。   这个时候,喻霄的脑海中还难免会想起天族,想起父帝的那张脸。   无数次的恶梦中,都是那张面容,那双眼眸就恶狠狠地望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敌人。   可喻霄一直不知道父帝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喻霄兄,陷入魔功中是很危险的。所以,日后的修习,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苏瑾说着又不由得责怪起自己,他本该提醒喻霄的。如此一来,若是父尊知道了又该责备自己了。   可是喻霄像是还没有从方才那种痛苦中缓过神来。   苏瑾见状又掏出了自己衣衫中的一只小药瓶,魔少将这只小药瓶递到喻霄的手中道:“喻霄兄下次若是支撑不住的时候,不如就用这丹药来解一下急用吧。”   喻霄倒是没有想到魔少会这么好心,此时,他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一日魔少呵斥自己时的面容。   他看上去便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这种冷漠的感觉让喻霄都忘了,他曾经将这个人视为挚友。   然而,苏瑾那日所言,似乎让他将这一切都当作了泡影。   “那喻霄就谢过魔少了。”喻霄依旧如同那日一般恭恭敬敬地行礼,这对他来说成了一种习惯。   说到底,喻霄的这颗心依旧没有办法归属在魔域。纵使已经过了这么久,喻霄也不会真正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这不是说这些魔族对他不好,相反,这些魔族待他很好,喻霄也并没有受什么亏待。   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他对魔族的生疏也是改变不了的。就算魔少平日里待他再好,难免也有因生气而暴露的时候。   “喻霄兄,你身在魔族,本王给你伤药是应该的,你自然不必言谢。”   苏瑾的语气听上去很客气,只是喻霄依然改变不了心中的戒备。   “不管怎么样,喻霄还是要谢过魔少的这份心意。”   身在这魔域之中,喻霄却有很多事情不得不谨小慎微。   “也罢,本王只是希望喻霄兄可以多多保重身体。”   苏瑾发觉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无论他怎么做,他和喻霄的关系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喻霄只是一不小心堕入了魔功而已,以后自然会多加注意的。”   喻霄说着言语间全都是拒绝之意。   他根本就不需要魔少的关心,不需要苏瑾再给予他什么。   毕竟,那一日,苏瑾说了很多很重的话,喻霄只觉得很受伤。   “既然,喻霄兄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不打扰了。”苏瑾说着便要转身而去,而喻霄倒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便是看着他默默的离开。   说实话,魔少今日来看望,还真是让喻霄感到意外。 第411章 委婉拒绝   “父尊,喻霄他,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这么轻易地堕入魔功之中?”   苏瑾凝视着苏傲,难免有几分不解,按理说喻霄不该如此的,肯定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   “因为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融入魔域,更确切的说,他还有一种对天族的执念,所以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陷入魔功之中。”   苏傲看上去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则,他也为喻霄这个孩子感到担心。   不单单是因为他时常会陷入魔功之中,更是因为他总是看上去很忧郁,似乎周身总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质。   “那喻霄呢?他现在怎么样?”苏瑾看上去就是一副忧虑的模样。   “这一点,父尊不用担心,喻霄已经好多了。”苏瑾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只是不希望苏傲再为了此事而担忧。   可即便他这么说,苏傲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罢了,今夜就准备宴席,本尊有些话要和喻霄说。”   “是,父尊。”苏瑾微微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苏瑾缓缓地走出宫门,思虑着父尊还会对喻霄说什么呢,无非就是与他相认罢了,让他苏瑾再多一个名义上的哥哥罢了。   而夜幕降临,夜宴很快就布置了起来。   那些小魔们似乎也到了忙碌的时候,便是将那些菜肴都布置好,也不知道魔少今日哪来的兴致,不过看着他们的时候脸上总是多了几分笑意的。   “快点啊,快点,可不要耽误魔尊用膳。”苏瑾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催促着那些小魔。   而这些小魔们自然是不敢违背魔尊的心意,也只得抓紧时间去做。不过,要说魔尊这么重视这件事情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是一次宴席而已,又何必要这般一板一眼,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场宴席绝不是一场普通的宴席。   而喻霄此时已经坐在了魔尊专门为他准备的座椅上,他并不明白魔尊为何要召自己前来,还是这般正规的架势。   不过,魔尊既然叫他来了,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喻霄,今日这些菜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还是多吃一点。”   喻霄没有说话,苏瑾却先开口了。   不知为何,今日魔尊的脸上多了几分示好的神情,似乎和平日里看上去不太一样了。   可是喻霄却不想接受这样的好意,看上去是一脸戒备的模样。虽说魔尊将饭菜夹到了他的碗中,可是他还是微微怔了怔。   “喻霄,你怎么了?可是对今日的膳食不太满意?”苏瑾察觉到了喻霄的不对,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魔尊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吧。”喻霄看上去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他并不愿意和苏傲一起吃饭,只是希望他能将要说的话早些说清楚。   可是魔尊却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他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何况,喻霄最初来到魔域的时候,他对喻霄的态度实在冷漠,如今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了。   “喻霄,你……”   苏瑾也一直望着父尊的眼眸,实则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这般犹豫。苏傲明明思虑了很久,可为什么到了开口的时候又突然止住了?   “魔尊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又何必要这般吞吞吐吐的?”喻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苏瑾接下来说的话自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迟迟都没有说出口。   “父尊,您倒是说啊?又在犹豫什么?”苏瑾看上去也有几分不耐烦了,他等父尊已经等了很久了。   苏傲的心头一紧,便道:“喻霄,你可愿意做本尊的义子?”   此话一出,倒是把喻霄都吓了一跳,他并没有想到苏傲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是简简单单的宴席,如今却因为他而将气氛弄得沉重起来。   “这……”喻霄自然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苏傲什么。   话以至此,他若是不答应,岂不是驳了苏傲的面子?可是他却并不想做魔尊的义子,不愿答应魔尊的这个要求。   说到底,他并不想称另一个人为“父”,似乎早已对“父”这个字眼心存厌烦了。   “喻霄兄,父尊想要收你为义子,这是好事啊。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答应?”   苏瑾看上去也有几分急切,他本是不愿看见这一切发生的,如今却又开口了。   可是喻霄却没有那么轻易的答应,或许,这对他而言是个太突然的消息。   他曾经是被天帝废弃的皇子,他曾经称呼天帝为父亲,如今却要做魔尊的义子?这未免太戏谑了吧。   “喻霄兄。”   魔尊也看见了喻霄那恍惚的神情,倒是没有想到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孩子依旧会惦记着天族原留的几分情意。   他倒底是多重情,才会到现在都忘却不了。   “魔尊,请恕喻霄不能从命,请您再给喻霄一些时间考虑。”   喻霄的言语听起来异常的诚恳,他并没有一口回绝苏傲,这样未免有些绝决,可是却也不能答应。毕竟,这也是他做不到的。   苏傲默默地叹了口气,喻霄这般模样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喻霄没有一口拒绝自己,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罢了,本尊也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苏傲也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可是,除了这般,他也没有办法。   就算他是魔尊又如何?就算他有再大的权力又如何?他也没有办法扭转喻霄的想法。   说到底,他对喻霄并没有抚养之情,而喻霄更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既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去强求喻霄呢?   “那喻霄就谢过魔尊的宽谅。”   喻霄说着便拿起放在面前的酒杯,微微一仰头,便将那些酒水都吞咽进了胃里。   喻霄实则并不想饮酒,奈何,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和魔尊说些什么。   “喻霄兄若是要多考虑几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来吧,继续用膳。”苏傲看上去倒是一副好兴致,言语安慰了喻霄几句,便又一杯酒下肚。 第412章 犹豫不决   “父尊何必要这般沮丧,或许,这对于喻霄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答应的事情。”   喻霄走了以后,苏傲就一直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便是连苏瑾都看不下去了,他倒是没有想到父亲会因为喻霄的事情这般苦恼。   “瑾儿,你说喻霄他,他是不是对为父有什么意见啊?”苏傲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看上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瑾倒是不知父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若说喻霄对父尊有意见,他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明明是魔域收留了他,若不是魔域,现在他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如今父尊想要将他收为义子,他竟然还是这般不情不愿的。   “怎么会呢父尊?喻霄他现在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您有什么意见呢?”   苏瑾话虽如此,却根本不知道喻霄心里怎么想,至于,他心中究竟有没有怨怼,这谁又能说的清楚。   而苏傲的心中自是忐忑的,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喻霄这个孩子面前会这么紧张。   “父尊又何必要想这么多呢?或许,喻霄他,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吧。”   苏瑾就只能这么安慰父尊。   虽然他也不知道喻霄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可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总是要先让父尊定下心来。   “瑾儿,父尊是不是做错了?或许,父尊不该和他提这件事情。”苏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犹豫了。   “父尊,您并没有做错,这一切并不是您的错。”   虽然心里多多少少的是埋怨父亲的,可是苏瑾嘴上却并没有这么说。   而吉华洞中,喻霄看上去也郁郁寡欢的,他倒是不明白魔尊今日和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要收他为义子。   以前,苏傲对他这么冷漠,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而现在怎么就突然就变了性子,倒是无人明白。   “喻霄兄,你究竟在想什么?魔尊想要收你为义子,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答应?”   阿竹倒是有些看不懂喻霄了,他不是都想要融入魔域吗?现在,魔尊主动想要收他为义子,可是为什么喻霄就不答应了呢?   “阿竹,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不明白魔尊他为何要收我为义子,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喻霄说着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本是他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喻霄兄,或许没你想的这么复杂,这也不过就是魔尊接纳你的表现呢?”   阿竹感知到了魔尊的性子,一直都是那般谨小慎微的,以往在九霄的时候,喻霄的性子也没有这样敏感吧,如今这是怎么了?   “阿竹……”   喻霄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竹跟随在身边却还是老样子,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根本看不懂他心中的想法。   阿竹见状就不再说话了,或许,喻霄兄现在正苦闷着,他就不应该惹喻霄兄不开心了。   而喻霄则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眸中的神色是常人看不懂的复杂,或许,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魔突然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喻霄只是轻轻地扶额,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喻霄,这是魔尊特意为你准备的,让小魔为你送过来。”这小魔说着便将果盘放到了桌案上。   “知道了,还请替我谢过魔尊。”   喻霄说着倒也没有再看那果盘一眼,倒是阿竹将那果盘端起来,就将那果盘里的干果往嘴里塞。   虽说方才还在为喻霄的事情而苦恼,可是现在看见这一盘干果,他似乎就把方才的事情给忘了。   而阿竹吃起这一盘干果的时候就是一份儿漫不经心的样子。由于他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又再次惊扰到了喻霄。   “阿竹。”喻霄又不满地皱了皱眉。   阿竹被喻霄这么一叫,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干果盘。   “喻霄兄,你何必要坐在这里想?直接答应魔尊不就好了?”   阿竹看上去一副困顿的模样。   若是他是喻霄只怕早就答应了这样的差事,若是能被魔尊收为义子,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若是那些小魔见了,肯定是对喻霄毕恭毕敬的,哪里还会是之前的那副态度。   而魔少此时正在料理他的那些魔珠草。   这些魔珠草说来也奇怪,像是被他苏瑾惯坏了。若是几日不料理,便如同蔫巴了一般。   若说这魔域的其他花草,苏瑾倒是没有这般料理,这些花草却依旧长得很茂盛。   “魔少,魔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小魔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魔少,那果盘我已经给喻霄端过去了,只是喻霄他,他并没有吃。”   这苏瑾被这个小魔打扰了,难免有些不高兴。现在一想起喻霄的事情,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厌烦。   “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着苏瑾这般厌烦的样子,这小魔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异常的憋屈。   “是,小魔知道了。”这小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要说这个喻霄,也未免有些太不知趣了。   父尊愿意收他为义子,这是个多好的机会,他竟然不懂得珍惜。   苏瑾也不知怎的就开始生起了喻霄的气,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生气,奈何却怎么也释怀不了。   尤其是今日在宴席之上,他对父尊这样的态度,便是他苏瑾都不敢这么去做的。   “你,去,让喻霄到藏书阁与本王相见。”   苏瑾对着身旁的一个小魔吩咐道。   “是,殿下。”那小魔应了一声便又匆匆跑了出去。待这小魔再去寻喻霄的时候,喻霄依旧坐在那里,果盘里的果**依旧没有吃。   “喻霄兄,殿下他,他让你去藏书阁一聚。”   这小魔看着喻霄坐在那里一脸忧郁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阿竹替喻霄应了一声,便看着那小魔又退了出去。 第413章 不赴宴   九霄,沧隆宫中。   小奴们纷纷打扫起这帝王的宫殿,今日便是冷修在宫中举行生辰宴的日子,他们自然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快点啊,快点,手脚都麻利一点。”关深一边看着这些小奴们干活,一边不由得催促。   那些小奴们虽然心中有怨言,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除了听从关深的,他们也没有什么选择。   而现在,那些众仙已经会聚在一起。这九霄帝的生辰宴可是大事,他们可不敢耽误。   而雷神则是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也不知为何,一想到一会儿要见那个帝王,他便说不出的忐忑。   “雷神,您怎么还站在这里?怎么还不进去啊?”关深看着雷神站在宫外,久久不肯进入宫殿之中,倒是有些惊讶。   雷神平日里见陛下都不会这般拘谨,今日这是怎么了?   “哦。老臣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先回去吧。”雷神说着,竟有一种转身想要离开的架势。   “哎,雷神别走啊。诸仙今日都在这里,若是只有雷神走了怕是有些不妥吧。”   关深虽身为一个小奴,倒是也了解冷修的性子。   他定是不愿看见自己手下的臣子少了一个,还没有任何理由就不来参加他的生辰宴。   听关深这么一说,雷神微微地回过神来,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给陛下一个交代。   雷神心一紧,又走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众仙已经在那里聚齐了,不但如此,他们还在对缺席的钟离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为何到现在都没来?”   “这还用问?殿下就是殿下,若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不想来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看不是吧,只怕太子殿下他是故意不想来的吧。”   ……   这些仙子都议论纷纷的,由于冷修并没有露面,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   而这样的话被雷神听见自然是很生气的,他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说太子殿下的坏话,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雷神这个做臣子的隐隐约约地可以感知到陛下对他的不满。   这种不满,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是,雷神心里也是纳闷,陛下明明都已经将太子殿下召回宫中了,为何依旧没有改变对自己的那种怨怼。   就在他们议论得正是起劲的时候,冷修突然一身龙袍走了出来。   今日不同于往日,这个帝王看上去自然也比往常看上去要精神好多,而当他看着众仙的时候,便是那种近乎严肃的神情。   “臣等叩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冷修今日的兴致很好,似乎将那些烦心事都抛却了脑后。   “谢过陛下。”众仙应道,便纷纷起身。   冷修便是将这些众仙都打量了一遍,奈何这一圈扫视下来,却没有看见钟离的身影,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子呢?”冷修的声音听上去很冷峻,似乎方才那种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太子他……”站在一旁的关深哆哆嗦嗦的,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陛下的话。   如果他实话实说的话,只怕陛下会生气吧。   可如果他说假话,那岂不是欺骗圣上的罪责?   “说话啊,太子呢?太子到哪里去了?”冷修说着看上去就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陛下,太子他,他今日说不来陛下的宴席了。”   关深的声音听上去哆哆嗦嗦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命就没有了。   奈何,冷修听到了这样的言语就更生气了。   “他不来了?谁给他的权力?朕允许他不来了吗?”冷修的声音听上去很冷,像是真的生气了。   也难怪,若是谁摊上像太子殿下这般任性的皇子,只怕都要生气的。   一时间众仙站在那里都不敢说话,便是雷神此时也不敢为钟离求情。   冷修正是对他不满的时候,他若是现在出来说什么,不但陛下不会宽恕太子,只怕连他自己的小命都难保。   “这个太子,仗着自己是太子便可以对朕不敬了吗?”   冷修的眼眸中冒出了丝丝怒火,像是很快便要发泄出来一般。   “陛下,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他,他可能是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关深也是无奈,只得在一旁劝说几句。   可关深越是这样说,冷修就越是生气。   “有事耽搁了?什么事情能比朕生辰宴重要?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也敢耽搁?”   冷修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只是,他再生气也没有用,太子殿下本就不在这里。   就算他生气,钟离也是看不到的。   “去,把他给朕找来,还不快去!”冷修的声音听上去难免多了几分恼怒,对于钟离,冷修已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既然,他都不肯在诸神面前给自己面子,他这个做父帝的又需要顾及什么呢?   “陛下,太子他,太子他怕是已经休息了吧,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关深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个胆子为钟离求情,却是被冷修一脚踹倒在了地上,看着他的眼眸是说不出的恼怒。   “朕让你去,你就去,哪还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冷修暴怒起来的时候,眼眸中射出了道道的寒光,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冰冷。   “是,陛下,小奴这就去。”   关深又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这一下实在是太疼了,便是让他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可是关深心里也甚是憋屈,要说这太子也并不是好惹的,若是他这么去了又被太子殿下赶了出来怎么办?   说到底,终究是他这个当奴的受苦受累,奈何主子却一点也看不到他的好。   关深撇了撇嘴,便走出了宫殿。   然而,关深不知道的是,钟离此时并不在宫殿之中,而是端了一壶青花酒便躺在那桃林之中,痛饮了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今日是父帝的生辰宴,只是他真的不愿去。   他本就是被迫回到九霄的,这太子之位也是他被迫担任的,就算他不去赴宴又能如何呢? 第414章 劝说无效   茂盛的桃林之中,那身着一袭玄衣的男子正举着手中的青花酒瓶,任凭酒瓶中的酒水滴落在自己的唇角。   钟离并未顾得上去擦,只是看上去满脸的醉色。此时他的乌发飘散着,可以说是衣衫不整。   或许,关深此时正是急切地在寻找他,只是,这般茂密的丛林,倒是不知道关深该如何寻找。   钟离想着,唇角又多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如今,他这个太子做的还真是颓废。曾经,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奈何,现在坐上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殿下,您不能再喝了殿下,若是又喝醉了,耽误了明日上朝,又该如何是好?”   玄青只是坐在一旁干着急,看着钟离这满脸醉色的样子,却又不敢将酒瓶从他的手中夺下来。   “不用你管。”   钟离的声音听上去甚是恼怒的样子,倒是不知道玄青又怎么敢这般过问他的事情。   “殿下,今日众仙都去向陛下庆贺了。您若是不去就罢了,若是喝醉了,那传出去岂不是……”   “够了,你住嘴。”   钟离不愿再听下去,倒是只顾着喝着自己的酒。他有些胡乱地将那些酒水往肚里吞。   或许,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他这个天族太子的死活了吧,那就算他喝醉了又能够怎么样呢?   玄青倒很想劝慰钟离,他总觉得钟离有哪个地方说起来有些不对。   似乎,自从那个女君走了之后,他就真正的颓废了下去,便是微笑对钟离来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可是,钟离以前可不是这个模样的,印象中的他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主子当真就这么忘不了那个喻菀吗?可是,她明明都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了,主子终究又该如何才能忘记她呢?   “都是他,是他害了小菀,本王,本王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钟离就这么哭喊着,眼眸就变得红肿了起来,那头发看上去很是凌乱的样子,而那双眸子中的泪水就大滴的往下掉。   他真的伤心了,自然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作为太子的尊严。   只是他的伤心又有谁会在乎他呢?这世间最疼爱他的那个人已经走了,苍天为何要这般待他?还是说这一切也不过是他在自作自受?   “殿下,您不该生陛下的气的。陛下,他是九霄的帝王,他做的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是轮不到臣子议论的。”   玄青的话并不讨喜,倒也是句实话。   是啊,冷修他才是九霄的帝王,而他钟离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生为人臣,不过是生为人子。   “可是,可是他也不应该害了小菀,为什么,她,她明明这么无辜,她对父帝的帝位也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为什么?为1什么父帝要这么对她?”   钟离正说着神情便越发的恍惚,在那中迷离的醉色中,他似乎又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她的身影。   看见她依旧是身着那袭红衣的模样,她在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便是那红唇之下露出了一排白色的小齿。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的,想这么一直抱着她看日出日落,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呢?   他真是个傻子,一个十足的傻子。   他钟离失去了他挚爱的人,却要强颜欢笑去讨好那些他不愿讨好的人,这世间,只怕都没有再比他更傻的人了吧。   “殿下,您不能再喝了,若是这般喝坏了身体又该如何是好?”   玄青真是为钟离感到忧虑,更确切的说,他在为自己感到忧虑。   若是钟离就这么醉倒在了这里,他又该如何是好,他也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小奴。   说到底,他的力气都是没有钟离大的,便是将他架回去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钟离本就是一个不听劝的性子,微微一仰头,又是一瓶青花酒灌进了腹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玄青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就在他抬头之时,便看见了关深的那张脸。   这个奴看上去一副急切的模样,他满脸都写着“焦虑”,当然太子殿下醉得迷迷糊糊的,自然是不知道的。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啊殿下,陛下的生辰宴正叫您过去呢。”   关深说着就微微得走上前,想要将钟离从地上扶起来,奈何钟离看上去却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钟离一把甩开了关深的手臂,大声嚷嚷道:“不去,本王不去。”   关深本就是体弱,被他这么一甩便险些跌倒在地上。   玄青见状,便慌忙将那快倒在地上的关深扶了起来。   “殿下,您不能不去啊殿下,这是陛下的要求。”关深颇为艰难地吐出了一句。   要说他这个做奴仆的,两头受气。   “陛下的要求?”钟离笑了,看上去的表情却很痴傻,“那本王的要求呢?本王的要求,你就可以不听了吗?”   如此一问,竟是让玄青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殿下,要不您就去一趟吧,这样的事情,毕竟……”玄青看着钟离的眼神也异常的愁苦。   可是,即便他们两个小奴一同相劝,可是钟离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可以说是油盐不进。   “够了,快滚,都给本王滚。”   钟离双眸通红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怕,那双眼睛中夹杂了些许的血丝,像是许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关深明显是为这样的责备声受了惊,一时间便打起了退堂鼓,有了要退缩的意思。   只是若是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又该如何去面对陛下呢?   “滚呀,本王让你滚,你没有听到吗?”   钟离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此时,他只是想要好好地醉一回,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愿意去想。   而关深被他这么一吼,双腿都有些发软了,都险些跌倒在地上。   “好,老奴,老奴这就走。”关深说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玄青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要说钟离最近的性子还越发的乖张,若是关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知陛下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第415章 散席   钟离终究是没有去参宴,而众仙就坐在那里,等到那些菜肴都放凉了,也没有人敢动筷子。   因为此时,坐在那宝座上的帝王正黑着一张脸。冷修看起来太沉默了,便是连一句言语也没有。   可冷修越是沉默,这些做臣子的就越发的害怕。   “陛下,这晚膳都凉了,要不要老奴……”关深正是要说什么,冷修便猛的一抬手,打翻了放在面前的酒盏。   那酒盏中的酒水便都溅了出来,洒了满满的一桌。   而这些酒菜本都是这些小奴们精心准备的,如今看来却就像一个罪过。   关深自然是被冷修这样抬手的动作吓到了,慌忙间就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是小奴该死,小奴今日本就不该多嘴。”这奴看上去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却是让冷修看着异常的心烦。   可是冷修现在满脑子都是钟离的那张脸,钟离以前还知道唤他一句“阿父”,如今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坐在下面的明昌唇角却是几分冷笑,要说父帝还真是可笑,摆了这么隆重的一个宴席,难不成就是为了给众仙脸色看?   仅仅是为了太子哥哥一个人,父帝就可以置坐在这里的诸臣众仙于不顾,可见太子哥哥多大的面子。   更何况,他四殿下为父帝准备的生辰礼就放在那里,父帝便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将他四殿下当个摆设?   可他也是皇子呀,也是冷修的骨肉,冷修竟是这般不顾及他的感受吗?   “罢了,太子既是不来,朕这宴席又有什么意思?都散了吧。”   待火气消散下去之后,冷修又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明明是一顿准备得这般精致的宴席,奈何,在他冷修的眼里却已变得索然无味。   可就在诸臣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四殿下明昌却突然举杯而起。   “父帝,不如就让明昌敬父帝一杯,恭祝父帝年年岁岁龙体康健。”   明昌说着也没有等冷修说话,便一杯酒顺着唇灌下。   或许,父帝根本就不会在乎他吧,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敬酒。   可是,身为人子,这不是他明昌该做的吗?只是,不知父帝何时会有那种做人父的仁慈,只怕是永远都不会吧。   明昌一杯酒下肚,又将手中的酒盏倾到,便是一滴不剩。   而冷修不出他的所料,面色倒是没有一丝改变,依旧和方才一样,看上去只有一种冷漠。   “四殿下有劳了。”   冷修说着那张面颊上却没有一丝的欣喜之意,说到底,他并不在乎面前的这个庶子会做些什么。   如今,他只是想着钟离那个孩子。   这般重要的场合,他竟然敢缺席,也不来见见他这个父帝,只怕是真的恨他了吧。   “朕今日乏了,众爱卿都退下吧。”   这个帝王的语气中竟然泛起了几分沙哑,听上去便是一有气无力的样子。   本是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只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缺席,如今便闹成了这般模样,还真是戏谑。   “既是如此,那父帝便早些休息,儿臣告退了。”明昌说着便微微行了一礼。   此时,他只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今日的出席,让他感觉自己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他本不该听怀阁主的话,他本不应该来的。倒不是因为他的生辰礼准备的不好,惹父帝生气了。   只是,父帝似乎已经彻底地无视了他,便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那他又何必要呆在这里碍父帝的眼睛?   冷修这么一发话,众仙都纷纷散去了,方才热闹的宫殿此时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关深一时有些哀叹,真是白瞎了这一桌的好饭,要说那些小奴们可是准备了好久的,奈何九霄帝却看也没看一眼。   “陛下,不如让老奴扶您回榻休息吧。”关深不由得开口询问。   只是冷修看上去却很伤神,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久久地都没有从那龙椅前站起来。   如今再想想钟离那个孩子,倒是不知道他会和自己僵持到多时。   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人父的,被孩子这般冷待,自然心里也不是滋味。   “关深,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朕真的做错了。”冷修倒是很少像这般质问自己,今日倒是个例外。   “陛下。太子殿下他,他只是身体有些不适,陛下又何必要思虑这么多呢?”   关深一想到钟离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心中隐隐的不安。   要说这父子俩间的事情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受苦的人偏偏就是他。   “虽然,离儿这么说,可是朕仍然觉得……”   冷修的眉头微微皱起,或许,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   钟离的身体明明这般强健,又怎么会有什么不适?他也不过是单纯的不想来罢了。   “陛下,您是陛下。太子所为,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如今,关深也只有这般提醒他。   是啊,他是帝王,可是帝王又能怎么样呢?都不受自己孩子的待见,即便是受万千子民的朝拜,他又能真正的快乐吗?   奈何,关深哪里懂这么多。   他只是觉得冷修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而低落,却并没有看出一个做父亲的纠结。   “陛下,想来殿下他也想出席陛下的生辰宴吧,他不过是不得以才耽误了而已。”   如今,关深只能像冷修撒谎。   他并没有把自己所看见的告诉冷修,不然,都不知道陛下该会有多生气了。   “是啊,你说的对。朕就当他是这么想的,又何必要自增烦恼呢。”   冷修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这额上的帝冕,只让他觉得重得抬不起头来。   这众多的菜肴却无人夹一筷,他却并不觉得心疼。实则,他并不在乎要举办多隆重的宴席。   冷修已然苍老,也不愿再顾及这明面上的东西。   只是,钟离这个孩子真是伤了他的心。或许,钟离不会原谅他这个做父帝的吧。   而他本就不值得原谅,他身后的宝座上都不知淌了多少亡魂的鲜血。 第416章 下战书   宫殿中并未点火烛,看上去难免有些昏暗。   “阿父。”苏瑾听了小魔所言便急匆匆地赶入父亲到底寝宫中。   昏暗中魔尊微微地转过身来,一张脸上写满了忧郁之色。   父尊的手上像是那了一封什么东西,微弱的烛光之下还在不停地颤抖。   “阿父,您找瑾儿何事?”   苏傲皱了皱眉,又将手中的那封书信交给了他,“你自己看看吧。”   苏瑾便是满心诧异地将那封信纸接了过来,顺着上面所写的字一行行地看了下去。   “阿父,天族他们……”   “是,他们要开战了。”魔尊的面色看上去甚是平静,似乎这样的事情是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可是……”   苏瑾倒觉得心头慌乱,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发生的这样快。   “这场战事本就是迟早的事,倒也不必害怕。”   要说这天族早就已经躁动不安了,所以,即便现在发生战端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他们一口咬定喻霄就在这魔域之中,以此为借口,只怕,现在就快要逼临边境了。”   苏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面前的这封战书只觉得唾弃。   想来,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妖皇。再怎么说,魔族也庇护了妖族这么多年的时光。   奈何,这妖族竟是这般的不知好歹,竟反口就把他们咬了,竟还转而就投在了天族的门下。   “阿父,要瑾儿说,就应该先把这妖族铲了,免得他们日后再给那天族通风报信。”   对于那远在九霄之上的天族,苏瑾倒是没有什么恨意。只是这妖族,却是最应该铲除的心头之患。   “瑾儿。”   苏瑾这般冲动的性子倒是让苏傲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他日后继承了魔尊之位后还会不会这般。   “如今,是天族要攻入我域,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解决与天族的战端至于妖族,他们是不会参与这次战事的。”   “阿父。”苏瑾无奈地咬了咬下唇,他倒是想要将这妖族连同魔族一起端了,不过父尊却不肯。   “瑾儿,如今大敌当前,不可以再耍小孩子的性子。”   魔尊今日叫苏瑾前来,便是要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瑾儿,为父这一次需要你亲自带兵去对抗那些压境的天兵。”   苏傲此言一出,苏瑾又沉默了。他早就该想到,父尊叫自己前来自然是为了要紧的事情。   苏傲自然是不怕出兵的,只是想到了喻霄,他又不由得心头一紧。   “父尊,若是出征的话,那喻霄他……”   “让他一起去。”苏傲打断了苏瑾的话,眉目间倒多了几分霜雪之意。   喻霄他终究是魔,不管喻霄认不认他做义父,他依旧不可能改变身上的魔族血统。   若是他现在连面对天族的勇气都没有,日后又如何在这魔域过活?   “可是,喻霄他……”   苏瑾刚一开口,却又不由得止住了。   前些时日,他才见过喻霄那般失神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放下对天族的执念。   “罢了,你只需要将此事告知他,至于他想要怎么做,就全在于他自己。”   魔尊总是多了几分松懈的语气,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将想法强加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喻霄终究是要自己走出这一步的,他终究要彻底放下心中的那些残念。   如果他做不到,也没有人可以帮他去做。   “那若是喻霄他不肯的话,父尊还会强求他吗?”   苏瑾有些猜不透父尊的心意,之前要将喻霄赶出魔域的人是苏傲,如今,要让他出战的也是苏傲。   “自然不会,若是他不肯,也没有什么关系。本尊自然会让他好好的留在魔域。”   明明对这个孩子已经有了太多的亏欠,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强求他呢?   要喻霄与在天族的手足刀剑相向,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若是不到,又何必要再去揭他的伤口。   “是,瑾儿知道了,瑾儿告退。”苏瑾微微地舒了口气,似乎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都掉落在了地上。   “记得告诉喻霄,本尊并不会强求于他,若是他不愿,安心地留在魔域就好。”   苏傲颇为不安地叮嘱了一句,他还真的害怕他会突然改变心意。   “是,瑾儿明白了。”   看着这个孩子离去的身影,苏傲便不住地叹气。   他可不愿意看见这两个孩子互相厌弃,不过瑾儿却比他想象中的豁达了许多。   至少,苏瑾并没有和喻霄生别扭,反倒是在为了喻霄做考虑。   藏书阁中,喻霄正誊抄着那些书卷的名目,自从苏傲将这里交给他保管之后,他便看上去异常的用心。   连阿竹都觉得惊讶,要说喻霄兄在天族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爱念书。   如今,除了每日的修习之外,喻霄兄似乎就将自己窝在了那一堆书卷之中。   而阿竹是个粗人,说是要和喻霄习字,可只是练了几日就没了兴致,自然也觉得无聊。   放眼望去,这藏书阁的书架上的书目众多,他依旧大字不识一个,便是那么乍一看就觉得头疼。   “阿竹,将那最旁边书架上的书卷帮我拿来。”   他既不识字,喻霄想要寻找什么书卷也就多了几分不便。   不过,要说阿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手脚倒也麻利,所以将书卷送到他桌案倒也无需多久。   可是,这样的活计做多了倒也有厌倦的时候。一些时候,阿竹就倚在那书柜前打起了鼾。   “阿竹,阿竹。”   喻霄轻轻唤了他几声,却并不见他应允,抬眼望去,阿竹就倚在书柜前,脑袋还摇摇晃晃的。   喻霄倒也不忍心打扰他,便是默默地起身,自己走到书架前去取那书卷。   待阿竹再醒来的时候,他揉了揉眼睛,隐隐约约间又看见喻霄的身旁又多了一堆书卷。   “喻霄兄,我,我又睡着了。”   即便在说此话的时候,阿竹依旧在打哈欠。   “无事,既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然喻霄这么说了,可阿竹还是撑着脑袋坐在了一边,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第417章 愿意一战   当苏瑾踏入藏书阁中时,便看见了喻霄的那袭身影。烛光之下,他看上去似乎瘦削了不少。   此时便只是看着他在书卷上写着什么。苏瑾并未找到喻霄,就猜想他会窝在这藏书阁之中。   苏瑾倒是疑惑,不知这世间如何有这般勤学好问之人。   只怕喻霄在九霄的时候受了亏待,便是连这藏书阁都进不去吧。   如今到了这魔域之中,才会日日埋头于这书卷之中。看来,父尊让喻霄打理这藏书阁还真是件妥当的事。   自从喻霄接手了这藏书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为这些书卷而操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喻霄突然停下了手中执的笔,抬起头,眼神就在这个时候与他对视了。   “喻霄见过殿下,殿下若是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吧。”   喻霄言语干脆,倒也不愿在苏瑾的身上浪费多少的时间,毕竟,他还有很多书目还要整理完。   “喻霄,本王知道,我们前些时日发生了一些过节,只是,本王现在来寻你是有件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并非是图不快。”   喻霄微微一怔,倒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天族以魔族收留你的名义已然下达了战书,父尊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与魔族同战。”   喻霄心头一紧,倒是没有想到苏瑾前来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在看见苏瑾之时,喻霄还浮现出了几分假设,可是唯独就没有想到是因为与天族的战事。   “喻霄兄,你若是不愿意的话,父尊是不会逼迫你的,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话已至此,苏瑾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而喻霄心中的想法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该怎样去面对天族,只有他去思虑。   “喻霄兄就算选择不战,魔族也会保护喻霄兄的安危。”   苏瑾此时看着他的眼神那般真诚,可是喻霄却觉得心头有一块地方被刺痛。   如今,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是他一直效命的天族。   难得他将一颗真心托付,最后只是伤人伤及。   喻霄的面容几近失神,苏瑾也实在是看不透喻霄的心思。   “喻霄兄若是觉得为难的话,本王会去向父尊说明,让喻霄兄留在居所。”魔少说着就准备转身而去。   “不必了,我愿意一战。”   喻霄将手骨握得轻脆,他等这一日等得太久,倒是不明白自己又怎会有一瞬间的慌神。   喻霄方才看上去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苏瑾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么快就转变了心思。   “喻霄兄可是想好了?这战场并非玩乐之事。”   “是,我愿意一战。”喻霄甚是绝决,他自然不是在开玩笑。   从堕入荒境的那一日起,他就应该死心的,便是对这九霄没有什么期许,还终将将他视为敌人。   翌日,阿竹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起身时,却发觉喻霄已然准备好了早膳,就坐在桌案前看着他。   阿竹一时间感觉无地自容,他何时让喻霄兄做过早膳,甚为不妥。   可是喻霄看着他的时候,却是唇角微微上扬的样子。   “你醒了。早膳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喻霄兄,对不起,我……”   “无事,快用膳吧。这早膳都是你爱吃的。”喻霄说着便示意阿竹在一旁坐下。   实则,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般平静,面对这即将而来的战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阿竹开口。   阿竹总觉得今日的喻霄看上去怪怪的,可是究竟哪里不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望着那一桌的饭菜倒是一时来了胃口,夹了一口放在嘴中就不由得夸赞起了喻霄的手艺。   可就是这个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喻霄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霄兄,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阿竹的警觉让他已然停止了用膳。   “阿竹。”喻霄凝视着他便是说不出的忧虑,“天族要和魔族开战了。”   阿竹闻言双手不争气地抖了一下。   这一日迟早会来,他早该想到的,可现在想来心口是会有针扎一般痛楚。   紧接着便是沉默,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很难做出什么表态。   “阿竹,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是魔族收留了我。所以,这一战,我必须出战。”   喻霄颇为艰难地吐出这样的话。   阿竹跟随了他这么久,自然不愿看见他去杀害自己的同族。   可是喻霄又何尝不是无辜,原本怀着的一颗赤诚之心就那么被人硬生生的捏碎,便再也没有了弥补的可能。   “喻霄兄一定要去吗?可是天族……”阿竹突然着了急,像是要挽回什么。   “阿竹,这是我与天族的恩怨,迟早是要做个了结的,而你,可以不参与进此事中来。”   或许,阿竹会很沮丧吧,他一直以来追随的人竟会是魔族。   可即便是生活在九霄又能如何不过是被人拳打脚踢罢了。   “阿竹,你不需要表态。你只需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好。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你只需要,安心等我回来。”   话虽如此,阿竹又何尝不知这是九死一生之事。喻霄兄若是去了,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的。   若是喻霄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徒留他一人呆在这魔域又有何意义?   可是,离开了这里,他又能去哪呢?   “可是,就非要一战吗?若是两不干涉不就好了?”   阿竹不知事情如何闹到了今日这般境地,只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有些事只有流血才可以解决,阿竹,你不会明白。可一而再再而三被别人践踏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喻霄沉默了,阿竹可以看出他的痛苦。如今,那个最痛苦的人便是喻霄了吧。   “喻霄兄尽管放心的去吧,不必在乎阿竹的感受。阿竹也知道,本就是天族做错了事。”   他的声音很低很小,他就不该阻拦喻霄的计划。想来,喻霄兄盼这一日盼了很久了吧。   “阿竹自会安心地呆在这里,等着喻霄兄回来。”   阿竹低垂着头,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第418章 战衣   魔兵营一如往常一般热闹。   那些小魔们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窃窃私语,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苏瑾不在的时候,他们总愿意坐在地上闲聊,有时,还会拿出送入这兵营中的吃食。   有些时候是一些点心,有些时候是一些热乎乎的饭菜。   魔尊有什么悄悄地走过这魔兵营,看见这些小魔们说笑的样子却是视而不见的。   要说这些小魔既然肯入这魔兵营,便是愿为魔族效劳。纵使将这一身血肉搭进去也无怨无悔。   魔尊看着他们只觉欣慰,倒也再顾及那些玩乐之事,可苏瑾却不同。   此时,魔少已经走入兵营之中,放眼望去,却看见那一众小魔一边说笑着,一边再分吃着那盘糕点。   苏瑾便顿时有一种火冒三丈之感。   “你们在做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玩乐?”   他的眼眸竟是有些泛红,溢出了丝丝的火气,便是让那小魔都吓了一跳,手中那梨花糕都掉落在了地上。   慌慌张张地起了身,数多双眼睛便纷纷看着魔少,不知他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战事将起,你们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谈笑吗?”苏瑾那双眼睛一翻,就冒着一种寒气。   “战事?什么战事?”   那些小魔们倒是结结巴巴的,看着他的时候不甚茫然。   “莫不是天族他们……”   “是,天族已然和魔族立下了战书,如此一来,我们只有一战了。”   魔兵营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小魔们便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看来平静的日子终是过不了多久的。这天兵说来就来,就像是天降横祸。   方才他们还可以谈论着糕点的香甜,谈论着饮酒享乐之事。   如今,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横在面前的却是生死。   “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苏瑾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下来,可却又显得十足的冰冷。   一旁的小魔站在那里无措地搓着手,如今,这苏瑾的训斥已不算什么大事。   横在面前的是那些天族,那些即将侵犯进魔域的狂徒。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魔少,如果我们去了,还能再回来吗?”站在一旁的那个小魔看上去瘦瘦弱弱的。   可此话一问,所有小魔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可不愿意这么早就亡命。   “这……”苏瑾竟是语塞了,又下意识的目光躲闪,“不会的,不过是一场小战而已,也犯不上这么紧张。”   他就这么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心虚了。或许,是他方才的态度吓到了这些小奴,如今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魔少,天族他们,他们是不是要出重兵,我们,会全部战死吗?”   提及魂灭这件事情,这些小魔们都紧张到了极点,眼神都纷纷落在了苏瑾的身上。   苏瑾咬了咬下唇,还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欺骗他们。   如果他说,这场战事生还的概率很小,这些小魔们会不会提前就泄了气。   可就是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魔尊却走了过来。苏傲今日并没有穿那身高贵的朝服。   跟随在身后的还有一众负责服侍的小魔,他们都端着铠甲迈着小步正向这边行进。   而方才的话题自然是被打断了,这些小魔的神情都落在了那些铠甲之上。   每每到要出征的时候,魔尊都会为这些小魔们送来新的铠甲,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父尊。”苏瑾一如往常一般地向苏傲行礼。   而苏傲的目光却落在那一众小魔的身上,只怕,这就是魔族最后的希望了。   可这些小魔们并不知苏傲为何要这般凝望着他们,他们只是对这样的神情感到畏惧。   “再过几日便是一场战役,这些时日,大家都要做好准备。”   苏傲此时看上去并没有一个作为帝王的高傲。   每每在魔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总会脱下那身华服与这些小魔们站在一起。   所以,小魔们私下议论,这位魔尊好像并不像那些臣子们口中说的严苛。   而那些铠甲很快就发到了这一众小魔的手中。   每每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小魔不住的叹气,奈何今日却异常的安静。   而魔尊做完了这一切,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带着那一众小魔们离开了。   此时,喻霄正轻步走入魔族的修炼塔。   他想,他要最后再来这里一趟,若是之后再也回不来了,也并不觉得亏欠。   那把凤鸣剑就悬挂在那里,因为并未入鞘,那剑锋上还散发着点点寒光。   喻霄将那把剑拿在了手中又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师父的影子。   梨木下的那位老者曾经握着他的手,教习他持稳这剑柄,这世间决无第二人能待他如此。   而师尊却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的魂散了,他的离去这么突然,便是连一点征兆也没有。   终究是他这个做徒弟的不争气吧,他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罪过,怕是这一身血肉都偿还不清。   “喻霄兄,喻霄兄。”   苏瑾走进修炼塔的时候,就看见喻霄正拿着那把凤鸣剑愣神。   不过就是一把剑而已,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恍惚之中,喻霄不知苏瑾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却见魔少的手中端着一件战袍。   “喻霄兄,战事将即,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还是好好休息为妙。”   喻霄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柄,将魔少手中的战袍接了过来。   要说这魔族的战衣可是要比他在天族穿得金贵。   “这战袍是父尊专门为你准备的,倒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魔少客气了。”   有战衣穿,就已然说明了魔族他的重视,这以前都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   “父尊说有这身战衣护体,希望能保你安好。”   “还请魔少替我谢过魔尊的好意。”喻霄抚摸着那一袭战衣,看上去面色甚是复杂。   “喻霄兄客气了,你既身在魔域,万事还需要魔族打点才好。”   这一战只为解他这一世的屈辱,也该做个了结吧。 第419章 对战   魔域中,那些魔兵们蓄势待发。   如今,天兵已然到了魔族的边境,这一战便是在所难免。   虽说对这魔域多多少少还有些留恋,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此时,他们便停立在那练兵场。   而苏瑾与喻霄正于营帐中整理着一身的盔甲。   喻霄已然许久都没有再穿过战甲,现在再披在身上,便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喻霄,你准备好了吗?你要想好了,你要面对的可是你曾经的父帝。”   苏瑾望着喻霄一身战甲的样子,心里却有些隐隐的犹豫。   喻霄的唇角是几抹淡笑,魔少又何必如此问他。从堕入荒境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魔少,喻霄可以的。那些小魔们已经在营帐外等了许久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他唇角微动,又平静似水。   “好,走,我们出发。”苏瑾的眸中掠过了丝丝的狠意。   那帐帘被掀起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密密麻麻的一众魔兵。   那些小兵们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不由得站在那里交头接耳。   “这魔少怎么回事啊?究竟还走不走了?”   “要我说,殿下该不是又反悔了吧?”   “反悔?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天兵都已经压境了,殿下却还在考虑战或不战,还真是荒唐。”   ……   这些小兵们正是窃窃私语,却看见了苏瑾披着那一身战袍走了出来,便立刻停止了方才的喧闹,不再说话了。   而苏瑾便走到那一众魔兵面前,高声道:“如今天兵压境,屡屡挑衅我魔族,不得不战。而守护我魔族的疆域,是每一个魔族的使命。”   喻霄与那一众的魔兵站在一起,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感知到他是一个魔,他身上流淌的是魔族的血液。   “此战非死即伤,可本王愿意拼上自身的性命来守护我魔族的疆土,不知尔等可愿追随?”   苏瑾与平日里看起来大有不同,那双眼眸中满满的都是肃杀之气,当他披上那身盔甲的时候,如何也让人与那个整日里摆弄花草的闲散之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誓死追随魔少,誓死追随魔少,誓死追随魔少。”   那些魔兵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而站在那里的喻霄却有些神情恍惚。曾几何时,他也站在那里,可底下站着的却是一众天兵。   当日他也披着威风赫赫的盔甲,可要攻打的那个人是魔族,而现在,却是和这些魔兵们站在一起,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任凭那些魔兵们的声音将他淹没。   而明昌则带着众多的天兵来到了魔域的边境,他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披上了这一身盔甲。如今,他站在这里,他依旧能记得母妃眼眸中的泪水。   她说,昌儿,你要多保重,母妃会在宫中备好茶点,等着你。   母妃说着此话的时候,还在强颜欢笑。又怎会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事呢?可即便如此,她这个做母妃的又能阻拦住自己出征的脚步吗?   可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既然离开了九霄,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四殿下,一旦过了这石碑就到了魔族了。”一旁的小兵就这么喃喃了一句。   他们实则并不愿意为天族去死,可既然生在九霄,这便是他们改变不了的宿命。即便是现在,身穿这身盔甲,实则心里却依旧惦念着那遥远的九霄。   是啊,若是踏出这一步便是阻止不了的战事了,可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明昌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眉头微微一紧,便带着那一众天兵掠过了那魔族的地界。   而这个时候,喻霄与魔少率领的魔兵们正在不远处与其相望。远远的,喻霄便能看见他的四弟,许久未见,四弟看上去还是这般精神。   喻霄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在这样的地方相见。有朝一日,他会和他的四弟刀剑相向,纵使做不到寻常的手足之亲,倒也不必这般相残吧。   奈何,现在立在对面的那个人就是他。   喻霄将手中的凤鸣剑握得更紧了,他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苏瑾也能察觉到喻霄这般轻微的异样,虽然只是很微小的动作,却让魔少心头一紧。   “喻霄,你还好吗?若是不行的话,要不你就……”   他本可以退居阵后,不用去面对那一众天兵的,可是又握了握自己的手骨,“不,我可以的。”他打断了魔少说的话,眼眸中倒是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喻霄,他果然在这里,原来他投敌之事是真的。   起初父帝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明昌还不相信,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喻霄,我们又见面了。”他嘴上还在喃喃自语。   一旁的小兵倒是看不出明昌眼眸中溢出来的点点伤神之色。他们总觉得这位殿下与喻霄是有过节的,只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可当战鼓的声音敲起来时,方才的那种恍惚似乎都消息不见了。如今,站在面前的就只会是敌人,即便是以往当作至亲的人,又能如何呢?   两边的人马很快交锋在了一起,而喻霄却并没有先出手,只是定定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昌。   可是父帝让你来的吗?这样的话似乎已经说不出口了。   喻霄只感觉明昌的剑锋向自己呼啸而来,几乎是擦着他的臂膀而去。那一瞬间,他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手中的剑锋划过半空,留下了一道金色的痕迹。这剑锋实在是太过晃眼,竟是让明昌有些微微的失神。   但随即这把剑柄向他的脖颈刺去,便是这般突然的动作,便是让明昌防不胜防。   只是一剑就将他刺穿,便是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他就那么倒在了地上,那双眼眸却久久都没有闭上,而鲜血就这么一点点地淌了出来。   喻霄手中的凤鸣剑掉落在了地上,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忘却这一切的,可是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心头却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420章 伤心欲绝   战事一歇,剩下的就只有遍地的尸骸,不过是落了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苏瑾因被围攻而受了些伤,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放眼望去,天兵已然溃散,而他的身后也就只剩下了不多的小魔。   有些还受了伤,便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这样的痛呼声就像是根本压抑不住一般。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一身盔甲的身影,喻霄趴在地上,趴在明昌的面前。   他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的魂魄一点点的消散,最后什么都不剩了,就只剩下了地上那具残破的肉身。   而放在一旁的凤鸣剑上还沾着点点的血渍。是他,是他出了那一剑让他毙命的。   那张嘴巴还嘲讽过他,现在却微微地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喻霄。”苏瑾颇为费力地走到他面前,摇了摇他的肩膀。   喻霄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看着地上的那个人愣神。   “喻霄,你清醒一点,若是你不杀了他,那魂灭的那个人就是你。”   苏瑾一把将喻霄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喻霄就像个散架的人,像是有些站不稳了。   “喻霄,你清醒一点喻霄。是他们,是他们非要攻进魔域,是他们非要置你于死地。”   事已至此,为何还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出那么一丝的软弱。   而喻霄却呆站在那里,望着这一地的狼藉,早已说不出话来。   之后,他是怎么再回到那吉华洞中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当他回来的时候,阿竹都他吓了一跳。   他是回来了,可眼眸只是空洞地看着一个方向,便坐在那沉默无语。   “喻霄兄。”   喻霄整个人就像是傻了,像被人抽去了魂魄,徒留了一具肉身,眼神却看上去毫无神采了。   莫不是这一次魔族损失得太过严重?还是说,他在为天族而伤心。   他没有哭,因为已经掉不出一滴泪来。   他只是记得明昌倒下的一瞬间,看着他的那双眼眸中隐隐地有泪光闪过。   只是记得,他轻轻地抖了抖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最后,四弟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本是早该意料到的结局,为何发生了之后,心里还会这么难受呢。   而战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九霄的宫中。   这个时候,冷修正躺在床榻上打盹。接连几日都是这样一副困顿的样子,却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陛下,陛下。”   雷神急匆匆地闯入了沧隆宫中,便是任何人阻拦都无用。   他就这么闯了进来,倒是失去了平日里做臣子的规矩。   “雷神,陛下他正在安榻,您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不如……”   关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雷神打断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陛下……”   他这般聒噪的声音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床榻上的帝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何事?”   “陛下,四殿下他,四殿下他魂灭了。”雷神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一个哆嗦就跪倒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冷修猛地从床榻上坐起,那双眼眸瞪大了一圈。   “四殿下他,魂灭了。”雷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不成想,冷修闻声,两眼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陛下,陛下。”关深心一紧,便看见冷修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几日之后,九霄的皇宫中,撒满了白花,全宫上下一片缟素。   这个时候,那些诸神小仙们会想起那位四殿下,想起他曾经戍守边界的那些功绩。   这些功绩本应该隐藏在岁月的长河中,奈何,现在又被翻了出来。   而冷修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更是让这些臣子们察觉,陛下终究对四殿下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们就极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憋出了两行泪。   可唯有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君哭得不能自已。那眼眸中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可即便秋茵哭得这么伤心,却没有一个小奴敢走上前来劝说。   当她将这个送出了宫门的时候,她又何尝没有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   可即便如此,秋茵却依旧在安慰自己。   她安慰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会像平日离开九霄一样,还会安好地回来。   可是,等来的却是他亡命的消息。   如今,她就跪在那里抹泪,身上的那袭衣裳都被泪水浸湿了。一旁的小奴们都想要将这个娘娘扶起来。   可是看秋茵伤心欲绝的样子,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娘娘,您要节哀呀。”   周围的哭声渐渐地止住了,唯有秋茵一个人还跪在那里哭天抹泪了。   而众人渐渐都疲倦了,那眼睛中像是再怎么揉都揉不出泪水了,看着这瘫在地上的女君也只觉得厌弃了。   那一众臣子就凑在那里议论纷纷,又四散地离去了,便只剩下了秋茵这个做母亲的。   她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将这个孩子交出去的。   可是她没有挽留,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了,却还期待着他能平安地归来。   秋茵就那么瘫倒在地上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立在那里的小奴们都开始打哈欠了。   “娘娘,不如让小奴扶您回去吧。”   可那个女君依旧瘫在地上,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冷修远远的就看见她,那瘦弱的身影不停地抽动着,他很想走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可是却止步不停。   “陛下,秋天妃这次可是真的伤心了,只怕……”   “昌儿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天族而战,算是死得其所吧。”   冷修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又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关深见了倒不免觉得诧异,陛下的态度转变的还真是很快。   他早已没有了那般伤神的样子,如今看来眉宇间倒多了几分释然之色。   “陛下,那秋氏她?”   “不必管他,明昌他身为天族的骨血,为天族殒命,那也是必然的。”   丝毫不顾及那个女君的哭泣,冷修便转身离开。 第421章 尽力一试   明昌的丧事自然是九霄的大事,一时间,整个九霄都冷清了下来,原本要举行的那些朝事也都取消了。   如此一来,雷神倒是清闲了不少,便整日在太子殿下的耳边唠叨。可钟离显然对于天族的这些事务都听得厌烦,便是耳朵都起茧子了。   “太子殿下,这征服魔族可是大事,再者说了,陛下一直都有要收服魔族的野心,只是一直都没有去做罢了。”   这雷神的意思自然很明显,便是想让钟离出征亲手拿下魔域。只是,钟离显然对这个想法不感兴趣。   要说,他与这魔族并没有什么过节,倒是不知道父尊为何有这样的执念,偏偏要征服魔族。   要说那魔族虽然一直以来都与天族不和,倒也并没有做什么祸害天族的事情,不知道为何父尊就偏偏容不下他们。   “殿下,如此一来这天族的疆土可是扩大了一倍呀,要不,您好好想想?”   雷神见钟离沉默不语的样子,倒并不死心。   “住嘴。”钟离听得甚是生厌,便是再也不愿再听下去。   要说扩大天族疆土的事情,钟离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九霄的疆土本来就够大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去扩大。   倒是父帝,也不知怎的,生出这样大的野心。明明安于现状便是一件蛮好的事情,却偏偏要无中生事。   “殿下,老臣可都是为了殿下好。如今,这明昌没能收服这些魔族,若是太子殿下将这魔域拿下了,对天族而言自然是大功一件。”   雷神单是想想,便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离看上去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住嘴。本王都说了,本王对这些不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父帝最近伤神,没有去管束雷神,才让他现在越来越放肆,便是钟离厌烦的时候,他却要将那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口。   “是,老臣知错。”被太子殿下这么一责备,雷神似乎也失去了要说下去的欲望。   雷神却不明白钟离的心意,他明明是为了钟离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却不领情。   “雷神,日后休要在本王面前提及什么征服魔族的事情。那是父帝所愿,并非本王所愿。”   他的话已然说的明了,若是让他做天族的储君他可以去做。可是若要让他拥有像父帝那样的野心,他可是做不到。   “是,殿下,老臣明白了,老臣日后不会再说了。”雷神倒也觉得很委屈,毕竟,他一切只是从钟离的角度去考虑。   而钟离却什么时候看着他的就像是看着一个敌人一般,单是那样的神情便让他十足的难受。   而自从明昌魂灭之后,秋天妃就一病不起,虽说九霄帝想要多探望探望她。   可是秋氏病倒之后是不愿见任何人的,整日看上去就是一副病态,便是宫中的那些小奴看见了都觉得晦气。   有些时候从秋氏身旁经过,都会露出那般不屑的神情,而秋茵也不知是生了什么怪病,整日看上去都是面色苍白的。   即便是起了床榻,只是微微坐了一会儿,便会冒出丝丝的冷汗。那小奴们虽是嫌弃,可嘴上却不好说什么。   而医治好秋氏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叶灵的身上。可即便叶灵给她抓了多少的药,依旧医治不好秋天妃的病。   “叶医仙又何必要白费这个心思呢?这秋天妃得的是心病,自然是要用心药医,医仙给秋氏开的那些药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旁的小医士们想劝,可是这秋氏也是个固执的性子,并非是随便的几句劝说就可以制止的。   说起这秋茵,那些小奴们只觉得晦气。不过是一个失了孩子的妾室,如今就是连冷修都不愿看她一眼。   他们这些做医士的便更是如此,更不愿在这样的女君身上白白浪费时间。   “叶医仙,要说这秋氏魂灭也是迟早的事情,医仙又何必要这般费心呢?”   这样的话秋茵听多了,也听得厌倦了。这些小医士还难得是义父栽培出来的,奈何说出口的话却是这般不懂情理。   “可那也是一条命,就算这个女君她再怎么不受重视,她也是一条命。”   叶灵说着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说这秋茵还真是个可怜之人,自己不得陛下的宠爱,所以连自己的孩子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宿命。   可秋茵却病得越来越重,全然不受叶灵的控制,叶灵原本想她可以将秋茵医治好的,之后看来这一切也不过是徒劳。   “娘娘,把这汤药喝了吧,娘娘。”那一旁的小奴早已备好了汤药端到秋茵的面前。   只是秋茵病到不愿伸手去接过汤碗,一张脸上都是说不出的狼狈。   “娘娘,多多少少您也要喝一些呀,若是不服药,您的病情只怕会加重了。”一旁的小奴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劝慰。   只是秋茵似乎并没有求生的欲望,她每每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见那个孩子的脸,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无辜。   秋茵便感觉是自己将他硬生生的推了出去,是她这个做母妃的无能,所以就只能看见这一切发生。   “娘娘,这是叶医仙采的药,你就何必要辜负叶医仙的心意呢?”   “端走。”秋茵的嗓音似乎都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听来却有十足的强硬。   这小奴也无可奈何,如今便也只能听从秋茵的话,可这药汤毕竟也是叶医熬制了许久才熬制出来的,倒是不知娘娘为何要这般固执。   而叶灵自然不知道她每每送去的汤药都被秋茵拒绝了。她还是日复一日地在为那位娘娘煎药,还是每日将这汤药为她送去。   “叶医仙,要我说,你就不要白费这个心思了,这秋氏自己都没有求生的欲望,您这是何苦呢?”   可无论身旁的小奴们再怎么劝说,叶灵却依旧是一意孤行。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忘记她身为一个医者的良心。   “无论她病得有多重,我都应该尽力一试。” 第422章 暗影之主   这一战之后,魔族的元气大伤,似乎需要一个漫长的等待时间,而天族亦是如此。   九霄之上,诸臣众仙都在对四殿下魂灭的事情议论纷纷。   “如今,这四殿下走了,可是没有人能代天族出征了。”   “可不是嘛,太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去的,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天族的储君,是容不下任何闪失的。”   “可是,除了太子,谁又能代表我天族出战呢?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个办法吧。”   ……   诸神众仙对于这件事情讨论得越发热烈,而这些事情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自然也让冷修感到头大。   “陛下,雷神求见。”关深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不见。”冷修看上去一副厌烦的神色。此时,一想到那个雷神,他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发慌。   这雷神来了又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说一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让钟离出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陛下,可是这雷神已经在殿下等了许久了。”   “不见,朕都说了不见,让他走吧。”冷修皱了皱眉头,言语间的怒气自然是不必说的。   关深闻言,便是匆匆走了出去。   要说若是让钟离出征,难免会受伤,冷修可是心疼。   再说喻霄那个孽障,既然投敌,自然是修炼了一身魔功。若是到时再把他的离儿伤着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冷修又想到了一个孩子。   “关深,夜云也快回来了吧?”   陛下这么开口一问,倒是让关深多了几分不解,要说陛下从来都不会问及一个暗影的死活,今日是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是快要回来了,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这夜云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关深向冷修解释着,心里也不由得纳闷。   要说起这九霄的暗影,估计是除了那些天奴外地位最低下的一群人。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冷修豢养的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而这些怪物都是自幼就被冷修豢养在九霄之中,每每有任务的时候,出去执行就好。   若是冷修不高兴的时候,一声令下便会让他们丧命,不过这些暗影倒也是听话。   “那就好,待他回来了之后,让他入宫来见朕。”冷修满脸的疲倦,此时除了夜云之外,他还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关深此时倒是猜出了冷修的心思。   “陛下,若是派出这夜云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妥?朕倒觉得妥当的很。”   这九霄之上,除了暗影之主,谁又能担当这守护天族之责。   再说这夜云可是他亲手带大的,若是派他去出征,冷修倒也觉得放心。   “关深,这九霄的事情你不过问,只照着朕的意思去做就好。”   “是,老奴明白。”   关深虽然最嘴上这么说,心里倒也不由得感叹,不知道陛下怎会把这么重要担当一个任务交给这样一个人。   而夜云回到九霄已然是三日之后。   此时,夜云方才和那些影子们回到暗影的住处,而关深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而夜云已然宽衣,正准备大睡一场,见关深前来,不免又多了几分警觉。   “不知陛下又有何吩咐?”   “陛下他让您过去一趟呢。”关深依旧是平日里的一副笑脸,倒是让人没有办法从中揣测出些什么。   夜云一听不由得叹了口气,倒是不知道这些时日陛下的旨意如何来得这么频繁,便是让他一个暗影之主都觉得疲累。   那些影子们闻声便都纷纷收拾起了自己的着装。只是却又被关深打断了。   “陛下说了,只是要夜云一个人去。”   此言一出,那些影子都安静了下来,倒是心里犯起嘀咕。   岂不是还有什么任务要去做?他们这才回来,要说这九霄帝的事情还真是多。   夜云的动作倒也是麻利,他原本在这次任务中受了伤,如今倒也顾不得去包扎那些伤口了。   不过,那一身玄色的衣裳却将这一切掩饰得很好,或许没有人能看出他受了伤吧。   说实在的,夜云的心里也有一些紧张。   毕竟,他现在已经负了伤,若是再让他去出什么任务,他是怎么也承受不住的。   说起夜云,他也不命过是与钟离相仿的年纪。自小就被豢养在九霄,便是对冷修唯命是从。   年幼的时候,他离开了冷修就没有办法活命。   后来,他渐渐地长大了,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儿时的逆来顺受。   踏入那沧隆宫时,夜云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草的气息,也不知陛下今日又烧了什么香料。   不过,这并非是他现在所要去考虑的事情。毕竟,他只想知道冷修现在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而冷修虽是心里有事,却依旧是平日里一副安然的样子,就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闭着眼眸。   “陛下,陛下。”关深倒是以为冷修睡着了。可这么一笑,冷修就睁了眼。   他这猛一睁眼便是让夜云吓了一跳。   “夜云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本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看上去依旧是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朕只是想要问问你,愿不愿意率领那些天兵出征呀?”   冷修这么一问,倒是把夜云问住了。   “啊?”这孩子颇不解地望着他,倒是不知道冷修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朕问你,愿不愿意率领那些天兵出征?”冷修这一问,便是让夜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记忆中,冷修何时过问过他的心意?如今竟然还想让他去做天将。   “陛下的吩咐,夜云自然是愿意的。”   “那即日,你便去龙威营吧。以后那些小兵们就交给你了。”   冷修不知自己轻描淡写的话却在夜云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来。   “是,夜云遵命。”   他不过是一条为天族送死的命,却从来都没有过名分。   如今,九霄帝愿意给他一个名分,便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了,他又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   “回去吧,不要忘了朕对你的交代。” 第423章 夜老大   简陋的屋舍中,那些影子们正在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陛下找夜老大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无非就是要出任务了呗。”   “是嘛,要我看可不见得,哪次出任务,陛下不是叫我们一起去啊。”   ……   他们正是讨论得热烈,那屋门就被人推开了,继而走进来的是他们熟悉的身影。   “夜老大,怎么样?陛下找你究竟什么事啊?”那群影子自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便纷纷迎了上去。   方才还正是欣喜,奈何现在,夜云却不知对这些影子该如何开口了。   “陛下他,他想让我去做天将。”   明明是暗影之主,却不知为何,面对这一众影子的时候他看上去竟多了几分怯懦。   “什么?”众影子一听都愣在了那里。   “从影子直接升为天将,这世间又怎会有这样的好事?夜老大,你万万不可答应他。”   “是啊,陛下何时对我们影子这么好过?他定是有算计,定是要你去送死的。”   这些影子说着便激动起来,此时,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夜老大的安危。   要知道夜云可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夜云都不在了,他们干脆都纷纷魂散,在这九霄也终究是一死。   可是,夜云看着那些小影子半晌也没有说话。   他的神情看上去甚是复杂,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却欲言又止。   “夜老大,你该不会,该不会是答应他了吧?”一旁的一个影子颇为担心地问道。   “是啊,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夜云言语间却又多了几分淡然。   说起为天族送死的这件事,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既是改变不了,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可是这些影子们便突然骚动起来。   “夜老大,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是啊,夜老大,你不能走。”   “夜老大,那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   ……   一时间,这些影子们一人一句话,都快要把夜云淹死了。   “这……”   说实话,夜云也有些为难,只是圣命是违抗不得的。   既然冷修已经下旨,也就没有了违背的余地。   “夜老大,你不会要一个人去,就放着我们不管了吧。”   那瘦瘦小小的影子都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夜云走了之后,他们的境遇便是更难想象了。   “我……”夜云堂堂的暗影之主竟开始语塞了,“抱歉。”   这两个字一吐出口,这些影子们也自然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夜云是必然要离开的。   而夜老大离开之后,也就没有办法再带影子们去执行任务了。   只是,他就这么忍心丢下他们不管?他就这么忍心自己一走了之?   那些影子们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夜老大,那你什么时候要走啊?”   “这,很快了吧。”夜云说着还难免有些伤感,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这些影子的。   虽说整日里像过街老鼠一般的苟延残喘,但和这些影子们在一起的时光的,他倒是真正的开心的。   如今,到了那龙威营,也不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时光了。   “那夜老大会带着那些天兵出征吗?”   “这是自然,这也是我身为天将应尽的义务。”   终究是身不由己,去了哪里还不是都一样。只是这些影子又该如何说好?都是死心塌地要追随于他的。   “夜老大,为什么,为什么陛下要让你接下这样的差事?”   那些影子们不需要思考便知道,这也无非就是陛下想要保护太子罢了。   冷修自然不愿再看见自己的亲手骨肉去送死,也唯有让影子去替代了。   可是为什么夜老大要去送死,他明明为了天族这般卖力,最终却还是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   “陛下他,正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知哪个影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可他又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若是没有了冷修,可能,他们还活不到今日呢。   就算被人利用又如何?生为暗影,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好了,何必要这般激动。这天将可是好差事,你们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夜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那些影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夜老大一直都喜欢这么安慰他们,便是将那去送死的差事也说成是好差事。   “待我做了天将之后,我就能统领那一众天兵了,这是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的确是骄傲,不过骄傲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那些小兵们却不说话了,只是低垂着头,低声抽泣着。   他们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失去夜云。若是没有他,他们暗影就会像是一盘散沙。   “好了,别哭了。”   夜云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小影子们竟会容易哭鼻子。   “好了,我不过是要去当天将而已。又不是今日就要魂灭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那些小影子们却的还是抽噎个不停。   他们知道此时做这个将领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又不得不相信夜云那善意的谎言。   夜老大也是为了他们好吧,只是不愿意让他们担心。   可若是有一日,他真的魂灭了,对他们来说便是灭顶之灾,夜云又可明白他对他们的意义。   “我会尽力去保全自身的,我,不会有事的。”   夜云颇为自嘲地笑了笑,言语显得多么笨拙。   即便是平日里去完成那些艰险的任务,对他们而言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要面对的人是魔族。而对方是那个曾经被废弃的天族皇子,他们又怎能不担心呢?   “夜老大既然这么说了,便要说到做到,可不能食言。”   这些影子们倒也不放心,便非要夜云去保证什么。   “好,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尽力去保全自身的。”   夜云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心虚,这本就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   他的眼眸中已然泛出了点点的泪光,便微微将那眼睛转向一边,尽量不去看立在那里的一众影子。 第424章 新任将帅   这日,这些影子们硬是将夜云送到了龙威营。   即便多想踏入其中,他们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回去吧。”   虽说心里对这些影子们也有些不舍,可也到了不得不说分别的时候了。   “夜老大……”   “回去吧,等战事停了,我就会去看你们的。”   夜云一副谈笑的姿态,实则能不能做到,他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战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没有命回九霄还不知道。   至于这些影子,他们既然被没有被牵扯进这场战事之中便是幸中之幸,又怎能再去央求其他。   之后,他就看着这一群影子们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会不时地回过头来看他。   若是夜云走了之后,只怕,影子们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过,此生若是可以以龙威营为归宿,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而龙威营的那些小兵早已就在训练场站得笔挺了。   知道今日有一个狠角色要来到这里,他们提早便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这暗影之主究竟是什么样的。   传说这暗影之主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器,便是杀人不眨眼。   这些小兵不知道他会有多厉害,便是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据说这暗影之主可是杀人如麻,我们可都要小心一点,别到时再把这条小命搭上。”   这些天兵们议论着便也觉得诚惶诚恐。也不知冷修此举何意,可是专门为了管教他们的。   “要我说,我们还是规矩一点才好。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暗影之主一来,肯定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这些小兵们正是推断着,便看见一人走进这训练场之中。   此人身着玄色衣裳,那瘦削的面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书生的气质。   当他走来时,那衣衫微微地晃动着,看上去甚是儒雅。   而夜云的眼神就落在那一众小兵的身上来回的扫视着,又像是寻找着什么。   “你在寻何人?”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一众天兵就迎了上来。   “我……”夜云倒是诧异,不明白这一群小兵为何问出这样的话。   “我,我是你们新来的将领。”   夜云此话一出,那小兵们都吓了一跳。   新来的将领?他看上去也不像呀。   传说中的暗影之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的恶魔,又怎么会是这一身的书生气质?   魏晨想不通,在这龙威营中呆了这么些年岁,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斯文的将领。   “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听说我们的新一任将领可是暗影之主。”   魏晨看着夜云这文弱的样子,倒有些肆无忌惮。   “对啊,我就是,有什么奇怪吗?”   夜云不知道这些小兵们为何要用这般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难不成,他们之前还看过这暗影之主的画像,所以便觉得他是假冒的,还真是有趣。   那些小兵们闻声,看着他的眼神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畏惧起来,便是连夜云都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小兵们见过天将。”他们说着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礼。   夜云也不过是个暗影的身份,又何时受到过这样的礼。   “快起来,何必这般客气。”   夜云从来都没有当过将帅,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将帅。   可那些小兵们又哪里敢轻举妄动,只是跪在那里却不说话。   “快起来啊,都跪在这里在做什么?”   夜云看着他们还真是觉得有些纳闷,似乎看不惯他们这般委屈求全的样子。   “是,谢过主将。”这些小兵们说着便站了起来。   要说这位新来的将帅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看上去竟是这般的温和。   而夜云也对这些小兵们的举止感到惊讶。   平日里那些影子们对他都以“夜老大”相称,现在突然换成了“将帅”这样的称呼,未免也太正规了一些。   夜云一时间自是有些不习惯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陛下让我率你们去抵御魔族,估计也没有几日了,这些时日,你们就好好休养吧。”   “是。”那些小兵们答应着,倒也觉得有些意外。   好好休养?这样的言语实则不像从一个将领口中说出来的。   更何况夜云刚到这里来,他们还以为夜云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多多少少,也会和以往的那些将领一样,教导他一番。   可是夜云没有,那张面色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温和。   “夜将领,那我们这些时日要做什么?”那小兵看着他的眼神难免多了几分诧异。   “就是好好休养呀,还需要做什么?”他这么一问,倒是把夜云问住了,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诧异。   如今,面临与魔族的交战,就是这个时候修炼又有什么用呢?   既是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倒还不用用这个时间来休养。   “哦。”那个小兵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不要说,这个将领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都回去吧,回去休息吧,还看着我做什么?”夜云不知这些小兵们为何看上去是这般木讷。   他长得有这么奇怪吗?他们竟是盯着他那张面颊看了很久。   “是。”那些小兵们应了一声,便四散着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趁夜云不注意的时候,还不由得议论上两句。   第一日来兵营,夜云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这些小兵们未免也太规矩了,这又有什么可管教的。   可陛下派他来这里,怕不是让他管束这些小兵的,不过是要带着他们去收复魔族罢了。   这个时候,夜云又不知不觉的想起了那些影子。   也不知这些影子日后会怎么样,陛下交代的那些任务他们能不能完成。   “这新来的将领还真是不错。”   “可不是吗?真是难得没有给我们脸色看。”   “我看也未必吧,这不就才过去一日嘛,后面会发生什么又有谁知道?”   当然,他们的这些议论都是夜云不知道的,此时,他想着这魔兵营日后的日子只觉得有些难熬。 第425章 诚恳之见   这日,苏瑾睡得很死。一起来的时候,却见喻霄正坐在他的床榻边,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喻,喻霄兄,你为何起得这般早?”苏瑾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有几分诧异。   “魔少,喻霄前来不过是想与魔少商量一下与天族的战事,谁能想到,魔少现在还睡着。”   喻霄说着,言语间难免流露出了几分不满。   都什么时候了,苏瑾竟然还有心情睡觉,倒是不知道魔少喜欢睡懒觉的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喻霄兄,可是现在未免也太早了一些吧。”这苏瑾说着竟还不由得哈欠。   要说这苏瑾还真是一个心大之人,这一战损失了这么多的小魔,他倒也不觉得心疼。   或者说,他也悲伤过,只是这样的悲伤却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   “魔少。”喻霄难免有些生气,却并不好发泄。   也不知苏瑾这样悠闲散漫的性子是从哪里来的,这魔尊可不是这样的人。   听出了喻霄的生气,苏瑾微微地叹了口气,似乎才从那种困倦中挣脱出来。   “喻霄来的不是时候,等什么时候魔少有时间了,我们再讨论一下也不迟。”   喻霄眼看着就准备离开了,不知为何却又被苏瑾劝住了。   “好了好了,喻霄兄,本王现在就可以讨论战事。”   苏瑾说着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喻霄从床榻上揪起来,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魔少,这一战我们损失惨重,却不知道这天族什么时候还会再攻进来。”喻霄说着还不由得皱了皱眉。   魔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是啊,可是我们的兵力就是如此,一时间又不可能再添其他的魔兵。”   苏瑾倒是不知道喻霄为何要提及此事。   实则,苏瑾也不想再去打理这件事情。毕竟,一提起这战事,他的心头就不免会多几分沉重感。   “魔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再补充一些兵力不是吗?已备下次再战啊。”   喻霄倒是不知道苏瑾怎么想的,作为魔族的魔少,便是连这样的事情都想不到。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向父尊说明。”苏瑾这么说着看上倒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或许是喻霄报仇心切吧,还从来都没见过他对魔族的事务这般上心。   “魔少,这可是事关魔族的大事,一点也马虎不得的呀。”   就苏瑾这般模样,喻霄都不知该怎么劝说他的好。   “是,本王知道了。”要说战后,他难得睡这么一个好觉,没想到又要听喻霄在耳边唠叨。   之后,苏瑾自然是将这个计划告知了苏傲。苏傲的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甚是欣喜。   倒是没有想到瑾儿还会想得像这般周全。不过,说来瑾儿现在会主动思虑魔族的事务了,还真是有进步。   “瑾儿,你说的对,阿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苏傲最近只是觉得力不从心,还真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阿父,这可不是瑾儿想的,这是喻霄说的。”   苏瑾倒是没有隐藏,只是完全的坦白了出来。   他虽生为魔少,本就没有顾及到这些。   这本就是喻霄的心思,他本就愿意如实相告,不愿欺瞒父尊什么。   “喻霄?”魔尊的面容略显诧异。   “是,是喻霄告诉瑾儿,要再征集一些魔兵的。”   苏傲嘴上没说什么,却不免在心里夸奖喻霄几句。   想来,这个孩子并没有来魔域多久,总算是将自己融了进来。   “喻霄的这个建议很好,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苏傲原本就不愿再为了这样的战事而操心。虽说贵为魔尊,却也难免有偷懒懈怠的时候。   “是,瑾儿明白。”   苏瑾还没有见过父尊这般欣喜的样子。   似乎,一提起喻霄的时候,父尊就会有一种难以自已的激动,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苏瑾的心口有一种莫名的低落,这种低落的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   只是看见苏傲这般欣喜的样子,他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而喻霄正站在宫殿外等候着魔少。似乎,在他的眼里,他这般卑贱的身份是不应该去见魔尊的。   与其去抛头露面的,喻霄倒是愿意在这里静静地等着。   此时,就看见苏瑾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魔少,怎么样?魔尊他应允了吗?”   喻霄有一种说不出的急切,此时,他似乎真的将自己当作了魔族的一份子。   他开始真正为整个魔族做考虑了。   “父尊他自然是同意了,还夸赞了你的建议呢。”   明明好消息,奈何从苏瑾的嘴里说出来,听来却有些奇怪。   那言语间似乎夹杂了些许的无奈,而苏瑾的那张脸看起来并不开心。   “魔少,你怎么了?”   莫不是和魔尊拌嘴了?为何那面色看上去这般难看?   苏瑾这才意识到了小心眼,倒是不知为何,他堂堂的魔少却总是陷入这样的怪圈之中。   “害,还不是最近被这战事闹的。”如今再谈论起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承认了。   如果,他将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归结为与天族的战事,自然也是说的通的。   只是,喻霄却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对了,父尊不单单答应了,还想让你亲自挑选呢。”   这气氛难免有些尴尬,苏瑾立刻打断了他。   “让我亲自挑选?”   “对啊,父尊说了,这个建议既然是你先提出来的,不如就让你亲自去选。”   实则苏瑾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当。   毕竟,他魔少再怎么想邀功,倒也不愿意花心思去选拔这些小魔。   “这……”喻霄看上去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隐隐地觉得这个魔尊对自己不一般。   前些日子,苏傲执意想将他收为义子,现在又将这般重要的任务交予他。   “好了,喻霄,你就不要再犹豫了。父尊还是相信你的眼光。”   苏瑾打断了喻霄的话,倒并不给他选择的余地。   “你就放心去挑选好了,本王也会在一旁陪同的。” 第426章 训兵   “你知道吗?听说天族换了一个很厉害的将领。”   “可不是嘛,而且这天族的将领听说还是九霄帝他亲自管教的呢。”   “是吗?那若是再战我们可还有胜算的把握?”   “这就难说了。”   ……   一大早,那些小魔们就议论纷纷。   而苏瑾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声音扰得不得安宁。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呢?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倒也不知道这些小魔们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让苏瑾听了只觉得十足的生气。   “魔少,可是我们说的是实话呀。天族的确是换了一个很厉害的将领。”   就在这些小兵们都在议论的时候,喻霄却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自然是听见了这些小兵的话,不过,对于这个“厉害的将领”,喻霄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钟离,要说钟离应该没有这样的能耐,那又会是谁呢?   “不要信口胡说,就算这个将领再厉害,也肯定不会有喻霄兄厉害。”   苏瑾自然是不认识那个将领的,倒也不知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魔少。”或许是觉得他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喻霄不由得提醒了他几句。   “本来就是嘛,谁会有我们喻霄兄厉害。”苏瑾说着还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对的。   喻霄倒觉得心虚,以他对九霄帝的了解,他自然不肯妥协。   第一次战事之后,就还会有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   他应该是心疼钟离的,所以不会让钟离出战。   而之后要派出的这个将帅,不论怎么说一定会比明昌更厉害。   “你们可还知道这个将帅的什么消息?”喻霄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将帅的身份了。   “这……没有,也只是听说他很厉害而已。至于其余的事情,我们也一无所知。”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喻霄更觉得心慌了。   放眼整个天族,都不会有一个出战的人,那么这个将帅究竟是什么人呢?   “喻霄兄,怎么了?要我看啊,那天族也不过如此。喻霄兄又何必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苏瑾倒是不以为然,或许,在他的眼里,天族也不过就这么点能耐了。   “可是……”喻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止住了。   “好了,喻霄,要本王看,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瑾一向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也是如此。   要说那天族以往都依仗着喻霄在,现在喻霄兄都回到魔族了,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可是喻霄却觉得此事并没有着这么简单,他的心头多了几分隐隐的不安。   而那些自以为是的天兵们近些时日可是吃够了苦头。   这个看起来儒雅斯文的将帅却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相处。单单是第一日就把他们累得够呛。   “继续练。”   就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夜云却吐出了这么一句,让那些小兵听来竟是有一种想要昏倒的冲动。   可是那些小兵们哪里还有这样的精力,他们只觉得浑身瘫软到起不来。   只是,夜云倒不会这般轻易地饶恕他们。   “继续练。魔族一时间不会再起战端,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此话一出,那些小兵们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果然,表面上的动东西终究都是虚假的。   果然是暗影之主,这下,他们总算是相信夜云说的话了。   如今,魏晨感觉到自己以前的那些训练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这么相比一下,他们以前的练兵实在是太过轻松了。   可这样的轻松只是过眼云烟,如今,便是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事情了。   “抓紧时间训练,不要偷懒。”就在他们想要休息的时候,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字眼。   这些小兵们的心里也只能苦笑,看来陛下为了管束他们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可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难免也会有那些小兵吃不消的时候。   “夜将,就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是啊,我们都快要累塌了。”这些小兵还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夜云的心口微微一怔,心道,也是,这些小兵再怎么说也太过瘦弱了一些。   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影子,虽说看上去瘦小,却是一个二个身怀绝技。   而这些小兵们自然是吃不消的。   “罢了,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休息吧。”夜云最终也只能这般无奈地吐出一句。   那些小兵们闻言就像一只紧绷的弦子顿时松懈了下来。   “哎,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要等到战事结束吧。”   “战事结束?那都到什么时候了。”   ……   那些小兵们说着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好了,好了,你们说话的声音小一点,若是让夜将领听见了不好。”   也不知是哪个小兵这么嘟囔了一声,其余的小兵们也就不说话了。   不过,事情自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高强度的训练很快就让那些小兵们心存不满,怨声载道。   “陛下,要我看这夜云实在不合适。他虽是暗影之主,怕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吧。”   雷神很快就在陛下的耳边嘟囔了起来。   此时,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于倦怠,所以他很想要这么推太子殿下一把。   若是钟离能主动带兵收服魔族,这自然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陛下,依老臣看,还是让太子殿下带兵比较合适。”   冷修又何尝不知道,雷神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   可是,他舍不得他的这个儿子,能收服魔族固然是个好事,若是不能,也不愿他会为此搭上性命。   “陛下……”   “好了,太子自然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朕还有其他的事情要交给他。”   冷修这么一句便是让雷神无话可说,方才想要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对这夜云,朕自然是放心的,雷神就不必再操心这件事了。”   冷修一口回绝了他,不愿钟离前去出征,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奈何这雷神这么不懂他的心思。 第427章 不愿为子   一日晨起,苏瑾又打理起了宫外的那些魔珠草。   想来,他还是得快些将这些花草打理好,免得被苏傲看见了又受责备。   可是,事情自是没有他预想的这么完美,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叫住了。   “苏瑾。”   苏瑾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得以地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父尊那张严肃的面容。   “阿父。”   “你怎么又在这里摆弄这些花草了?不是让你去魔兵营了吗?”   若是以往他打理这些花草也就罢了,如今发生了战事,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阿父,魔兵营那里有喻霄一个人就够了,瑾儿去也没用。”   苏瑾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怯懦,他也不是想要偷懒。   只是喻霄一人就足以摆平这些事情了,实则无需他出手。   苏傲本以为喻霄回来了之后,苏瑾的身边也好有个帮衬,倒没想到瑾儿直接变得无所事事了。   “瑾儿,你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日后要掌管魔族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这父子俩的眼眸对视着,一个写满了委屈,一个写满了愤怒。   “阿父……”   父尊这是在提醒他的身份吗?苏瑾自然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你是日后魔尊之位的继承者,这些事情自然是你应该去做的,又和喻霄有什么干系?”   一句话便让喻霄无以反驳。   “你作为魔少,却将这些事情看都交给喻霄干了。怎么?你是不愿继承本尊的帝位了?”   “不,父尊,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有怎样,苏傲就生气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何时敢在本尊面前这般懈怠?可还不知道你身为一个魔少应当做什么?”   苏瑾原本心情正好,如今被父尊这么一训斥,打理花草的兴致自然也没有了。   “是,瑾儿知道了,瑾儿不会再去做这样的闲散之事。”   这样的话被迫说出口,心里只觉得憋屈。   “苏瑾,待喻霄有时间,让他回来一趟吧。”   “是,儿臣遵命。”   翌日,喻霄一回到居所,便被叫了去。   喻霄倒是不明所以,魔尊今日来可是为了战事?   这样的事情,魔尊与魔少商量就好,又何必要将他牵扯其中?   “喻霄,本尊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怎么样了?”   苏傲也不愿意打哑谜,只是开门见山地问。   喻霄却愣在了那里,倒是有些纳闷苏傲的话。   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喻霄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着喻霄那茫然的样子,苏傲又提醒道:“你想好了吗?可愿意做本尊的义子?”   苏傲此言一出,喻霄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喻霄看上去自然是有些犹豫的。   “怎么?本尊给你这么长时间考虑,你还没有想清楚?”   苏傲的眉心微皱,一脸疲倦之色。倒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何这般固执。   “我……”   “你别忘了,你生来就是魔。本尊愿意收留你为义子,也就成了你的依靠,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苏傲倒是不知道喻霄在思虑些什么,他这个做帝王的倒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这般委屈求全过。   喻霄看沉默了,他的确愿意再找这一个依靠,只是,他不愿意再伤心难过了。   他曾经也憧憬着要得到这么一份父爱,却又一次次的失望,到了最后,便连心底最后那一丝丝期许都不剩了。   而“父帝”这个称呼他也不愿再叫出口。倒不是因为对苏傲不满,只是,他不愿再称谁为父。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做本尊的义子,本尊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苏傲的眸光中流露出点点的不满之色。   “本尊知道,你该是还忘不了在天族所受的屈辱。但这里是魔域,终究和九霄是不同的。”   喻霄知道苏傲要说什么。   他是想说,魔族与天族不同,魔尊待他,自然也和九霄帝待他不一样。   可是,喻霄现在又能相信谁呢?他还可以将真心托付出来吗?怕是做不到了吧。   “本尊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本尊既然说了要好好待你,就不会有假。”   苏傲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安慰他,至于喻霄相信与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魔尊,喻霄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一个义子。”   喻霄说着难免有些伤神,“喻霄还没有想好怎么做好一个儿子,着实对不起魔尊的厚爱。”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堂堂的魔尊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冷遇。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要魂灭的罪责了吧。   可是面对这个孩子,苏傲却责怪不起来,再怎么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罢了,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本尊也不再强求你了,本尊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苏傲说着,言语间难免也多了几分退缩之意。喻霄一次次的拒绝,便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到内疚。   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若是再一次被拒绝,只怕魔尊这张老脸都挂不住了。   “喻霄谢过魔尊宽恕。”   他只想留在魔域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并不愿做什么义子,也不愿再称谁为“阿父”。   魔尊大概不会理会他的感觉,不会明白当心灰意冷之后,再多的挽回都是不需要的。   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有什么区别。多了一层血缘之亲,反倒多了一层羁绊。   “喻霄,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想法,本尊都是真心收你为义子的,你何时能明白本尊的心意?”   太多的话难以开口,便只能深深地咽进肚子里。   若是让喻霄知道了他的不堪,只怕是连那一声“魔尊”都不愿叫了吧。   或许,苏傲应该知足,至少也要给自己留一些颜面。   而苏瑾此时正在宫外候着,他有些莫名的紧张,手指无措到发抖。   他在害怕什么,又在躲避什么,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直到看见喻霄从宫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才真的揪在了一起,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他的手心有些发凉。 第428章 派人跟踪   “父尊他,他又对你说什么了?”   苏瑾微微皱了皱眉头,喻霄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收义子之类的呗。”   喻霄撇了撇嘴,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很不屑。   他不接受魔尊任何的示好,甚至,他不愿意任何主动而来的温情。   他就像生活在囚牢之中,每每想要伸手去抓住那缕光的时候,碰到的却是冷冰冰的铁链。   任凭他多么想挣脱,这囚牢便越缩越小,直到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你答应父尊了吗?”   “自然没有。”喻霄木讷地摇了摇头,他本就不愿做谁的义子。   有些渴望的东西一旦被摔碎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期许了。   苏瑾微微地叹了口,想来父尊的希望又落空了,又何其失落呢?可是喻霄,他难道不渴望这一份庇护吗?为何摇回绝得这般冰冷?   “喻霄兄,你……”   “我不需要谁的可怜,也不需要谁做靠山。一个人就挺好。”喻霄突然打断了他,眸光中射出了丝丝的冷意。   是的,他不需要谁的怜悯。他再也不是那个跪在地上满眼祈求的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喻霄兄……”   他的眼神看起来这般坚忍,却坚忍到让人心疼。   父尊他大概也不愿看见喻霄无依无靠的样子吧。可是喻霄现在又愿意以谁为依靠呢?   “魔少,何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魔少别忘了,战事还没有结束。”   四弟走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本不愿意心存恨意地活着,奈何还有这么多的亡魂压在他的肩上。   “好,我们这就回魔兵营。”   苏瑾能隐隐的感知到喻霄眼眸中的那种恨意。   似乎,他比自己更希望要征服天族。那种恨倒流露得隐隐约约的,有时只是一个眼神,有时是出手的一把剑。   而一直栖息在安阳的妖族也并不安分。   自从天魔两族交战起,这些小妖也变得提心吊胆。一改往日的欢愉,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有忧心忡忡的。   便是连那日常的集市也都冷清了下来。   “父皇,唯今之计,我们应该增兵去支援天族。”   一大早,汤介就说起让柴义不悦的话。   妖皇微微皱了皱眉头,还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派兵?为何要派兵?天族的兵力这般雄厚,难不成还需要我妖族的支援,真是可笑。”   对于三皇子的提议,妖皇却不以为然。   妖族本就是栖身于安阳的小族,便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而汤介这个孩子太过浮躁,终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父皇,儿臣也知天族并不需要什么援助,所以才提出这样的建议。妖族此举意在向天族表忠心,而并非是要为此折损多少兵力。”   汤介倒是不知道父皇为何这般固执。   眼见是一件不需要费力的好事,奈何父皇却根本不愿意去做。   “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愿意主动领兵,并不会损失什么……”   “不可。”妖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似乎已经心生厌烦。   “父皇,这是妖族表现的好时机。您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汤介的声音高了几分,听上去难免有些失礼。   “寡人都说了不可,又何须要和你解释什么?”   这个孩子当真是无理取闹,既是一大早前来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此言一出,汤介顿时沉默了,为人臣子,他的确不应该妄加断语。   “是,是儿臣错了,那儿臣告退。”   汤介实则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父帝有些不可理喻。   而柴义看着这孩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来气,如今,妖族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   这天魔谁会是最后的赢者还不一定,又怎能这么早就下定论?   “来人,吩咐寡人的亲侍,替寡人看着三殿下,若是有什么情况随时向寡人汇报。   “这……”那小妖似是感觉有几分不妥。   “快去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是,陛下。”   汤介这孩子还是要派人好好看着,免得他日后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日,他擅自前往九霄就已经将妖族置于危险的处境之中了,可不能再任由他胡来。   如今,静观其变是再好不过的。待天魔两族斗得你死我活之后,坐收渔翁之利便是再好不过了。   而汤介出了父亲的宫殿,便直向那竹林而去了。   他常常独自在这里习剑,只是为了图一个清净。   此时,汤介一如往常一般将剑锋出了鞘。   可是却被耳边那细微的声音所扰乱了,这声音虽小,但汤介却听得真切。   “谁?出来!”汤介甚是恼火,倒是没想到竟还有狂徒敢跟踪于他。   而这竹林顿时安静了下来,自然是无人回应他。汤介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贼人,敢做又不敢当。   “出来!”三皇子的声音怒不可遏。   见无人应答,汤介猛然抽动了一下手中的剑柄向那茂密的丛林砍去。一瞬间,那高挺的翠竹就掉落在了地上。   而那几根竹子轰然倒地之后,那两个小妖的身躯自然就暴露了出来。   就看见三殿下怒目圆睁地望着他们,一时间都吓得双腿发软。可就算他们跪倒在地上,也没办法压抑住三皇子的怒火。   “你们是何人?跟踪本王做什么?”   可那两个小妖哆哆嗦嗦的,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   “说啊,本王问你们话,你们竟还敢吞吞吐吐的。怎么?小命不想要了?”   这宫中竟还有这样大胆的小妖,他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不不,三殿下饶命。小的们是,是陛下派来的。”   那小妖方一说出这样的话就觉得有些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已然被柴义听进了耳朵里。   “父皇?”   怎么会?父皇竟然找人跟踪自己?   可是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妖哆哆嗦嗦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欺骗自己。   “是,是陛下交代小的们的,小的们也是不得以啊。” 第429章 出大事了   虽说放过了那两个小妖,但汤介怎么想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父皇不听他的建议也就罢了,如今还竟还派两个小妖来跟踪自己。   “殿下,该用药了。”那小妖正是迈着小碎步将那药碗端了过来。   汤介却正在气头上,便一扬手就将药汤碗打翻了。而那小妖就哆哆嗦嗦地退到了一边,倒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   父皇这些时日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殿下,殿下何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陛下也是为了殿下好。若是殿下出了什么闪失,那这个责任小妖们也承受不起啊。”   那小妖倒没有丝毫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妖皇所为不过也是担心三殿下的安危,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闭嘴。”汤介的眸中冒出了点点怒火,倒是责怪这些小妖们的多嘴,他们未免也说的太多了一些,还真是让人生厌。   至于父皇,他何时又懂过他的心意?他一切都是为了妖族着想,而父皇却只当他是个小孩子,倒是连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他。   翌日,妖皇是被一阵喧闹声叫醒的。   那时,他正是窝在床榻上睡得正香,就被那些小妖的声音所吵醒了。真是不知哪一只妖这般不长眼,真是应该拉出去斩了。   可当柴义怒气冲冲地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却看那些小妖们都一脸焦虑地望着他,像是有什么话一直噎着没有说出口。   “陛下,出大事了,陛下。”   可柴义对这些小妖们慌张的神情向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出什么事了,竟也能打扰寡人休息。瞧瞧你们那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并没有问清青红皂白,柴义就先开口斥责。   “陛下,三殿下他,他……”   “说啊。”   “三殿下他,他带着一队兵力去投奔天族了。”那小妖说着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哆嗦。   “什么?”这妖皇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时间那张面容都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那小妖自然不用再重复第二遍,毕竟,从那两个小妖暴露的时候,妖皇就应该想到这一切,要怪就怪他并没有提前做好防备,才招来了这样的祸事。   可是,他怎知汤介这个孩子竟然会这般任性。   便是连听也不听自己的话,便带着那一小众的兵力奔赴九霄,看来终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平日里太过于纵容。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息怒啊,陛下。”那小妖看着柴义的样子不由得劝慰了两句。   可柴义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就是私自调兵,他也应该和真朕说一声,他倒是好,竟是自己擅自行动。”   “陛下,或许三殿下他也是为了妖族着想呢?或许,投靠了天族对妖族也是一个好决定呢?”   一旁的小妖倒是为汤介说起好话来。   “你闭嘴。为了妖族?为了妖族他就更应该听寡人的话,就是这般的独断专行,又算得了什么?”   那小妖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这般胡作非为,真是天要亡我妖族啊。”妖皇一仰头发出了一声悲叹。   一旁的小妖倒是不以为然,倒也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而此时,汤介已经带着那群小妖来到了九霄。   一路上,那些小妖们也窃窃私语,倒是不知道汤介究竟要做什么。   说起这个三殿下,平日里要数他点子最多,这一次带他们来到九霄,倒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殿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安阳啊?”   不乏有小妖嘟囔了一句。   “回安阳?回什么安阳?你们之后就留在九霄为天族效劳,估计等战事结束,就能回来了吧。”   汤介漫不经心的话,却把那些小妖吓得半死。   “战事结束,那,那我们还有命吗?”那小妖看着三皇子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而汤介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天族的兵力这么强劲,该是用不到你们这些小妖的,放心吧。”   可三殿下话虽如此,那些小妖们却一个个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这三殿下也真是的,这样送死的差事找到他们头上。   那谈笑间,似乎并没有把他们这些小妖的性命放在眼里。   “陛下,陛下,妖族带着一群小兵来了。”   此时冷修正睡在桌案前半睡半醒的样子,一听见这话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妖族?”冷修打了个哈欠,面色难免有些不屑。   “是啊陛下,妖族他们带了一些兵力前来,说是让他们入龙威营,自愿为天族效劳。”   关深一看冷修这副安然的模样,就知道他兴致不错。   “好,很好。就按他们说的办。”冷修唇角微扬,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像妖族这样的小族。   要说这妖族真是殷勤的很,就是这么上赶着讨好他。   不过是一个如蝼蚁般卑贱的小族,冷修感觉自己抬起一只脚就可以把他们灭了。   可若是他们这般识趣的话,那就是留着也无妨。   “陛下,那老奴就让他们入营了?”   “嗯,去吧。”   妖族的讨好让冷修更是心满意足。不过要说妖皇最近的举止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发觉魔族处于下风,所以这才讨好他们天族?   “对了,关深,把那些小妖们都好好安顿了,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是,陛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妖族愿意示好,冷修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普通的天兵一般操劳。   关深心道,陛下还真是宅心仁厚,不但将这些小妖收留了,还要好好的款待他们。   “陛下说了,准许你们入龙威营,来,都跟老奴来吧。”   三殿下听了自然是欣喜的,只是那些小妖们都把脸吊得老长,看上去甚是难看。   “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汤介这么一呵斥,那些小妖们很快便又软了下来。   可是一路上又控制不住哀声叹气,虽是如此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第430章 心浮气躁   “照你这么说,妖族真的投靠天族了?”   苏傲的眉头皱得很紧,神色甚是复杂。   “的确如此,便是都抽调出兵力归于天族麾下,又怎会有假?”   苏瑾不知父尊为何看上去这般犹豫,那日若是收了这妖族,将他们收于自己囊下,又怎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这一切都要怪父尊心软,并没有及时去收拾这些小妖。   “如此看来,这妖族还真是忘恩负义之辈。”苏傲说着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父尊,这妖族既已是这般欺人太甚了,倒不如让儿臣去将他们的窝端了。”   苏瑾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对妖族动手了,奈何苏傲却一直不让。   “不可。”   即便是这般气愤,父尊却依旧固执己见。   “如今,正是魔族休养的好时机,不易再与妖族交战。”   “父尊,与妖族那根本不叫交战,想要收服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话虽如此,苏傲却不愿这个时候滋事。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苏傲的言语间突然就多了几分怒气。   “本尊早就告诉过你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与天族的战事,而不是什么妖族。至于那小族,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父尊,可是这妖族现在都骑到我们头上来了,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苏瑾看着父亲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就多了几分埋怨。   “瑾儿,越是大敌当前,越不可像这般心浮气躁。这妖族是要惩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瑾每每说起这件事,苏傲总是有理由敷衍他。   “父尊总是这么说,那究竟要到何时才是时候。”   “瑾儿……”   这父子俩正说着话,便看见喻霄走进来微微行了一礼道:“喻霄见过魔尊,见过魔少。”   “免礼。”   方才与苏瑾发生了争执,苏傲的面色难免有些难看,转而道:“喻霄,妖族的事情可能怎么看?”   喻霄微微一怔,又拱手一礼道:“依喻霄看,此时并不是收服妖族最好的时机。”   “喻霄兄何出此言?”   “魔少,这妖族虽为小族,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此时魔族正是休养的时候,若天族以此为把柄再来攻打魔域,魔族未必能招架的住。”   此言一出,苏瑾顿时沉默了,他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再说魔少又怎知这妖族不是表面的恭维?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意投靠了天族还很难说。”   纵使是带兵去投靠,不过也是在求一时的安稳,也不是没又有这样的可能。   “可是……”   “好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去议论了。”   冷修不愿再去纠结于妖族之事,一提起这不知好歹的小族,他只觉得有些头疼。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苏瑾言罢便转身离开,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恼怒。   吉华洞中,喻霄依旧在专心的习字,似乎并没有受到最近战事的影响。   “阿竹,拿墨来。”喻霄不由得吩咐了一句。   每每这个时候,阿竹都会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喻霄落笔。   平日里,阿竹总是困顿到打哈欠,只是看喻霄习字的时候却是个例外。   正如这个时候,阿竹又撑着脑袋趴在桌案前。   即便看着喻霄的字他甚是羡慕,可若要他自己习来,他便只会喊苦喊累。   “喻霄兄的字甚好,整个魔域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份来。”   阿竹就趴在那里一边欣赏着,还不由得夸赞了几句。   “就会贫嘴。要不你也一起来练?”喻霄此话一出,阿竹便连连摆手。   “别,这,还是算了吧。”   阿竹立刻就退缩了,流露出一副退却的姿态。   “阿竹,你若是想习字那我教你啊,你若是一点都不愿意坚持又如何是好?”喻霄说着还不由得多了几分责备之意。   “算了算了,喻霄兄,你就不用要为难阿竹了,就习字这样的事情,阿竹可做不来。”   原本看喻霄习字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如今被喻霄这么一问,这种快活的感觉似乎变得浅淡了一些。   “阿竹,你怎么又偷懒了?有这个时间你该多学些东西才是。”   “好了,喻霄兄,你就不要再责备我了。你也知道阿竹对这样的事情不敢兴趣。”   他们正说着,却见一个小魔匆匆跑了过来。这小魔此时正立在那里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何以这般慌乱。”   “喻霄兄,不好了,喻霄兄,魔少他……”那小魔说到这里不说了,只是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惊恐。   喻霄心中自然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可是,方才看魔少还好好的,又会出什么事呢?   “喻霄兄,你赶快去看看吧。”   待喻霄走到苏瑾的寝宫之时,不免吓了一跳。   只见,魔少正卧在床榻上,唇角却溢出了丝丝的血渍。   而苏瑾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奈何眉宇间却是一种难以掩饰的痛苦。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血?”喻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苏瑾,倒多了几分无奈。   “魔少他,这小魔也不知。似乎方才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之后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就突然就这样了。”   喻霄倒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走到床榻前坐下,又将魔少扶了起来。   苏瑾唇角溢出的血渍看上去自是有些瘆人。   喻霄倒并不介意,他从身后撑住了苏瑾,之后就开始一点点施力。   无论怎样,先稳住魔少的心脉才是正紧事。可喻霄方才稳住了苏瑾的心脉,苏瑾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魔少。”那小魔不由得大叫了一声,那双眼眸看上去都快溢出泪来了。   “别慌,他不会有事的。”   苏瑾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自信,他又按照方才的办法又做了一遍尝试。   这一次,苏瑾看起来似乎安静了不少,没有了方才那吐血的症状。   而与此同时,苏瑾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方才在额间闪动的魔印却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第431章 他哭了   “喻霄兄,魔少他,他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苏瑾就躺在那里,软趴趴的,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这……”喻霄急忙搭了一下苏瑾的手腕,感知到他的灵力确实很虚弱。   “怎么样?魔少他……”   那小魔吓得脸色苍白,看着喻霄的时候,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魔尊呢?快去禀明陛下,殿下他可能有危险。”   喻霄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一时间也变得手忙脚乱。   苏瑾方才明明还有好转的迹象,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虚弱了?可是他方才的施法有什么问题吗?   “喻霄兄,陛下他此时正在沐浴,这个时候打扰只怕有些不妥吧。”   而苏瑾嘴角的鲜血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淌,就像是抑制不住了一般。   “有何不妥?打扰了陛下沐浴是小事,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又该如何交差?”   喻霄竟是种前所未有的慌张。   这种慌乱就像突然扑了过来,要将他乱刀砍死。   那日,他跪在那个帝王的脚下,任凭如何解释,都难以逃脱罪过。   如今,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苏瑾,他莫名的慌乱。   “是,是,小魔这就去。”   那小魔也被吓傻了一般,生怕再慢一步,魔少就会硬生生的倒下。   待苏傲踏入这里的时候,苏瑾依旧要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那张面颊都是冰冷的。   “瑾儿。”   苏傲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这么呼唤苏瑾,当然今日是个例外。   听说魔少有了异样,他甚至没有顾上去擦身上沾染的那些水渍。   就这么浑身湿漉漉地跑了进来,倒也一点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威严的样子。   “瑾儿,你怎么了?你倒是睁眼看看阿父呀?瑾儿。”   苏傲走到苏瑾的床榻前,看着瑾儿唇角淌血的样子,眼眸就一下泛红了。   “怎么回事?他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回陛下的话,魔少他,他不知怎么就昏倒了。”那小魔说起话来还哆哆嗦嗦的,生怕受到连累。   可是苏傲现在又哪里有精力去数落这些小魔的不是呢?   只见苏傲颇为心疼地将苏瑾抱在了怀里,随即解开了他的衣衫,开始查看起他身上有无受伤。   而喻霄立在一旁,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苏傲这般细微的动作。   那一瞬间,他竟然很羡慕那个躺在床榻上的魔少。   那一瞬间,他甚至很想成为他。   他也想做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孩子,他也想被父亲抱在怀里。   当他受伤的时候,也能有这么一个关心他伤势的人。   可是他终究不是苏瑾,他只是一个天生的罪人,像是永远也不配得到这样的温情吧。   而坐在那里的苏傲颇为焦急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小瓶丹药。   魔尊从中倾到出了一颗,就放到了苏瑾的唇边。   奈何,苏瑾怎么咽也咽不下去,而那丹药就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   “快,快去拿水来。”   那一碗水很快就被端到苏傲的手中。   连小魔们都惊讶于苏傲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只见魔尊拿起了放在碗边的玉勺,舀起碗中的水对着苏瑾一口口地喂了下去。   这个时候,时间就好像凝固了。   喻霄就痴傻地站在那里,就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你们看喻霄兄怎么了?”   “这,谁知道呢?大概是担心魔少的伤势吧。”   “可是,喻霄兄他怎么在哭呀?”   这些小魔们正是对着喻霄指指点点,而喻霄却无从察觉。   他只是看着苏傲一口口地喂着苏瑾,心中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一瞬间就垮了下去,眼眸不知是何时就泛起了几分泪光。   他喻霄真的有这般脆弱吗?   他可以承受雷鞭的伤痛,可以褪去那一身金色的羽翼,甚至,连元神破裂的时候,他也没有掉下过一滴泪。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碗水吗?他有这么在乎一碗水吗?   “喻霄兄。”   那小魔实则被喻霄这样的失神吓了一跳,他似乎落泪了,可是连一句哭声也没有发出来。   恍惚之中,喻霄听见有人在唤他。   一转头,就看见那些小魔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他才发觉自己失神了这样久。   而这个时候,魔尊似乎为苏瑾喂完了最后一勺水。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喻霄的眼睛红了。   “喻,喻霄,你不用这般激动,苏瑾他,他没有什么大碍了。”   苏傲说起话来莫名的有些结巴,这个孩子怎么突然哭了呢?   在苏傲的印象里,喻霄从来到魔域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有掉过眼泪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他魔尊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喻霄不过是在担心苏瑾的伤势?   “哦,魔少他,他没事就好。”   他怎么可以在魔尊面前这般失态?喻霄又逼迫自己从方才的那种恍惚中缓过神来。   往事本就是不堪回首的,又何必再去挂念呢?   话虽如此,苏傲总觉得喻霄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明明哭得遮掩不住的伤心,难道仅仅是因为苏瑾?   “那个。”喻霄的眼神难免让苏傲有些不适,此时他倒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魔尊有何事还请吩咐?”   喻霄又突然变得一板一眼,终究不愿在那种不堪的情绪中停留太久。   “哦,既然魔少已经脱离危险了,那本尊就先回去了。你可愿意留下来照顾他?”   “喻霄遵命。”   本就是一件小事,魔尊又何必要这般吞吞吐吐的,喻霄还着实有些纳闷。   “那魔少就拜托你照顾了,有劳了。”   苏傲微微叹了口气,总算可以逃脱喻霄方才的那种目光了,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看着苏傲这么离开了,喻霄又自顾自地在苏瑾的榻前坐了下来。   自然,魔少还睡得很熟,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他自然也不知道他恍惚间就成了喻霄羡慕的那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一份关爱,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而这样的一份温暖似乎是上天恩赐的,如他喻霄这般,是强求不来的。 第432章 为夫   “娘娘,您就吃一点吧,这是殿下亲自为您准备的。”   那小魔盯着放在桌案上的午膳良久,奈何宁瑶却是个固执的性子。   她此时就坐在那铜镜前,她无心梳妆,映入铜镜中的只是一张苍白的面孔。   这些时日,她总是喜欢流泪,常常不知为了何事就掉下几滴泪水。   “端出去吧。”   她可悲地望着那镜面中的自己,只怕日后都不会再露出笑颜了。   天族与魔族的关系终究是破碎,而最难过的人,就是她这个嫁入魔族的天族公主。   一朝来到魔族,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斩断对九霄的牵挂。   奈何,这身血肉本就是天族赐予的,有些东西是再想割舍也割舍不去的。   “娘娘若是再不进食的话,只怕身体会吃不消的。”   宁瑶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那小魔看着难免心疼。   可这小魔又哪里知道,宁瑶承受不了的不是饥饿,而是那种潮水般的无助。   这场战事再继续下去,对她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魔族赢了,她身为天族的公主应该去祭奠她的族人。   若是天族赢了,她身为魔少的妻子应该去安顿那个牺牲的小魔。   无论怎样,她都是那个在夹缝中的人,又有谁会体会她的感受呢?   “娘娘,您还是要振作起来啊,娘娘,您再这样下去魔少他会伤心的。”   一旁的小魔不知该如何劝说宁瑶的好。   “伤心?他也会伤心?”   宁瑶说着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   魔少又怎么会伤心呢?   他现在想到的也只有魔族,想到的也只有他切身的利益,又怎会顾及她一个女子的感受。   殊不知,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苏瑾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些时日,他一直想要来看看宁瑶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   宁瑶只感觉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是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她微微回过头来就看见了苏瑾的那张脸,便又慌慌张张地起身道:“殿下。”   魔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扶她坐了下来。   “殿下,臣妾……”   宁瑶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方才发的那一顿脾气,肯定都被苏瑾听了去。   也不知道魔少会不会生气,嫌弃她太不识大体。   “无妨。能听到你说出心中的想法,本王很开心的。”   这些时日,终究是冷落了宁瑶,苏瑾原本心中就带着几分歉意的,更不愿看见她这般伤心的模样。   可是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君却异常的忐忑,那双柳眉中是说不出的愁苦。   这个时候,她不时地会偷偷看着铜镜中的他。他的面容看上去依旧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发怒的征兆。   “殿下,是臣妾说错话了,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苏瑾该讨厌她现在这个样子吧,除了掉眼泪就只会唉声叹气,哪里是他喜欢的模样?   “不,你没有错,在本王面前,你不必这般拘谨。”   苏瑾说着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玉梳,一点点地梳理起了她那乌黑的垂在腰间的头发。   他很少为她梳发,今日倒是有这样的好兴致。   “殿下。”宁瑶却为苏瑾这样的举动感到惶恐。   “怎么?”苏瑾还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了宁瑶,不由得轻柔了起来。   “殿下,这毕竟不合规矩。”   宁瑶说着竟是多了几分躲闪的冲动,可是在魔少面前,她又不敢做这样过分的举止。   “你是本王的妻,本王为你梳发,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苏瑾倒不以为然,这才几日不见,宁瑶看着他的眼神越发的生疏。   这女君自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心中有太多的问题,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可是有什么想要对本王说的吗?”苏瑾的手指轻轻地穿过了宁瑶的发丝。   “并未。”宁瑶矢口否认了自己方才的失神,此时,在这个男子面前,她很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害怕被他看穿了心思,那是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并未?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又何必要藏在心里?”   面前这个小女子很明显是在对他隐瞒着什么。苏瑾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与天族有关。   “殿下。”   “你放心,本王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绝不会怪罪于你。”   许久都没有这么和她说话了,此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感知到了一种暖意。   而宁瑶突然起身,又向他行了一礼道:“殿下,臣妾只是,只是不知道在这场战事中如何相处,臣妾只惶恐……”   宁瑶这样的回答并不出乎苏瑾的意料。   魔少轻轻地俯身将宁瑶拉了起来。   “无妨,你不必思虑太多。无论天族与魔族的战事如何的,本王都不会牵连于你。”   她本就是个娇弱的女子,两族的交战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直都这般委屈求全,现在就更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的牺牲品。   “你也不必感到为难,一切全在你自己,本王绝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实则,苏瑾从来都没有把宁瑶当作天族。   她不过是他的妻,既是来到这里,他便要好好待她。   “那宁瑶就谢过殿下了。”   她的夫君还是远比她想象中得到善解人意。   他看着她眉宇间隐藏的点点欢喜,倒是疑惑,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畏惧他了。   “本王是你的夫君,你又何必要说这样的客套话?”   “殿下。”   他今日实在太过于温柔,这种温柔的感觉让她久久地沉浸于其中。   “记得,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都不必藏在心里,但说出来无妨。”   苏瑾说着又不由得埋怨起自己,这些时日,他着实没有顾及宁瑶的感受。   “妾身谢过殿下。”   虽说天魔大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至少,他的心是暖的,她能感知到他心里的温度。   苏瑾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不知为何,她的面容看起来这般忧郁,让他难受到了心坎里。   “本王,日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他低声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433章 道不同   千西谷,隐藏在竹林中的是一间间简陋的小木屋。   这也就是火狐族残部的栖息地,只是这世间无人知晓,也只有火狐公主一人知道。   如今,她一身火红的衣裳,御剑而行,穿过那茂密清幽的竹林,带动了丝丝发丝飞舞。   那面颊上曾被烧伤的地方,已经用雪白的莲花瓣掩盖而去。   这样的她看上去似乎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眼眸中却偶尔掠几分冰冷。   “冰娆姐回来了,冰娆姐回来了。”   那小火狐轻轻唤了一声,那些方才藏身在屋中的狐族纷纷走了出来。   看见冰娆的时候,那些面颊上都是说不出的欣喜。   “冰娆姐。”   冰娆从剑上走了下来,与以往一样,她为这些小狐们带了些吃食回来。   “这个,拿去分了吧。”   冰娆说着就拿出了一个包裹,那些小狐见状,都纷纷上来抢。   他们也就这个时候,真正可以做到不顾及同族,上去就开始夺。   “不要抢,都有,不要抢。”冰娆出声斥责,她倒是看不惯这些小狐们贪婪的样子。   那些小狐们正是争夺的厉害,如今被冰娆这么一训斥,就安分了许多,一个个又斯文了下来。   待他们将那一兜的甜点分完了,才发现冰娆已经叉着腰看着他们许久了。   “冰娆姐,你怎么想起回来了?可是九霄又出了什么事吗?”这些小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询问,声音听上去倒是有些含糊不清。   “是。天魔大战,我们很快就可以出手了。”冰娆的嗓音听起来难免有些沙哑,平日里装哑装久了,让她很少开口说话。   “什么?”那几个小狐听来起惊讶坏了,手中的糕点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是,他们已经开战了,只是暂时停歇了而已。”   纵使这些吃食再过诱人,这些小狐们也听不下去了。   “那我们……”   “稍安勿躁,若是能用到你们的时候,我自然还会寻你们的。这次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现在已经不太平了,你们随时都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冰娆此话一出,迎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想当初我们火狐一族多么显赫,如何又能心甘情愿的成为天族的俘虏,于这千西谷苟且偷生?”   冰娆的话这般气愤,可是那些小狐们却依旧沉默不语。他们实在太贪恋于现在这般平静的时光了,着实不愿意将它打碎。   “怎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们忘记仇恨了吗?忘记当时是怎么被天族羞辱的了吗?”   冰娆看着这些小狐们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来,他们定是在这种平静中生活了太久,哪里还会想起什么仇恨,无非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你们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不想那些逝去的亡魂报仇了?”   “冰娆姐,我们火狐一族经历了重创,就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那小狐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委屈,他们苟延残喘地逃到这里,不是去经受这些苦难的。   虽说,这千西谷只是一块很小的地方,却也足够他们安身。如今若是离开了这里,便是连一条小命都难以保全。   “可他们都魂灭了,他们走的这么冤,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吧。”   “冰娆姐,可若是他们尚在的话,也不愿看见你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这些话本是那小狐不敢说的,只是现在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说出口。   “如今,火狐的旧部安好,这已是不易,冰娆姐又何必要这般固执,再将火狐一族逼上绝路呢?”   这小狐的话听上去有些重,实则说的却是实话。   “逼上绝路?这么说你们是在怪我了?”冰娆对这些小狐们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望过。   她也希望火狐一族安好,可是苟且偷生这样的事情她不愿意去做。   “小狐不敢,只是冰娆姐也应该为火狐的旧部想想,为了仇恨,搭上他们的性命是否值得?”   “够了,你们不必再说了。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们,日后我自己去便好。”   冰娆说着难免多了几分不耐烦,没有想到连同族也不能理解她。   她一直以为他们应该是同心的,她一直以为他们会和自己一样记恨天族,看来终究是她想错了。   “从今之后,你们无需过问我要去做什么。既然,你们不愿为火狐报仇,那就算了。”   冰娆自是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她本以为这里应该是她的归属,可是现在,这样的感觉也破碎了。   “冰娆姐,冰娆姐。”   那些小狐们围上去想要拦住她,可是冰娆却走得这般绝决。   如今,她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仇恨,至于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只会让她觉得可耻。   冰娆就这么走了,她将手中的剑柄握得越发紧了,再也没有看那些小狐一眼。   道不同,不相为谋。   “冰娆姐何必这般固执,如今就是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又有什么不好?”   “冰娆姐自然和我们不一样,只怕,她心里是难以放下那段往事的。”   “可是,纠结于那段沉痛的过往中又有什么意思?如今,好好的活下去,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   他们就这么讨论着,又看着那一袭红衣一点点的消失在眼眸之中。   同来的时候一样,冰娆御剑而行,从竹林的上空飞走了。   “冰娆姐这次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只怕不会了吧,再回来怕也要等到战事结束了。”   那些小狐们依旧按捺不住地讨论着,不过,他们倒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我们就呆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无妨,只愿冰娆姐安好吧,待战事结束了,她自然会理解我们所想,或许到那个时候,她就不会再生气了。”   这些小狐们想着又不由得开始了自我安慰。   而冰娆此时已经离开了千西谷,她正御剑向着九霄的方向去了。   她私自离开了九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些龙威营的人发现,只是心头难免有些不安。 第434章 残魂   紫山仙境中,东里上仙正坐在悬崖之上。   她纤细的手腕在半空中翻转了几下,随即微微地一出掌,便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直射向那盘旋的凤凰幼鸟。   那群凤凰幼鸟就像突然间变了性子,鸣叫了几声,随即就像更高的地方飞去了。   这些时日,东里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到这些幼鸟的异样。   似乎这些凤凰幼鸟感知到了什么,又在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召唤。   虽然东里察觉不出是什么力量,却隐隐感知到这种力量不一般。   果然,不出东里的所料,这些凤凰幼鸟很快又低飞了回来。   而且环绕在她的面前,叫声也变杂乱起来,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莫不是小菀她……”   可是喻菀已经魂灭了,又怎么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呢?   可就在的这个时候,那些凤凰的叫声更激烈了,与此同时,空中划过了一道金色的光亮看上去甚是诡异。   “小菀,是你吗?小菀?”   凤凰的鸣叫声中,自然无人回答她的话。   只是那道金色的残魂一点点的落下了,落于了东里上仙的剑柄之上。   “小菀……”   怎么会?小菀明明都已经魂灭了,如何还能留下这一缕魂魄?   东里上仙虽然诧异,却看见手中的剑柄已然镀上了一层金色,似乎,喻菀的残魂已经依附在了上面。   而那些凤凰幼鸟看上去就安分了不少,它们不再像方才那般低飞,也不再鸣叫,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小菀,她可是有什么执念,所以,这一缕残魂才会再回到紫山仙境来?   东里上仙来不及多想,便提剑匆匆回到屋阁之中。   她将手中的剑柄放在桌案前,又走到书架前寻找着什么。   以往东里上仙还有翻找的兴致,只是今日却变得心烦意乱起来,便是在那书架前来来回回地翻找。   甚至,慌乱之中,将几卷书卷都丢到了地上。   如今,喻菀还剩下一缕残魂,她就不能轻易放弃。而这个时候,一旁书架上的一卷书卷引起了她的注意。   东里上仙将那卷书卷捧在手中,翻看了几页,便微微有了些头绪。   凝望着放在桌案上的那把剑,东里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微微晃动着手指,又引出了那道金色的残魂,将它收入了一只白色的小玉瓶之中。   九霄中,太白星君与夜神正一同布着星月。   太白微仰着头,直直凝视着星幕中的魔刹星。一段时间过去,这魔刹似乎也没有以前耀眼了。   “星君,如今这星相看起来可还正常?”   “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白星君说着不免又紧锁起眉头。   想来,这魔刹星一时暗淡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保不准日后还会不会躁动不安。   “怎么?星君怎看起来这般为难?”   “夜神,以老夫的经验来说,这魔刹绝不会这般轻易的善罢甘休,只怕这安分也只是暂时的。”   如今,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却危机四伏,而天族也更已陷入险境。   “现在星相已经恢复正常了,若是陛下问起来,又该怎么回复呢?”   陛下若是知道魔刹已经暗淡了下去,自然是很欣喜的,只是这件事情又没有这么肯定,夜神倒是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如实说便好了。日后的事情我们也预料不到,我想,这一点陛下应该会理解的。”   太白星君倒并不畏惧陛下什么,他是这宫中的老臣了,如实相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陛下应该也能感知出来,想要让这魔刹彻底安分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星君的能力甚是让夜神佩服,夜神却不知该如何去推测这些星宿的运转。”   “推测?”那白须老者笑了,面容却是几分仁慈之色。   “揣测天意,那可是大罪,就是老夫都做不来,又何必要去推测呢?”   “是,星君教训的是。”   夜神只是有些自愧不如。   在星君身边呆了这么久,他倒是没有一点长进,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保不准又是一顿责骂。   “好了,何须和老夫客气,安心布你的星月图才是。”   “是。”夜神应道。   实则,他也不是一点也没有长进,毕竟星君日日在身旁指导着,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奴又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太白星君的时候微微行了一礼。   “星君,陛下有疑于这几日的星相,让您过去一趟呢。”   夜神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由得叹气,真是不知道冷修赶的都是什么时候。   每每到要布星月图的时候,就将星君叫走,还真是让人苦恼。   “夜神,那布星月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夫走了。”   夜神只好向太白星君微微行了一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沧隆宫中,冷修正在用茶。这个帝王难得有这样的好兴致。   “陛下,太白星君来了。”   “让他进来。”   太白星君在宫殿外已然想好了说辞,倒也能想到陛下会问些什么。   “星君,你倒是说说,近日的星相如何啊?”冷修有些无精打采,一边说着还一边打着哈欠。   “回陛下的话,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暂时?”冷修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回陛下的话看,是暂时,这些时日魔刹星的光芒是暗淡了不少,可这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冷修的眉头倒难以舒展,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听太白星君这么说,难免还会有些不悦。   “罢了,罢了,朕就知道问这么多也无意。”冷修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沮丧。   “陛下,依老臣看,如今天族的星相很稳定。只要居安思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太白星君就是这般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冷修却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下去。   “罢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还没有等太白星君说完,冷修便有种想要赶他走的意思。   “是,老臣告退。”太白星君说完,便默默退下了。 第435章 委屈求全   “离儿,离儿。”冷修迷迷糊糊之中却唤起了钟离的名字。   关深闻声,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连几日冷修都是如此,只怕也是私子心切。   “离儿。”冷修也不知怎的,就猛然翻身睁开了眼。   “陛下,太子殿下他,不在这里。”关深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嘴,倒不愿看着冷修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而九霄帝黯然神伤,那眼眸中的光采只是在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是啊,离儿不在这里,离儿已经很久没有向他请安了。   “陛下,不如让老奴侍候您更衣吧。”关深很想打断冷修的这种怅然。   既然太子殿下自己都不领情,陛下又何必要这般费心呢?   “关深,侍候朕更衣,朕要起驾清宁宫。”   “陛下……”关深不明白,子不来探父,哪有父来探子的道理。   冷修却向关深翻了一个白眼,就吓得关深不敢说话了。   今日冷修的着装未免穿得随意了一些。   毕竟是去见孩子,又不是去见臣子,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穿得这般庄重。   而当那些小奴们将轿辇抬到清宁宫门口的时候,冷修缓缓地下了轿辇,却示意小奴们不要伸张。   那些小奴们不明白冷修的用意,却也听他的话乖乖地退下。   而钟离却浑然不知,此时他正执笔在桌案前习字。   钟离很少有这般好的兴致,如今,住进这清宁宫中,他的性子也不如以前那般急躁了。   便是连平日里贪图的茶点,都被钟离晾在了那里,便是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而玄青也贪图安逸,竟倚在书柜前都开始打哈欠。   冷修便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踏入了那清宁宫中。   玄青也就是被那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谁?谁在那里?”待玄青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冷修立在那里。   这小奴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当看清来者是何人时,他吓得有些腿软。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玄青的眼眸瞪大了一圈,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心道,真是该死,他本不该贪睡的,如今又惹出这样的祸事。   可是冷修今日可不想与这小奴计较,只是望向了那坐在桌案前的孩子。   按理说,玄青方才都出了这样大的动静,钟离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可是,太子殿下依旧坐在那里执着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主,主子,陛下来了。”玄青又怯懦地嚷嚷了一句。   钟离闻声这才放下笔,微微起身,看见冷修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生辰宴那日他驳了父帝的面子,父帝总是要找来的。   “儿臣见过父帝。”   钟离说着还未等冷修发话,便自顾自地退了礼。   实则,他已经不想再遵守什么九霄的礼节。   就算他这般失礼,父帝又能将他怎么样呢?让他魂灭?只怕还不行吧,那就无人做这九霄的储君了。   “太子近日都没有到朕的宫中请安,朕就是想看看太子,可是近日身体有恙?”   作为一代帝王,冷修已经委屈求全到了极致。他不过是想给钟离一个台阶下,可是钟离却一点都不领情。   “并未,儿臣无恙。只是日日去向父帝请安感觉有些疲累,父帝应该不会介意吧。”   钟离此言不过是在挑战冷修的底线,他很少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自然,朕并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太子疲倦了,随意就好。”   一旁的关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向太子妥协了?   “既然父帝都这么说了,那儿臣也就放心了。”   钟离总算堂而皇之地为自己不去请安找了一个借口。   关深却不由得去偷看冷修的神情,想来陛下现在一定是憋着一口气,却不好去发作。   可是冷修看起来却很正常,那张面颊倒是看不出一点的怒色。   冷修是想和这个孩子多亲近亲近的。   可是钟离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满脸都写着“唾弃”。   冷修的眼神则在无意间落在了那桌案的茶点上。   “太子殿下都不肯邀请父帝一起用茶点吗?”   钟离正是想要打发冷修走,冷修却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父帝请。”   若是一口回绝难免有些伤情面,钟离只能勉强答应,心里又不由得埋怨起玄青为何不早些将这茶点收走。   这清宁宫难免有些简陋,可冷修却并不介意,便是一撩自己的华袍就坐了下来。   而那桌案上是小奴备好的茶点,还腾腾地冒着热气。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一对寻常的父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之间没有言语,钟离似乎都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关深见状自觉为冷修满茶,之后又嘟囔了一句,“这清宁宫的茶点是极好的,陛下一定喜欢。”   冷修闻言唇角微微上扬,他将那茶盏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虽说这茶水是温热的,他的心却是冷的。   这个孩子到现在也没正眼看他一眼,就像是在赌气。   “离儿,你傻坐在这里坐什么?在阿父面前何必这般拘谨?”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里冒出来难免有些生疏。   或许,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这个孩子亲近过了吧,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是,儿臣遵命。”   可钟离的回答依旧规规矩矩的,随即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钟离的样子甚是斯文,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皇子,倒像是一个女子。   “离儿,你可还是在生父帝的气?你究竟是要父帝怎么做?”   冷修突然急不可耐地冒出了一句。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感到可笑。   明明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是一句话都足以定他人的生死,现在为何有装出了一副委屈求全的受害者模样?   “并未。离儿何必要生父帝的气呢?父帝是这九霄的王,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又何必有顾及离儿的感受呢?”   他言语间这般平静,又透着丝丝的冷意,“父帝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请回吧。” 第436章 失礼   魔域,祠堂中。   苏傲跪在地上,望着那些摆在面前的灵位。   虽说已经成了一代魔尊,可他依旧没有忘记过来祭奠这些已逝去的亡魂。   “陛下。”一旁的小魔们不知道魔尊为何看上去一副伤神的样子,竟是在这一跪就是许久。   “陛下,您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了,再呆下去恐怕会误了用药的时间。”   这小魔不过是好心的提醒,只是苏傲却并不领情。此时,他心中还想以前的故人,似乎并没有从那种伤神中缓过神来。   “无妨,你们先退下吧,本尊想一个人呆会儿。”   见魔尊这般,那些小魔们也不好再坚持,只好退下。   “是,那小魔们告退。”   这小魔们麻利地退了下去,嘴里还不免念叨了起来。   “这魔尊怎么了?竟是连药都顾不得吃了。”   “还能怎么样,想她了呗。”   “她?她是谁啊?”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女君呗。”   ……   他们这样的议论难免会传入魔少的耳朵里,而苏瑾也见怪不怪了。   既然,父尊已经想着喻霄的生母,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日他不知怎的就昏倒了,父尊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却连看也没看一眼,苏瑾想起此事,就微微皱了皱眉。   魔兵营中,喻霄正在训练那些魔兵。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做天族将领时的架子。   与此相反,他的性子似乎软了不少。   “你看,你这剑应该这么持,这样才能更好的使力。”   喻霄说着就给那小魔做起了示范。   而那小魔虽然尝试了很多次,可不管怎么做,总是差点意思。   而喻霄则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地给那个小魔纠正。当那小魔再做错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羞愧。   “没事,再来,就差一点点了,再来。”   喻霄却没有丝毫要责怪的意思。   他最初习剑的时候也是如此,白石师尊也甚是有耐心。   如今,他教这些小兵们习剑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就会想起那个老者。   如果,师父还在的话,他的剑法应该进步的很快,至少也不会像这般止步不前。   自从师父离开了之后,他感觉自己很难再有什么长进。就算遇见什么瓶颈,也再无一人在身旁帮衬了。   “喻霄兄,我,我太笨了,我怎么学也学不会。”这小魔说着还夹杂着几分哭腔。   “无事,我比你还笨。你若是肯刻苦修习,那超过我就是迟早的事情。”   喻霄这般言语,让那小魔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在他们眼里,喻霄的剑法可是了不得,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这小魔自然觉得惶恐。   如今,他连普普通通的持剑都不会,又何谈其他。   “喻霄兄,小魔做不到的。小魔便是连最普通的水平都达不到,超过喻霄兄,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了,要对自己有自信知吗?”   他们正说着话,苏瑾则从身旁经过,便能看见喻霄细心地指导那个小魔持剑的样子。   苏瑾真是佩服喻霄的性子,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若说父尊对喻霄的感觉肯定是要比自己强。单单是看着苏傲的眼神,苏瑾就能感知到。   这不是说他苏瑾太过敏感,而是他明显能感知到父尊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比不上从前了。   “魔少,魔少来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叫嚷了一声,喻霄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与苏瑾对视了。那一瞬间,他觉得很冷。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日在藏书阁的情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冷淡。   可是,喻霄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苏瑾就突然这般变了脸。   “喻霄兄,剑法教的不错啊。”   苏瑾突然嘟囔出这么一句,竟让喻霄有些不过知所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可那小魔却并没有看出苏瑾那神色中的冷淡,转而道:“是啊,喻霄兄手把手的教我,小的现在感觉长进多了。”   这小魔刚说完这话就觉得后悔了,因为苏瑾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魔少今日如何有兴致来这魔兵营了?不如也教教这小兵剑法?”   喻霄也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今日的魔少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   “罢了,本王可没有这个兴致。”苏瑾一口就回绝了他。   苏瑾也不想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态度,奈何看着喻霄的时候,他却多了一种莫名的怒火。   “那魔少来这魔兵营做什么?是来给喻霄发脾气的吗?”   不同于那日的逆来顺受,喻霄竟开始质问起了苏瑾。他还真是受不了魔少这忽冷忽热的样子。   这么一问,便是让苏瑾都愣住了,自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般问自己。   是啊,他来这魔兵营做什么?是因为心中不平?   “本王……”苏瑾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自己的失礼,又改口道:“本王无事,不过是来转转。”   “既然魔少只是来闲逛的,又何必要和这小兵发火呢?”   喻霄总觉得苏瑾变了,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印象中的魔少可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的,现在的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本王不该。本王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喻霄兄又何必要这般质问本王?”   “喻霄不敢,只是希望魔少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喻霄不介意直接给苏瑾提出这样的要求。   最近,这些小魔们都议论魔少的性子甚是古怪。   若是再不提醒一下魔少,只怕这些小魔们要说出更难听的话了。   苏瑾还没有想到喻霄会这般质问自己,他只感觉莫名的意外。   “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像这般意气用事的。”   虽说苏瑾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喻霄那愤怒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   “请魔少下次不要再这般无端发火了,你说出的话,这些小魔们也不爱听。”   “罢了,罢了,本王下次不这么说就好了。”苏瑾倒是有些莫名的退缩,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失礼。 第437章 探望母妃   九霄,清宁宫中。   玄青正在帮钟离穿衣,主子近些时日看上去实在是清瘦了不少,也不知为何整个身躯看上去都有些瘦削。   “殿下,今日可是要去给秋氏请安?”玄青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秋氏?给她请安做什么?四弟刚魂灭久,本王现在去,秋氏还以为本王是在看她的笑话。”   钟离说着,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屑。   他的确对秋天妃这个母妃有些说不出的不满,她看上去似乎是一副可怜的样子,但实际上都不知道窝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如今,明昌已经离开了,他这个母妃却还在宫中待得好好的,但不管怎么说,钟离是很讨厌看见她的。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明明看起来这般楚楚可怜,却又十足的让人生厌。   “还是不必了,免得又惹秋氏厌烦。”钟离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   “可是殿下,已经许久没有见秋氏了,若是陛下知道的话难免会有些不高兴的。”玄青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不高兴?本王现在还管他高不高兴?本王不去向父帝请安,父帝都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是母妃?”   “是,主子说的是。”玄青都不知道该如何叮嘱钟离。   实则,这个小奴是很担心钟离在九霄中的处境的。毕竟,如今,又重新坐回了储君的位置,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那些朝臣的关系,他就算再不愿意去处理,也不得不着手去做。   “殿下……”   “好了,你不必再提醒了。”   “可是,秋氏身体一直抱恙。殿下若是迟迟不去探望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   见钟离有些生气了,玄青不得不在一旁提醒几句,却看上去小心翼翼的。   “玄青。”钟离看上去颇为无奈的样子。   他也知道这个小奴也不过是好心,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听见这些他本就不爱听的话。   “好,主子,小奴不说了。”玄青也有些无奈,倒是不知道钟离为什么这般不听劝告。   可是,钟离也并非这么不听劝。   方才用完了午膳,他便起驾到了秋氏的宫中。也不知道秋氏看见他会不会有一种想把他掐死的冲动。   玄青就搀着钟离从那轿辇上走了下来,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如今也愿意来看看这秋氏了。   “主子,可要人进去通报一声?”   “自然,再怎么说也要让秋氏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钟离可不愿踏入宫门的时候让秋茵吓一跳,就算她厌恶自己,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管怎么说,也都应该给她打声招呼。   “是,小奴明白。”   那小奴听闻便匆忙地走了进去。   而秋氏早就已经哭红了眼,如今看上去神情是看不出的哀伤。   明昌走了,走得这么突然,或许也不算突然。至少,她这个做母妃的之前是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只是,却也没有及时制止。   所以现在,她也就只能自顾自地抹泪。   或许无人会懂得她的忧伤吧,无人会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忧伤。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就在她正在抹泪的时候,一旁的小奴就突然嘟囔了一句。   “太子?”   “是啊,太子殿下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娘娘可是要让他进来?”   这明昌本是秋茵最不想看见的人,如今,明昌都不在了,他又来做些什么呢?   可若是一口回绝了这钟离,又难免有些不妥吧,若是这事情被陛下知道了,或许也不好吧。   就是这样想着,秋茵就无奈地应了一声,“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娘娘。”那小奴答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了出去。   钟离走入宫殿的时候,秋茵是背对着他坐的。本是堂堂的天族储君,奈何现在却是一副轻手轻脚的样子。   刚一踏入,他就看见那个女君就坐在那里还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头发,却不知道那张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母妃,儿臣见过母妃。”   钟离没有行礼,他实则只是为了走一个形势,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愿意顾及。   想来,秋天妃自然也不会顾及他行没有行礼,毕竟,对她而言,丧子之痛是无法缓解的,就算她现在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秋茵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转过身来。她的面色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平静了,或许,她也是有些情绪的吧,可是根本没有发泄出来。   不知道的人会认为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甚至,唇角还是几分淡淡的笑容。   但这微笑在钟离看来却是何其诡异,他不明白秋天妃为何要对他笑。   这些时日,钟离都没有来看她,更确却的说是不敢面对。   虽说,明昌的魂灭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钟离依旧会有那种强烈的不安感。   正如现在,秋茵正看着他,那双眼睛看上去在无意间多了几分苦涩。   或许,他不应该来探望秋氏的,从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悔。   “母妃。儿臣只是想来看看母妃的身体是否还安泰。”他一时间似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他这个做太子的什么话都不用说。   至少,他还好好地生存在这世间,而明昌却已经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而他现在说的太多,对秋茵而言只会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而秋茵则一直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一直都没有办法出来。   “本宫的身体一向很好,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   秋茵却没有多少心情去应付钟离,让她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自然不可能。   她倒是不明白,钟离为何要来这里?是为了一个名声吗?是害怕那些朝臣的议论吗?   秋茵不明白,只是觉得可笑又可悲。   又或许,她不应该这般斤斤计较吧,对她这样一个不得宠的妾室来说,什么打击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太子殿下不必来看望本宫,本宫的身体一向安好。”秋茵说着还意味深长的一笑,看上去冰冷至极。 第438章 痴狂了   早就知道自己今日来是一个错误,可是钟离却依旧踏入了这里。   如今,看见秋茵这面露假笑的样子,他才知道什么是深有体会。   “既然母妃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儿臣就告退了。”钟离倒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既然秋茵这般不领他的情,他又何必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呢?   “好,太子请回吧。实在无需这般担心本宫的安危。”秋茵说着也有一种应付的倦怠感。   此时,她一看见钟离就会想起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明明比钟离还要小,现在却魂灭了,这本来就是他不应该承受的。   他明明可以只做她的孩子,为什么要献身于整个天族。为什么?便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此时,她看这钟离只会觉得厌倦,再无其他。   魔域中,那些小兵们修习得甚是辛苦。   或许,他们本不应该这般辛劳,但是大战在即,万般皆不由人。   “魔少,你再这么下去,这些小魔们会吃不消的。”喻霄也只是好言提醒,只是苏瑾却全然不听他的劝阻。   “如今大战在即,除了加练之外,喻霄兄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此话一出,喻霄自然是没辙。   他自然没有什么办法,只是不想看着这些小魔们受苦受累罢了。   见喻霄不说话了,苏瑾似乎还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既是如此,喻霄兄又何必要掺和这么多呢?”言语间都透露这那一种生分。   对于喻霄,他真的厌烦了。   当然,或许这些并不是喻霄的错,可是,对他魔少而言却是如此。   “终是喻霄失礼了,喻霄不会再插手魔兵营的事务。”   苏瑾这样忽冷忽热的感觉,喻霄也有些吃不消了。   或许,对于魔域,他本来就不该抱有太多的期许。正是因为他的期望太大,所以失望才会浮现。   而那些小魔们倒有些不乐意,似乎并不情愿看着喻霄离开。   毕竟,喻霄已经和他们朝夕相伴了这么久,他们也早就已经习惯喻霄的存在了。   “哎,喻霄兄。”那小魔叫喊了喻霄一声,看上去难免有些失落的样子。   可是喻霄已经离开了,既然,苏瑾不让他呆在这里,他就不可能呆在这里。   以往,或许是因为他太自以为是了,或许,是他太过于在意自己的感受,而忽视了苏瑾实则并不需要他这般努力。   “喻霄兄他怎么走了?”   “魔少,为何不让喻霄兄留下来啊?”   “要是喻霄兄留下来,还能教习我们剑法呢。”   ……   那些小魔们就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就没有认识到苏瑾的火气。   “闭嘴。让他留在这里有什么好?本王是哪一点比不上他?”   苏瑾气急败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一出口便是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可以将自己和喻霄进行比较,难不成,是他嫉妒了喻霄不成。   可是,按理来说不应该呀。他是堂堂的魔少,如何会嫉妒一个被天族废弃了的皇子?   喻霄的身份远远就没有他高贵,若说嫉妒,喻霄嫉妒他还算正常,他嫉妒喻霄还真是说不过去。   而那些小魔们看着他的眼神也这般诧异,像从来都没有听过这般古怪的话。   魔少竟然拿自己和喻霄兄做比较?他这是怎么了?痴狂了吗?   而苏瑾察觉到了那些小魔们的目光,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魔少有些莫名的沮丧,不明白自己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罢了,你们继续修习吧,又看着本王做什么?”苏瑾的语气依旧是气急败坏的,以往他可没有这么容易发怒。   而这些时日,也说不清魔少究竟是受了什么情绪的困扰,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这些小魔发火。   这些小魔们也甚是无奈,主子不高兴,他们也就只能跟着遭殃。原本他们以为苏瑾和魔尊不同,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这些小魔们也没有选择,就只能乖乖地听苏瑾的话。   而这个时候,喻霄已经走出了魔兵营,心头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这种失落是一种再度被抛弃的感觉。   或许,魔少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只是喻霄听来,却感觉心如刀割。   他总是会有些失神的想,这世间哪里才会是他的归宿。   他一度被天族驱赶才来到这里,而这里又你能给他带来真正的温暖吗?还是说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幻想?   “喻霄兄,你怎么了?怎么回来了?”阿竹正躺在床榻上打盹的时候,却见喻霄走了进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欣喜,相反,有的只是一种落寞感。   “无事。今日魔少亲自练兵,本就不需要我在那里。”喻霄就这么嘟囔了一句。   可是阿竹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喻霄什么时候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眼底为何看上去这般哀伤?   “那,我去给喻霄兄烧饭。”   “不必了。”喻霄却打断了他的话,此时,他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觉得疲累了,所以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喻霄兄。喻霄兄究竟是怎么了?是和魔少发生什么争执了吗?”   “你不必再问了,退下吧。”喻霄一脸的疲倦,实则不愿意与阿竹说些什么。   阿竹又能懂什么呢?又能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吗?只怕,他依旧体会不了他的这般感觉吧。   “哦。”阿竹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下了。   他能觉察出喻霄的这种失落,来到魔域之后,阿竹就以为一切都万事大吉了,可是事情哪会有他想的这般简单。   他本是想要为喻霄兄烧饭的,可是喻霄兄看上去却没有一点的兴致。   虽然阿竹的肚子现在还饿得咕咕直叫,可他也没有了为自己烧饭的心思。   如今,走出了这宫殿,阿竹也是满心的憋屈。或许,喻霄兄真的和魔少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以往他们二人总是在一起谈笑,只怕现在是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可是阿竹又该如何呢?呆在这魔域中想想都觉得后怕。 第439章 不如人愿   “听说你将喻霄赶出魔兵营了?”   “是的,那又怎么样?父尊本就是将魔兵营交给瑾儿掌管的,瑾儿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吗?”   即便是被苏傲质问了,他看上去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倒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回怼,苏傲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方才还想质问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还没有问呢,这个孩子就先回答了他。   “是父尊将魔兵营交给瑾儿管的,瑾儿觉得喻霄不适合留在魔兵营,所以才让他出去的,这样可以吗?”   已然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是想要征求父尊的同意。实则,父尊的想法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   这个孩子明明已经看出了他的愤怒,却不知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他。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如何对本尊说出这样的话?”虽说是有了怒气,苏傲却依旧在压抑着。   他想,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又何必对他这般厉害,倒显得是他这个父尊不近人情。   “父尊,瑾儿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知道您的心意罢了。”   苏瑾的话这般诚恳,他此时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也并不想对喻霄做什么。   “你是本尊的独子,本尊的尊位是你的,本尊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又想知道什么?”   苏傲不明白苏瑾何时变成了这样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   以前这孩子总是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不知现在为何又谨小甚微起来了。   “父尊,瑾儿只是想知道,瑾儿和喻霄在您心中,究竟谁更重要?”   此话一出,苏瑾就有些后悔,他如何有自信能问出这样的话呢?   明明他应该能猜到父尊的答案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多多少少都会失望的,可他却偏偏又要问。   苏傲怔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苏瑾会问出这样的话。可是这两个孩子究竟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骨血,又如何能分出个高低来。   “瑾儿,在为父心中,你和喻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父的孩子。”   苏傲的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无奈,他实则并不知道苏瑾为何要这般刁难自己。   他明明知道这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难以回答的问题,可是他偏偏还要去问。   “阿父,你不必这般敷衍瑾儿,瑾儿只是想听你实话实说。”   苏傲越是搪塞,苏瑾还偏偏想要问出了所以然来。或许,他不该这般心急的,他应该给苏傲一些时间考虑。   奈何,这些时日,他的心里也总是发痒泛痛,实在不想再纠结下去了。   “瑾儿,为父都说了,你们都是为父的孩子,从这一点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自是说不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做不到,也愧对自己的良心。   可是,苏瑾却隐隐地看出了什么。父亲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答案的,他之所以迟迟都不说出口,只是害怕他伤心罢了。   “瑾儿,你不必究竟于这个问题,为父待你们都是一样的……”   “好了,阿父不必再说了,瑾儿已经明白了。”明明就是知道答案的,他又何必要听他多废这些口舌。   苏傲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看起来是这般落寞的样子。   “瑾儿……”   “阿父,不必再说了。”   苏瑾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他再也不会问出这般不着调的问题。   “阿父,瑾儿不该这样问,是瑾儿不好,让你为难了。”   苏瑾打心眼里嘲笑自己的痴傻,他这般问父亲又算得了什么?怕是会让父亲耻笑吧。   “阿父,瑾儿没有别的事情,瑾儿就先告退了。”   他的眼眸中难免掠过几分失落。   可是为什么?这些时日,他的举止都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他苏瑾当真是一个心胸这般狭隘的人吗?   他明明不愿意将自己和喻霄比较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知不觉吃起他的醋来?   “瑾儿,为父只是希望你们安好,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祈求。”   苏傲真的不愿意看见俩个孩子暗地里在那计较。当然,喻霄是不计较的,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苏瑾,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怨恨心一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以前,他没有太在乎瑾儿的感受。而现在,瑾儿开始质问他,开始埋怨他了,开始将心里的想法坦白于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尊竟发现自己有些接受不了了。   “你知道吗瑾儿,你不应该怨恨喻霄的,因为他根本不知情。”苏傲竟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   是啊,他是无辜的,他根本就不知情。那他苏瑾呢?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说到底都是因为父尊的自私,如果不是父尊,他又何必要活得这般辛劳?   “是,儿臣知道喻霄是不知情的,所以,儿臣不会怪他的。”此话一出,连苏瑾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他明明心中是有不满的,奈何,在父尊面前,他就只能委屈求全了。   “也罢,你今日也累了,就先回去吧。”魔尊也不想再苛求于他。   想来,苏瑾也不过是个孩子,心中有些许的不满也很正常,不过也只是耍小孩子的脾气,也许再过些时日他就会好了。   可是,他离开时的背影看上去又这般落寞,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并没有说一句重话,也并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瑾儿,是阿父对不起你,可是阿父并不愿看见你再像这般消沉下去。”   他对着那个孩子的背影喃喃自语,只是,苏瑾已经离开了,他已经听不到了。   或许,苏瑾并不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想什么。   可是,苏傲已经将意思表达的这么明确了,他只希望他能开心快乐,而苏瑾却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第440章 不肯退让   魔域,修炼塔。   喻霄将自己锁在修炼室中,没人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他已经连着几日都不吃不喝了。   “喻霄兄,你怎么了,喻霄兄,你开门啊。”阿竹敲了敲门,却全然不见喻霄的答应。   “喻霄兄,开门啊。”阿竹看上去难免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喻霄究竟怎么了,竟是连一句答复都没有。   这个时候,喻霄正盘腿坐在那里。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阿竹的叫喊声,只是独自坐在那里。   “喻霄兄,开门啊,喻霄兄。”   阿竹倒是有些着急了,拼命地敲打着屋门。   “好了,阿竹,不要敲了,你就让喻霄安静一会儿吧。”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魔突然叫住了他。   阿竹一回头,倒是多了几分不满。   “好了,走吧,喻霄兄现在不希望被打扰。”阿竹被那小魔一提醒倒是有些生气。   “你是什么人?喻霄已经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了,便是连饭都没吃一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   听阿竹这么一说,那小魔倒也生气,不由得哼哼了两声。   “喻霄兄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来这里修习不是很正常吗?你这么担心他做什么?”   他原本只是好心劝说阿竹,倒是没有想到会被他这么回怼。   竟还有这样的小魔,气得阿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若是喻霄兄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负责?”阿竹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屋门就被人推开了,喻霄就走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在这说些什么?”   那小魔见喻霄出来了,便心虚地闭上了嘴。   可喻霄却不想追究他的责任。   不过是一个小魔而已,只是在无意间打扰了他的兴致,这也算不了什么。   “罢了,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这般吵吵闹闹的。”   那小魔闻声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方才还以为喻霄会生他的气,看来喻霄兄并没有他想的这么小气。   “阿竹,你怎么了?为什么因为这样的小事和那小魔吵闹?”   “喻霄兄,阿竹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喻霄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的样子,这些时日,他本就没有这样好的心情。如今,看着阿竹在那里竟也有些莫名的厌烦。   “喻霄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喻霄并不屑于回答阿竹,他和苏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阿竹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喻霄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阿竹又猜不出来。   “喻霄兄若是和魔少闹矛盾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许魔少他也只是一时生气呢?没准再过些时候就好了。”   阿竹完全没有看出来喻霄心中的想法,只看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难免有些厌烦的样子。   “再过些时日?魔少性子本就这般,本就难相处,难不成再过些时候就会好?”   喻霄听了只是觉得可笑。   阿竹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他将苏瑾的性子想的要太好相处了一些。   实则,苏瑾并不会如此。   更确切的说,苏瑾的那种冷漠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改变的。他现在既是闹起了脾气,就没有这么容易消火。   “只怕魔少他是生了我的气,不会这么轻易消气的吧。”   喻霄就这么嘟囔了一句,看上去也有些伤神的样子。   要说苏瑾的性子还真是摸不准才不透,喻霄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便惹得魔少生气了。   不过,魔少也真是的。   生气就生气了,总是要交代一下原因吧,竟是连一句嘱咐都没有。   “喻霄兄,若是这魔少一直冷脸对我们又如何是好?”   阿竹看上去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他真的担心魔少会生气,这倒并是不因为喻霄。而是因为自己。   生为一个天族人,在这魔域之中,他总是觉得惶恐不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抛弃。   所以,他也不得不提高几分警惕。   对他而言,魔少也是一个需要去防备的人,更确切的说,这魔域的一切,都需要他去防备。   以往,他还能倚赖着喻霄,而喻霄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这种不安的感觉让阿竹感到厌烦。   “阿竹,魔少的喜怒哀乐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是在魔域呀。自然是魔少说了算。如果魔少都不高兴的话,那还有为们的好果子吃吗?”   阿竹说的自然是实话,可是喻霄却不爱听。如今,他并不想要在乎什么魔少的感受。   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本就是苏瑾他自己使小性子,和他喻霄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阿竹,魔少生气了,那也是他的事情,你真的不必考虑这么多。”   以往,喻霄还是谨小慎微的,可是现在,他也不愿意受这窝囊气。   阿竹却无奈地撇了撇嘴,他不明白喻霄为何要和魔少置气。明明这魔少是整个魔域中最惹不得的人物。   可是喻霄呢,偏偏要做这样下不了台面的事情。   如今得罪了魔少倒好,日后有没有一口热乎饭吃都是个未知数。   “喻霄兄,要不?要不我们去给魔少道歉吧,这事就当过去了。”   “道歉?我们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喻霄却是一个认死理的性子,他可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苏瑾。   虽说苏瑾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一码归一码,这个账,喻霄还是理得清楚。   “喻霄兄,服软真的没有这么困难的,若是魔少真的生气了,又该如何是好?”   阿竹却整日里诚惶诚恐的。   “阿竹,真的犯不上这般委屈求全的。”喻霄却依旧不认同阿竹的看法,对于魔少,喻霄只是当他在耍小孩子的脾气。   要说他就是这样时好时坏的,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而喻霄也不是一个软弱的性子,索性就与他僵持着,不肯退让。 第441章 回安阳   安阳,皇宫中。   妖皇正在桌案前正襟危坐,批阅着奏折,一小妖匆匆跑了过来,引起了柴义的注意。   “怎么了?”   “禀告陛下,三皇子回来了。”这小妖看起来哆哆嗦嗦的。   实则现在无人敢在妖皇面前说起汤介,可汤介既然回来了,不禀告又不行。   柴义果然皱了皱眉头,便是连那奏折都无心批阅了,直接扔到了地上。   “陛下,要不要让三皇子进来?”   “进来?不必了,让他跪候在宫外就好。”柴义自是一种说不出的生气。   这个孩子竟然一点也不顾及他这个父皇的颜面,竟敢私自调兵给天族。   若再不给他一个教训,只怕他都要逆天了。   “陛下。”   “寡人说的话你听不清楚吗?让他跪候在宫外。”   柴义不愿将话重复第二遍,他并不是要与这个孩子置气,只是,汤介今日的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小妖明白了。”那小妖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而汤介在宫门外等的甚是焦虑,他知道父皇应该是生气了,可他依旧在等着父皇的应允。   终于见那小妖走了出来,汤介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   “殿下,陛下说了让您跪候在这里。”   只是一句话就打消了汤介心中所有的幻想。他还以父皇不管怎样都会先将他迎进宫中。   现在看来,终究是他想多了。   “三殿下,陛下似乎对殿下私自带兵的事情很是恼怒,殿下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和陛下解释吧。”   这小妖的面色看上去都带着几分焦虑。   要说这三殿下还真是胆大包天,竟做出这般让陛下生气之事,如今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是,本王知道了。”   汤介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便一撩袍子跪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愿这样委屈求全,但在父亲面前,他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殿下,那您珍重,老奴就先告退了。”   这小妖也看不惯三殿下这般受委屈的样子。再怎么说汤介也是皇子呀,让他跪候在宫外的确是有些委屈他了。   可不管怎么说,三殿下既然犯下了过错,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弥补的,定是要吃些苦头。   他身为一个小奴又能说什么?   “三皇子他怎么说?”   “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依照陛下的话跪在了地上。”   那小妖本以为妖皇会心软,可是妖皇看起来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的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之后的时间,妖皇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批阅着奏折,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是那小妖可看不下去,他一边侍奉着柴义,一边却想着跪在外面的汤介。   见柴义还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批阅着奏折,他便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要不,您就叫三殿下进来吧,三殿下他……”   “无事。时候还早着呢,不用这么着急。”柴义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并不是有意要惩罚汤介,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又用什么样的口吻和他说话。   若是以妖皇的身份,他该将这个逆臣处死。   可若是以父亲的身份,他该与这个孩子好好谈谈,就算再生气,也不该伤他的性命。   这小妖一听,只是心里暗暗地为汤介打气。三殿下这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陛下的火气。   而跪在殿外的汤介自然是不好受,于他而言那短短的一瞬都是煎熬。   他倒不明父皇为何要用这样的想法责罚于他。   “陛下,不如就让三殿下进来吧,再跪下去,三殿下会吃不消的。”   这小妖不知道,柴义怎能这般不顾及汤介的安危,陛下平日里不是最担心他的吗?   而柴义又何尝不是在想着这个孩子呢?他很少将奏折批的这般心不在焉的。   “罢了,那就让他进来吧。”柴义倒也没有了再批阅下去的兴致。   妖皇索性放下了笔,对那个小妖嘱咐了一声。   “是,陛下。”   那小妖闻声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来三皇子跪得辛苦,便匆匆走了出去。   而汤介则跪在宫外,身体一摇一晃的,看上去甚是令人心疼。此时,他闭着双眸,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   “三殿下,三殿下。”   隐隐约约间,汤介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微微的一抬眼,就看见立在自己面前的小妖,一时间眸色中多了几分期许。   “父皇他……”   “陛下他正叫您进去呢。”   汤介闻声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小妖便微微地上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汤介却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忍不住要栽倒在地上。双膝还从未承受过这样的痛苦,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辛亏身旁还有一个小魔搀扶,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子。   “您慢一点殿下,不着急的。”这小妖看着汤介的眼神都有些心疼。   汤介因双膝的痛楚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即便让他起了身,汤介的心里依旧是隐隐不安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皇。   更重要的是,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而他却无从解释。   “能否帮本王告知陛下一声,就说,本王身体不适,来日再向他请安可好?”   可那小妖却看起来甚是为难,无论殿下他再怎么想逃避,这也是他逃避不得的。   “殿下,陛下现在正着急召您进去呢。”他也只好嘟囔了这么一句。   汤介的心却隐隐有些发颤,实则那日离开安阳时,他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他却认为一切都是在为了妖族考虑,实则,他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私念。   他不过是想着整个妖族,或许,在父皇的眼中,他做了一个太过愚蠢的决定吧。   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妖族的皇子,妖族的重任迟早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殿下,若是此时离开的话,陛下只怕会更生气的吧。”   “罢了,那就进去吧。”   汤介看起来甚是无奈的模样,反正该来的也总会来。 第442章 懒觉   可当汤介一步步地踏入那安阳皇宫中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这宫中静悄悄的,正可谓落针可闻。而汤介也感知不到父皇的气息,并不知道父皇究竟在哪个方位。   “你来了。”   也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柴义的喊叫声。   汤介的心头猛的一颤,便这么回过头去,便看见了父皇那冰冷的面容。   以往,父皇都是笑着的,如今那面颊上便是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父皇。”汤介亦回了一句,带着孩子一般的怯懦。   “你还好意思唤我父皇?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柴义原本想要好好地和这个孩子说话,现在又不由得出口指责。   “父皇,儿臣,儿臣这都是为了天族好啊。这天族的势力父皇您也知道,不是我们妖族这样的小族可以招惹的起的。”   汤介说着又多了几分怯懦,他本就是迫于无奈,还希望父皇可以理解他的苦衷。   可是柴义依旧是一副冷脸。   “为了天族?不论你心中怎么想,你都应该顾及一下父皇的感受,你究竟有没有把你父皇放在眼里?”   被父亲这么一质问,汤介瞬间就软了下来。   “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般不合规矩的事,还请父皇宽恕。”   他现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觉得在父亲的怒气中,他任何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或许,你真的是在为妖族着想,或许这只是你的一时激动。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时冲动给整个妖族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柴义的语气听上去十足的冰冷,虽然,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汤介说话,但是现在真的有些按捺不住了。   “儿臣……”   汤介随即将头低垂了下去,看上去一副内疚的模样,倒是让柴义不好再责备他了。   “若是天族胜了还好说,若是天族败了,你可有想过是什么结果?”   “父皇,是儿臣错了,是儿臣太自以为是了。”   汤介就在一旁不住的道歉,虽然,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虽然重来一遍他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情。   只是,在父皇面前他又不得不服软。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他言语的恭顺却让妖皇听的心满意足。   “罢了,此事你做的是有些冒险,但也未必对妖族是一件坏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柴义恼火了这么久,也有些泄气了。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了,他又何必要再苛责这个孩子。   他并不比九霄帝的性子,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还是疼惜的。   “这次你做错了事情,为父就不再和你计较了,只是你要记得,下次不要再犯。”   父皇的话自是让柴义有些欣喜。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   恍惚间,汤介都有些难以置信,父皇竟是就这么原谅他了?方才不是还在与他置气吗?怎么突然间就转变了性子?   “汤介,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应当思虑得全面些才好。”   柴义本是要苦口婆心地说上很多,最终却化成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儿臣发誓,日后不会再像这般独断专行了。”   这样的话本是被迫从汤介的口中说出来的,奈何听起来却又这般诚恳。   “也罢,你回去吧,为父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   见父亲松口了,汤介不由得舒了口气。   “儿臣谢过父皇。”汤介说着就向父亲行了个礼,又转身告退了。   魔域中,魔少苏瑾正在睡懒觉,他有些后悔那日与喻霄发生了争执,这些时日他自己练兵实则辛苦。   苏瑾自是有些怀念那段喻霄帮忙练兵的时光了,至少,那个时候,他还能有一些闲散的时光。   而现在,苏瑾一睁眼就是一群小魔围着,只让他感觉身心困乏。   “魔少,魔少,那些小魔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他正是睡懒觉的时候,耳边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呼喊。   苏瑾甚是无奈,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困顿的厉害。   “哎呀,你就给他们说今日不练兵了。真是烦人,本王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   苏瑾微微打了个哈欠,倒是不愿再搭理这些小魔。这个时候,他只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至于这些小魔们怎么想并不重要,如今,苏瑾也只是想把身体休养好,而其他的事情,他根本不愿考虑。   “魔少,起来了,魔少,其他人都在等着你呢魔少。”   那小魔见苏瑾又睡了下去,难免有些急躁,像是非要将他拉起来不可。   可是苏瑾又哪里有这样好的脾气,他此时正是困顿的时候,自然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   “魔少,您该起来了,不要再睡了。”那小魔又嘟囔了一句。   苏瑾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一脚将那小魔踢了下去。   “滚,滚开,不要打扰本王睡觉。”他说着难免有些厌烦。   那小魔跌落在地上,像是被他踢疼了,一时间不由得嚎叫了一声。   可是那些小魔们可都在外面等着,倒是不知道苏瑾是怎么睡得这般安心的。   “魔少,可是……”那小魔似乎还打算说什么,而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了。   而苏瑾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只是一弯头就睡了下去。   那小魔只得叹了口气,心道,这魔少还真是懒,若是这副样子被魔尊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呢。   而那小魔出来的时候,那些小魔们都围了过来,却并没有看见魔少的踪影。   “魔少呢?魔少怎么没出来?”   “这还用问?又睡着了呗,躺在床上怎么都不愿起来。”那小魔说着也甚是无奈。   殊不知,苏傲正向他们走来,而他们说的话都被魔尊听见了,却不自知。   只是在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苏傲的那张脸,才有一定的察觉。   “陛下。”不知哪个小魔叫了一声,其他的小魔便纷纷地跪倒在了地上。   苏傲的面色自然很难看,并不是因为这些小魔,而是因为苏瑾。 第443章 父尊驾到   “魔少呢?他为什么还不出来练兵?”苏傲大有一种明知故问的态势。   “回陛下的话,魔少他,他实在辛苦,所以就多睡了一些时间,小魔们也不好吵醒他。”   这小魔说起话来,看上去还哆哆嗦嗦的,似乎还没有从魔少那一脚中缓过神来。   “还在睡?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睡觉?”魔尊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毕竟,他一代帝王,都不敢睡得这样久,苏瑾也不过是一个做儿臣的,竟也敢睡这么久。   “回陛下的话,魔少他确实辛苦,不如,陛下就让魔少再多睡一会儿吧。”   那小魔说着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他而言,保命才是最要紧的,说的是不是违心的话都没有关系。   “让他多睡一会儿?真是岂有此理?本尊都醒来了,他竟然还在睡?”   苏傲说起来便是一副气愤的样子。   以往,他还没有察觉到瑾儿的懒惰,或许,是喻霄在魔域的这些时日,让他感知到苏瑾是真的懒   在修习上,他没有喻霄勤奋也就罢了,便是连练兵这样的事情都在偷懒.   “陛下,息怒啊,陛下。”   可是,这些小魔们的劝说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个时候,魔尊已经走了进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苏瑾能睡到什么时候。   可是躺在床榻上的苏瑾却不得而知,他还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倒是没有注意到危险正是一点点的向他逼近。   这个孩子果然是躺在床榻上,睡得一副安然的样子。   苏傲虽是气愤,却没有叫醒他。   魔尊只是绷着张脸,在苏瑾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倒是想看看,他能睡到什么时候。   而苏瑾却不知道,虽然他听到了一些响动,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翻了个身子,继续他睡。   这样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他突然清醒了,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待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父尊那张阴沉的面容。这么一受惊吓,他可就彻底醒了。   苏瑾猛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眼神看起来难免有些窘迫。   “父尊,您,您怎么来了?”   “怎么?本尊不来,难不成要让你一直睡下去?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父尊的话难免有些犀利,不过,苏瑾也可以理解。毕竟,父尊可不愿看见他这般偷懒的样子。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倒是不知道他这个魔少做的有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些小魔。   不过就是睡了个懒觉而已,就被父尊一顿臭骂,他只觉得好生憋屈。   “阿父,瑾儿,瑾儿只是太困了,所以就睡了一个懒觉,阿父就不要生气了。”   苏瑾只得不得以地向父亲撒起娇。   对他而言,这是他惯会使用的手段,殊不知苏傲根本就不理会他这一套。   “太困了?练兵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是这般搪塞本尊的吗?”   苏傲看起来难免有些生气,他本以为这个孩子会向他认个错,没想到,一开口便是这样撒娇的语气。   “阿父,瑾儿错了,可是瑾儿实在是太困了,决不是故意睡懒觉的。”   苏瑾说着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倒是不知道父亲今日怎么想着到这里来了,恰恰还是他正在睡觉的时候。   “是吗?那你说说,你这些时日哪天起早了?”   苏傲此话一出,苏瑾才认识到苏傲是真的生气的,绝不是装出来的。   苏瑾一时间自然是心虚,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傲的好。   “阿父,瑾儿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生瑾儿的气了,好吗?”   他看上去一副沮丧的样子,可不愿意这么点小事就被父亲抓到了把柄,着实有些难看。   “苏瑾,现在大敌当前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睡觉,你还真是让为父失望。”苏傲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而苏瑾倒是最讨厌苏傲的这副说辞,依照苏傲之言,他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不让父亲失望。   苏傲明明对他的要求就很苛刻,却还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好了父尊,父尊明明知道苏瑾是这样一副懒惰的性子,不知为何非要强求于瑾儿。”   苏瑾言语间是明显的不满,此时,他并不介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透露给苏傲。   “强求?你未来是要继承魔尊之位的,这本就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又哪来的强求一说呢?”   明明已经做错了事情,这个孩子却还偏偏强词夺理,还真是让人发愁。   便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苏瑾无法回答。   继承魔尊之位,这是父尊年少时就和他说过的。也是苏瑾自小就埋在心底的东西。   本该是让他觉得骄傲的,奈何现在看来却如同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这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他甚是难受。   “怎么?你现在不说话了?你日后要担起的是整个魔族的责任,如今你这副悠闲散漫的样子,你觉得你可以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苏傲一开口便是犀利的质问,便是让苏瑾无话可说。   实则,他并不愿意和父尊顶嘴。   只是,苏傲的话让他听来实在不舒服。   “可是,睡一次懒觉也没有什么啊,父尊为何要这般生气?”苏瑾倒是纳闷,父亲为何总是喜欢因为这样的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发火。   苏瑾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可不愿自己像一根紧绷的弦一般。至少,适当的放松还是必要的。   父尊总是说他太过散漫了,可是散漫一点又有什么不好?难不成整日都要像喻霄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苏瑾没办法理解父尊的想法,只是觉得他实在是不可理喻。   “偶而睡一次懒觉自然没有什么,可是你日日都这么散漫,你还有什么脸面和为父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孩子着实是有些难以管束了,便是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阿父,是瑾儿错了,您就不要和瑾儿计较,好不好嘛。”   苏瑾不敢再与父亲顶撞,便拉起他的手又开始不住的撒娇。 第444章 晨起   九霄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夜云日日要求那些小兵们早起。   当然,他也以身作则,日日都起得很早。   那些天兵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勤奋的将领,似乎,除了喻霄之外,他们的脑海中还没有一个这么爱修习的人。   但将领太勤奋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他们会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就突然被揪起来。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可就算他们想要提醒夜云什么,却也没有这个胆量。   毕竟,夜云是将领,而他们只是小兵,说起话来都没有分量,还矮了半截。   而此时,军帐中,那些小兵们一如往常一般打着鼾。   可这个时候,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就被夜云拽了起来。方才的那种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夜将领。”那小兵刚弱弱的冒出了一句,便被夜云摔在了地上。   或许,夜云都没有意识到什么,但他的力气是真的大。而那瘦瘦小小的小兵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是觉得皮肉被摔疼了,一时间疼得呲牙咧嘴,可是,抱怨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起来训练。”只是冰冷的一句话,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感情。   可这小兵又哪里爬得起来,此时只是觉得这具身体都散架了,心头的那种苦楚便是想说都说不出口。   “快点起来,躺在地上装什么死。”   夜云的话就说的更难听了,这小兵虽然觉得委屈,却又不得不遵从。只是痛呼了一声,便又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下次若是再敢偷懒,就加训。”   这样的话从夜云嘴里冒出来就像随口说出的,却不知道那小兵听了有多忐忑。   所以,即便还是一种困意,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虽说夜云才来了不长的时间,但他们已经了解了这位主子的性子。   他说的话一向都是说到做到,所以,这些天兵们顿时变得麻利了起来。   “像你们这样懒惰的性子又如何是好?这是要吃败仗的呀。”   即便如此,这位夜老大却依旧不放心,还总是喜欢在他们耳边嘟囔。   “好了,夜将领,您就放心吧,不会的。我们不会打败仗的。”   这些小兵们的嘴上都极力保证,心中便道,有这么厉害的将领,谁还敢打败仗。   “罢了,反正你们说什么都不顶用,没有真正的动起来,谁知道你们的功法究竟如何?”   夜云冒出了这么一句,只是让那些小兵们苦不堪言,他们受不了夜将领这样的欺负。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整日的叫苦,为什么夜云要这般管束他们。   以往的将领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看来终究是他们自己倒霉。   “好了,不要抱怨了,这样训兵的日子也不会太久的,等战事结束了不就好了。”   虽然夜云嘴上这么说,可是这些小兵们如何也安不下心来。   战事结束?那该需要多久?他们又如何能等待得起?   “是,夜将。”虽说心里有些不满,可是他们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而他们心中的想法,夜将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这些小兵们甚是乖巧。   似乎,并没有所传闻的那般难以管束。   这些小兵们可是心里有数,这位夜将领不好惹,所以,也就索性不再去招惹。   而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小奴匆匆地跑了过来。   远远的就看见了夜将领站在那里叉着腰,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夜将领,陛下叫您进宫一趟呢。”   这小奴看上去也小心翼翼的,早就听说这暗影之主的厉害,所以,和他交流还是要小心一点。   这小奴本就胆小,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夜云反手拍死了,也就得不偿失了。   “好,本将知道了。”   夜云倒是答应得很轻快,如今,见了这些小兵,他倒觉得来到这龙威营也没有什么。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而那些小兵们趁此机会就开始了窃窃私语,印象中他们很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   若是夜云去陛下宫中的话,也就没有闲情逸致去管束他们了吧。   “你们好好修炼,我要去面圣。”   夜云看上去甚是随意的样子,和这些小兵说话的时候,他似乎一向都是如此。   “是。”这些小兵们异口同声的答道,实则掩饰不住的欢喜。   而夜云此时就算是想要管束这些小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兵没有再去多看那些小兵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那些小兵们总算泄气了,方才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一个个瘫软在了地上,又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而夜云便大步流星地向着沧隆宫而去,对于九霄帝他是有些畏惧的,只是,这种畏惧还没有到委屈求全的地步。   “陛下,夜云来了。”   “让他进来。”   关深应了一声便出去迎接夜云,说起这个暗影之主,自然也是个大人物。   虽然,陛下从来都不在乎影子的死活,但是对于暗影之主,毕竟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而夜云自己是感知不到,九霄帝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一直都觉得陛下既然是九霄之主,那自然不会将他放在心里。   可是冷修虽然经常给他下达任务,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心。   再怎么说,夜云是暗影之主,他手下还掌管了这么多的影子。   若是夜云带着这些影子们一起造反了,那结果可想而知。   “夜云叩见陛下。”   就在九霄帝正在愣神的时候,暗影之主已然跪在了那里。   他不是没有想过造反,只是对于九霄帝,他的心里多多少少的有几分恩情。   若是没有冷修,只怕他早就已经魂灭了吧。就单凭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去造反。   “起来吧。”   “谢陛下。”   “最近龙威营的那些小兵们可还听话?”冷修最关心的莫过于兵营的事。   “回陛下的话,这些小兵们很听话,夜云对这次战事有信心。”   夜云说着眉眼间难免流露出得意之色。 第445章 伏案作画   紫山仙境中,那个女君就坐在桌案前执笔在纸上画着小菀的画像。   如今,她也只能凭借自己的印象,她的画功不好,所以总是画不出小菀的那种神韵。   又猛然间一抬手将那画纸撕落在了地上,那眉目间的神情看上去甚是沮丧。   以往,并没有太仔细地观察过这个女子,所以想要画出她的样子着实是一件难事。   东里上仙原本可以不逼迫自己这么去做,奈何,她不能对不起小菀的那一丝魂魄。   无论怎样,她的一丝残魂未散,就说明还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她不能辜负她的苦心,既然她还想要存活在这世间,东里就要帮助她。   “小菀。”   虽说与这女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依然是有感情的。   毕竟,这是凤女的骨血。而这个女子和她看上去实在太相像了。   只是,东里不知道为何自己有些记不清凤女的面容了。   明明以往与她说笑的画面就在眼前,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凤女。”   她们曾经一起在山崖上习剑,东里总是比不过她的剑法,却又愿赌服输。   此时,她真的很想再和她比一把。可是,周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东里如何能想到她会过着现在这般冷清的生活。   以往那些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是浮云般的飘过了,竟是让她来不及伸手去抓。   而这紫山仙境,看起来再清美,又何尝不是禁锢她的囚牢呢。   那年,她们一同坐在山崖上望着那些盘旋的凤凰幼鸟。   “师姐,日后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守护苍生了,这也是师父所愿。”   如今想起这些,东里上仙的眼眸不免有些泛红。   那段时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偏偏要去想?   明明知道往事是不可追忆的,却又一遍遍的陷入往事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再看着画纸上的那个女子,虽说只画了一半,那也是张陌生的脸。   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模糊中,她有些记不清小菀的样子了,更记不起凤女的样子。   虽说,以往习剑之事她能记得很清晰,可是,习剑的那个人是怎样的面貌,她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正是因为被繁杂的思绪所打断,再看看自己笔下的画卷才更感觉面目可憎。   东里上仙颇为泄气地放下了笔,让小菀再回来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阿菀她还是有几分执着的,对于这世间她还是有几分留恋的。   真该这么轻易就放弃希望吗?东里只怕自己做不到。   放弃真的很简单,只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个时候,她又不免会想起九霄帝的嘴脸。   这个帝王该是多么无耻,即便是做完了这一切,依旧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   似乎,这一切都与他关系了。   喻菀魂灭了,知道的也只能忍气吞声,又能将他九霄帝怎么样呢?   可是小菀就这么白白走了?她真的不甘心。   东里上仙只得轻叹了一口气,便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似乎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画。虽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画不出来。   可是,对于东里来说,她不得不珍惜这每一瞬间的时光。   她真的害怕,害怕她还没有完成这副画卷小菀的魂魄就已经消散了,那么纵使她懂再多的法术又有什么用呢?   “小菀,本仙一定会救你回来的。”   东里上仙又不由得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当然,这紫山仙境很是安静,无人会知晓她在做些什么。   东里上仙就一直坐在桌案前作画,画到手指酸痛,画到疲累得抬不起眼睛。   也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支笔,却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而魔域中,喻霄正在沐浴。   这些时日,他也算是清闲,魔少就像是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喻霄就无需再练兵了,无需再将时间花在那些小魔的身上。   整日他都封锁着自己,不再与什么人有交流。   除了阿竹每日会在用膳的时候轻唤他两句,除此之外,喻霄就彻底沉默了。   他只把自己当作一个哑巴,一心沉浸在了修习之中。而他也开始渐渐适应自己的魔体。   正如现在,喻霄整个身体都泡在了池水之中,他能感知到他周身涌动的那种力量。   迷迷糊糊之中,他的魔识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中。   在这个空间中,他肆意地展开了羽翼,又是一身金色的新羽。   那双翼的伤口似乎一点点的愈合了,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那羽翼却散发着一种淡紫色的光,这种光芒虽然并不强烈,但喻霄依旧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种力量的存在。   而他额间的魔印又开始闪动了,没有了平日里那躁动不安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呼吸一般的均匀。   “喻霄兄。”阿竹正端着一盘差点走进来,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喻霄正在沐浴,便尴尬得想要离开。   只是不经意的一回眼,却发觉喻霄的身上有些异样,那手臂上也不知怎的竟生起了道道红色的纹路。   再看看喻霄的神色,却是泰然自若的,似乎只是在沐浴,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可是,阿竹总觉得有些不安。   “喻霄兄,喻霄兄。”   阿竹叫了几遍,也不见喻霄应答。心道,喻霄不会睡着了吧,可泡在池水中也能睡着?   “喻霄兄,你怎么了,喻霄兄?你睁眼看看阿竹。”   阿竹不由得晃了晃喻霄的身体。   这一晃可不得了,他才发觉喻霄的肩头烫的厉害。   怎么会?这本不是应该有的体温呀。   阿竹有些心急了,想要将喻霄从池水中拉出来。   可是或许是他的身材太过瘦小,又或许是受了其他外力的阻拦。   阿竹的双手一失力,竟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而喻霄却还泡在池水中一动不动。   “喻霄兄。”阿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却见喻霄额前的魔印又跳动得更加剧烈起来。 第446章 难以启齿   “魔少,喻霄兄他这是怎么了?”阿竹看着甚是慌张。   “还能怎么,无非就是困在往事里出不来了,谁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苏瑾的语气听上去很冷,可阿竹却无以反驳。   而苏瑾起了身,随即将手中的一只药瓶递给了阿竹道:“这个,让他按时服下了,过几日就会好,没有什么大碍的。”   之后,苏瑾便离开了。   阿竹却有些诧异,倒是不知苏瑾为何是这般冷漠的模样,他和主子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躺在床榻上的喻霄此时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转眼就看见阿竹立在面前,看着他的时候,眼眸中说不出的担心。   “阿竹,我,我这是怎么了?”喻霄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不免多问了一句。   “喻霄兄,你,阿竹也说不明白,魔少的意思大概是你沉浸在往事中出不来。”   阿竹此话一出,喻霄不说话了,只是面颊上的笑容难免有些嘲讽。   “罢了,又何必顾及这么多呢。”喻霄不愿再去想那些不堪的事情,便猛然间下了榻。   而魔尊却没有这般安然了,此时他正和那些魔族的长老们争得面红耳赤。   “魔尊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喻霄真相?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将喻霄埋在鼓里?”   “席宿,本尊不是给你说了吗?现在还不到时候,再说喻霄未必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又何必再吓着这个孩子?”   魔尊看上去一脸的疲倦,他原本不打算再提及这件事。   只是席宿就这么提了出来,如今,苏傲都不知道自己的面色该往哪放。   “兄长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出口?”   席宿大胆地向苏傲翻了一个白眼。他一向最看重魔族皇室的子嗣,所以,这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阿弟,为兄都给你说了,这个孩子再怎么说也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你又何必要着急?”   “适应,适应,你还要他适应到什么时候?与天族交战的时候吗?”   席宿说着便嫌弃的撇了撇嘴。   他这个兄长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他最应该着急的事情,却又一拖再拖。   他可是对这个孩子有什么偏见吗?为何迟迟不愿意和他说真话?   “阿弟,如今这个孩子连认为兄做义父都不愿。如果告诉他实话,你说他会怎么想?”   苏傲看上去一副无助的样子,似乎也是被逼无奈。   “所以,你就干脆瞒着他,不知道怎么说,索性就不开口?”   “阿弟,真的不是为兄不愿意告诉他,只是现在真不到时间啊。”   苏傲不愿再和席宿说些什么,他根本不理解不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释怀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做到的。   “可是阿兄可曾想过,你瞒得越久,这个孩子就会越记恨你。他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而你更应该告诉他真相……”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苏傲倒是很难苟同他的话。   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喻霄什么,只是又不得不去这么做。   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如今,他终于来到了自己面前,喻霄可不愿意看见他再受伤。   “阿兄觉得你这是对喻霄的保护吗?可是喻霄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苏傲看起来总是有几分伤感,他在席宿的质问下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的确是做了一件错事,可是现在,倒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了。   “阿弟不必再说了,容为兄好好想想,再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他。”   席宿却对苏傲的态度甚是不解,兄长平日里都是那么果断的性子。   为何一遇到这个孩子的事情,就变得优柔寡断。   “也罢,既然皇兄有自己的想法,那臣弟又何必再多说。”   或许,皇兄对这个孩子是有真感情吧,所以才会这般犹豫。   可是,那些事实又岂是能隐瞒的住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苏瑾正好经过,而他们方才说的话都传入了苏瑾的耳朵里。   父尊的确是在顾及他的感受,即便,告诉他实话这件事情做起来都是这么为难。   可是为什么,他也是父尊的孩子,父尊为何就不能顾及一下他。   “皇兄,还有一事你应该注意一下。瑾儿他最近看上去总是郁郁寡欢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说起这话的时候,他看上去也有些不悦。   若说苏瑾要是耍一些小孩子的脾气,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苏瑾现在也不小了,而且,正因为他是魔少,他才更应该早些担当起魔族的事务。   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呢?真是有失体面。   “臣弟想,皇兄很有必要安抚一下瑾儿,不要让他们俩兄弟生了间隙才好。”   这本是苏傲自己就应该顾及的事情,只是魔尊似乎一点都不上心,还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罢了,本尊最近也有些恼火,不过想想,这个孩子不过是最近有一些小气,倒也没什么。”   就算苏瑾这个孩子有什么小心眼,在他心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底,或许是他平日里太宠爱这个孩子了,一直都把他当作独子异样的娇惯。   “臣弟只是想给皇兄提个醒,不要让这两个孩子积怨才好。”   这手足间的和睦自然是重要的,他可不愿这魔族的皇子整日都是在勾心斗角。   “是,臣弟提醒的是,只是皇兄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可是苏瑾这个孩子又岂是这么好劝说的。他本就是个固执的性子,苏瑾却比他更倔强。   “皇兄,有些事情臣弟不想说却又不得不去说。平日里对瑾儿难免有些娇惯了,才会让他像这般不识大体。”   席宿说的有道理,可苏瑾有什么错。   他一直都将瑾儿当独子一样疼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是有些接受不了。   “臣弟说的对,可这也并不是瑾儿的错。是皇兄,是皇兄错了。是皇兄做了荒唐的事,如今却不该如何挽回。” 第447章 月圆人缺   人间,连城。   阿竹紧跟在喻霄的身后,不知主子为何又来到这里。据说,今日是人间的中秋。   阿竹并不知这中秋是何意,可是那天上的月亮更圆了一些。   可这月亮又有什么看的,又不是没有见过,倒是不知道这些凡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不要说是凡人了,阿竹便是连喻霄的心思都猜不透。   此时,喻霄兄就这般毫无目的地游逛在集市上。阿竹不知道他要看些什么,又要买些什么。   按理说,喻霄兄应该什么都不缺。   再说,喻霄兄平日里对那些膳食都不感兴趣,又怎会对这人间的吃食有兴致呢?   但喻霄偏偏就在那卖月饼的摊铺上驻了足,他看着这人间的糕点似乎眼神都凝固了。   “喻霄兄,喻霄兄。”阿竹轻唤了他一声,喻霄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些月饼,若是带回去给小娘子吃,就不用劳烦自己动手了。”   这小郎君唇角自然的上扬,是一种自然的笑意。   看着他这般热情看样子,喻霄还真是有些挪不动步子了。   “喻霄兄,要我看这吃食也没有什么好的,那宫中的吃食不是比这好多了。”   阿竹根本看不透喻霄的心思。   自然不会知道,这让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月饼在喻霄的眼里却珍贵得很。   只见,喻霄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在台上。   那小郎君倒是麻利,很快装好了几块月饼便放在了喻霄的面前。   阿竹倒是没有想到喻霄兄掏钱会这般麻利,平日里喻霄并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性子。   如今,他竟为了这样几块吃食花了铜板,还真是难得。   而那小郎君为了那几个铜板,看上去也美滋滋的。   “喻霄兄,为何要买这华而不实的东西。”阿竹倒是不以为然,他对于这人间的吃食倒也不感兴趣。   “阿竹,你不明白,这不是普普通通的月饼,这同时也代表着凡人的一种思念。”   他这么说也不知道阿竹能不能听明白。   “哦。”阿竹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若说这圆圆的月饼代表着一种思念,可是圆的东西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就是月饼呢?   若是小菀在的话,该是很喜欢这样的吃食吧。他们还曾说好一起来这里赏月的,现在也成了无稽之谈了。   “喻霄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阿竹一脸的茫然,和喻霄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也疲累了。   可是,喻霄看起来依旧是这般有精神的样子,晚风带动他的衣衫翩翩。   阿竹看不见喻霄的脸,也不知道他的面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他该是欣喜的吧,又或者会有几分落寞,可他只是什么话都没说。   “去屋顶。”喻霄淡淡的回了一句。   去屋顶?阿竹微微一愣。   如今的天气已经很冷了,阿竹可不愿受这个冻,为了看两眼月亮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喻霄兄,这,这么冷还是不要爬上去了吧。”阿竹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   他实则对于高处有些莫名的恐惧,登高望月对他而言并非一件易事。   “阿竹,今日难得有这么好的光景,就陪我去呗。”   喻霄很少用这般轻巧的语气说话,倒是让阿竹有些不习惯。   喻霄很少能来人间透透气,今日一来,便不打算这么快回去了。   “罢了,罢了,喻霄兄既然这样说了,那爬个屋顶也没什么大不了。”   阿竹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实则,他现在疲倦地只想回客栈休息。   “阿竹,错过今日就不是中秋的,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光景了。”   柔和的月光下,他的那张面颊看上去这般伤感。   微风拂过,他乌黑的秀发轻轻地摇曳。   阿竹本是不情愿的,可又不愿打扰喻霄的性子。   终是陪他来到了屋顶,坐在屋脊之上,一仰头便能看见那一轮圆月。   深黑的夜幕中,月光缓缓地撒落在喻霄的身上。   这人间的景致甚好,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景致了。   阿竹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却见喻霄扭了一下酒瓶的瓶盖,将那些酒水倾倒于嘴中。   喻霄本是不喜酒的性子,如今这般真是出乎阿竹的意料。   “喻霄兄,不要饮那么多的酒,伤身。”   阿竹突然这么嘟囔了一句,只是让喻霄觉得扫兴,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到阿竹会劝阻自己。   “无所谓了,我又不常喝了。”喻霄说着无奈地撇了撇嘴。   今夜月色甚好,只可惜小菀不在。   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也盼着和自己一起赏月吧。   可是,喻霄终究没有达成自己的誓言,现在想来又觉得后悔不已。   “喻霄兄,以后的月亮还会这么圆吗?”   “怎么可能?也不过是今日罢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若是日日月亮都是这般,只怕月圆也没有这么珍贵了吧。   “月圆的时候自然是值得珍惜的,再过几日只怕都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喻霄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在和阿竹说话,还是在自嘲。   阿竹总算明白了喻霄兄的心意,今夜的月亮确实很圆。   若是今日不爬上这屋顶,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欣赏到这么好的月色呢。   “阿竹,要懂得惜福,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又何必想这么多。”   他看上去难免有些沮丧,方才还是一副欣喜的样子,却不知怎的又变了脸。   “以往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想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喻霄说着眉目间也不由得沾染了几分醉意。月光下,他的那双眼眸看上去竟有些狼狈。   “喻霄兄,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阿竹不明白喻霄看上去为何这般失神,只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   可是喻霄却怎么都不肯,他像是发痴发傻了一般。   “喻霄兄,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喻霄兄。”   可阿竹的劝说终究是无效的。   而喻霄则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可以笑得这么难看。 第448章 无用之功   魔域中,苏瑾正手持剑柄在空中飞舞。他很少有对修习这般专注的时候,今日还真是个例外。   “魔少,你就歇一会儿吧魔少。”   “是啊,魔少,修习又何必要在乎这么一时。”   “魔少,停下来歇歇吧。”   一旁的小魔们便立在那里窃窃私语,倒也不知道是在讨论些什么。   可是苏瑾完全没有理会这些小魔们在说什么。   此时,魔少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剑法之中,他完全抽不出身来。   至于,这些小魔们在说些什么,议论些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魔少今日好奇怪。”   “可不是嘛,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用功的样子。”   这些小魔很少见苏瑾这般认真的样子,一时间难免有些惊讶。   “魔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魔尊骂了?”   他们就在那里自顾自的揣测,而苏瑾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实则,魔少此时的心思也并不仅仅是在习剑上。   他的脑海中会一直浮过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喻霄使用剑法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神气的样子。   父尊总是说他的剑法比不过喻霄。   所以,他很想要长进,倒也不是非要在喻霄面前出什么风头,只是,他不想在父尊面前这般狼狈。   如果说他不过是个庸才那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而是魔族的魔少。   也不知魔尊给予了他多大的期望,总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魔少,你就停下来吧,反正魔尊他,魔尊他也不会注意到你的。”   那小魔见苏瑾坚忍的辛苦,不由得吐出了一句。   “是啊,魔少,你又何必要这般辛苦。”   这些小魔们倒是有些不解,也不知道魔少怎么突然就这么较真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哎,魔少偶尔发发疯也很正常,不必管他。”   这群小魔们说着便打算一拥而散。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魔尊苏傲正站在那里,一时间就吓得有些腿软。   “魔尊,您,您怎么来了?”   可魔尊没有说话,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苏瑾的身上。   他原本没有心情看着这个孩子习剑,只是,看着他习剑这般辛劳的样子,忍不住多驻足一会儿。   虽然如此,他却并没有打扰他。   而魔少也注意到了魔尊的存在,可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剑柄的意思,倒是有种想要父尊看到的冲动。   或许,在父尊眼里他这样一些小招式根本不算什么,可这也是苏瑾练了许久的。   他不是非要得到父尊的赏识,可是这样受冷落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已经疲累了,手臂也说不出的酸痛。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停下手中的剑柄,他能感知到苏傲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不敢松懈。   可是手臂舞动了这么长时间的剑柄,难免有些吃力。   “停下。”   就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父尊的话,便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苏瑾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柄,手臂依旧微微有些发颤,他看着苏傲那阴冷的面容一时有些莫名的害怕。   “你练了多久了?”   “回父尊,有一段时间了。”苏傲不敢说他已经练了很久了,生怕父尊说他愚笨。   “有一段时间?如果为父没有猜错的话,你该是练了有些时日了吧。”   苏傲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他了解瑾儿的底子,他做到现在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回父尊,的确如此。”   苏瑾发觉自己隐瞒不下去了。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修习剑法?”明明也是关心这个孩子,奈何出口的话实在是有些冷。   “回父尊的话,瑾儿,瑾儿只是觉得自己剑法不精,所以才想要多加修习。”   他显然对苏傲说了谎,若是他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还不知道父尊该有多生气呢。   “剑法不精?你剑法不精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修习了?”   苏傲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恼怒,他大概也能猜测出几分,只是并没有拆穿罢了。   “回父尊的话,瑾儿以前是不用心,以后一定改。”   若是可以休息的话,又何必要花这个精力修习呢?   只是,他若是不用功修习的话,只怕会让父尊更失望吧。   明明,喻霄的剑法就比他强,他若是再不用心修习的话,还不知道那些小魔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呢。   “为父早就说过了,你不必敷衍为父,自然也不必专门做给为父看。”   明明是关心瑾儿,奈何苏傲说起话来却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苏瑾难免有些尴尬,手中的剑就险些掉落在地上。   “你不必装出这副委屈求全的样子。你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就算不想修习,父尊也不会强迫于你。”   苏傲以往都想让这个孩子将精力多多地放在修习之上。   如今看来,苏瑾这副强迫自己修习的样子看上去才让人感觉头疼。   “阿父……”   苏瑾本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   “你作为魔少,其余的事情你根本不必去想,这魔尊之位日后就是你的。你又何必要动这样的歪心思。”   苏傲越说越犀利,苏瑾的面色就更红了。   “阿父,阿父不要再说了。”   苏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或许,他本就不该思虑这么多。   若是今日他不在这练剑的话,可能父尊还不会这般生气。   如今,他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魔少,其余的事情不是你应当关心的。”   苏傲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面色难免有些难看。   “是,瑾儿知道了阿父。”   苏瑾勉强答应了一句,不知为何,总觉得父尊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奇怪。   以前阿父似乎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明白就好,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无用之功。”   苏傲说着言语间难免也有几分警告之意,苏瑾则微微地低下了头。 第449章 比剑   喻霄再度回到魔域的时候,就听那些小魔们在那里窃窃私语。   “听说魔少昨日习了很久的剑呢。”   “是啊,还因为这件事情被魔尊责骂了呢。”   “要我说啊,这魔少也真是的。明明就没有修习的习惯,怎么就练起剑来了?”   ……   这些小魔们正议论着,却见喻霄从旁边经过,不由得就住了嘴,也不知方才所说的话被喻霄听见了没有。   “怎么了?魔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喻霄看着这些小魔的眼睛多了几分诧异。   “没,没什么……”那小魔一时间就要收起自己的话。   方才的话若是被喻霄兄听到了,也不知喻霄兄会做何感想。   喻霄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是觉得这些小魔们看上去有些奇怪。   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没什么?”喻霄反问了一句,倒也无心再追问下去。   待那些小魔走后,喻霄才觉得奇怪,不知魔少为何突然间又修习起了剑法。   “喻霄兄,这魔少他……”   “或许是觉得自己剑法不如人,想要多增进一下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喻霄倒没有将魔少的异常放在眼里,奈何事情却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喻霄方才用完午膳,一个小魔就匆匆地跑了进来,看着喻霄的眼神亦是说不出的惶恐。   阿竹正顾着往嘴里填食物,自然顾及不了这么多。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喻霄自是有些不解。   “喻霄兄,魔少他,他让你去一趟呢。”   虽说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知为何,这小魔的神情看起来竟是这般慌乱。   “让我去一趟?”   “是啊,魔少他,他急着想要找你。”这小魔说着不由得垂下了头,看上去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你可知道他有什么事吗?”   “这,小魔不知。”这小魔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却并没有开口。   喻霄听上去难免有些泄气,他实则并不愿意这个时候去探望苏瑾。   可是,魔少的命令又岂是这么容易违背的。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告知魔少一声,我一会儿就去。”   “是,小魔遵命。”这小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阿竹原本吃得正香,此时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魔少这个时候叫喻霄兄做什么?莫不是一起用午膳?”   阿竹终是将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喻霄颇为无奈的笑笑。   “自然不是了,魔少何时有这样好的兴致了?罢了,待我过去不就知道了。”   可是阿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想要跟在身侧。   “阿竹,你就留下来吧,你不必去了。魔少只是让我一个人去,不人让带旁人的。”   虽然知道阿竹也是好心,只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应该参与的。   “也罢,那喻霄兄可要多保重。”   “知道了。”喻霄应了一声,倒是觉得阿竹的担心有些多余。   本就是魔少将他带到这魔域中的,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可是阿竹却有些说不出的担忧,他隐隐约约的觉得魔少最近变了,只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喻霄踏入苏瑾的宫中,只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   平日里,这宫中还有小魔的喧闹,如今倒是一点也听不出来了。   喻霄轻手轻脚地踏入其中,只是这样细微的声音也被魔少听到了。   “喻霄兄来了。”   苏瑾突然一出声倒是让喻霄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宫中溢着一种淡淡的茶香。   这香气虽然很轻微,但喻霄依旧察觉到了。   “喻霄兄既然来了,那便坐吧,又何必要这般拘谨?”   苏瑾的语气听起来却很平静,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喻霄谢过魔少。”喻霄拱手一礼,看上去倒甚是恭敬的样子。   而苏瑾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桌上的茶水。   而魔少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剑,握得紧紧的。苏瑾也没有去看喻霄,就全然当他不存在一般。   “喻霄不知魔少今日叫喻霄来所为何事。”   苏瑾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实在尴尬,喻霄不由得开口打破僵局。   “喻霄兄,你可愿意比试一番?”苏瑾说着便提剑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举止可是出乎喻霄的意外之外。魔少这是要与他比剑?   可喻霄之前可没有任何的准备,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怎么了?喻霄兄可是不愿?”见喻霄犹豫的样子,苏瑾又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可以喻霄这样的身份,又哪里有愿不愿意一说?魔少安排的事情,他向来都只有听从的份儿。   “魔少若要比剑,喻霄甘愿奉陪。”喻霄只得应了一句。   奈何,他现在的身体正是虚弱,也无心与魔少比剑。   也不知苏瑾哪来的想法,便想一出是一出。   “魔少请。”话以至此,便也只有出手的份儿了。   “那本王就得罪了。”   明明就是苏瑾提出的,此时却是一种被迫为之的架势。   苏瑾手中的剑随即劈头盖脸的落下,喻霄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凤鸣剑随即出鞘,两只剑柄便交织在了一起。   眼看着就划出了两道闪亮的剑光。   喻霄不愿伤及魔少,所以一直都在控制着手力,生怕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若说苏瑾伤了他,这倒是无所谓的事情。可若是他伤了苏瑾,那麻烦可就大了。   以他的身份若是伤了堂堂的魔少,那可是大罪,只怕他是如何也担待不起的。   苏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才发觉他修炼了这么久依旧不是喻霄的对手。   喻霄的身体明明很虚弱,却又有一种固执的劲儿。正是这股力量在暗暗地与他较劲。   几个回合下来,苏瑾也实在有些疲累了。   他本以为喻霄会微微退缩一下,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奈何,喻霄却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倒是要比他想的还要固执许多。   “罢了,今日的比试就到这里吧,本王想休息了。”   终是魔少先开口结束了这场比剑,倒是在喻霄的意料之中。   喻霄这才收起了手中的凤鸣剑,又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450章 牵动伤处   “喻霄兄,日后你日日来和本王比剑如何?”   虽说方才比剑比得疲累,魔少倒没有这么容易满足。   喻霄听到这样的话,却只觉得头大。   还要比?魔少究竟是什么意思?   比一次还不够,竟还要让他日日来到这里?喻霄一时间无奈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喻霄兄可是不愿答应?”魔少却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就在等喻霄的回答。   “不。”喻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好。   他自然是不愿日日与苏瑾比剑的,可是苏瑾强求,他又有什么办法?   “喻霄兄,其他的小魔若是想有这个机会只怕还得不到呢。”   苏瑾说着面颊上竟多出了几分嘲讽,似乎把这当喻霄的殊荣。   “罢了,你若是不愿陪本王习剑,本王也就不强求你了。”   “喻霄愿意。”喻霄猛然间打断了苏瑾的话。   就算他本来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他似乎早就已经无从选择。   “好,很好。”苏瑾见喻霄答应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实则,他并没有想到喻霄能这么快的同意他的要求,着实有些难得。   “那喻霄兄既然答应了,便日日来这里陪本王比剑吧。”   苏瑾看上去难免有些得意的样子,似乎有一种心愿满足了的喜悦感。   只是,喻霄的心里却不由得叹气,这个魔少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怎么了?可以陪本王比剑,你难道不开心吗?”苏瑾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明知故问。   喻霄自然是开心不起来的,此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不明白魔少为何要这样逼迫他,他明明什么都不想做。   他只想在魔域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为何就这般难。   喻霄想不明白,更是不知道苏瑾究竟是什么意思。   “喻霄并没有不开心。”   喻霄倒是否认了他的心情,他本就不愿意将这些表露出来。   对他而言,魔少就是魔少,他不愿再去以挚友的身份去想他。   毕竟,这个挚友已经走得太远了,远到喻霄都觉得模糊不清了。   “好,喻霄兄既然已经答应了,便要说到做到。”   苏瑾其实也没有别的心思,他也不过是想和喻霄比试一下剑法。   虽说父尊已经提醒过了他,可苏瑾却依旧不满足。   他想,他作为魔少理应将自己的剑法增进一下。   至于喻霄,就算他是误打误撞地走进这里的,他多多少少的都对苏瑾构成了威胁。   虽说,当日是他将喻霄从荒境捡回来的,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苏瑾的意料。   要怪就怪喻霄有魔族的血统,要怪就怪他是父尊的亲身骨肉。光凭这一点,谁也受不了。   他苏瑾虽说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是,喻霄知道了,那喻霄告退了。”喻霄应了一声。   如今喻霄什么也不想说,比剑这件事情对喻霄来说还是耗费心神的。   实则,他并没有这么多体力去抵抗,可既然是魔少要求,喻霄便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罢,那你就退下吧。”   苏瑾完全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喻霄也能感知到苏瑾的冷漠,只是不知道以往的挚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苏傲究竟因为什么生气了,至少也和自己说一声吧,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   而喻霄就这么离开了,眼眸中说不出的落魄。他本是不愿做这样耗费心力的事情,魔少却偏偏要他去做。   隐隐约约间,喻霄感知到自己刚长好没有多久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却也就只有忍耐的份儿。   待喻霄回到吉华洞中,阿竹还在那里肆无忌惮的吃着。   喻霄走了之后,阿竹的吃相似乎更肆无忌惮了。   虽说他也不免担忧喻霄的处境,可是和那些午膳来说,喻霄似乎也不重要了。   此时,阿竹正坐在那里大口的咀嚼着。   可喻霄来的时候,他不由得停下了夹菜的手,打眼望去,他就察觉到了喻霄的不对劲。   “喻霄兄,你怎么了,喻霄兄?”阿竹看着喻霄持着凤鸣剑的手臂不争气地抖了抖。   “喻霄兄,你的手臂怎么了?方才又发生了什么?”阿竹难免有些惶恐。   没有跟随在喻霄的身边,他终究是不安心的。事实证明,阿竹是对的,魔少定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喻霄咬了咬下唇,他似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脸色便是有些莫名的发白。   “喻霄兄……”阿竹甚是担心,想要上前搀扶住喻霄。   可是喻霄的身体却发颤的厉害,似乎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痛楚。   他本是不愿让阿竹搀扶的,可是现在却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任由他搀着自己慢慢地走到了床榻边上。   “喻霄兄,你的手臂怎么又受伤了?魔少他,他做什么了?”   阿竹正说着就不由得埋怨起魔少来。   阿竹并没有跟上前,自然是不知道喻霄方才的抵抗有多么辛苦。   可是喻霄现在已经无力回答他的话了,他只是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似乎就突然变得沉默了。   “喻霄兄,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阿竹看着喻霄这般痛苦的样子,难免有些心疼。   “好了,阿竹,我没事的,没什么大事。”喻霄的声音却听上去很平静。   虽然方才他真的疼得厉害,可是现在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我好好的,只是胳膊突然有些发疼了。”   喻霄说着面颊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阿竹又如何能放心的下。   “喻霄兄,是不是魔少他又为难你了?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受伤呢?”   阿竹想要问个究竟。   奈何喻霄现在却并不愿意透露太多。   “没事,不过是和魔少比了比剑罢了。”   “比剑?”阿竹听着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魔少又不是不知道你手臂还没有长好。”   “阿竹……”   喻霄叹了口气,似乎不愿阿竹再问什么,阿竹也只能作罢。 第451章 噩梦初醒   幻境中,那是白茫茫的一片冰海。   他不断地在冰水中沉浮,浑身就如同被禁锢住了一般,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而那脚步声一点点地向他靠近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别挣扎了,这就是你的天命啊。”   那刺耳的声音又咆哮了起来,就像是要刺穿他的耳膜。   “不,不要……”他大声地吼叫着。   只是那笑声又变得冰冷无比,一点点的在他的耳边萦绕着。   “认命吧。”   喻霄的眼前一黑,随即就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那袭衣衫就那么湿乎乎地黏在身上。   喻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又为何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想要翻身下榻的时候却又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阿竹正端着一盆热水入屋,就看见喻霄倒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喻霄兄。”阿竹走上前就想要将喻霄扶起来,只是阿竹的身体太过瘦小,想要做到这一点,也难免有些费劲。   喻霄兄又怎会这般不小心呢?阿竹只是一会儿不在就出了这样的事?   “喻霄兄,你就躺着好好休息吧,为何非要下榻呀。”   “不,我还要和魔少比剑,这是魔少的命令,不得不遵从的。”   喻霄说着就挣扎着要站起来,阿竹微微皱了皱眉,又开始不住的叹气。   “这个魔少也真是的,原本喻霄兄的伤都快好了,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好了,阿竹,你就安静一会儿吧。在魔域就要遵守魔域的规定,这是必然的。”   喻霄说着手臂却又不争气地抖了抖,这种疼痛感太过熟悉了,似乎正一点点的浸入他的骨子里。   而苏瑾现在应该还持剑在宫殿中等着他吧。   这个高高在上的魔少光是一句话就足以置那些小魔们于死地,更何况是他喻霄。   他向来都居无定所,现在魔族愿意收留他,他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   “喻霄兄要不就别去了,让阿竹去给魔少解释一声就好。喻霄兄身上有伤,魔少又不是不知道,为何非要强求?”   阿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印象中苏瑾一直都是一副和蔼的样子,不知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田地。   “阿竹,听话,你就在这里呆着。我没事的,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喻霄的唇角颇为自嘲地上扬,看着阿竹的时候总是亲切的,那双眸子中的神情总是那么柔和。   甚至让阿竹恍惚间有一种感觉,喻霄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他这般温和的眼神似乎可以化解任何的伤痛,和他对视的时候,那些不堪的狼狈的事情似乎都被丢弃到九霄云外了。   “喻霄兄……”   阿竹真担心喻霄再回来的时候会出什么意外,他昨日已经负了伤,若是今日还要和魔少比试的话,后果真的难以想象。   “没事的,阿竹,你就不要担心了。”   喻霄再想要叹气,却又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踏上那条小路,路的尽头便是大片的魔珠草丛,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流动的淡紫色。微风一吹,那些魔珠草便肆意地舒展着腰肢。   而那魔珠草丛中隐隐约约的立着一个身影,魔少正手持剑柄立在那里。微风带起他的衣衫翩翩,却又透着几分冷意。   今日还要再比吗?喻霄还真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吃不消。   手中的凤鸣剑看上去都暗淡了几分,若是不能相抵,倒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若是输给了魔少在旁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来都来了,为何迟迟不上前?”   喻霄正思虑着,苏瑾便开口了,便是连一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留给他。   喻霄缓步上前,手臂却忍不住的发颤。苏瑾这般相逼自然是有原因的,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喻霄兄何时变得这般磨蹭了?真是让本王好等。”苏瑾持剑,口中还不住的埋怨。   “喻霄让魔少久等了,实属喻霄之过。”   本是已经忍耐了许久,喻霄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说出这般委屈求全的话。   “你明白就好,本王的时间可都是很宝贵的,下次莫要再来得这样迟了。”   苏瑾的面颊竟多了几分怒色,魔少近日总是爱发脾气,那些小魔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魔少出手吧,又在犹豫些什么?”   喻霄话音刚落,苏瑾的剑柄便劈了下来,两柄长剑落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轻脆的响声。   可是如今的喻霄哪有这般好的气力,他的手臂在不住的颤抖,凤鸣剑自然也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住手。”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苏瑾的心头不由得一颤,心道,莫不是父尊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见苏傲的那张脸的时候,苏瑾手中的剑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瑾儿,你在做什么?”苏傲的呵斥让苏瑾将手中的剑猛然收了回去。   父尊怎么会来到这里?平日这个点父尊不都是在睡觉吗?莫不是有人给父尊通风报信?   苏瑾正撇了撇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苏傲的问题。苏傲却已经走了过来,夺下了他手中的剑就扔在了地上。   “阿父。”这可是苏瑾平日里最心疼的法器,如今遭到了这般待遇,心中也难免有些不满。   “你们在做什么?不去管束那些魔兵营的小兵,竟是在这里比剑。”苏傲阴阳怪气,苏瑾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父尊已经不只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自己了,可是他有什么错,他也无非是想要提高自己的剑术罢了。   “阿父,是喻霄他,他要与儿臣比剑的。”   情急之下,苏瑾竟撒了谎,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亏心事,一时自然是紧张得厉害。   喻霄心一紧,不知魔少怎会编出这般拙劣的谎话。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恰恰这个时候苏瑾的眼神就落在他的身上。   “喻霄,你为何要想起与魔少比剑了?”   他们的目光相对,让喻霄莫名的发慌。 第452章 敬畏   “回魔尊的话,喻霄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臂恢复了,所以想试试自己的功力。”   喻霄拱手一礼,将头低垂了下去,又不知该如何和魔尊解释。他方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魔尊会不会觉得他是在无中生事?   可这也并非喻霄所愿,不知魔少怎会说出这般昧着良心的话。   即便他受了些委屈倒也算不了什么,可这苏瑾再怎么说也是他以前的挚友,如今却要他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苏傲沉默了,看着这个孩子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神色,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已经在魔域呆了这样久,不明白喻霄为何还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难道他待他不好吗?   他明明尽量收敛着他作为魔尊的脾气,可是看见这个孩子时,苏傲依旧会觉得无可奈何。   “罢了,你起来吧。”   苏傲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愿再纠结此事。   虽然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不会是喻霄的主意,可既然喻霄这么说,他又该如何追究下去?   “是,谢过魔尊。”   苏瑾微微地舒了口气,辛亏父尊没有再说什么,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的手臂才刚好一些,还行动不便,不要再做像比剑这般危险之事。”   见喻霄起身,苏傲还是颇为担心地提醒了一句。也不知这个孩子究竟受了多少的苦累,面容才会看上去这般难看。   “是,魔尊,喻霄知道了。”喻霄说着也没有再去看苏傲的眼睛。   实则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苏傲,尤其是苏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喻霄隐隐的能感知到那莫大的期许。   而这种期许总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拒绝做魔尊的义子,倒并不是因为对苏傲有什么意见。   只是不知道苏傲会不会因为此事而产生什么误解,会不会因此而将他逐出魔域。   喻霄不敢去想,他讨厌那种被驱逐被抛弃的感觉。   魔尊又怎会知道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之后,对于原本唾手可得的那份温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期许了。   “你怎么了?为何不敢与本尊对视?”苏傲隐隐有些不满,再出口时却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我……”喻霄一时怯懦了,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隐隐约约间,那个帝王似乎又回来了。   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眸中找不到一丝丝的爱与疼惜,只有那无穷无尽的苛责,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   可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魔尊呀,为何他还会有相同的感觉?苏傲甚至感觉到这个孩子的身体在微微的发颤。   他突然发觉自己做错了,或许是方才他严厉的言语吓着他了。   苏瑾则是有些嘲讽地撇了撇嘴,他倒想要听听喻霄会如何回答。喻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又在躲避什么?   “喻霄,喻霄只是敬畏魔尊。”   除了“敬畏”,喻霄也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字眼。   “敬畏?”苏傲也正是发现了这个孩子与苏瑾的不同。   无论他生多大的气,苏瑾都不会害怕。   既然是他魔尊的骨血,瑾儿心里自然有数,就算他再生气也定不会伤及瑾儿的性命。   可喻霄看上去却大有不同,他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奴仆。   抑或是说,他一直像是踩在一块冰上,只是一个不小心,就害怕这个冰块会碎裂。   “罢了,这是在魔域,你不必这般畏手畏脚的样子。”苏傲也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只是喻霄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是,喻霄遵命。”   在苏傲面前,喻霄也无以反驳,他很少有直接与魔尊对视的时候。   印象中,他第一次来魔域的时候,魔尊是不喜欢他的,还一度的冷言相向。   如今不知怎么突然对他的态度有了改观,却是让喻霄受宠若惊。   而苏瑾站在一旁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还没有想到,父尊来到这里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却只顾着询问喻霄的事情,这着实让苏瑾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父尊会过问他的,至少也应该顾及一下他的感受,可是并没有。   “阿父今日为何起得这样早?”苏瑾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父尊会怎么回答。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要和喻霄的事了,还是说不过是恰巧看见了?可又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父尊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过问了?”面对苏瑾的时候,苏傲瞬间变了脸,是一种说不出的恼怒。   喻霄不知苏傲为什么要对苏瑾发脾气,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苏瑾原本还想要再说什么,此时却悻悻地撇了撇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过问父尊之事。”苏瑾最终也只能怯怯地回了这么一句,实则心中却是几分不满。   父尊对喻霄的态度这般温和,转眼对自己却是这般咄咄逼人。   而苏瑾看着这孩子难免有些后悔,或许,他方才太过严厉了。   “日后莫要花心思在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之上,我们的敌手是天族。为父不愿看见你们因为一点小事而相互之间闹矛盾,你们可明白?”   苏傲看起来难免有些激动,也就话不忌口,这些话在喻霄听来却难免有些恍惚。   魔尊这样的话该是与苏瑾说的吧,可是为什么也要将他拉扯于其中?   “父尊误会了,儿臣并未与喻霄发生什么矛盾,不过也只是比试一下罢了。”   苏瑾的话说的倒是坦荡,可魔尊看着他的眸光倒也犀利,似乎并不相信瑾儿说出口的话。   他方才分明还看见这个孩子与喻霄比剑时那横眉冷对的样子,明明是带着一种不必言说的冷意。   如今却有在他这个父尊面前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可苏傲又何尝看不出来呢?   他也不过是看透不说透罢了。   瑾儿,但愿你不要忘记为父对你说过的话。不管怎样,喻霄也是他的血脉,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453章 萌生一计   璀璨的星空之下,有二人正坐在那里对弈。   魔尊又重重的落下了一颗棋子,那张面容看上去说不出的疲倦。   “阿兄可还在为了那个孩子而担忧?连对弈都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席宿觉得好生无趣,手中的棋子也不愿再落下了。   “席宿早就告诉过阿兄,将这件事情告诉那个孩子,阿兄就不是不听。如今这般,自己倒是进退两难。”   “阿弟,你就不要再说了。”苏傲似乎不愿再提及此事,如今一想到喻霄他只觉得莫名的头疼。   苏傲又何尝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只是,他害怕这个孩子会伤心。   喻霄这个孩子看上去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实则却不知道心里该有多柔软。   他在九霄定是受了许多常人都无法忍受的苦难。如今,既是来到了魔域,他本是应该将他好好的保护起来。   奈何这个孩子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这让苏傲感觉自己很失败,这样的感觉自然不好受。   “兄长想要保护他,这一点臣弟可以理解,只是阿兄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才对喻霄是种伤害,他早晚都会知道事实的,不是吗?”   席宿不知道苏傲究竟在想些什么,还要将这件事情拖到什么时候。   再说喻霄那个孩子,承受能力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堪。他是个很坚韧的孩子,不像魔少,需要被捧在手里里。   “可是,本尊又该如何向他开口,如今他连我这个义父都不肯,又何谈其他的事情。”   苏傲看起来甚是为难,这件事情他已然思虑很久了,却全然没有一点解决的思路。   “阿兄为何非要陷入这个死圈之中,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的。”见魔尊这愁眉不展的样子,席宿倒是想到了一招。   “那你不妨说说看,本尊又该如何安顿这个喻霄才好?”   苏傲不知还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为喻霄这个孩子发愁。   “兄长是否考虑过将喻霄安置在魔都的书院里?”席宿此话倒是让苏傲愣住了,他微微抖了抖唇,看上去有些惊讶。   他还真没有想过,至于这魔都书院,正是那些小魔们修习的地方。若是将喻霄安排在那里倒也是个好办法。   “这……”   “皇兄,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皇兄要将喻霄一直安排在这皇宫之中吗?”   喻霄的性子本就孤僻一些,与这些皇室相处起来难免会受些委屈。   若是能让他入魔都的书院,结实一群同窗,又何尝不是好事呢?   “皇兄近日也能看出来,瑾儿与喻霄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误会。既是如此,喻霄呆在这宫中只怕也会难受,倒不如让他去书院静一静?”   席宿觉得没有第二个选项了,他倒是也心疼喻霄这个孩子。同样都是皇子,为何他偏偏要受这样的委屈。   倒是苏傲这个当爹的竟是一点也不心疼。   “皇兄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这对喻霄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喻霄本就愿意去修习,这书院便是最好的所在……”   “罢了。”苏傲只觉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打断了他,“你说的也在理,就照你说的吩咐下去吧。”   “是,皇兄。”   虽说这二人的交谈简单,但传到那些小魔的耳朵里可就不简单了。   “听说喻霄兄要去书院了?”   “可不是嘛,要我看啊,八成是被魔少排挤走的。”   “魔少?他和喻霄兄不是一向交好吗?怎么会……”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室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   这些小魔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吉华洞中,喻霄却正忙着那些要搬去魔都书院的行礼。阿竹则站在一旁叫苦。   “这皇宫住着多舒服,去那魔都书院做什么?我看这魔少,又不知出的什么馊主意。”   阿竹说着还不由得对着半空白了两眼,似乎这魔少就在眼前似的。   “好了,阿竹,不要再抱怨了。既是来到这魔域,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又何必要计较呢?”   喻霄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好受。   这魔域他本就人生地不熟的,偌大的皇宫他还没有游逛完,如今又要将他指派到什么魔都书院去。   喻霄心中自是不愿,可是他愿不愿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似乎,他一出生就是卑微的,至于他的想法,没有人会在乎。   “可是若是去了那书院,又要和一群陌生的小魔生活在一起……”   阿竹说着不安地皱了皱眉头,他还是有些怕生的。   虽说跟随了喻霄这么长时间,可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天族。   即便那些九霄的家伙对他一点也不好,但再怎么说,九霄也是他的家呀。   一想到要和一群小魔生活在一起,他的心头难免有些不安。   “好了,阿竹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皇宫能呆,书院自然也能呆。但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便好,其余的不必挑剔。”   话虽如此,阿竹还是不停地在一旁叹气。   说来喻霄兄还真是命苦,在九霄的时候遭天族的嫌弃,如今到了魔域,又遭魔族的嫌弃。   上天还真是不公。   “阿竹要随我一起去吗?”   “这是自然,阿竹说过了,要一直跟随在喻霄兄身边的,自然不会食言。”   抱怨归抱怨,可阿竹却是跟定喻霄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喻霄真心待他,阿竹纵使和他过再苦的日子倒也不会后悔。   “阿竹,你可想好了要同我一起去书院?那我们可是要一同修习的。”   喻霄的话似乎提醒了阿竹。   修习?这样的苦差事阿竹可不愿意干。   不过,要他一个人留在这魔族的宫中也只会更惶恐。   阿竹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要不,你一个人留在宫中?”   “不不不,我去,我愿意去。”阿竹倒是一口咬定,虽然有些勉为其难,但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不过要入这魔都书院,阿竹还真是有些恐慌。 第454章 魔都书院   魔都书院中,一群身穿蓝白色学院服的魔族弟子正坐在那里说笑。   夫子方才下了学,他们也不着急散去,便停留在听学堂外的小凉亭中窃窃私语。   “哎,听说,书院要来新人了?”   “是吗,这还真是个新鲜事,书院可许久都没有小魔来了,这位又是何许人呀?”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有些来头,好像是和魔少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其中一名学子手中玩弄着一把桃色的扇子,听到其余的小魔说话倒也不搭理,唇角似笑非笑的,听上去倒是有些嘲讽。   “辛大哥,你倒是说话呀。这学院要添新人了,你不得先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一小魔嚷嚷了一声。   辛成则将手中的扇面一甩,随即起身,有些嫌弃地拍了拍那袍服上沾染的灰尘,言语间甚是不屑。   “新人?有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蝼蚁之辈,就是不教,他也逆不了天去。”   辛成倒对这些同窗的讨论没有什么兴趣,作为这些学子的头,他一向都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讲学的夫子,他也是爱搭不理的。   小魔们闻言倒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到不知这来的是何人。再怎么样也得臣服于辛大哥,这就是规矩。   而他们正说着便听见了那石桥边传来的响动声,随即就看见了那立在石桥上的两个身影。   喻霄正与阿竹向学子们所在的方向而来,那些学子的目光便纷纷地落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这,这怎么来了两个?不是说一个吗?”   “害,这消息哪有个准数。不过这二人看起来身份似乎不大一样吧。”   他们正议论着,喻霄与阿竹便一步步地走近。   辛成的目光就落在了喻霄的身上,他微微地皱了皱眉,不由得将喻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瘦,实在是太瘦了。   在此人到来之前,辛成的大脑里还浮现了无数的可能,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喻霄会生得这般瘦削。   他身上该是一块赘肉也没有吧,一身雪白的袍服看上去就是一股仙气。   那乌黑的秀发也束得一丝不苟的,只是有两缕发丝垂落在颊侧,竟略添几分憔悴。   喻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弟子们递来的目光,虽说他也预想到要去适应这魔都书院的环境,只是被这些小魔注视着,难免有些不适。   阿竹则紧张的跟在喻霄的身侧,他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如今,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喻霄则匆匆地走过石桥,转眼间就来到了这群说笑叫嚷的弟子身旁。   初次见面,喻霄微微地行了一礼就准备离开。他不愿和这些弟子们多说什么,毕竟还没有到正式见面的时候。   可是,他虽这么想,那些弟子却是不依不饶的。   “哎,别走呀,我们还没好好认识呢。”说着便是一副无事找事的姿态。   喻霄微微低了低头道:“诸位同窗,如今在下还未安置妥当,不如改日再相识吧。”   喻霄言语间是很明显的拒绝之意,他显然还不能融入这些学子之中,他有种莫名的想要退缩的感觉。   “改日再相识?怎么?连介绍个名字都这般羞于启齿?”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是一种让人生厌的笑声。   喻霄一抬眼就看见了辛成那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这男摇晃着手中的扇面向他走来,眉宇间的高傲自是不言而喻。   “在下喻霄,不知公子尊名。”   自是谦恭有礼,倒也没有一点的怯懦。   “喻霄。”辛成像是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倒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辛成倒没有回答喻霄的问题,却依旧注视着他,眼神中倒是说不出的冷意。   “罢了罢了,本公子看你是个新人的份上就不难为你了,快去安顿吧。”   辛成说着又是一脸的笑意,他虽然在笑,可是喻笑却感知不到丝毫的友好。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难不成来到这里的学子都要经受他的为难,还真是可笑。   阿竹则气得牙根都痒痒,他紧紧的握着拳头。   也知这些学子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东西,倒是没有想到来到这的第一日就会受人为难,这也正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若说喻霄受的窝囊气也不少,可阿竹每每都看不下去。   可是初来这魔都学院还是不要给喻霄兄惹事的好,不然,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喻霄也察觉到了阿竹的不对,阿竹此时正是瞪着那双眼睛看着挑事的辛成。若是再不阻拦,只怕情况会更糟吧。   “走吧,阿竹,走了。”   喻霄不得以拉了拉阿竹的手臂,第一日入这魔都学院,他可不愿惹出什么乱子来。   阿竹一时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却又不得不听喻霄的话,就是被喻霄生拉硬拽着离开了,耳边却留下了那些学子的笑声。   没想到第一日离开这里,便是在一片恶意的笑声中相识的。他们在笑什么?在笑喻霄兄方才的谦卑吗?   这魔都书院培养出的竟是这样的学子,竟是这般不懂礼节。可是再打眼望望喻霄,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方才辛成那般无礼的举动对喻霄兄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喻霄的步伐还甚是轻快,既是已经来到这里,倒并不会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里。   “喻霄兄难道就不生气?”阿竹撇了撇嘴,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那种情绪中缓过神来。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他们也并未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生气,在喻霄眼里实在不值得,只是阿竹沉不下这口气。   喻霄兄方才来到书院就遭到这样的挑衅,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喻霄兄,你当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阿竹,那么多屈辱都受过来了,这么点挑衅又算得了什么呢?”   喻霄说着唇角还是自嘲的一笑,谈论起往事时,他似乎总是这样一副神情,仿佛所有的不堪都在那一笑之中化解了。 第455章 时过境迁   偌大的宫殿中,苏傲正卧在床榻上,听那跪在地上的小魔汇报。   “回陛下的话,喻霄已经在魔都书院安置妥当了。”   “好,甚好。”苏傲闻言便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要说喻霄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这个孩子不在皇宫之中,倒是让他安宁一点。   “只是……”那小魔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怎么了?”苏傲皱了皱眉头,便是等着这个小魔继续说下去。   “喻霄兄可能还不大习惯这书院的环境……”那小魔还在犹豫是否要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却又被魔尊打断了。   如今将喻霄送走了,他只觉得心安,倒是顾及不了其他的事情。   “环境这东西嘛,总是要慢慢习惯的,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将喻霄送入魔都书院本就是个不错的决定,只希望他可以慢慢适应魔都书院的生活。   “是,那小魔告退了。”   想来,魔尊定是不知道喻霄被那些小魔门嘲讽的样子,不然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而宫殿之外,苏瑾依旧在打理着那些淡紫色的魔珠草,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甚是冷漠。   许是料理这些花草的时间太长了,也会觉得厌倦吧。这些平日里做起来再习惯不过的事情,如今倒也会觉得厌烦了。   “魔少,喻霄现在已经在魔都书院安置妥当了。”   “好了,本王知道了。”   苏瑾说着唇角还不经意的上扬,父尊果然是出手了,不过这个结果也还算让他满意。   要说魔都书院,还真是个好出去,可即便他魔少有这怡情养性的兴致,只怕父尊也不会答应的吧。   像书院这样的地方,父尊已经不愿他再呆了,只是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战将。   可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知道疼痛,不明白为何日日要做修习这样的辛苦事。   “魔少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没有了,你退下吧。”   “是,小魔遵命。”   苏瑾的指尖掠过那些魔珠草,只感知到了一种淡淡的冰凉,或许,这便是这些魔珠草特有的功效吧。   也不知喻霄现在在魔都书院如何了,书院可不比皇宫,没有那么多锦衣玉食侍候着。   虽说环境宽松一些,但是吃的住的终是比不上这宫里,也不知道喻霄能不能习惯。   不过,像喻霄兄这样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书院的生活对他而言应该很闲适吧。   而喻霄此时正在为自己束发,第一次去见夫子,他只愿打扮得干净利落一些。   虽说,喻霄并不知道这魔都书院的夫子是个怎样的人物,但他也隐隐会想起师尊的那副面容。   师尊看着他的时候那副可亲的样子,这点点的温情是喻霄少有的,更是他心头弥足珍贵的。   有时,喻霄会想,白石师尊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便是这九霄之上再无一人待他如此。   可是这上天恩赐的东西却硬生生的被夺走了,原本是他配不上这样的温情吧。   时过境迁,喻霄却依旧会想起师尊持着他的手臂,手把手教他习剑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再修习一次剑法,只可惜却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喻霄兄,喻霄兄。”阿竹见喻霄立在那里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竹这么一提醒,喻霄才从方才的恍惚中微微地缓过神来。如今已经身在这魔都书院了,如何能想到那安延的事情呢?   “喻霄兄,你怎么了?可是不愿去见那夫子?”阿竹隐隐发觉喻霄的失神可能与要去拜见夫子之事有关。   “怎么会?这本就是生为学子应当去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愿不愿的?”   喻霄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造化弄人。若是以前,他自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到魔都书院这样的地方。   “喻霄兄,必须要去拜见夫子吗?”   “自然,不过,若是你只想做个书童的话就不必了。”   阿竹转了转眼珠子倒觉得这样很划算。   若说留在这里给喻霄兄做个书童的话也不赖,至少,他可以逃避修习的苦,就不必再去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那,阿竹愿意,阿竹愿意只做个书童,就不必再去拜见夫子了。”   阿竹说着还是一副得意之色,他本就没有什么追求。至于书院这样的地方,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思。   若是整日都坐在那里念叨书卷,他只会觉得头疼。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这屋中呆着最好。   既是什么都不用顾及,每日还能有口吃食,也就算是幸运之事了。   “阿竹,可是你来到这书院若是不修习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   喻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倒是并没有从阿竹的角度去考虑。   阿竹本就不是个念书的性子,又呆在书院中做些什么呢?   “好了,喻霄兄,你知道,阿竹不喜欢摆弄什么书卷的。”阿竹就这般悠悠地吐了一句。   若是让他念书,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确切的说,阿竹并不愿意花这个心思去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竹不想去就不去吧。”   人各有志,喻霄倒也并没有要强求阿竹的意思,只是心头微微地有些惋惜罢了。   “可是,喻霄兄,你第一日去见夫子穿什么呀?这魔都学院的院服不是还没有发吗?”   阿竹说着倒是有些隐隐的担心,也不知这魔都的夫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喻霄兄究竟什么样的穿着才能符合他的心意。   喻霄一向素净,比不上那些学院的学子打扮的华丽,如今也就只有这一袭白衣。   可若是穿这一身去见夫子未免有些寒酸吧,虽说看上去也算干净利落。   “放心吧,夫子他不会在意这么多了。再说,如今学院服还未发下来,夫子他也应该会谅解的。”   喻霄虽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倒是不知接下来要去拜见的这位夫子又是个怎样的人物呢?可像白石师尊那般爱徒如子? 第456章 失礼   屋舍中,两个小魔正在为侯远更衣,侯夫子自是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提及侯远,他可是魔尊御赐的魔都书院的教书先生。暂且不提的才识如何,总之那些小魔们一直都心服口服。   “夫子,今日想用什么样的发簪?”   “木簪就好。”侯远倒也不愿在着装上多花心思,他已然有些苍老,对于这些小魔,有些时候也会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是,小魔知道了。”那小魔应了一声,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支木簪,轻巧地为夫子插上。   侯夫子则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扬。一切准备就绪,侯远就打算向听学堂而去了。   “夫子,今日可是有新来的学子要拜见您,劳烦您在这里等上片刻,这早学不如就取消了。”   一旁小魔的提醒倒是引起了侯远的不满。   他微微皱了皱眉,那面颊上的神情甚是不悦。   “取消?难不成为了他一人就要取消早学?”侯远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不少,听上去自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愤怒。   “夫子,这喻霄才刚刚来到这魔都书院,想来还不懂规矩。”这小魔说着,眉宇间不免多了几分戏谑。   要说这喻霄还真是倒霉,第一日来到这魔都书院就引起了夫子的不满,倒要看看他日后该如何自处。   “不懂规矩?真是岂有此理?第一次来拜见为师就来得这样迟,竟还要为师等他?”   侯远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便道了句,“先去听学堂吧,后面的事情等他来了再说。”   “是。”那小魔心中倒是窃喜,他倒是想要看看喻霄该如何是好。   侯夫子一甩衣袖便离开了屋舍,那小魔便紧紧地跟在了身后。   所以当喻霄前去之时,就看见侯远书舍的门紧闭着,两个小书童正站在外面,像是在做看守。   “敢问夫子他老人家……”   “夫子他去讲学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回不来吧。”这小魔随口一嘟囔,倒是让喻霄越发的忐忑。   “你可是那个新来的学子,今日要来行拜师礼的?”   喻霄颇为疑惑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两位书童望着喻霄挑了挑鼻子,面露不屑。   “原来就是你呀。第一日来拜师也不知道来早一点,现在倒好,惹得夫子生气了。”   这小魔说起话来还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倒是让喻霄吓了一跳。   夫子生气了?他还没有去拜见夫子,夫子怎么就生气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喻霄难免忐忑了起来。   这里是魔都书院,他并无相识之人,如今第一日来见先生就出了这样的岔子,还真是丢脸。   “还能怎么办?待先生下了听学堂再来呗。不过夫子是什么态度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怕会更加生气吧。”   那两个小魔说着却是一副幸灾乐祸之态,像是巴不得看见喻霄倒霉似的。   “夫子说了,你不懂魔都书院的规矩,但他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就耽误了早学,所以就生气地离开了。”   这些小魔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喻霄听着便更是觉得忐忑了。   想来,还是自己不好,不知怎的就贪睡到了现在。现在倒好,还没见过夫子就引得夫子发了一顿脾气,只怕之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可若是在这魔都书院都呆不下去了,又能去哪呢?魔族的皇宫已然容不下他了。   喻霄的眼底是几分沮丧之色,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竟是处处遭人驱赶。   “我们夫子本就是个不好相处的脾气,寻常弟子向他请安,从来都没有敢迟到的,你倒是好,第一日来拜师,便来得这样迟。”   那小魔说着还啧啧了两声,喻霄则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看上去自是不必说的紧张。   而喻霄接下来的举动倒是出乎了两书童的意料,只见喻霄一撩袍子就跪在的了地上,神情看上去难免沉重。   “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两个小魔被喻霄这样的举止吓了一跳。   “夫子既是生气了,我便在这里跪候他回来。我若是擅自离开了,还不知道他会多恼怒呢。”   喻霄一向谦恭有礼,即便是来到这魔族的书院,依旧改变不了他以往的性子。   那小魔轻叹了一口气道,竟是遇到了一个死心眼的。不过,他们也没有要劝阻喻霄的意思。   而喻霄就那么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跪姿还甚是标准。此时,侯远还没有回来,喻霄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小魔嘲笑他的痴傻,倒也并不说出口。   可是时间缓缓流过,喻霄也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贪睡的那短短的时间,如今又给自己招来这样的麻烦事。   或许,是在魔域呆了一段时间,让他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   以往,在九霄的时候,这是他从来不会犯的差错,如今整个人还是松垮了下来。   大概是许久没有像这般久跪了吧,竟是让喻霄感到了丝丝的吃力。   这种吃力感正一点点的侵蚀着他,似乎要将他整个都吞下去。喻霄的身体开始有些轻微的发颤了,却又将手骨捏得轻脆。   “哎,你看看他,好像跪不住了呢。”   “要我看,他就是在自讨苦吃,净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   喻霄没有听到这些小魔们在议论些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可以这么轻易的退缩。   魔都书院对他而言已然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地了,他又如何能去奢求太多。   “不过,要说这喻霄也真是可怜,他不是正经考入书院的,光凭这一点,只怕夫子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可不是嘛,夫子可最是讨厌这因关系进来的,只怕这肚子里连一点墨水也没有,也敢来这魔都书院?”   他们越说就越是起劲,就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转眼一看,就看见了侯远那严肃的面容。   侯夫子的一张脸甚是难看,方才正在议论的小魔,便突然没有了言语。 第457章 拜师   “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立在那里的侯远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喻霄,言语间说不出的冰冷。   “回夫子的话,学子第一日拜师就来迟,实为过错,所以便在这里跪候夫子回来。”   喻霄的言语依旧谦卑,似乎和在安延书院的那个少年别无两样。   侯远不再说话,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喻霄。不错,跪姿甚是标准,便是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你既然知道是第一日拜师,为何又要来迟?怎么,都成了这魔都书院的学子,还这般不将为师放在眼里?”   侯远出口的话难免多了几分责备,明明对于喻霄的表现还算满意,可即便如此,他的面色看起来却是严肃的,甚至可以说是冰冷。   “喻霄不敢,只是无心之失。”   喻霄的心头一紧,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更是忐忑得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心之失?”侯远倒没有这么好说话,又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喻霄那一身雪白色的袍服,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既是生为魔都学院的弟子,为何不穿学院服来见为师?”还未等喻霄缓过神来,他出口便又是一句质问。   喻霄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夫子还真会问到这个问题。   他本以为,他第一日拜师,夫子对他的着装不会有什么要求,看来终究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回禀夫子,喻霄,喻霄方才来到这里,还不知道该去何处领取学院服。”   喻霄对于魔族的学院服倒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无论美丑,总是要强过无衣可穿。   喻霄说的本就是实话,奈何,侯夫子却只当这是他的借口。   “不知去何处领取,你就不知道开口去问?让你开口说一句话,就这么困难?”   侯远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倒是让喻霄有一种被为难的感觉,似乎,这不是一个学子与一个夫子的对话。   夫子似乎是在刻意地为难他,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初到这书院,人生地不熟。   “回夫子的话,喻霄着实愚钝,并未顾及此事。”如今他知道自己做再多的解释都没有用,侯远明明就是在为难他。   只见这孩子低垂着头,那双眼眸中是说不出的坚忍。   也不知他在这里跪候了多久,只是面容十足的痛苦,便是连额前的魔印都不安的闪动了。   “罢了,你起来吧。只是第一日,为师不和你计较这么多。尽快将学院服领回去就是。”   “是,喻霄谢过夫子。”喻霄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倒是不敢有任何的违背。   无论怎样,先在这魔都书院落下脚才是正经事。   侯远微微叹了口气,实则对这个孩子,他还是满意的。至少,他其余的学子都不到对他这般毕恭毕敬的样子。   不管喻霄是装的,还是本就如此,都让他这个做夫子的心里无比的惬意。   “日后若是要请安,记得要来早一些,当然,若真是起迟了,也不必像今日这般跪候。这么点小事,为师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侯远的态度突然和缓了下来,方才眼神还是严厉的,此时眼眸中却多了几分做夫子的仁慈。   喻霄一时间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夫子的态度为何会转化的这样快,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惊讶。   “其实,你也不必这般拘谨。既然来到了这书院,和其他的学子也没有什么区别,老夫自然是会将你们一致对待。”   侯远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孩子有几分说不出的胆怯。   他似乎很害怕,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是,喻霄知道了,谢谢夫子。”   即便侯远突然间和善了下来,可喻霄依旧不可能放下心中的戒备。这个地方还是太过陌生了。   也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会不会对这里萌生一种归属感,只是现在却很难。   “为师实则没什么要叮嘱你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便退下吧。”   “是,喻霄遵命。”   喻霄没有想到今日的拜师就是这般草草就了事了。还亏得他在屋前跪候了这么久,这夫子倒也没有与他说些什么。   甚至到现在,他连夫子的名讳也不知道,可若是直接问起又难免有些失礼,还是等来日再说吧。   喻霄俯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而喻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夫子依旧在望着他,便是看着他一点点地消失在那条小径上。   “夫子,为何不让这喻霄为您敬杯茶再离开?”一旁的小书童倒甚是不解。   “没有这个必要。这孩子心怀恭敬,为师又何必再为难他呢?至于那杯茶水,喝与不喝又有什么大不了。”   侯远不过想树一个师威,但在喻霄面前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喻霄看着他的时候,本就带着一种敬畏之情。   他要做的,倒是要想方设法地让这个孩子融入这里,倒不是强压于他。   “夫子说的是,喻霄自是和那些新入院的学子们不一样,他似乎并不需要夫子指点什么。”   连一旁的小书童都看出来了侯远的心意,喻霄对待他和其他的学子还真不一样。   虽说喻霄今日请安来迟了,但夫子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怒气了,即便是有一些,只怕也是被喻霄那谦卑的态度化解了吧。   “派人将南边那间屋舍收拾出来让喻霄住吧。”侯远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倒是让站在那里的小魔微微的一怔。   “南边那间屋舍?”   “是,他既然入了学院,还是给他找一个好的居所吧。”   侯远还没有开始了解喻霄,便心疼起了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这般,着实不容易。喻霄既然愿意做这魔都书院的学子,他这个做夫子的又有什么理由推辞呢?   “是,小魔遵命。”   这小魔答应了一声,倒是有些许的不解。   想不到喻霄的命还这样好,第一次拜师迟到,竟还让夫子对他生出好感了?这可是多少学子可望而不可求的。 第458章 搬屋舍   狭窄的屋舍中,阿竹正守着那满桌案的茶点动也没有动一下。   这茶膳本是他平日里喜爱的,可是喻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也就失去了用早茶的兴致。   而喻霄再踏入那屋中时,就看见了阿竹坐在桌案前发呆的样子。   “阿竹。”喻霄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阿竹也就是这个时候才从桌案前站了起来,还没等喻霄走近,他便开口抱怨。   “喻霄兄,你怎么才回来呀,阿竹都等你好久了,肚子都等饿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见阿竹嘟着嘴的样子,喻霄不由得安慰他两句。   可这还不算完,因为阿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那沾染了尘渍的下摆之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喻霄兄,那夫子不会是罚你久跪了吧,你怎么……”   还没有等阿竹问完,喻霄便打断了他。   “好了,你就不要瞎猜了,没有的事情。”   倒也不知阿竹何时变得这般敏感,便是抓着这些细枝末节不放。   可喻霄越是这般,阿竹却越是不安。   喻霄兄的性子,阿竹自然是了解。   他总是将一切都藏在心里,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喻霄也从来都不会告诉他。   “是不是书院的夫子又为难你了?我就知道这书院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阿竹说着还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不过才呆了一日而已,就要忍受这么大的憋屈。   这些可是那魔尊提前吩咐好的,还真是有意思。   “没有的,没有的,阿竹,你就不要再瞎猜了。”喻霄倒是打断了阿竹的话,他知道阿竹的性子。   阿竹虽是当奴仆出身,可骨子里却有种倔强劲儿。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这种倔强却时不时的就会显露出来。   就如同现在,他瞪着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肯定是那个夫子,这刚一见面就让你跪。以后的日子还长,还不得让你把膝盖跪烂呀。”   阿竹不再说话了,只是撇了撇嘴,便是一种不用说出口的愤怒。   “好了,阿竹,毕竟是当学子的,自然是要遵守当学子的规矩了,去拜师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喻霄倒不计较这么多,这魔都书院愿意收留他,他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余的事情真的强求不来。   “可是……”阿竹无奈的嘟了嘟嘴,似乎那股怒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好了,阿竹,往后日子长了,总会习惯这样的生活的。”   他经受的屈辱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这么点小委屈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罢了,罢了,还是用早膳吧,又提那夫子做什么?”阿竹丧气地叹了口气。   喻霄兄终究是太能忍耐了,正因为如此,无论魔族还是天族才会这般猖狂。   就是连一个学院的夫子也要给喻霄兄脸色看,这是什么世道。   “阿竹,无论到哪里都要遵守这个地方给规矩,这自然是应当的。”   喻霄还好心和阿竹解释,阿竹倒是一点也听不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般委屈求全。   他们这些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把喻霄当人看。   “如果能学到魔族的精华,其实不怕受多少委屈。”   喻霄正说着,这个时候一个小魔就走了进来。   “你……”喻霄看着他的眼神难免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哦,夫子有吩咐,让你搬到南面的那间屋舍中去住。”这小魔说着语气听上去还是有几分柔和的。   喻霄听了倒是有些好奇,倒是不知道夫子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这小魔的眼神,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夫子说了,让你尽快搬过去。我就负责传达一下。”   喻霄还想要再问什么,可是那小魔却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便是一扭头就离开了。   阿竹微微地抖了抖唇,倒是没有太好的期许。   想来,这夫子对喻霄兄这个态度,肯定也没有安什么好心。现在让他们搬,只怕是要腾出这个地方给别人住吧。   “阿竹,你方才也听到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尽快离开吧。”喻霄倒是听话,既然是夫子的要求,他也不做过多的猜想。   阿竹却是一副不满的样子。   可他们终究是搬了屋舍,方一踏入这南面的屋舍倒是把阿竹吓了一跳。   这间屋子不知比他们方才住的那一间要宽敞多少倍,而且还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就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般。   阿竹不免有几分意外,这夫子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一些吧。   阿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喻霄就已经将随身带的那些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了。   “喻霄兄,这,夫子舍得将这么好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住,还真是不容易。”阿竹说着不由得啧啧赞叹了几句。   可喻霄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   来到魔都书院之前,喻霄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夫子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欣然接受。   所以,夫子之前的冷漠和现在的好心在他的心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喻霄兄,我们终于不用再挤在那狭小的屋里了,这里多宽敞啊,当真是一个好地方。”   阿竹便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欣喜。   对他而言,有吃的有住的,就是极好的。   至于喻霄,明显思虑得比他要多许多。   “是,你总说不出夫子的不是了吧?”   “是是是,阿竹不说了,有这么一间宽敞的屋子住自然是好的。”阿竹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辛亏他方才没有说什么太过火的话,否则,现在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你啊,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去了解夫子这个人,不需要这般激动嘛。”喻霄的言语中隐隐约约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是是是,阿竹知道了。”   阿竹则是无奈地笑了笑,虽说一直跟随在喻霄的身边,他却一点也安不下心来,总是害怕喻霄兄会受委屈。   他倒是想不到自己,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做奴仆的命,在哪里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459章 主动探访   “听说喻霄搬到南面的屋舍去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夫子就是偏心,如何要对一个新人这么好。”   “可我看这喻霄也没有什么好的,生得这般清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书童呢。”   ……   喻霄搬屋舍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其余学子的耳朵里,这些小魔们便忍不住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就在那些穿学院服的学子们议论的正是火热的时候,辛成则一甩手中的扇面走了过来。   此时,他的唇角还泛着几分笑意,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好事。   “怎么了?有什么新鲜事呀,你们讨论的这么热闹。”辛成今日倒是好兴致,倒也想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说什么话题呢。   “这,辛大哥,据说那个新来的搬到南面去了。”   “也不知夫子是怎么想的,何必要为了一个新人大费周章。”   就算是在辛成面前,这些小魔倒是也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这喻霄方才来到这里就得到了夫子如此厚待,只怕日后更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可辛成听这些小魔们这么说,唇角也只是几分轻蔑的笑容,像是根本就不将这样的小事放在眼里。   “不就是搬一下屋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竟也值得你们在这里讨论半天?”   辛成说着倒是有几分不满,似乎这样琐碎的事情还入不了他辛大哥的眼。   “辛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这喻霄方一来,夫子竟是将南面的那间屋舍都腾给了他,这要是以后还了得?”   那小魔说着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看上去甚是生气的模样。   似乎对于喻霄就没有什么好感,喻霄作为一个新人竟然连几句讨好他们的话都不会说,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不过辛大哥也真是好脾气,竟是到现在都没有上手收拾他,这只是在静观其变吗?   “是啊,辛大哥,这喻霄确实可恨的很,一来就让夫子忙东忙西的,看来来路也不小。”   辛成本是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想法,奈何周围的小魔对此事嚼舌根子实在说的厉害。   倒还真是让辛成有些好奇,这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来路,又为何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这喻霄现在在哪?”辛成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应该在屋舍中吧,倒是没有看见他的人影。”那小魔说着又不免嘟了嘟嘴。   对于这个新来的学子,这小魔本就没有什么好心情。要知道这南面的屋舍,他们可是想住了许久,可是夫子怎么样都不允许。   如今倒好,这喻霄也不过是个外人,还来的没有几日,夫子竟是将南面的屋舍都让给了他。   “也罢,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倒想要会一会这个喻霄。”辛成说着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   他倒是好奇这个喻霄是个怎样的人,竟是让夫子见了一面就对他有了这样的改观。   “大哥,我们也想和你一起去。”   “你们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见他就好。”   辛成本就不喜欢这么多小魔凑热闹,再说他只想要单独去看看喻霄,倒并不想要惊动他。   听辛成这么一说,这些小魔们不免有些泄气。他们是想要凑这个热闹的,只是辛成不愿让他们看,他们也没有办法。   “行了,这个喻霄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这么好奇,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辛成此话一出,那小魔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了。   而此时,喻霄正坐在竹窗前吹着手中的玉笛。缓缓的笛声便顺着竹窗飘扬出来。而辛成正走到屋舍外,忽而听见这悠扬的笛声便不看、由得驻足。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般美妙的笛声了,倒并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小魔吹奏出来的,更像是世外之音。   方才想要做什么,辛成竟有些忘却了,只是站在在那里微微闭上了双眸,就感受着那轻扬的笛声在耳边萦绕。   可喻霄也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窗外的人,此时,他的眼前甚至浮现出了小菀的影子。似乎,她穿着一袭红色的裙衫,在晨光下微笑。   他凝神的时候,能看见她的那双星眸,她就那么与他对视着,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喻霄伸出手,他想要拉住她,想要拉住小菀的手。   可是小菀就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她突然间浮现一般,她又突然间的消失不见了。   “小菀,小菀。”   点点的晨光之下,他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却空无一人。他大声的呼喊着,却丝毫不见她的踪影。   她又消失了,就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又无影无踪。   “小菀,小菀。”   泪眼朦胧之中,喻霄总算清醒了过来。小菀早就魂灭了,又哪里有小菀这个人呢?   放下手中的玉笛时,他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了,就那么一滴滴地滑落,打湿了他那袭素色的衣衫。   笛声竟是突然停止了,辛成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没从这美妙的笛声中缓过神来,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恍惚。   吹笛的人不吹了,可是他这个听笛的人还没有听够。   喻霄微微地起身,收起了手中白色的玉笛,他有些莫名的失神,又不免嘲笑自己的软弱。   往事本就是不可追忆的,喻霄啊,喻霄,你为何偏偏沉浸在往事中出不来?   可即便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笛,他依旧会想起小菀的那张脸。她方才看着自己的时候明明这般亲切,可当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她却又消失不见了。   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还是说,他本就不该想起她,这本就是他的过错。   可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旁的阿竹突然走了过来。   “喻霄兄,外面怎么有人呀?他是来找你的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喻霄才发觉竹窗外正停立着一个人。   喻霄放眼望去,就不免心头一紧,这个人不是昨日带头炒嘲讽他的吗?怎么今日又来这里做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辛成的目光恰好与喻霄相交,却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第460章 释前嫌   “公子立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来?”喻霄倒是不计前嫌,既然都是同窗,那又何必要将关系弄得这么僵。   他这般主动热情的打招呼倒是出乎了辛成的意料,他还没有想到喻霄会像这般友好。   昨日,他对喻霄的态度难免有些妥当,本以为喻霄会放在心上,可是看喻霄现在这般模样,似乎并没有在意。   “哦。”辛成颇为尴尬地应了一声,本想要偷偷摸摸地看看喻霄在做什么,如今被发现了,整个人倒像是做贼一样的难堪。   喻霄不明白辛成为何是这样的表情,他若不是想要进屋子,方才为何要停立在这里?难道,他不是来寻找自己的吗?   辛成就这么被喻霄请进了屋中,这倒是和他预想中的情景截然不同。想不到这个喻霄还会吹笛,吹起笛来竟还这样好听。   他一时竟是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他之前做了那么失礼的事情,如今又来这里做什么?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喻霄倒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竟是亲手为辛成沏起了茶。   虽说喻霄的茶艺不算很好,但怎么说这也是待客之道,倒也是怠慢不得的。   喻霄不明白辛成先前对自己的态度,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沏起茶来还是一副专注的样子,眼看着那热腾腾的茶水便倒入了茶杯之中。   喻霄便将那茶水端到了辛成的面前低声道:“公子尝尝,在下的手艺如何。”   辛成微微的一愣,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到喻霄竟是这般懂礼。即便是被人嘲讽冷落了他也不生气吗?不但如此,喻霄看上去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辛成将那杯茶水接了过来,一时并没有去喝,却不由得打量起坐在一旁的喻霄。和初次见面一样,他看上去依旧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也不知道喻霄平日里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辛成倒觉得好生麻烦,这魔都书院实则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可讲。   “怎么?公子是嫌弃在下的茶艺,所以不肯喝?”   “哦,没,没有。”辛成平日里明明是副老大哥的样子,奈何在喻霄的面前也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辛成说着拿起那茶杯便微微地抿了一口,那袭来的茶香倒是让辛成彻底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好茶,好茶。”他不由得嘟囔了两句。   辛成绝对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在这魔都书院中,他的确从来都没有品尝过这样的好茶。   那些小魔们倒是也会煮些茶水喝,但大多数手艺低劣,做出来的自然不合胃口。这是第一次喝喻霄沏的茶水,一时间竟有些贪婪,将那整整的一杯都吞咽了下去。   而喻霄则坐在对桌看着辛成,唇角微微地上扬,他倒并不觉得这是辛成真心的夸赞,只是思虑着辛成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又有什么企图?   “公子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吧。”喻霄倒没有精力与辛成打哑谜。   看着辛成那一袭金贵的衣衫,就知道他的身份尊贵。这样的人,他喻霄惹不起,当然一味的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之前的挑衅,喻霄可以不放在心里,只是,既然辛成都找上门来了,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了比较好。   “公子找喻霄有什么事,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我……”可一向目中无人的辛成竟然变得结巴了起来。   心道,他总不能说出那些小魔们的猜测,这难免有些失礼。   可喻霄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等着他说下去。   “你不是刚刚搬到这南面的屋舍来吗?我只想来看看你。”   此话一出,连辛成自己都有些后悔。   他之前还是那般调侃喻霄,如今又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来探视他?便是连辛成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而喻霄则是抖了抖唇,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辛成的回答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看着这学子低垂着头的样子,他可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还是说辛成在为了自己昨日失礼的举止而感到后悔?   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气氛自然是尴尬到了极点。   而喻霄终是轻笑了几声,打破了这样的尴尬。   “那就谢过公子了,还不知公子尊名?”喻霄依旧和初次见面时一般彬彬有礼。   “辛成。”辛成还从来没有这样平平淡淡地介绍过自己,只是,在喻霄面前,那种傲气一时间却施展不开。   喻霄见他肯开口,就已经很欣喜了。   “辛公子,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喻霄说着又不由得拱手一礼。   若是辛成愿意向他示好,他也愿意将辛成当作寻常的同窗来对待,毕竟,没有解不开的结。   “你客气了,我们本就是同窗嘛。”   辛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若那些小魔们听到了辛大哥这样的话还不得笑掉大牙?   可是阿竹憋不竹啊,他见过辛成那副傲慢的嘴脸,如今辛成这么一示好,他就忍不住想笑,便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可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才刚有了些许的缓和,阿竹这么一笑实在是太尴尬了。发觉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阿竹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   只怕他这样的举止又给喻霄兄丢人了。   可这辛成也确实好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之前一副冷漠的样子,现在又主动前来示好,未免有些打脸吧。   “阿竹,麻烦你看看厨屋的吃食烧好了没有,若是烧好了便端进来吧。”   “是,喻霄兄。”阿竹应了一声,又压抑不住地溜了出去。   这厨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吃食,喻霄也不过是找一个理由将他支走罢了,不然还不知道辛成的脸要红成什么样子。   “喻霄,这是你的书童?”辛成颇为好奇的问道。   “是。”喻霄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改口道:“其实他已经跟随我许久了,我只把他当亲弟一样对待。”   喻霄没有发觉,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辛成看着他的眼神更柔和了,那张面颊上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第461章 目无师长   清晨,窗外传来了几分灵鸟的鸣叫。   阿竹微微地打了个盹,却发觉喻霄的床榻已经空空如也了,而那桌案上已经备好了早膳,像是动也没动一下。   只怕喻霄兄已经去上早学了吧,而他这个做书童的日子真是逍遥,如今还可以躺在这床榻上打盹。   因昨日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喻霄今日特意起得很早。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轻手轻脚地向那听学堂走去。   这听学堂自是魔族弟子们听学的地方,与天族不同。这魔族的书院看上去甚是素净,这种素净与天族的华丽自然是不同的。   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饰物,可却是一种舒适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魔都书院是安静的,那些小魔们应该还没有起榻,唯有喻霄一人独自走在这庭院之中。   周身是一种清冷,微风掠过,带起他鬓角的发丝,他已然来到听学堂的门口。见那屋门是虚掩的,便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听学堂还没有一个学子,毕竟还没有到夫子讲学的时间。喻霄默默地找了一张桌案坐了下来。   他的手中还握着书卷,这是他从藏书阁中拿来的,便是坐在那里翻阅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他都开始念起这魔族的东西了。只是,他依旧很恍惚。   就仿佛,他依旧身在九霄,只是一个卑贱的奴。   这一切都变了,可他却没有变,那颗心依旧是无所凭依的。   他流浪了太久,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所以就干脆骗自己,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流浪的感觉。   一个人的时候,他更是能感知到那种孤寂,就像一阵潮水一般,一点点地将他淹没。   侯远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喻霄正坐在桌案前,手上捧着书卷,模样甚是专注。   离听学的时间还有些早,喻霄这个点就坐在这里,倒是让他感觉意外。他以往的弟子中可没有像喻霄这般好学的。   再说说这个新来的学子,一举一动都符合他这个夫子的心意。   他怎么可以这么规矩?就是现在,笔挺地坐在那里,捧着书卷,嘴里还念念有词。   平日里,他让那些小魔们念书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喻霄竟然会自己去读。   侯远还不知道喻霄是什么样的身份,但猜想一定不简单。虽说这魔都书院看着朴素一些,却不是谁都可以吃进来的。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书院招生的时候,想要进这魔都书院简直比登天都难。   可喻霄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还是魔尊的旨意。侯远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他来路不小。   而这个时候,喻霄也感到隐隐的不适,有双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他,这样的目光让他有种想要躲避的冲动。   “夫子。”喻霄一抬头就看见了侯远的那张脸,便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侯远不知喻霄的眼神看起来为何这般慌张,似乎喻霄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神情。   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哦,早。”侯远倒看上去有些木讷,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和喻霄说什么。   印象中,他只会去训斥那些迟来的学子,至于早来的嘛,还真没有,喻霄是个例外。   夫子看着他的神情这般惊讶,这倒是让喻霄疑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他也只是安静地坐下,又翻阅起了自己的书卷。   那些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只是一个个却打着哈欠,看上去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而有些小魔却不一样,他们像是还没有用早膳,所以随手抓了几块甜食就在那啃着,倒是一点也不顾及站在那里的夫子。   可是侯远却一点也不生气,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怒。   “夫子,不如今日就不讲学了吧。你看大家都这么困,就算你讲了,也没人听。”说这话的人是辛成,似乎也只有他会这般无礼。   一般的小魔只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众小魔的目光都落在了辛成的身上,只见他还困得打着哈欠,手中还持着那把扇子,正在给自己扇风。   “辛成出去,你不想听就出去,又何必要留在这里碍为师的眼?”夫子似是生气了,他皱了皱眉头,还从没有见过这般难管教的学子。   辛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颇为不屑地朝夫子吐了吐舌头,然后就拿着手中的扇子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   而众小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听夫子讲学是一件多苦的差事,而辛成竟是能这般轻轻松松地逃了出去。   “你们看着他做什么?都想和他一样滚出去是不是?”夫子的面色涨得通红。   他已然教导这些小魔多时了,奈何这些学子们一个二个都不服管教,便是怎么教化都无济于事。   这些小魔们虽是低垂着头,可心里还不由得冷哼。夫子本就是拿这辛成没有什么办法,也就只会拿他们出气。   可是他们明明这般乖巧却还要挨夫子的骂,真是没有天理。   “你们啊,就是这般不学无术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为魔族效劳,要老夫看,你们不过是在吃白饭罢了。”   侯远的话很不客气,他本就对这些小魔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呆在这魔都书院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他们不争气,那么他这个做夫子的做的再多,也只是白搭。   “夫子,明明是白饭的那个人是辛成,关我们什么事啊?”终是有小魔按捺不住了,吐出了一句。   侯远也自知理亏,便撇了撇嘴道:“罢了,罢了,我们上课。”   心道,今儿怎么这么倒霉,竟是遇到这般难以管教的学子。   那小魔听了倒是有些不高兴,不免责怪夫子欺软怕硬。   夫子为何不只管教一下辛成呢?就知道逮着他们这些小魔管束。   喻霄则微微抖了抖唇,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那唇角看上去似笑非笑。 第462章 讨酒喝   辛成则提着两壶酒,就上了那屋檐。   即便入了魔都书院又能怎样,他该玩还是玩,该疯还是疯。什么院长,什么院规,对他没有任何的牵制。   夫子看他太猖狂,他看夫子太迂腐。   整日里就会摇头晃脑地念那些书卷,倒也不知念这些有什么用。   不过,辛成的这些道理和夫子说是是不通的,因为夫子根本不听。   此时,辛成就躺在屋脊上端着一壶酒咕噜咕噜地喝着,嘴里还不由得哼着小曲。   在学堂里听学又有什么意思,哪有出来喝酒这般逍遥自在?不过放眼整个魔都书院,怕只有他辛成才有这样的胆子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被侯远训斥一句都会羞愧不已吧,辛成的脸皮却没这么薄。   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学院的餐食,却不愿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学子。   不是没有想过为魔族效劳,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想法了。现在,于他而言闲散度日便是最好的。   旁人都说他不学无术,他也不在乎。   他辛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魔,他时常这般告诫自己,免得又给自己身上加那些不该有的枷锁。   他的出生的确高贵,可是所谓的至亲将他抛在这魔都书院就再也没有顾及过他的死活。   辛成常常会想,这样的他是不是还不如那些普通的小魔。   如果,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并没有什么高贵的血统,或许会比现在更快乐吧。   可是他偏偏不是。   月圆之日,这魔都书院的学子们都回家了,他们会和亲友们围坐在一起。唯有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那些小魔面前,他可以故作潇洒,可以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那心中的悲喜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辛大哥,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呀?”难免有小魔凑上前来询问他的情况,辛成却不想言语。   他只顾着喝酒,很多时候,他宁愿将自己当成一个酒鬼,便是这一坛灌下去,灌到不省人事。   “辛大哥,你又翘夫子的课了。你再这样下去,若是被魔都书院赶出去可怎么办啊?”那小魔看上去难免有些紧张。   他并不是无中生事,只是真的在为辛成而担忧。虽说曾经也受了辛成不少气,倒也不愿看见辛成有朝一日被迫离开书院。   “被赶出去?那也好呀,这样我就可以潇洒快活了,又何必要受这窝囊气?”   书院对他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可有可无。就算在这书院呆不下去了,辛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   “辛大哥,又何必要说这丧气话?若是不在这书院呆着,又能去哪呢?这里已是很好的安身之所了,不是吗?”   书院的琐事是多了一些,但对这些小魔们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若是走出了这书院,又到哪里去寻找这样白吃白住的地方?   “安身之所?到哪还不是一样?又有什么区别?”辛成却是一副看颇俗世的样子,他早就不愿屈身于这样狭窄的院落之中。   虽说他辛成也没有什么本事,却是有一种敢拼敢闯的劲儿。总之,呆在这魔都书院中就觉得浑身乏力。   “辛公子果真是个闲不住的人。”   辛成正是义愤填膺的时候,一转头便看见喻霄向这边走来。   此时已经下了学,喻霄手中还握着那卷书卷,步伐甚是轻盈。看见喻霄的时候,辛成就会想起一个词,叫做“谦谦君子”。   若说喻霄的面颊被伤毁过,难免会留下浅淡的痕迹,可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看起来那种翩翩的风骨。   受了喻霄的调侃,辛成倒也并不生气。比起他之前的言语,喻霄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什么人呀?敢这么对我们辛大哥说话。”那小魔倒是有几分不满,自然不知辛成与喻霄之间发生了什么。   “好了,好了,喻霄他也没有恶意。”   那小魔原本想要再嘲讽几句,只是听辛成这么说,他似乎也没有把喻霄放在眼里,他也就只能作罢。   喻霄来找辛成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盯着他手中的那一坛酒。他只是有些馋酒了,倒也没有和辛成搭讪的意思。   “辛公子,你这酒可不可以分我喝几口?”喻霄主动问起来,倒也不觉得失礼。   他若是真的馋起酒来,就不会顾及这么多了。   “啊?”辛成看起来自是有几分惊讶的样子。   他没有想到喻霄会问起他的酒坛,要说这酒也不是什么多么名贵的东西,就是分给喻霄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怎么?辛公子不愿?喻霄只要一点就好。”喻霄不过是有些馋酒,若是辛成不愿意给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辛成也是一个豪爽之人,眼见着拎起了一坛酒就向喻霄扔了过去。   而喻霄也眼疾手快,顺势就接住了那即将掉落在地上的酒坛子。动作之迅速,便是让那立在一旁的小魔都看呆了。   只见喻霄将那酒瓶子提了起来,将那些酒水就咕噜咕噜地灌进了嘴里。他像是许久都没有喝这么痛快了。   喻霄这馋酒的样子让辛成见了都觉得意外。   见喻霄这么喜欢温书,本以为他会对酒水这样的东西不感兴趣,看来喻霄和他想的还是有些不同。   “喻霄你也这么喜欢饮酒啊?可别忘了,书院对酒可是有限定的,可不让喝这么多的。”   辛成自己就知道违反院规,倒是喜欢给喻霄提醒。   “辛公子喝的可比喻霄多,又何必要提醒喻霄呢?”喻霄倒并不在意,伸手便拂去了唇角的酒渍。   想不到喻霄也是这么一个性情豪爽之人,日后就不怕没人陪自己饮酒了。   即便是被夫子骂了,也不用担心。毕竟,有喻霄在,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总是好的。   喻霄并不知道的魔少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贪恋于酒水。   至于这是谁的酒,倒也是无关紧要的,他只是单纯的贪酒罢了。   “喻霄若是喜欢的话,不如日后陪我一起饮酒啊?”   “甚好。” 第463章 无所谓   喻霄再回到屋舍的时候,便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他手中拿着酒瓶,整个身体看上去摇摇晃晃的。   “喻霄兄,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喻霄兄。”阿竹方才放下了茶盏,就看见喻霄不住的摇晃着,是一种站不稳的状态。   喻霄却是跌跌撞撞的,这种架势似乎连阿竹也不认识了。   “喻霄兄,是谁给你灌的酒啊?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若是喻霄身边有个跟随的人也好,没有人提醒他,他难免有些肆无忌惮。   “阿竹,水,帮我拿些水来。”   喻霄也并不是神志完全不清楚,迷迷糊糊之中,他还是可以看清阿竹的身影的。   “好。”阿竹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喻霄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让自己喝多了呢?阿竹倒也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喻霄很少这个样子。   大部分的时候,喻霄的性子都是很稳定的,倒也不会有太过火的时候。如今这般,也是心存不甘吧。   这魔都书院也并非是他自己想要来的地方。倒也不知道招惹了那些魔族什么,便不让他在皇宫呆了,说来还真是憋屈。   阿竹很快就将水端到了喻霄的面前,喻霄有些颤抖的接了过来。   他对于自己这样的失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   阿竹看着喻霄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就觉得难受。   “喻霄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下次不要再喝得这样多了。”   可阿竹的劝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喻霄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就这么与辛成醉一场,他倒是感觉很开心。   要说这魔都书院的小魔也真是的,眼看着喻霄兄喝多了,也不知道却劝劝他,便是让喻霄喝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   若是夫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呢。   “喻霄兄,阿竹一会儿不跟着你,你就能喝多。”阿竹的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责怪,对于喻霄,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阿竹。喻霄兄保证以后不再喝这么多了,总行了吧。”   喻霄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又像是在压低声音说话。虽然嫌弃阿竹太啰嗦,倒也知道阿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   “喻霄兄,你这怎么刚到书院就喝多了,若是让夫子见了,又如何是好?”   阿竹还是有些担心喻霄,这魔都书院并不是这么软所以融入的地方。既是来到了这里,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夫子?放心吧。夫子他,他不会说什么1的,因为夫子他根本就不知道。”   喻霄说着又开始傻笑,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胡话。   阿竹只是不住的摇头,倒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说喻霄兄也是个固执的性子,便是让常人都看不透。   他不喜欢的时候可以滴酒不沾,可兴致一上来,便是可以喝成这般醉醺醺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无奈。   “阿竹,你不必提醒我,喻霄兄,心里明白。”   他明明醉成了这样,还说自己明白,阿竹倒是不知道喻霄明白什么,只是看着他这副样子,难免有些心疼。   阿竹不愿再打扰喻霄,只是看着他仰面睡着了。真是没想到,在这魔都的书院,他竟然也可以喝的这般肆意。   这也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吧。   而辛成则是悠然地从屋脊上跳了下来,喻霄竟是当着他的面喝多了,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不是还谨小慎微的吗?如今却又是这样一副洒脱的样子,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可怎么看喻霄也不像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如今却是醉了。   就在这个时候,夫子突然向他走来。   辛成本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本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直接从夫子的面前走过去。   可是,侯远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又喝酒了?整日呆在书院便是做这样的事情的吗?”他说着便是一副质问的语气。   而辛成也并不在乎,夫子的存在总是让他觉得不自在,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夫子似乎只会盯着他。   其余的学子怎么样,夫子似乎根本就不会在乎。   “是啊,我喜欢喝酒,夫子又不是不知道。”辛成说着还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并不害怕挨夫子的骂,毕竟,被骂的时候多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可是,夫子却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规劝他。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亲的期望吗?”   “父兄?夫子现在和我谈父兄?他们何曾顾及过我的死活?”辛成说着又在那里傻笑,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你就这么肆意妄为?不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吗?”   侯远望着他的眼神总是冷冷的,只是辛成却从来不在乎。   “自私?谁不是自私的呢?夫子又何必要这般数落我?”辛成倒是觉得夫子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可笑。   如今,他也没有什么期许,不过是想混一日算一日。其余的事情,他不愿在乎。   什么功法,他只想要抛在脑后。   “辛成,你不能再这颓废下去了,不然总有一日,你会被学院开除的。”   “是吗?我倒是很期望看着那一日的到来呢。”辛成却依旧满不在乎。   他并不在意夫子究竟说了什么,他只是想这般逍遥下去。他不想去受那些学子的苦累,自然,也没有他们那般的追求。   “辛成,为师在给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嬉皮笑脸的?”   夫子的脸都绷了起来,记忆中这个孩子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般不受管束的样子。   “你这样会让那些爱你的人失望的。”   “是吗?谁爱我?我父兄吗?夫子又何必要说这些无意的话。”   辛成的眸光也冷了下来,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夫子的眼光。   “夫子不必再多说了,辛成告辞了。”辛成说着就行了一礼,就默默地走开。   侯远则看着他的背影开始不住的叹起气来。 第464章 殿下息怒   紫山仙境中,喻菀的画像已经被完成了一半。这几日,东里上仙都没有睡好,经常会打哈欠。   今日也不例外,她不知不觉间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而屋外又不知不觉地飘起了小雨。   那些凤凰幼鸟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而低飞,便是连一句鸣叫声都没有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透过竹窗飘了进来,不知不觉间就滴落在了东里上线的身上。   上仙微微一怔,感知到了那种轻微的凉意,便又从桌案上爬了起来。好在身下的画卷还是温热的,被她护得很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小菀。”   东里上仙望着那只完成了半副画直叹气,她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样一副画作。   可就算她再苦恼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只有她能让喻菀再重新回到这世间,她必须要尽力一试。   想来,喻菀的魂魄估计也保存不了多久了,所以她必须要尽力而为。   再望望外面昏暗的天色,也不知道这样的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这几日总是阴雨,那凤凰幼鸟自然是欢腾不起来。   “上仙。”   这个时候,东里甚至可以想到小菀就停立在自己面前。那个小女子望着她的时候眼神中说不出发诚恳。   只是,这样的场景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伏案作画,苦思冥想。她再极力地回想着她的面容,生怕有什么顾及的不全的地方。   “小菀,回来吧,小菀。”   她不知废了多少的纸张,觉得不满意就随手丢在了那里。   安阳,妖族的皇宫中。   汤介正低头习字,最近朝臣们对他这个皇子议论纷纷,他还是避一避风头比较好。   至于其它的事情,有父皇在,他就不需要太着急。   “三殿下,据说今日上朝的时候那些臣子们又谈论起你了。他们说……”那小妖站在那里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有些话都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说。”汤介微微皱了皱眉,倒是厌烦这个小妖吞吞吐吐的样子。   他虽是提笔习字,如今看上去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那小妖看上去甚是为难的样子。   “说吧,他们又议论本王什么了?”汤介倒是一脸的沉静,对于这些朝臣的举止,汤介也见怪不怪了。   这些臣子们总是会在背后议论他的不是,殊不知,这样的话最终还是会被他听进耳朵里的。   “他们说三殿下此举有伤妖族的颜面,所以要陛下革去您殿下的封号……”   这小妖还没有说完的,汤介就怒了,猛的一下就将手中的笔甩落在了地上。   “真是岂有此理。”   还不知是谁给这些臣子的面子,竟是让他们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革去他的殿下之位,难不成让他们来做殿下吗?   “殿下,息怒啊,殿下,或许这些臣子们也只是随口一说。”那小妖站在一旁只感觉一阵惶恐,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便是这样忤逆的言论?怎么?他们就这么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吗?”   汤介早就无心习字了,便是将面前的那副字卷撕得粉碎。   以往他还没有发觉自己会这么在意这些臣子的看法,可是现在看来,他不得不在意了。   “殿下……”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是这么在陛下面前说本王的。那陛下呢?陛下他怎么说?”   这个时候,汤介其实最担心的是父皇的看法。若父皇要听取那些妖臣们说的话,那么他在妖族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陛下他,他什么也没说。”那小妖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样子,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再引起汤介的不满。   “什么都没有说?”   “是,但陛下他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所以没过多久就退朝了。”   这小妖说着还不由得打量着汤介的面色,生怕自己哪一句话又激怒到了他。   听这小妖一说,汤介总是有些不安心的。不管怎么说,父皇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谁又知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汤介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心里很忐忑,可又不好和一个做奴仆的说的太多,所以也就只能独自叹气。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什么习字的心情。当务之急。   他想要知道父皇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会不会和那些朝臣一样,早就有了将自己从这个位置上革下来的念头,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想他倒也没有做什么,无非就是私自带兵一事。他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妖族的安危,父皇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和他计较吧。   “来人。”   “小奴在。”   “你去帮本王看看陛下正在做什么,是否已经回宫了。”汤介说着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忐忑。   他实则很心虚,这个时候,他很想要去见见父皇。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当面问清父皇的看法,只是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是,小奴遵命。”   那小妖说着便退了出去,倒是有些疑惑主子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不是一向都不在乎那些臣子们的看法吗?如今倒也知道什么是着急了。   而汤介等待在宫中却是急躁不安的,此时他的大脑中有太多的可能。   只是那最坏的结果他是不能接受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被父皇废弃。   他是妖族的皇子啊,怎么能说被废就被废了。父皇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发一顿火也罢,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废了他,难免有些过了。   “回禀三殿下,陛下他已经回到寝宫去了,殿下可是要去见见陛下?”   那小妖打量着汤介的神情,只见汤介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很是犹豫的样子。   “殿下,若是殿下主动向陛下请安的话,陛下自然是欣喜的。”   这小妖虽是好言相劝,倒是让汤介觉得心烦意乱。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465章 臣子之言   妖皇此时正躺在床榻上一脸的倦容,今日的上朝让他深感疲倦。那些臣子们的话更是让他觉得闹心。   他们竟是提议要废掉汤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可是无人顾及他这个做父皇的感受,这三皇子确实该罚。但是废弃,未免罚的也有些过了。   “陛下,这三殿下目无我妖族的戒律,实在是担当不起殿下的名分。”   “是啊,陛下。三殿下做出这般丢脸的事情,陛下还不如废了他,免得让那些同族们看笑话。”   “明明是三殿下先犯戒在前,陛下又何必要有这般顾虑呢?”   ……   朝堂之上,那些臣子们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说着,让他妖皇听起来就只觉得头大。   奈何这些妖臣们根本顾及他的感受,说起这样失礼的话还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够了,你们闭嘴,寡人不愿再听了。”   终是这样闷闷不乐的下了朝,可是心里还窝了一肚子的气。想想,这些臣子们也真是过分,究竟有没有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可是虽然下了朝,想起这个孩子的事情,他依然会觉得堵得慌。   “陛下,不要再生气了,不如先喝点茶吧。”   那小奴说着便将茶水端了过去,只是柴义却看也没有看一眼,显然对于这小奴端来的茶水没有兴致。   “拿走,拿走,不要碍寡人的眼。”这柴义说着便是一种不耐烦的语气。   那小妖也不愿意自讨没趣,他也知道妖皇的性子,倒并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起的。   “是。”那小妖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这个三皇子,整日就知道给他找麻烦。如今,那些朝臣们又议论纷纷,而他这个做帝王的都不知道该怎样堵住这些臣子的口。   柴义越想越是生气,便伸手打翻了那放在桌案上的书卷。   “来人。”   “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还是方才那个小妖,此时看上去难免是副怯懦的样子。   “去,把三皇子叫来,寡人有事要和他谈谈。”柴义的脸色自然是难看的厉害,那小妖自然也不敢迟疑,慌慌张张地就退了下去。   而汤介此时正是在那宫中焦急地等待着,便看见那小妖走了过来,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怎么?”   “陛下可是有什么事吗?”   “回三殿下的话,陛下他,他叫您去一趟。”这小妖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汤介,是否应该向他透露柴义一脸怒气的样子。   汤介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父皇这个时候叫他去宫中又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为了那些臣子们的议论吧。   见汤介这副犹豫的样子,那小妖心中更是忐忑。   “殿下,您快去吧,殿下。若是让陛下等久了可不好。”   他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汤介。现在他可没有时间思虑这么多,父皇还在等他,现在不是他该犹豫的时候。   “是,本王知道了。”   用很短的时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既然父皇让他去,他便是无从选择的。   至于父皇要说什么,便也只能听天由命。   “殿下,殿下当真要去吗?”那随侍在一旁的小妖说不出的焦虑。   “不然呢?本王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汤介也是无奈,他也不愿现在到父皇的宫中挨他一顿责骂。可他身为人子,太多的事情却是身不由己。   “殿下,要不殿下就告知陛下您生病了。若是这样的话,想来陛下也不会强求您什么。”   这小妖自然是担心汤介,可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告病?这未免太拙劣了吧,你觉得父皇会相信吗?”汤介说着,言语间不免多了几分嘲讽,似乎在嘲讽这小妖的天真。   “可是殿下,陛下他正在气头上,若是您这个时候去的话……”那小妖自然是说不出的担心。   汤介又何尝不知道父皇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好了,不必担心了,我去去就回来。”   明明知道父皇不会是一副好脸,如今他也就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可当汤介真正踏入那宫殿之中的时候却又是说不出的害怕。若是父皇愿意宽恕他,这件事情自然可以不了了之。   只是现在,这些臣子们都评论起了这件事情,还不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既是来了,便进来。缩在那里像什么样子?”柴义终于发话了,本是温柔的话语,奈何在汤介听来却十足的严厉。   “是。”汤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随即向柴义请安道:“儿臣叩见父皇。”   与以往不同的是,柴义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三皇子,这些时日大臣们是怎么议论你的,你可知道?”   父皇的话听起来这般生疏。   三皇子?父皇竟是这般称呼他的。   “回父皇,大臣们对儿臣领兵奔赴天族的事情多有非议,儿臣明白。儿臣也知错了,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局面。”   如今,他只能是这样一副委屈求全的说辞。   他知道父皇正在气头上,他现在若是再说几句违逆的话便是死路一条。   “你知错?知错又有什么用呢?你能堵住那些臣子的嘴吗?”柴义说起来声音又不知高了几个音阶。   “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做了错事,也不知该如何弥补。”   汤介明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除了主动认错,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简单,寡人只要你上朝,让你亲自给那些臣子们一个交代。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需要先给他们一个解释。”   柴义的话听起来这般简单,倒是有些出乎汤介的意料。   “你也不必紧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寡人倒要看看这些臣子们能把寡人的皇子怎么样。”   柴义说着倒是一种莫名的强硬,原来父皇没有生他的气,原来父皇只是在生那些臣子的气。   柴义的态度让汤介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汤介说着又向父亲行了一礼。 第466章 什么来路   魔都书院中,那些小魔们正摇头晃脑地读着书卷。这些书卷,他们确实读过很多次了,但是知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就是另说了。   “都给我认真一点,不准偷懒。”一旁的侯远正手持着戒尺,从这些小魔的身旁路过。   夫子一向要求严格,但这些小魔们领不领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哎呀,真是烦死了,每日都是这样的书卷,夫子自己竟然也不嫌烦。”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似乎再也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好了,好了,就不要抱怨了,这些书再怎么抱怨也是要读的,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一旁的小魔似乎听不惯他的唠叨,不满的嘟囔了两句。   “行行行,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这些书你们去读吧,我可不想读了。”那小魔说着不由得皱了皱鼻子,看上去甚是不满的模样。   而这些小魔们说的话自然是被侯远听到了,不过侯远也见怪不怪了。   这些小魔们生性就懒惰,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希望日后他们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性子。   “为师叫你们读这些书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不读书,怎么更好的为魔族效劳?”   侯远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在他眼中为魔族效劳自然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当然在这些小魔们的眼中却并不见得。   “是是是,夫子说的对,我们什么事情都听夫子的。”那小魔说着还不由得撇了撇嘴。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向来不关心。   侯远只关心他们增进了多少,至于他们心中的那些怨言,也就无所谓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喻霄突然发话了,他方才一直都没有吭声,此时却被这些小魔们扰得有些厌烦。   “哟,这是哪位呀,怎么?刚来到这魔都书院就教导起我们来了?”这小魔说着言语间甚是不屑。   喻霄本就是个新人,被调侃了两句倒也不生气。   “怎么不说话了?不过是刚来到这里就对其他的学子指指点点的。你若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还不得翻天?”   “在下绝无指指点点,只是念书需要心静,诸位如此,不但会扰了自己,更会扰了他人。”   喻霄的声音很缓慢,此时他依旧在盯着自己的书卷。   他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想来这些学子们还犯不上和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是吗?那我就是不愿意念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这学子显然是不讲理。   喻霄微微抖了抖唇,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见辛成的一句尖声。   “闭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既然辛大哥说话了,这些小魔们自然是乖乖的,多余的话也就说不出了。   夫子这时才满意的看了辛成一眼。要说这个孩子的这个举止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他不会这般提醒,没想到辛成总算是派上了一些用场。   “好,接下来我们开始讲学。”   见学子们都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侯远心里也高兴,便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   只是,他虽是如此,但那些学子们心里却犯着嘀咕。   下学之后,他们避开了辛成,自顾自地在那议论纷纷。   “这个辛大哥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接受了那个喻霄了呗。我还以为辛大哥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这一下可没有好戏看了。”   “不过,要说这个喻霄还真是有本事。夫子待他不同于常人,现在连辛大哥也是如此。”   ……   他们就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讨论得很是快活,却没有发觉辛成就站在他们的身后,便是将他们说的话一股脑的都听了进去。   “你们好像很喜欢在身后议论旁人嘛。”   辛成这么一声吼可是让这些小魔们吓了一跳,瞬间打起精神来。   “辛大哥,我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这个喻霄有些奇怪,为何他一来就得到了这么多的关注。”   这些小魔们便开始向辛成解释,不过,辛成似乎并不想听他们解释。说了就是说了。   他说的喻霄的坏话也被他听到了,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够了,你们不需要找借口。只是这样的话,我不愿意再听第二遍。”   辛成也并没有想要惩处这些小魔们什么,他知道这是这些小魔们一贯作风,所以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对于他们这副举止,辛成倒很是不屑。倒是不知道这些小魔们从哪里养成的习惯,竟是这么喜欢在身后议论别人。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辛大哥。”   他们也就只好在一旁不停地答应辛成,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们以后就长点心吧,可不要再被我发现了。”辛成不屑地皱了皱眉头,又转头离开。   可当辛成走了之后,那些小魔们又不免对于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辛大哥这是在因为喻霄的事情和我们发脾气?”   “可不是嘛,说来也奇怪。这喻霄是什么样的人物呀,辛大哥也会为了他和我们发脾气?这可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呀。”   “哎,这喻霄说来也难说,想来,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反正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小魔这么简单。”   而喻霄并不在意旁人究竟是怎么评论他的,对他而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这魔都书院,只是想增进一下魔族的功法,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大可以不顾及。   只是辛成对这些小魔们的态度倒是让他感惊讶。再怎么说,平日里辛成对这些小魔都是极好的,如今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训斥他们。   “夫子,这喻霄竟然是什么来路呀?夫子为何要厚待他?”   可夫子闻言却皱了皱眉。   “什么来路?便是为师都不知道,你们又在那里肆意揣测什么?”   这夫子看起来神色甚是不悦,那小魔被侯远这么一怼,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些不满。 第467章 生辰宴   阿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身的时候发觉桌案上已经放好了粥饭,似乎都没有他这么懒的书童。   每日竟是起得比主子都晚,也就不必说什么磨墨之类的差事了,他是更不会做的。   “阿竹,你家主子呢?”   “我也不知道……”   “阿竹,喻霄他去学堂了吗?”   “不知道。”   “阿竹,喻霄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   ……   无论学子们问什么,阿竹看起来总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学子私下都称呼阿竹是“一问三不知”。   当然,阿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过分。   可是不得不承认一点,他这个做奴仆的的确是越来越懒了。以往他还不是这副模样。   “阿竹啊,你不是喻霄兄的书童吗?怎么他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   也有学子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阿竹,阿竹也总是羞得无地自容。   这一日,阿竹不敢再偷懒,他提前烧好了晚膳,等着喻霄从学堂回来。虽然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却不敢做那些不合规矩的事情。   可是喻霄兄也不知道怎的,迟迟没有回来。   阿竹隐隐约约的觉得喻霄兄平日里下学可没有这么晚,今日倒也不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看见喻霄兄了吗?”   “没有,没有。”   阿竹想要上前询问那些学子,而那些魔族的学子也急着回去休息,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你看见喻霄兄了吗?”   “没有。”   被拒绝了两次,阿竹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可是那饥饿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喻霄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阿竹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阿竹感到一阵莫名的冷意,便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他蹲坐在墙角,看上去甚是沮丧。   也就是在他低垂着头的时候,小屋的门被人推开了。喻霄就这么出现了面前,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篮。   “阿竹,你怎么了?为什么蹲在地上啊,看上去这么不开心的样子。”   还是那亲切的声音,是喻霄兄,是喻霄兄回来了。   阿竹一抬眼就看见了喻霄的那张脸,他猛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开口抱怨了。   “喻霄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真是让阿竹一阵好等。”   听见阿竹的抱怨,喻霄倒并不生气,依旧是一副笑脸。   “阿竹,你看,喻霄兄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阿竹颇为好奇,便看见喻霄将那一只竹篮放在了桌案上,又伸手将上面的竹盖掀开。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盘诱人的鸭肉,还有一盘上好的糕点,一旁还放着两瓶青花酒。   阿竹一下便来了兴致,来到魔都书院之后,他们时常吃一些素食,难免缺少一些油水。   阿竹自然也会抱怨那些吃食的不合心意,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将这些抱怨放在心里。   而现在,喻霄带来的这些吃食,很好的满足了他那小小的愿望。   “喻霄兄,你这些吃食都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呀?看上去真是诱人。”   阿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嘴馋。   不过在喻霄眼里,他贪吃的样子才更可爱。   “这你就不要管了,怎么样?喜欢吗?”   喻霄兄竟还会询问他的心意?阿竹不由得点了点头。喻霄兄送来什么都是好的,他并不会挑食。   “嗯。”阿竹极力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掩饰不住的快乐。   “阿竹,生辰快乐。”   喻霄很真心地祝福他。   可喻霄兄一出口的话倒是让阿竹愣住了。   生辰?对啊,今日是他的生辰,可即便是他自己都忘了。   一时间,阿住的眼眸竟有些微微的泛红,随即便有一道泪光闪过。   他的生辰连他自己都忘了,可喻霄竟然还记得。   “喻霄兄,谢谢你,还能记着阿竹的生辰。”阿竹说着不由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这么一激动,倒是让喻霄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日日都生活在一起,你的生辰又怎会不记得呢?”   喻霄倒是不知道阿竹为何看起来这般激动,难道被人记住生辰是一件值得这般欣喜的事?   可喻霄又哪里知道,他是阿竹有生以来,第一个为他庆生的人。所以,喻霄兄才会看起来这么独特。   他便是能将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都放在心上,即便这条性命是如同蝼蚁一般被人践踏的,可是在喻霄眼里依旧是有价值的。   “可是,喻霄兄,你是唯一一个将阿竹放在眼里的人。他们,都不会在意阿竹的这条贱命的。”   阿竹不知为何,望着一桌上好的菜肴竟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知道,喻霄兄为他庆生是一件好事,或许,他不该表现的这般失态。奈何,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了,阿竹,你不要这么说嘛。你也很重要的。要不是你一直跟随在我身边,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呢。”   喻霄说的也是实话,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   甚至有些时候,他不免会丧气的想,要不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或许是阿竹一直跟随在身边,让喻霄一直都没有下定这样的决心。   就算这条命再不值钱,那也是命呀,终究要好好地过完这一世,不可以辜负的。   这一夜,他们一起用着晚膳。   阿竹看起来依旧那么激动,像是从来都没有和喻霄说过这么多的话。   “喻霄兄,能跟随在你身边,阿竹真的觉得很幸福。”   阿竹一仰头喝了这么多的酒,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醉话。   “好了,阿竹,没有什么跟随不跟随的。我们这明明就叫相依为命。”   喻霄不由得纠正了他,他一直都没有将阿竹当做跟随者,倒是将他当作一个好兄弟。   很多次,喻霄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他都不愿意这般艰难的苟活。可阿竹愿意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还真是难得。   “谢谢你,喻霄兄,谢谢你为我举办生辰宴。”阿竹说着便昏昏沉沉地趴倒在了桌案上。 第468章 不退让   安阳,妖族的宫殿中。   那些要妖臣们已经在殿前站立了多时了,近些时日,他们对三皇子的事情都很是不满。   不过,妖皇说三殿下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他们也就在等着那个交代。   要说起这个三殿下,平日里臣子们对他就多有非议。   倒并不是因为日后谁应当继承妖皇之位的事,只是这三殿下做事未免也不合章法了。   就拿这次率兵去投靠天族的事情来说,就很失妖族的面子。   若是平日里做的其他的错事也就罢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汤介竟副这般没有分寸。   “三殿下还没有来?”   “可不是吗?要我看,这三殿下保准是心虚了吧,所以,便是连露个面都不敢了。”   “我要是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自然是要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怎么还有脸再回到安阳来?”   “这还用问,三殿下他脸皮厚呗,不然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做出这样的违逆之事?”   ……   正是因为妖皇不在,所以这些妖臣们说起话来都是肆无忌惮的,自然不必顾及谁的脸色。   他们早就对这个三皇子不满了,此时抓住了他的把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你们说三殿下今日还会来上朝吗?”   “要我看,他八成是要告病了吧。”   他们说的正是起劲,巴不得将汤介从头到脚都议论一遍时候却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汤介还真是来上朝了,依旧是平日里穿的那身华贵的朝服,而且,汤介今日的发束得还很是整齐。   三殿下今日看上去似乎是用心装扮了一番,所以看上去才格外的精神,就是这一身穿着打扮,倒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   “嘘,别说话了,三殿下来了。”   就是方才议论他的那些臣子们,此时都不免心虚地收起了对汤介的议论。   就算三殿下真的做错了什么,身份也是尊贵的,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这些臣子们议论的。   而汤介又何尝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原本,汤介能站在这殿堂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是皇子,高高在上的皇子,除了父皇,不应该有人能压制住他。   而他也从不将这些臣子们放在眼里,他们再说出什么高见又能怎么样呢?毕竟是为臣的人,毕竟是为皇家卖命的。   “三殿下怎么来得这样迟啊?若是误了上朝的时间可不好。”可难免也会有一些妖臣在旁边嚼舌根子。   “是吗?就算本王真的来迟了,想来父皇也不会怎么责备于我。倒是你,就这么喜欢说本王的闲话?”   汤介自然是高傲的,他尊贵的地位让他可以无视这些臣子。   可是这样的话让那些妖臣听来难免不舒服,可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汤介再怎么样也是妖皇的血脉,只怕还轮不到他在这里指指点点。   三殿下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憋了一股气呢?若不是这些臣子,父皇怎么可能这般严厉的对待他?那言语间的冰冷便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都怪这些妖臣,整日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子,一个二个真是不得好死。   当然,这些都是汤介的心里话,他的权力还没有大到可以直接赐死这些妖臣的地步。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只怕这些多嘴的一个都活不了。   就在汤介沉浸在满心的怨气中的时候,突然听哪个小妖回禀了一句,“陛下来了。”   朝堂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方才那喧闹的臣子们一时间都不说话了。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得妖皇生气了。   而柴义的心情又何尝不沉重,他不想面对这些妖臣们。更确切的说是不想让汤介去面对。   可是这些妖臣们非要讨要一个说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于汤介所出口的话能不能服众,便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臣等叩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谢过陛下。”   和往常一样,又是这样一套繁琐的礼仪。可是今日却又大有不同了。因为这个时候,众妖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三皇子汤介的身上。   今日上朝众臣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们倒是想要看看汤介会如何解释。   三殿下汤介微微地开口,正是想要说些什么,便被这些臣子们打断了。   “陛下,三殿下之事,是不是也该给臣等一个说法了,也好让臣等安心呀。”   汤介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是像这般迫不及待。   话已至此,汤介也无法再逃避了,只能道:“三皇子,众臣都问你讨要说法。你可有什么解释?”   汤介便是躬身一礼。   “回父皇,儿臣此举全然是为了妖族考虑,若是魔族战败,妖族定会引来灭顶之灾,所以,儿臣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不管朝臣们怎么评议,汤介也并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对,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汤介打断回答也是在妖皇的意料之中的,这个孩子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倔强,只怕这一世都是改变不了的。   “是吗?三殿下胆敢说都是为了妖族好?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私心?”   “不然呢?本王又能有什么私心?我身为妖族的皇子,难道还会为天族谋福利不成?”   汤介一字一顿,又斩钉截铁,像是不愿再和这些愚蠢的臣子们多说什么。   他们整日里为妖族献不了什么良策也就罢了,还整日都将心思放在他这个皇子身上,便是时时都提防着他,倒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臣等只是需要一个交代而已,三殿下又何必要说出这样的话?”   “交代?”汤介听来便觉得可笑,“这便是本王的解释,你们还需要什么交代?”   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不服气,可是被汤介这么一问,那些臣子们便都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自然是尴尬到了极点。   而汤介全然是一副傲视群臣的态度,似乎不懂得退让。让那些臣子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469章 可有可无   “也罢,既然众爱卿们对三皇子的解释都没有什么异议,那今日的朝会便到这里为止吧。”   妖皇终是一句话就止住了这尴尬的气氛。   朝臣们原本还想要再纠结一下此事,此时却也没有办法了。   “臣等告退。”   所以也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汤介便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总算是将这些臣子们打发走了。可虽然如此,父皇的脸色却不好看。   汤介微微行了一礼,正准备告退的时候,便又被父皇叫住了。   “三皇子,你留一下。”   汤介的心头便是微微一怔,倒是不明白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既是将这些臣子打发走了不就好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父皇。不知父皇将儿臣留下所为何事?”汤介看上去一脸茫然的样子。   他倒是不害怕与父皇对峙,只是现在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忐忑。   那个帝王,就从那高高的宝座上走了下来,他一步步地看上去甚是缓慢。   可父皇的速度越是慢,越是让汤介心里没有底。他不知道父皇要对他说什么又要做什么,只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安。   “你觉得你今日的解释可让群臣们满意了?”柴义看上去这般严肃,让汤介不得不紧张起来。   “我,儿臣……”汤介竟是有些莫名的语塞,又随即跪下一礼道:“儿臣,儿臣觉得这些臣子们大致满意吧。”   还不知道父皇究竟是什么心意,汤介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大致满意?”柴义却白了他一眼,那眼眸中的神情看上去甚是嘲讽。   而汤介跪在那里低垂着头,等着父皇继续往下说。   “既是做错了事,便应该是一副服帖恭顺的样子。你倒是好,只会出言顶撞,目中无人。”   父皇这一席话可是让汤介吓得不轻。   父皇不是一直都站在自己这边的吗?如今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突然替那些妖臣们说起话来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儿臣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那些臣子们满意,所以也就只能出言强硬了些。”   这也就是他现在可以做的解释了,若是父皇不愿听,他也没有办法。   “那你现在这么做,就会让他们真的满意了吗?只会让他们心生怨怼。”   柴义说着更是一脸的气愤,并不单单是因为汤介率兵一事,他只是对这个孩子的处事方式有些不满意罢了。   “可是儿臣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与他们解释不通的。”   汤介看上去便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似乎,他就是那个受欺负的人。   “解释不通,所以你就强硬的回怼?你看看你,哪有一点皇子的样子?真是丢我妖族的脸!”   柴义也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样过火的话,便是让跪在那里的汤介都愣住了。   父皇似乎还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样冰冷的话,看来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汤介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父亲,他自然是有些不服,不然也不会是这样一副神情。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还是说,凭着皇子的身份,你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   还没有等柴义说完话,汤介就打断了他,虽说看上去有些无礼,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是,儿臣生来身份就尊贵,并不觉得需要去看那些臣子的脸色。”   他一字一顿,即便是在这个帝王面前,倒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是几个臣子罢了,父皇又何必要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呢?   “放肆。我妖族的江山也是这些臣子们用心血换来的,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柴义真的生气了,很显然,他并不认同这个孩子对于那些臣子的看法。   即便是他这个做帝王的,也从来都不敢轻视那些臣子。而汤介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竟然敢像这般大放厥词,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父皇说的没错。可是这些臣子的心思完全就不在我妖族的千秋大业上,而是日日盯着我这个皇子,又有什么必要将他们放在眼里?”   汤介看上去依旧是理直气壮。   没错就是没错,偏偏要他认什么错。偏偏要他给那些臣子们什么说法。   他勉为其难地做了,至于结果如何,本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汤介。你的性子太过强硬了,日后定是要吃大亏的。为父告诫过你很多遍,对待这些臣子的时候要柔和一些,可你就是不听,日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柴义说起话来看上去意味深长。   他也并不想要为难这个孩子,可若是得罪了那些臣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便是他这个做帝王的都难以自处,更何况是皇子?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汤介便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更多的时候,他不愿意妥协,也不知道什么是妥协。于他而言,他只愿这么随心所欲的走下去。   自然,一切也是为了妖族做打算。   至于那些臣子,接受他也罢,不接受他也罢,都不会妨碍他对妖族江山的掌控,在他的眼里自然就是可有可无的。   “汤介,为父说的话你别不爱听,不管怎么说,这些臣子们的面子你还是要顾及的。如你今日这般的顶撞和强硬就是不对……”   “是,儿臣知道了,儿臣日后尽量对他们和善一点,这总行了吧。”   汤介回应起来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架势。   柴义看着他只是不住的摇头,那眼眸中便是说不出的失望。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汤介不愿意再应付下去,便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厌倦之色。   汤介说着还没有等柴义回答,便是起身一礼,就准备离开了。   柴义微微抖了抖唇,似乎想说什么,倒也没有阻拦他,就看着这个孩子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陛下不必生气,这三皇子终究是个不停劝的。”   “罢了,日后他总会明白的。” 第470章 头疼发作   九霄,沧隆宫中。   冷修突然间头疼不止,这头疼来得很是剧烈。竟让这个帝王躺在床榻上不住的叫唤。   只是关深也有心无力,他也尝试着给这个帝王按摩一下头部,可是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冷修的头疼不但没有缓解,反倒还更加严重了。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关深一时间谎了神,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快去,去把叶医仙叫来。”迷迷糊糊之中,他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   “是,老奴遵命。”   关深一边说着,一边还感叹起自己的愚钝,他方才怎么就没有想到。   要说起这叶医仙,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来向陛下请安了。倒也不知道天医苑究竟有多少的事务,竟是让他整日礼都这么忙碌。   冷修则躺在床塌上,耸了耸眉头,浑身冒着冷汗。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湿漉漉的,似乎都被汗水打湿了,从未有过这般煎熬的感觉。   而天医苑中,叶灵如同往常一样摆弄着那些药材,并不知道那个帝王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的身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但只要好好的调养,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时候,叶灵正捶着那些灵药。   即便是做了医仙之后,她还是亲历亲为,从来不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那些小医士们去做。   便是对这些小医士们不够放心,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不是得她这个做医仙的担待着。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平日里就多上点心,又何必要给她增添麻烦。   有些时候,叶灵也会想到义父,也不知道他现在正流浪在人间的哪一个角落。她倒是挺羡慕他的。   什么时候,她不再这么年轻,是不是也可以离开这天医苑,是不是也可以流浪人间了?   叶灵就是这么想着,捶楚着这些药材也就变得心不在焉。   “叶医仙,叶医仙。”   就是在这个时候,叶灵突然听到了几声呼唤。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心道,定是哪个小医士又遇到了什么难事,来向她寻求帮助了。   “怎么了?有事直说。”叶灵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这个小医士的眼神很是无奈。   “叶医仙,陛下他好像又犯病了,叫您去看看呢。”那小医士说起这话的时候看上去这般紧张,似乎的确是遇到了一件焦急的事情。   叶灵的心里便咯噔一下。   陛下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这她自然是知道的。此时再犯病,倒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病症。   叶灵来不及犹豫,便是匆匆赶往沧隆宫。   而沧隆宫中,那个帝王也不知道叫唤多时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是没有一点帝王的威严。   更确切的说,这种疼痛感实在太刻骨铭心了,便是让他不能自已。   “陛下,叶医仙来了,陛下。”关深匆匆地来到冷修的床榻前,而这个时候,这个帝王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陛下他,他这是怎么了?疼了多久了?”   叶灵还从来没有见过冷修这般失态的时候,一时间自然也有些发愣。   “陛下他已经疼了很长时间了。叶医仙就别问这么多了,快去看看吧。”   关深已经着急的不愿再多说什么,倒是不知道叶灵为何看上去是这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而叶灵来到冷修的床榻前,发觉他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疼痛感他承受不了,只怕也不会做出如此举止。   叶灵瞧了瞧冷修的面色,又搭了下他的脉,眉头随即就耸了起来,面色看上去甚是难看。   “怎么样,叶医仙?陛下他龙体可还康健?”关深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叶灵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倒是一种一言难尽的样子。   “陛下他……”   叶灵只是心烦意乱,明明感知到冷修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却不愿意说实话。   “陛下他到底怎么样了?医仙倒是说啊?”关深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有些话,叶灵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来了,只怕会让天族的根基不稳。   “没,没怎么。待本仙回去开几副药就好。”   叶医仙结结巴巴的,似乎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掩饰过去。   关深倒是看出来,陛下的病没有这么简单。不然,叶灵也不必是这样一副结结巴巴的样子。   “叶医仙,陛下他,他是病得很重吗?”   “没有。”叶灵便是一口回绝了关深,似乎不愿再听他像这般无端猜测下去。   这样的话可是不能乱说,一旦说错了话,只怕是会引起朝堂大乱的。   “不必这般紧张,待本仙回去为陛下开几副药,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的。”   叶灵的声音很轻,她尽量压低了嗓音说话,生怕被关深听出来她言语中的慌张。   “罢了,既然叶医仙都这么说了,那老奴就不再妄加猜测了。”   关深叹了口气,看着卧在病榻上的冷修更是愁苦。   “陛下的病情并不算严重,还希望莫要伸张此事。”   如今,叶灵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只有她不慌乱,才能保证以最后的状态为冷修医治。而冷修的病情事关整个天族的安危,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那陛下的病情就有劳叶医仙了,还希望叶医仙能竭尽全力医治好陛下。”   关深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慌张,一直跟随在冷修的身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虚弱过。   “是,本仙定会竭尽全力的。”   叶灵说着还微微皱了皱眉头,那面容自然是难以言说的愁苦。   之后,她又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帝王。这个时候的冷修,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看上去很安详。   “陛下,微臣告退了。”   或许,冷修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吧,但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那躺在床榻上的冷修果然没有回应,似乎睡得很沉。   “叶医仙快些回去为陛下熬药吧,陛下的病情可是耽误不得呀。”关深急得冒汗。   叶灵便又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第471章 何以质问   魔域,藏书阁。   “魔尊要找的可是这卷书?”那小魔说着便翻开了书卷的一角。   “应该是的。”苏瑾望着那小魔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父尊为何突然要他来寻书,但父尊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那小魔闻声便将那书卷拿了下来,今日来他不过是帮魔尊的忙,魔尊让他拿什么,他就帮他拿来就是。   而苏瑾将那书卷拿在手中良久之后又沉默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果然,父尊还在担心喻霄。   可就算父尊再担心,有些事情却是改变不了的。再说这魔都书院已经是最好的住处了,父尊就算再想袒护他,也要将他留在魔域吧。   一点伤害都不受,又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魔少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有了,你退下吧。”苏瑾微微皱了皱眉,看上去倒是有些不悦。   喻霄已经离开了,为何父尊还日日念叨着他。想想还真是可笑。   “是,小魔告退。”那小魔说着便退了出去。   而魔少苏瑾则在藏书阁中停立了良久,他就知道父亲不会这么放心喻霄。   即便让喻霄去了魔都书院,他依旧是不会放心的。   那研究魔族血脉的书卷很快就交到了魔尊的手中。这个时候,这个帝王正躺在那里打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苏瑾正站在那里。   或许,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吧,父尊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父尊。”他看着父亲的面容轻轻地唤了一句。   实则,他已然对坐在那里的父亲有太多的不满,但是,身为人子又有很多话是他不能说的。   苏傲被他这么一唤,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瑾儿,你来了。”   似乎是忘了书卷的事情,这个帝王的眼神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迷糊。   苏瑾有些冷漠地将那卷书放在桌案上道:“这是父尊要的书,瑾儿给您拿来了。”   他的面色终究是有些难看,倒也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父尊让他取书这个举止,很明显,父尊并不是足够的尊重他。   如果父尊尊重他的话,就应该知道他不会不在意。所以,父尊就不该做出这般肆无忌惮的事情。   当然,父尊在乎喻霄并没有什么错。   他生为人子,也挑不出父尊的错误来。苏傲做帝王没有错,可是他做帝王多多少少还是差点意思。   “瑾儿,你怎是来得这样的早?用过早膳了吗?”这个帝王又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面对父尊这样的问题,苏瑾却只是想傻笑。   真是有趣,难道父尊现在还会担心有没有用膳?他明明就已经不在乎他这个孩子了,为何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儿臣已经用过早膳了,就不劳父尊操心了。”他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去看父尊的眼睛。   有些时候,苏瑾也能明确的感知到是他的小心思在作祟。可即如此,他依无可奈何。   正如现在,他明明想要认真的面对苏傲,可是他做不到,就只能表现出一副敷衍的态度。   “瑾儿,你可是在怨恨父尊?”   “怨恨?瑾儿还没有这个胆量。”   明明是心存怨怼,苏瑾却偏偏不承认。   苏瑾过于孩子气,这些苏傲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瑾儿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总有一日,他需要收敛一下自己的孩子气,毕竟,他是日后要做帝王的人,又怎么能有这般狭窄的心胸?   “没有这个胆量?你当真没有吗?如今,你对为父说话都是这样冷言冷语的,这是你一个为人子的该有的态度吗?”   “父尊。”还没有等魔尊说完,魔少就打断了他。   他不明白事到如今,父尊怎么有资格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是父尊他自己做错了事,他为何非要选择原谅?他不可以无底线的宽恕苏傲,他真的做不到。   “父尊为何要这般质问瑾儿?父尊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又何必再问?”   苏瑾言语间的怨恨已经很明显了,他感觉自己似乎不用再隐藏下去了。既然,父尊主动问起了这件事情,他又何必要藏着掖着?   魔尊方才还是理直气壮的,如今被他这么一回怼,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或许,真的是他做错了,毕竟,这个孩子都开始怨恨他了。   可是,事实已经这般,便是无力改变的,瑾儿为何就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他是一个帝王,可他就没有做错的时候吗?   “瑾儿,父尊都给你说了,这件事父尊也无能为力,父尊知道,你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是……”   “父尊不必再说了。瑾儿可以试着去理解,可以试着去接受这一切,可是心里依旧是别扭的。”   苏瑾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父尊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又怎会不了解他。只是,他明明知道他心痛,他还要说。   他明明知道苏瑾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却还要将这一切说出口。父尊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瑾儿,父尊也不愿看见你受伤,只是……”   “只是你保守不住这个秘密,你不甘心,你也想要与喻霄父子相认,所以就要以牺牲我为代价是吗?”   他定定地望着父亲,倒是看不出任何的怯懦。实则,这个时候,最不该怯懦的人就是他。   毕竟,他苏瑾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不,不是的,瑾儿,你不要这样说……”苏傲倒是显得慌张了起来。   “不是的?”苏瑾笑了,笑起来的样子难免有些诡异。   “父尊既是都这样做了,还害怕瑾儿说出来吗?”   苏瑾倒是第一次感知到苏傲这般虚伪。   父尊的心里应该和明镜一般,可是却还要一味的掩饰。   “瑾儿,为父知道你恨我,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的。”   苏瑾的声音很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瑾不明白父亲所指的苦心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感觉异常的不悦。   这种不悦感,让他再看着这个帝王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什么好脸色。 第472章 烤鸟肉   魔都书院,听学堂中。   喻霄坐于书案前,仰头听着父子讲学。隐隐约约间,他就会想起那段在安延书院的时光。   如今再也回不去了,便好好的做他魔族的学子吧。   而侯远一如往日,手中捧着书卷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讲着。这个时候,夫子一抬眼,却发觉了坐在那里正在酣睡的辛成。   “辛成。”   这学子竟是在他讲学的时候又睡着了,真是胆大包天。   可是辛成正是将自己完全地沉浸在梦乡之中,哪有功夫理会夫子的训诫?   “辛成?还不快起来?”侯远瞪着眼睛看着他,简直可以说是恼羞成怒。   他明明看上去是一副书生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是这般不服管教?   辛成被夫子这么一吼倒是微微有了点感觉,只是一双眼眸看上去还是疲倦的,就像怎么睁也睁不开。   “辛成!”   侯远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这个孩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可是辛成却是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哎呀,不要叫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他看上去还是一副疲倦的面容,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实则日日都很贪睡。   “赶快给老夫起来,少啰嗦。”侯远自是说不出的恼怒,不由得拽了拽这个孩子的耳朵。   辛成原本睡得正香,被侯远这么一拽,自然是疼醒了,一时间不由得叫出了声。   “快起来,睡睡睡,这听学堂也是你睡觉的地方?”侯远显然没有这样好的脾气,便是一把将他从桌案前揪了起来。   辛成被侯远这么一拽自然是有些不耐烦,竟是猛的一下将他推开。这一下的手劲还真是大,险些将侯远推倒在地上。   之后,他在睡眼朦胧之中看见了夫子的那张脸,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辛成,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夫子怒吼了一声,手中的戒尺眼看着就要向辛成落下,不过好在辛成躲闪及时,很顺利的便是将戒尺躲开了去。   “夫子,不要这么厉害嘛,我不过是有些贪睡而已。”   辛成倒是对夫子的怒气不以为然的,对他而言,呆不呆在书院都无所谓,因为他早就已经对书院的规矩视而不见了。   “我听学堂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子?出去!”侯远一时间生了怒气,看上去也是一副发怒的状态。   辛成则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就是这学我还不屑得上呢。”他这么嘟囔了一句,又撇了撇嘴,便那么晃悠着走了出去。   对他而言,这学听不听都无所谓,他才不愿理会夫子这一套呢。   辛成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他本就不喜欢念书,也不要指望他会对夫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喻霄则是看着辛成走出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这才来了多长时间,辛成都不知道被逐出去多少次了。   他若是本就无心求学,又何必要留在这书院之中?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喻霄不能理解,他倒是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该好好珍惜才是。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夫子无奈的摇摇头,面色便是说不出的难看。   “罢了,不去管他了,我们继续讲学。”   而辛成此时正晃着身子离开了听学堂,与那日不同,今日他并没有坐在屋檐上喝酒。似乎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辛成正望着那树枝上的鸟巢愣神。辛成转了转眼睛,心道,若是能掏一只鸟蛋烤着吃,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辛成就没有再犹豫,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只见,他掏了掏自己的衣袖,不多时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弹弓。   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了一块小石块,他架在弹弓上轻轻一弹,那石块便顺着那鸟巢上的幼鸟射去。   那石块便眼见着向那幼鸟袭去,毫无疑问,那幼鸟被那石块砸伤了,便眼见着就摔了下来。   从高高的树枝上,就那么一头栽了下来,随即在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迹。   而辛成对于这样的场面却没有任何的不忍,他的心头也只有欣喜。   辛成收起了手中的弹弓,又微微地俯下身子,随即将那摔死的鸟儿捡了起来。   辛公子将那幼鸟拿在手中的时候还不住的叹气,这身子骨实在是太单薄了,若是烧了吃,只怕还不够他打牙祭的呢。   就这么想着,他将那幼鸟藏在了衣衫之中,又猛的一下飞上了树梢。   站在那树干之上,辛成能清楚地看见那鸟巢,那鸟巢中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一排鸟蛋,看上去实在是太诱人了,辛成似乎已经闻见那烤鸟蛋的香味了。   辛成将那鸟巢整个端了下来,倒是保证那鸟蛋完好无损,然后纵身一跃便从那树干上跳了下来。   之后看着这些自己掠过来的东西,辛成说不出的开心。   来到小小的庭院中,辛成便将打下来的鸟肉放在火炉上烤了起来,那香喷喷的味道不免引得那些嘴馋的弟子们前去驻足。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啊。”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辛成又在烤鸟肉呗。”   “烤鸟肉?”   “对啊,他不是经常做这样的差事吗?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些学子们议论着,便又一行行地从听学堂走了出来,便是被这个味道扰得行进都偏离了方向。   虽说有夫子的叮嘱,但显然他们还是做不到的,走到辛成那堆着的火堆面前难免会驻足。   “辛大哥,你就给我们分一口呗。”   “就是啊,辛大哥,给我们分一口呗。”   可他们再怎么说,辛成都置之不理。   “去去去,一边去。”辛成说着便是一副厌烦的样子,此时,他并不想要被人打扰,只想独享这美食。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立在了他面前。此人似乎也在张望着他手中的鸟蛋,但并没有张口去讨要。   辛成本是无所顾及,却看见了这个人的鞋子。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喻霄的那张脸。 第473章 心存戒备   “喻霄,要不要来一口?”辛成看着喻霄的眼睛,面颊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说来也奇怪,他方才看着那些弟子们的眼神明明那么凶狠,可是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这种柔和的态度倒是让喻霄都觉得纳闷。   这烤鸟肉的味道确实是挺香的,可是喻霄却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难道不喜欢吃鸟肉?”   喻霄闻言也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便道:“不必了,辛公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吃鸟肉,只是不喜欢接受别人给予的东西。   更何况,在喻霄的眼里,他和辛成根本也算不上熟识,若是接受了他的鸟肉,喻霄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喻霄,你何必这般客气?既然来到魔都书院,我们便是同窗了,你又何必要这般拘着?”   辛成倒是对喻霄的拘谨很不理解,于他而言,吃饱不饿便是最好的事情。   至于院规,至于夫子,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比他填保肚子更重要。   “辛公子若是喜欢的话,自己吃就好了,没有必要顾及喻霄的。”   喻霄不知道辛成在为何突然就邀请起了自己,他自认为自己和辛成之间并没有这么熟识。   所以,喻霄理所应当的认为辛成做什么事情与自己无关,而他也不过是恰巧路过罢了,实则并不关心辛成在做些什么。   喻霄言语间的拒绝之意这般明显,辛成倒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询问他的必要了,便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辛成吃得真香,他大口咀嚼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哪有平日里那副高傲的样子,实则就和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可喻霄却不为所动,看着辛成吃鸟肉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受他的吸引,转身就准备离开。   “哎,喻霄,这就准备走了?”   喻霄茫然地回过头来,倒是不明白辛成还有什么事。   “你……”   “哦,明日我要出书院一趟,你帮我和夫子说一声,我就不去听学了。”   这样的话从辛成的嘴里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虽身为学院的学子,但辛成显然比其他的学子更自由。   喻霄微微一愣又点了点头,不过是传句话的事情,倒也算不了什么。   而当喻霄踏入屋中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阿竹的身影。   “阿竹?阿竹?”   喻霄试着叫唤阿竹,却没有听见阿竹的回复。   正当他想要出去寻找阿竹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一点点地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   一回头却看见阿竹怀里抱着一堆书卷匆匆地跑来。   “阿竹。”   喻霄回头望去见阿竹那瘦弱的身躯搬着那些书卷,竟是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喻霄也不再询问,只是上前帮着阿竹一起搬动那些书卷,费了很大的力气二人才将这些书卷一起搬到了书架上。   “阿竹,怎么这么多书啊?这些书卷是从哪来的?”   阿竹则微微的摇了摇头,看上去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喻霄兄,这是夫子让我搬过来的。他说,给你一段时间,要你将这些书卷都读完。”   “啊?”喻霄撇了撇嘴,看上去难免有些惊讶。   他不是方才才见过夫子吗?夫子可并没有让他读什么书呀,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卦?   “夫子说,学子多的时候他不方便和你讲,所以也就只好让我先将这些书卷搬来。”   阿竹可是累得够呛,就是这个时候,他还在那里不住的喘气。   “好了,阿竹,你也累了,休息吧。”   喻霄倒是有些心疼阿竹,心里也不由得埋怨起侯远。他可直接说一句,让喻霄自己去搬就好,为何又要连累阿竹受累?   话虽如此,喻霄还是翻阅起了那些书卷。放眼望去,大多是一些修习的书,也不知是不是夫子觉得他的功法不够强劲,所以想让他多加修炼。   喻霄却是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这么多书卷,要看到什么时候呀。”   喻霄正是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些是你必须要看完的,又何必要抱怨?”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浮现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喻霄一回头就看见了夫子的那张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夫,夫子……”他的声音不免有些发颤。   夫子看着他,一张脸上却是盈盈的笑意,全然没有责备的意思。   “夫子,喻霄愚钝,这些书卷估计要花不少的时日才能看完……”喻霄只是有些心虚,他觉得自己念书的功底并不是很好。   “无妨,为师有的是时间等你。”侯远似乎并不着急,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的。   喻霄这才微微缓了气,在侯远的面前难免有些忐忑。   “你不必紧张,这魔都书院的学子倒并不比你强。”似乎看出了喻霄的拘谨,侯远又开始安慰他。   实则,这并不是他这个夫子的要求,而是魔尊的吩咐。   他说,要让这个孩子多读一些魔族的书籍,要好好地培养他。   侯夫子虽然不知道魔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间就带来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可是,他还是在认真听魔尊的话,越发的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   “夫子,喻霄不才,日后还要劳烦您多多指点。”   和侯远并不熟识,喻霄不敢说一句错话。   喻霄感觉自己就是个无处可去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魔都书院这样一个落脚的地方,他可不愿意因为这么点小事再被驱逐出去。   侯远本就是一副冷面孔,不过,这个孩子谦卑的样子还真是惹人疼爱。   “好了,喻霄,既然来到书院就不要这般拘束了。如果你愿意去学的话,老夫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教导你。”   侯远淡淡的一句话,倒是让喻霄听了异常的安心。   “那喻霄就谢过夫子的恩情了。”   虽然侯远的态度甚是和蔼,可喻霄依旧没有忘记这身为人徒的规矩。   说到底,无论夫子怎么说,他都不可以掉以轻心,还是应当心存戒备。 第474章 心魔   九霄,天医苑中。   叶灵正忙着捶打着那些药材,这些药材堆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了,奈何那些小仙们却根本不知道帮忙。   便是叶医仙一个人,要处理那么多的药材,他虽不愿意,倒也没有办法。那些小仙们只道,这是他这个做医仙的应当做的。   她并不是寻常的小仙,所以当这些活计压在她的头上的时候,叶灵根本推脱不得。   “叶医仙,陛下急着要服药,汤药你为陛下熬好了吗?”她明明忙得焦头烂额,却还要接受那些小医士的质问,心里难免难受。   “哦,快了。”叶灵只得敷衍地回一句,她实在太讨厌这种被人催促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也逃脱不得。   “叶医仙还是快些吧,陛下可等不了这么久。”   “知道了。”叶灵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沦落成这副模样,竟是被那些小医士催来催去的。   “叶医仙,你也不要怪小医士催你,若是误了陛下用药的时间可不好。”   或许是看出了叶灵的不悦,那小医士不由得多了几句嘴。   “本仙知道了,你退下吧。”叶灵面颊上带着几分自然的倦色。   而沧隆宫中,那个趟在床榻上的帝王头疼得越发的剧烈了。或许是遭了报应的缘故,这几日冷修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散架了。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关深虽是着急,奈何站在一边却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冷修像是真正的病倒了,此时,他卧在床榻上还在不住的冒冷汗。冷修没有回答关深的话,却躺在那里不停的摇头,显然是病得很重。   “叶医仙!叶医仙怎么还不来呀,真是急死人了。”   关深说着还不住地叹气,要说叶灵的医术虽好,只是处理这样的事情也未免太不及时了。   关深正是满心的责怪着,却见叶灵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一头的汗,看上去难免有些焦急。之后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将那盛好的汤药端到了冷修的面前。   叶灵拿起了汤勺,顺着冷修的唇角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对于这个帝王,她实则是有几分厌弃的。可他是帝王,她生为臣子的就应当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奈何,关深站在那里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也就是在叶灵不注意的时候,关深轻轻地为冷修擦了擦唇角。这个帝王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可是吓坏了站在一旁的小奴。   叶灵的心头微微一怔,就看见冷修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帝王眉头皱着,难免有些疲倦,嗓音听起来也异常的沙哑。   “叶医仙,朕的病……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那是一种听起来很沧桑的声音,单是让叶灵听起来就心头一颤。   “陛下,您……”叶灵不由得有些结巴,倒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   若是他说冷修患的是顽疾,治好的概率很渺茫,不知这个帝王还会不会是这样一副冷静的状态。   “说啊,朕的病……”冷修正说着又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这场疾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病得这样重。   叶灵似乎受了一惊,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上。   “陛下,恕微臣无能,您的病可能要过些时日才能医治好。”这女仙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一说出来,倒是觉得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本就是没有谱的事情,她又如何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关深站在一旁也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呀。   冷修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或许,他也是感知到了叶灵言语间的隐瞒之意。可虽然觉察到了有几分不对,冷修却并不好奇叶灵隐瞒的是什么。   最惨的结果无非就是他命不久矣,将不久于这世间,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朕的病,可以医治好?”   “回陛下,可以。”叶灵的心实则紧张到了极点,她真的害怕冷修再追问下去。   而关深则不停地在给叶灵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这般胡说下去。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况且这是在陛下面前,说出口的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收回来的。   冷修看着这女仙的面色倒是多了几分玩味,明明知道她在说胡话,倒也没有再揭露她的打算了。   冷修像是耗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缓缓地从床榻前坐了起来。   “叶医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待……你治好朕的病……朕一定会,好好地,赏赐你……”   冷修的话说得这样缓慢,若是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清楚。关深还真的害怕帝王下一秒会断了气。   不过,冷修明明比他想的要坚韧许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微臣谢过陛下。”虽是遥不可及的恩赐,叶灵还是先谢了礼。   关深则在床榻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冷修,看着他的时候,关深的面容难免会有些忐忑,生怕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从沧隆宫中出来的时候,关深悄悄地将叶灵拉到了一边。   “叶医仙,你给老奴说实话,陛下他……”   “陛下他得的是心病,本仙也没有办法。”叶灵终于说了一句实话,还不由得叹了口气。   “心病?”关深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明白叶灵在说什么。   叶医仙的面色沉了下来,便道:“没错,陛下原本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心魔所困,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头疼不止。”   关深微微思虑着叶灵的话,倒是想不明白叶医仙口中的“心魔”指的什么。   如今钟离殿下已经归朝,天族后继有人,又有什么是需要陛下担心的呢?   “叶医仙,那陛下这心魔……”   “只有陛下自己清楚,只是陛下如果困在心魔中出不来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在关深面前,叶灵大可以实话实说。既是心魔,那她作为医仙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陛下自己又如何能自己走出那心里的怪圈呢? 第475章 三番请求   清宁宫中,钟离却在用心的习字,冷修的病情似乎对他没有一点的影响。他甚至连探望都没有。   “殿下,听叶医仙说陛下他病得很重,您要不要去……”   “不必了。”钟离却是一副安静的神态,依旧执笔自顾自地在纸卷上写着什么。   “可是殿下,诸臣们都去探望了,若是你不去的话……”玄青原本想要说什么,却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无非就是那些臣子们会在身后说三道四,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年,他被这些臣子们议论得还少吗?   “殿下可以对陛下心存怨怼,可是这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玄青这个做奴仆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钟离一贯喜欢依照自己的性子来,只是,这九霄自然是不如人间潇洒,若是一味的随心所欲,只怕会酿成大祸的。   “玄青,你就不必再说了。本王是不会原谅父帝的,他对本王做过什么,本王是不会忘的。”   钟离虽是在习字,但是说起这话的时候却是一字一顿的,听上去铿锵有力。   “殿下,以前的事情殿下又何必要再挂念呢?放过自己岂不是更好?”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殿下可是还在牵挂着那个喻菀?主子还从来都没有惦记谁惦记这么长时间。   “挂念?本王倒是不想去挂念,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钟离说着还不由得摇了摇头,似乎这些事情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是再重来一遍,主子还会这么做吗?”   钟离撇了撇嘴,面颊上净是苦涩的笑容。   “若是再重来一遍,本王就不会去人间,也就不会再遇见她。”说到这里,钟离又失神的一笑。   大概又想到那个女子了吧,他这一世都对不起她,只希望,来世再也不要遇见她。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的话,她是不是会开心许多?   玄青看着钟离那般失神的样子,知道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劝。   殿下的心结只怕是解不开了,就算陛下病得再重,只怕殿下都不会去探望了。   “玄青,日后莫要再提及父帝的事,免得扰乱了本王的思绪。”   “是,小奴明白了。只是叶医仙说,若是殿下肯去看看陛下的话,陛下的病会好得更快一些……”   玄青说着说着就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钟离的面色甚是难看。   或许是他这个做奴的多嘴了吧,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他应当过问的。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父帝病重本就是叶医仙的事,她身为医仙,医治病患本就是她的本职,如今怎么将希望寄托在他这个皇子身上,真是可笑。   “是,小奴告退。”   玄青低垂着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主子看上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奈何玄青方才走出那清宁宫,却见叶灵迈着细碎的步子向这里走来。叶医仙神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正急于说出口。   “叶医仙,怎么了?您可是找主子有什么事?”   叶灵微微一怔,又觉得有些话和这个小奴说不方便,便没有理会玄青的话,只是匆匆地走了进去。   而钟离却依旧在习字,似乎根本没有感知到叶灵的到来。   “太子殿下。”叶灵倒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钟离微微皱了皱眉头,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言语间却透着几分厌烦。   “叶医仙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若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就不必再告诉本王了。”   钟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可叶灵显然是有事情不得不说。   “殿下,陛下他病得很重,您也该去探望一下了。”叶灵不知道自己提醒的对不对。   她作为医仙,似乎不应该过问皇子的事情。   可是陛下毕竟是困在了心魔之中,就算她储备了再多的药材也是无用的。而一说起心魔,叶灵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钟离。   之前就知道太子和陛下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若是陛下因为这样的事情日日陷在病痛之中也很正常。   “是啊,父帝的病还是多亏叶医仙照顾了。至于本王的事情,叶医仙就不必再过问了。”   方才才被玄青提醒过,钟离还没有度过心中的那股厌恶的劲。如今,叶医仙又来提醒,钟离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殿下,陛下他现在需要您的照顾。陛下困在心魔之中,并非本仙可以控制的。您难道就忍心看着陛下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钟离若是不答应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可是钟离非但没有答应,唇角还溢着几分冷笑,看上去冷漠至极。   “一直痛苦下去?那也是父帝他自找的。本王就不痛苦吗?又有谁考虑过本王的死活?”   他将他的所有期望都打碎了,如今还和他说痛苦?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灵没有想到钟离会看起来这般失常,便是在她这个臣子面前都一点都不顾及。   “心魔?父帝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自然会受到心魔的困扰,可是这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本王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父帝的事情。如今叶医仙来找本王做什么?”   很明显,钟离并不愿意为这件事情承担任何的责任。   听到冷修困于心魔的消息,他倒是没有一点的触动,或者说,在他心里那个父亲已经死了。   冷修对他做了许多太过残忍的事情,让以往的那些温情都灰飞烟灭了。   “殿下,无论你和陛下之间有什么过节,都应该以天族为重呀。难道您可以不去顾及那些子民吗?”   叶灵不愿再和钟离去谈他与冷修的父子情意,只是,那些应该承担起的责任是他可以逃脱的吗?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钟离变得犹豫了。   天族,又是天族。   从他一出生起,这个身份就如同一个枷锁一搬紧紧地套在他的身上,他又如何能挣脱得了?   “殿下,就算是为了天族的子民考虑。”   钟离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76章 采莲相遇   可当钟离踏入那沧隆宫中时,却隐隐约约地听见陛下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喻霄,喻霄……”   喻霄?父帝竟然正在惦念着他?   不是已经让他魂灭了吗?又怎么会惦念着他?钟离甚是不解。   可躺在床榻上的那个人却念得真切,“喻霄,喻霄……”   这帝王没有睁开眼,更像是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隐隐地吐出了这句话。   钟离便停立在宫殿中,没有上前。   关深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是啊,心病还是需要用心药医。   现在太子人虽然来了,却不是陛下心里所念叨的那个人。而他念叨的那个人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关深不住的在一旁嘟囔。   可是那个帝王依旧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他竟是在那里不住的念叨。   “喻霄,霄儿,父帝,父帝对不起你……”   钟离听来只觉得一阵头大,如今父帝是在自顾自的忏悔吗?   可是,就算他是真心悔过,喻霄也听不见了。喻霄不是亲手被他断送的吗?他现在又在惋惜什么?   “霄儿,霄儿……”   钟离微微皱了皱眉头,“陛下这种状态多久了?”   “回禀殿下,陛下他,他已经这样昏迷很长时间了,老奴也没有办法。”   钟离的面色看上去终是太过平静了,关深也看不出他的喜悲。   “父帝他…”钟离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父帝,只觉得又可怜又可悲。   “罢了。”对于这样的父亲,钟离还真的一点也心疼不起来,他撇了撇嘴,就准备离开。   “殿下……”关深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一些挽留的话想要说出口。   钟离却是无心再在此地呆下去,就算他来了又有什么用呢?父帝念叨的那个人是喻霄,又不是他,就算他来了也难以解父帝的心病。   “照顾好陛下吧,本王告退了。”   就在这个时候,冷修还在一遍遍地唤着“霄儿,霄儿”。   再度回到清宁宫中,钟离的面色自是有些难看。和以往不同,他自然也不会记恨喻霄什么,只是心里却说不出的悲伤。   喻霄?这个名字听来还真是有些陌生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喻霄应该已经魂灭了吧。   可是那个人虽然走了,却也成了父亲永远的心结。他走了,钟离倒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算以往做了再多欺压于喻霄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只是真心地为喻霄感到难过。   斯人已逝,便是再多的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殿下,陛下他,他还好吗?”见喻霄这般失常的样子,玄青不由得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主子不是说不担心陛的病情吗?怎么回来了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他……”钟离竟有些恍惚的失神,“他的确病了,还病得不轻。”   玄青微微摇了摇头,不明白主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殿下,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既然陛下病得很重,殿下不应当陪在身旁照顾吗?   “本王不是那个系铃人,自然也解不了铃。”钟离说着倒有几分黯然神伤。   自然不是因为父帝所惦念的另有他人,他也不过是在为喻霄感到悲哀。   玄青听得懵懂,也不知主子是什么意思。   “主子,那陛下他……”   “父帝的病,本王也无能为力,或许,这就是他造的罪孽吧。”   果然,做了错事还是要遭报应了。   父帝都不知道对喻霄做了多少的错事,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   “主子……”玄青也可以从喻霄的脸上看出几分悔意。   不必说父帝,他也是一样的罪孽深重,只怕这一世也是不得好死吧。   “玄青,本王想一个人走走,你就不必陪了。”钟离说着倒是有几分失魂落魄的神情。   父帝一提及喻霄,他就想到了以往的陈年旧事,难免安不下心来。   “是,小奴遵命。”玄青微微行了一礼,就看着钟离离开。   而钟离自顾自地离开了清宁宫,就经过那片莲池。这莲池中的灵莲花又开了,还生得一朵比一朵娇艳。   微风轻轻吹来之时,那灵莲花微微地颤动,那一汪莲池就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钟离缓缓地走近,对着那一汪池水观察起自己的面容,他看着是要比以前更清瘦了。   池水中的那个人,他竟然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些年,他容貌变了,心境也变了,只怕呆回望以往的那些举止,自己都会觉得可笑吧。   “太子殿下。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正是这个时候,突有一来者向他俯身行礼,钟离的心里微微一怔,不知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注意到他。   却见沈同缓缓地直起身,不过是一副恭敬的臣子模样。   “沈院首。”   他们曾在安延书院做过短暂的同窗,如今却也只能这般相称。   “书院想要采摘两株灵莲用以辅助弟子修习,不知殿下怎会有兴致前来赏莲?”   本是采摘完那两株灵莲就准备离开,可就这般不做任何解释就走,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沈同便多嘴了几句。   “哦,本王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话虽如此,实则并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钟离的眉宇间是几分可见的愁意。   他看上去甚是愁苦,沈同却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   殿下自然不会是出来散散心这般简单,但究竟是为了何事,也并非他可以过问的。   “那既是如此,微臣就不打扰了。”   对于这个钟离,沈同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只怕喻霄兄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吧。   他敢说此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师兄也不再像往日在书院修习的时候了,自然,谁都会变的,沈同自然也不例外。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钟离,又怎能要求沈师兄对待他还如同往日那般?   那声“师弟”是他太久以前的称呼,现在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   原本只是来采灵莲,没想到却遇见钟离,沈同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晦气。 第477章 埋头书卷   那些送来的书卷对那些小魔而言可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喻霄来说自然不易。   他在九霄长大,便是没有那么好的魔功基础,对于魔族中的诸多事务也有许多的不解之处。   这个时候,他正将自己埋头于那一堆书卷之中,便是阿竹来送茶水时,看见喻霄兄这副专注的样子都不由得感叹,喻霄兄是真的用心。   阿竹方才才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却听见一声叹气。   “喻霄兄这是怎么了?若是疲累了,倒不如早些休息。”阿竹颇为关切地望着喻霄,眼眸中说不出的忧虑。   喻霄兄整日将自己埋于这些书卷之中,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竹,你说这魔族的功法怎么难懂呀。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怎么学也学不会。”喻霄自然不是无病呻吟,他说的是实话。   阿竹倒是不解,“喻霄兄不是有一身强大的魔功吗?若是喻霄兄都这么说,那又让那些小魔如何是好?”   阿竹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对于这一身魔功,喻霄真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话虽如此,只是……只是我这一身的功法都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我从未修习过呀。”   喻霄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从未修习过?”   喻霄这么一提醒,阿竹才想起来,喻霄兄的确没有修习过什么魔族的功法。   一直以来,喻霄所修习的都是那些天族的功法,至于魔功他还从来都没有涉猎过。可是那些功法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喻霄兄,此事,阿竹也觉得有些奇怪。喻霄兄倒不如去问问魔尊,魔尊他或许知道些什么,喻霄兄以为呢?”   这只是阿竹的猜测,喻霄的身份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魔这么简单,或许,魔尊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喻霄微微地抖了抖唇,倒觉得阿竹说的有些道理。要说这个魔尊,作为魔族最高的统治者,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喻霄不想去问他。也不知为何,面对魔尊的时候,喻霄总是有一种微微的不安的感觉。   尤其是魔尊看着他的时候,竟总是会让他想起那段在九霄之上的,不好的经历。   “罢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私事,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打扰魔尊,只怕有些不妥当。”   喻霄并不愿意去见他,当然可能并不是因为魔尊的眼神,他也有些碍于苏瑾。   这个魔少也不知道整日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时候,他看着他的眼神这么陌生。   之前还是挚友,之后却突然翻了脸。   阿竹也看出了喻霄兄的顾虑,便也不再劝说他。   “喻霄兄若是觉得疲累了,倒不如歇息一会儿。夫子他只是让喻霄兄看,倒也没有规定喻霄兄什么时候要看完。”   阿竹觉得喻霄兄远远不需要这么辛苦,这里是魔都书院,不是九霄。   要说喻霄在魔族的地位那也是有的,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厚待,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在九霄的时候高一些。   “阿竹,夫子虽然没有规定时限,但我也不能这么一味的拖延下去不是吗?”   喻霄心里倒是有些尺寸,或许,是被至亲伤害过,便让他再也做不到完全去相信一个人。   心存戒备自然是一件好事,这样才能在受了伤害时留存几分底气,不至于心灰意冷。   “喻霄兄,可是,这些书卷本就这么难懂,夫子他也不指点一下你,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你呀?”   阿竹则更加担心喻霄的安危,自从喻霄来到魔域之后,阿竹总觉得围在喻霄兄身边的就是一群坏人。   “阿竹。”喻霄轻呵了他一声,不允许他再像这般胡说。   再怎么说,这夫子已然不错了。   他若是无心教导他,自然不会让阿竹搬来这些书卷,阿竹竟然还像这般揣测他。   “好了好了,阿竹知道喻霄兄不想在背后议论夫子,这也不过是阿竹的一种猜测罢了。”   阿竹发觉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阿竹倒觉得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喻霄兄再怎么说也是初来这书院,若是受了欺负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竹,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瞎说的,你怎知不会隔墙有耳?”喻霄的面色这般严肃,吓得阿竹想说出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了,好了,喻霄兄,阿竹知道说话了,日后不会再提了。”   阿竹正觉得委屈,喻霄为何要这般偏袒于那个夫子啊。这夫子才教导了他几日?喻霄兄至于吗?   阿竹正想着便见一个魔族弟子匆匆跑了进来,跑到喻霄面前的时候,他还不由得停下来喘气。   “怎么了?可是找喻霄兄有什么事?”阿竹皱了皱眉头,先开口问道。   “哦,我来是想给喻霄兄传个话。夫子他,叫喻霄兄去一趟藏书楼。”   这本是最寻常无奇的小事,喻霄的心头却微微一颤,看着这些还没有读完的书卷,喻霄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好了,知道了。”   喻霄从书案前起身,却眉头微微皱起。   “夫子这个时候叫喻霄兄去做什么?都快到用膳的时间了。”阿竹说着难免有几分不满。   “好了,阿竹,你就不要抱怨了。”   喻霄倒是有些受不了阿竹的坏脾气,夫子既是让去,他便去就是了,又哪来的这么多情绪化的东西。   “请你转告夫子,我一会儿就到。”   喻霄转而对那小魔又是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阿竹倒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平衡。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喻霄看着放在一旁的学院服微微耸了耸眉,他本是不愿穿这一身装束,然而在夫子面前倒也不得不守这魔都书院的规矩。   “喻霄兄既是要去,不如将这晦涩难懂的的书卷一同带去,也好向夫子讨教一番。”阿竹在一旁低声提议。   喻霄闻言,便拿起了桌案上的书卷,不多时就走出了屋舍。 第478章 求师   藏书阁中,溢着一股淡淡的香草气息。   侯远平日里除了教导这些弟子外,制作香料也是一把好手。   魔族的弟子们也对香迷恋的很,奈何夫子为人太过小气,从不愿将这些香分与他们,只喜欢一人独享。   那些小魔们也没办法,这样的事情终究是强求不得。   “你来了。”正在这时,正在品香的夫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能感知到那阵轻盈的脚步声。   “喻霄见过夫子。”喻霄向侯夫子微微行了一礼,手中还捧着那卷书卷。   实则,喻霄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恍恍惚惚间,他就能想到白石师尊平日里对自己的教导。   师尊是厚待了他,但有时也让他苛刻地喘不过气来,倒也不知道这位夫子是什么样的人。   “起来吧。”要说这喻霄还真是谦卑有礼,单单是看上去都让人心生疼爱之情。   “是,喻霄谢过夫子。”   喻霄起身手中依旧紧握着那书卷,此时却有一种想要掩饰的冲动。   喻霄微微抖了抖唇,正想要说什么,候夫子就先说话了。   “喻霄,为师今日叫你来是想要问问你,为师叫你读的那些书卷,你读的怎么样了?”   实则,侯远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是一种日常的考察,喻霄却有些许的紧张,没有想到,来到魔都书院,夫子竟也会这般询问他。   “回夫子的话,喻霄愚钝,即便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去读,却依旧觉得这书卷晦涩难懂。”   喻霄倒不愿在夫子面前隐瞒自己的功底,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若是说了一句谎话,便是要用更多的谎话去掩盖,喻霄可不愿意做这样的亏心事。   侯远微微拂了拂自己白色的胡须,喻霄的这副状态倒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说起喻霄,侯远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倒也有一点可以确定,喻霄自小定不是在魔域长大的。   虽然喻霄是魔族,但不得不说,他身上的一些习性终究是和魔族不大一样。   若是不仔细观察,可能还看不出来,但这些却逃不过夫子的眼睛。   “夫子。”见夫子突然不说话了,喻霄又不由得轻唤了一声,心头倒是更忐忑了。   侯远微微地缓过神来,这才发觉那个孩子正是一脸恭敬地望着他。   “喻霄,为师让你读的那些书卷自然是有难度的,你若是读不懂,倒也很正常。”   侯远这么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夫子只是说有难度,还是知道喻霄的功底本就不好,所以这也只是对他的试探。   “夫子,喻霄并未踏实地修习过这些功法,与那些魔族的弟子们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这也并不是他的谦卑之言,不过是喻霄再真实不过的想法。   那些小魔们虽说功法并没有喻霄强劲,但是他们谈论起这些功法的时候却头头是道,而喻霄则只有静静听着的份儿。   以往,他在九霄修习的这样辛苦,那一身的功法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废掉了。如今,又要重头开始,这对喻霄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喻霄,你也不必如此过谦。如今,你不过是还没有找到那修习的门道。待你入了道,你的这身魔功便会增进的更快的。”   侯远只能尽力的安慰他,倒是不知喻霄怎会生的这般谦卑。   若是其他的小魔有了这样的功法,在这魔都书院还不是得耀武扬威的,只是喻霄似乎与寻常的小魔不同。无论,他的功法到了哪一步,他都会是一种谦卑之态。   不过,这说来也很正常,毕竟,喻霄并不如同其他的小魔一般,他并不是在魔域长大的。   “夫子,只是我这一身的功法真的很奇怪,我……”喻霄说着又不再说话了,倒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夫子。   可是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说这些,只怕是有些不妥,他对于那些魔族还是心存戒备的,怎么能轻易将这些透露给夫子。   “怎么?”侯远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喻霄接下来说什么。   可是喻霄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竟是有些说不出的躲闪,“哦,没,没什么。”   他原本想要说出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但侯夫子看着喻霄的眼神就更加奇怪了,他似乎能感知到喻霄正是有事情在瞒着他。   “喻霄,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倒不如说来给为师听听。”侯远鼓励他说,可喻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眼神中泛起了几分恍惚,突然又想到了手中的书卷,便将它拿了起来道:“夫子,学子本是有些不懂之处,要请教于你。”   侯远闻言,面色不由得和缓了一些。   要是说喻霄勤学好问这一点,这魔都书院的小魔们都比不上。   他接过喻霄手中的书卷,问及他有哪些不懂的地方,便细心地指点了起来。   喻霄听着,时而微微地点点头。   夫子甚是心细,讲起书卷上的晦涩之处倒也清晰,喻霄听着不免心生佩服。   “喻霄,为师今日给你讲的这些,不过是一些皮毛,在这之后,还有许多更深入的东西。”   夫子微微地抚着胡须,看上去便是一副博学的模样。   印象中,白石师尊可不是这样的,比起讲解,他似乎更喜欢让喻霄自己去感悟。   而喻霄总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还能思虑很长的时间,但魔族的夫子显然更直接一些。   “喻霄谢过夫子教诲,夫子说的这些喻霄都会谨记在心。”喻霄依旧是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   有人愿意指点他,自然是件好事,喻霄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魔族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你既是入了魔都书院,便是这书院的学子,为师教你的这些是应该的,你也不必谢我。”   侯远倒是不知道喻霄为何总将“谢”字挂在嘴上,倒是显得生分了一些。   “是,喻霄明白了。”   喻霄和侯远说话的时候,难免还带着几分学子的敬意。 第479章 打抱不平   “哎,你们听说了吗?喻霄今日又去夫子的屋中求教了?”   “是嘛,要我看呀,这个喻霄可不简单,他这才了几日呀,夫子就当他是个宝一样。”   “还不是他喻霄,整日里都缠着夫子不放。明明他才是刚入这书院的弟子,可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   这些魔都书院的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还正是火热。   奈何,阿竹方才浣衣路过,就听见那些小魔们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阿竹不免生气,直接上前道:“喂,你们在说什么呢?主子也是名正言顺地入这书院,与你们同窗,你们怎么可以这般议论他。”   阿竹要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些魔族弟子的目光就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哟,这不是喻霄的书童吗?怎么,你还为你的主子鸣不平呢?”   “还说什么名正言顺?谁知道他是攀什么关系进来的呀?明明已经过了魔都书院招生的时间了,不是自己考进来的,还说什么名正言顺真是可笑。”   那魔族弟子说着,不由得面露嘲讽之意,让阿竹见了气得牙根都痒痒,一时间握着拳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哟,怎么了?你还不服气?我说的不对嘛?明明名不正言不顺赖在这书院里……”   “住嘴。”阿竹恨恨地吐出了一句。   “怎么?看你这副架势,你还想动手呀?”那弟子笑得更加放肆了,还没有等喻霄说什么,便直接上手去推他。   阿竹的身体本就瘦弱,被这么一推,自然是栽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疼的呲牙咧嘴。   奈何,那些小魔们看着阿竹狼狈的样子都在那捂着嘴看笑话,没有一个想要上来帮一下的。   “小书童,就你这瘦瘦弱弱的样子,你还为你的主子出头,你就省省吧。”那小魔说着笑得就更加放肆了。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那些小魔们笑得正恣意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犀利的斥责。   那些小魔们转过身去,却见喻霄身披一袭素色衣袍,手中还握着一卷书卷,正是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跌倒在地上的阿竹,阿竹满眼的痛苦,还不知方才被他们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阿竹,你怎么样了?还好吗?”喻霄没有时间去斥责那些小魔,而是先将阿竹从地上扶了起来。   阿竹颇为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倒觉得好生倒霉。   就自己这般弱不经风的样子,还想替主子出头?不过是在给主子找麻烦罢了。   虽然很疼,可是阿竹却没有将这种疼痛感显露出一丝一毫,他摇着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只是喻霄看着他那眼眸中的神情,都能看出他的那副隐忍。   “喻霄兄,我没事。”阿竹终是立住了身子,颇为艰难地吐出了一句。   喻霄额间的魔印却开始不安地闪动了,转头看向那些小魔们的目光恶狠狠的,显然是压抑一股火气。   “为什么要欺负他?他招惹你们什么了?”   喻霄希望这些魔都的学子们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还能考虑是不是要放他们一马。   喻霄已然气得双拳紧握,将手骨捏得轻脆,奈何这些小魔们似乎看不懂他的怒气。   “欺负他?你个新来的,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们?欺负他又怎么了?你若是不服气,我们就连你一起欺负。”   将阿竹推倒在地上,他们竟然还站在这里大放厥词,便是一点悔意也没有。   喻霄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倒觉得在这些小魔面前,他的那些彬彬有礼都是多余的。   喻霄额间的魔印便闪动的更厉害了,他微微地一抬手,便是一道火光闪过,直直刺向方才那造作的弟子。   眼见着那弟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口吐鲜血。一旁的小魔们都看呆了,倒是不知喻霄哪来的这么强的功力,一时间都吓得有些腿软,竟是不知所措。   喻霄便是多一眼都不愿打量这些小魔。   若说这弟子受了重伤,抑或是殒命了,喻霄都不在乎。   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了谁,奈何,这些小魔实在是欺人太甚。   “喻霄兄。”阿竹望着那倒在地上吐血的弟子,心里却咯噔一下,倒觉得喻霄闯了大祸了。   可是喻霄却一点也不在乎。   “走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喻霄淡淡地说道。   他的唇角还是似笑非笑的,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出阿竹眼神中的惊恐。   言罢,喻霄也没有管那些骚动的小魔们,就搀着阿竹离开了。   阿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的,只是觉得自己吓得不轻。   而喻霄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一样,他拿起了那医药箱,开始细心地处理起了阿竹的伤口。   在九霄的时候,阿竹也经常受伤,可是从来都没有人理会他。毕竟,只是一个贱奴,谁又会在乎呢?   可阿竹自己也没有时间去照顾这些伤口,所以经常就伤伤加伤。   如今,喻霄此举便是让阿竹感知到了丝丝的暖意。   喻霄对待他的下人,一直都很认真,甚至可以说要比对待他自己都好。按他的话来说,奴也是命呀,他的这条命还不一定有奴的命值钱。   “喻霄兄。”   “怎么?可是弄疼你了?”阿竹忽然的召唤,让喻霄停下了为他擦拭伤口的动作,又是不失认真地望着他。   “没,没有。只是那魔族弟子他……”   虽说自己也受了伤,可是阿竹担心的还是那个魔族弟子。   虽然,他也挺恨那个弟子的,可是他也不愿给喻霄兄找麻烦。他预感到,这一次喻霄兄向那小魔动手定是闯了祸,所以,他不免会感到害怕。   “他是罪有应得。”喻霄倒是极为平静的一句,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欺负阿竹的人就应该严惩,他方才这那么做都是轻的。   若是不让他们长一个教训,还不知道他们日后会怎么欺负喻霄呢。   “可是,喻霄兄,那小魔他……”阿竹看上去甚是焦虑。 第480章 出手之后   “好了,阿竹,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明明是他们先惹事在先,是不会主动找麻烦的。”   喻霄只是这么安慰阿竹,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实则,他也不知道魔都学院会不会追究此事。若是学院追究的话又会怎么处置他?   喻霄不知道,但是保护阿竹就更像是他的一种本能。   对喻霄而言,他不能容忍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再说,这些小魔们也特别没有道理,他们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把阿竹当出气筒,喻霄可受不了这样的气。   “可是,喻霄兄,喻霄兄真的不应该管阿竹的,那些小魔,我们真的招惹不起,我们……”   阿竹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喻霄打断了。   “阿竹,受了欺负,还这么忍气吞声的,那些小魔,他们只会一而再而三的欺负你,你明白吗?”   阿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想看见喻霄兄受伤害。   再者说,他本是在为喻霄打抱不平,谁能想到却又将喻霄牵扯了进来,还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可是……”   阿竹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似乎很少见过喻霄这般强势的样子,以前若是受了什么样的伤,喻霄就只会忍着,不管这伤痛有多重,喻霄似乎都不会在意,现在这是怎么了?   以往,那些屈辱,喻霄都可以一点点地咽进肚子里。如今,竟是为了他这样一个卑贱的小奴,重伤了魔都学院的学子,阿竹才发觉喻霄这么在乎他。   或许,喻霄真的不是将他作为一个奴仆一样看待的吧。   “阿竹,我不想看见你因为我而受欺负。若不跟随在我身边,你本来应该比现在要快活许多。”   实则对于阿竹,喻霄一直都是心怀几分歉疚的。   他自己是这么一个卑贱坎坷的命途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阿竹和自己一起受苦。   他喻霄可以不幸,可以不得上天的眷顾,可他最害怕的就是连累身边的人。   “喻霄兄,你不要这么说。”   喻霄的话实在是太卑微了,全然不像一个主子对奴仆说的话,竟是让阿竹有些受宠若惊。   喻霄兄对他好,他自然明白,可这一次他们真的闯祸了。   喻霄便是专心地为阿竹上了药,却发觉阿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那神情看上去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喻霄兄,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小魔?若是夫子知道了这件事情,该生气了吧。”   他自己受伤真的不要紧,只是害怕会影响喻霄兄在夫子心中的形象。   他们一路的逃亡,能来到魔域,能来到这魔族书院,自是一件不易的事情。眼看着喻霄兄受夫子的器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阿竹可不愿意出什么差错。   “夫子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他生气也应当去训斥那小魔,是他无礼在先,我只是做了我应当做的事情。”   喻霄很少动这样的手,奈何今日他真的按捺不住了。不同于之前的谦恭有礼,他似乎将那种憋在心里的怨气都一同发泄了出来。   “喻霄兄……”话虽如此,阿竹还是有些忐忑。   若是因为他的事情而让喻霄受牵连,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法宽恕的事情。   “没事的,阿竹,你就好好休息吧。”   虽说有些不安,可是喻霄看上去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说到底,本就是他的不好,才会让阿竹受那些小魔的欺负。既是如此,他怎么能将这种不安感怪罪在阿竹的头上?   阿竹看着喻霄兄为自己盖好了被子,他只觉得心头暖暖的,似乎还从来没有谁像这般对待过他。   喻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阿竹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伤处的疼痛感让阿竹顾及不了这么多,所以,似乎没过多久,阿竹就渐渐地沉浸在梦乡之中。   而喻霄打伤了那学子又怎会安下心来歇息,他隐隐还记得这魔都书院中的一条院规,学子之间不得动手。   如今,他算是违反了这条规定,还不知道夫子会如何惩罚他。   烛光下,喻霄翻看着书卷,就越发的心不在焉。   也就在这个时候,喻霄听见了屋外的骚动,似乎有小魔在大喊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他死了。”   “他,他是被喻霄一道法术杀死的。”   “这喻霄也太过残忍了吧,那小魔也不过是调侃了他两句,他至于下这样的死手吗?”   ……   他们的讨论声实在太大了,喻霄推开了屋门,却听见了那个小魔的死讯。喻霄一时间也有些吓傻了,便是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说实话,他真的不打算要那个学子的性命,他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如今这样的局势,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他死了?”喻霄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他真的很难相信,那条性命就是从他手上流走的。   “怎么?你个新来的,你装什么蒜?明明就是你打死了他,现在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啊,你下这么重的手,你竟然会不知道。”   那些小魔们颇为气愤地唾骂着他,喻霄一时间似乎又成了众矢之的。   可本就是出乎他意料的,他不过是忍不住出了手,怎么就会要了那个小魔的性命呢?便是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如今,你伤了同窗的性命,还恬不知耻地站在这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新来的,你还真有面子。”   这些小魔们的斥责声,喻霄听不下去的,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祸事。   一时间,他的眸微微的颤动着,是说不出的难过。   可是他再不是滋味,毕竟是他出的手,喻霄又如何能逃脱呢?   “我……我自己去找夫子领罚。”喻霄颇为艰难地吐出一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全然是要将他打垮的趋势。   喻霄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心地在书院呆下去,如今又如何是好? 第481章 主动认错   翌日一早,喻霄便跪在夫子的门外,手中举着一把戒尺。他从未想过即便到了魔都书院,他也会这般卑微。   如今,他和当初在九霄又有什么区别。   夫子还没有起榻,喻霄在没有得知夫子的心意前都不敢起身。他知道自己违反了院规,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可是这一切并非他喻霄所愿呀,他们欺负阿竹,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喻霄的身上浸满了汗珠,说不出的痛楚。他的双膝真的太疼了,大概是许久都没有久跪了,这具身体和何时变得这般金贵了。   时间缓缓地流过,是说不出的漫长。   喻霄就跪立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他希望侯远能快点起来,之后无论侯远如何处置他,他都会按照院规去做。   “那不是喻霄吗?”   “谁说不是呢?怎么?伤了同窗的性命,只是区区久跪这么简单?只怕是要偿命的吧。”   “要我说,这喻霄才刚来,就敢对同窗下手,若是以后还了得?”   ……   那一众小魔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对着跪立着的喻霄指指点点。   他们把他当做笑柄,他们议论起来这件事,只觉得开心。   喻霄自然也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他并不放在心上,这样的滋味承受多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被人嘲讽的样子,似乎生来就该承受这么大的屈辱。任凭他有多么的不甘,命运却总是喜欢将他玩弄于手掌心中。   他要做的只是承受,承受这些痛楚,竭力去过活,能坚持下去已属不易。   “要我看啊,喻霄这回怕是难逃一死。”   “是啊,我魔都书院的规则向来严明,何须为了他这样一个心来之人坏了规矩。”   “幸亏夫子现在还没有起榻,若是起榻了保准会被喻霄气个半死。”   这些魔都学院的学子们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讨论着,也不知何时就悄悄地离开了。   周围就安静了下来,依旧是喻霄一个人跪在那里。他感觉异常的煎熬,如果可以,他想让夫子给一句痛快的话。   阿竹追随了他这样久,若是为了保护阿竹而殒命,他也心甘情愿了。   喻霄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这具身体显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他受了太多的伤,损伤的太多,便是愈合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这一身的伤痛,支撑不了他跪得太久。   喻霄的手臂开始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戒尺也端不住了,险些掉落在地上,他却以自己的灵力强撑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那位老者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侯远微微打了个哈欠,正想要伸个懒腰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   朦朦胧胧之中,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更是吓了一跳。   “喻霄,你怎么……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呀。”侯远说着便想将那个跪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来。   他能看出他的痛苦,倒也不知他为何生的这般坚忍。   “不……”喻霄见侯夫子这般倒有些慌张了。他拼命地摇了摇头,“夫子,学子闯下祸事,甘愿受书院惩处。”   侯远颇为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你怎么了?你闯什么祸了?”   侯远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纳闷,喻霄一向遵规守礼,他还能闯什么祸?   “我……”喻霄倒觉得这样的事情是难以说出口的,又狠下心道:“我,重伤了同窗,致其丧命。”   “你说什么?”侯夫子的双眸瞪大了一圈,显然被喻霄所说的话惊到了。   “喻霄害了同窗的性命。”   喻霄并不愿有什么掩饰,便是直言不讳,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可知杀害了书院学子,是要以命去抵偿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不过是一个书童而已,至于吗?”   侯远不知何时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喻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平日里那副谦卑有礼的样子,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喻霄方才还有些微微的胆怯,此时心头的怒火却像是被一下子激发了起来。   “是那些学子有错在先,书童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他是这魔都书院的学子,就可以凌驾于书童之上了吗?”   “住嘴。”侯远没有想到一向谦卑的喻霄竟然敢和他顶嘴,还顶得这般堂而皇之。   喻霄被夫子这么一训斥,也恢复了几分冷静。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说了多少的错话,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你既是来到我魔都书院,自然是要遵守我魔都书院的规矩。至于你的书童,那是私事,与书院无关。”   这夫子气的面色通红,似乎没有想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喻霄的身上。   如果按照魔都书院的院规,喻霄自是要被处死的。可这喻霄的身份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然魔尊也不会下旨让好生照顾他。   夫子一时很难做出裁决,再加上喻霄能做出这样杀害学子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喻霄紧握着双拳,跪立在地上沉默不语。他能感知到自己额间的魔印在不安的跳动。   它跳动的越发剧烈了,喻霄却努力地想让自己安下心来。不知怎的,他最近总是有种不能自控的感觉。   而侯远则是望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孩子,神情复杂。   该如何处置他呢?若是放任,只怕学院的弟子会心生不满。可是魔尊那边……   喻霄定定地望着夫子,就等着他开口。他倒是愿意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罢了,你先起来吧,回到屋中面壁思过。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得踏出屋门一步。该如何处置你,还得容为师想想。”   喻霄麻利的起身,又向夫子行了一礼。不明白夫子为何看上去这般犹豫的样子,他这是不忍心?   可他喻霄是已经魂灭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带着恨意离开而已。 第482章 后悔莫及   喻霄回到屋中的时候,阿竹依旧在那没头没脑的酣睡着。他睡得很沉,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喻霄则有些体力不支,方才的久跪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如今,他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桌案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喻霄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般落寞,明明遭受惩处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阿竹却不知道喻霄正坐在桌案前满脸的忧郁,他睡得正是香甜。只是微微的一扭身,一不小心就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只听见一声响动,喻霄抬眼望去,就看见阿竹跌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之中,一对眉毛都皱了起来。   虽说这样的举止十足的可笑,可是喻霄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更多的还是在担心阿竹的安危。   “阿竹,你怎么了?”喻霄匆忙地走上前,将阿竹从地上扶了起来。   阿竹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恍恍惚惚中,他慢吞吞坐回了床榻上,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哈欠。   “喻霄兄,你怎么,怎么今儿个起得这么早?”阿竹话说完,哈欠也打完了。   “不早了,平日这个点我都已经在听学堂了。”   喻霄尽力地掩饰住他的不适,他不想将自己受罚的事情告诉阿竹,奈何阿竹是迟早都要知道的。   “喻霄兄,你,那你怎么没去啊。”   阿竹刚睡醒,又揉了揉眼睛,一副慵懒的模样。   “我。”喻霄顿了一下又道:“夫子让我面壁思过,他没有发话之前,我是不能出屋的。”   “啊?”   喻霄此话一出,阿竹顿时精神了起来,方才的困意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笨的事情,喻霄兄看上去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实则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定是去寻夫子了。   而他竟是在这里一直睡,一觉睡醒了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   阿竹啊,阿竹,你做了一件什么事。   阿竹心中念叨着,便不免自责。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奈何喻霄强忍着心中的那种不适感,还在一旁安慰他。   “没事的,阿竹,夫子只是让我面壁思过,又没有说别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虽然喻霄这么说,可阿竹却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喻霄兄既然触犯了院规,哪有这么轻易就可以赦免的道理。   “喻霄兄,是阿竹错了。阿竹那日就不该招惹他们,都是阿竹的错……”   阿竹说着不由得抽噎了起来,竟然开始抹眼泪。   喻霄不知道这个小奴为什么这么爱哭,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大。   他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阿竹又哭的什么劲?是在为那日的事情感到后悔?   喻霄纳闷,心中哀愁倒也无人诉说。   他拍了拍阿竹的肩膀道:“无事,阿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再哭了。”   阿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失妥当,可是之后的事情,他不愿意去想。   如果魔都书院不愿这么轻易的放过喻霄兄会怎么样?他们该如何惩处喻霄兄?将他们逐出书院吗?   可离开书院后,他们又能去哪吗?继续逃亡吗?   “阿竹,你看你个没出息的,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掉金豆?”喻霄虽是听上去言语轻松,实则并不轻松。   可他自己的心里再沉重,也不想将这样的情绪压在阿竹的身上。   阿竹微微地抖了抖唇,泪眼朦胧中望着喻霄的那双眼睛,一时又沮丧到了极点。   看来,他在喻霄兄身边呆着也不过是个拖累。他若是不在书院,若是没有和那些魔都的学子发生争执,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阿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可是不好。”   阿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他也不想是这般颓废的样子,奈何想起喻霄的事情他就总也安不下心来。   “罢了,阿竹不哭了,阿竹去给喻霄兄做做早膳。”阿竹抹了下眼睛,总算是为离开找了一个借口。   做早膳是阿竹的擅长,这本是他日日应当做的活计,他本不该这般偷懒的,一睡竟然睡到了天明。   喻霄倒是满意地撇了撇嘴,若是能再吃几顿阿竹做的早膳,又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喻霄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还能再吃上几顿,不知就这么离开这世间,他会不会后悔。   但是除了报仇之外,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了。若是结束了他这一世的生命,做一个了结,是否是个更好的选择呢?   阿竹很快就把早膳做好了,端上了桌案。   他今日做的很快,很匆忙,也心不在焉。   想来,喻霄兄肯定也没有用膳的食欲,这只不过是个幌子。而阿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该如何面对喻霄。   阿竹也不知道,这件事明明就是因他而起,若是喻霄兄能够宽恕他自然是好,可他又如何能安得下这份心来。   “喻霄兄,早膳来了。”   阿竹和往常一样的吐出了一句,可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说是用膳,又哪里有一点用膳的心情?   喻霄却拿起了一块桃花酥,轻轻地咀嚼了一口。   这本是天族的食物,好在阿竹会做,不然,也中只怕他享受不了这样的口福了。   “味道好极了,阿竹,你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呢。”   喻霄明明已经食不知味了,却又装作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明明他是吃不下这样的甜食的,可是多吃一些甜食,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吧。   过一日算一日,没有准数的事情,又何必这般较真呢?   “阿竹,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吃你做的桃心酥了,虽然会做这糕点的太多,但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喻霄渐渐变得语无伦次,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许是极力的想要避开一些事,就不得不去四处的寻找话题。   可越是寻找,越是掩盖,那眼眸中的神情就越发的哀伤。 第483章 泰然处之   知道喻霄出事的时候,辛成正在和那些魔都学子们游逛在醉春楼。   身旁魔族的美女环绕,歌舞连连。美人美酒,甚是惬意。   那些小魔们谈笑的欢心,一边吃着美人递来的果干,一边议论着这些时日学院发生的事情。   辛公子便是坐在最中央的那一个,一有闲暇,他便带着那一众魔都学子们来到醉春楼中饮酒作乐,甚是快活。   此时,辛成手中端着酒盏,抬眼望着那一众同窗,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又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喻霄呢?喻霄怎么不在?”   借着酒劲,小魔们也不知道辛大哥为何谈论起了他,倒是有些奇怪。   “他,那小子,哪有这样的福分?只怕是命不久矣了吧。”   那魔族弟子说着依旧扒着面前的果干往嘴里咽,似乎并不在意区区一个喻霄的死活,全然是一副看笑话的态度。   “命不久矣那也是他自找的。他才来了多久啊,我书院的同窗就命丧他手,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那小魔一边说着还一边饮着酒水,任凭那些溢出来的酒水从唇角淌落了下来,却没有发觉辛成的面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你说什么?”辛成听到这个消息实在太惊讶了,手中的酒盏都险些掉落在地上,便是吓着了呆在一旁的魔族美人。   “怎么?辛大哥还不知道?喻霄伤了一学子的性命,夫子正命他面壁思过呢。也不知夫子为何要留着他,直接让他魂灭不就好了?”   那魔都学子说的正是起劲,辛成则猛的一起身就掀翻了面前的果干盘子。   整日里醉生梦死的,沉浸在酒罐子的欢乐之中,辛成还不知道书院发生了这样的事。   喻霄杀害了同窗?被关禁闭了?怎么可能呢?这一切在辛成眼中就像一个笑话。   “你们在这里胡说什么?”辛公子眉头皱得老高,显然还是不相信。   “辛大哥,真的,小魔们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可能在这里胡编乱造?”   那小魔的表情看上去这般认真,显然不是在胡说。   辛成的心头咯噔一下,想起了喻霄的模样,也不知怎的,他便是对这歌舞声没了兴趣。   看着那一旁极尽谄媚的魔族美人,倒也心生厌烦。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辛成冷冷地道。   可那美人们却不愿意这般轻易地善罢甘休。   “辛公子,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啊,不如说来给奴家听听。”   那魔族美人说着又攀上了辛成的肩头,辛成却对这样的举止感到十足的恶心,竟是猛的一下将那美人推开,险些让她跌落在了地上。   “滚,都滚出去。”   这一下,那些美人们受了惊,才知道辛成是真的生气了,一个二个小脸看上去甚是慌乱。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那些魔族们美人说着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倒是魔都的学子们有些不尽兴。   不知道辛大哥是什么意思,为何为了区区一个喻霄,就要打断他方才的玩乐。   美酒美人,如今都化为了乌有,只有辛成音程着一张脸,看上去甚是可怕。   “辛大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要说那喻霄也不过是自作自受,大可不用管他的。”   那小魔说着嘴里还吃着东西,看上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喻霄是个什么东西?这才来到魔都书院几日,也值得这些小魔将他放在心上?还真是可笑。   再说了,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出手伤害了同窗的性命,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呀。   不就是一个小书童吗?倒也值得出头?   “就是,要说这喻霄也是咎由自取。谁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进这书院的,也值得我们可怜?”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   那魔族弟子说得正是起劲,被辛成这么一呵斥,倒是有几分害怕了。   辛成竟然因为喻霄的事情生气了?还真是可笑。在此之前,他不还带着他们一起嘲笑喻霄呢吗?如今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那些魔族弟子不再说话了,只觉得好生无聊,便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果干。   辛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或许也只是为喻霄感到气愤。   打喻霄来到这魔都书院的第一日,辛成就觉得喻霄和别的小魔不同。也不知怎的,喻霄身上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与这芸芸众生相比,喻霄似乎看起来超脱了许多。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他,即便是受了这些小魔的嘲讽也是一种波澜不惊的态度。   可是喻霄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倒是让人费解。   这些魔族弟子们也不知道辛大哥是什么想法,为何要为这喻霄说话。   他们只觉得好生憋屈,这夜宴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意思。   而辛成不免担心起了喻霄的安危,这魔都书院的责罚可不是说逃就能逃得过去了,喻霄这下可是有些危险了。   喻霄也不知道这些魔族弟子是怎么看待他的,这些时日他的作息倒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这是他这一世不多的几日光阴了,他也要好好过活,绝不会浪费一日。   吃了太多的苦,还未来得及享受这世间的甜,便是有这静谧的时光也是好的。   阿竹倒是越发的看不懂喻霄了,阿竹这几日说不出的烦躁,喻霄怎么可以这般泰然。   他有时桌案前习字,有时翻看着书卷,看着看着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和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是那种真诚的,会心的笑意。   似乎他这么一笑,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不见了。   而他日日束发着衣,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一丝不苟。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就算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今日就要愁眉苦脸的吗?   阿竹这些时日倒是勤快了不少,日日为喻霄准备三顿膳食,倒也不觉得疲累,或许也是心存内疚吧。   喻霄兄,阿竹愿意一直追随着你,若是魔都书院容不下我们,我们就继续流浪吧。 第484章 暗中袒护   魔域,皇宫中。   侯夫子立在宫殿外,一直忐忑不安。如今这喻霄出了事,也不知道魔尊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可是要责备他这个做夫子的不是。   “夫子在这稍等片刻,陛下还在处理要事。”   那小魔的传话,就更是让侯远不安。   心道,也没见这魔尊平日里有这么忙,不知他有多少的事务要处理。可是生气了,所以才专门将他晾在了这里?   侯远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敢擅自去揣测魔尊的心思,便也只有像这般静静等待的份儿。   “还请夫子多些耐心,陛下再过些时候自然会召唤你。”   实则是侯远多虑了,苏傲此时也不过是撑着手支在御桌上睡懒觉而已,只是让臣子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太过不雅。   苏傲这才打发一个小魔让他去传话,实则并没有联想的太远。   侯远在宫殿外等的焦虑到了极点,也就是这个时候,苏傲才缓缓地起了身。   待侯夫子入殿的时候,依旧看着魔尊精神抖擞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怎么?侯夫子今儿日前来是有何事要向本尊禀告?”苏傲多了几分警觉。   以往这侯远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那人呆在书院中,侯夫子可是为了喻霄的事?   苏傲不解,就等着侯远开口。   侯远的心一紧便道:“回夫子的话,喻霄他触犯了魔都书院的院规,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来请示陛下。”   侯远此言一出,苏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喻霄,难怪他最近心头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的感觉,原来是喻霄又出事了。   魔尊有些坐不住了,麻利地从御椅前站了起来。   “也罢,说来听听他犯了什么过?”   苏傲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奈何还是被侯夫子出口的话吓了一跳。   “回陛下的话,喻霄他伤了一学子的性命,如今在这书院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魔尊不争气地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回复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的,如今闹得这般难看,老夫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侯夫子也是无奈,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又怎会将这样的事情捅到魔尊的耳朵里?   魔尊除了会指责他办事不利,又会说些什么呢?   可是苏傲现在还没有心情去想着侯远的事情。他的神情看上去异常的复杂,他只是在想着喻霄。   想着他如何会做出这样过激的举止,这魔都书院是魔族最高的学府,规矩一向很严明。   即便他是魔域的帝王,他是魔尊又如何?他能堂而皇之地保下他吗?   “陛下。”见他立在那里愣神,侯远便不由得轻声唤了他一句。   “喻霄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底,苏傲最担心的还是喻霄,那个殒命的小魔是谁,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心中还不由得怨恨起那个小魔。   “他,喻霄没有受伤。老夫只是让他面壁思过。虽然有陛下的叮嘱,可这事实在闹得太大,老夫也是没有办法。”   “罢了,本尊不怨你。”   魔尊此话一出口,倒像是给侯远吃了一颗定心丸。   要说喻霄这个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他的身份本就特殊,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喻霄他?”   “继续将他留在书院吧,只要留着这个孩子的性命就好。”   苏傲此话一出,又觉得有些不妥,立马改口道:“对了,不可以给他上刑。这个孩子身上的伤口太多,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   侯远微微地点了点头,魔尊还是偏爱这个孩子的,既是不愿意让他刑罚加身,便只能让他做些苦累活了,不然这魔都的学子也不愿意。   “微臣谨遵圣意。”   “喻霄这个孩子生性纯良,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有原因的。本尊相信他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魔尊也不知是在向侯远解释,还是自己在喃喃自语。若说喻霄会对同窗痛下杀手,魔尊定是一万个不相信。   “是,微臣明白了。微臣不会伤害这个孩子,一定会尽力保护他的。”   侯远答应的速度很快,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是让魔尊听来甚是满意。   “好了,你退下吧,本尊也乏了。”   “是,微臣告退。”   侯远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如何处置喻霄,他这个学院的夫子本就说了不算。如今听见了魔尊的准话,他总算也有些安心了。   苏傲只是颇为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眸,殊不知,站在宫殿外的还有一个人。他们方才的谈话都被苏瑾听了去。   “阿父可是为了喻霄的事情而担忧?”苏瑾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也不过是简单的询问。   “嗯。这个孩子还真是让本尊操心。”   苏傲说着还不免多了几分埋怨的语气。   苏瑾只是微微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想到,喻霄已经去了魔都书院,父尊竟然还想着他。   果然,这亲情是割舍不下的,不管喻霄在哪,他都会是父尊的一块心病。   “阿父,依瑾儿看,不如就将喻霄按院规处置吧,不然又该如何服众呢?”   苏瑾竟是冷冷地吐出一句,全然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苏傲则被苏瑾这话扰得异常的不适,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看着喻霄魂灭吗?”虽然并不想用这样的语气去质问他,但苏傲真的怒了,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火气。   “阿父,你别生气嘛,瑾儿可不是这个意思,瑾儿哪想到喻霄犯的过错这么严重。”   苏瑾极力地解释着,奈何看上去又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苏傲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现在还不是和苏瑾置气的时候,任凭他怎么想。   “好了,好了,为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喻霄此举也太出乎为父的意料了。”   他的话题终究还是转移到了喻霄的身上,似乎在苏瑾身上浪费的时间都是白搭。   苏瑾自是有些落寞,却又一时没表现出什么,而是将这些藏在眼底。 第485章 恍然如梦   这日,喻霄一如往常一般的执笔习字,他的心很静,便没有这么轻易的会受打扰。   阿竹则立在一旁磨墨,他总会对着喻霄的字看很久,当然自己可没有这个兴致去练。   喻霄的神情看上去这般专注,实则却并非如此。比如,他会偶而地想起小菀的面庞,想起他们在九霄的时光。   多么艰难的时候,他活下去的动力只有小菀。   而现在小菀走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只是为了给小菀报仇。至于他喻霄,倒是没有任何的期许了。   他不贪图名利,不贪图权势。甚至连那一丝的温情都不渴望了,他可以放下所有,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仇恨。   “喻霄兄的字倒写的越来越好了呢。”   阿竹忍不会地夸赞几句,过一日算一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他们会在这里呆多久?一日两日?还是一直会在这里栖身?可不管怎么说,他都会一直追随着喻霄的,哪怕前面是到山火海。   “是吗?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喻霄一向自谦,对于自己的字,他更是不屑。与其说是习字,不如说是练心。   他们正说着,那屋门却被一弟子缓缓的推开了,那魔族弟子便走了今来,微微向喻霄行了一个礼。   阿竹的心里咯噔一下,便是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便是听那魔族弟子开口说话了。   “喻霄,夫子让你去藏书楼一趟。”   明明知道这一日迟早是要到临的,还有什么可紧张的?喻霄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笔就落在了桌案上。   或许是觉得有些尴尬,喻霄便麻利地起身,行了一礼。   待那魔都的学子退了出去,阿竹还哪里有磨墨的心思?阿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安,神情看上去就是一副慌乱的样子。   “喻霄兄,夫子他……”   “放心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若是他还是气急败坏的,就不会再找人来寻我了。”   喻霄倒是有自己的推断,夫子他若是真的要将他处死的话,怕也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吧。   虽然喻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因此而丧命,但又多多少少有一些预感。   阿竹却看起来是几分茫然,他不知道夫子会对喻霄兄说些什么,倒也觉得自己放不下这份心来。   “喻霄兄,要不让阿竹和你一起去吧。若是夫子问起什么,阿竹也可以在一旁为你说说话。”   让他跟着喻霄去,总是好的,总是要比呆在这屋中干等要强的多。   可是喻霄却不愿让阿竹跟随,主要是不想连累他。   “阿竹,你就留在这里吧,就留在这等我回来。”喻霄一口就拒绝了他,丝毫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算受刑,就算处死,他不愿阿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就算魂灭了,也不该连累他。阿竹是个奴,这一世都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他该好好地活下去。   “喻霄兄……”   “好了,阿竹,听喻霄兄的话,就留在这吧,等我回来。”   喻霄没有再给阿竹时间,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此时,他还是要先去藏书楼去见夫子才是正经事。   不管夫子说了什么,书院会对他下达怎样的命令,喻霄都只愿坦然面对。   而阿竹对于这一切却是无能为力的,喻霄兄又走了,这一次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喻霄走了太多次,每一次阿竹都是忐忑不安的。   这世间,只有喻霄兄护过他,替他说过话。若是喻霄兄也离开他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阿竹颇为落魄地看着喻霄一点点地离开,就那一点点地消失在了他的眼眶里。   阿竹有些失魂落魄地将双手瘫在了桌案上,看着喻霄方才写下的那些字迹伤神。   而藏书楼中的那位老者已经等了喻霄许久,不过他倒是很有耐心。就是这个时候,手中还握着书卷,心不在焉地读着。   侯远总是要为自己找些事情做,不然倒是不知道看见喻霄的时候又该如何开口。   “夫子。”   侯远正是思虑着,耳边又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呼喊声。侯远微微的一侧身,便看见喻霄正立在自己的面前。   几日不见,这孩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于,他身上的那袭蓝白色的学院服洗得更干净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而喻霄那双眼睛与他对视的时候这般坦然,可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   “夫子。”喻霄第二次呼唤他的时候,侯远才发觉了自己的愣神。   喻霄实则是忐忑的,尤其是夫子方才看了他许久,让喻霄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安。   “喻霄见过夫子,夫子可是已经思虑好该如何处置喻霄了?”   他问得这般小心翼翼,又是这么的大胆。   违背了院规,喻霄还竟然敢开口询问,不得不让侯远心生佩服。   “喻霄,你既伤了手足的性命,却又事出有因。为师就罚你清扫庭院,日后这庭院日日都由你来打扫。”   就这么简单?喻霄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听那些魔族的弟子说,这侯夫子可一向都不是这么好相处的,如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前几日还要让他偿命,如今只是让他日日清扫庭院?   喻霄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明明已经看开了一切,甚至已经做好了魂灭的准备,谁知夫子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套。   “怎么?你可是对为师惩戒心存不满?”   侯远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看在魔尊的面子上,这处罚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了,他真的不可以再放水。   “不,不是,当然不是。”   喻霄慌忙站了起来,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慌乱,夫子突然间就转变了性子,倒是让喻霄有些茫然无措。   不过,喻霄只当侯夫子是心慈手软,宽恕了自己,自然将此事和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联系不到一起去。   “罢了,既然你应允了,从今日开始便去清扫庭院吧。”   “是,喻霄遵命。” 第486章 聚众吵闹   阿竹就在屋中慌张地等着,等着一个结果。   他也想过一个最坏的决定,如果魔都书院要让喻霄兄偿命的话,他愿意为喻霄去死。   毕竟,这件事情是因为他而引起的,再说他这条命也不值钱。   “喻霄兄,阿竹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阿竹正想着却见喻霄又走了进来,与方才出去的时候一样,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悲,便是让阿竹都推断不出喻霄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喻霄兄,你……”阿竹说着,心情忐忑到了极点。   “我没事,夫子只是罚我日日清扫庭院。”喻霄的语气中终于多了几分明朗,是难得一见的欢喜。   阿竹闻言抖了抖唇,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倒是没有想到侯夫子会这么好说话。   亏得他还将事情想得这般糟糕,如今的结果显然是皆大欢喜。   “太好了,喻霄兄。那我们,我们不被赶出魔都书院了?”阿竹声音颤抖地问道。   “自然不用。”喻霄没有想到阿竹会这般激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阿竹咧嘴笑了,他还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他本以为他们会一直流浪,居无定所,就是他们的宿命。   如今看来,魔都书院还是愿意收留他们的。   “夫子倒是一个宅心仁厚之人。”   这是阿竹在魔都书院第一次赞美夫子,便是让喻霄听了都有一些不习惯了。   “是。”喻霄应了一声,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的脱险,这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喻霄兄,那庭院阿竹可以日日帮你清扫。既然如此,阿竹去做些饭食,庆祝喻霄兄能成功避开这次祸事。”   阿竹看起来高兴极了,面颊上便是说不出的欣喜。   “去吧。”喻霄今日也有喝两杯的冲动,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夫子会这么仁慈。   这对他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处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藏书楼中,侯远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终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喻霄的事情总算是办妥当了,想来魔尊也就不会来找麻烦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魔族弟子跑进了藏书楼,神色说不出的慌张。   “夫子,一群弟子,一群弟子在听学堂前闹了起来,叫嚷着非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吧。”   那小魔看上去神色慌张,想来定是出了不小的事。   侯夫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看上去自是很难看。   这些魔族的弟子们可真是够闹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真是让他这个学院的夫子操碎了心。   侯夫子也顾不得犹豫,便随着那小魔的脚步向着听学堂走去。   还未走近,便能听见那一阵喧闹声,大可以用刺耳来形容。   放眼望去,便是那一众蓝白色的学院服,这本是魔都学院学子的搭配,如今却让侯远看上去一阵头疼。   而那众弟子,异常的不安分,就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那说个不停,让人甚是讨厌。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说的这般热火朝天?”侯远皱了皱眉,倒是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他们……”那小魔微微撇了撇嘴,又道:“他们似乎是在讨论喻霄的事情,大概意思是不满夫子对于喻霄的处置。”   侯远闻言,脑子都快炸开了。   身为臣子,虽然不明白魔尊与喻霄的关系,但是不得不按照魔尊说的去做。   只是,如今又如何安定这学院的人心呢?   “凭什么呀?为什么他喻霄违背院规就能这般轻易被赦免?”   “就是,要我说,这夫子就是偏心。喻霄不过是个来书院的新人,夫子不但不教育他,反倒处处偏袒于他。”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他若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还不得逆天?”他们越说便越是过分。   实则,这些魔都的学子们对喻霄也没有这么多的恨意。但违背规矩的人就是该死,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再加上,喻霄这个人也太过特殊了,侯远总是替他说话,这些魔都的学子们心里难免也不是滋味。   不过,说起喻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没有这个心情去了解,只是单纯的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   “要我说这喻霄必须得到严惩。”   “对,必须严惩。还请夫子给个说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光是这些话语都足以将侯远淹没。不过做这样的决定之前,侯远就已经想过,这些弟子们定是会心存不满,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般剧烈。   而就在他们这般喧闹声中,侯远正着那一袭严肃的师袍一步步地走来。当他慢慢走近的时候,那些弟子们的议论声变小了,虽说他们本是想找侯远要一个说法。   但是看见侯远的时候,却有种莫名的胆怯。这种胆怯让他们想要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但对喻霄的不满是真的,这是改变不了的。   “你们在这吵闹什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像什么样子?”   侯远眉毛耸得甚高,开口便是一种斥责的语气。   只是,这些魔族的弟子们也是大胆,看见夫子发脾气了,倒是并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一点小事?我们一个弟子因为喻霄而丧了命,难道在夫子的严眼里这只是一点小事?”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叫嚷了一句,那群学子们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他们就当着侯夫子的面吵吵闹闹的,若是在平时,他们定是做不出来的。   “夫子,你偏爱喻霄,也不用表现的这般明显吧。他可是害了同窗,那也是一条命,夫子便是让他日日清扫这庭院就可以解决吗?那夫子又将魔都书院的院规置于何处?”   他们丝毫不顾及侯远的感受,便在那里大放厥词。   “夫子,若是夫子这般轻易的宽恕了喻霄。待来日,其他的学子也犯了相同的过错,夫子又该如何解决呢?夫子,你倒是说话呀。”   这些魔族的学子们伶牙俐齿的,侯远竟是被他们质问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487章 谁敢不服   “夫子怎么不说话了?是心虚了吧。夫子就算喜欢喻霄,也不可让他凌驾于魔都的院规之上。如今这般,像什么样子?”   那魔族学子的言语甚是犀利,将侯远逼得无话可说。   那场面便是一片骚乱,那些小魔们如何也安静不下来。奈何,侯远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什么。这本就是魔尊的决定,他总是不能将这幕后之人说出来。   若是知道喻霄是这样的背景,这些小魔们不被吓哭才怪,又怎么会这般堂而皇之地找喻霄的麻烦。   侯远本想要开口的,只是他不能说。一旦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是将喻霄置于更深的危险之中。不知这魔都书院的学子又该如何想他。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这是老夫的决定,什么时候论道你们在这里评头论足了。”   如今,他倒也只能用夫子的身份去压制他们。   可是这些魔族学子们也不是善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妥协。   “夫子,那你置魔都书院的院规于何地呢?弟子是不是可以理解,学子们可以轻易违反这魔都的院规,也可以不受到责罚?”   “放肆。”侯远气急败坏地打断了那较真的弟子,面色看上去异常的难看。他气得面色通红,却又不得不顾及自己作为一个夫子的颜面,不能对这些学子说一些太过火的话。   可是侯远这样的态度自然是不能服众了,侯夫子越是这般,越是会让学子们认为夫子是偏爱喻霄的。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此事这么生气。就算众学子不服,可是夫子却丝毫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夫子,为何提起喻霄的事情就这么生气?夫子不是偏爱他是什么?就他特殊吗?”   这小魔们一句句的质问倒是让侯远逃脱不得。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舍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一点点的靠近。   喻霄走得颇为缓慢,却也走得很稳。早知道这些学子们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他自然也不愿让夫子为难。   只怕这些魔族弟子们一人一言,都足以将他淹死。   而喻霄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他也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局面。只是说来,还是有种无以言说的落寞。   这个时候,他凝望着那一种喧闹的弟子,仿佛又回到了九霄。在炼狱塔的周围,那些众神诸仙们就那般嘲讽地望着他。   他们看着他的时候,眼神这么冷,冷到了喻霄的心坎里。那个时候,喻霄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   如今,时过境迁,到了魔都书院,喻霄就看见了相同的眼神,那种冷到让他发抖的眼神。   他们是有多么希望他倒霉呀?只要这般糟糕的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无论发生的谁的身上,他们都可以把这当作一种快乐。   “那不是喻霄吗?他终于来了,我一直以为他不敢见人呢。”那个小魔就这么吐出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侯远自是吓了一跳,待他回头一看,就看见喻霄立在那里。   他真的来了,侯远暗道不好,若是这般,就算他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了。   “是啊,我若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定是窝在屋中不敢出来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招摇过市?”   他们认为他们的话很是狠毒,实则在喻霄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其实,喻霄早就看这些小魔们不顺眼了,却是一直碍于同窗的面子,没有和他们计较,他们倒是好,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   “我来了,怎么你们谁不服?”   喻霄定定地望着那些小魔,与以往不同的是,喻霄不愿意再忍耐,倒是想看看他们谁还要蹬鼻子上脸。   那些魔族弟子们竟是闷声不说话了,大概是也见识过喻霄的厉害。看着他那一脸杀气的样子,都不敢招惹他。   “怎么?方才不是一个二个还在说我的坏话,如今看见我了,却又成了怂包?”   喻霄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会招惹到这些小魔,再怎么说,先挑起事端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已然在这些小魔的面前没有什么形象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   “是,我们是不服,同样是学院的弟子,凭什么你这么特殊呀?”   终究是有弟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恨,像这般质问他。可是喻霄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他早就该想到,这世间谁也不愿他活的好,只愿让他早早的魂灭。即便现在,他身在魔域,似乎也没有什么改观。   “你,过来,和我比试一下。”喻霄伸手就指着那个小奴,一脸无畏的模样。   他本就不在乎了,虽然他现在浑身的伤,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魔族弟子的底细。   可若他不服,他就将他打服。   他不想做任何的解释,既然夫子已经原谅了他,他不想因为这样愚蠢的事情而丧命。   如果能用武力解决,那就用武力吧,浪费这么多的口舌做什么?   那魔族的弟子吓了一跳,看着喻霄那表情。喻霄这是要与他比试?要说这个新来的还真是厉害,没有见识过他的功底,张口就要与他比试?   那魔族的弟子一脸的不屑,不由得冷哼了两声,心道,这喻霄这次还真是死定了。   “比就比吧。谁怕谁?”这小魔撇了撇嘴,似乎已经做好了比试的准备。   这里可是魔都书院,便是魔族那些最强的弟子都会聚集在这里。   无论怎样,这小魔已经在书院呆了这么多的时日,他自认为自己要比喻霄强的太多,不知喻霄为何会像这般不知死活。   喻霄见这小魔答应了,唇角便是一抹轻笑。他慢慢地向那小魔走去,这样的魔要是在以往,喻霄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曾经的沙场上,他都不知有多少的小魔命丧他手。若说是他对不起魔族,那魔族又能对得起他吗?   他的天命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无论走到哪都会令人唾弃的?   侯远本是想要制止,此时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也想看看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力。 第488章 一掌之下   “来吧,你不是要比吗?我先让你一招。”喻霄的声音不知何时就变得柔和了下来。   毕竟,侯夫子还站在那里,喻霄可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僵。   这魔都书院,他若是还想再呆下去的话,适可而止就好,也不必苦苦相逼。   “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小魔中不由得传来了几句责骂声。   他们认定喻霄会败了这场比试,倒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如果说,他们平日里都在虚心练习也就罢了,只怕也并非如此。   “可不是,看他若是输了这场比试,还有没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魔族弟子们都等着看喻霄的笑话,等着看一场好戏。如果可以,喻霄最好完败。   一旦比试,就不论生死了。就算那小魔杀了喻霄,夫子也不会说什么吧。否则岂不是显得太不公平了。   而侯夫子却是忐忑到了极点,他对于喻霄倒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魔尊嘱咐他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喻霄是什么样的功力。   又或许,连魔尊自己都是对喻霄一知半解的。而喻霄于这魔都书院又总是低调到了极点。   若不是听学,只怕这些魔族弟子们想要见他一面都困难。   那小魔见喻霄这样的态度便主动出招了。   他挥起一掌就向他喻霄袭去,而喻霄并没有躲闪。也不知是因为没有来得及,还是根本不屑于躲闪。   便是硬生生地吃了那小魔一掌,却又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喻霄看上去的确很平静,甚至在那眉眼间都看不出一丝的痛苦。以至于站在那里的小魔有些发傻,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挥出这一掌。   侯夫子想起了魔尊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喻霄这一身的伤能不能支撑的住。   不过,喻霄这孩子倒是大度的很。说是让那小魔一掌,就真的没有出手,也真的是难得。   “你……”那小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喻霄。若是寻常弟子受了他这一掌只怕是要倒地的吧。   可是再看看喻霄,他如何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竟然可以纹丝不动。那他方才出的这一掌又有什么用?简直是白搭。   “该我了。”   就是在这小魔愣神的时候,喻霄又不由得提醒了他一句。要说这本是可以袭击那小魔最好的时候,可是喻霄偏偏不这么做,他一点也并不喜欢趁人之危。   既然是要比试,那便要光明正大的比。   这样偷偷摸摸的袭击别人又算怎么回事,喻霄就是想让这些小魔们看见他是怎么将他击垮的。   喻霄说着便是不紧不慢的挥动起了手臂,他手臂上的伤还没有长好,难免会有些费劲。   可是既然开始比试了,这些伤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的闪动,丝丝的火光从他的手心中冒了出来,便是一道红色的光芒闪过。   众弟子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那小魔的唇角划过了一道血渍,身形便看上去摇摇晃晃的了。   “师兄。”不乏有那瘦瘦小小的小魔大喊了一声便冲了过来,抱住那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弟子。   侯远一时也看呆了,倒是不知喻霄竟是有这般强劲的功力。他不是已经受了伤,怎么这一掌下去那弟子就开始吐血了?   “在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喻霄收手之后,依旧是拱手一礼,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即便是出手,他也并非是真的痛恨那对面的小魔。   喻霄不过是不想再忍了而已,不过是不愿再听他们在身后嚼舌根子了而已。   他没有什么太过分的想法,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过活。   侯远一直立在那里,他沉默着,唇角却似笑非笑,作为夫子,他倒是不知自己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最合适的。   “你……喻霄,你太过分了。都是同窗学子,你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   不免有些魔族弟子张口便开始责骂抱怨。   “过分?”喻霄笑了,笑得很冰冷,即便是在侯远面前,他也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眉宇间的傲气。   一众魔族弟子的视线下,只见喻霄轻轻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渍。   “我已然让了他一掌,你们还想怎么样?既然是比试就要输得起,是他自己体力不支,又与我何干?”   喻霄说着还当众翻了个白眼。他并不是不想将此事好好的解决。可既然这些魔族弟子们是这样的态度,那又有什么洽谈的必要。   “喻霄,你无耻。师兄给了你一掌,你纹丝不动。而你,你一掌下去就把他都打到吐血,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那魔族地弟子说的正是咬牙切齿,便是双眼看见的恨意。   “我是卑鄙的小人?好呀,既然你不服,那你也来与我比试比试如何?”   喻霄笑了,笑得很放肆。他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坚忍之后,倒是觉得自己要快活多了。   “你……”那弟子被喻霄怼得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方才那些哄闹的魔族弟子们此时都安安静静的,谁愿意与喻霄比试。   单是受了他一掌就要吐血倒地,那可是要丧命的,他们才不会去干这么蠢笨的事情。   “怎么?你是不敢比了?”喻霄的唇角是轻蔑的一笑,那倒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神情。   侯夫子便站在那里面容含笑,他似乎对于喻霄的解决方式很是满意,这也自然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而这时侯夫子缓步走过那受伤的弟子身边,眼神不免冰冷。   “带他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是,弟子遵命。”   那几个弟子便拉着那跌跌撞撞的小魔一步步地离开了。   喻霄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欣喜的神色,实则,他的伤口也不好受。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迫不得已罢了,伤人伤己着实划不来。   “好了,喻霄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谁还有异议?”   出了这样的插曲哪还有小魔敢说一个“不”字,便是看上去都规矩了,不再说话了。 第489章 平息   此事便就此平息了下去,那些魔族的弟子们虽说心里不服,可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喻霄什么,更不敢在夫子面前谈论什么。   阿竹便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要说喻霄兄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以为他们会继续过流浪的生活,倒没想到喻霄兄一掌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此时,阿竹正在帮喻霄清扫那魔都书院的庭院。这魔都的书院很大,远比那安延书院要大,收拾这样的院子难免苦累。   可这些都是阿竹心甘情愿去做的,再怎么说喻霄兄浑身的伤,怕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日,虽然在那些小魔面前喻霄看上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回来之后,阿竹又不得不为他重新处理起了伤口。   喻霄兄的伤口又挣开了,流了很多的血。阿竹虽然不忍,这倒也是喻霄自己的选择,他也无从选择。   不过从这次比试之后,他们倒是清净了不少,那些魔族的弟子们便不再来打扰他们了。   许是怕了喻霄了吧。   喻霄倒不知阿竹早早地就收拾起了庭院,此时他正慵懒地卧在床榻上,倒是难得有这般清闲的时光。   以往,喻霄常常会想,是不是等他偿还了这一身的罪,他就能清闲上几日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安心地睡上一个好觉,也就不必去承受这么多的苦累了。   如今与那小魔比试了一番,喻霄心中倒是说不出的快意了。似乎是忍耐了很久,也总是要有发泄的时候。   “阿竹,阿竹……”喻霄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便唤了阿竹几声。   可阿竹正是在外面清扫着庭院,自然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   “阿竹。”喻霄感觉自己浑身瘫软的没有力气,又微微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阿竹竟是不在,还这样早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喻霄倒也不强求他留在屋中,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看上去总是有几分狼狈。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案前,端起了茶盏微微地抿了一口。也就是这个时候,阿竹满脸冒汗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喻霄兄,你醒了?怎么样?你现在好点了吗?”阿竹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喻霄则看着他的举止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   “我去扫庭院了。”虽说很疲惫,可阿竹依旧是满心欢喜的样子。   “阿竹,我不是给你说了嘛,那庭院你不用去打扫的,待我去……”   喻霄满脸忧虑的样子,倒是不愿让阿竹因为自己而受累。   “好了,喻霄兄。阿竹都说过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喻霄兄身上还有伤,该好好休养一下才是。”   喻霄担心阿竹,阿竹倒是担心喻霄的身体。要说这魔域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便是来到了这里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生活还不是得小心翼翼的?   “阿竹,我的伤没什么事的。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哪有这么娇气?”喻霄倒是觉得阿竹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他没有这么脆弱,不会因为那么点小事就倒下。   更何况,这一次不过就是与那小魔比试的时候挣开了伤口,不明白阿竹为何这般谨小慎微的。   “喻霄兄,话可不能这样说。”阿竹看伤去又是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   他看着喻霄的神情倒是多了几分调皮,“这一身的伤,你若是都不放在眼里,日后可是会酿成大祸的,不可以这般不在意。”   阿竹此话倒是让喻霄有一种被教训了的感觉,倒是没有想到阿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喻霄也很茫然,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忽略自己的伤口了。便是受了多少的伤,他都不在乎。   他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会不知道疼。   他希望得到一份原谅,希望得到一份温情,却总是事与愿违。   这样的日子长了,渐渐也就习惯了,心灰意冷之后也就不再有期许了。   “喻霄兄,让阿竹替你束发吧。”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这样的事情他总是亲历亲为,本是不愿让旁人伺候。   只是,阿竹今儿看上去甚是热情,喻霄也就不好再拒绝他。   日子过去了太久,他这副容貌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而阿竹倒还是老样子,动起手来也甚是麻利。   阿竹手中的玉梳梳过喻霄兄乌黑的头发,他梳得很轻,倒生怕弄疼了喻霄。不多时,就为他簪好了簪子。   这些时日,喻霄疲乏了,难得变得嗜睡起来。只有阿竹在身旁照顾着,倒也没有其他魔族的弟子来这里捣乱。   “喻霄兄,厨屋的早膳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阿竹说着就走出了屋子,能侍奉在喻霄兄的身边,对他而言就是一件美差。   每日都有吃食,不会遭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痛苦,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他安心的。   阿竹离开了,喻霄却凝视着桌案愣神。也不知怎的,喻霄突然想起了魔少和魔尊。   这对父子已经许久都没有和他相见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喻霄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在魔族皇宫里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与魔少饮酒,他们那般快意畅谈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只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变的天翻地覆。或许,是从他知道自己是魔族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这双手沾了多少同族的鲜血,喻霄所犯下的那些罪孽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   “喻霄兄,你不必自责。你生而为魔,这本就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是他们逼着你那么做的……”   阿竹曾经这般劝说过他,如今喻霄想想倒也觉得释然了。这一切本就非他所愿,又何必不珍惜眼前的时光呢。   “喻霄兄,早膳来了,趁热吃吧。”   恍惚间,阿竹已经将厨屋的早膳端了进来,喻霄这才发觉自己的愣神。看着那早膳,唇角又是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490章 魔尊骨血   魔族的皇宫却没有这么平静,侯夫子今儿破天荒的没有讲学,只是为了见一见这魔域的帝王。   说起苏傲,这些日子也不并不好过。瑾儿也不知怎的,竟和他闹起了小脾气,便是有些日子没有来向他请安了。   若说苏瑾是贪玩成性,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这次却不同于往日。   瑾儿他并不是贪玩,相反,他并没有出宫,只是单纯的不想来见他这个魔尊罢了。   而苏傲有多想将魔族的重担交到瑾儿的手中,可是瑾儿却偏偏和他闹起了脾气。   此时,苏傲伏在桌案前批着那些臣子们呈上来的奏折,只觉得说不出的厌倦。   魔尊的精神不佳自然也是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也一句话也不敢说。   毕竟,谁又敢指责魔尊的所作所为呢?   “陛下,陛下……”   苏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撑在那桌案上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看上去甚是困乏,眼皮都闭在了一起。   “陛下。”那小魔又大胆地叫了他一声。   苏傲这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白了那小魔一眼,开口就不免斥责。   “什么事啊,没看见本尊在睡觉吗?”   小魔被他这么一呵斥,不由得变得哆哆嗦嗦的。可是那些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陛下,殿外有……”   不成想,苏傲听他这一开口,就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连面颊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可是瑾儿?快,快叫他进来。”   “陛下,不是魔少,是,是夫子……”那小魔低声道,也不知是不是打扰了魔尊的兴致。   不出所料,魔尊眼眸中的光芒在不知不觉间暗淡了下去。   “哦。”   “陛下,侯夫子他……”   “让他进来吧。”   “是,小魔遵命。”   原来是侯远,可他来找本尊做什么?可是为了喻霄的事?   说起那个孩子,苏傲一直都是心存愧疚的。听说喻霄前些日子违反了院规,倒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微臣见过陛下。”   “快快请起。”   苏傲可没有兴致再去应付那繁琐的礼仪,如今他只是担心喻霄的近况。   “侯夫子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侯远原本是有些犹豫,可看魔尊都这么说了,便微微开口了。   “陛下,微臣想知道喻霄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与学子比试,只是一掌便是让那学子吐血,他的魔功实在强大,臣怕……”   如今侯远既然都开始怀疑起这件事,苏傲倒觉得没有什么隐瞒下去的必要。又或许让夫子知道了,才是对喻霄更好的保护。   “他是本尊的孩子。”   魔尊几乎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话说的轻巧,可是让跪在地上的夫子吓了一跳。   “陛下,您……”侯远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并不相信苏傲的话。   “他是本尊的亲生骨肉。”苏傲又重复了一遍,在自己的臣子面前,他倒看上去甚是坦然。   毕竟,他是这魔域的帝王,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下面那些做臣子的也无从指责。   “陛下。”   得知了这个事实,侯远倒有些惶恐,不知他这个做夫子的该如何自处了。   “你不必紧张,本尊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替本尊好好保护他。喻霄还不知道,本尊不希望伤害他,你可明白?”   苏傲虽这么问,侯远却听得迷糊。   喻霄还不知道?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自己是魔尊的骨血。   可这终究是瞒不住的,也不知陛下打算将此事瞒到什么时候。   “微臣……”   “夫子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本尊告知你,也是向你解释喻霄他为什么会有一身魔功。”   可侯远越听越觉得不甚妥当。   既是陛下的骨血,为何不留在皇宫之中,而是要交给书院呢?   “陛下,恕微臣直言,将喻霄留在魔都书院实在不妥,若是有一日那些学子们知道了喻霄的身份,只怕……”   侯远的话还未说完,又再次被魔尊打断了。   “无妨。这件事,只有本尊和魔少还有夫子知道,没有第四者知晓。魔少答应过本尊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本尊希望夫子也可以守口如瓶。”   苏傲的心头也有些许的不安,他也不知能瞒着喻霄多久,也不过是尽力一试罢了。   “陛下,微臣定遵陛下的心意,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侯远低垂着头,倒是紧张到极点。   为这帝王做事并不容易,知道的越少,便是越安全的。如今,侯远却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不知何时会因此而丧命。   “夫子,本尊没有什么软肋,唯有喻霄这个孩子,是本尊的一块心病。本尊已经亏欠他太多,再也不忍心看见这个孩子受伤,你可明白?”   魔尊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喜怒不形于色。   如今,他看上去这般激动,像是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   侯远突然觉得立在自己面前的帝王变得渺小了,变得柔软了。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柔软的心肠,侯远不知道。只是提及喻霄这个孩子的时候,魔尊看上去真的很反常。   他似乎有了在乎的事情,有了心头的那几分温情之后,便是连面容看上去都温柔了不少。   “臣知道,陛下在乎喻霄。陛下一定是迫不得已才让这个孩子留在了书院。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照顾好他,还请陛下放心。”   这样危险的差事,侯远是最不愿意去掺和的,如今却偏偏落在了他的身上。   侯远毕恭毕敬的样子着实让苏傲信服,既然侯夫子答应了,苏傲感觉悬在自己心间上的一块巨石就这么落了地。   “夫子,本尊信任你。把喻霄安在魔都书院本尊放心。本尊未能做好父亲该做的事情,希望你能做好一个夫子。”   魔尊的话这般诚恳,似乎从来没有用这般轻柔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陛下也承认了他的错误,便是将保护喻霄的责任安在了自己头上?   “是,微臣遵命。” 第491章 伤药   “喻霄,夫子叫你去一趟呢。”   喻霄正在提笔写字,一小魔突然跑了过来,打扰到了喻霄。喻霄放下了手中的笔,应了一声。   他并不想去见侯远,这些时日,一想到侯夫子,他就会有些许的不适。   要说侯远,他该是这学院最德高望重的夫子,该是让那些小魔们都心生佩服的。只是,喻霄每每看见他的时候,都会有种不安的感觉。   “喻霄,别犹豫了,夫子叫你,你就快些去吧。”那小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或许,喻霄也是被夫子叫怕了,所以才会生出这般恍惚来。   “是,我知道了。”喻霄微微应了一声。   阿竹倒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夫子对于喻霄还是关爱有佳的。   夫子既是愿意将喻霄留下,那么过问他的事情倒也正常。   可是喻霄却觉得夫子一定有事情在瞒着自己,至于是什么事情,侯远既然不愿说,喻霄也不想开口去问。   藏书楼中,侯远无精打采地整理着那些书卷。他不知能不能将喻霄当普通的弟子对待,他尝试了很多遍,才发觉自己做不到。   有些时候,看着这个孩子,他的眼神中都是说不出的怜爱。   连那些弟子们都察觉到了侯远的异样,只是他们虽感觉有些奇怪,却又不敢揭穿。   那日,喻霄一出手就把魔族的弟子打伤了,他们才没有那么不知死活,再去招惹喻霄。   侯远虽说已经答应魔尊要好好保护喻霄,可是,究竟该怎么保护他侯远却并不清楚。   若是寻常的弟子也就罢了,可是喻霄他,毕竟是魔尊的骨血,毕竟是和其他的小魔是不一样的。   “夫子,您找我。”   侯远正在思量着,喻霄却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一些时日过去,他看上去似乎清瘦了不少,若说这书院的膳食也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喻霄为何怎么都吃不胖,任凭他都想给这个孩子补补身子,喻霄看起来都瘦瘦的,身上便是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   “哦,喻霄啊,为师给你的那些书卷,你看的怎么样了?”倒是没有想到夫子一开又问起了此事。   总是让喻霄感到些许的急迫,倒是有些意外,夫子为何不去过问其他的魔族弟子,为何日日都盯着他。   “快了,喻霄看完了自会来向夫子禀报的。”   喻霄有几分不必言说的不悦,一直生活在冷漠中的人,突然间被关怀,只会让他感到不适。   这世间早也无人在乎他的死活,更何况是这样的修习之事。   侯远自是没有责备喻霄的意思,只是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孩子的神情。这几日不见,喻霄看着他的神情似乎疏离了不少。   “老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单想要看看你读到哪里了。”   总觉得喻霄看上去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紧张,当然,或许这是他作为学子本就该有的情绪。   可是这孩子略显微缩的样子还是让夫子有些不适。   “听说你的旧伤还没有好透,为师给你准备了一些伤药。你用上,或许能好的快一些。”侯远今儿叫喻霄来本就是为了此事。   听魔尊说这个孩子以前受了很多的伤,作为一个外人,他不方便检验喻霄的伤口,只是他若是不管不顾的话,又担心喻霄的病情会加重。   侯远说着就从衣衫中掏出了准备好的伤药,喻霄则被侯夫子这样的举止吓了一跳。   侯夫子这是在关心他的伤势?他来到魔都书院这样久,还没有一个人像这般在乎他。喻霄一时间觉得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你可是不愿用为师给的伤药?”   见喻霄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样子,产生了误解。   “哦,不,自然不是。”喻霄发觉自己的失礼,慌忙将那夫子手中的伤药接了过来。   虽然他早就无视的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早就没有了上药的习惯。虽是如此,可他还是不愿驳侯远的好意。   喻霄一向不喜欢接受旁人的好意,现在也是如此。   “喻霄谢过夫子的好意,喻霄身上的伤实则不要紧的。”喻霄说着言语间倒是有些拒绝的意思。   这个孩子一向如此,侯远倒也习惯了。   “喻霄,老夫给你,你就收下。你呀,就是平日里太不注意了。这么年轻就落这一身的伤,日后又如何是好?”   侯远说着看着喻霄的眼神不免担忧。   要说这孩子的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一些,也不知道魔尊是什么心思。若是想要让这个孩子继承未来的魔尊之位,只怕还差点意思。   不过,看喻霄这样也并非是软弱,骨子里似乎还有一种倔强的劲儿。也不知道若是这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会做什么感想。   “喻霄的伤不要紧,夫子不必如此担心的。”   还没有人像这般过问他的伤势,夫子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个夫子,喻霄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是因为夫子太过关心他了吗?   “夫子。若是夫子没有其他的事,喻霄就告退了。”   这藏书楼还是过于陌生,在这里呆的太久了,那种不安的感觉便是一点点的加重了。   “嗯。”这一次,夫子再也没有了挽留的意思。   不过,说起喻霄虽然性子疏离了一点,倒也是对他毕恭毕敬,单是这一点,侯远对喻霄就颇为满意。   看着这个孩子离去,侯远不由得舒了口气。   这喻霄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是有一日他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倒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些小魔们看见喻霄从夫子的屋中出来便不由得窃窃私语,只是当喻霄走近的时候,他们又不说话了,生怕自己方才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而喻霄也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议论自己,可他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走着看着手中的伤药瓶却有些微微的愣神,看着这瓷瓶就觉得金贵,也不知道夫子怎么舍得将这么贵重的药留给自己用。 第492章 重降世间   紫山仙境中,东里上仙不知费了多少的纸笔,终于画出了喻菀的小像。画卷上的那个女仙一眼望去便是一个窈窕的佳人,只是眉宇间却泛着几分淡淡的愁意。   这种哀愁并非东里上仙刻意勾画的,只是印象中的小菀就是这般模样。   她时常穿着一袭火红的衣裳,缓缓走过之时便带动着裙衫轻轻地摇曳,即便东里上仙是一个女仙,看着小菀时都会有那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小菀,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一丝残魂,东里上仙倒也不会费这么多的精力,只为拼尽全力做一次尝试。   可是小菀,她还在,东里上仙就还有一丝希望,便是不愿放弃的。   “小菀。”东里上仙说着就打开了那个收着喻菀残魂的小瓶子。这女仙微微地扭开瓶盖,那道残魂就飞了出去。   眼见着那残魂就依附在了那画卷的美人之上,在那美人的身上又添了几分金色。画卷上的美人似乎变得鲜活了起来。   可这还不算完,这也不过是法术的第一步。紧接着,东里上仙拿起了一旁的一把匕首,向自己白皙的手臂划去。   鲜血便顺着东里上仙的手臂一滴滴的淌落,那鲜血滴落在了画卷之上,滴落在了画卷的美人之上。   随即越滴越多,渐渐地就溢满了整副美人的图像。此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画面上的美人似乎活了起来。   画面上的小菀鲜活了起来,她开始肆意地扭动着腰肢,一点点地从画中走了出来。   东里上仙一时都看呆了,竟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而喻菀已经走出了画卷,依旧是那袭火红色的衣裳,她径直走到东里上仙的面前,微微地向她行了一礼,唤了一句“上仙”。   这一时间,东里上仙眼眸中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阿菀。”东里大声地唤了她一声,一把将小菀抱在了怀里。   不知花费了多少个日夜的心血,终于看着这个女子从画卷中走了出来,她可是耗费了太久的时间。   “上仙。”小菀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她想要哭,却根本哭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抽泣着,那张面颊看上去实在是消瘦了不少。   “别哭了,阿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东里上仙说着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世她还能再看见阿菀,当然,这离不开她这些日夜的辛劳。   “上仙。”可是再度返回世间,这女仙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她离开了太久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她亡命在九霄,好在还剩下了一道残魂,如今,她又回来了,却早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阿菀,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能够死里逃生,你该好好珍惜才是啊。”   不知这女仙从画卷中走出来又会是什么想法,她想要报仇吗?   东里不知道,只是阿菀她,她现在还这么虚弱,又如何能为自己和孩子报仇雪恨呢?   冷修他再无耻,他也是九霄的帝王。   他是受万民敬仰的帝王,他在这九霄的地位便是没有办法动摇的。   “上仙,小菀知道。小菀好饿,小菀想用膳。”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恨意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她饿得饥肠辘辘,拖着这一身虚弱的身子骨又能做什么呢?   “好,上仙去给阿菀做吃食。”   东里上仙激动得眼眸中的泪水大滴地往下淌。小菀又回来了,小菀还要用膳。   这是东里上仙之前都没有想过的,喻菀能再回到这世间是好事。之前,小菀被伤的太深,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缓得过来的?   让她静静地呆在这紫山仙境也好,免得她出去见了世人,又被世人所伤。尤其是那无耻的九霄帝。   他从来都不会为他所做的事情而感到羞愧,而小菀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经历了太多不堪的事情,小菀还是太单纯了。正是因为喻菀的纯良,九霄帝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来。   东里上仙离开了,为她准备午膳去了。   而喻菀则独自一人坐在屋中,这屋中的摆设和以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她离开之后,东里上仙似乎都没有时间认真的收拾一番。现在喻菀回来了,放眼望去,只是老样子。   她是被九霄帝亲手杀死的,而她与钟离的孩子,想来已经亡命了。只是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狠心的存在。   现在想想,终究是她的痴傻葬送了这一切。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之后才会落到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切,都源于她的痴心,她痴迷于得到一份本就不属于她的温情。   是因为这段感情是不属于她的,她却贪婪地夺了过来。所以,上天只会从她的手中夺走更多。   便是连她这条命都硬生生的夺去了,来偿还她所犯下的过错吗?   若是光搭上他自己就罢了,可是她的孩子,她的兄长,又是何其的无辜?   他们又犯了什么错?   放下仇恨吧。放下仇恨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而东里上仙此时正在厨屋中忙碌着,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今儿小菀重回这世间,她总是想要准备的充分一些。   说起喻菀,她能重新回到这世间还真是个奇迹。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该将自己一味的陷在仇恨之中。   待东里上仙准备好午膳,端进屋中的时候,却见喻菀独自一人坐在床榻前伤神。   她看上去甚是伤神,似乎,重新返回世间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阿菀。”东里上仙轻轻唤了她一声,喻菀这才缓过神来。   喻菀没再说话,抓起放在面前的那些吃食就大肆地吞咽下去。此时,她饿得饥肠辘辘,自然顾不得平日里的那些礼仪。   东里上仙也没有劝阻,看着阿菀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只是有一种欣喜感。   “上仙,您也吃呀,不要光看着我。”   喻菀说着,眼眸中的泪水却大滴的往下掉。 第493章 不念过往   “兄长他,他在哪里呀?他这些时日还好吗?”阿菀胡乱地塞了几口,也就多了几分饱腹感。   “他……”东里上仙看着小菀,却觉得有些话难以说出口。   喻霄已经许久没有和她联络了,连东里都不知道喻霄去了哪里,他是死是活,他还在这世间吗?   东里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小菀。   可是喻菀的一双眼睛一直不知疲倦地望着她。   “上仙,阿兄呢?阿兄他去了哪里?”   再度来到这世间,她最担心的还是兄长的安危。只是喻霄他又在哪里呢?是不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也会想到她这个妹妹?   “喻霄他,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或许也还安好吧。”   这样的话,东里上仙却说的模棱两可,便是让小菀听了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或许也还安好?那兄长他?有些事情喻菀不敢去想。虽是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她不过是不敢去面对罢了。   喻菀用起膳来就变得心不在焉。   “阿菀,你不用担心你的兄长,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如今,东里也只能这般安慰她。   或许,喻菀听了心里会舒服一点吧。   只是,小菀这般灵敏的女子,也会有自己的想象,她隐隐地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阿菀,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总之,你能回来已经很好了。”   言语间,山崖之上的那些凤凰幼鸟们正在空中盘旋着,它们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所以,此时在空中飞舞时异常的欢悦。   而喻菀却变得心不在焉,可能重新来到这世间,对她而言倒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如今,她是否要一直心怀仇恨的活下去,还是可以放空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魔域中,卧在榻上的喻霄也变得心神不宁。   他微闭着眼眸,额间的魔印又不安的闪动了。梦境中的那个女子还是小菀,和往日不同的是,他今日梦见的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梦境中的小菀似乎比喻霄的印象中看上去更精神了一些,当她一点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身上的裙衫就一点点的随风摆动。   她走近了,更近了,之后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说,阿兄,我回来了。   这种感觉这般真切,奈何,当他伸出手要抱着她的时候,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小菀,小菀。   他轻声唤了她两句,眉宇间说不出的痛楚,倒是吵醒了正倚在一旁的阿竹。   阿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间却听见了喻霄在唤喻菀的名字。   小菀,小菀。   喻霄的声音更大了,凌乱中,他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觉这也不过是自己躺在床榻上做的一个梦,而他还在魔都书院,喻菀也并没有出现在身边。   喻霄的眼眸沉了下去,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喻霄兄,这是想起阿妹了?”阿竹试探性的问道。   “嗯。”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开心,眉宇间泛起了淡淡的愁意。   喻霄兄该是许久都没有想到她了吧。   可是以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这样久,如今已经到了这魔都书院,连九霄都成了前尘往事,至于喻菀……   “喻霄兄,小菀妹妹已经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又何必要念着她?”   “我明白。”喻霄的眸子沉了下来,似乎,他也知道,这是她不该去惦念的。   喻菀走了,便是再也回不来了,是九霄帝害了她。现在再说起这件事情,只当是他这个做兄长的错。   “阿竹,我知道她已经走了。可是,我总觉得他还在,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的。”   喻霄不由得嘟囔了两句,也不知道是在和阿竹说话,还是在和自己说话。   “喻霄兄,你就不要想了。你再想只会更难受。”阿竹忍不住唤住了喻霄,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喻霄兄的心思,阿竹不是不明白。   他一向重情意,更何况喻菀是他的妹妹,更是让他割舍不下的。   喻霄曾经拼死守护的人,最终却落下了这样一个下场,喻霄兄的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他都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只是希望小菀好,但这世间十之八九的事情都事与愿违。   喻霄自然有些失神,只是不知小菀为何突然闯入自己的梦境中。她可是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吗?   今日的茶膳喻霄兄是没有心情用了,他下了榻,便向那庭院走去。   虽说阿竹愿意帮他做,可喻霄倒也不想一味的连累他。他自己拿起了扫帚来到魔都书院的小庭院中清扫了起来。   这样的活对喻霄来说算不上辛苦,但也算不上轻松。夫子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毕竟是受了伤的身体,自然是有些体力不支的。   “你们看,那不是喻霄吗?”   “是啊,谁能想到他这般傲气的人真的清扫起庭院来了。”   “他呀,不过是对我们这些做学子的凶一点。真要是到了夫子面前,他还不是乖乖的?”   ……   这些魔族弟子的们越说还越是起劲,甚至试探性的从喻霄的身旁经过。   这些小魔们想要看看喻霄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的唾骂他们几句。   但显然喻霄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的确听到了,但也并不觉得生气。   此时,他只是在想着小菀,想着方才的梦境。连清扫庭院,他都变得心不在焉的,又怎么会再去和这些小魔计较?   这群小魔便大胆地从喻霄身边走过,便发现他连一句言语也没有。他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什么动作,看起来好像并不生气。   小魔们倒觉得好生无聊,看来调侃喻霄也并非是他们印象中那般欢快的事。   “喻霄这是怎么了?为何看上去这么伤神。”   “他呀,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若是做了杀害同窗这样的事情,早就在这魔都书院呆不下去了。”   这些小魔们倒是时常会把喻霄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竹听后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第494章 无理要求   九霄,沧隆宫中,冷修的病情依旧没有什么好转,关深最近因为此事可是急昏了头。   可是叶医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太白星君也说这和近日的星相没有什么关系。   近日的星相一直恨平稳,魔刹星并没有什么异动。关深倒是愁昏了头,一时都不知该向何人寻求帮助了。   要说这太子殿下也真是心狠,竟然也不来探望陛下一下,只怕是早盼着陛下魂灭吧。   “陛下,您怎么样了陛下?”关深走到床榻前,看着这个趟在床榻上的帝王不由得担心。   “喻霄,喻霄……”冷修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颇为倦怠的模样。   喻霄?原来陛下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陛下的心病便是永远也好不了吗?   “陛下,喻霄他,他已经不在了。陛下就不要再念着他了。”关深想要劝慰冷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   “喻霄,霄儿……”那个帝王还在一遍遍地念着喻霄的名字。   关深则立在一边不住的叹气。   以往,这个庶子在九霄的时候,陛下不给他好脸看。如今,这个庶子离开了,陛下时时念着他,这都是什么事。   “陛下,您清醒一下,陛下。喻霄他,已经不在九霄了,陛下……”关深还从来没有见过冷修这么伤神的样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冷修这般伤神竟是为了那个庶子。陛下不是一向最讨厌他了吗?如今怎么会心心念念着他。   “陛下他,怎么样了?”关深正是愁眉苦脸时,却见叶灵立在了面前。   叶医仙看上去也是一副愁容,身为医仙却没有办法医好陛下的病,着实是失职。   只是叶医仙也说了,这是心病。她也没有医治的办法。   “陛下,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整日都在念着喻霄的名字。”关深只能实话实说。   但在那些臣子的面前,关深却不敢这么说。保不准有些人心怀不轨,陛下这么一病,只会让天族的根基不稳。   “喻霄?又是喻霄。”叶灵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叶医仙都没有想到陛下的心病会是喻霄。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钟离,看来是叶灵想错了。   钟离殿下已然归朝,自然不会成为陛下的心病。而陛下惦念的是那个被他亲手推下深渊的庶子。   “那喻霄他……”   叶灵微微皱了皱柳眉,又不再说下去了。   即便喻霄还留在这世间,让他再回到陛下身边来都是不合情理的。   九霄帝将事情做的这样绝,又如何挽回。   是陛下推他下了荒境,只怕喻霄的心已经死了。便是要带兵打入这九霄都有可能,更不要说帮助陛下克服心魔了。   “叶医仙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听关深这么问,叶灵却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实则没有什么办法。   “没,想要治好陛下的心魔除非喻霄回来。你也知道,喻霄他,他是不可能回来的……”   叶灵说着也就不再说了。   提及这个男子,叶灵对他的印象越发的浅淡了。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喻霄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他的笑容真的很温柔,他那么一笑,似乎再多苦恼的事情都可以灰飞烟灭。   关深微微地摇了摇头,又突然吐出了一句,“如今,也只有叫喻霄回来了。”   “什么?”叶灵被这小奴的话吓了一跳,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除此之外,叶医仙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关深颇为不解地看着叶灵,不明白都到现在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叶灵说不出话来,可是喻霄现在在哪里谁又知道?又怎么让他回来?   再说了,就算知道喻霄在哪,他又愿意回来吗?天族伤他如此,就算他没有投奔魔族,只怕也再也不愿回来了。   “可是,喻霄他,他是不会愿意回来的……”还没有问明喻霄的心意,便下了这样的结论。   关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叶医仙竟要这般轻易的放弃。   “叶医仙怎么知道喻霄不愿意回来?陛下是伤了他,可是如今除了这么尝试,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听关深这么说,叶灵只是不住的摇头。   虽说她与喻霄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依照她对喻霄的理解,喻霄应该不会再回来的。   “医仙岂能再犹豫?如今只能四处打听喻霄的下落,早些寻他回到陛下身边才是。”   关深看着叶灵那副犹豫的样子,只觉得着急。只是,他一个做奴仆的毕竟顾不了这么多事。   而像他这样低微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去命令那些群臣,平日里也就和叶灵亲近一些,便是希望叶灵能帮衬一些。   只是叶灵似乎并不愿意操这么多心,可再怎么说,这是陛下的事。但凡是陛下的事情就关乎到整个天族的安危。   “叶医仙,如今必须想办法将喻霄召回。不然,谁又能医好陛下的心魔呢?”   关深可不愿意看见自己服侍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就这么轰然倒地了。   “微臣知道了,微臣会命那些天兵天将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了。”   叶灵虽是答应了这个小奴,但是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如今,她一想到喻霄的面容,心头都在隐隐作痛。他当日几乎魂灭,都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这般狠心,现在嘴上念叨着喻霄又有什么用呢?便是心死了,又该如何挽回呢?   “叶医仙,老奴也知道,喻霄能回来的希望很渺茫。但无论怎样,就是让他回来看看陛下也是好的。”   关深的心意是好的,只是他也太不了解喻霄的性子了,喻霄又如何愿意再回来呢?   “罢了,那微臣就尽力一试吧。”   望着那个卧在床榻上的帝王,叶灵不由得咬了咬唇角。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完全是这个帝王的咎由自取。   叶灵还愿意医治他,只因为他是九霄帝。   若不是为了天族的万千子民着想,叶灵对他也只有厌恶,再无其他。只是喻霄又凭什么答应他们这样无理的要求? 第495章 有意隐瞒   天族企图召回喻霄的事,自然传入了苏傲的耳朵里。作为魔尊,他派小魔时时都在打探天族的动向。   如今知道了这件事,苏傲只觉得戏谑。   他曾经这么虐待这个孩子,如今也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又凭什么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所谓的心魔不过是冷修自己的悔恨罢了,是他自己没有办法处理这样的情绪,又何必要将喻霄牵扯入其中?   现在,喻霄留在了魔域,他们才知道着急?早就晚了。   “父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苏傲自然也知道了此事,只是看着父亲的眼神难免有几分戏谑。   苏傲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却不做回答。   只是觉得苏瑾对于喻霄的事情在意太多,哪怕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着急。   “父尊是不是又打算将此事掩盖过去,又不打算告诉喻霄?”   苏瑾似乎已经看出了苏傲的心思,便是直接发问。   父尊一向是偏爱喻霄的,这样的事情不让喻霄知道自然是最好的。想来父尊应该不会告诉他的。   被瑾儿这么一问,苏傲倒是白了他一眼。   “这样的问题告知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给喻霄徒增烦恼罢了。”   苏傲实在是不愿打扰这个孩子的清净。   想来,喻霄现在应该在书院听学。这该是他难得的时光,苏傲可不愿意破环。   再者说,之前他让喻霄去魔都书院,就是为了让他避开这般琐碎的事情。   “父尊。父尊不觉得这么做太过自私了吗?您本就该让喻霄自己做选择,为何要帮他做好所有的决定?”   苏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样的话的,他只是心里不服气。为什么父尊就要帮喻霄计划好一切?   说起喻霄,他这个半途中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还成了父尊的骨肉。   “瑾儿,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你这是在质问为父吗?”   平日里,苏瑾是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只是不知道今日怎会像这般不知分寸。   “瑾儿不敢,只是父尊这样做真的对吗?就算您一味的瞒着喻霄,喻霄也总有知道的那一日。”   苏瑾的心里依旧是不服气的,这让他不由得想和父尊顶嘴,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么做不合情理。   “够了,谁允许你这么和本尊说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苏傲竟是怒了,平日里还没有发觉这个孩子这么多事,如今再看着他只是觉得莫名的厌烦。   “父尊,瑾儿不愿顶撞父尊,可瑾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魔少倒是不介意和魔尊论一论理。   父尊偏爱喻霄也就算了,只是表现的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而苏瑾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只是父尊这样一味的隐瞒着实让他有些看不惯。   “是吗?那你让本尊告诉他究竟有什么企图?难道,你想让喻霄去医治那九霄帝?你觉得喻霄会这么做吗?”   看见面前这个孩子,苏傲感觉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不,父尊,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此事有必要让喻霄知道。”   苏瑾也不知道父尊为何看上去这般生气。   苏瑾倒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该将此事再隐瞒下去。   “怎么?本尊决定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苏傲倒是有些恼羞成怒,便突然间就打断了苏瑾的话。   “儿臣不敢,儿臣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被苏傲这么一呵斥,苏瑾就变得拘谨了气来。他可不想承受父尊的怒火,更何况还是为了喻霄的事情。   “退下吧,本尊要休息了。”   苏傲倒不情愿再与这个孩子说些什么,总是觉得苏瑾近些时日心术不正。   “是,儿臣遵命。”苏瑾应了一声,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只是心里还不由得埋怨父尊几句。   父尊平日里那般果断,为何遇到喻霄的事情时就像一个缩头乌龟一般?他一味的逃避着,掩盖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魔少出来了?陛下他怎么说?”   见苏瑾走了出来,那守在宫殿之外的小魔不由得询问了两句。   “还能怎么说?掩盖着呗,就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好了。”苏瑾这么说,难免还有几分气恼。   “这……”那小魔听了都觉得诧异。   魔尊这是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喻霄?不过,不告诉他也是一件好事吧,这样喻霄兄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烦恼了。   “或许不告诉喻霄兄也好呢。”   这小魔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一旁的苏瑾看着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冷酷了。   魔少似乎因为这件事情很不开心,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这小魔也不知道,可能是被魔尊训了吧,不然脸色看上去为何这般难看?   魔少犀利的眸光下,那小魔不由得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了。   “父尊呀,可真是糊涂了。总有一日,父尊会后悔的。”苏瑾说着还不由得摇了摇头,眼神看上去甚是无奈。   那小魔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倒是觉得魔尊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好。   若是让喻霄兄知道这件事,也未必是件好事。   “魔少怎么生气了?”   “谁知道呢。反正魔少近日的脾气总是怪怪,动不动就生气了,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魔少生气了,都离他远一点吧。免得魔少又将火气压在我们身上。”   ……   那些小魔们便是窃窃私语的,一个说的比一个起劲。   苏瑾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小魔们都是如何在背后议论他的。不过,喻霄的事情还真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不过,要说这天族的九霄帝也真是的。   以往他是怎么对待喻霄的?如今又这么派人去寻他,还真是可笑的厉害。   说起这两个帝王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而他与喻霄便成了受害者,他们是帝王便可以做下这些错事吗?   喻霄的确是暂且免去伤害了,只是被这么一味的蒙在鼓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第496章 装作不知   虽然魔尊一味的想要隐瞒此事,只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的墙。此事很快就传进了魔都书院,便是引得那些魔族弟子们议论纷纷。   此时,夫子方才下了学,一群魔族弟子们涌了出来,对于侯远今日的讲学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便是说起了这些时日的趣事。   “听说那九霄帝正四处寻找喻霄呢?”   “可不是嘛,我当这喻霄是什么身份,原来是天族的庶子。你们说,他在天族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到魔域来?”   “这还用问,肯定是天族不要他了呗。看他那样子,八成是在九霄受排挤了。”   ……   那些魔族弟子们便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甚是起劲。在他们眼里喻霄就是一个笑柄,便是因为在天族无法呆下了,才来到了这里。   那么即便是在魔域,他也不过是一个外客。   这些小魔们正说着,便看见喻霄拿着扫帚向庭院走来。今日,他穿着那身蓝白色的魔都学院服,在众学子中,便是和那些学子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那些弟子们起哄,根本就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只是现在,那些弟子们看着他像是在说笑,还对着他指指点点的,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哎,那不是喻霄吗?看他过来了。”   “他倒是听话,夫子让他扫庭院他便是去扫。”   “这又怎么样?他可是伤了一条魔的性命,要我说,夫子对他的惩罚就是太轻了。应该把这学院的杂活都交给他做。”   他们议论的太过火热,不过,喻霄对于这样的言语也见怪不怪了。此时,他并没有这个心情去照顾这些魔族的弟子。   他们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所以才会拿他的事情取乐。喻霄也不愿意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微微抖了抖唇,便是拿起手中的扫帚干了起来。   这几日,他总是累的腰酸背痛。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夫子能将他留下来,已属不易,喻霄又怎么可能强求太多。   他微微地弯着腰,看伤去很专注,他身上的伤很多,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到伤口。只是,这些痛楚,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只是知道,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守这里的规矩。   心中仇恨的火焰能支撑着他一直像这般隐忍下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忍到多时才是个头。   “喻霄兄,这么早就起来干活呀。你还真是听夫子的话。”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向喻霄打趣,而喻霄也不予理睬。   “怎么?喻霄兄,你也别光皱着眉头,好歹也一声呀。听说九霄帝正是四处寻找着你,你倒是去还是不去呀?”   这些小魔们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玩味,这样的话似乎一点点地掠过了喻霄的心口。   九霄帝?他们指的是冷修吗?寻找他?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他也不过是想让他早些魂灭罢了。   喻霄不知这些魔族弟子们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感觉他们一个二个看起来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知为何,无论他到了哪里,都要接受这样的非议。他也是血肉之躯呀,又是做了何等的错事,便是让上天都这般厌弃他?   喻霄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打理着庭院,这样的举动自是招致了那些小魔们的不满,不知喻霄竟是这样一个木讷之人。   无论他们说什么,喻霄看上去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似乎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看喻霄这个样子,怕是不愿意回九霄的吧。可是九霄帝却是因你而被困于心魔,你若是不回去谁也救不了他,你就这么狠心?”   那小魔们的话这么一出口可是把喻霄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九霄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小魔们都在看他的笑话。   “什么?你说什么?九霄帝他怎么了?”   喻霄此话一出口又不由得有些后悔,一想起冷修他本该满心的恨意。为何现在却是一副焦急的,关心他的样子?   喻霄也不明白,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笑,他竟是有些看不透自己了。   那小魔见喻霄一脸焦急的样子又笑了。   心道,喻霄虽然来到了魔域,可骨子里却还是一个天族人。现在提起了九霄的事情,他竟然看上去这般关心。   “九霄帝他在等着他回去呢,听说他日日念叨着你,因为你而中了心魔。”   那小魔交代的甚是清楚,喻霄的心里隐隐有些不适,却又猛然间转过头去。   “惦念着我?喻霄何须他这份惦念,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九霄的事情。”   喻霄可以装出自己很平静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在那些小魔看来却并非如此。   喻霄不同于寻常的激动,或许,连他自己都感知不到。提及九霄的时候,他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额间的魔印便是最好的证明,竟是跳动的这般厉害,便是让寻常的小魔见了都能感知到他有一众种力量一直压抑着,始终都没能发泄出来。   “喻霄,你怎么了?怎么说起此事来这般激动?”那些小魔们明知故问,看着喻霄的神情自然不算友好。   “你放心,你就算不想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们魔族自然不会强求于你,不过天族那边倒是不好交代。”   喻霄显然已经走神了,他们却还自顾自的说着,丝毫都不顾及喻霄的感受。   “喻霄兄,要我说啊,你就算回去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怎么说,你和那九霄帝还有一段父子之情呢,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闭嘴。”   那小魔纯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着实令人讨厌,喻霄不由得打断了他。   父子之情?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喻霄只觉得有些恶心。   所谓的父子,就是他为了自己的帝王之位将你推向深渊。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便要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这就是所谓的父子之情。   喻霄已然不再年少,更不可能渴望什么父爱,此时他的心里也只有仇恨。 第497章 不愿露面   “喻霄兄,你怎么了?可是这些书卷太恼人了?喻霄兄若是不想看,阿竹就帮你放回去。”   要说这阿竹真是出色的奴仆,他从来都不会强求喻霄去做些什么。   正如现在,喻霄正是有气无力地看着那些书卷,阿竹便只道是这些书卷的不好,惹喻霄兄心烦了,可至于喻霄究竟是在烦恼什么,他一无所知。   “不必了,与书卷何干。”   喻霄猛然间起身,只是埋怨起自己,他读不进书去,不过是因为心不静,碍不得这些书卷的事。   “喻霄兄可是……可是在为了九霄帝的事情而发愁?”还不知道喻霄是什么心思,阿竹只能像这般小心翼翼的试探。   倒是害怕自己问的太过火,又惹得喻霄不开心了。   不过,要说这九霄的陛下可真是够讨厌的。   即便喻霄兄堕入了荒镜,九霄帝依旧都不肯原谅他吗?更确切的说,是不愿意放过他,还妄想喝进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发愁?我为何要发愁?他又哪点值得我去愁?”喻霄倒看上去甚是不悦,似乎对于这样的话很是不高兴。   虽然,他明明就是在想着九霄的事。   可是当阿竹说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没面子。或许,他真的是在发愁吧,可是发愁又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得了他心中的恨意吗?   他曾经舍命去救拿个帝王,可是那个帝王又什么时候将他放进过眼里,什么时候理解过他的苦心?   不,他没有。冷修不过是将他当作一颗棋子,不过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   现在,他似乎已经逃出了九霄的苦海,可实则却又一直将自己套在了枷锁之中。   那仇恨的枷锁紧紧地禁锢着他周身的血脉,许多的时候便是让他动弹不得。   “是阿竹不好,阿竹又说错话惹喻霄兄生气了。”阿竹便立刻开口,开始数落起自己的不是。   他不愿看见喻霄那一副愁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那个九霄帝还真是该死。他若是早早魂灭了,又何必给喻霄兄找这么多的事?”   阿竹说着也不由得变得骂骂咧咧,虽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做奴仆的。可是很多时候,他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   凭什么要让喻霄兄受这么大的委屈呀?   “好了,阿竹,你就别再说了。”喻霄不免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心烦,便是说起话来都变得有气无力。   阿竹撇了撇嘴便安静了下来。   喻霄又道:“日后就莫要再提此事,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是,阿竹明白了。”   这九霄的确是喻霄兄的伤心地,不提也罢。   只是这魔都书院安静了下来,九霄却并没有那么太平。   臣子们的话也很一致,他们搜寻了喻霄这么长时间,想来喻霄一定是已经听到了动静。   而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便是不想回来,从此就是九霄的敌人了。诸臣众仙自然不必再想着他,九霄自然也不愿再盼着他。   和叶医仙想的一样,喻霄再怎么说也是硬骨头。他在天族受了这样的伤,就算不想回来,也没有小仙说一个“不”字。   即便,喻霄已经身在魔族,那魔族待他也是要好过天族的。   “那现在又如何是好?难不成,陛下真的要因为此事而魂灭吗?”   “要我说,这喻霄就没安好心。他既是不愿意回来挽救陛下,便是想要看着我们天族灭亡的。”   “要不让太子殿下先继位主持朝事?天族可不能一日无主啊。”   ……   这些臣子们也讨论的热烈,便是让叶灵听一筹莫展。若是义父还在的话,也不知还会不会出现这样混乱的局面。   只是,她已经在医仙的位置上坐了这样久,又怎能再去依靠义父呢?   “叶医仙,对于此事你怎么看呀?要说医治好陛下,那也是你的责任呀。”   正当叶灵发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雷神的话语。   雷神现在似乎要比以往更关心朝事了,自从陛下病倒了之后,无人压制他,他似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叶灵的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雷神为何突然要向自己发问,只是觉得雷神看着她的眼神实在不太友好。   “回雷神的话,微臣认为,现在也只能以药物来维持这陛下的灵力。陛下也不可能一直都困在这心魔之中,便是待陛下自己走出来便好。”   叶灵也是迫于无奈,只是,她身为医仙却实在无法帮陛下分忧。   九霄帝平日里一向康健,如今这一病却长久都没有起榻,便是让整个天族都人心惶惶。   “你的意思便是待陛下自己好转?只怕陛下现在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吧。”   雷神说着言语间还不免有些戏谑,便是让众臣有些不太明白雷神的话,也不知道雷神是期盼着陛下好呢,还是不期盼着陛下好。   “微臣实在是无能,倒是不知道雷神可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叶灵眼眸中泛起了几分霜雪之意,便是定定地望着雷神。   要说这雷神也着实是猖狂的很,同样都是入朝为官者,奈何他看上去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实在是令人生厌。   “并无。”雷神笑了,那面颊上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诡异。   见众臣正望着他窃窃私语,雷神又说道:“虽说,臣没有办法医治好陛下,倒是可以早日安定我天族的民心。”   没有小仙打断他,雷神便依照自己的心意继续说下去。   “让太子殿下登基便是对我天族最好的选择。既然陛下已经无力来处理朝事,那太子殿下就理应帮陛下分担,更何况太子迟早是要继位的。”   连关深这个老奴也觉得雷神的话不赖,可是钟离殿下根本无心参与朝事,便是连这样臣子的讨论都不参与,冷漠到了极点。   “那,要不众仙商议一下是否要让太子继位?”   小仙们议论纷纷,虽说认为这样的做法仍有些不妥的,却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臣倒是有一法能医治好陛下。”   叶灵一转身却看见宗硕身披一件白色长袍,徐徐走来。 第498章 义父归朝   “义父,您怎么……”叶灵与宗硕对视的时候便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这女仙本是想冲上前去,抱住久别重逢的义父。只是碍于众臣子在场,叶灵也做不出这般冲动的举止。   她只是拉了拉自己的裙角,一时间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臣原本就想一直游荡于人间,奈何天族危难之际,臣又如何能安下心来游山玩水,故而归来一解天族的燃眉之急。”   宗硕此话一出,诸神众仙们又喧闹不已。   方才正在兴头上的雷神不由得冷哼了两声。心道,这宗硕来的还真是时候,众臣方才都已经同意了钟离上位,他却偏偏要出来扰了他的好事。   解天族的燃眉之急?宗医仙的语气倒是不小,他倒是要看看宗硕如何有解决的办法。   “宗医仙,你若是有办法也不妨说来听听,也让大家看看可行还是不可行。”   雷神说着便冷笑了一声,眼神中也不由得带着几分轻蔑。   宗硕与雷神对视了一眼,望着雷神那眼神,宗医仙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想让钟离早些继位罢了,也好圆一圆他这肱骨之臣的梦。只是如今,他出现了,雷神的梦怕是也做不成了。   “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转变一下思路而已。既然喻霄不愿意回来,我们不如将注意力转移在陛下的身上。”   宗硕此言一出,那些臣子们只觉得些许的不屑。   只当他说的是废话,他们若是能在冷修的身上找到解决的办法,又哪里需要宗硕在这里说三道四。   “众臣莫要着急,不如听老夫慢慢说来。陛下的心魔既是喻霄,那便清除陛下关于喻霄的记忆便好,老夫有的是办法。”   叶灵闻言微微抖了抖唇,突然间便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她又如何没想到。   不过,这样的技艺义父确实没有教过她。叶灵倒是知道,陛下痛苦的根源就是喻霄。   若是能清除冷修关于喻霄的记忆,那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心魔之事了,想来冷修自然会很快恢复往日的康健。   “宗医仙这样的主意妙呀。”   “是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倒都没有想到。”   “不过,清除记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还是为了陛下。若是出现了什么差池……”   宗硕还没有等那臣子说完便打断了他。   “这请众仙们放心。老夫行医多年,对自身的医术还是有把握的,定不会让陛下出什么闪失。”   宗硕之所以这般自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此之前他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既然对于喻霄都使用过此法,那么再用在陛下的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要说这一对父子还真是冤家,也不知是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竟是频频要给他添乱。   雷神听闻此言又不屑地哼了哼鼻子,要说这宗硕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还说什么无心于天族之事,那就应当快活的潇洒人间。如今又回来了,难道只是为了医治好陛下的病。   说的好听,要解天族的燃眉之急,这宗硕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又有谁知道?   “宗医仙既然都这样说了,不如尽力一试吧,毕竟,众臣子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关深在这般混乱的场面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身为天奴,他很少有机会来插手天族的事务,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像这般主持大局。   “那此事不如就交给宗医仙处理,还望宗医仙能早日医治好陛下才是。”   雷神便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样的局面自然是他不愿看见的。可就算他不愿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关深都这么说了,陛下一病倒,连区区一个小奴都能踩在他的头上了,实在是一种耻辱。   “是,老夫谢过雷神所愿,定不会辜负众臣的期待。”   宗硕已然须发尽白了,再回到这九霄来也不过是在担心天族的安危。   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不愿意去参与,对于雷神的态度倒也见怪不怪了。   身为臣子,他不过是在为了天族的利益着想,又搭理这些小人做什么?   众臣离开了之后,叶灵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方才在诸臣众仙的面前,她还顾不得和那些臣子说几句话。   如今,那些大臣们走了,叶灵也总算有了机会。   “义父。”叶灵轻轻地唤了宗硕一声,似乎有太多的话还没说出口。   宗硕的眼眸中倒带着几分警惕,很显然在这宫中不比在天医苑中快活。   “灵儿,有什么话不如回了天医苑再说。”   叶灵本是有话想要说出口,听义父这么一说便不由得闭上了嘴。   天医苑中,那些小医士们已经放纵多时了。他们也知道叶医仙这些时日正是为了陛下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们。   既然如此,那些平日里不敢偷的懒,现在也都变得肆无忌惮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今儿日的药材可都制完了?”一声严厉的斥责便是让那些小医士们感知到了些许的恍惚。   这声音不像是叶医仙的,而像是……   他们正是犹豫着,一回头便看见了宗硕那拉得老长的脸。   宗医仙?是宗医仙回来了?他不是已经去了人间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回到九霄来了?   那些小医士们吓傻了,倒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就是这时,耳边又传来了宗医仙的呵斥声,听起来还这么亲切。   “整日里就知道偷懒,看看你们把天医苑都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这般犀利的话方才让那小医士们缓过神来,他们哪里还能顾着谈笑,便是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叶灵站在义父的身后,面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她那些许的尴尬自然不必说。   义父将这天医苑托付给自己的时候,那些小医士们一个个都是勤于做事的,如今却成了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灵儿,你随我进来。”   叶灵闻声便跟着宗硕进了储药堂。 第499章 故法重施   储药堂中摆满了叶灵平日里制好的那些灵药。这女仙平日里勤于打理,所以看上去自然也整齐。   宗硕将这储药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倒也觉得合乎心意。   这父女俩便在一张桌案前坐了下来。   叶灵方一坐下不由得舒了口气,好在她今日离开的时候将这储药堂收拾干净了。   不然,若是让义父看见那一片杂乱的模样都不知如何是好。   “灵儿,怎么?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叶灵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先被宗硕察觉到了。或许,灵儿是因为自己回到了九霄而欣喜。   只是看着女仙的表情似乎也不是。   即便是他这个做义父的也提出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叶灵看上去却还是一副焦虑的样子。   “没有,义父。义父能回来,灵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有什么心事?”   叶灵虽这般说,心里却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时日,她的心头常常会浮现那个男子的身影。喻霄也不知道是么时候就闯进了她的心里,便是再也挥之不去了。   “真的?除了陛下的事情外,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上心的事?”   叶灵不明白义父为何这般发问,只是觉得宗硕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莫不是义父知道什么?知道他心里还念着这么一个人?只怕义父想不了这么远的。   “真没有了,义父就不要再瞎猜了。”叶灵说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愿被义父猜中自己的心思,转眼间便扭过头去。   只见那小医士捧着两盏热茶走了过来。   方才被训斥了一顿,现在倒是长记性了。知道宗医仙回来了,必定是要好好侍候的,便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宗医仙,叶医仙,请用茶。”小医士小心翼翼地称呼道,随即两盏热腾腾的茶水便端了上来。   宗硕已经许久不曾喝过这天医苑的茶水,只是道了一句“好茶”。   宗医仙将自己大半生的时光都贡献给了这天医苑,这些小医士们看见他自然是毕恭毕敬的。   那小医士默默地退下,不再打扰这二位医仙的谈话。   “夫子,您真打算抽取陛下的记忆?”   “不然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宗硕也是愁苦。   在九霄的这些年岁,他还从来没有看见陛下对谁像这般念念不忘。喻霄倒是个例外。   陛下竟会是因为他而困于心魔,要说当今的太子殿下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义父,可是这样做也太过冒险了吧。倘若陛下有什么闪失,众仙也只会把这个责任算在义父的头上。义父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叶灵可不想拿宗硕的性命开玩笑。   她倒是觉得冷修已然年老,若是实在医治不好,便是让钟离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灵儿,为父知道拿担心义父的安危。只是义父却不得不去做。这九霄的臣子都看着,义父又哪里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宗硕也知道叶灵在担心什么,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会遭到埋怨。   可即便如此,宗硕还是想要试一试。   他在人间的日子该是多快活,既是愿意回来,便是惦念着这天族的子民。若是他能医治好冷修,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呢?   “义父。”叶灵倒也知道宗硕的苦心,只是为他感到不值。   这些天族的臣子可并非这般好相处的,若是冷修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只会将责任都推给义父。   “灵儿,你就放心吧。义父还是有些把握的。”宗硕不得不安慰她几句。   当日,就是这么帮喻霄度过了那最危难的侍候。如今再是帮冷修用同样的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可当宗医仙再次踏入那沧隆宫中,还是被吓了一跳。   陛下的宫中已然没有了当年那种木香的味道,取而代之的便是那一股股浓烈的药味。   也不知灵儿让陛下服用了多少的灵药,便是方一踏入这宫门就能被那药香呛着鼻子。   即便是宗硕这个做医仙的,此时也不由得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   沧隆宫自是安静的很,落针可闻,宗硕这般轻咳便是引起了小奴们的注意,关深随即迎上前来。   “宗医仙,您总算来了,快请进。”   宗硕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今儿日是来收取陛下的记忆的,并未有什么好心情。   握着手中那紫色的小瓷瓶,宗硕的心头还在微微的发颤。   缓缓地,一步步地来到了冷修的榻边。还可以听见这个躺在床榻上的帝王嘴里念叨着胡话。   “霄儿,是朕错了,霄儿,你再回到朕身边吧,霄儿。”   出口的声音沙哑而沉郁,即便是宗硕这个做臣子的听来都有些不忍。也不知若是喻霄真的回来了,又会做何想法。   “霄儿,霄儿……”   “陛下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宗医仙还是快些动手吧。”   关深听这样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早就觉得心中厌烦了。   说实话,心魔此事他只当是陛下的自作自受。那些时日,他劝慰了多久,冷修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也只能自食其果了。   宗硕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令那些小奴们都纷纷退了出去,这偌大的寝宫便空荡了起来。   除了那倒在病榻上的帝王,也就只有他了。   宗硕便扭开了那紫色的小瓷瓶,手指在空中画起了符咒,紧接着施法又向榻上的冷修袭去。   方才那个胡言乱语的帝王突然住了嘴,眉宇微微地舒展,连神色看上去也都放松了不少。   而宗硕没有停下嘴中的念词,过了片刻,便是一道白光闪过,一点点地钻到了那细小的瓶口之中,又顺着那瓶口直下。   宗硕随即封上去了那瓶口,只觉这紫瓷瓶沉重万分,又确认它已经封好了,便随手将它塞在了衣衫之中。   关深则偷偷地躲在暗处,望着宗医仙做完了这一切,不由得舒了口气,心口的一块石头也像是落了地。   “陛下已无碍,想必不久便能醒来。”宗硕亦是如释重负。 第500章 他是何人   关深便守在冷修的榻前许久都没有合眼,待他实在支撑不住要打起哈欠的时候,却听见了那细微的声音。   “水,水……”   隐隐约约间,关深听见陛下在召唤自己。   这小奴便强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望着躺在榻上又吓了一跳,只见陛下气色红润,便是比以往康健的时候都要精神。   关深慌慌张张地端来了水送到了陛下的唇边。   冷修吞咽了一口,便醒了过来,随即就下了榻,速度之快完全出乎了关深的意料。   没想到这帝王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之后,开口第一句便是责备他。   “现在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了吧,你为何不叫醒朕?”   冷修瞪着眼睛,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咳是让阿竹看了都觉得心寒。   “我……”关深正要说什么又慌忙住了嘴,想起宗医仙的叮嘱,有些话便是不能同陛下说的。   “陛下,老奴知错了,日后不会再犯了。不如先让老奴服侍您更衣吧。”   冷修醒来了,脾气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臭,不过对关深的表现倒也还算满意。所以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再责备他。   之后,冷修眯着眼睛就享受起这些奴仆们对自己的照顾。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吆五喝六的,摆出了一副帝王的架子。   “去,给朕揉揉肩膀。”   “去把朕的扇子拿过来。”   “真是愚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   冷修和往常一样责备着这些小奴,这些小奴倒是觉得喜出望外。趁冷修不注意的时候,他们还小声的在一旁议论。   “宗医仙这招还真是管用。”   “是啊,陛下现在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陛下似乎真的把喻霄忘了呢。”   ……   这些小奴们不知,他们的声音虽小,倒也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   冷修撇了撇嘴,眉宇间甚是不悦,似是听到了什么字眼,便是突如其来的不适。   “喻霄?喻霄是谁?你们提他做什么?”   那些小奴们这才发觉冷修方才一直盯着他们,便是吓得魂都快没了,腿一软便跌跪在了地上。   “说话呀?朕在问你们呢,喻霄是谁?”   冷修的眉头就耸得更高了,那冰冷的面颊上也不知是何时竟添了几分怒色。   而那些小奴们自是不敢说话,身子还在微微的发颤。   关深则在一旁不住地叹气,不免嘲笑这些小奴的愚笨。   “还不快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关深很少这般责备他们,此时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小奴们倒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一溜烟就跑没了。   关深遣散了这群奴,又不由得舒了口气。只是冷修的面色却没有什么缓和,方才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他也只转头去问关深。   “喻霄是何人?朕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一种淡淡的忧愁沉浸在他的眼底。   喻霄?这个名字听来甚是熟悉,可是当冷修极力回想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似乎是一片空白,可他又隐隐的觉得小奴们口中喊出的这个名字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再看看关深,依旧是满脸堆笑的样子,只是那笑容却显得十足的尴尬。   “朕问你话呢?喻霄是何人?”   “陛下,老奴也不知。这九霄之上还并没有这号人物。”   关深也只能如此敷衍,只盼着陛下再也不要想起喻霄这个孩子。   冷修本就亏欠了他太多,便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就算念叨着他又有什么用呢?也不过是他自己的心魔。   那个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自从喻霄堕入那荒境之中,陛下就应当想明白这一点,奈何他却一直回不过神来。   “当真?”冷修显然是不相信,依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陛下。”关深的心有些发颤了,还从来没有欺瞒过陛下什么,此时却是不得以而为之。   “陛下,老奴真的不知喻霄是何人,不如再替陛下打听一番?”   关深看起来着实有些为难的样子,又不由得埋怨起了那一众小奴,竟是在陛下面前说这般不知死活的话。   好在这个时候,冷修送了口。   “罢了,既然你都不知道,朕还提他做什么。”   虽是这么说,那眼眸中难免会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隐隐约约间,冷修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什么。   只是见关深那副笃定的样子,他一时间又找不出证据来。   “喻霄。”他又轻念了一声,神色甚是复杂。   “陛下。陛下该用药了。”   关深打断了他的注意,紧接着将汤药端了过来。   但冷修的表情就更诧异了,闻着那汤药味便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这是什么?朕何时病了?”   那眸色甚是冷峻,就如同一把尖刀刺了过来,便是吓得关深都不知如何躲闪,一时间眼神难免看上去有些游离。   “陛下。”关深转了转眼珠子,又道:“陛下,这叶医仙送来的灵药,让您服下,说是对龙体有好处。”   关深这般应付,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汤药本就是叶灵送来的,不过是为陛下保命的,现在看来倒也没有什么用场了。   冷修不由得白了关深一眼,似乎是因为这汤药味太过难闻,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又招了招手,颇为嫌弃。   “端走吧。朕龙体康健服什么药?这叶医仙也真是的,下次告知她,无需再送来。”   “是,老奴遵命。”   冷修克服了心魔之后,性子和以前还是一个样子,并没有太大的改观。不合心意的事情一贯不去做,众臣子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关深微微摇了摇头,便将那汤药端了出去。心道,陛下的心魔是好了,倒是比以前更难伺候了。   “陛下如何?”   “已然醒了,像是真的把喻霄的事情给忘了。这一次还是多亏了宗医仙啊。”   关深说着还不由得叹了口气。   宗硕的唇角泛起了几抹笑意,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就可以轻松离开了。   “陛下既然不喜欢,以后这药就不必为他服了。”   “是,老奴明白。” 第501章 提亲   翌日的早朝,众臣子都对九霄帝议论纷纷。   有的说,九霄帝一日间就突破了心魔都亏了宗医仙的法术。有的则认为,抽取记忆并不能医治陛下的心病,只是暂时缓和。   一时间,九霄之上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他们就是再议论,也不敢将这些话说给冷修听。生怕他再想起那个庶子。   “说起来,这喻霄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即便是离开了九霄,还是让陛下操心的那一个。”   雷神也不知怎的,便是气急败坏。   陛下卧榻,本是钟离殿下翻身最好的机会,如今倒好,宗硕这一出手,陛下就面色如初了,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众爱神平身。”那宝座上的帝王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下面的一众臣子。   雷神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最讨厌的便是冷修的这般做派,看样子陛下是又忘记了自己卧在床榻上那狼狈的模样了。   “爱卿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朕的吗?”冷修忽而变得慵懒,他方才从心魔中挣脱出来,自然是大脑一片空白。   众神诸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禀告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宗硕微微地走上前,拱手一礼。   “陛下,微臣却有一事想同陛下商议。”   宗医仙可不经常开口,看他这副模样似乎真有什么要紧的事。   “何事?不如说来听听。”冷修的心情正好,似乎也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便多了几分兴致。   “陛下……”这宗医仙说着却多了几分犹豫了,一时间吞吞吐吐的,让众神一阵好等。   “宗医仙但说无妨。”   只见这老臣又拱手一礼道:“陛下,太子殿下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仙闻言却都不再说话了,也知道太子钟离因为那个女仙和陛下闹的有多不开心。   如今,就算钟离不再计较这些往事,谁又敢提及他的婚事呢?要说这个宗硕还真是胆大。   “并无。”冷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提及钟离的时候他的面色总是很难看。   这个孩子自从和他闹了矛盾之后,便也无视了这天族的规矩。即便是连上朝这样的事情都不做了。   又何必再提起他?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虽与太子殿下有些嫌隙,但也得为天族的未来做打算。殿下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宗医仙说的没错,只是一提起这个孩子,冷修只觉得自己头疼难耐。   “朕并无什么打算,宗医仙倒说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听陛下这么问,宗硕就不再隐瞒了,直言道:“陛下,老臣愿将小女许配给殿下,还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可是将那些做臣子的都吓了一跳,自是没想到宗硕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将叶灵许配给钟离?这听着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叶灵再怎么说也是医仙出身,作为这殿上唯一的女官自然是出众。   只是,钟离的心里怕是再也放不下旁人了吧。如今再和他提亲事,反倒有种天方夜谈了。   “怎么?陛下可是觉得小女无法与殿下相匹?”   “朕并非此意。只是太子,只怕他无心成婚吧。”   当事人自己都没有点头答应,他们这些做父辈的筹划再多又有什么用。   “陛下,太子殿下身为一族的储君,不该日日都沉浸在悲伤中,那天族的未来又何在?忘记旧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迎娶新人。”   叶灵听着义父的话都愣在了那里,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义父嘴里冒出来的。   义父这是想让她做太子妃?可是她对于当朝太子根本就不感兴趣,更何况,她的心头隐隐约约间就会浮现那个男子的身影。   她已然有了惦念的人,又如何去做这个太子妃呢?以往,义父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如今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叶灵不明白义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不喜欢太子,义父为何还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难道义父是在为整个天医苑做打算?   只是,她虽然想担起整个天医苑的责任,却不想以此作为代价。   叶灵抬眼望着冷修,只看见他眉宇间的神情复杂,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陛下,微臣以为不妥,微臣不过的是个行医的小仙,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当朝太子?岂不是让众仙们看笑话?”   叶灵说的自然不是实话,她并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太子,只是并没有看上钟离罢了。   但她若是直接这么说,自然会遭到陛下的不满,所以也只能改变一下说法,便是让陛下听来还舒服一点。   “叶医仙也不必这般过谦,此事还容朕再考虑一下。”冷修看上去倒是有些犹豫。   他所犹豫的并不是太子妃的人选,只是现在只怕还不是娶亲的好时候。他和离儿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就是因为一个女仙。   如今,他不愿再提及此事,可就真的能够避免吗?   钟离作为天族的储君,迟早是要娶亲的,但凡他娶亲自然是会想起那个女子,这似乎是无法避免的。   宗医仙的脸色自然很难看,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灵儿竟会违背他的话。叶灵明明一直很规矩的,为何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忤逆他?   可如今陛下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宗硕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太子的婚事是天族的大事,众神们待朕再思虑些时日再给你们一个交代。”   离儿,他定不会这么容易就从那丧失爱人的痛苦中缓解过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何必再提起这件事?   可若是钟离此生都不再娶妻,天族将无后。若是没有可以继任的子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臣就静等着陛下的消息。”   宗医仙拱手一礼,面色甚是不悦,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竟是这般多嘴,也是时候为她找个归宿了。 第502章 置气   天医苑中,叶灵看着摆在面前的茶盏,却没有要用的意思。   “怎么?你这是和义父生气了?”   宗硕看着叶灵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是能猜到她在因为什么事情而和自己置气。   “义父,您怎么能想着将我许配给太子?为何不提前和灵儿商量一下?”   想着钟离的那张脸叶灵便是一种说不出的不适,若要自己嫁于他为妻,简直是不敢想象。   “灵儿,义父知道你心高气傲,只是这太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宗硕说着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就算灵儿再强势,她也是一个女子,迟早是要出嫁的。放眼望去,整个九霄适龄的男子也不过钟离了。   再说嫁给钟离又有什么不好,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再过些年月,还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后,便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不知叶灵为何这般不情愿,虽说这钟离曾经也做了许多的错事,就也是多少女子可望而不可求的。   “义父,这太子殿下的身份是尊贵,只是灵儿不喜欢他。”叶灵一口便回绝了义父的话,不喜欢便是最好的借口。   只是,这世间的事哪能事事都符合她的心意。   “灵儿,难道你打算一直在这九霄的独身到老吗?”望着自己的义女,宗硕便是说不出的心疼。   对他而言,叶灵是他现唯一焦虑的事情,在叶灵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之前,他又如何能放心离开。   “义父。”叶灵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义父的问题。她是不打算独身到老的,只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子已经不在了。   又或者说,他还在,只是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而她虽然还心心念念着他,却是无人知晓了。   “灵儿,你可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宗硕此言一出,叶灵便不由得红了脸。她似乎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在义父的面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叶灵着实羞于启齿,而喻霄的那张脸也不知是何时就闯进了她的心头。   若是她提起“喻霄”这个名字,义父会不会生气?她并不确定宗硕的心思,只是,知道这个名字是整个天族的忌讳。   便是整个天族听见“喻霄”这个名字都会心生不悦吧。他们说,他险些杀害了九霄帝。他们说,他已经叛族了。   只是叶灵却不相信这样的话,对于喻霄,她印象中只有一张温柔的面庞。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明朗,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只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灵儿,你该不会还想着喻霄呢吧?”宗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是让叶灵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怎的,竟是被义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她一时面色竟有些泛红。   “我……”   看着叶灵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宗医仙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义女竟是这般痴心。   宗硕微微地叹了口气,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说起喻霄,宗硕实则也没有太讨厌他。   以往只是觉得这个庶子不让人省心,不过想想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九霄帝如此待他,他离开九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叶灵又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思?他这个做义父的竟是没有察觉到。   如果,喻霄现在还是天族的二皇子该多好,叶灵嫁给他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现在终究是不可能的。   “灵儿知道自己不该想着他,只是,却人忍不住会去想。”   这么做,她也并非得以,本就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的。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可是喻霄的身影还是不时的回浮现在她的心头。   “灵儿,喻霄他,他与九霄帝不和,他是你最不该惦记的那个人。”   宗硕不得以说了实话,若是除了钟离之外的男子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喻霄,却真的不可以。   他已然堕入了荒境,在整个九霄都声名狼藉。叶灵再想着他,就是一种罪过。   叶灵不再说话,倒是不明白义父是什么时候看穿自己的心思的,她倒是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透露出来的。   “灵儿,早些将他忘了吧。他是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你又何必为他白白浪费心思?”   宗硕说的话在理,只真正做起来却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义父。”叶灵原本想要反驳宗硕的话,却发觉自己无以反驳,便只能改口道:“义父说的是,灵儿日后不再想他了。”   答应的倒是轻巧,只是真正做起来却十足的艰难。   “罢了,你也该知道收敛一下自己的心思。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了,就算是你不愿嫁给钟离,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叶灵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对她而言嫁人才是委屈的事。若是可以做一世的医仙倒也好。   义父本不需要对她这般上心,若是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照料一下那些医士,让他们好好干活,不要偷懒。   “义父,灵儿不愿意嫁人,灵儿并不觉得委屈。”原来,义父此次回来就是着急让自己出嫁。   宗硕看着面前的小女子,只当她是在胡话。身为女仙,叶灵迟早是要出嫁的,一直赖在这天医苑中又算怎么回事?   “灵儿。”宗硕正要与她讲道理,倒觉得这小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十足的委屈。现在似乎也不是和她的解释的好机会,索性就不再说了。   “义父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灵儿就先告退了。”叶灵今日憋了一肚子的气,倒也不好对宗硕发泄,只能赌气地离开。   此事宗硕已经思虑许久了,要说灵儿若是能成为天族的太子妃,倒也并没有委屈她,算不上下嫁,倒是有些高攀的嫌疑。   叶灵就这么走出了天医苑,宗硕虽然担心她,却并不想追出去,还是等她自己想明白再回来吧。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这桩婚事的,他年事已高,灵儿的事还是早些办下来为好。   她早点找到归宿,宗硕才能真的安下心来。 第503章 接下圣旨   清宁宫中,钟离伏在桌案前,心不在焉地望着那些书卷。以往,他没有抽出时间好好去读,现在却是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消遣。   对于太子殿下的转变,玄青亦是欣喜。   主子若是真能静下心来去看,倒也不知会长进多少。若是以往殿下就能耐下心来,现在超过九霄帝都是正常的。   正是这个时候,突然有小奴前来禀报。   “殿下,请殿下接圣旨。”   钟离倒没有下跪的意思,整张面色看上去倒是无精打采。那小奴也不强求,只是顺着那圣旨读了下去。   “宗医仙之义女叶灵,贤良淑德,冰雪聪慧,任医仙之职甚得朕心意。太子钟离德才兼备,却少妻眷。朕赐二人婚约,择日成婚……”   钟离微微抖了抖唇,并没有去接圣旨。   倒是立在那的小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嚷嚷道:“殿下快接旨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钟离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看上去一脸的倦色。他对那女仙并不感兴趣,即便是接下了旨意,也不会面露一点喜色。   失神之中,钟离倒是忘了去谢恩。   这明明就是父帝的旨意,并不是他的心意。那小奴望着太子殿下的模样,感觉他不像是要娶妻,而是像丧妻。   “殿下既然已经接了圣旨,你就退下吧。”见那小奴停立了太久,玄青不由得训斥了他几句。   他能明显的感知到,钟离面颊上的那种不悦。主子的神情看上去这般忧郁,像是又生陛下的气了。   “是,小奴这就告退。”   虽然同为奴仆,这小奴多多少少却有些害怕玄青。玄青这么一开口,他就是不愿意也得退下。   只是不明白太子殿下的面色为何这般难看,难道他不愿娶妻吗?他们这些小奴就算想要娶妻,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那小奴离开了,钟离却握着那卷轴停立了许久。   说起叶灵,他倒是有几分印象,只是对于这个女子,他觉无半分爱慕之情。   他的心中,自始至终,也只能容得下小菀一人。现在,她虽然不在了,钟离的心却并没有清空。   他依旧想着她,无可奈何的想。   “殿下,你还好吗?”玄青的关切才让他从方才的那种失神中慢慢缓过来。   “无事。”   钟离说着,心头却在隐隐作痛。   不知父帝究竟把他当作什么,他亦是有感情的。   明明沉浸在往事中出不来,那便让沉浸在往事中就好,又何必要硬生生地将他拉扯出来?   将他拉扯出来,看着他满身伤痛的样子,难道是一种享受?   “殿下若是不想娶那个女仙,直接拒绝了陛下便是,这也算不上什么为难的事。”   玄青倒是将此事看的简单,主子的心里既然放不下旧人,那又何必要迎娶新人?   若是迎娶了那女仙,整日里却闷闷不乐,岂不是给自己找不快?   “父帝的旨意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够拒绝的。他若是下定心意让本王迎娶叶氏,本王便不得不娶。”   看着主子这般委屈求全的样子,玄青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明明主子都已经是这九霄的储君了,为何还是这般身不由己?便是连娶妻这样的事都不能自己做决定。   “殿下。”玄青只为主子感到憋屈,如果可以,他都想和九霄帝讲讲道理。   当日,陛下轻而易举地害死了小菀,如今又轻而易举地想要让殿下娶妻,自是没有将殿下放在眼里。   “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即便是迎娶了那叶氏也无事,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婚约而已。”   钟离心中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完全可以顺从父帝将那女子娶回来,却不会与她行夫妻之事。   玄青只觉得有些头疼,以主子如今的状态本就时常想起那个女仙。若是将叶灵娶回来,又怎会开心?   只怕看着新人的时候,还会想起旧人,这种滋味只怕是不好受吧。   “可殿下若是真这么做了,岂不是亏待了叶姑娘?”玄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亏待?”钟离唇角一抹轻笑,“同样是身不由己,你以为她就有选择了?不过是勉为其难的嫁给本王为妻罢了。”   玄青看不懂钟离唇角的笑意,只是不住的叹气。侍候了陛下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般委屈求全的样子。   若是将那不爱的女子娶回来,共度余生,玄青只怕钟离无法忍受。   “事到如今,本王只是觉得对不起她。本王做了许多的错事,终究是本王辜负了她。”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心也沉了下来。   无数个日夜,他受那女子的倩影的折磨,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可望而不可得,最是磨人。   “殿下不要再自责了,以往的事也是迫不得已。”   他伤神了太久,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瘦了不少,便是对储君之位都不在意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与此同时,这圣旨也送到了天医苑。   叶灵自从接到了圣旨就将自己锁在储药堂中,任凭何人劝说也无济于事。   那些平日里拿她取乐的小医士们都着急上火,以往就算遇到了再大的变故,叶医仙都不至于赌气不出屋门。   如今,她要成为太子妃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叶灵不但不开心,反而还吊着一张脸。   天医苑中的事务本就繁多,可是容不得耽误的。那些小医士们都急到跺脚,但好言相劝,叶灵却根本听不进去。   “叶医仙,你就出来吧。太子殿下还等着你去清宁宫送药呢。”   “不去。”叶灵一口回绝,并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不愿意去见钟离,想到他那张脸就觉得厌恶。   能住进清宁宫中,也是她所期待的。   只是在她的期许中,宫中的那个人却不是钟离。   如此这般,让她如何行走于那宫殿之中?是以叶医仙的身份,还是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   叶灵也说不明白,倒是有些记恨起钟离了。若是没有他,又怎会有这般荒唐的婚事?   可她心上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第504章 前来请安   钟离虽然嘴上答应的快,却长久的坐在那里茶不思饭不想,似乎真的生病了。   “殿下,该用膳了。”玄青唤了钟离几声,却不见他回应。这些时日,钟离就坐在那里,一直在画着那小女子的画像。   有时画着画着,他的面颊就落下了两滴泪水。他并不是一个爱哭泣的人,奈何每每想起她的时候,却总会落下两滴泪来。   只怕殿下是得了相思病,还是没有办法拯救的相思病。要是在以往,可能还有医治的办法,只是现在,那个女仙已经不在了。   “殿下,您即将迎娶叶医仙了,还在想着喻菀做什么?”   玄青并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所以说起话来难免还多了几分底气。既然是没有爱过,自然就是无所挂念的。   “不是本王有想起她,是总会抑制不住的去想她。”钟离说着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   玄青不明白钟离的意思,想一个人不是自己主动的吗?又如何是抑制不住的去想?   玄青不理解,只是看着钟离的一双眼眸感觉他说不出的伤感。   原来,爱是这样折磨人的东西,都可以将一个无拘无束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殿下,可是您再这样下去不行。您再想着她会伤身体的。”玄青说着又不由得埋怨起了喻菀。   也不知道这个女仙是什么时候把殿下的心偷走的?虽然她已经不在了,奈何殿下却一直想着她。   钟离微微的笑了笑,唇角看上去满满的苦涩。   伤身?明明是他先伤害的她,让她万劫不复了,又何德何能自己苟活于这世间?   他本是那个最应该魂灭的,如今却好端端的呆在这里。而小菀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也不过是天族的牺牲品。   “殿下,无论什么时候还是要顾全自己啊。”玄青在一旁无可奈何的劝说,看上去满脸的惆怅。   顾全自己?如今他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又哪里像一个太子?若说他是流浪在人间的乞丐还差不多。   “罢了,本王没心情用膳,你退下吧。”   钟离嘟囔了一句,他现在无心跟任何人交流,包括一直服侍他的玄青也是如此。   他不想有任何的言语,他只是想着那个女仙,痴痴地想着。或许,这就是他的错吧。   他不该有任何的期许,当日,如果不是他想与她白头偕老,又怎会迎来这样的苦果。   爱上她,却没有办法守护她,本就是他的过错。如今,他又有什么心情用膳?   只是玄青这个小奴不会理解他,竟然还在担心他没有用膳,这样的小事。而钟离呢,早已经没有了胃口。   婚约?这简直是个笑话,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父帝还真是心狠,便是逼得他步入绝境中才肯罢休?   一想到这里,钟离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恨意,便将手握得更紧了。   “玄青,侍候本王更衣。”   玄青方才正犯着迷糊,此时听钟离这么一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主子要更衣?这是要去哪?   玄青不知道倒也不敢多问,只是匆匆走上前去,为钟离更换起了衣物。   他能感知到钟离为了与叶姑娘的婚事苦恼了很久。看着主子这轻咬下唇的样子,他可是要去向陛下说明?   “主子可是要去找陛下?”玄青试探性的问道。   钟离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忍耐了许久,才发觉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接下圣旨。他做了一件错事,并因此后悔不已。   或许,在父帝眼里,一个女仙不算什么。所以,父帝可以有很多的妾室,可以不把亲身骨肉放在眼里。   可是钟离做不到,他很难想象那种背叛的感觉。即便他将叶姑娘娶了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依旧会想着小菀,按捺不住的去想她。   “殿下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便去吧。早些时候和陛下说明白就好。”   殿下这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让玄青看着都心疼。如果可以,还是请陛下收回旨意吧,又何必像这般折磨着殿下。   钟离已经许久都没有去向父帝请安了,如今只是被迫去见他一面。   以往他总是一声声“阿父”叫着,现在却疏远到了这般田地,钟离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本就不是他的错,是父帝逼他的。   他也想做一个孝子啊,也想再唤冷修一声“阿父”,可他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   当他踏入那沧隆宫中时,竟是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许久没来过这里了,便是这宫中的气味都有些不记得了。   “陛下,陛下,您看看谁来了?”   冷修正在扶额养神,却是被关深这一声呼唤惊得睁开了眼睛。他没好气地回瞪了关深一眼,心道,这个时候了又会有谁来探望。   可冷修方一睁开眼就愣住了,站在面前的那个人是钟离。与此同时,这个孩子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钟离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又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   “离儿。”冷修出神地唤了一句。   许久没见他了,冷修摆不出那副帝王的架子。此时,在这个孩子面前,似乎又变成了慈父的模样。   钟离闻声不免多了几分诧异,感觉这个称呼父帝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叫出口了。   况且,父帝也很少用这般慈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今日还真是个例外。可是,恍惚之后,钟离也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儿臣见过父帝。”他此言一出,冷修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父帝?他唤了他一声“父帝”,便是不愿意再称呼他“阿父”了吗?   冷修的不悦自然也被钟离看在眼里,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顾及他的心情。   父帝真的很自私,甚至想要断送他这一世的幸福。他也可以守这一世的孤寡,可他的再也不愿做对不起喻菀的事。   “太子已经许久没来向本帝请安了,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吧。”冷修淡淡的一句,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笑脸。 第505章 苦苦相逼   “既然父帝这么问了,儿臣就不再绕弯子了,儿臣不愿意娶叶姑娘为妻。”   钟离直言相告,倒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想,还是快些和父帝说明白了好。他已经做了这么多违心的事,却不愿再做下去。   他是个罪人,他可以委屈求全地过活,却要对得起对小菀的那份爱恋。   冷修微微皱了皱眉头,那面颊的神色看上去甚是不悦。他本以为钟离此次来是醒悟改过了。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为了解除婚约。   “你不愿?若是朕非要让你娶叶灵呢,你又该如何?”冷修凝视着他的眸光真的太冷了,一时间冷到了心里。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骨捏得轻脆。他一直在苦苦的忍耐着,只是希望父帝不要逼迫他。不然,他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   “怎么?若是本帝要你娶她,你还要抗旨不成?”冷修颇为玩味地看着他,那语气不像父对子,而像君对臣。   “父帝。您要儿臣做什么都好,只是儿臣不愿意娶妻。”   忍耐到了极限,钟离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异常的激动。他已然卑微到了极点,只是不愿再做这般亏心的事。   “叶灵身为一介医仙,年少出众,与你也算般配。不像这宫中的小仙太过娇艳,若是做储君的发妻,还欠些火候……”   “父帝。”还没等冷修说完,钟离又再次打断了他。   冷修看着钟离的眼神多了几分厌烦。   这个孩子自从归朝,就一直没有一个太子的样子,冷修一直忍耐着他,倒是不知道要忍耐到多时。   “儿臣并不是在纠结于太子妃的人选,儿臣只是不愿娶妻。”他一字一顿,说得甚是坚定,只怕的这是他在冷修面前最放肆的一次。   冷修看出了钟离的心意,他不是嫌弃叶姑娘的出身,他只是还在惦记着那个卑贱的故人。   怎么?要为了她一生不娶了吗?堂堂的太子如何说的出这样荒唐的话?   “不愿娶妻?”冷修笑了,那笑容里尽显嘲讽,“那你将天族置于何地?难不成,你是要让我天族绝后?”   冷修说着没好气地白了钟离一眼,早知道这个孩子这么不争气,他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将他扶持成太子?   “绝后?若是儿臣无后,帝王之位应该举荐有才能的人担任。只是儿臣不愿再做违背良心的事,不愿娶那不喜欢的女仙为妻。”   “住嘴。”冷修显然被钟离气得不轻,面色都涨得通红,“你身为儿臣如何能对本帝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他怒了,却又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钟离的身份尊贵,是他的嫡子,是未来的帝王,自然和喻霄那般卑贱的身份不同。   而他对于钟离一向都很迁就,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   冷修这一身吼,倒也是让钟离清醒了不少。他这般讨价还价,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只怕会丧命。   只是,真的要将叶姑娘娶回宫中吗?他只怕自己会后悔。   冷修一低眼看着钟离一副倔强的样子,便是让他都无可奈何。   娶妻是必然的事,就算钟离不愿意,他也必须要迎娶太子妃。天族不能绝后,至少他还在这世间时,不能见皇家断了香火。   “你不愿意娶也得娶,你是储君,这是你必须担负起的责任,娶妻的事情还由不得你。”冷修恶狠狠地吐了一句。   明明,他才是这九霄的帝王,他说什么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又哪里能轮到钟离这个做太子的论起他的不是。   他就是平日里太在乎这个孩子的感受了,才会把他娇惯的不成样子。   如果,他能拿出一个做帝王的尊严说一不二,又怎能容得了太子反驳。   冷修的话这般强硬,似乎再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钟离一时间气得都快将自己的手骨捏碎了,却又无能为力。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这太子妃你是娶定了,日后不要再在本帝面前说什么不娶妻的荒唐言语。”   冷修的眼神太冰冷了,冷到了钟离的心底。   他只是一个做臣子的,他无以反驳,也就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儿。   钟离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就转身告退了。他自认为,他和冷修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在想什么,父帝不会不明白。既是知道他的心意,却又丝毫不肯顾及他的感受,那么他说再多也只会是徒劳。   钟离甚至都没看父帝一眼,就转身离开。   虽然,钟离也知道他这样做很失礼,但他也实在装不出强颜欢笑的样子。   至少,在父帝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脾气了。父帝偏要他迎娶太子妃,他可以做,只是做不到欢欢喜喜的过活,这明明就是强人所难。   “离儿。”待钟离都离开了之后,冷修还是这样伤神地唤了一句。   关深不明所以,只是立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太子殿下若是不愿意娶妻,您又何必要苦苦逼迫于他。”   这些话本是关深不方便说的,奈何现在却又实在看不下去。   “他不愿?那我天族又该如何?难不成要让本帝眼睁睁地看着我天族绝后?”   这一句话问的关深都不好再说话了,只是陛下无意于自寻苦恼。明明知道太子殿下不愿,却偏偏要下这样的旨意,现在就算想收回来了,也是难以服众的。   “离儿这性子着实需要改一改了,身为一族的储君却总是惦念着自己的私情,终是难成气候。”   冷修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关深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教训的是,只盼着太子殿下有朝一日能够醒悟吧,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关深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不看好这么一桩婚事,如今嘴上也不得不应和着,倒是让冷修了甚是满意。   而离开宫殿的那个人却不然,钟离太过失神,以至于眼角都泛起了点点的泪珠。   他竟然哭了,倒也不知这是这些时日他第几次落泪了。 第506章 桃林独饮   “殿下必要娶那叶姑娘过门,又何必纠结于一个故人呢?”玄青下意识地区劝说钟离。   殿下向陛下求情无效,回来之后就像彻彻底底的变了一个人。眼看着婚期将近,主子却越发的苦闷。   若是寻常的夫妇,此时正是甜蜜的时候。可主子与那叶姑娘一面都没见,便只等着迎娶的那一日了。   “不,本王一直都觉得小菀没有走,她一定是在哪里注视着本王。”钟离的言语这般笃定,倒是把玄青吓得不轻。   “陛下不要乱说,小菀她既是走了,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为何殿要这般痴痴地想着,叶姑娘她人不好吗?似乎比喻菀也差不了多少,看主子这模样是不喜欢她?   玄青不解,只是越发的看不懂主子。   要说,殿下有心仪的女仙也很正常。只是没有想到殿下竟是这般痴情,若是那些帝王身旁有个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只是,殿下却对那个喻菀情有独钟。若是寻常的夫妇自然算不了什么,可是殿下却是未来的帝王,心肠太柔软了,终究是没有什么好处。   “殿下,迎娶王妃是必然的事,更何况,日后您还要迎娶很多的妾室呢。”   玄青在一旁的提醒也不知道对不对。   迎娶很多的妾室?对啊,他是日后的帝王,自然会有很多的女仙围绕在左右。   可这终究不是他所期待的,他想要的那个人,无论他再怎么等也等不到。而他不愿意拥有的,却拥有的不少。   “殿下若是现在连娶王妃都这么痛苦,日后又当如何?终究还要为天族的子嗣着想……”   “好了,玄青,你不要再说了。”钟离看上去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微微耸了耸眉。   原来娶妻这样的事,终究也是由不得他的。他终究会有很多的妻室,而小菀也不过会是他记忆中一道浅淡的划痕。   不知何时,这道浅淡的划痕也会一点点的散去,化为乌有。   可是,他心上的那块缺口却是再也愈合不了了。   有些时候,那种疼痛感很淡,只是隐隐约约的。而有些时候,总是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痛苦的时候,他总是沉默的。总是想要自己将那些苦痛咽下去才好。   “主子。”   “你不必说了,本王知道,这都是本王的错,怨不得旁人,这都是本王造的孽。”   他开始哽咽了,多少的泪只能滴落在自己的心口。或许,他是罪大恶极的吧,便是连流泪这样的事情都不配去做的。   可是,他又多么的不甘心。   “殿下总要有几个子嗣,让天族后继有人。”   玄青说的这些,钟离自是明白的。   可有些道理虽然明了,想要做到却是说不出的困难。   “殿下想开了就好,往后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伤神了。”玄青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若是娶妻的那个人是他,玄青便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是这样一副愁苦的样子。   不过,看钟离这副样子,是真的伤心,是真的心里还惦念着那个女子。   而天医苑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众医士寻找了叶灵许久,却不见她的踪影,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叶医仙呢?”   “回宗医仙的话,叶医仙她一早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   这些小医士的回答倒是诚恳,只是让宗硕听了异常的犯愁。   叶灵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太固执了,似乎不愿这么轻易的嫁人。可不管怎么说,嫁给殿下也没有委屈她。   只是,这小女子渐渐大了,他也顾及不了她的心思了。若说她喜欢上旁人也就罢了,可她喜欢上的那个人偏偏是陛下最厌恶的。   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将这个小女子往火坑里推。   灵儿,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喻霄那个落魄的庶子,你可真是愁坏为父了。   宗硕这么自顾自地嘟囔,叶灵是听不到的。此时,她正独自倚在桃林之中。   桃木枝上,她放肆舒展着自己的身躯,一抬手便将那酒水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那酒水就顺着她的唇角一滴滴地淌出,她也顾不得去擦,那双星眸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甚至泛着几分痴。   片片桃花瓣飘落在她的那袭裙衫之上,她嘴角看上去似笑非笑的。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那日遇到他的情景。喻霄的眼眸那般温柔,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陷入其中。   或许,她应该收敛起她这小女子的心思。她是医仙,她该去效劳天族,至于儿女私情的事该抛到脑后了。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未来的天后的,如何能在惦念着别的男子?   只是,对他的想念似乎只是一种习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   “叶医仙,你在哪?叶医仙?”   “叶医仙,你在吗?”   ……   不出她所料,天医苑的那些人正在四处寻找她。叶灵的确听到了,可她并不愿意出声,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她好像醉一回呀,就这么放肆的醉在桃林。若是醉了都无人知晓,该是怎样一件趣事。   “叶医仙,你在哪呀?”   任凭那些小医士们将嗓子都喊破了,奈何叶灵却一声也不吭。那些小医士们转悠了大半天都不见叶灵的身影,不免有些沮丧。   “哎,要我看,这叶医仙肯定不在这桃林中,我们喊了也白费力气。”   “走吧,走吧,就是浪费时间。没准叶医仙是出去采药了,采完药就回来了。”   “这宗医仙也真是瞎操心,这叶医仙还能跑丢了不成?”   ……   这些小医士们没好气地嘟囔着,这抱怨的声音倒是越来越远了。而叶灵就隐藏在那一片桃林之中,任凭他们再怎么呼喊,她就是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她还倚在那桃木上肆意地喝着酒水。她不想守这九霄的规矩,她只愿无拘无束的。   如果可以,就躺在这桃木上睡吧。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便是谁也不知道。   她素色的裙衫上沾染了些许的酒水,她却顾不得去擦,只是微微闭了眼,似乎进入了梦乡。 第507章 不得不嫁   只是,事情并不在叶灵的意料之中。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太医苑中。叶灵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想要坐起来,耳边不由得传来了义父的责备声。   “真是,马上都要做太子妃的人,还喝得这般烂醉,真是成何体统?”   叶灵撇了撇唇,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才不要做什么太子妃,这本就不是她的期许。她只想做一个快活的仙子,若是这一世都不嫁人,便是最好的。   “义父,灵儿醉酒就已经很难受了,你就不要数落灵儿了。”   叶灵自是将自己睡的晕晕乎乎的,在宗硕面前也丝毫都不隐藏自己的倦怠之色。   “不数落你,你便是一点分寸都没有了。灵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日后的太子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不想认命也得认,这本来就由不得她选择。更何况,这是多少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她没有理由拒绝。   叶灵沉默了,她也不再和义父顶嘴,只是那对柳眉间泛着几分忧愁,让人看了十足的心疼。   “义父也不想嫁,只是,这是出于对整个天族的考虑。你就算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她嘶吼着近乎失神。   若是这一世无法嫁给心里的那个他,也就只有认命的份了。可为什么是钟离呢?喻霄堕入荒境,他也脱不了干系。   宗医仙不再说话了,他又何尝没有隐伤?   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可望而不求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叶灵?   他沉默,看着小女子眼底的泪光只觉得心疼。   “有义父在,这些时日你就不用来储药堂了。好好准备一下自己的婚事吧。”   这样的话对叶灵来说虽然有些残忍,她却不得不说。她是即将出嫁的新娘,自然要高高兴兴的,哪能整日里以泪洗面?实在不成体统。   可是强颜欢笑又是多么艰难的事?她若是想哭,却要一直压制着那些眼泪,将它们硬生生地吞咽进肚子里。   “义父,我能不能逃婚,我真的,真的不想嫁。”她抽泣着,大滴的眼泪往下淌落。   这副模样自然让人和那个奔奔跳跳的女仙联系不到一起去。   宗硕心软了,奈何逃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并不是叶灵可以做的。她若是做了,便要让整个天医苑陪葬。   这样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灵儿,你忍心看着那些小医士去死吗?忍心看着你的至亲都倒在你的面前?”   “不,我嫁,我嫁就是了。”   她终是妥协了,眼底却是无可奈何的悲伤。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草草地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她选择了。   叶灵虽然答应了,但宗硕却一直开心不起来。   他这一生都无妻无子,一直将灵儿视为己出,自也希望能为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而太子殿下便是最好的依靠,除了太子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灵儿,为父希望你能开心。希望日后太子能好好的照顾你。若是你能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的天后,就不用这般辛劳了。”   宗硕的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她不懂叶灵。   她不介意自己会操劳一世,只是希望不要辜负自己便好。可如今,这桩婚事并不符合她的心意,便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苦痛。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义父的苦心的。”宗硕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只是还怕叶灵会更难过。   叶灵倒不知自己的妥协是否是正确的,只是,她真的害怕伤害她至亲的人。   她已然见不到他了,对他的每一分想念都成了错误。彼时,有婚约在身,她这么肆意的醉酒本就是不应该。   醉了便了醉了,醒来了之后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要出嫁的那个人还是她,而她该嫁的那个人还是太子。   “灵儿,其实,有些女仙的命还没你好。一世都在这九霄为奴为仆,比你惨多了。”宗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这也是对灵儿最好的安慰吧。   “义父放心吧,灵儿是不会逃婚的。”叶灵的眼眶湿润了,她不想再让义父为她担心。   即便是不愿做的事,却又是必须得做的。   “好,灵儿总算是懂事了。”宗硕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懂事?懂事又有什么好?还不是身不由己。   对于一个女仙来说,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一世也不过如此了。   叶灵这般伤感,那些小医士们却一直围在屋口偷听着。   “原来叶医仙不想嫁给太子呀。”   “嫁给太子又有什么不好?能做太子妃是多么荣耀的事?”   “要说叶医仙还真是太挑了,不过能配上叶医仙的人还真是不多。”   ……   那小医士们就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听起来甚是热闹。   而他们只顾着讨论,却没有发现宗硕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就黑着一张脸。   那面色实在太难看了,眼眸轻轻一翻,都快让那些小医士们吓晕了过去。   “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呢?拿叶医仙的事情当笑柄?”   此话一出,那些小医士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没,没有……”终于有一个小医士哆哆嗦嗦的吐出了一句。   “叶医仙要出嫁,这天医苑中的事务就只会更重,以后这些重担都要落在你们身上,你们竟是还有闲情在这说笑。”   这么想想也是,他们的确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虽然不用听叶医仙唠叨了,却要担起这天医苑的琐事,实在是疲倦。   “还不快干活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宗医仙的一声吼便是让那些小医士们都清醒了过来。   “是是是。”他们应了一声便匆匆地跑开了。   宗硕看着这些小医士们便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虽是生气,却又不敢责骂的太过火。   毕竟,宗硕才刚刚回到这天医苑中,对于这些小医士的情况都不算了解,还需要从叶灵口中多知道一些才好。 第508章 难以忘却   天族太子要成婚之事很快传遍了世间,而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紫山仙境之中。   这个时候,喻菀正坐在那里与东里上仙一同用膳。   自从她再重新回到这世间,上仙待她就不同了,似乎要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阿菀,你多吃一点,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东里上仙一边说着,一边往喻菀的碗里夹。   可九霄的那个人就要成婚了,喻菀又如何能吃得下?她呆呆地望着饭碗,看上去神情呆滞。   东里上仙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九霄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太子负了她,却不可能为了她而终身不娶。可阿菀这一世却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她看着似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只是那泪珠却一直都在眼眶中打转转,却迟迟掉不下来。   “阿菀。他都快要成婚了,你还想着他?”此话一出,东里上仙就有些后悔。   喻菀自然是有心事的,即便是可以重活一世,她依旧放不下这颗心。   她原本应该恨之入骨,只是,难免还会记起那些不该记起的温情。   “阿菀,你忘记他是怎么狠心地抛弃你了?你不该想起他。”东里上仙的眉眼中带着几分埋怨。   或许,东里上仙说的对。   她是想要将他忘了的,只是听到他要成婚的消息,她的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喻菀以为,她既然已经不在乎他的死活了,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感情之事。   可是,哪怕到了现在,她依旧会想起他看着自己的面庞。那个时候,他柔情地说要带她回家,她就相信了,如今看来就像一个笑话。   “你知道吗?你能重新来到这世间已属不易,你不该将自己沉浸于过往之中。”东里上仙提醒道。   既然有了重回一世的机会,又何必要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是东里上仙不是她,没有她那般惨痛的经历,自然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遍体鳞伤之后,她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泪。如今,却是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上仙,我明白,上仙不必多说,我只是……”   喻菀这么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菜。   她明明不想吃,却要硬生生地咽下去,看着都令人难受。即便如此,喻菀却极力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她想要告诉东里上仙,她没事,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伤心。可勉强挤出的笑容实在是太苦涩了。   “阿菀,上仙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吃吧。”东里上仙也没心情用膳了,她也想要给小菀一个独处的时间。   将这些眼泪憋在眼里实在是太难受了,还不如让她放肆地哭出来。也许,大哭一场对她而言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东里上仙离开的那一瞬间,喻菀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这个时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她也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早就不记得她了,即将迎娶新人了。   嫁给他的太子妃应该很漂亮吧,至少要比她漂亮。而她,也不过是他不光彩的一页。   以后,那些九霄的人再谈论起太子殿下的风流往事,最好不要再谈论起她,将她忘记便是最好不过了。   她无心用膳,独自一人落魄地走出了屋。   今日,那些凤凰幼鸟们看上去也蔫了一般。它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便飞的这样低,便是连一声叫声都没有。   可天空没有飘雨,依旧是个晴天。   喻菀来到崖边坐下,那凤凰幼鸟便自然地停立在了她的肩头。那幼鸟微微蹭了蹭她的衣衫。   喻菀却没有感知到这一切,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处,无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而东里上仙则停立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望着她。有些痛苦必定是要一个人撑过去的,旁人却帮也帮不得。   这个苦命的女子,只盼日后的生活能明朗一些吧。   而这一日,喻霄又无可奈何地陷入了那梦境之中。梦里,小菀又是那一袭火红的衣裳。   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微微地抖唇,似乎又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没有说出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梦醒了,他疲倦地睁开了眼睛,想要捕她的影子,却什么都没有。   “小菀,小菀。”   阿竹也不知这是他第几次听喻霄这么呼唤。他的心有一块缺口,这块缺口就是喻菀。   平日里,他不常听喻霄唤起。可是这些时日,喻霄兄似乎总是唤起小菀。而每每当喻霄兄醒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倦容。   “喻霄兄,你可是又梦见了她?”阿竹端着茶盏微微地上前。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面色甚是难看,即便一杯茶水灌进了胃里,可却没有任何的缓和。   “小菀,她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和我说,她……”喻霄说着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明明以为小菀就在面前,可当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这些时日,喻霄总是有种隐隐的预感,似乎,小菀还在这世间,只是喻霄不知道小菀终究是在哪个角落。   “阿竹,你说,小菀她可不可能还没有离开?”   喻霄这么一问却把阿竹问傻了,看着喻霄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诧异。   “没有离开?”   阿竹不明白喻霄是何意思。   没有离开?喻菀原本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喻霄兄这是在想什么?   “喻霄兄,小菀她走了就是走了,你又何必要再牵挂着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见喻霄兄这般模样,定是平日里屡屡地想着小菀,所以才会让她不断地闯入自己的梦境之中。   “不,不是这样的,是小菀,是小菀有话要对我说。”   喻霄并不觉得自己刻意去想了,只是这些时日小菀的身影似乎都挥之不去了。   阿竹则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只当喻霄兄说的是胡话。   喻菀魂飞魄散,那是人尽皆知之事,又怎会有生还的可能?   而喻霄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释然,他说着不再记挂小菀了,实则根本做不到。   如今提起小菀,也不过是他的痴念罢了。 第509章 逃学   魔都书院中传来那些魔族弟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喻霄却没有和那些魔族弟子们一起听学。   此时,他正独自一人清扫着庭院。夫子要他日日打扫,他便从来都没有偷过懒。   有些时候,会遇到那些小魔们打趣,喻霄只是回两句嘴,也就应付过去了。   平日里,他并没有逃学的习惯,只是今日他无心听学,与其让他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倒不如先把夫子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可是,却并没有喻霄想的这般顺利。   这个时候,侯远正在给那些学子讲学。这老夫子手中握着书卷,和平日一般的摇头晃脑。   而坐在下面的那些魔族弟子们也听得昏昏欲睡的,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结束。   那老夫子忽而抬起眼,瞥了一下坐在那里的魔族弟子们。这一扫视可是不得了,这才发觉喻霄的桌案空空如也。   侯远忽而不说话了,心不在焉地皱了皱眉。   而随着他的沉默,有些魔族弟子竟是清醒了过来,便是看见老夫子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喻霄的桌案。   “喻霄呢?他今日为何没有来听学?”   “这……”那些魔族学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只顾着嘲笑喻霄,实则并没有太关注于他的事。   至于,喻霄为何没有来,他们也不知道。   “问你们话呢,你们可知喻霄去了哪里?”侯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免担心起了这个孩子的安危。   侯远倒没有往逃学的方面想,只是单纯的担心喻霄的身体。   想来这个孩子以往落下了不少的伤,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又触动了伤口。   “这,我们也不知道。喻霄平日都不和我们说的。”终于有一个学子开口说话了。   只是侯远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喻霄这个孩子不同于一般的小魔,这可是魔尊托付给他的,容不得一点的闪失。   望着那坐在下面一群乌泱泱吵闹的弟子,侯远也没有讲学的心思了,索性猛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为师出去一趟,你们先自己看吧。”   此言一出,那些魔族弟子们自是欣喜,正是受夫子讲学的困扰,此时就坐在那里窃窃私语。   而侯远记挂着喻霄的安危,却并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搭理他们,便是看也没有看这些小魔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而那些小魔们自然不会专心地念书,只是趁夫子离开的时间喧闹了起来。   喻霄却浑然不知听学堂中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专注地做着这些苦累活。实则也并不专注,偶而间也会想起小菀。   就在恍惚间,额间的汗水不住的淌落,打湿了他的衣衫。额角的鬓发因汗水的缘故,紧紧地贴在面颊上,甚是难受。   侯远出了听学堂便一路沿着石子小路走去。心道,喻霄这孩子可不要生病了。   正思虑着,正要转身踏上另一条路,便看见了那立在不远处的身影。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也不失笔挺。   那不是喻霄,又是谁呢?这个时候,他似乎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庭院。   喻霄这是怎么了?竟是逃了听学来打扫院子?侯远想着,不由得有些恼火,要说这个孩子从没做过这般不合规矩的事。   如今不来听学就算了,也不知道向他这个夫子禀告一声,也着实是有些失礼。   “喻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侯夫子的一声呵斥便是让喻霄从方才的愣神中微微清醒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呀?为何不去听学?”   侯远正一步步地向他走近,喻霄手中的扫帚不由得握得更紧了。   他逃学的事竟是被夫子发现了,喻霄竟有些忐忑,心跳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   “夫子。喻霄见过夫子。”喻霄微微上前向夫子行了一礼,他颇为心虚地低下头,倒是害怕夫子的质问。   只是,这个孩子今日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侯远不免会去问。   “你这是怎么了?干嘛一个人在这扫院子?”   老夫子凝视着他的眼神难免有些冰冷,要是平时,估计他还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喻霄说话。   “回夫子的话,弟子今日只是有些不适,想要早些将院落打扫干净,所以并没有去听学。”   虽是有些忐忑,但喻霄看上去也算是彬彬有礼。   “不适?”侯远闻言又细细地将喻霄打量了一番。   这孩子本就生得瘦削,面颊还泛着几分病色,看上去的确像是生病了。   喻霄一向都不喜欢偷懒了,今日没有去听学,只怕是真的承受不起。   而与此同时,喻霄额间的汗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看着这孩子这般固执的样子,侯远按捺不住的心疼。   喻霄确有心事,只是欺瞒夫子也是不该去做的。一时间心虚,低垂着头。   侯远只是抑制不住的自责,心道,自己是不是对喻霄苛刻了些?这庭院可以明日再打扰的。   “罢了,既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这庭院不脏,就是一日不打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侯远松了口,反正也没有魔族看见,他大可以放喻霄一马。再说,喻霄已经打扫了一大半了,再清扫下去,侯远只是担心他会吃不消。   “是,喻霄谢过夫子宽恕。”   见侯远松了口,喻霄也没有坚持下去的道理。他都不知自己何时虚弱成了这般模样,竟出了这么多的汗。   “嗯,回去吧,早些休息。”侯远又不由得叮嘱了一句。   喻霄不再说话,只是拱手一礼,便带着扫帚离开。   而侯远则看着喻霄的背影不住的叹气。   要说这孩子还真是固执的很,就是不来听学也要将这庭院打扫干净了。也不知魔尊得知了此事会不会心疼。   不过,若是不责罚于喻霄,他伤害魔族弟子的事又如何能解决?那些学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会抓着此事不放。   “夫子一定要替本尊照顾好这个孩子,他也是本尊的血脉。是本尊对不起他,希望夫子能替本尊好好补偿他。”   魔尊那日的言语还历历在目,侯远眼眸中的神情就更复杂了。 第510章 受宠若惊   回到屋中,喻霄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身蓝白色的学院服粘在身上还真是难受,他颇为费劲地将这身学院服脱了下来,不经意间又扯开了以往的伤口。   喻霄不由得唏嘘了一声。   痛,太过真切的痛感。即便是离开了九霄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办法消除九霄打在他身上的烙印。   即便他想要忘却的,又如何能忘记仇恨,如何能舍下这一身的疼痛感?   “喻霄兄。”阿竹正巧端着茶点走过来,也就是无意间瞥见了喻霄受伤的脊背,一时难免有些难受。   “放那吧。”喻霄却不愿表现出太多的不适。毕竟是以往的旧伤了,还犯不上现在喊疼。   可是,那痛感却是清晰的,却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阿竹应了一声,便默默地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此时,他也无心用茶点了,只是更关心喻霄兄的伤势。   “喻霄兄,你的伤口怎么又挣开了?不如,阿竹再去问夫子拿些伤药?”   “不必。”还没有等阿竹说完,喻霄便打断了他。他方才才见过夫子,却是有种莫名的不适。   也不知为何,喻霄总觉得夫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如从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夫子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的。   “可若不去拿伤药,喻霄兄的伤何时才能好透呀。”阿竹倒不在意什么面子,只是想要喻霄的伤好的快一点。   “无事,过些时日它自己就会好,你不必这般费心的。”   听喻霄这种口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阿竹望着那一桌的茶点,肚子已然饿的咕咕作响。也没有等喻霄催促,他便拿起一块桃心酥填进了嘴里。   虽说离开了九霄许久,可是这用食的习惯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了的。   “对了,喻霄兄,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没有去听学?那夫子知道了也不生气?”   阿竹也不知怎的话就多了起来。   喻霄颇为木讷地摇了摇头,不过要说夫子今日的态度也太过奇怪。   或许,是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生病的模样,所以,夫子也就相信了吧。   阿竹倒是试图引起喻霄兄的兴趣,不过看着喻霄并没有与他说话的兴致,也就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那些点心。   喻霄方才更完了衣,顺手解开了束发,眼见着乌黑的秀发披散了下来,那双明眸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也就在这个时候,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把正在用茶膳的阿竹吓了一跳。   “喻霄兄,夫子,夫子来了。”阿竹的声音微微地发颤,只怪自己的不察。   要怪就怪这一瓷盘的点心,若不是受了这美食的诱惑,怎会连侯远什么时候来到屋外的他都不知道。   喻霄正是有些衣衫不整,还未来得及束发,闻言便诧异地回头来。这一眼却恰巧与夫子的眼眸对视。   喻霄的心头一颤,便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榻。   “夫,夫子。”喻霄心虚,也是诧异。   不是方才才告别了夫子吗?怎么一转眼夫子又来屋中做什么?   可是侯远倒并没有觉得喻霄的眼神就什么不对,他依旧是往日一般泰然的样子,走到桌案前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竹篮。   “你不是不舒服吗?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躺下?”   侯远这么一说,阿竹倒有些纳闷。   也不知夫子是什么时候看出喻霄的不适的,不过看侯远的神情倒像是真的关心。   而阿竹手中还握着那半块桃心酥,此时却有些吞咽不下去了,只得颇为不舍地撂在了一边,唇角却还留了一些点心渣子,他也顾不得去擦。   喻霄方才还想下榻走一走,如今既是对夫子撒了谎,倒不得不装出一副病样。   “夫子,喻霄无事。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让夫子见笑了。”喻霄说着便顺势在桌案前坐下。   虽然不习惯与侯远坐得这样近,此时却没有选择。方才与喻霄谈笑的阿竹倒成了局外人。   只见阿竹向侯远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喻霄,这是为师为你烧的汤药,你趁热喝了吧。”侯夫子说着便端出了竹篮中的汤碗,他很少有这样好的耐心。   只是对喻霄却是个例外,这毕竟是魔尊托付给他的孩子,是受不了一点闪失的。   喻霄却不明白侯远为何待他这般仁慈,一时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不过是心病,本不用服药的。   只是侯远将汤碗递了过来,他又不得不去接。   侯远不知道这孩子在犹豫什么,只是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些许的畏缩。   大概是还没有适应这魔都书院的生活,让这孩子看上去总是小心翼翼的。   他可是魔尊之子啊,为何在自家的地盘上,还是这般如履薄冰的样子?   侯远轻咳了一声,倒是想起这些是喻霄不知道的,他一定要为魔尊保守这个秘密。   只见喻霄接过汤碗,拿起汤勺轻轻抿了一口,那副架势就好像侯远在汤药中下了毒一般,便是让他这个做夫子的很不快活。   “怎么?可是太苦了?”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苦涩的缘故,喻霄抿起那几口汤药的时候看上去这般艰难,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鸩酒。   “没,没有。”喻霄心不在焉的一笑。   早知道今日就不逃学了,竟是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喻霄说不出的厌倦,却在侯远的面前表露不出一分半点。   “将这汤药喝完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喻霄闻言只能咕噜咕噜地往下灌,虽说苦口,倒也没有他的心苦,但免不了有些药汤会顺着唇角溢出。   侯远看不懂这孩子的心思,只觉喻霄太过虚弱,这具身体还需好好补补。   若是在魔都书院养瘦了,没准他这个做夫子的还会受到魔尊的责备,这么一想不划算,书院倒也不缺那两口上档次的吃食。   “这些时日你安心养病就好,庭院你就不必去打扫,还是要早些将身体养好。”   “是,夫子,喻霄知道了。”喻霄低头并未去看夫子的眼眸。 第511章 兄妹相会   魔都书院,听学堂中。   喻霄的书案前又是空空如也,众学子不由得议论纷纷。   “喻霄呢?他怎么还没有来呀?”   “害,这还用问。定是生病了,若不是病了,怎会一连几日都不来学堂?”   “病了?也是,喻霄那身体也是够呛。”   ……   这些学子们正是议论的热闹,就在侯远从学堂外走了进来。   老夫子今日还穿着那身雪白的衣袍,看着这些学子的时候目光在不经意间就冷了下来。   “又在这里说什么不着调的事情?就不知道自己先念念书?”   那些魔族学子们闻声也就颇为厌倦地垂下了头,夫子这些时日总是喜欢训斥他们,他们听了倒也见怪不怪了。   “整日里就知道在这里说闲话。”侯远又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面色看上去甚是难看。   要说起喻霄,他可以魔尊之子,又哪能轮到他们在这里讨论?侯远自是有些气不过。   “日后不许在背地里说喻霄的坏话。”   侯远此言一出,那些魔族弟子们就更不服气了。   喻霄也不过是个新来的,夫子为何要这般袒护他?看喻霄那般模样,似乎不同于一般的小魔。   几个魔族弟子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   喻霄不在,侯夫子虽没有讲学的兴致,倒也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喻霄此时已经出了魔都书院,当然尾随着他的还有阿竹。   今日,阿竹本想要睡个懒觉,却是一大早就被喻霄从床榻上了揪了起来。   “喻霄兄,再让我睡一会儿嘛,喻霄兄。”   喻霄可不搭理他,他今日要去紫山仙境,可不愿阿竹拖自己的后腿。阿竹若是不跟着去倒也无所谓。   只是害怕他看不见喻霄,醒来了以后又四处的寻找。若是惊动了魔都书院其他的学子,惊动了夫子,可是不妙。   “起来了,阿竹,陪我去一趟紫山仙境可好?”   阿竹正是要打个盹,听阿竹这么一说,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多来几分精神。   “紫山仙境?阿兄去那里做什么?”阿竹这么一问倒是想起了什么,或许,喻霄兄正是要去询问一下小菀之事。   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又怎能生怀?   虽觉得喻霄兄痴傻,阿竹还是应了一声。想来日日在这魔都书院呆着也是苦闷。若是可以去紫山仙境走一走也是好事。   所以,在那些魔族弟子们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喻霄和阿竹已然踏上了去紫山仙境的路。   而走于这山路之上,阿竹方才的那种困意都消散了。原本他还不停地打着哈欠,只是看间这紫山仙境苍翠欲滴的山林,一时间困意全无。   “喻霄兄,这景致可真美呀。若是可以,阿竹也愿意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山林,头顶不时地掠过几只飞鸟,耳边还不时会听见山泉流淌的声音,好一番景致。   喻霄微微地咧了咧唇,唇角便在不经意间多了几分笑意。   东里上仙的居所的确是清幽别致,若是小菀还在这里的话,也该很喜欢这番风景吧。   这里不同于九霄的富丽堂皇,自然也没有魔域那般热闹繁华,却是独有一番韵味。   “阿竹见喻霄兄似乎也喜欢这里。”   阿竹还有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既然喜欢,若是能留在这里该多好。只是这紫山仙境似乎不留外客,而他们最多是来拜访一下。   彼时,东里上仙已然梳妆完毕。自阿菀回来了之后,她的心情便越发的好,整日都会坐在那梳妆镜前细心地为自己打扮一番。   此时,东里还对着铜镜细细观察起自己的面容,那徘徊在外的凤凰幼鸟突然发出了几声鸣叫。不同于往日,那鸣叫声听起来甚是欢愉。   东里方才簪好了发簪,便从那梳妆凳前坐了起来。上仙匆匆走出了屋门,来到山崖边,在凤鸟的鸣叫声中,她缓缓地向山下望去。   只见走在山路上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来。   那个人……   东里上仙朱唇浅笑,便匆匆地跑回屋中。   “阿菀,你兄长来了,阿菀。”   喻菀正坐在那里黯然伤神,闻声,猛然起身,麻利地推开了屋门,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上仙,你方才说,谁来了?”   “你阿兄。”东里上仙重复道。   喻菀的面颊便在不经意间地绽出了几分笑容,匆匆向着那山崖边上跑去。   阿兄回来了?她还以为喻霄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小菀。”   远远的,喻霄就窥见了那一袭红裙的身影,便是和他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她款款走来,停立在他面前时,他眼眸中的泪水都不住地往下淌落。   “小菀。”   “阿兄。”喻菀不由分说地扑进了喻霄的怀里,许久未见兄长,自是说不出的依恋。   喻霄也将小菀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会再次失去她。他感知着她的气息,抚摸过她柔软的秀发,这一次不像是在做梦了。   东里上仙则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见这一对兄妹拥抱了彼此许久,又渐渐的将对方分开。   小菀明眸中的泪珠一滴滴地淌落下来,划过苍白的面颊。喻霄不忍见她哭泣,不忍心见她双眸红肿的样子,便伸出手来为她擦拭。   再一次见小菀,她却哭得这般伤心。   “阿兄梦见你,梦见你有许多话想要对阿兄说,阿兄便猜想你定不舍得离开……”   这一切也不过是喻霄兄的直觉,更确切的说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难道兄妹之间真有这样的感应?   阿竹说不清道不明,倒也为喻霄感到欣喜。   “兄长近些时日可好?如今又在哪里栖身?”小菀拉着哥哥的手,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   而喻霄微微地抖唇,有太多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向喻菀说起。如果,他是魔族的血脉,那小菀呢?她也是魔族吗?   喻霄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东里上仙却徐徐走了过来。   “好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屋聊。”   喻霄闻言便拉起阿妹的手向屋舍走去,东里上仙与阿竹紧随在后。 第512章 久违的谈心   屋中,东里上仙亲自端来了茶水。   阿竹不愿打扰这对兄妹的清净,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吃起上仙方才端来的甜点。   走了这么远,阿竹也疲倦了,便也没有再参与这兄妹们的谈话。   喻霄却双膝着地,郑重其事地向东里上仙行了一个跪拜礼。   “喻霄谢过上仙对阿妹的救命之恩,上仙的恩情喻霄无以为报,没齿难忘。”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东里上仙说着慌忙将跪在地上的喻霄拉了起来。   喻霄知礼懂礼,东里上仙却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跪拜。   “阿菀既还剩下了一丝残魂,这本就是本仙应该做的,你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可喻霄依旧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东里上仙的这份恩情。她既然救了阿妹,对喻霄而言便是恩人了。   “你们的母亲是我的故交,本仙照顾你们两个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东里上仙说着,柳眉间不免泛起了一抹微微的愁意。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凤女。   若是凤女还在的话,她们会是一对老友吧。若是凤女看见这两个孩子现在的处境,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到心酸。   “既是回来了便好。喻霄,这些时日,你去了哪里?本仙本想要给你带话,却又一直不见你的下落。”   “回上仙的话,喻霄一直呆在魔都书院。”   喻霄本不想透露这一切,现在想想,若是告诉东里上仙也无妨。她毕竟是小菀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盼着小菀好的。   “魔都书院?”东里上仙微微皱了皱眉头,神情是有些不妙。   “是。”   “那是魔族的最高学府,你一个天族中人,魔尊又如何会派你去那种地方?”   东里上仙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魔族诡计多端,魔尊这般安排也不知究竟有什么企图。   “上仙,喻霄,本是魔族。”喻霄颇为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在此之前,连他都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   只是不接受又如何,这就是事实。难道要欺瞒上仙一世,欺瞒小菀一世?他做不到。实话实说,便是再好不过。   “什么?”这个答复着实出乎东里上仙的意料,她再怎么看喻霄,也和魔族联系不到一起去。   “喻霄以往也不知道自己有魔族的血脉,只是……”   而喻菀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兄长他竟然是魔族。那她呢?她也是魔族呢?怎么可能?   小菀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便是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你是魔族?”东里上仙颇为艰难地验证道。   “是,这是喻霄的出身,喻霄也决定不了。”   看喻霄这副模样也是迫于无奈。   只是天族如何,魔族又如何,只要来者皆是客。不多时,东里上仙便从方才那种惊讶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喻霄这个孩子本就可怜,她更不应当因为喻霄的身份特殊就对他施加冷眼,这样不公平。   “罢了,既是魔族也大不了。本仙倒是很厌恶九霄帝的那副做派,你若能早些逃离苦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东里上仙也不知道是在实话实说,还是在安慰喻霄。不过,喻霄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本是不需要安慰的。   倒是小菀似乎受了惊吓,端着茶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是连其中茶水洒了都不得而知。   “阿菀。”待东里上仙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小菀才缓过神来。   东里上仙看了看喻霄,又看了看喻菀,倒是想要多留一点时间给这对兄妹。   “今儿也不早了,本仙就不打扰了。”东里上仙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兄妹则向她行了一礼,之后便目送她走出了屋门。   喻霄一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小菀开口。而喻霄不说,小菀便一直等在那里,她还不住地搓着手,低垂着的眼眸看上去甚是无助。   她从小就缺少阿父和娘亲的疼爱,原来她的身世这般不堪。阿兄是魔族的血脉,那她的身上想来也可能流淌着魔族的血。   喻菀这么想着便越发的苦楚。   “小菀,阿兄刚得知的时候,也觉得难以置信。可这就是事实呀,我们似乎无从选择。”   在九霄呆了这样长的时间,小菀对于魔族估计也恨的咬牙切齿。在他们的印象中,魔族是那般残酷冷血的异族,奈何,突然有一日,他们却知道自己不是天族的血脉。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小菀定了定神,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所以,阿兄这些时日就一直呆在魔域?那那些魔族学子……”   “他们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喻霄猛然间就打断了小菀的话,生怕她多想。   虽然他在魔域过的也并不顺遂,可是喻霄不愿让喻菀也同自己担着这份苦楚。他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现在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喻霄不说,小菀也不一定不知道。   看着兄长那满脸疲倦的模样,她猜都能猜到哥哥的境遇。他在魔域也一定不顺心,不必说,这些魔族的弟子们估计也没有这样好相处。   不过,他们一向习惯了在这时间苟延残喘。这些苦累似乎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阿兄受累了。”   “没有,魔都书院的日子也还算快活,你不必像这般担心我的。”喻霄不住的安慰起小菀,又不由得开始埋怨起自己。   为什么方一见小菀,就看见她这般眼眸红肿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可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如今自身都难保,又能帮小菀做些什么呢?说到底,终究是他的不好。   如果他能够争气一点,小菀又何必要承受这样多的苦累。   “小菀,是阿兄对不起你,阿兄日后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阿兄不必这样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小菀的地方。”小菀也有些哽咽了,似乎并不愿意听见哥哥说这样的话。   她能再见到喻霄,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她更是要珍惜他们兄妹间的情分才是,又何必谈论什么歉意? 第513章 暂时停留   喻霄便是在这紫山仙境停留了下来,却是忘了告知魔都书院的侯远夫子。   所以,自然是不知道侯远此时正是在四处寻找他。要说喻霄这个孩子一向都很懂规矩,如何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喻霄的举动也太反常了,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如何能走得这般匆忙。况且,还听那些魔族的弟子们说,喻霄的书童也跟着不见了。   不只是喻霄一个人走了,带走的还有身旁的书童。侯远耸了耸眉头,倒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近也没有听魔尊说魔族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喻霄这般匆忙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透。   “夫子,要我看呀,这喻霄保不准是觉得书院太苦闷了,所以就出去游玩了。游玩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夫子为好。”   “是啊,夫子,弟子也觉得喻霄肯定是初去玩忘了时间。”   “都给我闭嘴。”侯远看上去甚是恼怒的样子,开口就打断了这些学子的话。   以他对于喻霄的了解,喻霄应该不会因为玩乐而忘了时间。他如此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才忘记了时间。   “罢了,等喻霄回来记得告诉为师一声。”   “是,弟子遵命。”那小魔说着便是拱手一礼。   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只是心里却不由得埋怨,要说这喻霄也真是的。既是出去也不知道和夫子说一声,便是要劳烦他们这些小魔。   “喻霄是什么人?便是一声不吭就可以来到这魔族书院,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若是有个好歹,夫子又哪里肯饶过我们?”   “可不是吗?要我说这喻霄的命就是金贵,就是和我们不同。”那小魔说着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语气。   似乎很平静,似乎又夹杂着几分不满。   “好了,大家都不要抱怨了。既然夫子都已经命令了,我们便照做就是了,免得又受牵连。”   也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那些小魔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而这些自然是喻霄不知道的,因为此时,他正在与上仙和小菀共用晚膳。当然,阿竹叶上了桌子。   阿竹跟随了喻霄这么久,喻霄早就不当他是个奴仆。比起主仆之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意似乎要更浓厚一些。   “阿竹,吃呀。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喻霄说着还不由得往阿竹的碗里夹菜。   喻霄也不是不关心小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喻菀也不甚在意喻霄将注意力都转移在阿竹的身上。   “喻霄,这紫山仙境的饭真好吃。”阿竹也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便是将嘴里塞得满满的,看着喻霄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主仆二人的举止都被东里上仙看在眼里,东里上仙也不由得感叹,喻霄便是对一个下人都这样好,不由得心生佩服。   可是小菀呢,却自顾自地坐在那里扒着碗里的饭。即便是阿兄回来了,她依然看上去很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菀,今日的饭可还符合胃口?”东里上仙不免问道。   “嗯。”小菀应了一声,若是在平日里,她一定会夸奖几句东里上仙的手艺,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   “你若是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上仙会经常给你做的。”   “喻菀谢过上仙。”喻菀漫不经心地说道,倒也没有抬眼去看东里。   东里上仙隐隐约约觉得小菀有些不对劲,但至于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似乎,小菀自从得知了喻霄是魔族之后,态度就冷了下来。这种冷漠很奇怪,她也并没有直言自己接受不了,可所作之事,似乎也是一种表达。   喻霄也感知到了什么,可他不愿意强求阿妹,毕竟,他之前知道这件事情也有些接受不了,又何必要强求小菀呢?   如今,喻霄最想知道的是小菀的身份,想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魔族中人。   如果,她也是魔族为何不和自己一起回到魔域呢?可光靠喻霄自己,没有办法判别出小菀的身份。   所以,喻霄一边心不在焉地扒着饭,一边想着要不要带着小菀回去验一下身份。   而这个时候,东里上仙的一双眼睛恰巧与喻霄对视着,似乎也看出了喻霄的心思。   喻霄则猛然间放下了碗筷道:“小菀,你可愿意和阿兄一起回魔域一趟。”   喻菀方才正在用膳,自是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她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显然对魔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即便是要和兄长一起回去,依旧让她觉得不妥。   “我……”喻菀低垂着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阿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魔族,所以想要带你验明一下身份。”   喻霄说的自然也有道理,只是喻菀看上去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显然是不大愿意。   东里上仙也想要尽快的确定小菀的身份,只是看喻菀这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喻霄,阿菀一时间只怕接受不了魔族。你需要给她时间缓和,不如,让她再在紫山仙境中住些时日,待她想明白了,自会和你回去一趟。”   喻菀正是为难,听到东里上仙此话不免感到欣喜。要说上仙还真是善解人意。   见小菀那如释重负的模样,喻霄也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罢了。既然东里上仙都这么说了,你便先留在紫山仙境吧。”   喻霄语气中多了几分妥协的意味,不过,确定喻菀身份的事情也不着急。   如今,与阿妹相会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用这般顾及。   而阿竹并没有顾及兄妹俩在说些什么,他只顾着将那些饭菜往嘴里扒。第一次品尝上仙的手艺,便是贪婪的不行。   想来,这一路上也没吃什么好饭,还跟着喻霄受了不少苦,也不知道这样苦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是在这紫山仙境歇息也好。 第514章 返回书院   可是事情却不如同阿竹所料,喻霄一直想着魔都书院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那么容易安下心来。   所以,翌日,喻霄便提出要回到魔都书院,不得以就要与东里上仙与小菀辞别了。   阿竹自然是满心的不满,所以便忍不住的在那里嘟囔。他倒是不知道喻霄兄是怎么想的。   如今好不容易从这魔都书院出来,便是要好好的玩一趟,又哪能这样轻易就回去呢?   “喻霄兄,就在这里多呆几日吧,阿竹还没有玩够呢。”   只是阿竹的抱怨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喻霄这个人固执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听他的。   “喻霄兄,别走,再玩两日吧。”   “不行,我们得快些回去了。不然让夫子知道又该着急了。”喻霄倒是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   他很少去违背魔都书院的规矩,每一次都是身不由己。他不想擅自离开,可实在是担心喻菀的安危,只是又不愿与夫子多说什么。   现在想想,自己就这么随意地溜了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你也知道夫子的脾气,若是夫子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东里上仙原本打算劝说,如此这般倒也不好再留喻霄。   眼见着将二人送到了山边,便道:“你且放心,本仙自会照顾好阿菀的。等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随你回魔域一趟。”   喻霄看了看立在一旁木讷的阿菀,便道:“那喻霄就谢过东里上仙了。”   又转向喻菀道:“小菀,照顾好自己,阿兄走了。”   小菀没有言语,只是屈身向哥哥行了一礼。实则,她最近的思绪很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喻霄。   所以,此时,她正眼神空洞地望向一处,并没有向喻霄说什么。喻霄倒也不在意,比起那些明面上的礼节,他实在更在意阿妹的感受。   倒是阿竹对几人的情绪都没有什么察觉,便颇为愉快地摆了摆手,转身而行。   喻菀便立在那里,凝望着喻霄下山,等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眸中。能再见他一面,当真是不易。   更何况,几次与兄长的离别,都让她感知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以前她总是哭哭闹闹的,不像个样子。不过,这一次,她是放任喻霄离开的,便是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本以为,若是阿兄还在的话,她一定会欢欢喜喜地缠着阿兄,再也不离开他。   可是,当小菀真的见到喻霄的时候,她却做不到了。前路都是未知的,就是未知的东西才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体验过了魂飞魄散的滋味,实在不愿意再体验一次。   虽说,不该这般委屈地过活,但留在这紫山仙境中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远离外界的烦扰,至少不用再感受失去的痛苦。   再重生一次,她又何必要去品尝那些苦涩的东西?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你阿兄走了,再想见他,也不知道会是多时了?”东里上仙望着喻霄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阿兄他还会再回来的。”喻菀淡淡的吐出一句,倒像是不带任何的感情。   “阿菀,你不要怨恨你的兄长。这些事情他也是迫不得已。”   东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了小菀的幽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小菀知道,小菀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   喻菀说的是实话,无论过着多么艰辛的日子,她也没有一点怨恨喻霄的意思。有的也不过是感恩而已。   东里上仙则看着喻菀抿唇轻笑,也不再言语。   而喻霄与阿竹已经下了山,回魔域去了。   这一路可是把阿竹累的不轻,或许是心存对紫山仙境的依恋,这一段路途对他而言总不是这么好受。   “好了,阿竹,这不马上快到地方了吗?你就不要再嘟囔了。再说,像紫山仙境这样的地方,我们日后还是有机会去的。”   或许是因为喻霄好言安慰,阿竹也不好再抱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抓紧时间赶路。   待二人回到魔都书院的时候,本是学子们听学的时间。却不知怎的,那些学子今日却没有呆在听学堂。   便是喻霄和阿竹方一踏入那书院之中,就能听见那种吵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刺耳。   不过,喻霄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毕竟,这些魔族弟子们时常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他们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   喻霄不动声色,只想回到自己的屋舍中去,奈何那些魔族的弟子却不如他所愿。   眼见着喻霄还没有说话,他们却纷纷迎了上来,将喻霄团团围住。喻霄可是被这样的阵势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凤鸣剑。   只是那些魔族弟子看上去却对他没有什么敌意,倒是面露一种欣喜的神情。   “喻霄,你可算回来了。夫子可是找了你好长时间呢。”   “是啊,夫子听说你不在都急坏了。命弟子们到处去找。”   “你去哪了呀,喻霄?怎么也不知道和夫子交代一声?”   ……   一时间,那些魔族弟子的话就足以将喻霄淹没。喻霄微微抖了抖唇,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夫子既是知道了他离开了书院,还离开了这样久。他总该给夫子一个交代才是,可又该如何去说呢。   那些魔族学子们看着喻霄愣在了原地,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还忍不住在那里嘟囔。   “喻霄,你还是快去向夫子请安吧。可不要让夫子等急了。”   “是啊,喻霄,你这回来了,怎么也得告诉喻霄一声吧。”   喻霄正是心烦,被他们这么一吵闹,看上去就更心烦了。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喻霄无奈地回应了一句,阿竹也看出了喻霄的愁苦,只是他也不知道该编什么样的谎言好。   再说,他也不善于说谎,生怕帮了喻霄的倒忙,之后再被夫子看穿就不妙了。 第515章 难以言说   虽说喻霄根本就不愿意去夫子的屋中,可是该做的事情也总是要做的。再说,他若是现在不去,拖的时间更久才会更麻烦。   喻霄正是在铜镜前换上了那身蓝白色的学院服。镜子中的那个人看上去似乎又瘦了一圈。尽管喻霄觉得,他已经很努力的去吃饭,依旧改变不了他这瘦削的身材。   “喻霄兄这就要去向夫子请安呀?再呆谢时日又有什么大不了?”阿竹倒是有几分不解。   他还真的没有将侯远放在眼里,所以,对他而言,侯远生不生气没有什么大不了。喻霄兄累不累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   对此,喻霄也很是无奈,倒是不知道阿竹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是啊,去晚了,只怕夫子又该不高兴了。今日的午膳你就自己用吧。”   喻霄说的轻巧,阿竹倒是不住的叹气。不过,眼看着喻霄走了出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要说喻霄兄,什么都好。就是难免有些太懂规矩了,这在阿竹看来简直是有些不可理解。   不过,喻霄倒是不知道阿竹是如何想自己的。此时,他就立在侯远的屋舍外面。   倒也不知道侯远现在在不在书舍之中,喻霄不住地在那里踱步。看上去难免还有几分忐忑。   不过,他在门口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圈,可是被辛成看在了眼里。想不到像喻霄这样的人,竟然也有这样不好意思的时候。   “喻霄,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啊?”辛成一甩手中的扇子迎了上去,便是一副明知故问的架势。   “辛公子。”喻霄倒是谨慎地向辛成行了一礼,似乎并不方便透露什么。   “怎么?看你这副为难的样子,可是又违反了院规了?”辛成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出口的话倒是多了几分戏谑。   不过,他也并不是要调侃喻霄什么。此时,他已经没有了看笑话的心态,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只是喻霄却不知道辛成究竟是什么样子想法,还是忍不住的提防着他。   “这是喻霄的私事,辛公子又何必要询问这么多。”   见喻霄不打算说,辛成也没有再问,只是拱手一礼道:“是辛成失礼了。”   喻霄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回了一礼,便转身慢慢地走进了侯远的书舍。若不是遇见了辛成,只怕,他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   只是,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再怎么样,他也应该要给夫子一个说法才是。   而喻霄走入书舍的时候,老夫子正坐在那里写字。侯远明明是听见了脚步声的,可是却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这个时候,喻霄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便是轻轻地唤了一句“夫子。”   而此时,他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向夫子解释,便只是一直低垂着头,那神色看上去难免有些紧张。   可是,侯远是察觉不倒这些的。此时,他只是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看见喻霄的时候,心头不免微微一怔。   原来是这个孩子回来了,看样子,他似乎一回来,就来向自己请安了。明明对喻霄这样的举止很是满意。   奈何,侯远看上去却是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个时候他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便是让喻霄看上去更紧张了。   喻霄也知道夫子会问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夫子解释。要是给夫子说实话,显然是不妥当的。   他应该要将小菀带回魔域之后,再去处理这样的事情。现在若是贸然说起,生怕对喻菀有什么坏处,便索性不去说。   可是就算喻霄不说,也不代表夫子不会问。   也就是此时,夫子的那双眼眸正是直勾勾地望着他,便是让喻霄有一种说不出的冷。   “你这是去了哪里?你可知老夫找了你多久?”明明就不生这个孩子的气,奈何出口的话却听上去多了几分气愤。   可是喻霄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菀的事情显然是不能说的。可是该编个什么理由来糊弄夫子?他却根本拿不定主意。   “回夫子的话。喻霄,喻霄也不过是去处理了一下私事?”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生怕惹来夫子的不悦。   不过,侯远看来像是已经不高兴了。   “私事?”侯夫子一时间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违反了院规,却是一句“私事”就能够解决的吗?   他未必也是将这魔都书院的院规想的也太简单了吧,还真是让他这个做夫子的失望。   “回夫子的话,正是。”喻霄倒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惹怒夫子,倒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好。   “你就是为了私事所以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你私自离开这里,便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吗?”侯远看着他的眼睛更生气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好。   “回夫子的话,喻霄知错。可是喻霄也是迫不得已。”喻霄感知到了夫子的怒火。   可是就算侯远再生气,喻霄也不能将实话告诉他。他不能说,他若是说了,倒是无异于将小菀至于险地。   “告诉为师,你究竟去了哪里?   “喻霄不能说,还希望夫子能够理解。”他看上去甚是谦卑,只是这出口的话却是不讨喜的。   “不能说?”侯远倒是迟疑喻霄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看这孩子的神情,他似乎真的有什么难言的地方。   “就算你真的有什么事,你也应该先和为师说明,这样擅自跑出去又算什么?”   喻霄则不愿因为这个问题再和夫子纠结下去,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看上去面色甚是诚恳。   “喻霄知错了,还请夫子放过喻霄一马。”   至于责罚,他无所谓,只是希望夫子不要再纠结与此事。   喻霄再怎么说也是魔尊的孩子,夫子也不好再责备的。   “罢了,你回去吧。此事,为师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话虽如此,夫子依旧说不出的难受。 第516章 请示圣意   待喻霄回到屋中的时候,阿竹正坐在那里心不在焉,他不免有些担心喻霄的安危。   看着那夫子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而喻霄兄肯定是不想将小菀的事情告诉他的。既是如此,他又该如何向夫子解释呢。   可阿竹正想着,喻霄却一推屋门走了进来。   “阿竹。”   “喻霄兄,夫子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无事的。”喻霄看起来便是一副释然的样子,他不想再和阿竹透露其他,“我们只安心地呆在这里就好。”   阿竹便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可不愿意再被驱逐。如今,喻霄的话倒是让他安定了不少。   可是喻霄的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此事没有这般简单。夫子定是起了疑心,没有这么容易将此事就这么放过去。   而喻霄不知道的是,侯远正在去魔族皇宫的路上。此事便很快就传入了魔尊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魔尊正是独自徘徊在魔珠草丛中。他曾经训斥瑾儿的不务正业,不过看来,这些魔珠草倒也不赖。   虽说能将喻霄这个孩子一直留在魔域是好,但魔尊总是感觉,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之后,他与瑾儿的关系就越发的疏远了。   此时,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些魔珠草,眼神中掩饰不住有些伤感。   那一旁的小魔并不知道魔尊在想些什么,便上前道:“魔尊,侯夫子他要见你。”   便是这一句话,就让魔尊没有了继续赏玩的兴致。   “起驾,回宫。”苏傲不由得嘟囔发冷一句。夫子又来了?可是喻霄又出了什么事?   如今对他而言喻霄便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抛到脑后,更何况是这样赏玩的事情,更无需放在心上。   而侯远呢,也不知该怎么向陛下禀告。他总觉得喻霄这些时日不大正常,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若说喻霄有事隐瞒,私自跑出书院,不知魔尊又会做何感想。这么想着,侯远又不免有些后悔。   他若是不告知魔尊,心头却不安。   正这么想着,他便苏傲的身影。此时,苏傲披着一身素色的衣袍向这边走来。苏傲完全没有一个帝王的样子,看样子陛下也恰好是在散心。   “微臣叩见陛下。”   “无需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   简单的礼仪之后,魔尊边想要直奔主题。   “不知夫子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可又是为了喻霄之事?”魔尊似乎也猜测到了几分。   “回陛下的话,正是。”夫子微微俯身,又道:“陛下,老副总觉得这个孩子有事瞒着老夫,他私自离开书院,却拒不交代原因。”   苏傲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远在九霄之上的天族。也不知是不是天族又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个孩子这般忧心。   可仔细想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喻霄应该对整个九霄都恨之入骨了才是,又怎么会去帮天族的忙?说到底,还是他多虑了。   只是,不管他如何去关心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与他之间总像是隔了一层膜,倒是让他好生难受。   “陛下,此事需要臣打探清楚吗?”夫子也不知道陛下怎会是这样一副犹豫的神情。   他看上去似乎很担心喻霄的安危,可是又不愿让喻霄知道,总之,矛盾的很。   “不必了,随他去吧。”苏傲回道。   既然喻霄不肯说,自然是有他的原因。若不是不得以,对于书院的夫子,喻霄自然是可以交代的。   喻霄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或许是他深藏在心里的秘密。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逼迫他了。   “可是,陛下,微臣很担心喻霄的安危呀……”   侯夫子也甚是无奈,魔尊既然将喻霄托付给了他,那么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的责任。   “无妨。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喻霄他不会有事的。”魔尊言语间是一种说不出的坚定。   侯远不知道魔尊这样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他可是派人盯着喻霄了?还是说魔尊坚信喻霄既然是他安在书院的人,就无人敢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侯远不明白,却也只能答应。   “喻霄这个孩子无需你操太多的心的,他就是身子骨弱了些,还是需要好好补补。”   苏傲说着又不觉地叹了口气,对他而言,喻霄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他不能将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封为皇子,却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他。   “陛下,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陛下为何不能直接向喻霄坦白。臣想,这个孩子也迟早是要接受的。”   话虽如此,可是魔尊依旧狠不下这颗心来。再怎么样,他也不愿再伤害这个孩子了。   他明明受了这么多的伤,又何必要让他知道这般不堪的事实?   “罢了,晚些知道总是好的。朕不想让他,承受这样的打击。知道自己是魔族,对他来说已经够残忍了。”   魔尊到底是心善,那些不计后果的事情,他终究是做不出来,倒是多了几分帝王不该有的柔情。   “陛下……”   “让他继续留在魔都书院就好,将喻霄交给你看管,本尊实则很放心。”   “是。”侯远再想推脱,倒也反驳不过魔尊的旨意。   而对他而言,将喻霄留在这魔都书院就是个隐患。他不得不一直提防着,生怕那个孩子受伤,他再反过来被魔尊质问。   不过,看魔尊的态度似乎比他想的要和缓一些。   毕竟,魔尊才是那个最对不起喻霄的人。   而他也不过是个夫子,自认为没有多大的能耐,倒也帮不了喻霄什么。   “你回去吧。这都是小事,只要喻霄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如今,魔尊就只有这么一点期许。   他思虑着,这魔都书院便是对喻霄最好的保护了。他最好能在书院多呆些时日,也可以多长进一些。   至于魔族中的事务,现在还没到交给他的时候,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第517章 出乎意料   魔域,吉华洞中。   苏瑾斜躺在床榻上,如今,喻霄离开了,他倒是没有料理花草的兴致了。   而宁瑶此时正坐在一旁梳妆,这些时日,她总是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便是想要让苏瑾开心一些。   奈何,苏瑾并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似乎很难恢复平日里的那副笑颜。   就是此时,她将满头的发髻插满了金色的发簪,身着一袭华美的衣袍,眉眼间是盈盈的笑意,魔尊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独自躺在那里,挥舞着手中的扇面,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势。   “殿下,你看臣妾这身衣裙好看吗?”宁瑶娇滴滴的问道。   要说宁瑶以往还不习惯撒娇,而现在却越发的依恋苏瑾了。每日都只看着他的面色行事。   对于这个男子,她似乎爱到了骨子里。便是将以往对爱的期许都加注在了他的身上,可望在苏瑾的身上得到更多。   只是苏瑾,这些时日却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摸清魔少的心思。   “好看。”苏瑾看也没有看,就这么敷衍道。   宁瑶自是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殿下,你看都不看臣妾一眼,怎知臣妾今日穿的是哪身衣裙?”   苏瑾只觉得厌烦,不由得扭过头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可是宁瑶偏偏是个不甘心的,她今日打扮得这般光鲜亮丽的,怎么能让郎君看都不看一眼。   “殿下……”   “够了,你出去吧。本王累了。”苏瑾猛然打断了她,出口的话甚是冰冷。   宁瑶便是被苏瑾这句话刺激到了,她的心头微微一颤,随即眼眸中的光亮暗淡了下来。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苏瑾待她似乎再也不如从前的。她也是可以感知到的,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是,殿下,臣妾告退。”   既是不得他的欢心,又何必要在苦苦纠缠?强求来的几句赞赏便是没有必要的。   要怪就怪她自己多情,明明知道他近些时日不甘心,她又何必要是这样一副打扮?便是让他见了也只是徒增厌恶罢了。   而宁瑶走了以后,苏瑾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想到,自己已经许久都不曾向父尊请安了,父尊竟是连一句过问的话都没有。   阿父还说,对他的疼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如今看来却就像一个笑话。   也不知父亲会不会食言,或许,有朝一日除去他魔少的身份都是有可能的。苏瑾不愿看见那一日的到来,他只觉得后怕。   父尊的心思不固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连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都不会顾及了。   苏瑾这么想着终究是有些不安心,便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你,去,和陛下说一声,就说本王生病了,病的很重。”   “这……”那小魔依旧立在那里不动弹,很明显,他不敢做这样的欺骗魔尊的事。   魔少本就无病,这事若是暴露了。魔少身份尊贵,自然不会有什么,可他这个做奴仆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快去呀。怎么,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   那小魔被他这么一吆喝倒是清醒了几分,再怎么说,魔少下了令,他也不得不做。便是硬着头皮离开,去禀告魔尊去了。   而苏傲少有耐心地坐在那里听着小魔说完,顿时有些心慌。   他还正思虑着瑾儿这些时日为何没来向他请安,原来,瑾儿生病了,他这个坐父亲的竟然不知道。   “快,快去找医师给瑾儿看看,快去啊。”   “是。”那小魔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倒是不知道苏瑾之后该如何圆这个谎。   苏傲原本是在批阅奏折,现在又哪里有这样好的兴致。一时间看着那堆了满满一书案的奏折只觉得心下厌烦。   “来了,替本尊更衣。”   “是,陛下。”   他倒是要亲自去看看瑾儿那个孩子,以免让瑾儿伤心,再暗地里数落他这个帝王的不是。   魔尊对魔少的关心也被小魔们看在眼里,这些时日他总是冷言冷语的,但实际上还是担心殿下的安危的。   而苏瑾此时还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扇子,魔尊这些时日的态度让他甚是不满。   即便,喻霄已经离开了魔宫又能怎么样呢?他和父尊之间像是多了一道裂痕,便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或许,他生病了,对父尊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吧。父尊自是不会抽出时间来看他的。   是啊,父尊平日里的事务这般繁忙,又怎会有时间来顾及父尊的感受。   只是,他也是魔尊的孩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难道,在父尊的眼里,他还没有他的尊位重要吗?   苏瑾不知道,倒也猜不透。   不过,那方才负责禀告的小魔很快就跑了回来,还一脸的惊恐。   “殿下,陛下已经起驾往这吉华洞中来了。”   “什么?”苏瑾的眼眸睁大了一圈,父尊的反应自然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苏瑾如何也没有想到,苏傲竟会来的这样的快。毕竟,他以为自己在父尊的眼里没有这么重要。   如今,父尊已经动身前往这里,他倒不知是喜还是忧了。   “陛下不但来了,还带了医仙。殿下还是要早些做准备才是啊。”他此言一出,苏瑾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方才只顾得撒谎,来试探一下父尊的心意。如今,却又不知该如何圆谎,便是说不出的胆怯。   “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快些卧在床榻上吧,您现在又哪里像个生病的样子?”   那小魔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此时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犹豫了。   苏瑾来不及多想,便是微微地一翻身就上了床榻。之后,他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弄出了满头的汗水,看上去还真是多了几分病态。   他方才做好了这一切,父尊就一只脚踏了进来。   慌乱之中,苏瑾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便是在胸腔里跳得越发的剧烈了,但愿父尊不要揭穿他的谎言才好,不然,都不知父尊会多生气呢。 第518章 无碍   这吉华洞中,似乎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也不知这个孩子最近过得如何,苏傲却总是觉得有些微微的内疚。   “小魔见过陛下。”那些小魔们开始异口同声地向魔尊行礼。   苏瑾默默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还从来没有向父尊撒过这样的谎,倒是害怕父尊看出些什么。   可苏傲此时只是爱子心切,便是慌慌张张地向瑾儿的床榻走去。跟随在魔尊身后的,还有魔尊的医师。   苏傲自然是担心他,便是请了魔族最好的医师前来。可他这样的做法倒是让苏瑾越发的忐忑的。   “医师,你快看看,瑾儿他现在怎么样了?”魔尊的心自是揪在了一起,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与苏瑾之间的那些不开心。   “不……”苏瑾低声着唤了一句,便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手臂,不愿医师查看。   如此状态,便是让医师感到为难。   “瑾儿,快让医师看看。”苏傲倒是心急,他还没有往苏瑾说谎的方面想,只是单纯的担心这孩子的病态。   苏瑾还想要挣脱,右臂却被苏傲猛然抓了过去。这一下,他真的无法挣脱了,只是心跳得越发的剧烈。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瞒苏傲的,他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要一份温情而已。若不是这些时日受了冷遇,他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的。   当那医师为他把脉的时候,苏傲只是一种认命的感觉。   没过多久,那医师自是看出了端倪,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陛下交代罢了。   看着那孩子不停挣扎的样子,或许,他也后悔了,这么做也是不得以。   “怎么样医师?瑾儿他怎么样了?”见医师半晌都没有说话,苏傲满脸都堆满了愁意。   “他……他只是劳累过度了,休息几日便好了。”   若是说了这样的谎,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苏瑾没有什么大碍,医师自然也编不出什么来,所能说的,倒也不过是劳累过度了。   “劳累过度了?”   “是的,陛下。”医师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说起此话时,他也觉得心虚。   若是陛下看出他在撒谎,又会怎么样?   不过,魔尊并没有继续过问此事,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像是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   “瑾儿没事就好,你退下吧。”   “是,陛下。”那医师应了一声,匆匆地离开。   要说这皇宫的差事可真难做,便是一不小心连这条小命都搭不上了,可是划不来。   而在此之后,苏傲丝毫没有了一个做帝王的顾及。他就像寻常的父亲一般,坐在了孩子的床榻边。   感知到了父亲的叹息,苏瑾才敢微微睁开眼眸去看他。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只是现在说出来,父亲或许会寒心吧,所以便没有开口。   “阿父。”苏瑾轻轻地唤了一句,声音中还泛着几分柔弱。   “瑾儿,你醒了?你现在好些了吗?”苏傲看着他的神情难免泛着几分关切。   他没有察觉到这个孩子在骗他,只是单纯地为他感到心疼。   “阿父。”苏瑾微微转了转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又被苏傲扶了下去。   “医师说了,你是劳累过度了,要好好的休息才是。”   苏瑾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这么拙略的谎言,父尊竟然也相信。   这魔域中他便是那个最游手好闲的人了,又怎会患上这样的病。   “既然病了,整日就在这里好好呆着,不准到处乱跑。阿父会派人每日来给你送膳。”   苏傲的声音这般温柔,像是许久都没有过了。苏傲凝视着他,眼眸中都泛着一种慈祥,便是让苏瑾的心微微发颤。   “谢谢阿父。”   他随口冒出的一句话,倒显得有些生分。方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回。   “瑾儿,为父许久不见你,你该不会是声生为父的气了吧?为何为父总觉得自从喻笑回来了之后,我们就生分了不少。”   苏傲是个直肠子,苏瑾只觉得自己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触碰到了,好生难受。   “没,没有……”苏瑾顿时打断了他,便是要将这一切掩盖过去。   他那些小心思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若是让父尊知道了,只会让苏瑾觉得难为情,他索性还是不说为好。   “瑾儿从来都没有生过阿父的气。”   这样的话说出口,连苏瑾都觉得心虚。他心虚,倒也害怕苏傲看出来,所以也不敢与他对视。   “以前,阿父可能说了太多的错话,你若是不放在心上,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瑾也不知道父尊今日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是觉得父尊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样了。   “为父知道对不起你,以后为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苏傲的声音很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补偿?苏瑾不知道父尊会怎么补偿,只觉得自己心头扣上了一个结,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才好。   “阿父,你没有什么对不起阿父的地方,瑾儿也不需要你补偿。”   看着苏傲的脸,苏瑾的嘴角微微挑了挑,他像是笑了。这些时日,他还没有这么开心的咧嘴笑过。   “好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不要再让为父担心了。”   他一直忧虑于苏瑾的身体,听说这孩子身体有恙,便匆匆地跑了过来,倒也不知道这是一个骗局。   苏瑾微微地点了点头。   此时,他又不由得责怪起了自己这般不上台面的小心思。也不知道,他这般举动该是让苏傲多着急。   可是,如果他不装病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父尊呢。父尊那般不肯服软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低头。   “日后魔族的重任还要交到你的肩上,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这个时候的他和寻常的父亲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他担心着孩子的安危,似乎也不讲什么代价,不需要什么理由。   “是,瑾儿知道了。瑾儿定不会辜负父尊的一番苦心的。”苏瑾又笑了,笑起来就像个孩子。 第519章 婚服   九霄,清宁宫中。   那套做好的华服就放在桌案上,奈何玄青问了钟离很多遍,主子都没有要试一试的心思。   大概是对于这门婚事不甚满意,所以钟离才会是这般毫不在意之态。可他毕竟是要做夫君的人了,怎么能连那女仙的面都不见?   “殿下,您要不要先去见见叶姑娘?再过几日便该是成婚之日了。”玄青都忍不住要为钟离操心。   “不见。”钟离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坚定,自从离开了小菀,他对这九霄之上的女仙都没有什么兴致。   父帝说他必定是要娶亲生子的,他不是没有过心爱之人,只是被硬生生的捏碎了而已。   心头的那块位置空缺了,倒也容不下他人了。   “可是,过几日主子就要娶叶姑娘回来了。如今,只怕连叶姑娘的容貌都不记得吧。”   “要你多嘴。”钟离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倒是责怪这个小奴最近话多。   他对叶灵本就没有什么感情,那即便是记不清他的容貌又能怎么样呢?再怎么说,他要迎娶叶灵,已经是强人所难,又怎能要求他再去做其他的事?   玄青自然不是这么认为,既然是娶亲,自然是要有一个娶亲的样子。可是太子殿下如今的做法自然是不太合规矩。   但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言。   “以后本王的婚事你不要管,本王本就对那些女仙无意,若是他们愿意嫁,本王也没有办法。”   钟离的话说的这般轻巧,但在玄青的眼里便是这般不讲理。那女子是要嫁给他为妻的,他怎么可以这般不上心?   “殿下,再过几日便是殿下的婚事了。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钟离看上去难免有些不耐烦。   对于叶灵,钟离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更不要说是感情了。   自始至终,他想要娶的人,也不过是小菀一人。至于其他的女子再好,他也没有一点要占为己有的想法。   那颗心已经交出去了,如今便是再也找不到归宿。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做了错事,他愿意用一生去赎,他愿意终生不娶。这是他愿意付出的代价,也算是给小菀的亡魂的一个交代。   赶走了玄青之后,钟离还是开心不起来,看见放在一旁的华服他只觉得厌烦,便是一把将它推到了地上。   他有想过自己的成婚,只是站在身旁的那个女子是小菀。   “太子殿下以往那些不堪的事,谁不知道啊。如今,有女仙愿意嫁于他,那是他的服气,如何这般不懂珍惜。”   “可不是,要我看,这叶医仙的条件也不差。也不知为何,殿下就是对他动不了心,整日里还是一副愁苦的样子。”   “这还用问?殿下心里肯定是有别人呗。”   ……   那些小魔们就是一句接一句议论着,如今,钟离不在,他们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想来,在背后议论殿下也不是什么过错。毕竟,殿下此举确实会引人非议。   而周围服侍的小奴见那贵重的华服掉落在了地上,就慌忙地伸手去捡,拂去了上面的灰渍,倒是觉得这样的举止有些失礼。   “殿下,这华服脏了,不如再……”   “无所谓,一点灰渍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钟离本是最在意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如今看上去却是一副泰然之态。   那些小奴们看不懂太子殿下的心思,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陛下交代才好。   “殿下,这华服毕竟是殿下成婚要穿的,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要不,殿下,先试一试吧。”   那小奴见钟离那副冷漠的样子,倒是有些不甘心。   “不必了,拿下去吧。”钟离正执笔在纸卷上写着什么,便是看也不看一眼那身服饰。   “殿下……”   “孤都说了让你拿下去,你听不见吗?”   还没有怎么样,太子殿下又生气了。那小奴也是无奈,只得匆匆将那身华服拿了下去。   可此事却还没有完,太子的婚事这般重要,冷修自然是要过问的。   沧隆宫中,这个帝王扶了扶额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在询问此事。   “那华服让太子试了吗?”   “回陛下,老奴差人已经端到清宁宫中去了,只是……”关深微微顿了顿,倒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   冷修耸了耸眉头,倒是有些不耐烦。   “朕问起话来,你还不快说,干嘛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陛下,老奴差人送去了。可是太子殿下只是放在一边并没有试,所以,老奴并不知道这华服合不合身。”   听关深这么一说,冷修顿时烦躁了起来,一把便推开了放在一旁的茶盏。   那茶水洒了出来,险些打湿放在一旁的一堆奏疏,可是让关深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啊,陛下。”关深一下跌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陛下怎会为了太子殿下生了这样大的火气。   “陛下,或许,殿下他,他只是一时忙碌。待他闲下来,自然会去试的。”   关深也不知道自己劝说的合不合适。   “一时忙碌?朕看他就是要造反。”冷修的眼眸中溢出了丝丝火气,他一直按捺着,奈何钟离却要一再的挑衅他。   太子殿下的婚事自然是这九霄的大事了,他自己不上心也就罢了。   冷修这个做父帝的为他操劳,便是连那日的华服都为他准备好了,他竟是这般不领情。   “陛下,老奴想,殿下只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待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不满意这门婚事?这样的事情竟然由得他选择?当真是可笑至极。他就是不想娶妻,也要娶,这样的事情他还说了不算。”   关深闻声只是不由得在一旁叹气,陛下也太过强硬了一些。这么强势用在自己的皇子身上着实有些不合适。   若是对那些寻常的臣子们强硬一些也就罢了。可钟离必定是要继承天帝之位的,他终究和那些臣子不一样,奈何陛下就是想不明白。 第520章 后怕   与钟离不同的是,天医苑中,叶灵早就在义父的催促下换上了那一身嫁衣。即便她再怎么不愿,倒也不想让宗硕失望。   便是换上了那一袭火红的衣裳,立在铜镜前颇为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她不明白义父为何要让她这样早的出嫁。   或许,义父回来了,她就做不了叶医仙了吧。留在这天医苑中,也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所以,义父才这般迫不得已地将她送出去。   叶灵微微地咬了咬唇角,可她自认为,她对这天医苑还是有用的。就算,她没有办法做医仙了,她依旧可以帮忙做一些药材。   可是义父为何要这般狠心地将她推出去呢?叶灵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世间对她有些不公平。   只是,叶灵没有察觉到,正当她在暗自愁苦的时候,宗硕正是一步步地向这边走来。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立在铜镜前的女子。   灵儿果真是长大了,一身火红的嫁衣,是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褪去了那一身的淘气,倒是更令人疼爱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眉宇间却是溢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愁苦。不知这女子哪来这样多的愁意,便是让宗硕看了一眼,心又沉了下去。   “灵儿。”宗硕不由得唤了她一句。   叶灵方才正在伤神,此时微微地回过头来,便是看见了义父的那张脸。此时,她不想与义父说话,甚至于看见宗硕生出了几分厌烦之情。   “义父。”叶灵冷冰冰地回了一礼,倒也没有抬眼去看他。   只是宗硕,似乎感知不到她的冷漠一般,还自顾自地夸奖着。   “不错,这身宫服真是不错。灵儿皮肤白,穿上甚是漂亮。”   对于这样的夸奖,叶灵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只是有些莫名的尴尬。她一向不喜欢旁人对她评头论足,即便是义父也是如此。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觉自己似乎瘦了不少。   也不知这些时日,她哭了多少次,那双眼眸看上去还是有些泛红,又哪里像要出嫁的样子。   “灵儿,义父也知道你不愿,但这对你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了……”   如今宗硕还在劝说她,可叶灵只是听见就觉得厌恶。   “义父不必再说了,灵儿都明白。”   她的确是明白了自己的宿命,只是心里却还牵挂着那个人,倒是不知道如今喻霄怎么样了?   他在何处?现在过得可好?   她的思绪是凌乱的,半天也回不过神来。想起他的时候,她就这般痴痴地想着,却也不奢求什么。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吧。她并没有向他表明心意。所以,喻霄的心里该是没有她的。   叶灵倒也不生气,她只是有些后悔。   宗硕不知道灵儿在想些什么,为何看上去这般失神的样子。明明是一个美人,哭肿了眼睛可是不好看。   “过两日就是婚事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向义父提。还有那苍羽阁送来的发簪都是极好的,你若是有空的话,就都戴上试一试。”   这些琐碎的小事,若是在平日里宗硕根本都不会提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说起。   “嗯,灵儿知道了。”叶灵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对于发簪那样的饰物,叶灵一直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她作为太子妃,必要去戴发饰,她倒是想将这些发簪都送给那些小奴们。   要说这些奴们也是可怜,便是连一直木簪子都没用过。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义父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吧。”   本以为叶灵会留下自己一起用晚膳的,只是见灵儿好像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宗硕也就不再强求。   说起这小女子还真是有些倔强,能嫁给太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服气,只是叶灵,她一点都笑不起来,便是连装都装不出来。   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到了出嫁之日,还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大怒。   义父终于走了,叶灵便伸手就要将这件嫁衣换掉,便是多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穿。   谁知,就是这个时候,那女奴又跑了过来。   “叶医仙,那些发簪您要试一试吗?”   “不必了,拿下去吧。无论簪哪支都是一样的。”叶灵应付地回了一句。   提起出嫁之事,她并没有太好的兴致。   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嫁给心爱之人,却不知道会这般草草了事。   她的婚事也不过是一个筹码,为了天医苑,也为了整个天族。每每想到这里,她便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半天也掉不下泪来。   她累了,便顺其自然,任由这些天族的人摆布。   “医仙不要再流泪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那小奴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叶灵这般伤感的样子,难道能找到一个依靠不是一件好事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朝太子。   有多少女子想要如此,还求不来这样的福气呢。   当然,这失礼的话,这小奴没有说出口,生怕惹得叶医仙生气。   “你们都退下吧,本仙想要静一静。”   “是。”那些小奴们又哪里有一味劝说的道理。只是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到了成婚的那一日又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若是看见叶医仙是这样一副哭脸顾及也不会喜欢的吧。   待那些小奴们退下之后,叶灵颇为麻利地褪去了那一身华服,又换上了雪白的衣袍。   这身嫁衣便像枷锁一般的套在身上,当真让她好生难受。如今就这么换下来,也总算舒了口气。   无人之时,叶灵却又拿起了那些药罐子敲打了起来。不同于那些小医士们的倦怠,这便是她改变不了的东西。   所以,嫁给当朝太子是多么不合适的决定,难不成,成了太子妃之后,她依旧可以摆弄这些瓶瓶罐罐吗?   只怕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只是,她成了太子妃之后,是不是日日都要被囚禁在那深宫之中了?这样想着,叶灵就不由得觉得后怕。 第521章 嗜睡   喻霄近些时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常常嗜睡,阿竹虽然也是好奇,只是却不敢惊动这学院中的其他学子。   虽然这魔都书院表面上是接受了他,只是,阿竹总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在这魔都书院中呆的时间越久,他反而越渴望在天族的时光。   “阿竹……”正是想着,耳边传来了一句迷迷糊糊的声音,喻霄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沉沉的,满额头都是汗珠,就像是刚从水里走出来一般。   “喻霄兄,你怎么样了?”阿竹不失关心地问道。只是喻霄的状态看上去并不是很好,他微微摇了摇头,一脸的倦色。   “阿竹,你帮我去和夫子说一声,我今日就不去听学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喻霄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放眼望去,他像是真的生病了。   “好,我这就去禀告夫子。”阿竹说着速度倒也是麻利。他本就不喜欢这魔都书院的生活,便是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喻霄生病了,也就只能靠他这一个人照料。说到底,阿竹是心生不满的。可是如今,除了这魔都书院,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说时迟,那时快。   阿竹已然走进了夫子的书舍,虽说他一个做书童的擅自来到这个地方并不合理,只是,阿竹现在已然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而夫子今日却难得偷懒,便是倚靠在那里,一副熟睡的模样。他正是肆无忌惮地打着鼾,自然是不知道阿竹正是焦急地望着他。   “夫子。”阿竹轻轻地唤了一声,也是有些无奈。   侯远这才颇为疲倦地睁开了眼眸,也不知道阿竹来了有多久,他倒是觉得自己熟睡的样子被阿竹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你来到这里做什么?”侯远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许的不悦。   他倒是最厌烦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更何况,这阿竹也不是是一个书童,便是连这学院的弟子都算不上。   “夫子,喻霄他……”阿竹倒是想要透露些什么。   只是,侯远还没有听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喻霄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侯远突然间就着了急,倒是让阿竹有些意外。   “喻霄他,他好像生病了。”阿竹实话实说,侯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心道,这魔都书院的膳食给喻霄送去的都是最好的。正想要好好地给他补一补身体,他怎么能生病呢?   再说,这个孩子是魔尊托付给他的,可是容不得任何闪失的。   这么想着,侯远便越发的生气,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带我去见他。”   “是。”阿竹应了一声,随即带着夫子向喻霄的书舍走去。   要说夫子这几日都没有来看望喻霄兄,阿竹倒是没想到,他竟还牵挂着喻霄。不过,要说起夫子也是个热心之人,便是走的比阿竹海快。   而喻霄此时还卧在床榻上,还不知夫子正在来的路上。对他而言,生病也是一种享受吧,至少,他可以好好地躺在这里,倒也不必去想那些外界的琐事。   迷迷糊糊之中,喻霄便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喻霄,喻霄。”   这声音不像是阿竹的,却又莫名地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喻霄的心里咯噔一下,倒是预感到了夫子的到来。   只是不知道夫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的事的。迷迷糊糊之中,喻霄倒是忘了自己和阿竹说过什么。   “喻霄。”侯远又唤了他一声,奈何喻霄却怎么也不能从方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夫子,喻霄兄他好像是生病了,您能帮他看一看吗?”阿竹哆哆嗦嗦地问道。   对于侯远,阿竹还是有几分敬畏的。只是不知道,喻霄兄在夫子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样的。   夫子若是在乎他,自然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若只是在乎夫子自己的颜面,那情况或许就不是如此了。   侯远也是心急如焚,倒是不知阿竹正在揣测他的心意,慌慌张张地走到床榻前坐下为喻霄搭起了脉来。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喻霄的脉象跳动得太过厉害,就像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力量要从身体中迸发出来。   侯远不由得愣了神,倒更是怀疑起喻霄的身份,若说他仅是魔尊的血脉,还尚且不会如此,除非……   侯远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就更是复杂了。   而喻霄呢,除了额间的魔印还是跳动的。除此之外,看上去了无生气。他像是沉沉地睡去了,但又好像不是在睡觉。   “怎么样夫子?喻霄兄他还好吗?”   阿竹有些不祥的预感,倒也不知夫子的表情为何这般难看,看上去就没有什么好事。   “他……老夫也是无能为力,这似乎是他身体中的一种力量,老夫也控制不了。”   侯远说着,不免也有些为难。   若是其余弟子的那些小病,他医治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喻霄着却不是小病,倒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量。   这种力量让侯远十足的害怕,可却又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阿竹看着侯远这般复杂的面色,便猜想着是什么,可也是半天都想不明白。   “夫子,那喻霄兄他?”   “应该不打紧,待他慢慢缓过来便好了。”侯远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此话说了和白说一样,阿竹的心依旧是忐忑不安的。   待喻霄兄自己缓过来?也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可是侯远看上去也是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既是侯夫子都没有办法,那他这个做奴仆的又有什么办法?   “夫子,难道您就没有办法让他醒来吗?”   “不行,除非他自己醒来。”侯远一口便回绝了阿竹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和喻霄兄呆在一起这样久,倒是越发看不懂他了。   似乎,之前阿竹一直以为喻霄是天族的皇子,再然后他知道他是天族,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便是谁也说不清楚……   “你好好照顾着他,待他醒来了,记得禀老夫一声。”侯远撂下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第522章 夫子探视   喻霄再醒来已经是几日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夫子似乎来过,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倒是不记得了。   “阿竹,阿竹……”喻霄轻轻唤了一声。   阿竹也没有睡醒,被喻霄这么一唤便醒了过来。   “喻霄兄,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阿竹的面色便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喻霄听阿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解。   “我……我难道睡了很久吗?”   “是啊,夫子怎么叫都叫不醒呢。”阿竹还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他自然是担心喻霄的安危,更想不通的是。喻霄迷糊了这么长时间,醒来似乎更是痴傻了,便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夫子来了,他可有说什么吗?”   “夫子他,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什么,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什么的……阿竹也不明白。”   阿竹说着还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原本应该找夫子问清缘由。可是,当时见喻霄兄卧在床榻上一副难受的样子,他倒也顾得上问。   “奇怪的力量?”这样的话喻霄都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倒是很好奇自己这具身体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喻霄也说不清楚,可他却是有种隐隐的预感,似乎,他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   他和普通的小魔终究有些不同,虽然他也说不清是哪点不一样。只是觉得,夫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与众不同。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敏感,只是一种直觉。   “喻霄兄,阿竹也觉得,这夫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阿竹也有同样的感觉,夫子对喻霄兄终究是和对待其他的小魔是有所不同的。   “喻霄兄,要不,要不你去找夫子问个明白?”阿竹也有些茫然。   想来,他们既然能这般名正言顺地来到这魔都书院,侯远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底细的。可是侯远的底细,他们却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夫子有什么样的秘密,奈何夫子却将他们看得很清楚。   “不必了。不必去问了。既然夫子不肯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喻霄虽然是好奇,倒也不会做这般冒失的事情。   他不知道夫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不知夫子究竟是敌还是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轻易做决定。   不用说,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夫子并非真心待他,他问的越多,反而会让自己越危险。   与其这般,他干脆什么都不问。   虽然这么做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也总比猛然间置身险地要强的多。   见喻霄这么说,阿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喻霄兄,那阿竹先去禀告夫子,你已经苏醒了。否则,夫子怕是会担心的。”   “嗯,去吧。”喻霄睡得还有些迷糊,眼眸看起还有些睁不开的样子。   喻霄并不想这么快地去见夫子,对他而言,夫子是一种值得畏惧的存在。   这倒不是因为他每每看见侯远的时候会想起白石师尊。   只是,夫子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适,这种感觉就和看见魔尊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侯远这些时日总是心神不宁的,每每想起喻霄那痛苦的样子,他的大脑中总是浮过许多的猜测。   他在猜测喻霄另一半的血脉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为何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便是魔尊,似乎也不会有这样强大的功法。   正是想着,便看见阿竹匆匆跑了过来,面颊还是一副欣喜的样子。   “夫子,喻霄兄醒了。”阿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侯远闻言自然也很高兴,便是想要动身去看喻霄。可方才表达出这样的意图的时候却又被侯远制止了。   “不必了。喻霄兄他刚醒,精神状态还不算好。”阿竹说着倒是多了几分掩饰的意味。   “夫子还是不要去看他了,喻霄兄缓过神来自然会来拜见夫子的。”   侯远正是担心喻霄的近况,可是阿竹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意思再强求,便是嘱咐道:“那你就好好照顾他吧。”   “是,阿竹告退。”   阿竹颇为庆幸地叹了口气,好在夫子没有为难他。   若是夫子执意要跟来,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喻霄兄是醒了,只是根本就不愿意见他。   倒也不知喻霄兄究竟是在躲避什么,似乎,是与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有关。   还是说,喻霄兄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   阿竹也不知道,他也只是有照做的份儿。   而喻霄此时正是在屋中忐忑不安地等着,一看见阿竹便问道,“怎么样?夫子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阿竹也不知道喻霄想要知道什么。   只是觉得喻霄兄的眼神有些奇怪。   “喻霄兄,你为什么要躲避夫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喻霄却不承认,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他的确是有些躲避的念头,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了。   “若是喻霄兄觉得魔域呆得不舒服,我们自然也可以离开这里。只要呆在喻霄兄的身边,无论去哪里都是好的。”   “不必。呆在魔域挺好的。若是离开这里,怕是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归宿了。”   若是离开了这里,喻霄还真不知道他们可以去哪里。   “喻霄兄。可是阿竹总觉得……”阿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似乎在一点点地将他吞没。   “好了,阿竹,你就安下心吧。有喻霄兄在,不会有事的。”   喻霄这样的安慰终究是无济于事的。   按理说,呆在喻霄身边,阿竹应该很放心。可恰恰,阿竹最担心的那个人就是喻霄。   如果没有喻霄,那么他漂泊在哪里都无所谓。他甚至有想过,那些漂泊无依的日子。   可是喻霄兄在身边,他们不需要如此,倒也不知魔族是否是个好的依靠?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523章 小孩子脾气   九霄中,众仙们都在为太子殿下与叶医仙的婚事而做着准备。众仙们忙得焦头烂额,奈何,两个当事人却是最不着急的。   成亲当日,叶灵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小医士们去喊她的时候,她还未来得及梳妆打扮,竟还倚在榻上熟睡着。   那小医士们敲了半天的门,倒也不见叶灵的反应,不免有些心急。不得以地推开了门,却见叶灵竟还躺在床榻上打着呼噜。   这一折腾,小医士自然满心抱怨。只是,将叶灵从床上叫起来,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所以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而宗硕等了许久,也不见叶灵出来,自然也是心急得很。   “灵儿,你在做什么?接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灵儿?”宗硕大声嚷嚷着,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可屋中的人却全然不回答他的话,便是连一句应答的声音都没有。   宗硕的心头咯噔一下,心道,今儿个是成婚之日,灵儿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屋里的女仙没有回答他,他便有些失礼地闯了进去。待他进去一看,才是火冒三丈,叶灵竟还懒懒地躺在床榻上,嘴里还打着呼噜。   宗硕自然不像那些小医士们畏手畏脚的,便是一把将灵儿从榻上拽了起来。灵儿方才睡的正香,被宗硕这么一拉,自是受了一惊。   那对柳眉很快便皱在了一起,说不出的难看。灵儿开口正准备骂上两句,奈何一睁眼就看见了宗硕的那张脸,吓得一时间不再说话了。   “义父。”叶灵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   喊她的人若是一个小医士,她早就出手了。奈何喊她的人却是宗硕,她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却觉得觉得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有梳妆打扮?再这么拖延下去可是要误了吉时的。”   还没等叶灵解释什么,宗硕就不由得开始唠叨了起来。   “好了,义父,您就别唠叨了。灵儿不就是睡久了一些吗?算不上什么的。”   叶灵满心的倦怠,心道,太子殿下想要迎娶的那个人又不是她。那么她晚一些时候又有什么大不了。   “你呀,都是要出嫁的人了,竟还是这般不上心。”宗硕自认为为这个义女操碎了心。   只是,叶灵却不愿意让他操心。如果可以,她只愿意做一个散仙。至于嫁给太子殿下这样的事,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倒觉得这天族的太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旁人都说钟离身份尊贵,不是一般女仙可以相匹的。   叶灵倒是不以为然,倒是还嫌弃钟离草包一个。即便,他身份再尊贵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钟离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坏事,害的多少小仙丧命,嫁给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   “反正太子殿下想娶的那个人又不是我,就算我晚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叶灵漫不经心地梳着头发,一脸说不出的倦怠。   “灵儿,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可是要生气的。”   宗硕似是因为灵儿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惊讶。   “他生气呢?我还生气呢。凭什么你们一两句话就要让我嫁人呀?我喜欢的人明明不是他。”   叶灵撇了撇嘴,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更确切的说是委屈。   义父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明明知道她的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人,却硬是要逼迫她,简直是没有天理。   “灵儿,早已决定了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耍小孩子的脾气了。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一切都要为了整个天族着想。”   是啊,明明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可是她为什么就是这般不甘心。   早依旧注定的事情,却为何要在成亲的这一日闹脾气,便是连叶灵都看不清自己了。   “义父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女仙迟早是要嫁人的。无论怎样,你都没有办法嫁给喜欢的那个人了,那钟离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宗硕试图去理解她,却根本无法理解叶灵心头的苦楚。他倒是也不知道喻霄有什么好,竟是让叶灵一直痴痴地想着念着。   “义父不是灵儿,自然没有办法体会灵儿的感受。”   她的眼神空洞,都不知道在看向何处,眼眸中不由得泛起了点点泪珠,叶灵却硬生生地憋住了。   今日是她的成婚之日,她不能哭。   她要成为太子妃了,她不能哭。   否则就是让诸神众仙看笑话,否则就是丢了整个天族的脸。   这世间真的对她很残忍,连眼泪都不是她的自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遵守这样的规矩。   宗硕就立在她身边,看着叶灵这想哭不能哭的样子都觉得难受,却又根本帮不了她什么。   “既是出嫁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其实太子这个人也不错。若是能为他诞下皇子,日后你的身份就更尊贵了。”   宗硕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叶灵的心里更难过了。   为天族的皇室生儿育女,这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早知道会沦落到这一步,她就应该让自己看起来愚笨一点。   如果,她没有讨得陛下的欢心,倒也不至于连婚事自己都说了不算。   义父还特意找了几个女奴为她簪起了发簪,可是灵儿却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那些金色的发簪簪在发髻上真的明艳无比,可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娘娘簪上这样金簪是极漂亮的。”   那些小仙们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只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镜中的人漂亮,倒是唇角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容。   “漂亮吗?不如你来做娘娘吧。”叶灵说着,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戏谑。   “娘娘,小奴不敢。”   这样的言语在寻常的小奴听来实在是有些吓人。不过,叶灵只是张口就说了出来,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太多的考虑。   “灵儿这说的是什么话?天族的太子妃只有你一个。”宗硕薄责道,眉头微皱。 第524章 误了吉时   实则,叶灵虽是起晚了,却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因为此时,清宁宫中太子殿下没有一点要主动迎亲的意思。   堂堂的太子殿下,礼服不穿,却坐在那里独自饮酒,着实不像样子。玄青劝慰了很多遍,但太子根本不听。   在此之前,玄青也不是没有提醒过钟离。他的婚事是九霄很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怠慢的。   只是钟离,显然没有将此事放在眼里。他没有听玄青的话,即便是误了迎亲的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   “殿下,你别喝了,你不能再喝了。诸神众仙都在等着你呢,叶姑娘也在等着你,你总不能就这么一醉了之吧?”   见钟离这般疯癫的举止,玄青说不出的担忧。殿下若是真的这么醉倒了,打的是可是天族的脸。   而如他这般做奴仆的,自然也是会受到连累的。明明这般重要的事情,太子殿下又怎能当作儿戏一般?   “殿下,小奴求求你,别再喝了。那些臣子们可都等着呢……”玄青实在有些说不出的胆怯,倒也不知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怎么?他们不愿意等,就让他们自己去娶叶姑娘呀。”钟离借着酒劲便冒出了这样的混账话。   玄青无言反驳他,只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任性了,便是一次又一次地打陛下的脸,打天族的脸。   “殿下。殿下既然之前都已经答应过陛下了,可不能出尔反尔。不然,让陛下在众臣子面前情何以堪?”   玄青实在是太过啰嗦了,钟离实在不愿搭理他。明明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小奴,却要帮着父帝说话,成何体统。   “殿下之前若是不愿意还可以推迟婚期,可是现在……”玄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钟离打断了。   “住嘴。本王宫中的酒,本王想喝到多时就喝到多时,还轮不到你插嘴。”   闻言,玄青只得将方才想说的话都吞咽下去。心道,殿下也太不识大体了,倒是还像在人间那般潇洒。   既是已经归朝,便要有个太子的样子。如此这般,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可钟离却全然不顾及这么多,他只顾着将那些酒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嘴里。他自己喝的畅快,倒也不顾及玄青在那里挤眉弄眼的。   他也能料想到父帝的焦急,但他越是焦急,钟离便越是高兴。这门婚事本就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也就不要指望他会给诸神众仙什么好脸。   反正在那些臣子心中,他太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做出这样叛逆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不是喻霄,一味的隐忍,最后被父帝硬生生的逼死。他一出生就是高贵的,便要这么高贵的活一世。   想让他委屈求全,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是他的婚事了,有心爱之人却不能在一起的那种苦楚,他已经品尝过了。对冷修,他除了愤怒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感情了。   如今,要他亲自去迎娶叶姑娘,他做不到,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小菀。   如果小菀还在的话,听到他的事情该会很伤心吧。钟离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很自私。   这个女仙既然已经魂飞魄散了,不如就放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倒是让她不得安宁了。   “殿下,这宫中送来的礼服您要不要试一试?”太子成亲,到现在连礼服还没有试,说出去还真是个笑话。   “不必了。”他有些失神地喝着酒水,只觉得舌尖苦涩,便是将那些苦涩的东西都灌进了胃里,眼泪便是掉也掉不下来了。   玄青不由得在一旁叹气,殿下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愿意逼着他去做,只是不知道让那些臣子们等久了又如何是好。   “玄青,你既然无事,不如陪本王喝两杯,如今,本王倒是连一个一起饮酒的人都没有了,好生落寞。”   钟离说着就不由得举起了酒盏,上次这般痛快的饮酒,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酒水太苦涩了,喝多了还伤身体,只是不喝,又如何去化解心中的愁意?   钟离不知,以往他只当自己是个孩子,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乐,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阿父的怀里撒娇。   一眨眼,他就过了那撒娇的年纪,娶妻生子,似乎是他的必经之路。可是……   这一切真的与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他以为他日后会是这九霄的王,会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些什么,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被束缚的囚牢之中。   玄青本是不愿的,只是在主子在一再要求下,也没有办法。他倒是有些心疼钟离。   本是可以在人间潇洒此生的,谁知道回到这九霄中来又是身不由己。   “你喝这么一小口做什么?倒满。”   钟离似是对玄青的表现很不满意,不由得吆喝了一声。玄青从未有饮酒的机会,只敢饮一小口,又哪里敢喝这么多。   “殿下,这酒水这么多,小奴是饮不下的。”   “无事,和本王一起喝。”钟离的面颊伤不由得添了几分醉意,玄青也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不是醉话,只是似乎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好,小奴遵命。”   玄青应了一声,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仰而下。   这酒水真苦,出乎玄青意料的苦。   明明这样苦的酒水,主子为何还这般喜欢。玄青甚是纳闷,倒也没有开口去问。   “怎么样?味道可好?”   “苦,太苦了,小奴不喝了。”玄青说着就不由得摆了摆手,不免拒绝。   钟离的唇角却是几分痴笑,“苦?比这苦的东西世间多的是,这又算得了什么?”   玄青不知太子殿下所谓何意,大概是陛下的心里苦吧。纵使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种滋味自然是不好受。   “玄青,今儿还要谢谢你陪本王喝这杯酒。”钟离说着,眼神倒是多了几分迷离。   那眼眸看上去甚是哀伤,还微微泛着几分红,便是让玄青都不忍心去看。 第525章 群臣议论   钟离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喝着,也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手中还拿着一只酒瓶。   而玄青呢,第一次饮酒自然是不胜酒力,也就那么倒了下去。   可立在承明殿前的那些众臣诸仙们可是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可是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便是连太子殿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今儿可是天族太子的成婚之日,他们为了太子这次的成婚大典,可是一早就来到了这里,生怕出了任何的差池。   太子殿下倒好,误了吉时不说,如今便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这门亲事到底还结不结了?”   “是啊,臣等可是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若是婚典推迟了,还请陛下告知一声,臣等就告退了。”   “这是好的日子,殿下却迟迟不露面,这又算怎么回事嘛。”   ……   那些臣子们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谈论起来,冷修眼看着压不住场面了,便是说不出的急躁。   “众爱卿稍安勿躁,想来太子是去接太子妃,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冷修此话一出,便是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婚典这样的大事,叶姑娘定是早些就做好准备的。既然如此,迎娶之事应该很顺利才是。   如今这般,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陛下,要臣看,不如先去问问太子,看看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情况?”雷神自然也是有些按捺不住。   对他而言,太子娶妻自然是极好的事情。日后,若是太子有了自己的子嗣,那在朝堂之中的位置自然也就稳固了不少。   奈何,钟离实在是有些不争气,明明安排好了的婚事,如今却驳了众臣子的面子。   这若是让群臣不高兴了,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冷修倒也觉得雷神的建议有几分道理,随即便吩咐道:“来人,到清宁宫去,问问太子是什么时候离宫的。”   “是,陛下。”那奴答应了一声,随即一溜烟跑开了。   而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那些臣子们不免躁动,在下面窃窃私语。冷修听了也是厌烦,颇为愁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那小奴踏入清宁宫中的时候,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钟离和玄青,二人喝的烂醉。   一时间吓得魂魄都没了,便又那么诚惶诚恐地跑进了承明殿中。那些众臣们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只是一个小奴又哪里招架的住。   “怎么?太子是什么时候离宫的?”冷修瞪着他,眼眸不由得放大了一圈。   “说话呀,朕问你话呢。太子他是什么时候离宫的?”冷修见那小奴哆哆嗦嗦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这般紧张。   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却又迟迟没有说。   “说话,你哑巴了?”   “陛下,太子他……他在宫中喝醉了。”那小奴的声音很低,但宫殿中落针可闻,所以在那些臣子们听来便十足的清晰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孽障。”冷修一时间气得口不择言。本是还想要在臣子们的面前保留一个做帝王的颜面,如今看来却做不到了。   钟离应该知道太子婚典是什么样的大事,便是这样驳他的面子。雷神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见冷修正在气头上,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众臣子们议论发声音就更大了。   “什么?太子殿下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出宫?还喝醉了酒,真是荒唐。”   “难不成太子殿下是忘了婚期?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依臣看呀,太子殿下想来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来违逆陛下呢。”   ……   朝臣们议论纷纷,却是有种幸灾乐祸的态势。如此,冷修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够了,都给本帝住嘴。”一声呵斥,便是让方才吵闹的臣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太子殿下的事情完全都可以当成笑料去说,只是,陛下冷了脸,他们谁又敢像谈笑一般的提及此事?   明明说好的婚期,钟离竟然敢喝酒误事,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来了。去,将太子给朕拖到承明殿上来。”暴怒之下,冷修似乎也失去了该有的理智。若是钟离喝醉了,自然是一副丑态。   只是,冷修却不愿顾虑这么多,此时,他也只想要给钟离一个教训。他竟然都不给他这个做父帝的面子,那冷修又何必要给他面子呢?   “陛下,三思啊,陛下。殿下他既然醉了,此时再将他拖入殿上来,只怕是有些不妥啊。”雷神看上去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他心中又不由得埋怨钟离为何要做这样的傻事。   有一条光明大道不走,却偏偏要往死路上去。这孩子这般肆意妄为,又如何能对得起尹天后的亡魂?   “去,将他给朕拖到殿上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   天帝暴怒之下,没有人敢不服。便是方才还在求情的雷神,此时也像蔫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这事让当奴的去想都是不妥当的,冷修却一点情面都不留,众神便都立在那里等着看笑话。今日,他们本来是看太子殿下的大婚的,如今倒是可以看见太子挨骂的好戏。   “要说这太子还真是不识抬举。天帝既然是捧他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可以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   “可不是嘛,不过陛下似乎没有可以再考虑的皇子了。”   “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倒是不知太子又该如何收场。”   ……   这些臣子们讨论的甚是热烈,雷神无心参加他们的谈话,只是手心里冒了一把冷汗。他倒是觉得钟离这孩子脑子坏了,放着这么貌美的女仙不娶,竟偏偏要和冷修作对。   如今,陛下已经龙颜大怒。而他纵使有再多劝说的话,如今都说不出口了,只怕是自身难保,又何必徒增事端?   冷修的眉头则拧在了一起,那股火气半天也消不下去。 第526章 无需解释   可清宁宫中,钟离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醉酒,迷迷糊糊之时,似乎又看见了小菀。   那女仙就立在他的面前,一袭火红的衣袍,望着他微笑。   她说她原谅他了,她说她不在意他们的过往,她说还想回到他的身边。钟离的面颊添了几分醉色,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他抱着小菀,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说,谢谢你,小菀,谢谢你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钟离醒了,感到一只手在拉扯着他,耳边还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殿下,快醒醒殿下。陛下让您到承明殿去呢,殿下。”   迷迷糊糊之中,钟离微微地睁开了眼眸。   小菀呢?小菀去了哪里?原来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梦。小菀根本不在他的身边,方才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的痴想。   一时间,钟离的心难受得紧了,是一种快要窒息的痛苦。   而那小奴却是一脸焦虑地望着他,不知太子殿下现在又在犹豫些什么。这是陛下的圣旨呀,难道,他还有机会选择吗?   “殿下,陛下很生气,群臣都在承明殿中等了很久了,殿下还是早些赶去吧。”   钟离满身的酒气,颇为迷茫地望着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小奴在说些什么。猛然间,他又想到了今儿日的婚典。   他开始傻笑,笑到最后,那小奴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殿下,殿下……”那小奴着急地呼唤着他,像是没有这么长时间去等待了。   可钟离却不管不顾。   怎么?陛下要他去承明殿,是要看着他出丑?要当着群臣的面训诫他?真是有趣。   事到如今,陛下便是连一点父子之情也不顾及了吗?便是让群臣都在那里看他们父子的笑话?   “殿下,小奴也知道您不想去。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小奴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眸看上去颇为疲倦。   “殿下,陛下他已经生气了。您若是再不去的话,只怕情况会更糟糕的……”   那小奴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钟离的好,只是钟离不需要安慰。他是臣子,他只是一时的叛逆,但父帝,他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这终究是逃避不得的。   “是,本王知道。去承明殿有什么大不了,本王又不是没去过。”钟离看上去难免有些痴傻,嘴里还不由得说着胡话。   “是。”那小奴应了一声,便搀扶起钟离向承明殿去了。   一路上,钟离跌跌撞撞的,几次都险些跌倒,好在身旁有小奴的搀扶。若不如此,他都不知道自己摔了几个跟头。   而承明殿上的那些众仙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等的时间越长,他们的耐心越少,更确切的说是一点点地消磨完了。   他们早就看不惯钟离的做派,便是想要借个机会踩他一脚。反正,陛下也不疼爱这个孩子了。   如果天族的皇室没有合适的继承者,倒不如让能者居之,就是不知冷修有没有这样的考虑。   “陛下,这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到?不会是害怕被陛下责罚,所以逃了吧?”   “是啊,陛下,太子既是已经误了吉时,怕是不敢再来承明殿上了吧。”   ……   一时间,众臣诸仙说什么的都有。冷修也不做评论,只是紧锁着眉头,半天也舒展不开。   他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还真是造孽呀。如今,钟离都敢违背他的决定了,这是要反吗?   无人知晓这个帝王的心思,只觉他看上去是无尽的哀伤。生为帝王,他真的可以掌控一切吗?只怕事实也并非是他想的这般简单。   他以为他可以控制所有人的命运,但实际上,他对于钟离都无可奈何。这个孩子根本不愿听从于他。   终究是他这个父帝的错,他做了很多不值得原谅的事情。钟离若是反叛的话,倒也没什么。   只是最不该做的,便是在众臣的面前反抗他。他是这九霄的王,他也是要面子的。   见冷修不说话,也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   群臣便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臣子都张望着,等待着钟离的出场。要说这钟离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若说在这九霄,他连陛下的面子都不顾及了,他还会顾及什么,还会怕什么?只怕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冷修也不过如此,钟离倒是对他甚是不耻。   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帝王,一定会比冷修做的好。至少,他不会辜负这么多的亡魂。   他钟离也不是一个好人,但自认为,比过冷修,他还是有信心的。   钟离就在众臣的目光之下跌跌撞撞地入了那承明殿中。这个承明殿,他来过很多次,也早就看得厌倦了。   在这里的众臣们表面上对陛下一副恭敬的样子,实则都不知道心里窝藏着什么样的坏水。   他们一步步地经营着,计划着,倒是有些让人无法苟同的心思。   “太子殿下好大的面子。迎亲之日竟是在宫中喝得烂醉,不知能不能给众臣一个解释?”   见冷修一脸的怒色,那些臣子们倒也觉得无需忍耐,此时便是质问钟离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也不知太子还会不会再耍什么花招。   “解释?本王是王,又有什么必要给你们解释?”钟离也是不甘示弱。   他和喻霄可不同。   他不知道隐忍是什么东西,他出身高贵,自然也不需要隐忍。如今看到这些臣子们便是说不出的厌恶。   无非只是一些做臣子的,不知有什么能力,整日却是对他吆五喝六的。   “殿下此言狂妄,殿下的婚事本就不是殿下的私事,而是关系到整个天族,臣等自然是有资格过问的。”   也不知钟离怎能狂妄到这般田地,便是面对众臣诸仙,也是连一点的畏惧之心都没有。   他难道就不怕陛下赐死他?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第527章 逃脱无效   “太子殿下这般肆意妄为,又置我们天族的颜面于何处呢?”   “臣等在这里都等了这么久,陛下也总该给臣等一个解释。”   “太子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是想要推脱吗?”   ……   眨眼之间,那些臣子们的议论声就如同潮水一般的袭来。他们果然是按捺不住性子了。见他钟离倒霉了,就忍不住上前来踩上几脚。   只是对钟离而言,却没有什么大不了。   讨好这些臣子,以往都是母后最爱做的事。钟离不愿去讨好,更确切的说,他倒是还有些看不上这些臣子。   他们出生是没有他高贵,不过是被皇室当棋子利用的人,竟还这般不自知,如今便是来挤兑他这个太子了。   “推脱?本王为何要推脱?本王也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多喝了些,这又有什么大不了。”   是啊,这对太子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对臣子来说却并非如此。毕竟,太子殿下的婚事对于整个九霄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他自己将这件事情当成儿戏,奈何众臣却不这么认为。   “多喝了些?今日是太子的成婚之日,太子也可以像这般无拘无束吗?”   还没有等众臣子反驳,冷修却先发话了。他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对于钟离,他们一直气愤的很。   不同于喻霄,年纪轻轻,一身强劲的功法遭人记恨。钟离只是给人一种傲然无物之感,因为身份尊贵,他大可以不将任何的臣子放在眼里。   “父帝,你是知道儿臣的性子的。儿臣一向都是如此,父帝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呀。”   他此言一出,竟是让冷修无言以对。他不是不了解钟离的性子,所以,钟离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只是,钟离当着众臣的面将着些都说了出来,又让人情何以堪。   “殿下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九霄的规定,陛下还要纵容你不成?”   众臣的脸色都很难看,除了钟离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这般没心没肺,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只是认定陛下不会治罪于他。   说起陛下好歹也是这九霄的王,自然不会和他这样一个孩子计较。   “罢了,众臣都不必再说了。太子殿下既然不满意这门婚事。那么与叶姑娘的婚期就暂时看推迟吧。”   “推迟?”众臣子们倒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没想到太子殿下开口一句话,倒是能让婚期延迟,这太子还当真是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此事本是朕想的不周到,此事不议也罢,便来日再说吧。”   听冷修这么一言,众臣子只觉得头疼。   他们在这里等的这样久,倒是没有想到竟是被冷修一句话就打发了。即便心存不满,却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陛下的决定,他们着实管控不了这么多。   “都退下吧。朕也累了,需要休息了。”冷修看上去便是几分病态。   他想要管控钟离,但现在看来却又着实有些困难。   “是。”众臣子应了一声,便又默默地退下了。   而钟离却一脸的醉色,还站在那里傻笑。他倒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叛逆的事。与他而言,合乎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他无暇去顾及那些臣子们的感受。至于父帝,他该是了解自己的,也知道什么是他的忍受极限。   “钟离,你留下。”   他直呼这个孩子的名讳,自然是生气的,却又只能将这股火气一直憋在心口。   “父帝找儿臣还有何事?可是要和儿臣喝一杯?”钟离言语间倒是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冷修见他这样一副装傻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离儿,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即便你不喜欢这门婚事,也应该早些和父帝说清楚,临时反悔又算得了什么?”   他生气,倒也不只是因为钟离违抗了他的命令。更多的是因为,他反抗的突然。就这么这么毁了一场婚典,而连一句言语都没有。   “父帝,你又何时在意过儿臣的感受。你什么时候问过儿臣的心意?儿臣,又何必告诉你呢?”   他傻笑着,笑容中却是满满的苦涩。   冷修从来都不顾及他的死活,而他的违背自然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冷修自是有些心虚,这种心虚感一点点地吞噬着他,渐渐的,也就掩盖过了那种愤怒。   “喜欢的人,离儿没有办法得到。不喜欢的人,却要强颜欢笑地去迎娶。父帝,你何其的残忍,你,难道就没有心中所爱,为何偏偏要剥夺儿臣的权力?”   质问他的时候,他的眼眸是红肿的。   钟离的心又痛了,针扎得一般的难受。他真的想要大哭一场,流下几滴不争气的眼泪。   可是,他就算流完了所有的泪水,又何以掩盖自己的罪过?小菀再也回不来了,这些都是因为他。   冷修一时间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钟离是真的伤心了,只是很多时候为了天族,他都是迫不得已。   不管怎么样,天族是不可能无后的。钟离是必须要娶妻的,而这个女仙自然不可能是小菀。   他本以为钟离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还一直心心念念着她,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忘却的那个人。   “是,本帝不该。不该逼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的确不像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可是,你不单是朕的儿子,还是朕的臣子。身为臣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的确无话可说,眼眸中的泪光似乎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如果,冷修非要将他逼到死角,他又有什么办法。   “你今日误了婚典,你以为就可以逃脱得了这桩婚事了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冷修此话一出,钟离的心终是一沉。   有些事情终究是逃脱不了的,即便他能逃脱一次,却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在父帝面前,他何其的渺小,祈求终究是换不来同情的。 第528章 自由之身   天医苑中,那群小医士们正在看护着叶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逃走了。若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本是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奈何等待的时间长了,便越发的不耐烦。   “太子殿下怎么还没有来呀?”   “是啊,都这个时间了,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将娘娘接走了。奈何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说,太子他不会是一时后悔不来接娘娘了吧?”   也不知是哪个小医士突然冒出了一句,倒是把一旁的小医士们吓了一跳。   “这样的话可是不能胡说,弄不好是会丢了小命的。”宗硕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小医士方才说的话甚是不满。   “是,小的再不胡说了。”见宗硕这么生气的样子,那小医士自是有些后悔的。   只是,宗硕现在还不知道太子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不免着急。   心道,殿下就算不满意这桩婚事,也得给天医苑留点面子,哪有不来迎娶的道理。   虽说钟离殿下的身份高贵,但叶灵也一点也不差,总之在他的眼里,陪钟离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殿下究竟是何想法。   正在犹豫着,却是见一个小奴匆匆走了过来。   “叶医仙,陛下说了,殿下身体不适,与医仙的婚期就往后推迟了。”   那小奴说着,眼神也不由得躲闪,似乎生怕叶灵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叶灵看上去倒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便是动手去取那簪在发髻上的金簪。   既然,太子没有来迎娶她,那么这婚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她不愿意成婚,这一点陛下也是知道的。强求来的,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当然,陛下执意如此,她一个医仙也没有什么办法。   “真是岂有此理?堂堂的太子殿下又怎能像这般出尔反尔?”宗硕将手骨捏得清脆,说不出的愤怒。   实则,对于钟离,他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仗着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他想要叶灵有一个好一点的归宿,不过如此。   “宗医仙莫要生气,陛下有言。虽然婚期推迟了,但终究不会取缔的,还请陛下安心。”   那小奴见宗硕生了气,倒是不知回去该如何交差。   “好了,义父,延期就延期了吧。灵儿还能在天医苑多呆些时日,又有什么不好。”   宗硕何尝不知道,太子此举倒是正合了叶灵的心意。她和太子钟离,一个不愿意嫁,一个不愿意娶,还真是如出一辙。   宗硕纵使发愁,却拿灵儿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小女子若是不愿,又如何能强求她?   “罢了,随你去吧。你的婚事义父不再插手了,就要陛下怎么安排吧。”宗硕也是累了,倒觉得这些时日花在叶灵身上的心思都是白搭。   叶灵自小就任性,他也是知道的。如今,对于婚姻大事,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且随她去吧。   “是。”叶灵的唇角看上去是一种浅淡的笑意。   义父和陛下也不知道会坚持到什么时候,总之,她与殿下之间没有感情,就算是强行让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婚典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叶灵便麻利地取完了那些簪在发髻上的发簪。   在其他的女仙看来,或许,这些发饰明艳无比,奈何,对她而言也不过是种累赘。那身嫁衣很快就被叶灵换了下来,身上还穿着那身医袍。   宗硕也是无奈,随着叶灵一点点的长大。他不愿她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制药之上,叶灵就是不听。   如今,她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宗硕可是犯了难。   “都退下吧。本仙要开始制药了,你们不适合留在这里。”叶灵的言语间还不知不觉地泛着几分冰冷。   对她而言,除了制药之外,其他的事情似乎都不值得一提。至于太子妃,这个位置,她从来都没想过,倒也不稀罕。   “是。”那些女奴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言语。虽然宗硕要她们寸步不离地服侍叶灵。   可是叶灵不需人服侍,她们也不好再呆下去。   “你们说,叶医仙怎么这样啊,都快要成婚的人了,还整日里心不在焉的。”   “这,谁知道呢。或许,医仙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对那太子钟离并没有心意呢。”   “太子殿下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有女仙不喜欢呢?”   ……   虽说已经离开了,他们不由得在揣测着叶灵的心意。只是,叶灵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已经将自己全心全意地埋在了药罐里。   “叶医仙这般又如何是好?”   “无法,她迟早是要嫁人的。现在想不明白也很正常,总有一日她会想明白的。”   宗硕倒是觉得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可以得到解决。叶灵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她总有一日会给天族开枝散叶的,必要她自己想明白才好,不然他这个做义父的说的再多都是无用的。   而叶灵的心里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期许,既然还没有和太子举行婚典,她就是自由身。   现在的她还是自由的,她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些什么。   宗硕曾经嘱咐过她,要她这些时日好好的休息。   只是现在,她却一刻也停不下来,她倒是想要将这些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瓶瓶罐罐上。   生怕错过了这个时间以后就再也没了机会。之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清楚。   唯一能做的便是过好现在。   “叶医仙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这些活计就留给小医士们做就好了。”   倒是有小医士来劝说她,可是叶灵却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不必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叶灵不听劝,对着那些药罐子就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即便她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层层的汗珠,开始不住地往下淌落,可是那张面颊上却平添了几分笑意。   “是。”那小医士劝了又劝,倒觉得索然无味,索性不再相劝。 第529章 悄悄探视   天族这场闹事传到了魔尊的耳朵里,苏瑾只把这当作一个笑话。心道,这天族的太子也太不争气了,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   要是苏瑾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定是要将他的双腿打断。明明是已经谈好的婚事,竟是说吹就吹了。   天族的继位者,便是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当作儿戏,天族垮台也是迟早的事情,魔族又何必要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呢?   “陛下,不过听说天帝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依旧想要将那叶姑娘嫁给太子,不过是将婚期推迟了而已。”   “真是白搭。”魔尊听小魔这样说不由得吐出了一句。若是太子自己不愿,天帝就算是撮合又有什么用呢?   “陛下,要小的看,我们不必花这么多心思对待天族。天族自己就会倒台,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花费这么多心思。”   话虽如此,可是对于天族,苏傲感觉自己不得不防。或许,是他多虑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想法与决策决定了魔族一族的兴衰,还是不得不谨慎一些的好。   “防备之心不可无,再说天族现在是什么样的盘算,我们还没看清楚,又怎么能放心。”   魔尊说的不失几分道理。   “那陛下今日……”   “本尊要去探望一下喻霄,不必事先给书院打招呼。”   “是,小魔知道了。”   魔尊既是要探视,便是要偷偷摸摸地去了。他真的关心喻霄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想来,陛下定是不放心喻霄在书院的处境吧。   那小魔静静地一想,便退了出去。   魔都书院中,喻霄与那一众魔族学子一般,他正坐在那听学堂中听学,手中捧着一卷书卷,看上去甚是专注的样子。   身上是一尘不染的蓝白色的学院服,以往,喻霄很讨厌这一身衣服,但自从穿习惯了之后,倒也感觉什么大不了。   如今穿上感觉甚是合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个时候,他很安静,难得像这般静心,夫子只是让学子们自行温书。而他自己只是手持一把戒尺在学子周围走动。   没有人注意到,学院的竹窗外,有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们。魔尊身着便服,正立在那里顺着竹窗向里望着。   那目光就落在喻霄的身上,半天都移不开。那是他的孩子呀,他只是想多看他几眼。   虽然喻霄并没有注意到他,依旧是一副专注的样子。这孩子温书的时候还真是专注,便是比他要强的多。   他悄悄地注视了喻霄这样久,喻霄既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或许是太过专注了吧,他凝视着这孩子的侧脸,只觉得他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单是这么一望,便觉得他是卓尔不群的,自然和坐在那里的学子们不大相同。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眉宇间还泛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郁。   无人打扰的时候,他静静坐在那里。有弟子喧闹的时候,他依旧可以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专注至极,心如止水。   光是见喻霄这样的坐姿,魔尊就不由得愣神。如果这个孩子愿意与他相认,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可是万事不能强求,他也不愿这般自私,再做出什么伤害了喻霄的事情。   喻霄自然是没有注意,奈何坐在一边的辛成一扭头便看见了。   此时,辛公子正是百无聊赖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微微伸了个懒腰,猛一扭头却发现那竹窗外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似乎停立了许久,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而那双眼眸就定定地望着喻霄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倒也说不出有什么敌意。   “喻霄兄,竹窗外好像有人在看着你呢。”辛成这么一说,喻霄微微地侧过头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眼神就正好与魔尊对视,这么一望,可是让喻霄吓得不轻。那不是魔尊吗?他怎么来了?   魔族的事务这般繁忙,他怎么会有空到魔都书院来?难不成是魔族出了什么事?   喻霄一时间有些跑神,面容看上去又不失慌张的模样。   “怎么了?”侯远似乎感知到了喻霄的异样,微微的一定神,便看见那竹窗外的魔尊。   魔尊因为方才被喻霄注意到了,不免多了几分退却之意。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所以他想要离开。   每次看见喻霄的时候,苏傲都想要将真相告诉他,却又一再的告诫自己,喻霄不需要他这么一个父亲,他也不希望喻霄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正是愣神之时,却见侯远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听学堂中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老夫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苏傲颇为恭敬地行礼。   “无妨。”苏傲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夫子起身。他今日独自穿便服前往,没有带小魔前来,就是不希望被人所察觉到。   只是,喻霄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侯远不知苏傲的用意,倒是多了几分紧张。   “无事,也不过是想来看看那个孩子。”   魔尊丝毫不掩藏自己思子心切,其实他已经思念喻霄很久了,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心腹,除了苏瑾。可是瑾儿若是听到他说这些话,只怕是会生气的,他倒也不想给瑾儿说。   不过,见到夫子,似乎就没有这么多需要顾及的事了。夫子既然知道所有的事情,苏傲自认为是个解脱。   “喻霄他,近日可好?”也没有打哑谜,魔尊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侯远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抬眼张望了一下那些听学堂中的学子们,一时间神色变得甚是复杂。   “怎么?夫子可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吗?”魔尊多了几分诧异。   “陛下,在此处说话只怕不方便,还请随我来。”侯远说着便带苏瑾向自己的书舍走去。 第530章 隔墙有耳   侯远离开的匆忙,听学堂里可是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学子们本就无心温书,如今看见夫子离开了,便是更加放肆了。   “哎,夫子因为什么事情走了?”   “谁知道呢。夫子这个人,脾气古怪的很,谁知道他又临时有什么事。”   “不过,要我看夫子那般匆忙的样子,只怕也不是小事。”   ……   学子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辛成也觉得好生无聊。他本就对这魔族的书卷不感兴趣,见侯远不在了,索性便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虽然不知侯夫子究竟做了什么事去,却又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事和喻霄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尤其是那个立在竹窗外的男子,看着喻霄的眼神何其的奇怪,不过辛成怎么猜也猜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而听学堂中乱哄哄的一片,学子们都不再温书了,一时间干什么的都有。说笑的声越发的大了。   辛成望着喻霄,正想要开口和他说话,却见喻霄依旧是正襟危坐的,眉宇间一副旁若无人之态。   他好像是个局外人,对周围弟子的吵闹都丝毫不在意,只是一心将自己埋在了书堆里。   辛成微微咬了咬下唇,倒是有些不甘心,他轻轻推了推喻霄道:“喻霄兄,夫子不在,不如我们一起去捕鸟?”   可喻霄却依旧面色冰冷,不为所动。捕鸟这样的玩乐之事对他而言显然没有什么诱惑力。   如今,他只想静下心来把这卷书读好,其余的事情倒是不想参与。   “辛公子还是自己去吧。”   淡淡的一句话,便是让辛成觉得好生无趣。喻霄一心想着念书,却不愿搭理他。   而其余学子呢又太怂,虽是有这样的玩心,倒也不愿和他一起做这样违背学院的院规一事。   这么想着,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便一个人,那烤鸟肉的滋味单是品尝一次,便是让他难以忘却。   他可不愿失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如今夫子不在,现在动身便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辛成倒也无所谓有没有人跟着他同去,而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哼着小曲就走出了那听学堂。   方一离开这学堂,他只觉得浑身清爽,似乎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终于不用看那老夫子的脸色了,还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辛成一路哼唱着小曲,一边想着自己的捕鸟计划,想着总算可以再大饱一回口福了。   他这些时日总是觉得吃不饱,书院的饭总归是有些不合他的胃口。   正是这么想着,绕过了一条小路,眼见着便要绕过夫子的书舍的时候,辛成又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侯远的书舍的门是虚掩着的,辛成不免有些好奇。更是想知道立在竹窗外的是什么人,他又来找夫子做些什么。   这么一想着倒是越发好奇了,也没有忙着去捕鸟,而是趴在门缝边上听了起来。   而书舍中的两个人却浑身不知,这个时候,侯远正是为苏傲倒满了茶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陛下,不瞒你说,老夫觉得将喻霄这个孩子放在书院,实在不甚妥当。更何况……”他说着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魔尊倒是好脾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个孩子身体里的那种力量很强大,是迟早要暴露在人前的。陛下很累打算隐瞒多时呢?”   侯远不愿意提及,却又觉得自己不得不说。   魔尊觉得自己此举是对喻霄的一种保护,其实不然,将喻霄一直欺骗着,本就是一种残忍。   再说,喻霄若是有一日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轻易的选择原谅。   “本尊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尊实在不愿,再伤害他了,你也知道他,他本是天族的庶子,他……”   魔尊顾及着喻霄自然是有太多难以说出口的话。   不过,这些言语在辛成耳朵里就已经很胆战心惊了。魔尊,那个人竟然是魔尊。他为何看了喻霄这么久。   陛下将喻霄安插在书院,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又和喻霄是什么关系?又在隐瞒着什么?   辛成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疑问,对于这二人的谈话只觉得异常的惶恐,便是侧着耳朵继续听了下去。   “陛下,喻霄的法力一旦有一日暴露了,到了控制不住的境地,那将是很可怕的事情。陛下,还是要早些想办法应对才是啊。”   夫子说着抑制不住的担忧,虽然他也知道,他不该在魔尊面前谈论这样尖锐的问题,可是,他真的很害怕。   他害怕喻霄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力量突然有一日会莫名的觉醒,到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话虽如此,可是,夫子也应该知道,本尊不想将真相告诉喻霄,本尊害怕他会受伤……”   到现在,魔尊竟然还在犹豫。侯远只觉得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   “陛下,事到如今,您就不要再考虑了。喻霄他是您的亲身骨肉呀,难道您想要一直瞒着魔族的万千子民吗?”   这话可是不得了,一时间传入了辛成的耳朵里,可是让他吓得不轻。一时间,辛成忘记捂住嘴,竟是吓得叫出了声。   直到听到他的叫声,那两个正在谈话的人,才发觉隔墙有耳,自然是说不出的惶恐。   “谁,是谁在门口。出来。”侯远大声的呵斥了一声,便向那屋口走去。   辛成吓得失神,见被夫子发现了,没命地撒丫子就跑。他的心跳地越发的快了,像一阵风一般,顺着那条石子小路而去。   喻霄他,他竟然是魔尊的孩子。怎么可能?实在是太可怕了。难怪他会有这样强的功力。   辛成简直是不敢想,便只能没命地跑着。   他生怕被夫子发现了,若是他偷听被抓住了,会不会被灭口。他第一次感知到了恐惧,便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当夫子推门而出的时候,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发现,方才偷听的学子已经跑掉了。   “陛下,这……如今,陛下还是早些告知喻霄真相吧。” 第531章 慌乱无措   如今,有人将这件重要的事情偷听走了,自然是引人厌烦的。   原本还无人知道这个秘密,魔尊还想着得过且过,现如今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来,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喻霄的身份,他们必须早些做准备才是,如果防备的不及时,只怕会将喻霄置于苦难之中。   只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趴在墙角偷听?侯远有些想不明白。   如今,喻霄的处境该是很危险了。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将喻霄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侯远看着苏傲微微愣神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   “本尊……”苏傲的面色甚是难看,便道:“本尊还是找个时间与他好好谈谈吧。”   殊不知,此时,辛成已经慌里慌张地跑回了听学堂中。   他实在无心捕鸟,知道了喻霄的事情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时间如何也安静不下来。   他那般慌慌张张的样子,可是让听学堂的弟子都吓了一跳,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辛大哥这是怎么了。   “辛大哥,你这是被夫子抓到了?”不免有小奴在一旁结结巴巴地问道。   “没,没有。”辛成倒是不承认。   他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所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向魔族学子们透露。只是,看着喻霄的眼神却异常的诧异。   喻霄全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依旧像方才那般读着手中的书卷,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辛成本是不愿打扰他,却又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便道:“喻霄兄,你,你……”   喻霄听辛成结结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辛成要说些什么,随即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魔尊他,你和他关系怎么样?”辛成方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倒是感觉自己这么一问显得有些心虚。   喻霄微微有些惊讶,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问出这样的问题。魔尊?辛成为何要提及魔尊?他可是突然间知道了什么?   喻霄似乎有些预感,却也只是诚实地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魔,魔尊又能待我如何呢?”   喻霄说着还是有些纳闷,倒不知辛成是什么意思。   喻霄的眼神这么诚恳,他说话的时候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似乎,他说的是实话。   看这副模样,喻霄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辛成的心里倒是更加忐忑了。   “喻霄……”辛成正准备开口,又不由得止住了。   “怎么?辛公子有话不如直说,为何要这般吞吞吐吐的?”喻霄看出了辛成的犹豫,只是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事情犹豫。   辛成的耳边却一晃而过那二人的话语。   他们说,喻霄知道了会受伤,他们不想让喻霄受伤。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要将此事告诉喻霄呢?   他对喻霄早就没有敌意了,如今,取而代之的就只有心疼。他心疼他,他知道喻霄可能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哦,没,没什么。”似乎经不起推敲,他立刻就改了口。   喻霄想要追问,辛成却不愿告知,喻霄甚是无奈,终是一句话也不再问。只是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魔尊来到这里做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吗?   喻霄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而是将自己都埋进了书卷之中。   “辛大哥,你不是去捕鸟了吗?你知道了什么?给我们说一说呗。”辛成不愿意开口,却架不住那些魔族弟子的好奇。   可是这样的事情辛成又如何开口呢?想起方才的场景,还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哦,对了,等会儿若是夫子回来了,问起有谁离开了,你们不要把我说出来。”辛成颇为不安地嘱咐道。   他也知道夫子的脾性,所以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些魔族弟子的。不过,那些学子们会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是觉得辛成方才出去的事情本就是不该告诉夫子的。   夫子那般迂腐的性子,定是不愿学子私自跑出去玩的,学子们自是了然于心。   和辛成预想的差不多,侯远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眉宇间夹杂着些许的霜雪之意。   那冰冷的眸光直勾勾地望着坐在下面的学子,似乎在审视着谁才是方才那个偷听的样子。   辛成本就无心读书,此时又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在夫子眼里,这才是他的常态吧。所以,他就要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侯远问了相同的问题。好在那些学子们也很听话,似乎说出了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方才你们肯定是有人离开了听学堂,说,是谁?”侯远倒是不肯罢休,非要将那个偷听的学子查出来不可。   那些学子们便频频地摇头。   “夫子,我们方才都在这里,没有人离开呀。”也不知是哪个小魔嘟囔了一声。   侯远听闻,神情就更抑郁了。心道,不好,若是被这学院的学子听去了还好商量。如今看来,竟是被外人听了去。   “夫子,这……书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不乏有弟子忐忑地问道。   “无事。”侯远虽然心里装的有事,却是一点都不愿意透露。奈何,这事情压在心里,就再也没有了讲学的心思。   “罢了,今日讲学就到这里,你们先退下吧。”夫子的话有几分敷衍,喻霄自然有些不满。   这些时日,夫子看上去是越发心不在焉了,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辛成则轻叹了口气,夫子的表现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   喻霄则开始收拾起案几上的书卷,虽说对夫子不满,倒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夫子却叫住了他,“喻霄,你留一下。”   喻霄微微一怔,倒是不知道夫子将他留下来所为何事。只是觉得辛成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辛成。”   “没,没什么。” 第532章 认子   望着侯远那眼神,喻霄就觉得好生奇怪,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夫子这是怎么了?他找自己的事情可是和魔尊有关系?一时间喻霄有很多的猜想。   “喻霄,魔尊他找你有事。老夫带你去见他。”侯远神情中倒没有任何的暗示,喻霄从他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忐忑,忐忑到了极点。这种忐忑的感觉让他看起来更是焦虑了。   “魔尊他,他找我做什么?”喻霄颇为不安地问道。   “他……待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这些话本就是难以说出口的,还是让苏傲自己和喻霄说吧,他就不参与了。   侯远越是不肯说,喻霄就越发的好奇。言多必失,侯远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带着喻霄向着书舍走去。   一路上的默默无语,喻霄的心又沉下去了几分。   而书舍中,魔尊苏傲已经等了喻霄很久了,他越发地坐不安稳,甚至可以说是忐忑不安。   明明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他有什么可紧张的。只是,一想到要去见那个孩子,他便是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可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书舍的门被推开了,夫子随即带着喻霄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这孩子的那一瞬间,苏傲不由得愣住了。他微微抖了抖唇,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喻霄见过魔尊,不知道魔尊找喻霄所为何事?”他不愿听魔尊拐弯抹角的,只希望他能直言相告。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直接说出口,苏傲难以启齿。即便是已经想过很多遍,此时,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陛下,陛下。”喻霄不知苏傲在犹豫什么。不是他叫自己来的吗?他应该早就想好了要和他说些什么的才是。   为何看着魔尊这副模样甚是为难。   “陛下。”   魔尊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看着喻霄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忧郁。   “陛下,陛下若是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喻霄听着呢。”   “陛下。”侯远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看上去甚是难看。魔尊平日里看着这么果断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却是一拖再拖。   不知道魔尊还想要拖沓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想伤害这个孩子,那么告诉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夫子,你先出去吧。本尊想和喻霄单独谈一谈。”   侯远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便默默退了出去。   而喻霄便是一脸不解地望着魔尊,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魔尊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以往,他的眼神可能还没有这么刺眼,现在看着总是有几分不妥当。   “喻霄,坐下,本尊想要和你好好谈谈。”魔尊说着便拉着喻霄,让他在面前的椅子前坐下。   坐完这一切还不够,他还为喻霄倒满了茶水。   “陛下,这可使不得。”喻霄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客气,只是觉得有些受惊。   是啊,他魔尊的身份多么的高贵。如果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但是魔尊,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怕喻霄就不会这么想了。   只是,他又该如何向这个孩子坦明这一切呢?喻霄不知道自然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了。   只是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此事,便不是他想隐瞒就能瞒的住的。更何况,喻霄的血脉这般特殊。   一旦有一日,他暴露于人前,后果本就不堪设想。他现在唯有将这一切说出口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只会害了他。   “陛下。”   坐在面前的魔尊不住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面容看上去十足的坚忍。他在忍耐什么?又有什么是没有说出口的?   喻霄也不知道,只是魔尊之后说出口的话当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喻霄,本尊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本尊也希望你能心平气和一些。”   喻霄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就等着他将那些话说出口。   “喻霄,其实你是本尊的亲生骨肉。”   此话一出口,喻霄彻底呆住了。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他手中的茶盏不争气地掉落,其中的茶水便在不经意间泼了出来。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喻霄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思绪异常的杂乱。   似乎,他没有悲伤,当然也看不出任何的欣喜。他只是不说话,却又默默地与魔尊对视着。   那其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那双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忧郁。   这种忧郁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了,便是让人看上一眼,便有种挣脱不得的感觉。   在此之后,喻霄又笑了,笑的非常的勉强。   “魔尊还是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虽然心头有些隐隐的预感,可是喻霄看起来却是一副不相信的状态。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总之,这个消息对喻霄来说真的很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   这么一听来,只有潮水一般的无力感。   他累了,倦了,只觉得头疼,就不愿意去思索了。可是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的闪动了起来。   他怎会是这样可笑的宿命?似乎是被命运把玩在手掌心,都不知自己该如何挣脱。   “喻霄,你就是本尊的亲生骨肉。是本尊的错,是本尊一直没能与你相认……”   苏傲断断续续的,也不知说了多少的话,可喻霄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的心很痛,痛到不能自已,便是连魔尊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陛下不用再说了,喻霄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最终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么一句,神色看上去异常的哀伤。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份,对于面前的一切,他只觉得异常的厌烦。   他不愿再这般浑浑噩噩的过活,可是要他接受又是一件何其困难的事情?   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想来,此时,喻霄此时最想做的便是逃避,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不了了之。 第533章 真相大白   “喻霄,本尊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可是又不得不说。”苏傲看着喻霄的眼神多了几分急切。   可是喻霄,再也没有办法听他说下去。一时间,那些场景似乎在一点点地往他大脑里钻,要将他吞噬。   他曾经多么想偿还清他身上的罪孽,多么想让父帝再多看他一眼,如今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受这样的苦累。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隐忍,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又能改变什么呢?   “喻霄,是本尊对不起你,都是本尊不好……”喻霄的反应本就是在苏傲的意料之中的,奈何他看见喻霄的这副模样还是会心疼。   “够了,陛下不必再说了。”喻霄不愿再听苏傲继续说下去,他转身便离开了书舍,甚至可以说是夺门而出。   他就这么跑了出去,一句话也没有再给魔尊留下,倒是将魔尊一个人晾在了那里。他的心已然变得支离破碎了,便不再有什么感受。   “喻霄。”苏傲轻声地唤了他一句,便多了几分后悔。或许,他不该这么早告诉喻霄的,能多瞒一日都瞒一日。   如今就是这么告诉了他,这个孩子一时间只怕是难以接受吧。可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又为什么,为什么又变得这般退却。   喻霄回到自己屋中时,大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阿竹为了等喻霄回来一起用膳,就一直没有上桌。   如今,喻霄回来了,阿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便是颇为热情地迎了上去,却看见了喻霄那张近似惨白的脸。   他没有掉眼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喻霄兄,你,你这是怎么了?”阿竹想不明白喻霄又发生了何事。   今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喻霄和往常一样去听学,魔都书院也并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为何等喻霄兄回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无事,你用膳吧。我累了。”喻霄说着,就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床榻边坐下。   他的眼神明明看上去这般空洞,又哪里像没事的样子。那种疲惫感与无助感自然是不必多说。   他说他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整个人看上去也如同散架了一样,便是让人说不出的心疼。如果可以,他就想要直接这么倒下。   便是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又怎么会有心痛的感觉?可终究还是做不到的。   阿竹在一旁不失呆滞地望着他,他不知道喻霄兄究竟出了什么事,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安慰他。   “喻霄兄,不如一起用膳吧。再不用膳,菜就该凉了。”阿竹也不由得会在一旁叮嘱几句。   “不必了。”喻霄一口回绝了他,自顾自地黯然神伤。   阿竹一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喻霄竟是有些羡慕他了。如今,喻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是很坚强的,只是现在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所受的那些苦累。   阿竹觉得索然无趣,他却实在有些饿极了,便坐上桌子,胡乱地扒了两口,觉得索然无味之后,也就放下了。   想要安慰喻霄,却见他眼眸中多了几分泪光,却怎么掉也掉不下来。   阿竹心下难受,无可奈何,便跑出了屋门去找夫子。喻霄这般失神痛苦,想来夫子应该知道一二吧。   他干脆去找夫子问个清楚,阿竹这样想着就来到了书舍前。这个时候,夫子正巧在书舍中整理那些书卷,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说他心中不愁苦,那是假的。   想来,这个时候,喻霄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个孩子这般坚强,他却真的担心他撑不住。   阿竹来到书舍的时候,就看见夫子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难以形容的凄苦。   夫子这是怎么了?似乎和以往看上去不大一样。   “侯夫子。”阿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可是侯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只是当阿竹慢慢走近的时候,才发觉。   “阿竹?你怎么来了?可是喻霄他又出了什么事?”侯远的眉头一下便皱了起来,倒是多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阿竹见侯远这样一副神情,心里也多了几分确信,想来夫子一定是知道喻霄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夫子这副神情,似乎对喻霄的失常并不感觉意外。   “喻霄兄他,他自从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阿竹不住地嘟囔着。   他这个小奴做的也很是委屈,时刻都在担心着喻霄的安危,喻霄吃不下饭去,他这个做奴仆的自然也是吃不下的。   “喻霄他……”这也正是在侯远的意料之中,所以似乎并没有太让他惊讶的地方。   “喻霄兄他究竟怎么了?夫子可知道他在因为什么事情而伤神?”阿竹颇为胆怯地问道,在侯远面前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他……”侯远正想开口说什么,又摇了摇头,想来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阿竹的好。   喻霄既然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自然是越好的。至于阿竹,他既然是喻霄的贴身书童,自然是不愿看见他受伤。   可是有些坎终究是要一个人去度过的,阿竹就算是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夫子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如给阿竹讲讲?”阿竹见夫子那凝重的神情便越发的好奇了。   “罢了,你回去吧。照看好喻霄。”夫子终究是有所顾虑,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也不过是喻霄的心结。待他自己想明白自然就好了。”   侯远说着便是一副释然的状态,他一直都恼于陛下不开口。如今,魔尊已经开口了,喻霄已经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养伤罢了。   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喻霄终究会从这段伤痛中慢慢走出来,慢慢接受自己是魔尊之子的事实。 第534章 恍恍惚惚   喻霄将自己关在屋中,谁也不见。他倒是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般冲动。   他不是已经不在意了吗?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不在意自己是谁。他本以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抽取了魂魄一般。他披散着头发,面颊苍白,活像一个找不到归宿的游魂。   “喻霄兄,你就吃一点吧。再不吃,身体会吃不消的。”阿竹不由得在一旁催促。   可任凭他如何去敲打那一扇屋门,喻霄都不肯开。或许是真的受伤了吧,或许,喻霄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他本就不该打扰他了。   “喻霄兄,夫子说,得你自己想明白才好,我知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饭就给你放屋口了。”   阿竹也觉得有些委屈,已经一连好几日了,喻霄谁也不见,任凭谁敲门他也不开。而阿竹只有不得以的情况下才会推门而入。   再看看喻霄,如同一具活着的木偶,身上便是一点灵性也没有了。喻霄这样下去真的很令人担忧,却又油盐不进。   此时,喻霄只是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坐在哪里。屋中也没有点烛火,黑暗中,他强迫着自己宁静下来。   奈何记忆是破碎的,每每浮现在心口的便是那些令人窒息的场景。他跪在那里,接受众神的宣判,接受父帝的鞭打。   他遍体鳞伤,唇角吐血。   他看见小菀一点点离去,看着娘亲在烈火中魂飞破散,看着师父临终前的面容。   这些画面咆哮着,嘶吼着,一点点地吞没了他的骨血。在此之后,他忘却了所有。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里,痛苦久了也就变得麻木不仁。   不知过了多久,喻霄的浑身开始发冷,开始一点点的冒冷汗。这种寒冷是直入心口的,他努力蜷缩着身子,他渴望将自己团团抱住,他渴望有那么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可是什么都没有,直到后面,他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阿竹就一直守在门口,从未离开过,只听一声巨大的动静将他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就跑进了屋中。   却见喻霄倒在地上,像一具全然没有魂魄的躯壳。他浑身发冷,双眸紧闭,脸色惨白。   “喻霄兄,你怎么了?喻霄兄。”阿竹匆忙上前要将喻霄从地上抬起来,可是喻霄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床榻旁已经围了一群魔族弟子。他们一个二个不同于平日里看笑话的心态,倒是在那里哭天抹泪。   这哭声实在太吵闹了,传到了喻霄的耳朵里也不甚欢愉。竟是将喻霄硬生生地吵醒了。   喻霄只觉莫名地烦躁,颇为疲倦地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竟是围了一群魔族弟子,在那不住地抹眼泪。   恍恍惚惚间,喻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昏倒的。   只是,看着那些魔族弟子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尤其是辛成,他可从来不会掉眼泪。   喻霄只觉得自己像被恶灵攥在手里,好半天才挣脱出来。他缓缓地晃动着身子,有些踉跄地想要从床榻上坐起。   “哎。”他想要叫那些魔族弟子们一声,却又嗓音沙哑到叫不出声音。   而那些魔族弟子们也就是在这一刻呆住了,很快就停止了哭声,看着喻霄的眼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非快地就迎了上来。   “喻霄兄。喻霄兄醒了,他醒了。”   他们叫喊着,甚至多了几分欢呼的意味。   喻霄方才还迷迷糊糊的,如今只觉被他们叫得头昏。他这究竟是睡了有多久,才会让这些小魔们变得这般凌乱。   “快,快去告诉夫子,喻霄兄醒了。”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一句,一个小魔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喻霄微微轻咳了一声,倒觉得这些小魔们有些大惊小怪。他也不过是嗜睡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可是,细看这些小魔们的眼神似乎也不是装出来的,倒像是真的很着急。   而阿竹此时正端着茶盏走了过来,递到喻霄面前,眼睛也泛着红。   “喻霄兄,你总算醒了。阿竹以为喻霄兄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可是把阿竹吓坏了。”阿竹既然这么说,看来事情也是够严重了。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魂灭,你们真是瞎操心。”   苏醒过来,喻霄似乎心情舒缓多了,看着那些小魔就开始不住的调侃。可那些学子们方才才止住了哭声,任凭谁也轻松不起来。   “是,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喻霄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倒下。”辛成首先应和道,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可是。可是夫子说,喻霄兄若是这次醒不过来的话,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我们才……”   那小魔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喻霄也明白那小魔的意思,大家是担心他。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这些魔族的学子平日里不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吗?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担心起他的死活了。   喻霄甚是纳闷,此时被这些小魔们环绕着,倒是觉得呆在这魔都书院中也是不赖,至少还有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喻霄兄,你这身子也太弱了,动不动就病倒了。日后还真是得好好补补了。”   还没怎么回事,那些小魔们就开始评论起了他的身材,喻霄自是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那些学子们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只听屋门被人推开了,那个老者随即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说喻霄苏醒了,侯远便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他明明是在打理着学院的事务,也不再顾及了。   放眼望去,就看见喻霄正坐在那里,昏迷了这样久,他还真是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整个人躺在床榻上不吃不喝,自然是瘦了一圈,只是望着夫子时唇角还似笑非笑。 第535章 坦言相告   侯远即刻便遣散了那一群学子,独自在喻霄的床榻边坐下。袅袅的茶香中,夫子的眸色不失几分温柔。   “喻霄,怎么样?你可好些了?”   喻霄的眉宇间添了几分拘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不过,夫子前来肯定不只是探望他这么简单。   看侯远这样的神情,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原因,就那么一直瞒着。   喻霄没有回答侯远的问题,只是微微咬了咬下唇。   “夫子早就知道了对吗?知道我是魔尊的骨肉。”   喻霄的话问得实在太过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侯远不知喻霄为何会突然提起,他本以为喻霄不愿谈论起此事。   这个时候,心头一紧,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孩子的问题。   “夫子,您早就知道的。”   “是,我知道。”侯远叹了口气。   气氛就冰冷了下来,二人都不再言语,只剩下了一种痛苦的沉默。   “你是陛下的孩子,为师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侯远说的是实话,他这个年纪,本该已经处事不惊了,可依旧会被喻霄所触及到。   “陛下说,要我好好待你,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你。他本是不愿意告诉你的,可是又迫不得已……”   侯远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喻霄打断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失礼,可喻霄实在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再听下去。   “夫子就不必再说了,喻霄是不会认他的。”喻霄的态度忽而变得很冷,唇角已然没有了笑容。   他实在是笑不起来,便是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喻霄。”侯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当真是和他想象的一样倔强,只是逼着喻霄去接受,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喻霄,为师知道你是需要时间考虑,不要直言拒绝。做魔族的皇子没有什么不好,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身份……”   “可是我不稀罕,我痛恨皇子这个身份,我不需要认谁做父,我一世我都不要为人子。”   喻霄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他狠狠地攥着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手骨握断了。   那失神的眼眸中竟溢出了丝丝的火光,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跳动了,跳动得越发的厉害,他的心似乎也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好,为师不逼你,你不愿相认也罢。”侯远意识到喻霄现在是很危险的,真的不该像这般逼迫他。   他已经很疲倦了,那浑身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自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听夫子这么说,喻霄的情绪似乎微微地平稳了一些,那额间的魔印似乎跳动的没有这么厉害了。   “做皇子的好处自然很多,不过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没有人逼迫于你。”   侯远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和缓,似乎已经将自己的那种担忧深深埋在了心底。不过,喻霄现在受不了刺激。   他不愿意认祖归宗,魔尊也愿意给他这个时间。对旁人而言,那是多么渴望而不可求的尊贵身份。   可是对于喻霄来说,这就如同一道坎,他不愿意跨过去,倒也无人能指责他什么。   他终究是那个受害者,他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受累的那个人,终究还是他自己。   “夫子,喻霄已经不奢求得到什么父爱了,至于那皇子的身份,喻霄更是不在乎。”   他的心已经冷了,便是再怎么用力地去呵护也终是捂不热的。他以前是渴望的,只是心灰意冷了之后,回看以前的自己只觉得好笑。   他该是多么痴傻,才愿意做这么一个隐忍的孩子。可是隐忍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顺从,他的恭敬,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自轻自贱,一条没有人在乎的贱命,苟延残喘地于这世间行走。   终于有一日他死心了,他再忍无可忍的时候,看以前的那些苦心是觉得是徒劳。   “你终究是要从往事中走出来的。你要接受你新的身份,新的地位。不能因为受了一次伤,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吧。”   夫子的话也可谓是意味深长。   只是,伤口哪里是这么容易痊愈的。它会一直溃烂,烂到血肉模糊,烂到让人生不如死,当痛到极点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夫子的话,喻霄都明白,夫子也不必再劝了。”   他像是大病初愈,清醒了不少。不愿轻易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送走了夫子之后,喻霄难得用起了晚膳。他变得安静了起来,如今这具虚弱的身体,似乎也架不住他的情绪再有什么波动。   所以他心如止水,什么也不去想,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言语,双目也没有什么神采,只是扒着面前的晚膳,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这样的举止也是出乎阿竹的意料,阿竹原本想到了上百句话去劝说他,安慰他,如今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喻霄的旁边,陪他一起用膳。喻霄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会偷偷地去观察喻霄的面容。   喻霄兄又瘦了一圈,再这么瘦下去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已经愿意进食了,这倒是一个好事。   若是夫子知道了,想来也会欣慰不少。   这些天,他滴水未进,如今用起晚膳来,也没有狼吞虎咽,倒像是例行公事。   而阿竹却是心不在焉的,他一边用着膳,一边还在观察喻霄的动静,喻霄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看着自己碗里的饭。   也不知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多久,喻霄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不再进食了,微微地起身。   “阿竹,你可愿陪我一起走一走?”   喻霄终于开口说话了,阿竹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是。”他应了一声,便匆匆为喻霄拿来一身素色的衣衫。喻霄向来不喜欢穿什么明艳的颜色,阿竹也不愿他穿学院服散心。   便也只是拿出一袭素色的衣裳,想要喻霄将就一下。喻霄也并不在意,待更完衣后就随阿竹出了屋门。 第536章 心事重重   魔域中,苏瑾慢悠悠地走过了那一大片魔珠草,正是准备往宫殿中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听见了宫殿中传来的声音。   苏瑾已已然终于进去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声音就退了出去,便趴在门口静静地听了起来。   宫殿的桌案前,席宿正在和魔尊对弈。苏傲一直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是连对弈的时候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兄长这是有心事呀。”   席宿也听到了喻霄的事情,他本以为苏傲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应该高兴才对。只是,看着魔尊的眼神绝对没有什么高兴的神采。   “嗯。”苏傲应了一声,并不否认自己的失神。   他的确是有心事,即便是已经将事情告诉了那个孩子,他依旧是不放心的。   也不知道喻霄现在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是因为在天族的那些遭遇吧。   只是,他是魔尊,不是天帝,自然不会像天帝待喻霄那般。他不想这么残忍的对待这个孩子,这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呀。   “陛下。”   苏傲将手中的棋子扔在了地上,再也无心下棋了。   “陛下,您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喻霄,您又在担心什么?剩下的事情交给喻霄自己去想就好。”   席宿倒是不以为然,觉得喻霄这个孩子没有这么容易被击垮。   “话虽如此,可是,喻霄一直不肯接受自己的身份,本尊又该如何是好?”苏傲说着又不觉变得愁苦起来。   “陛下。”席宿轻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想到魔尊的心思竟会这么重。   “席宿,你说,他若是这一世都不愿与本尊相认,又该如何是好?”苏傲的眉宇间看上去是真的愁苦,倒不是装出来的。   席宿这个时候才认识到苏傲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并不像他表面上看来的那般云淡风轻。   “陛下,喻霄不会如此的。这魔族皇子的身份多么珍贵呀,他怎么可能不愿接受。”   席宿倒是觉得苏傲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喻霄现在是什么?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魔,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便是其余的魔族欺负他又有什么大不了。   可若是他接受了自己魔族皇子的身份就不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多么尊贵的地位。   可苏傲却微微地摇了摇头,以他对喻霄这个孩子的了解,喻霄不会如此的。他性子很倔强,也根本不会在乎什么魔族皇子的地位。   而宫殿门口的苏瑾却直皱眉头。   父尊竟然已经将此事告知喻霄了,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父尊不是一直都在隐瞒着喻霄吗?怎么突然就告知他了?   苏瑾甚是纳闷,不明白父尊为何突然间就转变心意了,他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陛下,若是您想将这个孩子留在身边,不如就让他离开魔都书院吧……”   后面的话苏瑾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准备转身离开。   他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喻霄就像是一根插在他心头的刺。他每想到喻霄一次,心口便会痛一次。   明明当日是他将喻霄从荒境捡回来的,现在看来,倒像是他的错误了。喻霄啊,喻霄,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而喻霄和阿竹正坐在河边,他难得有这样的心致闲走。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的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魔尊,什么天族,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不去想魔尊,就像自行地从心里清除了他所说的话。   阿竹不知道喻霄兄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正定定地望着河水,一副甚是专注的样子。   “喻霄兄,我们还要在魔都书院呆多久啊?”这一直都是阿竹心头的疑问。   这魔都书院的魔族学子们迟早是要毕业的,待他们完成了学业,成绩优异的就会去效劳魔族的皇室。   而喻霄兄,他又该去那里,难道要在魔都书院呆一世?阿竹不敢去想,倒是觉得若是能在魔都学院老死,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不知道喻霄兄作何想法,阿竹只是觉得一直呆在他身边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安全感。   “我……我也不知道。”   喻霄的心头也很忐忑,他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变故。例如,魔尊突然出现又说出什么出乎他意料的话。   他不知道,他也有些后怕。   后面的日子都是未知的,魔尊也大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书院,也不过是魔尊一句话的事情。   “喻霄兄,阿竹倒觉得这魔都书院挺好的。离开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阿竹的神色难免夹杂着几分忧郁,离开这里只怕后面的日子都没有着落了。   喻霄的唇角倒是几抹轻笑,阿竹的忧虑真是多余的。   既然魔尊知道了身份,自然不会让他无处可去,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将他囚禁在皇宫之中。   “阿竹,后面的日子都是未知的,想再多也是无用的。”喻霄不由得叮嘱他一句。   而不远处辛成正慢慢向他们走来,自从他得知了喻霄的身份后,看着他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也不知为何,得知他是魔尊的孩子后,他就没有办法像平日里那般待他了。   所以,当他已经站在喻霄的身后时,却没有直接叫喊他。   还是阿竹一回头,意识到了什么,就看见辛成正立在那里,面颊上是几抹浅笑,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诡异。   “辛公子,你怎么在这?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阿竹倒是多了几分诧异。   喻霄闻言也立起身来,便能看见辛成在冲自己笑。   “辛成,怎么了?可是书院出了什么事?”魔尊的事情总之让喻霄有些不放心。   可却见辛成微微咧了咧唇道:“无事,不过是来叫你用膳罢了。”   喻霄微微一怔,这才想到他们出来的时间久了,竟是误了用膳的时间。   “多谢辛公子提醒,我们这就回去。”喻霄应了一声,倒是没有感知到辛成眼神中那颇为奇怪的神色。 第537章 相忘江湖   九霄中,因为钟离与叶灵的婚期推迟了,群臣都议论纷纷。冷修这些时日看上去似乎苍老了不少。   此时,九霄帝就坐在的沧隆宫中无奈地扶着额头。   关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陛下的好,陛下最在意的也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婚事,可谁想到殿下竟是这般不领情。   而冷修又翻开了一封奏疏,这奏疏不出所料又是在上奏关于钟离的婚事。   “来人,去,将太子给本帝叫来。”冷修没好气地一把将奏疏甩在了桌上。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冷修原本不想要去请这个孩子的,只是不去请他,他便永远都不知道来请安,还真是让人着急。   谁知,那小奴还没出去多久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那张小脸都吓得苍白。   “太子他,太子他……”那小奴哆哆嗦嗦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倒是说啊,在陛下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关深生气地责骂道。   他的心里也是焦急,生怕钟离出了什么意外。   “太子殿下他,他出九霄去了。”那小奴低声道。   仅是一句话便是让冷修火冒三丈。   “什么?”冷修的眉头猛然间皱了起来,那张面容乍一望,就是说不出的火气。   “回陛下的话,小奴去打听了。听说太子殿下早早就出宫了,只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今,这小奴只能实话实说。   “这个太子真是岂有此理,如今,擅自出九霄都不和朕说一声。朕不收拾他,他便是这样无法无天了吗?”   冷修气得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钟离贪玩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也太不将他这个父帝放在心里了。   便是去了哪里,也该告知他一声才是,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陛下息怒,陛下。或许是殿下真的有什么急事呢,所以还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就离开了。”   关深也不住地为钟离求情,虽说,他对钟离也有些许的不满,可如今陛下生气了,安慰陛下才是正紧事。   “急事?他能有什么急事?天族的事务他管过吗?看看他还哪有点太子的样子?以前和本帝说话,他还知道小心翼翼的,如今却是毫无顾忌。”   关深知道冷修的忌讳,殿下若是贪玩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他丝毫不将冷修放在眼里。   曾经的时日,钟离似乎也是小心翼翼的。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在乎那些诸臣众仙的看法,也不在乎冷修对他的看法。   当他不在乎的这个储君之位的时候,他变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仙的离开。她走了,便是连同他的心一起带走了。   从那以后,太子殿下就变成了一个痴傻的人,自然也是无心于天族的事务的。   “去,派人将钟离给本帝找回来。”   “陛下,太子殿下也不过是贪玩,陛下实在无需派兵去找他。若是惊动了那些众臣众仙,又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浪来。”   关深倒是明了,如果太子私自离开九霄的事情被那些天臣知道了,还保不准要出什么变故。   陛下生气归生气,却万万不能将此事张扬出去。   冷修细想也是这样一个道理,似乎也无法再和钟离纠结下去。他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皇子,而冷修是这九霄的帝王。   就算皇子再怎么胡闹,他这个做帝王的也应该包容。   “罢了,那就随他去吧。待他回来之后,让他来向本帝请安。”   “是,小奴知道了。”   当然,这些钟离是不知道的。整日在九霄的宫殿中呆着,是一种快要窒息的痛苦。他决心出来走走。   即便看不见她,在他们曾经一同呆过的地方走走也好。   他独自来到连城的石桥旁,明明知道小菀不会在这里,可还是不住地张望。   斯人已去,却只留下他黯然神伤。   以往,钟离都没有发现他会是这样一个痴情之人。他会为她终身不娶,虽然这听起来像个笑话。   他曾经伤她那么深,不知又有什么资格。   “主子。回去吧,喻菀姑娘她,她不在这里。”玄青不愿见钟离这般哀伤。   他忧伤起来的那双眼眸都是红肿的,竟是让人不敢张望。   是啊,她已然不在了,那他还徘徊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可是,恍恍惚惚间,钟离还有一种幻想。   他还会再和她见面的,她并没有走远。   “玄青,她一定是恨透本王了吧。”   “不,主子不要这么说,主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殿下的确是做了许多错事,可是现在已经挽回不了了,又何必这般苦恼呢?   钟离不再说话,只是背着手,站在桥边长叹。   他却不知道,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位女子穿着素色的衣裳也默默地在向这边张望着。她长发飘飘,眼眸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这么多年过去了,喻菀是想忘却的,却又忘不了这个地方。她有想过,再来看连城一眼,便将连城彻底从心底封锁。   她倒是有些记恨自己,为何对这个地方念念不忘。   然而,当她的眼神落在那男子的身上时,浑身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那一瞬间,喻菀发觉自己都快垮了下去。   是他?钟离?他怎么会在这里?   喻菀不明白,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发懵。他这么一人负心之人,难道还会记得他们之间的情意吗?怎么可能?   “殿下,喻菀姑娘是不会再回来了。”   “本王知道,是本王对不起她。”   钟离的声音太过于清晰,奈何这言语就如同重锤一般捶打在喻菀的心头。她紧紧地握着双拳,身体发凉。   喻菀发觉自己立不住了,似乎下一刻就要这般倒下去。好在钟离还没有注意到她,不知道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她应该逃跑才是,便是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狼狈地转身离开,走得越发的轻快。钟离,日后就再也别见了。 第538章 圣旨难为   这些时日,喻霄依旧和平日一般的听学下学。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夫子看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于怪异了,每每触及到侯远的眼神时,喻霄都不由得低垂下头,不愿与他对视。   而侯远也察觉到了喻霄的不适,他希望自己能像对待别的学子一样对待喻霄,却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好了,今日的讲学就到这里。”侯远正如同往日一般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长舒了一口气。   那些学子们也收拾起了桌案上东西,便准备离开了,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了听学堂外一阵喧闹声。   “夫子,外面,外面好像围了一群魔兵,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魔族学子忍不住叫嚷道。   “什么?”侯远不由得又傻了眼。   也不知道魔尊是什么心意,为何让魔兵来书院提前也不告知他一声。侯远自是觉得有些不妙。   “你们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为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侯远倒隐隐约约地感知到此事和喻霄有关。   听闻魔兵前来,喻霄手中的笔也不争气地抖了抖。辛成则望着喻霄莫名惶恐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侯夫子一走出听学堂,那一众魔兵们便纷纷上前将他围住。打头的一个还上前向侯远行了一礼,手中还握着一卷圣旨。   “侯夫子,陛下有旨。”   侯远闻言,一撩袍子,正欲跪下接旨,却又被那小魔拦住了。   “夫子,魔尊虽有旨却不是给您的,还请叫喻霄出来。”   侯远闻言,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便微微欠了身又返回那听学堂中。   只是走进屋口叫喊了一声,“喻霄,出来。”   喻霄方才打理好书卷,听到侯远的叫喊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喻霄。”   夫子第二次叫喊他时,喻霄才微微起身,他的心头竟是说不出的忐忑,便是意识到将要发生些什么,不由得打起精神来。   这个时候,喻霄与侯夫子对视着,却从中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也不知道夫子究竟要说些什么。   夫子却没有言语,只是转身而去,喻霄便也只能随着侯远出了听学堂。   喻霄颇为茫然地望着那一众魔兵,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却见一个魔兵上前道:“喻霄,接旨。”   喻霄便规规矩矩地跪下,听他宣读旨意。   “二子喻霄在魔都书院修学有成,本尊深感欣慰。然朝中事务繁多,命次子喻霄即日回宫,受皇子册封之礼,辅佐魔少管理族中事务……”   喻霄跪在那里却迟迟没有接过旨意,像是一时变得痴傻了。   而那些学子们看到喻霄被叫走了,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出来观望,看见面前的这一幕都惊呆了,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什么?喻霄他,他竟然是皇子,难怪他能这么轻易地进入这魔都书院。”   “我早就觉得喻霄兄的身份特殊。没想到,他,他竟然是魔尊的亲生骨肉。”   “傻眼了吧。看你们日后谁还敢欺负他。”辛成的唇角却是一抹轻笑,似乎这道圣旨批下来,他还挺开心的。   可是再看看喻霄,他就像是被定住了,竟跪立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接过那旨意。   “喻霄。”侯夫子颇为焦急地喊了他一声。这个孩子一向很固执,难不成这一次要抗旨?但魔尊的旨意又岂是这么可以违背的。   “二殿下还请接旨,还是不要辜负的一片苦心才是。”那小魔的话似乎提醒了喻霄。   喻霄伸出手颤抖地接过圣旨,他颇为艰难地起身,竟是有几分立不稳的样子。   那传旨的小魔望着喻霄满意地笑道:“殿下既是已经接了旨,便早些回到皇宫接受册封之礼吧。”   这一切太过突然了,于喻霄而言更像是晴天霹雳。虽说,早知道这一日会降临,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魔尊果然是和天帝一样的自私,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苏傲认他做子,便是认了。可是喻霄还没有接受自己的身份。   前些时日,他还侥幸地想,如果这一世他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小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幻想,他终究还是要皇宫去,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生于帝王家,却对皇室没有任何的感情。   如今,他却又要回到宫中去了,竟是这般的身不由己。喻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蹈覆辙,不知自己会不会痛不欲生。   他想逃脱命运,命运却一再逼迫着他。   “喻霄兄,你……”阿竹正是要等待喻霄下学,却没想到竟是等来了这一幕。   日日与喻霄生活在一起,阿竹才是最吃惊的那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喻霄竟是这样的身份。   他是魔尊之子,是魔族最高贵的血脉,怎么可能?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流浪与逃亡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喻霄也不说话了,无以解释,便是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又岂能顾及阿竹会怎么想。   阿竹凝望着喻霄的眼眸,窥见了那深深的悲伤,或许喻霄也不愿意如此。这对喻霄而言,或许还是一个打击。   “喻霄兄。喻霄兄就别傻站在这里了,让阿竹送你回屋。”阿竹感知到了喻霄的情绪波动。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质问喻霄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他更应该做的,是安慰喻霄,让他接受即将被册封的事实。   那些魔族弟子们却不知道喻霄的伤感从何而来。   “要被册封是好事,喻霄兄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这还用问,魔都书院多好的地方,自是不愿意离开呗。”   “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皇宫不是这么简单的地方。喻霄被册封,只怕有些人该不高兴了。”   辛成话里有话,那些魔族弟子们也听不懂。   喻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眼神空洞,若阿竹的搀扶,只怕会一下栽倒下去。   就这么被阿竹搀着,不知是怎么从那一众魔族弟子面前离开的。 第539章 玉佩相赠   回到屋中,喻霄默默不语,一言不发。   那双眼眸红肿着,却一滴眼泪都淌不下来。   魔族皇子?他并不想做什么魔族皇子。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这个世间欺骗了。他的出生就像个笑话。   他们说他是罪人,让他赎罪,他赎了。   现在,他们说他是魔族的皇子,要册封他。而他就像是一块面团任人摆布。   他不愿做什么魔族皇子,不愿再回魔族的皇宫。只是,不回就要抗旨吗?他不知道。   一路走来,喻霄只觉得是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根本无人会关心他的死活,无人会说一句体己话。   “喻霄兄要回皇宫吗?”阿竹呆呆地望着他。   “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喻霄不明白阿竹是什么意思。凭他的心意,他自然是不愿意回的。   只是,魔尊的旨意只怕他无以违抗。更确切的说,他没有这个资本。被天族驱逐出九霄,他本就是一个应该魂灭之人。   魔族肯接受他,肯让他来到魔都书院,他都应该感恩戴德。   “阿竹愿意陪喻霄兄一起进宫。”阿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又能如何。很多事情似乎都是生来就注定的。他生来注定是奴,注定要做太多迫不得已的事情。   “谢谢你,阿竹,谢谢你。”   喻霄一时间看上去多了几分激动,想来,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就只有阿竹了。   若是没有阿竹,只怕,他还撑不到现在吧。他真的有这么坚强吗?能承受住一而再而三的打击吗?只怕不然吧。   “阿竹,宫里的日子是不见天日的。魔族的皇宫,只怕,比九霄的干净不了多少。你还是,还是不要去了……”   无论喻霄多么需要陪伴,可他也不忍心让阿竹陪自己受苦。对于回魔族皇宫的事情,他倒是没有一点的把握。   魔尊是召他回去了,那些魔族臣子们会如何待他?魔少会不会因此心存怨恨?   喻霄也不知道。   离开了魔都书院,他的处境也只会更危险。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倒也没有什么可以被上苍夺去的。   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娘亲,失去了悉心教导他的师尊,失去了想要一直抱在怀里的小菀。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倒也不再害怕去经历什么风浪。无非只剩下一条命了,要么报仇,要么含恨而死。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没有喻霄兄,阿竹早就死了,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阿竹执意要和喻霄走,倒也不为了别的。   只是,他一个人根本无处逃生,没有一个可以容他避身的所在。   这主仆俩正谈论着,屋外就传来了轻轻的几下敲门声。阿竹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喻霄却是呆呆的,似乎没有听见一般。   “喻霄兄,好像有人敲门。”阿竹这样提醒道。   “进。”喻霄有气无力的一声,那扇门就被人推开了。   走进屋中的那个人竟然是侯远,阿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喻霄兄,侯夫子,侯夫子来了。”   喻霄闻声便慌忙起身,实则,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的眼睛还是肿的,他不愿意见夫子。   就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任凭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可笑吧。   “夫子。喻霄见过夫子。”他强压着心头的愁苦。即便心中难受,他却不愿意表现出一星半点。   他不想在谁的面前流泪,也无人会在乎他的眼泪。旁人只会把他喻霄当作一个笑话。   他的眼泪便是一文不值的。   旁人都道,能做魔族的皇子是多么大的荣耀,又有谁能真的明白他内心的感受。   “起来吧。”喻霄这毕恭毕敬的样子,倒是让侯远的心里不好受。   想来,喻霄即将要回到魔族皇宫去了。与他相处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喻霄在书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如今,喻霄要离开了,他终究是有些舍不得的。   “夫子有话请讲。”喻霄似乎预感到了侯远要说什么。或许,便是对他将要去魔族皇宫的嘱托吧。   “喻霄。既然魔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为师,也不能一直将你一直留在魔都书院。这几日,你就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吧。”   说出这样的话,侯远的心里也甚是难受。然而,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便,他想将喻霄留下来,也做不到了。   “是,喻霄明白。”   他微微一礼,多余的话不必说出口。他又能说什么,让夫子将他留下吗?   他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他知道去接受命运的选择。   纵使心中有再大的波澜,面颊依旧可以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可以忍住哭泣,可以假装去笑,可以比旁人想象中的都要坚强。   至于那些破碎不堪的东西,就一直留在心底就好。那些苦涩的东西,就只需要吞咽进肚里,什么都不必去想。   “喻霄,为师知道你不愿去皇宫,只是……”   “夫子不必再说了,喻霄已经接受了。”   他忍痛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也不容易。   阿竹站在一旁都捏了把冷汗,生怕喻霄会按捺不住,便在夫子面前掉泪。如此一来,就不好再收场了。   不过,喻霄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波动,他很难得的平平静静的,没有哭,没有一句委屈的话。   如此状态便是让侯远见了都觉得心疼。   “喻霄,你要走了,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块玉佩就送给你了。”   侯远说着便从衣衫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是明晃晃的碧绿色的,喻霄看上去只觉得刺眼。   这应该很贵重吧。   夫子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喻霄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夫子,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喻霄……”   “收下吧,这是为师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你带在身边,只希望能保你平安。”   见夫子都这么说了,喻霄便接了过来又向侯远行了一礼,“喻霄,谢过夫子。”   “此次远行,还当珍重。” 第540章 离开魔都   当喻霄要回归皇宫的消息传入苏瑾的耳朵中时,他正在摆弄着那些魔珠草。   这些花草总是娇嫩的很,便是受惯了他的照顾,一日不去料理他们就不行。   他一身淡紫色的衣袍,行走在那魔珠草丛中,面颊是几分淡淡的笑意。微风拂过,带动他的衣摆翩翩。   正是好兴致,却见几个小魔匆匆跑了过来,神色看上去倒是几分焦急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苏瑾微微皱了皱眉头,预感到似乎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不然这小魔们又怎会是这样的神色。   “殿下,不好了,殿下……”他们倒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让苏瑾一见都觉得心烦。   “有事说事,这般哆哆嗦嗦的像什么样子?”苏瑾不由得呵斥了他们几声,面色甚是不悦。   “殿下,喻霄他,他要回来了。”   那小魔吞吞吐吐地说完了,魔少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些时日,苏瑾一直都很恐慌,他害怕喻霄归朝。   但事实证明,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喻霄终究还是要回来,父尊既然已经让喻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接他回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原本是在苏瑾的意料之中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听到喻霄要归来的消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魔少,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在路上就把他……”   “不必了,下去吧。”苏瑾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突然就变得心烦意乱,便是再也没有了料理这些花草的心思。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一直都派两个小魔去跟踪喻霄。如今,这小魔回来禀告,他自是心烦意乱,倒暂时没有要除去喻霄的心思。   在喻霄返回皇宫的路上就对他动手?苏瑾还做不到。   喻霄不过是要和他争夺一份父爱罢了,其余的事情对他构不成威胁。至于,魔尊之位,父尊是承诺过要给他的,他并不担心。   只是,一想到父尊常常为了另外一个女仙而动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娘亲走了,父尊心中没有她,有的却是喻霄的生母,还真是戏谑。可他却一直都将喻霄当挚友啊。   他救了他一命,将他从荒境捡了回来。如今事情却闹到这一步,难道是他自讨苦吃?   苏瑾不明白,他该不该后悔。只是见死不救这样的事情他是做不到的。   就这么独自走回自己的宫殿中,满心的落魄。这些时日,父尊待他的态度冷下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喻霄。   他不想让父尊失望,可父尊却已然伤了他的心。既然父尊要让喻霄回来,那便随他去吧,苏瑾也不想再管。   几日后,喻霄与阿竹启程。二人的行李也不多,不过是带了些路上的吃食。那些平日里喜欢调侃喻霄的魔族弟子们都前来护送。   想不到他的身份竟是这般尊贵,他们也再也没有办法把喻霄当作笑柄。如今看着他,便是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这个日日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人,竟然是魔尊的二皇子。何等的高贵,怎会整日里和他们说笑打闹,难怪看上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庞。   喻霄向那一众魔族弟子们屈身行了一礼,便就转身告辞。   侯远则是站在魔都书院的门口,看着喻霄和阿竹离开。虽说这个孩子在书院呆在时间不长,但要说没有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侯远有些浑浊的眼眸望着喻霄,眼眸在不经意间就多了几分泪光。如今,他这样的身份再回到魔族皇宫去,只怕是要受挤兑的。   可是魔尊已经下旨了,不回去又有什么办法?   “夫子就这么让喻霄兄走了?”   “不然能怎么办?这魔都书院,他自然是再也呆不住的。”侯远也是无奈,这也并非他的意愿。   而辛成则摆弄着手中的扇子,面颊上是浅淡的笑容。   “怎么?干嘛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喻霄回到皇宫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没准有一日他当了魔族太子……”   “闭嘴。”辛成还没有说完,却被侯夫子这么一声呵斥,方才要出口的话就又这么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平日里他任由辛成胡闹也就算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能乱说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只怕要酿成大祸。   究竟谁是未来魔尊之位的继承者,陛下自然有自己的判断,还轮不到魔都学院的学子插嘴。   “日后不准再这般胡说,身为学院的学子,你们所说的话也是代表学院,不要妄加评论皇家的事情。”   被侯远这么一批评,辛成也认识到什么,便是缓缓地闭上了嘴,又挥了挥了手中的扇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而喻霄和阿竹已然踏上了回魔族皇宫的路。本以为这样的路途,他们要走好久,也不知要受多少的苦累。   可是事情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想象。   因为,他们还未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皇家的马车。那浩浩荡荡的魔兵们正向这边行进着,发出的声音一声声的铿锵有力。   阿竹还未看见马车时就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看见那些魔兵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喻霄兄,你,你看那……”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势,阿竹说起话来都哆哆嗦嗦的。   喻霄放眼望去,便看见了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一时间大脑在飞快的运转着,倒是多了许多的猜测。   也不知道这些魔兵是来接自己的,还是来杀自己的。若是来杀他的,寡不敌众,他必定是死路一条,但却还是要奋力一搏吧。   喻霄想着,便将手中的凤鸣剑握紧了许多。阿竹却是一脸的欣喜,看见队伍中间的那辆马车便是忍不住的欢呼。   “喻霄兄,那些魔兵像是来接我们的喻霄兄。做皇子真好。”或许是走累了,阿竹没有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激动,只是实话实说。   倒是没有看见喻霄眼底的落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第541章 回宫   再踏入魔族皇宫的时候,喻霄的神情有些恍惚,实则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地来到这个地方。   他总以为,他可以在魔都书院再呆一些时日,现在想来,终究是他错了。   “喻霄兄,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呀?一段时间没见,这宫殿似乎更漂亮了呢。”阿竹在一旁不停地啰嗦着,喻霄听了则有些许的不耐烦。   喻霄没有言语,只是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外。马车外面就是魔族的宫殿了,乍一望上去似乎与天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是因为它们宫殿搭建的风格,而是此时步入其中的感觉,就和在九霄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喻霄兄。”阿竹从那种欣喜中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也许喻霄真的不愿意回到这里,所以他方才的表现当真有些失态了。   喻霄扭过头去,阿竹看不清他的神色。   马车就这样一路狂奔着,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那护送马车的小魔也不再行进。   “殿下,就是这里了。还请殿下下车。”   说着就有两个小魔掀开了车帘,带着喻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喻霄自是有些受宠若惊。   而阿竹则麻利地跳下马车,对着周围的景象东张西望。   一路上,喻霄都是一副闷闷不乐之态。   倒也能理解,或许,皇宫这个地方他是呆够了吧。但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不好,每日都锦衣玉食,难道不是一种欢乐吗?   “殿下,魔尊安排您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随时和小魔们吩咐。”   喻霄抬头望了一眼“南平宫”的牌匾,这里确实比他以往住的地方要奢华的多。其中,摆满了许多他曾经没有见过的珍贵器物。   却不知为何,喻霄的心却一直暖不起来。   他来到这里只有一种陌生感,一种让他畏惧的陌生感。   “殿下刚一回宫,陛下就安排您住在这里。可见陛下对您的器重,殿下还是不要辜负陛下的期许才是。”   那小魔或许是好心,只是说出的话却是让喻霄十足的厌烦。喻霄听够了,便不想再听下去。   “你们都退下吧。”   “是,小魔遵命。”那小魔应了一声,便带着一众小魔走了出去。   要说这皇宫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住处,外面的人想要爬进来,里面的人却想要出去。   这荣华富贵,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甚至会让人一时间迷了心智。喻霄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魔尊为好。   他说他是他的生父,喻霄不愿相信。他的命运已然够坎坷了,似乎正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玩弄于手掌心中。   这个时候,任凭谁都可以欺辱他,嘲讽他。而他又何其的无辜。   “殿下今日要去给魔尊请安吗?”阿竹颇为忐忑地问道。这里是魔族的皇宫,他只能不得以地改变对喻霄的称呼。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喻霄轻叹了一声。他已然无力与魔尊周旋。   虽说迟早是要与魔尊相见的,但也不是在今日。他舟车劳顿,早已疲惫不堪。   对他而言,魔尊就成了他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人。按道理说,喻霄回到魔族宫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向魔尊请安的。   只是,见主子不愿意,阿竹也就不再催促了。   “那阿竹帮殿下更衣吧。”阿竹话音未落,一个小魔便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喻霄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甚是不悦。   “回殿下的话,魔少他要来探望二殿下,已经走到宫殿门口了。”喻霄闻言只觉有些不妙,他已车马劳顿了一日,实在无暇应付苏瑾。   不过,若是称自己身体不适,不魔少相见只怕有些不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摆魔族皇子的架子,保不准又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喻霄想来,只有淡淡的不安感。   “罢了,请魔少进来吧。”   “是,殿下。”   迟早是要见的,能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阿竹方才正想休息,闻声便是也睡不下了。   倒是不知道苏瑾此时来是什么居心,总之他一定没有什么好心思。   “殿下。”   “无事,迟早都是要见的。”喻霄淡淡的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和阿竹说话,还是在安慰自己。   而苏瑾此时已经踏入了南平宫中,说来还真是戏谑,喻霄这个突如其来冒出的皇子倒是比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住的地方还要好。   父尊的心意自然不用说,他一直都忘不了喻霄的生母。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仙,竟是让父尊迷得这般神魂跌倒。   而喻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他的一块绊脚石,还真是令人厌恶。   “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此时来到这南平宫中所为何事?”喻霄依旧像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向苏瑾行礼。   只是苏瑾看也不看喻霄一眼,言语间却是说不出傲慢。   “怎么?本王是这魔族的太子,这魔族皇宫的每一寸,日后都是本王的。本王想要去哪里,还需要向你说?”   苏瑾也不知怎的就生气了,此时,他一脸的怒色。喻霄却不知如何招惹了苏瑾,竟是让他一见自己就是这样一副冷脸。   “自然是不必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要做什么,自然不需要向喻霄说明。”   喻霄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过了这么一些时日,他依旧是一副隐忍的性子。这似乎是骨子里带的,便是改变不了的。   “你明白就好。”苏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些时日,他忆起与喻霄的过往,总觉得喻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还是喻霄处心积虑做的局?   苏瑾也不明白,但他这样的胡思乱想却让他不得不对喻霄冷眼相对。   喻霄实在疲倦了,一直以来,他对于魔族的事务没有任何的兴趣,不知道魔少怎生出这样的敌意。   阿竹立在一旁只觉得尴尬,只是慌忙地为魔少满上了茶水。 第542章 二殿下   喻霄在魔少的对面坐定,却是一脸的疲倦之色。   苏瑾今日来可是来质问他的?他已然不想再接受任何的质问,他返回宫中,也并非他的选择。   “魔少今日可不仅仅是来喻霄宫中喝茶的吧?”喻霄望着苏瑾的眼眸,只感觉异常的疏离。   “如果,太子殿下是来提醒喻霄的身份的,那就请回吧。喻霄无意于参与魔族的事务,殿下不必担心。”   他直言不讳,张口就说出了苏瑾最想听到的话。   苏瑾是不放心,是他的小心思在作祟。可听喻霄这么说出口,又难免有些难堪。   “殿下所在乎的事情,喻霄根本无意干涉,殿下总该放心才是。”   喻霄的声音很冷,此时,他面对的人不是以往的挚友,而是堂堂的魔族太子。   “既是这样,那本王就不打扰了,告辞。”苏瑾说着便是连面前的茶水也没有喝一口,就转身而去。   显然,他不是来和喻霄叙旧的,也并不在乎他这些时日过的好不好。他与他之间的友谊早就淡了。   有朝一日,他们或许会成为敌人,争锋相对,刀剑相向。而喻霄也并不起身去送他,只是平静地喝着茶水。   阿竹已然将苏瑾送了出去,又折了回来。在苏瑾没到来前,他心里还有许多的想法。   本以为这魔少是个难缠的角色,定是要应付很久,却没有想到被喻霄这么快就打发走了。   “主子,这魔少……”   “他也不过是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我在这魔族中的身份。我又何尝不知。”   喻霄的面颊泛起了几分苦涩的笑容。   他本以为,他和苏瑾能成为一生的挚友,看来终究是他想错了,他渴望的那份温情终究是得不到的。   “所以,魔少是从主子口中得出主子无意于争夺魔尊之位,所以这才离开了。”阿竹有些黯然神伤。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主子与魔少的关系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莫不是他缺少一些察觉能力,倒是不知事情何时变成了这样一副难以收场的地步。   明明,魔少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为何现在又对他这般冷言冷语的。说到底,喻霄兄并未做错什么,本就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阿竹,有些事情是想不明白的。魔少他是个好人,但他也会有自己所顾及的事情。所以,我不怨他。”   喻霄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是十足的难受。如今这样一副处境,也是不可能再落魄了。   即便回到了魔族的皇宫又能怎样呢,这些魔族或许会将他当作眼中钉,即便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殿下……”   “无人的时候,不必这么称呼我。”喻霄打断了阿竹的话,面色看上去总是有几分不开心。   他并不想要什么“殿下”的名分,奈何,他想要的东西,却是一直都得不到,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喻霄不明白。   “殿下,可是这是皇宫,阿竹还是不敢和平日里一样随便。”阿竹说着不由得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可以看出来喻霄不喜欢这个地方,而他呢,见了喻霄兄这般厌烦的情绪,对于魔族的皇宫也没有什么感情了。   “是啊,来到这里就万般皆不由人。从今日起,我成了魔族的皇子。”喻霄的唇角泛着几分苦涩。   他说不出的难过,奈何那些泪却只能淌落1在自己的心口。   “殿下实际上也不必这般悲观。这是在魔域,自然是和在九霄不一样。魔尊的性子也与那九霄帝不同,兴许……”   “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都是帝王,尊贵的帝王,而我,也不过是为人臣子。”   他的眼神这般凄苦,乍一望上去就是说不出的忧伤。阿竹倒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这魔族宫殿再不好,却是多少人渴望来到的地方。   而此时,那个帝王正悠然地坐在魔族的皇座上,享受着身旁那些小魔们的服侍。   魔尊自然是高高在上的,这些小魔们每每看见他的时候,眸色中总是说不出的惶恐,生怕被魔尊呵斥。   不过,今日倒没有这样的可能。苏傲似乎心情不错,唇角还泛着点点的笑容。   “陛下,事情都办妥了。二殿下他,已经安置妥当了。”一个小魔匆匆跑来禀告道。   苏傲听了自是很满意,要说这些小魔们这些时日做事还挺麻利的,总是比他预想的速度要快。   “嗯。退下吧。”苏傲依旧眯着双眼,面颊上却是盈盈的笑意。   席宿在一旁坐了许久,倒是有些看不懂苏傲的表情。这二殿下是已经回宫了,态度这般冷漠,苏傲竟是一点也不生气。   “陛下,这二皇子,既是已经回来了,却没有向您请安的意思,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席宿说着不由得撇了撇嘴。   苏傲倒是不以为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中依旧是说不出的笑意。   “你在说什么?如今这个孩子肯回来,本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埋怨他?”   苏傲说着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   要说阿兄平日里可不是这么随便的性子。   如今喻霄回来了,违反了这皇宫的规矩,苏傲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估计也是疼惜这个孩子吧。   “可是,陛下,喻霄他,他既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来拜见您,这未免……”   席宿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苏傲打断了。   “好了,阿弟。喻霄他,终究不是在魔域长大的,你又何必要用魔族的规矩来约束他。如今能与他相认,本尊就已经很欣喜了……”   是啊,魔尊现在已经欣喜到连话都说不清了。现在也确实不是提及魔族礼法的时候,若是这么规定喻霄,魔尊也会不开心的。   席宿这样想着,便索性不再去提。   “对了,托人给这个孩子送些上好的吃食去。一路的舟车劳顿,想来他也没有吃两口好饭。”   “是,微臣明白。” 第543章 一夜无眠   不多时,那些膳食就被送到了喻霄所在的南平宫中。喻霄已然换下了那一身衣裳,披散着头发,一副准备卧榻休息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南平宫的宫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行小魔,每个小魔手中还端着一只白玉做的瓷盘,模样甚是精致。   “你们……”喻霄起身,便是说不出的诧异。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来到这魔族皇宫,他依旧是心存戒备的。   “二殿下,这是陛下赏赐的御食。陛下说殿下疲于赶路,特意为殿下备下的。”   那领头的小魔说着,便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那一众小魔将那些玉盘装的吃食摆放在了桌案上。   足足有十几道不同的膳食,便是让阿竹都眼花缭乱了,一时间变得目瞪口呆。   “这……”阿竹的口水都险些流出来,却又强忍住了。   “喻霄消受不了这么多,当真是让陛下破费了。”喻霄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如今见这各式各样的膳食倒也不动心,反倒多了几分客套。   “二殿下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太子殿下在宫中日日的膳食都是如此,这本就是身为魔族皇子的待遇。”   话虽如此,喻霄却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身份,一时间有些不适。   “那在下就谢过陛下了。”   即便是即将受册封,喻霄依旧改不了口,便是让那些小魔们听来都觉得别扭。   “陛下不用这般客气,倒显得有些见外了不是?”   喻霄身为皇子,竟如此自称,那些小魔们倒是听不下去。   “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殿下用了膳,就早些休息吧,小魔告退。”那小魔说着便带着一众小魔们退了出去。   阿竹一时愣在了那里,便是望着那一桌可口的饭菜不住地流口水,方才上桌拿起了筷子,却又被喻霄呵斥住了。   “别动。”喻霄这么一声吼可是把阿竹吓了一跳。若是以往,喻霄绝不会介意他是什么时候上的桌子。   想着喻霄现在的身份,阿竹颇为沮丧,又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便慌忙放下了箸,跪下了身。   “殿下,阿竹知错,阿竹再也不敢了……”   阿竹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让喻霄微微一怔,又匆匆地将他拉起,“你在说什么?快起来。”   阿竹茫然地望着喻霄,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他不是嫌弃自己先动了箸,又是因为什么?   喻霄没做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那些玉盘前,从衣衫中掏出了一根银针一样的东西,又俯身在那些膳食中查探了一番。   见那银针没有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喻霄稍稍叹了口气道:“好了,你现在可以用膳了。”   “殿下……”阿竹稍带惊讶地望着他,倒是没有想到此次回到这魔族皇宫中,喻霄紧张至此。   “我不是说了嘛,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殿下。”   “哦,喻霄兄。”阿竹瞬间就改了口,似乎这么叫才听起来才更加释然,“喻霄兄,你不用膳吗?”   喻霄的一双眼眸甚是疲倦,显然是没有用膳的心思,“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喻霄话音一落便转身而去。   阿竹倒是有些奇怪,喻霄兄竟然对这些魔族的美食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竹就不同了,无论再不开心的时候,他看到这些饭菜就按捺不住的舔嘴唇,此时便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喻霄自然不知道,便是连魔尊赐御食这样的小事都会传入魔少的耳朵里。   原来,喻霄刚住入这南平宫的时候,苏瑾就安插了两个小魔作为眼线。现在这两个小魔自是将自己看到的都禀告了魔少。   “这个喻霄呀,还真是不简单。他防备心这样强,倒是让本王小瞧他了。”   看来,虽然他的人在魔域,但他的心可不在魔域。便是连父尊赏赐的膳食都要验一下有没有毒,谁又能对他下毒手呢?   “殿下,要小魔看,这喻霄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只怕并没有殿下想的这么多心思吧。”   苏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疑神疑鬼,便是连一旁的小魔都看不下去了,不住的劝慰。   可是苏瑾却对这小魔的说法甚是不屑。   “你懂什么?本王让你盯着,你尽管盯着便是,插什么嘴?”苏瑾似乎对这个小魔甚是不满。   不管喻霄有没有这样的心思,都应该由他来判断,倒是轮不到外人来插嘴的。   “是,小魔知错,小魔日后再不会这般多嘴了。”本是好心相劝,不成想却被苏瑾斥责了一顿,那小魔自是说不出的委屈。   苏瑾的眉宇间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冷峻,他自有他的打算。   “喻霄回来就回来呗,主子需要这般防备吗?”   “喻霄可是要行册封之礼的,殿下多个心眼自然是好的。”   ……   那些小魔们就偷偷地在身后议论,这一点,苏瑾自然是不知道的。   转眼就过了用膳的时间,苏瑾却和喻霄一样,一口都吃不下去。苏瑾不吃,那些小魔们就得饿着,心里不免着急。   但见魔少那闷闷不乐的样子,倒也不敢相劝,自是憋屈的紧。若说一日不用膳也就罢了,还是可以忍受的。   奈何到了该卧榻休息的时候,苏瑾又破天荒地翻开书卷去看,书没有翻几下,却不时地皱紧眉头,也不知为了何事而发愁。   “殿下,该安寝了。明日就是二殿下的册封礼了。若是明日起迟,误了册封典可不好。”   那小魔本是随口一说,苏傲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迟了便迟了,本王是太子,又怕他做什么?”苏瑾这么没好气地一嘟囔,让那些小魔彻底无话了,便只能任由苏瑾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小魔们都昏昏欲睡了,倚在那里不住的打哈欠。可是宫殿中的这位,却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明日便是喻霄的册封之礼了,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那宫殿之中的烛火一直都没有熄灭。   而南平宫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喻霄也是一夜无眠。 第544章 君臣同庆   翌日,喻霄是被阿竹那不安的叫喊声唤醒的。他似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便是还没有过多长时间,耳边就传来了阿竹的呼喊声。   “喻霄兄,醒醒啊,喻霄兄。”他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喻霄即便是想睡,也被他这样的叫声扰得没有了心情。   喻霄颇为疲倦地揉了揉双眸,还没有缓过神来。   “喻霄兄,今儿可是你的册封礼啊。别睡了,喻霄兄。”   阿竹这么一提醒,喻霄似乎才想起了什么。   是啊,今日是他的册封礼,可是这么一想,他就更不愿意起床了。   “阿竹,要不,要不你给陛下说一声,就说我病了,就不去了。”   啊?喻霄兄竟是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意外。可是这么重要的册封礼又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逃避过去的?   就算喻霄称病,只怕魔尊也不会相信吧。   “喻霄兄,你不是一直想要被魔族接受吗?现在魔族接受了你,你又在怕什么?”   阿竹此话一出倒是把喻霄问住了,他的确是渴望一种归属感的。但当这种感觉一点点的逼近之时,他反倒多了几分逃避的念头。   “这么重要的册封礼,喻霄兄若是逃了。日后要在魔族站稳脚跟只怕就更难了。”   阿竹说的自然在礼,可要他从床榻上爬起去面对那些苛刻的魔族臣子,又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喻霄兄已经坚持了这样久,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称病呢?”   喻霄终是勉为其难地下了榻,阿竹便和几个小魔一起为他换上了二殿下出朝时的华服。   要说这身金色的衣袍看上去便是说不出的高贵,穿在喻霄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合身。而阿竹只觉得这衣衫过于晃眼。   “二殿下的这身衣衫还真是神气。”   “可不是嘛,要说这身衣衫还是陛下专门为殿下挑选的。陛下的眼光一直都是不错的。”   “要我说,这二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以后可是要尽心竭力地服侍好这位主子。”   ……   小魔们便在身后议论得火热,喻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不想去参加什么册封大典,此时那张面颊更是冷漠如冰。   就好像今日受册封的人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明明他是那个最引关注的人,却又是心如止水的那一个。   而苏傲似乎是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便是到的比两位皇子都要早。魔尊在殿中立了许久,却没有看见喻霄的身影,不免着急。   这个孩子一向倔强,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吧。这么想着,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而魔族臣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殿堂一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可这个时候的他们却不敢说一句喻霄的坏话。   以往,他们不知道喻霄是什么样的身份,所以对他回魔域都颇有微词,如今却没有胆量再说一句。   察觉到喻霄在魔尊心中的重要,他们甚至有些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陛下,这二殿下……”席宿亦有些不安。   “再等等。”苏傲却不愿催促喻霄。   若是此时他派小魔前去,反倒会显得他这个做魔尊的心虚。这样的事情,还需要喻霄心甘情愿才好。   若是他催促着将人叫来,想必,在那些臣子面前也不好看。   就在苏傲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不知是哪个小魔喊了一句,“二殿下来了。”   众臣子的目光便纷纷转移,聚焦在了那堪堪跨入殿堂的喻霄身上。这个穿华服而来的人,亮得让人晃眼。   可喻霄身穿这么贵重的服饰,面颊却是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多么冷冰冰的一个人,便是还没有走近他的身旁,就能感知到那种霜雪之意。   他顶着沉重的冠冕,一步步穿过那豪华的殿堂。或许是他瘦削,面颊太过冰冷,也无人能看出他的喜悲。   额前那些金色的饰物晃得让他有些心烦,喻霄很难想象,之后他都要穿着这么沉重的礼服。   而群臣的目光都交织在他的身上,惶恐的,敬畏的,不安的,什么样的都有,喻霄却早已不在乎了。   他一步步地走着,缓慢而从容,最终停立在了那金梯之下,正是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视着。   却不知道,苏傲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盯着他。也不知这个孩子受了多少的苦累,竟生得这样瘦削。   喻霄恭恭敬敬地向苏傲行了一个跪拜礼,立定了之后也不再去看他,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今日的册封大典这般隆重,苏傲本以为喻霄会慌乱,本以为他会稳不住心神,却没料到这个孩子看上去竟是这般沉稳。   之后便是例行的宣读圣旨,臣子们纷纷向喻霄行跪拜礼。即便如此,喻霄也没有任何的动容。   实则,他并不觉得做皇子有什么好。能接受臣子们的跪拜又如何?他之前又不是没受过,却落得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而魔尊只是光顾着自己高兴,却丝毫没有到喻霄的不对劲。   “设宴。本尊今日要与众臣子同饮。”魔尊一声令下,群情激昂。   这魔族皇宫中的酒水自然是极好的,这些臣子们只是没想到可以借着喻霄被册封的机会痛饮一番,心中好不快活。   “是,陛下。”侍奉的小魔应道,便纷纷地下去准备。   没过多久,那些酒案就被抬了上来。群臣坐定,喻霄则坐在离魔尊最近的那一处酒案前。   阿竹跟着在一旁侍奉,实则也是担心喻霄的处境。喻霄兄不高兴,他也是能看出来的。   若是喝多了无人照料,再酒后失言,可就不妙了。   苏傲颇为满意地望着坐在下面的众臣子,举起了手中酒樽,正欲与众臣同庆之时,却忽而被席宿叫住了。   苏傲自是觉得很扫兴,便回瞪了他一眼。   “陛下,太子殿下他,他还没有到。”   苏瑾?苏傲想到这个孩子就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不必管他。”魔尊说着便又再次拿起了酒樽,底下的群臣见状亦纷纷举杯。 第545章 装睡   宫殿外传来了声声礼炮声响,却是让苏瑾听了心烦。他颇为疲倦地捂住了耳朵,面色不知何时多了几分苍白。   魔域举行二皇子的册封礼,是千载难逢的喜事。   这太子的宫殿死一样的沉寂,服侍的小魔们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来人,本王要用晚膳。”   在床榻上躺了太久,苏瑾也装不下去了,索性一翻身坐了起来。   随即就有一个小魔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殿下。陛下他,陛下他正在与群臣们一同用膳,没有单独为殿下准备……”   “真是岂有此理。”苏瑾猛的一拳捶在几案上,便是把一旁的小魔吓了一跳,慌忙退到了一边。   “殿下,宫中并没有单独为您准备膳食。您若是想用膳的话,也只能,只能……”   可小魔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瑾一脚踹倒在地。魔少很少有这般过激的举止,如今这般,怕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本王是这魔域的太子,便是连晚膳都吃不到嘴里吗?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他嘶吼着,眼眸竟是在一瞬间变得红肿。   “是,小魔,小魔这就去做。”   那小魔受了伤,却又不得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那地上的一滩血渍却是那么显眼,便是让苏瑾有些莫名的迟疑了。   他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对一个小魔发这么大的火气?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暴躁,便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以前的他唇角总是泛着几分笑意,似乎对每一个小魔都笑呵呵的,更不会因为用膳这样的小事而发怒。   可是现在,他暴躁了,也笑不起来,刁蛮到连自己都觉得嫌弃。他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喻霄吗?   苏瑾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今日闹了脾气,没有去参加喻霄的册封典礼,本以为父尊会派人来寻他,谁知道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父尊在宴席上与那些臣子们饮酒庆贺,完全忽略了他还没有上席之事。   或许,父尊是知道的,只是不屑于派小魔来叫他了吧。他用不用膳,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今日喻霄才是焦点。   他可是堂堂魔少,为何会生得这般敏感?竟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而郁郁寡欢?   而当那些小魔们辛辛苦苦将晚膳做好端进来的时候,苏瑾却看也没看一眼。   他不是真的饿,不是真的想用膳,只是单纯的赌气,像个小娘子一样不知愁从何来。   宴席上,喻霄不胜酒力,还未饮几盏酒便醉了。平日还没有这么容易倒下,大概是因为郁闷吧,还没喝几口便多了几分醉色。   可即便如此,喻霄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着酒水。   “殿下,不能喝了,殿下。”阿竹不住地在一旁劝说。   若是在自己的宫中饮酒也就罢了,可是此时却是在魔尊面前,面对着那一众魔臣,再怎么说也是该顾及些形象的。   喝醉了并不要紧,若是喝醉了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被魔尊听进了耳朵里,可就大事不妙。   “殿下,别再喝了。”   “阿竹,我,我不愿做什么皇子,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   这样的话从喻霄的嘴里说出来,让阿竹觉得惊慌失措。惊慌中,他匆匆捂上了喻霄的嘴。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离喻霄最近的几个魔族臣子听到了。   阿竹当机立断,一掌下去就将喻霄拍晕在了桌上。若是在平时,阿竹自然不敢做这样的举动。   可若不如此,保不准喻霄还会说出什么胡话来,他只是为了喻霄着想。   悄无声息地做完了这些,阿竹就慌忙地跪在了大殿前。   “陛下,二殿下他,他喝醉了。请允许小奴带他回去。”阿竹说起话来还磕磕巴巴的,他一直低垂着头,并不习惯与魔尊对视。   苏傲便停下了欢笑,张望了喻霄一眼,见这个孩子似乎已经趴在酒案上醉倒了。   想来,今日让他见了这么多的魔族臣子也实在是难为他了。再看看坐在下面的诸臣,似乎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罢了,今日的宴席就到这里吧。扶二殿下回去休息。”魔尊虽是这么下令,倒也觉得不够尽兴。   或许喻霄还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吧,待他习惯了,自然就不会这么容易醉倒。   日后,这样的宴席还有很多,只盼着他只能周旋过来。   阿竹闻声倒是如释重负。   正是因为今日的庆典重要,他才害怕喻霄会出什么差错。好在喻霄兄已经昏了过去,就不会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而群臣们自然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对于喻霄会不会成为二皇子的事情,他们其实没有这么关心,所以席散得很快。   阿竹则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和另外几个小魔将喻霄抬了回去。   他本是喝得有几分醉意,如今被阿竹那一掌拍昏了之后,倒像是睡着了,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均匀了起来。   “好了,就把殿下抬到这里吧。我照顾他就好。”阿竹难得下一次命令。   “是。”   待那些小魔离开之后,阿竹便关上了南平宫的宫门。倒是怀疑喻霄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竟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说那些胡话。   大概是真的疲累了吧,所以才会这般无所顾忌。   可阿竹又在不经意间忘了一眼床榻上的喻霄,却发觉他的眼角划过了一道泪痕,那泪珠就一滴滴地滴落在了枕边。   喻霄并不像是完全昏了过去,他倒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只是不愿意醒罢了。   阿竹看穿了喻霄的心思,却并不揭穿他。   “喻霄兄累了,就好好歇息吧。从明日起喻霄兄就要以魔族二皇子的身份上朝了。”   阿竹知道喻霄并没有睡着,倒是不由得提醒他几句。他们来到了繁华的宫殿中,就更不能感情用事。   无论喻霄愿不愿意承认他魔族二皇子的身份,这都是他手中的筹码,若是可以此来为小菀报仇,又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 第546章 藏书楼相会   翌日,苏瑾也并没有前去请安。苏傲想起这个孩子就不由得心烦,只是又不愿让小魔去请他。   “陛下,要不,要不去请一下殿下吧。”那小魔在一旁哆哆嗦嗦地说道。   如此的言论只是让苏傲觉得好笑。请他?那究竟谁才是这九霄的帝王?他是做父尊的,明明就应该让皇子向他请安。   他若是主动去请,又算怎么回事?   “罢了,他若是不愿意来就算了,本尊也不愿意强求他。”苏傲说着倒是多了几分厌烦的神色。   说实在的,他不愿意这个时候与苏瑾见面,他都能想象到这个孩子看着自己时那委屈的眼神,一想到这些,还是不见的好。   苏瑾总是要长大的,总不能再耍小孩子的脾气。他接纳不了喻霄,就应该慢慢地接受,而不是要一直惯着他的性子。   “可是陛下,太子殿下他……”   “不必管他,便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他还做什么太子?”苏傲反问了那小魔一句,微微皱了皱眉。   那小魔也不敢再说话,陛下的性子一向都很固执。若是他不愿意见太子殿下,那他再强求也是没用的。   而不去请安对苏瑾可不是一件好事,既是没有人来唤他,他便感觉自己不受父尊重视了,他在父尊面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旁的小魔不敢相劝,却见魔少在那胡乱发脾气,胡乱砸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这宫殿中的宝物甚多,倒是也经受不了他这般糟蹋。   “殿下,你不要再砸了。若是陛下知道了该生气的。”一旁的小魔的劝慰,魔少根本就听不进去。   若说他心存不满,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吧。   二殿下才刚刚受了册封,他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说起来,他不是心存不满又是什么。   “陛下生气?本王还生气呢。”他正说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二殿下呢?你们可知他今日去了哪里?”   苏瑾又不由得打探起了喻霄的状态。   “他,二殿下好像去藏书楼了。”   藏书楼?是啊,父尊之前将这一处地方交给喻霄管理了。若是这小魔不提及,苏瑾都快将这件事情忘了。   那小魔说的没错,喻霄现在正是在藏书楼。但是没有像魔少想的这般居心叵测,他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才来这藏书楼做些差事。   虽然无人指派他,但他也习惯于行走在其中。他行走在这里,穿过一层层的书架,只觉得好不快活。   而阿竹则一直跟随在他身后,喻霄喜欢念书这一点就像是在骨子里带的,便是到哪里都改变不了。   “主子,你成了二殿下了,不去解决那些魔族的事务,窝在这里又算什么?”   阿竹看上去难免有几分沮丧,喻霄终究和他想的不一样。即便是回到魔域,喻霄兄却并没有抓住步入朝堂的机会。   “朝堂的事务魔少去解决就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空顶着一个皇子的名分也挺好。”   喻霄这么说着,还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如今他根基不稳,这是他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如果,他无心于这些事务,自然就不会被魔尊重用,也就不会被魔少针对,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底,他不愿意和魔少闹得这么僵。魔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魔族这些尊贵的身份本就是苏瑾的。   即便喻霄来到这里也不愿改变他原本的生活轨迹。   说来,他本就是一个流浪者,漂泊到哪里算哪里,能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已属不易。   “阿竹,那些书帮我拿过来。”   阿竹闻声便将那些书卷堆在了喻霄的面前。   这书卷倒也不多,他抱的也不算费力。   喻霄便又细心地整理起这些书卷,做这样的事情,他总是很有兴致。   “殿下,喻霄兄,这样的事情本不需要你来做的。有底下的那些小魔就好了,想来陛下也不愿看见你这般劳累。”   阿竹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可喻霄来到这魔域本就是无所凭依的慌张,若没有这些书卷用来打发时间,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殿下当真是好兴致,竟是坐在这里看起闲书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喻霄闻声便不由得抬起头来,便看见辛成正向这边走来。   “辛公子,你怎么……”喻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眼神中说不出的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辛成。   “怎么?看见我很吃惊。”见喻霄这样的神色,辛成笑着摆动了一下手中的扇面。   “人家好歹也是魔都学院的学子,入宫一趟,又有什么大不了?”   喻霄见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辛成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当真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这次入宫来是……”喻霄望着辛成的眼眸,神色渐渐平淡了下来。   “我自然是奉学院的意思前来藏书楼借书的,顺便嘛,来看看我们的二殿下在这里过得如何。”辛成说着言语间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喻霄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倒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我,我很好啊。”   “殿下,注意你的称呼。”辛成提醒道。   虽然喻霄装得一副释然的模样,但从这样的细微之处就能看出,他根本就不适应这魔族皇宫的生活。   他方才登上这个位置,自然有许多的关系需要打理,而他却坐在这里摆弄着这些书卷,可见对那些魔族的臣子们一点都不在意。   “无事啊,现在横竖没有外人。”喻霄毫不在意,辛成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辛成漫不经心的,倒并没有开口去提借书的事情。   “哦,对了。夫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向魔都书院求助,不管什么时候,书院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辛成微微开口,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很暖。喻霄不经意地笑了,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是,代我谢过夫子。”喻霄说着便微微行了一礼。 第547章 无中生事   辛成从藏书楼出来的时候,总共就拿了两卷书。其实,来借书也不过是个幌子。魔都书院的书多的是,倒也不需要来皇宫里借。   而更重要的是侯夫子的嘱托,让他来打探一下喻霄的近况。说起喻霄这个孩子这般倔强的性子,夫子当真害怕他会受不了这里的生活。   不过在辛成看来,喻霄的精神状还算好。   虽然,喻霄似乎还不愿接受自己二皇子的身份,但他能够安心地在藏书楼中打理这些书卷已经不容易了。   辛成这么想着,走路也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方才顺着那一条小路而去,就不由得和那个男子相撞。   苏瑾正是心烦才要出来散散心,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晦气。   辛成一抬头便看见了苏瑾那张阴沉的面容,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苏瑾,凭着那一身华丽的衣饰,他也能感知到苏瑾的身份尊贵。   “是在下失礼了,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辛成慌忙地俯身行礼。   这皇宫里的贵族,倒也并非是他能招惹的起的。即便,平日里在书院里潇洒惯了,但来到这皇宫中,不免要小心翼翼起来。   而方才被辛成握在手中的书卷便掉落在了地上,辛公子见状慌忙去捡,不成想却被苏瑾死死地踩在了脚下。   “你是什么人,竟也敢挡本王的路?”苏瑾的眉头皱了起来,看这副架势并不会轻易饶恕他。   本王?在这魔族的皇宫中,除了喻霄之外,怕也只有太子殿下会自称“本王”了。   他就算是魔少又能怎样呢?态度这般傲慢,还真是不礼貌。   辛成也不去捡那掉落在地上的书卷了,停挺直了身板道:“在下魔都书院的学子辛成,此次为借书入宫,冲撞了殿下实属无意。”   若是在平时,辛成可没有这样好的脾气。可是这是魔族皇宫,可不任由他胡闹的地方。   再说了,对面的这个人可是太子殿下,自然也是他得罪不起的。比起这些,辛成倒是更害怕会连累喻霄。   可是苏瑾这些时日可没这么好的脾气,正是被喻霄的事情扰得心烦,如今听说此人是喻霄曾经的同窗,便是多了几分变本加厉的态势。   “来人,将他给本王拿下。”魔少此话一出口,便是让辛成意外至极。   他不过是不小心撞了魔少一下,有何至于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间是有苦也说不出。   辛成撇了撇嘴,不经意地白了苏瑾一眼。   以往,倒也没有听说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今倒算是见识过了,竟生得这般刁钻。   “在下不过是无心之失,殿下又何以至此……”   “少废话,将他给本王抓起来。”魔少的命令自然是容不得反驳的。   那几个小魔便麻利地将辛成捆绑了起来,辛公子便是这般还不知道青红皂白地就入了狱。   而苏瑾做完了这些还不够,又故意放出了口风去。此事便是在魔族的皇宫中都传遍了,阿竹听到了此事也难免大惊失色。   “主子,不好了,主子。”   喻霄正在专注地为自己束发,阿竹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副淡定的样子。   “怎么了?”喻霄却依旧在专注地为自己束发。经历了这么一些风浪之后,他倒不会因为这样的琐事而感到慌乱。   喻霄正说着,便随手拿起了一支木簪子插于自己的发髻之中。   “主子,听那些小魔们说,有一个魔都的学子,因为在路上冲撞了太子殿下,下狱了。”   喻霄闻声,眉头微微地皱起。   这个人不必说,是辛成无疑了。虽说辛成平日里在魔都书院不怎么懂规矩。但冲撞魔少这样的事情,喻霄倒觉得辛成做不出来。   辛成应该不太会做出这般失去分寸的事情,此事倒像是魔少刻意为之。   “喻霄兄,现在可如何是好?”阿竹自是满脸的忧愁。   “不必慌张,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魔少自然不会把辛成怎么样。为了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   话虽如此,喻霄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倒隐隐约约的感知到魔少这么做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苏瑾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对自己的不满牵连了辛成。或者说,魔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低头?   而苏瑾此时正悠闲地坐在案前用膳,今日关押了一位魔都的学子,他的心情便是说不出的好。   便是连他自然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只是,那唇角的笑容却很明显。   “殿下今儿看上去心情不错。”   “倒还真是奇怪了,明明是被魔都的学子冲撞了,倒也不知道哪来的这样好的心情。”   “或许,殿下是想开了?我看不见得。”   ……   那些小魔们自顾自地揣测着魔少的心思,苏瑾倒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瑾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似是满意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   “殿下,今日发膳食可还合胃口?”   “嗯,甚得本王的胃口。”苏瑾近些时日很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便是让那些小魔们都觉得奇怪。   “那殿下今日可要早些休息?”一旁的小魔颇为急切地问道。   “不必了。本王要出去走走。”   苏瑾心中自是有自己的盘算,依照着喻霄的性情,他不会见死不救,肯定是要求着自己将他的同窗放出去。   这么一想,苏瑾心头便提有多开心了。   毕竟,这些时日,他一直想不到压制喻霄的办法。虽然喻霄嘴上说,他无心与自己争夺,可是魔少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是,那小魔们陪着殿下一起去。”那小魔说着便慌忙地跟在了身后。   “不用你们跟从,本王一个人去就好。”苏瑾今日兴致不错,倒是想要一个人牵去。   小魔们见魔少今日的兴致这样好,也就不做什么阻拦,转而就答应了,苏瑾便悠哉游哉地出宫门去了,嘴里还不由得哼着小曲。 第548章 决定低头   眼见着,已经过去了几日了,奈何,苏瑾那头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辛成还在狱中关着,苏瑾却没有要将他放出来的心思。   “喻霄兄,这几日都过去了,太子殿下他怎么?”阿竹说着眼眸中便是说不出的疲倦。   “这还用问,魔少定是冲着我来的,等着我去求他呢。”喻霄一眼望去,倒是一副释然的模样。   似乎,这些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多的为难,他都经受过来了,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犯难呢?   但在阿竹眼里却并非如此。   他咬了咬牙,一副甚是气愤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魔少竟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再怎么说,喻霄兄之前与苏瑾的关系是不错的。   苏瑾便是连之前的情意都一点都不顾及了吗?阿竹也不知道,只觉得苏瑾这样做甚是不妥。   明明,他就不该这般为难喻霄兄,喻霄实则并没有什么期许。对他而言,能在魔域继续呆下去就已经不错。   他没有奢求太多,苏瑾又何必要这般苦苦相逼呢?   “那喻霄兄,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我去求他呗。”   喻霄此话一出口,倒是让苏瑾惊讶至极,他倒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喻霄是什么样的人,骨子里这么高傲,又怎么会愿意去求他?阿竹想不明白。难道回到这魔族的皇宫中,喻霄兄的性子就变了吗?   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傲气了?   阿竹也不知道,只是单纯地觉得喻霄说不出来那般求人的话。不管怎么说,喻霄兄还是和旁人不同。   即便是承受屈辱,他依旧可以坦然处之。   不过,很多时候,阿竹都替他感到委屈。   “那喻霄兄是打算去太子吗?”   “是,除了这么做,我别无他法。”喻霄说着,还微微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苏瑾也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祈求苏瑾这样的事情做来似乎也不算丢人。   不过是为了辛成而已,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入了魔尊和书院夫子的耳朵中,只会给书院抹黑。   若说喻霄对魔都书院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也不愿意看见书院受辱。再说,这一次并不是辛成的错,明明就是太子殿下咄咄逼人。   这么想着,喻霄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便道:“帮我更衣吧。”   “哦。”阿竹应了一声。   他实则是很不情愿的,再怎么说,喻霄兄也是皇子呀,又比那魔少低在了哪里,为什么非要给魔少低头?   阿竹暗道,苏瑾不配。   可是既然喻霄兄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违抗,只能乖乖地为喻霄兄更衣。   这一身华贵的朝服,让喻霄皱了皱眉,看着终是有些不舒服的,便低声道:“拿一套素净的来。”   素净的?阿竹有些微微地诧异。   要说这些送进了宫里的衣服,哪一件不都是光彩照人的?若是要挑一件素净的衣衫,还真是挑不出来。   “喻霄兄,这些宫服都是一个品味的,没有你要的素净的。”   阿竹说的也有道理,喻霄也并不责怪他。   心道,魔族的皇室喜欢这样奢华的东西也很正常,如今这些送入宫中的衣衫,竟没有一件合他的意的。   “罢了,那就将我那袭素色的衣袍拿来吧。”他随口一句,倒是让阿竹愣住了。   素色的?对啊,喻霄兄以前的衣衫大多都是这样的淡色,只是这是魔族的皇宫。   “喻霄兄,你现在贵为魔族皇子,这衣袍太素了,只怕有些不妥吧。”阿竹不由得在一旁多了几句嘴。   “无妨。”喻霄倒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魔少不愿他坐上这么尊贵的位置,自然也不愿意看见他穿着太华贵的衣衫。他本就喜欢素色,这么穿倒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是。”阿竹应了一声,便转而去拿。   他本就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一切按照喻霄说的去做就好。只是有些时候,他很担心喻霄会吃亏。   说到底,那魔少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这么对待喻霄兄,也不知道良心会不会痛。明明喻霄兄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要说错,这一切都是魔尊的错。   如果不是魔尊,主子又何必要受这么多的苦累。可是在喻霄的面前,阿竹便是连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于,那袭素色的衣衫换好了。铜镜中的那个人可以说是翩翩仙骨,他本就瘦削,此时换上这身雪白的衣衫更是添了几分仙气。   “殿下,您穿这一身也是极好的。”一旁服侍喻霄的小魔更是看着喻霄这一身的装束说不出话来。   他们与他相处了这样久,还没有发觉他换上素衣这么好看。喻霄平日里都穿着那一身皇室的朝服。   人看着固然是尊贵,但也说不出是哪里别扭。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喻霄换上了自己平日里的衣衫,看上去便是玉树临风的。   “殿下穿这一身确实好看。”阿竹也不住的在一旁应和道。   这些小魔们的赞美,倒是让喻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好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我。”   那些小魔们还没有伺候过这么温和的主子,竟是脾气软的像晨光一般。   “殿下,可需要小魔们陪你一起去?”那一旁的小魔们不由得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要说多么为难的话,若是让那些小魔们跟随在身边,终究是有些不妥当的。   喻霄这么想着,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了。可是阿竹看起来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再怎么说,喻霄兄这次去是去祈求魔少的。还不知道魔少会怎么为难他呢?阿竹想着,便又觉得有些许的不妥。   “不必了,你也跟着了,阿竹,留在宫中等着我就好。”喻霄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阿竹的性子一直都是那么直率,若是苏瑾说了什么让他受不了的话,他还不得当时发作。   他是去求人的,定是不能让魔少生气。 第549章 能伸能屈   而宫殿中,苏瑾正颇为悠闲地吃着果干。他就不相信,喻霄不着急。他的同窗被他关在那牢狱之中,喻霄定是着急上火。   这些时日,魔少什么也不做了,整日都在等着喻霄来求自己。不过,那些小魔们倒是急坏了头,也不知道魔少究竟在等些什么。   只是,不管怎么说,喻霄是不会低头的。   虽然这些小魔们没有服侍过喻霄,但也大致了解他的性子。在他们眼中,喻霄自然是不肯来求情的,简直比登天都难。   “殿下,今日要去给魔尊请安吗?”   “不必。父尊既然都没有来传话,本王有又何必要去请安呢。”苏瑾的话听起来难免有几分洒脱快意。   他和苏傲最近冷战了,父子俩都是过于固执的性子。既是苏傲不愿意低头,苏瑾也不愿。   那日,他没有出席宴席,父尊既然都没有找人来寻他,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花这样多的心思。   “殿下,可是……”那小魔哆哆嗦嗦的,倒是有些想说的话,还一直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可是的。怎么?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苏瑾看上去异常的心烦。   “不,小魔不敢。”那小魔说着又不由得多了几分畏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外的两个小魔匆匆地走来禀告。   “殿下,二殿下在宫外求见。”   那小魔的声音很低,倒生怕惹得苏瑾心烦。   说起二殿下,那是刚刚被册封的,就这样得魔尊的宠爱。这些小魔们无需去想,也知道苏瑾肯定是不高兴。   却没有想到,苏瑾听到了这个消息,反倒面颊上多两了几分欣喜,似乎等待喻霄已经许久了。就是在等着他前来。   “好啊,叫他进来。”苏瑾的唇角微微上扬,倒是令人陌生的微笑。他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而喻霄则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他倒没有什么可怕的,也并不害怕苏瑾的为难。对他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倒是苏瑾,抓着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话。   “喻霄见过太子殿下。”虽然已然有了二皇子的身份,可是喻霄依旧是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不愿意无中生事,再给自己惹来什么祸事。只是他的这么谦逊,在苏瑾的眼中却成了一种做作。   既然做了二皇子,就没有必要装出一副子民的样子。如此这般恭敬,倒是让人生厌。   “二弟这是怎么了?在本王面前还羞于承认自己的身份?”苏瑾这么一问,倒是让喻霄愣住了。   说起这魔少还真是奇怪的很,他明明不认他做兄弟,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势,倒是让喻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喻霄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皇室的苦海,但现在看来还没有。只是他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会是苏瑾。   他们以前一起饮酒,一起谈笑,但现在看来,这些却像是一个笑话。喻霄倒是纳闷魔少当日为何要救自己,何必徒增不快。   “殿下。喻霄都说了,无心于魔族的朝事。殿下又何必要这般为难喻霄呢?”喻霄依旧直言不讳。   苏瑾倒是觉得他说不出的胆大。   为难?他身为太子,无论怎样待下面的人,都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喻霄这刚刚被立为皇子了多久,连“为难”这样的字眼,他都能说出口了?   “照你话的意思,是本王为难你了?”苏瑾的眼眸一番,甚是不悦。   他现在是魔少的身份,可不想与喻霄叙什么旧。倒是觉得喻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居心叵测。   如今,他得到了父尊的欢心,又为何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喻霄不敢。喻霄此来,只为向同窗求情。听闻殿下扣押了魔都的学子,还望殿下能够高抬贵手。”   求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喻霄也只能试着看了。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辛成冲撞的那个人还偏偏是太子。喻霄除了请求,没有任何的办法。   此事更是不能传入魔尊的耳朵里,虽说这是魔少的无理取闹。但魔都的学子与皇子孰轻孰重,陛下自然是心知肚明。   “你这是在求本王吗?”苏瑾倒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喻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苏瑾笑得更加放肆了。   “你若是要求本王放了他。简单,就跪在地上给本王磕三个响头,本王就放了他。”   喻霄倒也并不觉得意外,他原本也并不接受自己这魔族二皇子的身份。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给苏瑾磕几个头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喻霄额间的魔印跳动的厉害,似乎又想到了那一段屈辱不堪的往事。   “怎么?你不愿?本王以为,你与同窗的情意有多厚重,看来也不过如此了。你若是不愿,那就请回吧。”   苏瑾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冰冷,虽然喻霄面对的还是那张面容,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大不如从前了。   “喻霄愿意。”他的眸中带着几分坚定,又显得不卑不亢。   给魔少磕几个头真的不算什么。   魔少再怎么说也是以后的帝王,而喻霄又算得了什么。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   以前受过的屈辱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如今,这么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把辛成救出来,只要不给书院丢脸,什么事都好说。   那些小魔们都没有想到喻霄会答应的这般爽快,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只见喻霄一撩素袍就跪在了地上,之后他俯身一连向苏瑾磕了三个头。这个时候的他是安静的,便是什么也不去想。   整个宫殿中,也只能听见他叩首的声音。如此做法,实在有些出乎苏瑾的意外。他本以为喻霄说什么也不愿意低头,可是现在……   喻霄做完了这些又麻利地起身,拍了拍素衣上的尘土,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样。   “喻霄礼毕,还请魔少说到做到。” 第550章 自食其果   苏瑾定定地立在那里看着,望着那一袭白袍远去,眉头微微地皱起,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原本以为,做完了这些,他会很开心。   他原本以为,看着喻霄磕头的样子,他会很满足。   可是事情却不并像苏瑾想的那样,恰恰喻霄爽快地做完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受辱的感觉。而他呢,倒是说不出的落寞。   一旁的小魔也立在那里不说话。   说到底,魔少此举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喻霄他现在是魔族的皇子,就算是见到了苏瑾,又何须向他行这样的打礼。   微微地拱手已是尊敬了,又哪有跪下叩首的道理。   偏偏喻霄这般谦逊,做完了这些,魔少却依旧不开心。倒是无人能看懂苏瑾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越发的难以伺候了。   “殿下……”见苏瑾已经立在那里许久了,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一旁的小魔们不由得唤了他两声。   可得到的却是苏瑾的白眼,一时间只能闭上嘴不说话了。   而苏瑾不知道的是,此时有一个小魔偷偷地溜出了宫殿区。而此事正是又丝毫不差地传进了魔尊的耳朵里。   彼时,苏傲正是在批阅着那些奏疏,正是犯困的时候。可恰恰这个时候,那个小魔走了进来,又对着苏傲的耳边说了这样的话。   方一听闻,魔尊的面色就涨得通红,眼眸中更是说不出的怒气。正是一把将那些奏疏都推倒在了地上,险些喘不上气来。   “真是岂有此理。苏瑾也太过分了。”   他倒并不会直接去喊这个孩子的名讳,可见也是气愤到了极点,才不得以吐出这样的话。   他本以为苏瑾只是小孩子的脾气,再过些时日,他自然就会接受喻霄的。可事实证明,与他想的还不大一样。这个孩子还真是被他惯的无法无天了。   说起喻霄,他现在也是皇子的身份,多多少少是需要些脸面的。就是当着那些小魔的面被这般羞辱,又让他的颜面何存?   可是喻霄呢,他或许并不在意吧。若是在意的话,他就不会向苏瑾行这样的大礼了。还是为了他同窗的学子,说到底,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是魔尊的心却像针扎的一样痛。他无法想到那一身傲骨的孩子,如何做出这般委屈求全的事情。他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却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陛下,息怒呀,陛下。”那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开始为苏瑾说情。   “陛下,想来,魔少他,他也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般不合规矩的事情。或许,他也没有想到喻霄会这样做,现在定是已经后悔了。”   他若不劝说还好,可他这么一劝,倒更是让魔尊生气了。   “他后悔,他这叫仗势欺人。”   以往,看见这孩子性格这般温和的样子,还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也算是长见识了。他接受他如何,不接受他又如何。   再怎么说,喻霄也是他的弟弟。   他作为一代帝王,他都可以下定决心,不顾臣子议论的认了这个孩子。为什么魔少不行,便是连这样一点的胸襟都没有。更何况,他还答应过魔少,对他的爱绝不对亏欠一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苏瑾此举还真是让他失望至极。   “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   苏傲平缓了一下心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殿下他,他还在自己的宫殿中。陛下是要召见他吗?”那小魔哆哆嗦嗦地问道。   虽说他来给苏傲传话,倒也不愿意看见苏瑾受罚。   “不必了,本尊现在不想见他。传本尊的旨意,让魔少从今日起闭门思过,待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出宫殿。”   苏傲听说喻霄受了屈辱,一时间便是压抑不住火气,又哪里会顾及苏瑾此时的想法。   “陛下,这,魔少他,他也不是有意羞辱二殿下的……”   “住口。本尊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嚼舌根子了。真是放肆。”   如今生了苏瑾的气,再看看这些小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小魔明白了,小魔再也不敢了。”那小魔委屈巴巴地吐了一句,便跑了出去。   不多时,苏瑾自然是接到了这样的旨意。   他想不通这样的消息是如何这么快地就传入了父尊的耳朵里。想来就只有一个原因。   定是父尊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而且就在他宫中这几个小魔里。   苏瑾此时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恶狠狠地瞪着那些小魔,像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而那一众小魔们也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个都可怜巴巴地低垂着头。   “说,你们是谁给父尊通风报信了?”   回应他的自然只有沉默,那方才赶去报信的小魔此时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瑾自是说不出的焦急,他的拳头紧握着,巴不得将这一众小魔都捶倒在地上,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既然是父尊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就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如果他杀了那个小魔,苏傲自然会察觉出他的心思,想来他的处境只会更糟。   “殿下,您还是消消气。陛下他肯定是一时生气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解了您的禁足的。”一旁不免有小魔劝说。   可苏瑾面颊只是几分近似凄苦的笑容。   说来还真是可笑,明明是他捡回魔域的人,如今却让他受了连累。   父尊何时责罚过他?如今却是为了区区一个喻霄,竟要让他禁足。而他,他又做了什么,他不过是心中不平罢了。   苏瑾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心中苦闷却无处发泄。他只是看不惯喻霄那高傲的样子。   如今,逼得喻霄低了头,他倒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倒让自己受了连累。   “殿下,这晚膳……”   “倒了吧。本王不饿。”苏瑾的眼眸中终究是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失落,还夹杂着些许的不平。 第551章 出牢   “殿下,殿下若是心里不快,不如就继续关着那个学子。”有小魔不由得在一旁嘟囔道。   “不可。”苏瑾说着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神中说不出的疲倦,“父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本王再不放了那个学子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小魔想来,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去吧,将那学子放出来。”苏瑾倒是不愿意再这件事情上再纠结。要说喻霄还真是他的冤家,便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与他纠缠个不休。   “是。”那小魔虽然并不理解苏瑾为何突然间就改变了心意,倒是只能乖乖地去做。   魔域牢房中,辛成正是无聊地打着鼾。倒是不知道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虽说将他抓进了这牢狱之中,倒也没有伤他分毫。   这几日他除了吃不上可口的饭菜外,倒也好生自在。   在书院的时候,夫子还日日要约束一下他,而现在他想睡到几点便是几点,没有了任何约束。   而今日亦是如此,此时他斜倚在哪里闭目养神,就在这个时候,牢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转眼间便有两个小魔走了进来。   辛成正睡得正香,隐隐约约间觉得有动静,便睁开了眼睛,便看见那两个小魔的身影。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辛成叫嚷了一声,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便一时间冒出了许多的可能性。   难不成太子是要对他上刑了?这些时日,他一直度过的甚是安稳。原来魔少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两个小魔见辛成的反应又觉得好笑。   “辛公子,我们能干什么,自然是放你出去了。”   “放我出去?”辛成颇为茫然地望着他们,倒是不知道魔少如何这般轻易地善罢甘休的。   “对啊。”那两个小魔不住地笑了。   倒是可以看出来辛成对自己能被放出来的这件事情很意外。   “二殿下到魔少那里求情了,魔少便答应了他的要求。”那小魔漫不经心地说着,让辛成听来心头却猛地痛了一下。   难怪,喻霄兄竟是向苏瑾去求情了,还不知道苏瑾会怎么为难他。   “怎么?辛公子还不想出去?”   牢房的门大开,辛成却站在那里发呆。如今被这两个小魔一叫总算是缓过神来。   他微微一怔,一只脚便垮了出去。这几日,他也思虑着能尽快地从这里脱身。   可如今,他是可以落落大方地离开这里,心头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他若是早些知道这是喻霄兄求情而来的结果,他倒宁愿自己被多关几日。   说起魔少那个人还真是睚眦必报,他早就该知道。魔少这般小题大做并不是因为他这样一个魔都学院的学子,这一切都是冲着喻霄兄去的。   喻霄兄受封为魔族二皇子,他自是不高兴了,所以才想出这个想法让喻霄向他低头。   缓步走出那牢房,他只觉得沉重无比。是否应该向喻霄兄辞别呢?如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而南平宫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喻霄回来后面色平静如水,那些小魔们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阿竹觉得并非这么简单,一再的询问,喻霄却说一切顺利。   奈何后面才知道魔少竟然逼着喻霄磕头,而喻霄兄竟是答应了魔少这般无礼的要求。   如今,这苏瑾虽是得到了报应,阿竹却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彼时,他还在没好气地嘟囔。   “这个魔少也太过分了。魔尊就应该让他跪下给主子道歉。”   “好了,阿竹。”喻霄却一点也不生魔少的气。   如果没有他,魔少现在应该很开心吧,倒也不至于有这种受威胁的感觉。   他来到了魔少的家,却让魔少不痛快了,喻霄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喻霄兄就是好说话。要我看,这魔少就是看主子好欺负。主子也是的,不就是一个辛成嘛,让他关着就算了,主子又何必要这般卑躬屈膝的……”   阿竹越说倒越是过分了。   “阿竹,这辛成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同窗,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的。”   喻霄兄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阿竹倒也说不出一个“不”字,索性低垂着头,自顾自地用膳,也不再说话了。   喻霄的唇角是一抹轻笑,没想到跟随了他这么长时间,阿竹依旧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去,没想到那守在宫外的小魔又匆匆地跑了进来。   “二殿下,陛下召见您呢。”那小魔一句话,倒是让喻霄愣在了那里。   魔尊此时召见他?会是为了何事?   不过,这倒是在阿竹的意料之中。想来是喻霄兄太过委屈求全了,所以连魔尊也看不下去了,便是要得提点他一二。   “这……”   “魔尊吩咐了,让您早些过去呢。”那小魔重复道。   喻霄自然也就没有了用膳的心思。   麻利地起身,正准备离开时,耳边又传来了阿竹的叮嘱。   “殿下。您这一身装束去,只怕有些不逃妥吧。”   喻霄这才想起自己依旧穿着那袭素色的衣裳,这么前去,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就算他厌倦了那沉重的朝服,此时倒也不得不穿。   阿竹颇为熟练地帮喻霄换上了华服,这铜镜中的人的确看上去高贵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眉宇间还泛着几分忧郁。   “殿下去吧,不要让陛下等久了。”   即便喻霄不说,阿竹也知道喻霄是不会让他去的。更何况这一次是魔族的召见,也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会说些什么。   他的心就突然变得忐忑了,不想面对他,想要逃避的情绪就越发强烈了。   他说,他是他的生父。   喻霄却不知道这些年苏傲在什么地方,如今突然间就冒了出来,自然是让他难以接受。   “殿下,殿下……”   失神之中,喻霄却又被下人叫醒。   “殿下若是不放心,不如让阿竹陪你一气起去吧。”阿竹不知道喻霄何时变得脆弱了起来。   若是没有人推他一把,他又如何能跨出那一步呢? 第552章 了无生趣   喻霄最终同意阿竹的跟随,不必说,他没有办法独自面对苏傲。   这颗心终究还是紧张的很,任凭他想了多少的办法想要安静下来,却无济于事。   原本就生的瘦削,如今再泛起愁来,那张面容就看上去更加冰冷了。便是旁人见了都有一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喻霄兄不用紧张,想来魔尊也只是担心你。陛下既然愿意主动与你相认,就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话虽如此,喻霄的手心却直冒冷汗。太多破碎的记忆一时间全涌上心头,竟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竹无需问,也知道喻霄在想些什么。   他想到了天族,想到了冷修,想到了那些屈辱,想到了深入骨髓的伤痛。   明明是渴望那份温情的,却因为几次三番的求而不得,冷了心,便是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喻霄没有理会阿竹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他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跳动。   他很累,真想就这么一下倒下去,这样他就不用去见魔尊了。   可是,还是走到了这个帝王的宫殿前。   喻霄却停下了许久,不再往前走了。   “喻霄兄,你迟早是要垮出这一步的,又在犹豫什么?”   平日里这样坚强的一个人,如今看来却这样颓败。   他在逃避什么?逃避他既定的宿命?   可这一切却由不得喻霄去想,因为守在宫外的两个小魔已经注意到了他。   “二殿下。二殿下来了,快去禀告陛下。”那小魔还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魔尊该是等了他许久了吧,所以这小魔才会是这般焦急。   “殿下,进去吧。你们迟早是要见的。”   喻霄微微地闭眸凝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了进去。   而苏傲已然坐在御桌前等待他太久。这个孩子已然回宫了,却迟迟不来看他。   不必说,二皇子的身份对他来说太突然了,他还需要时间去适应。返回皇宫,于喻霄而言,也不知是一件喜事,还是一个打击。   他揣摩不透这个孩子的心思,也只想见他一面。倒也不是逼迫他承认自己,只是想拉近一下与他的关系。   “喻霄见过陛下。”他只是这么恭敬的行礼。   “父尊”这个词他真的叫不出口,即便他已经逼迫了自己许多次,可依旧说不出口。   不过,喻霄此举倒也并不出乎苏傲的意料。他微微俯身,将这个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只怕没有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除了跪在他面前的亲生骨肉。   可喻霄却是受宠若惊,他有种想要向后退的冲动。可是碍于苏傲站在那里,他却又不能这样做。   “在阿父面前,你不用这般拘谨。即便你暂时没有办法适应你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关系,阿父可以等着你。”   苏傲的话这般轻柔,可喻霄却如何也安不下心来。此生,他已经不需要这份亲情了。   来的太迟,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喻霄谢过陛下。”他的言语间却是说不出的生分,他没有办法抬头与苏傲对视,这对他而言是何其困难的事。   苏傲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这个孩子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这么疏离。   “在这宫殿中,你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尽管和阿父说,阿父定会帮你安排好。”   苏傲倒不知道自己能够为这个孩子做什么。除了这些浮华,他又能给予他什么呢?   他倒是有一份真心的,只是这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即便他,想要待他千分万分的好,换来的却也只有他这般冷冰冰的态度。   可苏傲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亏欠了太多,一时间是根本没有办法弥补的。   喻霄不知道苏傲在想些什么,来到这宫殿中,他只是感觉十足的不适。   “喻霄谢过陛下的好意,不知道陛下此次叫喻霄来有何事?”   他此言一出口,苏傲只感到一阵心痛。   他可是他的生父。就算没有其他的事情,难道就不能过问他了吗?   “今儿个就留下来用膳吧。”作为一族之帝,他的脾气还从来都没有这般柔软过,只希望喻霄不要驳他的面子。   可是喻霄却一口回绝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陛下,喻霄已经用过膳了。”   “喻霄,难道要你留下来陪阿父饮两盏酒,你都不肯吗?”   “那喻霄留下来便是。”   虽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可是喻霄看起来这般勉强,大有种被逼无奈的态势。   那一桌宴席就摆了上来,喻霄本就已经用过膳了,便是一口都用不下了。可是在魔尊面前,他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被迫地拿起了箸,漫不经心地夹了两口。他默默无言,苏傲只觉得无趣。   可召喻霄前来,他就应该想到,他不会是一副笑脸。如今,只是看他坐在对面,魔尊就已经很知足了,倒也不敢去强求其他。   “你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阿父不强求你。”   苏傲终于开口了,喻霄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如今一听魔尊此言便麻利地起身,“那喻霄就不打扰陛下了,喻霄告退。”   这孩子走了,苏傲却对着他的背影呆望了许久。   “陛下,二殿下他……”   “他和本尊不亲也是在本尊意料之中的,待过些时日,或许他就会好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低,又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一旁的小魔听了却直摇头。   或许,这二殿下是德才兼备的吧,可他却不愿安心地做陛下的臣子,这一点可是魔尊的大忌。   不过,见陛下似乎并不将喻霄的冷漠放在心上。与此相反,陛下似乎更愿意去了解这个皇子,这还真是太难得了。   小魔们虽是这么想的,倒也没有说出口。   旁人都能看出面魔尊是想要重用喻霄,若是苏瑾定会将魔尊哄得高兴。   可是喻霄呢,却是一个固执的性子,便是连那一句“父尊”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魔尊自然是不悦的,却也不知道能对他的这种冷漠隐忍到多时。 第553章 又痴又傻   而喻霄被收为魔族皇子的事情又毫不意外地传入了天族人的耳朵里。   远在九霄之上的天族知道了这样消息,简直炸开了锅。一直以来,天族人人都以为喻霄是冷修的庶子,因不得父帝疼爱才坠下了荒境。   如今,真相大白。喻霄竟然是魔尊的亲生骨肉。而这个魔族的皇子竟是在天族呆了这么些年岁,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只是,话虽如此,他们都不敢在九霄帝面前说些什么,生怕说错了什么,一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当然,此事也传到了冷修的耳朵里,他却笑得很痴傻。没有人能出来他究竟是伤心还是难过,只是单纯地觉得魔尊受了刺激。   在这之前,他似乎已经将这个孩子的记忆从大脑里清除了,却又这么猛然间想起,况且还知道他做了魔族的皇子。   冷修一时又痴又傻,茶不饮了,膳不用了,就坐在那里对着铜镜傻笑。   这样的笑容太过可怕,便是把一旁服侍的小奴们都吓坏了,却没有人敢上前来劝说什么。   钟离听说父帝痴了傻了,也不管不顾,只当这是父帝应该得到的报应。   那些时日,他对待喻霄那般的苛刻。如今,喻霄有了魔域这样一个归宿,钟离都为他感到高兴。   离开了九霄又有什么不好,离开了这里就远离了伤痛,远离了那些不堪的屈辱。   虽然魔域也未必是一个可以长久容身的地方,但也好过这九霄吧。   “殿下不去看望一下陛下吗?”玄青不安地提醒道。   “看望?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自作自受,又何须本王去看?”钟离倒是不以为然。   现在想想,这喻霄也是个苦命人,能逃离这九霄的束缚自然是好的。   “可是。可是,那些臣子们都去探望陛下了。殿下若是不去的话,难免会引起那些朝臣议论吧。”   玄青明白钟离在这宫中的处境,所谓太子,便是招惹闲言碎语的焦点。   “他们尽管说他们的好了,反正本王也不在乎。”钟离却是冷眼旁观之态。   他不是没有给过冷修机会,只是冷修自己不懂得珍惜罢了。   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去挽回,可是父帝没有去做,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心灰意冷。   “可是,殿下……”   “玄青,一个伤害了你很多次的人,难道,你还愿意再原谅他吗?”钟离的反问便是让玄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围在沧隆宫外的臣子们却急得火上眉头。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不愿见臣子们一面?”   “莫不是陛下有什么隐疾,却一直隐瞒着臣等?”   “要我说呀,陛下肯定是自顾自地伤心来吧。毕竟,这喻霄的事情对他而言可是不小的打击。”   ……   一时间众臣子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关深也急昏了头,却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常态。   不安稳这些臣子的心不行,却也不能让他们看见陛下这般痴傻的样子。   “众臣们还请稍安勿躁。陛下他,他也只是一时没有睡好觉,待他睡好觉了,自然会来见众臣了。”   关深大概是因为心虚,说起话来只是让人觉得结结巴巴的,乍一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可以,那些臣子们自然也不相信他的话。   “没有睡好?陛下除了上朝的时间,其余的时间不都是在久睡吗?”   那些臣子的心里自是不悦,不知道的只是觉得这是陛下搪塞他们的借口。而冷修这样的举动肯定是为了偷懒。   他根本不是因为缺少休息,而是因为休息的时间太多。这些臣子们自然是不愿意,便是呆在那里久久不愿意离开。   而冷修那痴傻的情况却半天都不见好转。   他一直都是对着那铜镜傻笑,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霄儿,回来啊,霄儿。”他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倒是让人看着心疼。   天医苑中,叶医仙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彼时,她正忙着处理那些药罐子。得知喻霄是魔族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那个住在她心上的男子竟然是个魔族,不过,她倒也并不在意。她早就察觉到了喻霄和普通天族的不同,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   如今,又听见了喻霄的消息,她倒是多了那么几分释然。就算喻霄是魔族又能怎么样呢?却依旧改变不了她对他的那些思念。   更何况,这九霄早已不再是喻霄的容身之所。他离开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灵儿,你现在知道了。喻霄他是魔族,你就更不应该想着他了。”宗硕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倒是让叶灵更感到诧异。   魔族又怎么样?喻霄即便是魔族也比那个钟离好千倍万倍。也不知义父是不是对魔族有什么偏见。   再度提起喻霄的时候,竟是用这样的口气。   叶灵没有回答宗硕的话,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每每提及喻霄的时候,她只感觉有那么几分黯然神伤。   明明,她还是念着他的,奈何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至于喻霄,也许并不知道她对他的这份心意吧。他不知道也好,免得会成为他的负担。   “义父知道,你一定还想着他,建议你还是早点收起这些心思。毕竟,他现在是魔族的皇子,就是天族共同的敌人。”   是,义父说的没错。喻霄现在是魔族,就是天族共同的敌人。可是想念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思念这种东西,倒是无需在乎对方的所有。身份的差别在这种情感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或许,她的这些痴想都是不该有的,却又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的。   “你这个孩子呀。你就是太固执了,什么时候能听义父的劝。”宗硕说着便是不住的叹气。   他做的这一切的确都是为了灵儿着想。   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偏偏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命运坎坷之人。   可宗硕说的话,叶灵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想他的时候,便是什么言语都将她拉扯不回来。 第554章 从长计议   紫山仙境中,喻菀很少有这样好的兴致梳理起鬓发。阿兄有朝一日能成为魔族的皇子,这自然是她不曾想到的。   不过,喻菀倒是欣喜于看见这样的结果。毕竟,有魔族作为依靠,喻霄日子想来会比往常要容易许多。   见小菀正在专心地梳妆,东里上仙只是悄悄地来到了小菀的身后并没有打扰她。   她重生后很难得有这样的兴致。   有一段时间,她看上去总是忧郁的。东里上仙倒真的担心她会一直带着仇恨过活。   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从那段往事中抽身出来了。   此时,小菀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才发现东里上仙已然立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多久了。   “上仙,我戴这支簪子好看吗?”小菀说着面颊竟浮现起了久违的笑容。   “好看,我们阿菀戴什么都好看。”上仙说着也咧唇笑了。她为小菀的事情伤神了这样久,也很久没像这般开心过了。   喻菀闻言,笑容就更加明朗了,这小女子对着铜镜观望着。   镜子中的人面容甚是白皙,好在唇角有几分笑容的点缀,所以看起来也并不是这么苍白。   “阿菀最近的面色像是好了很多呢。”东里望着镜中的小女子也抑制不住地为她欣喜。   “阿菀,你愿不愿意回一次魔族呀?”   不知为何,上仙突然提及了此事,小菀便是说不出的慌乱。   虽然阿兄已然做了魔族的皇子,但显然她并没有这样的准备。所以,上仙此话一出,她的笑容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僵硬。   也不是她不愿,只是小菀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或许,她回到魔族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既然,阿兄已经回去了,那不管她是不是魔族中人,似乎都与魔族脱离不了干系了。   只是,小菀却是一种拒绝的心态。   东里上仙似乎也看出了小菀的为难,便是有些为难,她本不该在现在和小菀说这些事情。   眼见着小菀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她本不应该现在谈论起此事,倒是让小菀心烦。但出口的话,却又收不回了,倒是让东里上线懊恼的很。   “罢了,你若是不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算小菀想要永远呆在这紫山仙境中,本仙也是欢迎的。”   如今,东里上仙也就只能这么说来圆场,但她依旧可以感知到小菀的那种尴尬。   或许,这对小菀来说,便就是不想提及的事情吧。她已然逃离了天族,自然也不想再参与什么魔族的事情。   就算喻霄现在是魔族皇子的身份,只要喻霄不说出,估计也无人知道她。她自然也不想给自己找不快。   “罢了,罢了,本仙又何必要提及此事。”东里上仙说着又难免有些后悔。   但在小菀眼里,这也不算什么。   她迟早都是要回去的,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东里上仙,她也不过是好心提醒,并没有什么坏心的,小菀自然知道这一点。也不计较上仙方才说了什么。   “喻霄他,他做了皇子很忙的,这些时日想来就不能来看你了。”东里上仙又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更像是在转移话题。   “无事。阿兄不来相见自然是最好的。免得我会乱了他的心神。”   知道喻霄安好,喻菀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不必去想。   东里上仙颇为后悔与小菀谈论这个话题,一时间自是变得有些沉默。   竹窗外,那些凤凰神鸟鸣叫着盘旋在青空之上。自从喻菀重生之后,这些幼鸟便是说不出的欢愉,身体里的那些灵性似乎都被激发了出来。   不时还能听见它们传来的几声愉快的鸣叫。喻菀微微地坐定,心道,其实哥哥来接自己的时间只怕也不远了。   而喻霄也确实是有这个念头,不过,他倒是想给小菀再多留一些时间。既然,他都不愿做这个皇子,又何必要逼着小菀回来呢?   更何况,这魔族的皇宫倒也并不是什么称心如意的地方。前几日苏瑾的为难已经让他感知到了日后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如今这个时候,再将喻菀叫回这宫中来只怕也是不妥的。   很多时候,喻霄也只是静静地想着他,倒也并没有要与他相见的念头。   “喻霄兄这是怕,怕小菀会被魔族所伤?”阿竹倒是看出了几分喻霄的心思。   喻霄也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如今他便是连自己都顾及不了,就更没有必要说小菀了。   喻霄轻叹了口气道:“将小菀留在紫山仙境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她还不能回到魔域来。”   阿竹倒也觉得主子说的在理,要说小菀在紫山仙境中有东里上仙的保护确实是让人安心的。   如今,喻霄兄才刚回到魔族,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此时喻菀回来也就只有给喻霄添乱的份儿。   “反正,陛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主子若是觉得不合适,也大可以瞒天过海。”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思绪似乎又平静了几分。他也知道小菀就是他的软肋,一旦涉及到小菀的事情,他必然会冲动。   所以,他需要将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只要魔族不知道喻菀的存在,他们兄妹俩就不会有致命的危险。   相反,喻菀若是回归了魔域,也未必是件好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喻霄兄考虑的长远,都是为了小菀考虑。有朝一日,小菀也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喻霄的唇角溢着几分苦笑,小菀能不能理解并没有这么重要。而他想要做的无非是保护好她。   再说,小菀他还未必愿意回来。   上一次,他提出过要将小菀带回魔域,小菀都不愿意,他又有什么必要再说呢。   “喻霄兄,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见喻霄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阿竹不由得催促着他休息。   可喻霄却是打心眼里抗拒上朝这件事的,所以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眉宇件的愁色便是过了半晌儿也没有疏解开。 第555章 似曾相识   翌日便是魔族臣子们上朝的时间,可能是因为新殿下刚受册封,这些魔臣们都来得很早,想要一睹喻霄的风采。   而喻霄也自然是要为他生为皇子的第一次上朝做准备。实则并没有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像枷锁一般的朝服,还有戴在头上的沉重的冠冕。   喻霄本是最抗拒这样的服饰的,此时又不得不穿。阿竹和往常一样为他穿衣戴冠。   对喻霄而言,这是太过于繁琐的程序。他自己一个人自然是应付不来的。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了,喻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便只觉得陌生。   “殿下,该去上朝了。”一旁的小魔不由得提醒道。   喻霄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向那宫殿走去,他倒是厌烦去见那个帝王。知是魔尊却一直都是这么友好的态度。   他既然将喻霄作为骨肉,自然是对他没有敌意的。可是喻霄却不这么认为。他的防备心终究是重了一些,对于魔尊倒也不能轻易的信任。   旁人只是羡慕他身居高位,却不知道喻霄步步都是如履薄冰。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便会丧失了这一世的性命。   至于魔尊的性子,他发觉自己把玩不透,倒也不愿把玩。   也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喻霄已经走到了宫殿中。而那些魔族的臣子们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他多时,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恍惚间,喻霄险些认为自己还站在九霄,忍受着那一众臣子对他的嘲讽与责难。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可是似乎又要再次发生了。   喻霄一时间站在那里不说话,面容冷冷的,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阿竹立刻认识到了有些许的不对,若是平日里喻霄兄有这样的情绪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在魔族的皇宫里。   既是在皇宫里,身为殿下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才是。   “殿下,殿下。”阿竹的呼喊声便是让喻霄才微微地缓过神来,却是见那一众魔族臣子们都诧异地望着他。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件物体。便是将喻霄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这样的神情太不友好。   喻霄见那些陌生的面孔,一时间连人都没有认全,他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地行了一礼,倒是觉得好生别扭。   做完这一切他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可那些臣子们却是议论纷纷的。   “二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块木头。只是行了一个礼,便是什么都不说了。”   “这还需要问。二殿下的性子本就如此。以前他没有做殿下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现在做了殿下和以往也没有什么区别。”   “要我看呀,这二皇子也不过是在摆皇子的架子。如今,他既然被封为皇子,那是得陛下的疼爱,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又摆这样一张冷脸给谁看呢。”   ……   一时间,这些臣子们说什么话的都有。喻霄自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见。   这个时候,喻霄正在思索别的事情,关于他的身世,关于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而喻霄并没有失神多久就被阿竹给推醒了。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魔尊的那张面容。   今日的苏傲在群臣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异样,他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蔼,便是让臣子们都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因为二皇子回来了,所以苏傲的心情难得的好吧。这个帝王如今说话的时候,唇角竟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可是让那些臣子们惊讶坏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魔尊笑了。   “众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魔尊此言一出,耳边却传来了徐徐的脚步声。众臣子回头一看,便看见了魔少的身影。   此时,魔少正披着那一身厚重的华服而来,苏瑾却走得颇为轻快,眉宇间还泛着几分不必多言的得意。   苏傲望着这孩子大步流星的样子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已经下令让这个孩子禁足了吗?这个孩子如何违背了他的命令,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上朝这样的事情,他可向来都是无心参与的,如今这是怎么了?明明说过没有他的旨意不得擅自出宫,苏瑾却偏偏要出宫。   “儿臣见过父尊。儿臣来得有些迟了,还请父尊见谅。”苏瑾说着若无其事地向苏傲行了一礼,紧接着他便去看喻霄。   恰巧这个时候喻霄也正凝视着他,二人的眼神交汇便是说不出的冷意。   没想到魔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喻霄则感觉更冷了。   苏傲一直憋了一股火气,却又不能在群臣面前发作。毕竟,苏瑾的这些所作所为,朝臣是不知的。   苏傲也不愿意在臣子面前谈论起此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若是将此事说出口,难堪的只怕还是喻霄。   苏傲没有回应他的话,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厌倦。帝王的举止自然被那些臣子们看得清晰。   私下便又在揣测着,是不是因为魔少最近又做错了什么,才这般不得魔尊的欢心。   但至于魔少他做错了什么呢,这些臣子们倒也想不明白。   “陛下,这些时日一直躁动不已,只怕是要再起战端了。”终于有魔族臣子开口说话了,一出言却提起了天族。   喻霄的心狠狠地一怔,额间的魔印似乎就抖动得更加剧烈了。他却要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拒绝让那些臣子们察觉出分毫。   “天族?天族是个什么东西。”魔尊却突然变得豪爽起来,若是平日里他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如今,不过是心中欢喜,就难免会快人快语。   那些臣子们听了倒觉诧异,陛下不是一向很忌惮天族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吩咐下去,要魔兵营即日起抓紧练兵,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是,微臣遵命。” 第556章 不必多言   魔族要与天族开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天族的耳朵里。不过,九霄帝对于此事倒是不屑。   关于魔族,他也不是没有了解。倒是觉得魔族没有这样的能耐,几次交手,他们也不过是不相上下。   九霄帝并不认为会被魔族打败,所以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陛下,这魔族……”   “魔族?那也不过是天族的手下败将,何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冷修说着就依然是高傲的神色。   可此言在雷神听来却太过于狂妄了一些。   如果,天帝以前不将魔族放在眼里倒没什么。如今,喻霄在魔族,天族怎么可以再掉以轻心?   倒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喻霄就会突然前来置天族于死地。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喻霄的厉害,自然是知道喻霄一旦疯狂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孩子的眉宇间有种恨,如果不甘心,他有朝一日只怕会将天族毁于一旦。但显然,九霄帝是想不到这些的。   很明显的是,他并不将这个孩子放在眼里,并不觉得这个孩子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可是,喻霄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喻霄了,无人会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陛下,不可以对喻霄掉以轻心。这个孩子这么记恨,一定会想办法帮助魔族对付我们天族的。”雷神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事到如今,陛下竟然还这般若无其事,还真是让人意外。   “喻霄?何必要在本尊面前提这个逆子?他竟是已经投敌,就不必再管他的死活了,自然是要把他当作敌人对待的。”   雷神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陛下的话有些痴傻。   喻霄自然已经成为了天族的敌人,不过,他们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该如何应对喻霄的问题。   这个孩子应该功力长进了不少,更何况,是到了魔族。魔族本就惜才,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力量认回了喻霄也自然不是白认的。   雷神虽这样认为,可是冷修却并不把这当回事。对他而言,喻霄已经死了,他既是从痴傻中缓过神来,便也想要将他在大脑中的记忆抹去。   “陛下……”   “好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和本帝说了,真是听了还不够心烦的。”冷修不由得嘟囔了两句。   他的面色很是难看,似乎也是在责怪雷神的多嘴。   “是。”雷神应了一声,也甚是无奈,便就这么出了宫殿而去。   正是心心念念地若是太子殿下愿意领兵就好了,一出宫殿的门便迎面撞上了。   钟离殿下自然不是来拜见陛下的,他不过是带着玄青在那里悠闲地散步。   正是悠然地观望这风景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又看见了雷神。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雷神参见殿下。”那雷神却已经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钟离的眉头又不屑地皱了皱,“罢了,你起来吧。”   这些时日,他不愿意参与天族的事务,自然也就不愿意会见什么雷神。每每面见雷神的时候,雷神总会说一套繁琐的说辞。   钟离早就听够了,他早就不不愿再听了。   “殿下,微臣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若是天魔两族再起战事,你就算不愿,也是注定要出征的……”   “住嘴。”钟离不免心生厌烦,又一口回绝了他的话。   “殿下。”太子殿下的脾气就是这样坏,雷神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要说钟离这些时日脾气已经好多了。   至少,回到九霄之后,他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爱发脾气了,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改变吧。   “以后,莫要在本王面前提及天族的事务,本王都说了,无心去参与。”   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去多么的自然,可是在雷神听来却是多么大逆不道。   他身为天族的太子,说自己无心参与天族的事务,竟然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殿下,您不可以如此的,这九霄迟早要交到您的手上,殿下。”雷神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才好。   如果,钟离不愿意承担起这一族的责任,那即便给了他太子的名号又能怎么样呢?天族不依旧是后继无人。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钟离早就忍耐到了极限,如今也就不愿意再迁就雷神了。   玄青在一旁站着都觉得着急,想来,殿下还真是执迷不悟。既是已经回到了九霄,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天族的事务上。   可是钟离的人在这里,魂魄都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是老臣多嘴了,老臣告退。”雷神倒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待雷神走后,钟离完全是方才的模样,倒也看不出任何的改观。或许就是这样悠闲散漫的性子,便是怎么也改变不了了吧。   “殿下,雷神的话……”   “你不必劝。”钟离则眉宇间略显镇静,对他而言,他做了决定的事情便是无法去改变的。阿竹该是了解他的性子,索性不再说话了。   说起天魔之间的战端,倒是发生过很多次了。不过,每一次都没有什么毁灭性的灾难,还并没有到灭族的地步。   而若是再起战端的话,就说不准了。   至于喻霄,他定是要为魔族而战的。明明知道天族已经危在旦夕,只是,钟离并不想参与。   若是要让他看着天族灭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只是怎样也缓解不了他心中的恨。   “殿下可是还在想着那个女仙?”   玄青自然是知道钟离还忘不了她,却又故意询问。   钟离微微一怔,若是玄青不提及此事,他倒是没有发现,他还在为了小菀的事情而伤神。   如果不是她,他的生活应该步入正轨了吧。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再想起与她相处的那些时光,回忆似乎变得浅淡了,似乎是一种转瞬而逝的感觉。   恍惚间,钟离甚至怀疑有没有小菀这个人。他对于她的眷恋是真的吗?他也不再去想,越想便越觉得慌神。 第557章 再接圣旨   “陛下,三思啊,陛下。此事事关魔族的安危,交给喻霄去做,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席宿听闻了魔尊的心思,瞬间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妥?有何不妥?他又不是没有训练过魔兵。本尊倒是觉得将此事交予他做便是再投妥当不过了。”   魔尊自然是爱子心切,如今刚与喻霄相认,便想要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按理说,他这个做阿弟的不应该干涉,却又偏偏安不下心来。   “陛下,喻霄他,只怕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他现在的身份。”   刚刚被封为魔族的二皇子,这对于喻霄来说,的确是一件大事。如今,他见了皇兄便是连一句“父尊”都不愿意叫。   既是如此,又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适应?本尊让他去做那些皇子应该做的活,他自然是适应了。”   苏傲的言语这般强势,倒是让一旁的小魔听了都不住的叹气。谁都知道那位二殿下的性子,那种冰冷自然是不用说的。   那些小魔们虽然也想要靠近喻霄,可却无法亲近。   “可是,他才刚回来呀。陛下就是这般着急地去用他?”   明明已经忍了这么些时日,不明白陛下为何非要急在这一时。   “他已然回来了。本尊倒也不可能让他一直在这宫殿中白白呆下去,他自己也觉得度日如年不是吗?”   魔尊倒是有几分理解喻霄的心思,这个孩子自从回到魔域来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他自然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他可不愿意再看见喻霄那闷闷不乐的脸。   席宿想来,陛下似乎说的也有道理,倒也不再相劝了。对于喻霄的功法,他自然是放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喻霄的心思。   可正如魔尊说的那般,又不能一直将喻霄留在这里,却什么事情都不让他做。   “陛下说的在理,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不多时,一道圣旨就被送进了南平宫中。而这个时候,喻霄正在沐浴,似是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了。   如今,经过这么多的颠沛流离,他终究还是在魔族的皇宫中落了脚,终究是逃避不了皇室的宿命吗?即便他如此的厌恶这个地方。   那送旨的小魔倒是很有耐心,见喻霄在沐浴,便是安静地候在宫门外不骄不躁的。   正巧阿竹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便是窥见了那立在宫门前的小魔。他便带着那小魔和自己一起入了宫殿,只是安心地等着主子出来。   而喻霄自然不知道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便多了几分随意。他将整个身体都泡在那浴池中,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无人叫他,他也并不计较花费的时间。   那小魔坐了许久,见喻霄还没有出来,不免有些心急。好在阿竹在一旁安慰他,殿下一向都是如此,让他多等一会儿。   那小魔也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喻霄总算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件单衣,头发还在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望见那小魔的时候,喻霄难免有些奇怪。   便见那小魔上前道:“殿下,有陛下的圣旨。”   喻霄闻言便不再多言,便听着那小魔宣读旨意。   魔尊也不知道在这圣旨上说了多少的废话,喻霄倒是恍恍惚惚地听见魔尊要他掌管魔兵营,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惊讶了。   阿竹在一旁听着,不免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可是喻霄呢,却久久都没有去接。   那小魔见喻霄如此,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   他这么一叫,喻霄似乎才反应过来,便伸手去接那圣旨。   “这是喜事啊,小魔恭喜陛下了。”那小魔说着亦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可是喻霄的面颊上倒是全然没有一丝欣喜的神色。   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因为他依旧没有接受自己这天族二皇子的身份,如今想来,更是觉得疲累。他竟是要去掌管魔兵营。   这身上的伤痛还并没有缓解,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口为何会缓解得这样慢,似乎和那些小魔们不大一样。   “殿下。”阿竹可以察觉到喻霄的那种不悦,或许,对他来说,率领魔兵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喻霄也是将此事当作魔尊交给他的任务,自然不觉得有什些高兴的。   但是阿竹却不这样认为,如今喻霄有事去做,那些臣子们自然就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至于喻霄兄,也不知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若是他能够很好地去统领魔兵营,这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还是怪在喻霄兄头上。   “喻霄谢过陛下的旨意。”他最终只是颇为木讷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那小魔多多少少地看出喻霄有些不高兴,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待那小魔离开了之后,阿竹才将眼光落在喻霄的身上。   “喻霄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阿竹的神色倒是多了几分焦虑。   一旦入了兵营,做了主帅,那自然是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的,只是喻霄兄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愿去担负。   “我……还能怎么样?魔尊怎么说,我便怎么去做就好了。难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喻霄的声音听起来难免有些颓废。   阿竹有些看不懂他的心思。   如果,在魔族,他依旧是身不由己,那又和在天族有什么区别?   魔尊自然不会逼喻霄兄做什么,若是喻霄兄不愿意,想来,魔尊也不会多说什么。   “喻霄兄不用这般逼迫自己。若是不愿意的话,就是回绝魔尊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喻霄不再说话了,只是觉得手中的圣旨说不出的沉重。   他的这颗心还没有安定,不明白,魔尊为何要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予他做。   事情终究是由不得他考虑的,也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去做决定。这么一道圣旨说到就到,又有谁问过他愿不愿意? 第558章 重返兵营   彼时,喻霄要回到魔兵营的事情便是让那些小魔议论纷纷。知道这件事情时,他们都有些惊讶,似乎并没有想到喻霄还会再回来。   不过,得知此事他们还是说不出的欣喜的。   “说到底,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喻霄兄了呢。”   “什么喻霄兄,人家现在可是二皇子,你们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   那小魔刚一说话,一旁的一个小魔就不由得打断了他,便是提醒了他说错了话。   此时,若是再这样看待喻霄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哦,对对,是二殿下。”那小魔慌慌张张地改口。不得不说,喻霄身份转变的是有些快了,便是连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喻霄他,二殿下他,他是以皇子的身份来的?”   “自然。”   那些小魔们讨论着便越发的难过。   他们的确是希望看见喻霄的,只是听说,他要以二殿下的身份出现时,难免有些不适。   说起皇室,这些小魔们一直都是有些敬畏之心的。只是不知道,喻霄什么时候与这皇室有染了。   在他们印象中,喻霄一直都是那个落魄的人,便是与高贵挨不上边的人。   但是现在,他们倒是不得不改变对喻霄的看法了。   这些小兵们却没有想到,他们正在讨论的话会被苏瑾听到。这个时候,恰巧魔少苏瑾从旁边经过。   本是无心,奈何却偏偏听到了这些小魔们的话。一时间,似乎多了几分生气。   怎么?父尊什么时候将这魔兵营交给了喻霄,他竟然都不知道,父尊也不知道同他商量一下,便是这般匆忙地做了决定。   若说要应对天族,他魔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喻又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论到他说话了。   但事情当真是出乎了苏瑾的意料,似乎,自从喻霄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般糟糕的方向发展,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小魔正在肆无忌惮地说着,一旁的小魔不由得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苏瑾,那小魔便立刻没了声。   要说这魔少,平日里是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的,他们却不知道怎么便犯了魔少的忌讳。   本是无心说出的话,却是如同尖刀一般地插在魔少的心口。苏瑾没有言语,面色却是白纸一般的难看。   那些小魔们见状,便是动了逃跑的心思。   见苏瑾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们,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人虽然不在了,可是,那些话却已经被苏瑾听到了。   喻霄,好你个喻霄。   若说以往他将喻霄当作挚友,如今却把他当作扎在心口的一根刺。他不想注意这根刺的存在。   奈何时间越久,魔少的心里也便越难受。   又或许,这对于他而言本就是不该计较的事情。   他们应该和寻常兄弟一样,一样的兄友弟恭,可是苏瑾却又偏偏不愿看见喻霄的存在,便是他也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如今,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质问父尊,质问父尊为何要这样对他。只是,这么做只怕有些不妥。   父尊既然已经愿意喻霄掌管此事,他就没有了什么选择的余地。便是没有落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求又有什么用呢?   这般气愤下,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的。   想着喻霄这些时日,来到这魔域,倒也没有对魔族做什么有用的事情,倒也不知父尊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   而喻霄呢,此时应该在暗自高兴吧。他说,他无意于魔族的一切事务,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只怕不然吧。   在苏瑾眼里,喻霄也不过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对于魔族的权力,他只怕是渴望的很。   苏瑾不愿意再去想喻霄的事情,他一抬脚,便是将那石子踢了很远。   而喻霄自然不知道这些小魔们都是怎么议论他的。这个时候,他正在换那一身魔族的盔甲。   他终究还是换上了这一身战衣,他本以为,他再也用不到了,但事情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能一世呆在这魔都书院中,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他终究没有这样的命格。他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魔族的皇宫里。   喻霄这一身战衣,便是让那些小魔们都看呆了,想来,魔少穿上这一身战衣也不过如此吧,可能还比不过喻霄呢。   脱去了那一身沉重的朝服,一换上这一身战衣,他似乎就是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   这一身战衣穿在身上,自是无人知道他浑身都是伤口,便是让日常服侍他的那些人都看不出来。   “主子,你真的要去吗?”阿竹有些隐隐的不安。   如今,能平安才是正紧事,喻霄兄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不合适再带兵了。或许魔尊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嗯。”喻霄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已然决定了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必要去改变了。   如果,他没有答应魔尊的话,只怕魔尊会更生气吧。   他这个二皇子在这深宫中呆着本就是个卑微的存在。这些时日,他一直郁郁寡欢的,倒也该找些事情来做了。   “主子,你可要注意身体啊。”阿竹不由得在一旁叮嘱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喻霄的唇角还是几分浅淡的笑容。   这也不过是他勉强挤出的笑容,实际上,他并不想笑,可是除了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让阿竹放心,也不知道去了兵营会面对什么。太多的事情都是未知的,倒不如趁着现在多笑一笑也好。   真正到了魔兵营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些时日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他不知怎的就成了魔族的皇子,离开了书院后,他应该感到庆幸吧,至少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但又是何其的悲哀,如今面对现在,他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被蒙在鼓里,他倒是宁愿自己这一世都被蒙在鼓里,真相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第559章 一番计谋   安阳,妖族皇宫中。   妖皇得知魔族即将与天族开战了,倒是一时间急得火烧眉毛。原本此事与妖族没有什么关系,妖族也不必牵扯于其中。   可谁又能想到,妖族竟是出了汤介这样不让人省心的皇子。他已然带着那一众的小妖去投奔天族了。   如今,他们便是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既然已经入了天族的阵营,便必定要与魔族分一个高低输赢。若是赢了自然是可喜的事情,可若是输了,亏损的还是妖族。   妖皇想着便越发的难过,若是当日能够劝说住汤介,又怎么会招来这样的祸事呢?   “陛下,又何必要这般愁苦呢?天魔两族开战,对妖族不是好事吗?”一旁的小魔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   “好事?”妖皇微微地摇了摇头,眉宇间便是说不出的愁意,“你以为妖族能逃过这一场祸事吗?何来的好事?”   柴义也不知道这些小妖们为何这样的目光短浅,这些时日,他感觉自己都愁坏了,但这些小妖们却根本不知道他这个帝王在想些什么。   “陛下,如今,这仗还没开始打,干嘛这么悲观呀?”一旁的小妖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劝说了两句。   妖皇却不愿意去理会这些小妖们的话。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倒是气得他都说不出话来。   “罢了,去,把汤介给本王叫来。”他实在是无奈,此时除了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大逆不道的皇子,便是没有其余想做的事情。   “陛下。”那小妖不由得叫住了他。   见汤介这副气愤的样子,他们若是将皇子叫来自是没有什么好事,那倒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暴风雨。   与其如此,他们便是不服从妖皇的命令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柴义望着他们不做理睬的样子就更加生气了。   “快去呀。怎么,如今连寡人的话,你们都听不进去了?”   那些小妖们也不过是一时心急,又哪里敢真的违背妖皇的命令?便慌忙地跑去找三皇子了。   而汤介似乎早知道父皇会找他。   如今,他背手立在宫殿中许久了,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按理来说,父皇应该会派人来找他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就在汤介忐忑不安之时,那小妖便闯了进来。   “殿下,陛下正叫您过去呢。似乎是为了天魔开战的事情。”他此言一出,汤介心头的一块石头反倒落了地。   父皇总算是沉不住气了,但凡有一些风声都能让父皇听了去。汤介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以往,他没有和柴义说,可是现在倒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了。   “殿下。”那小妖不明白汤介为何会有几分愣神。   “是,本王现在就去。”   汤介说着唇角还似笑非笑的,便是那小妖都看不懂的神色。   明明是这般恼人的事情,为何他在三皇子的眼中隐隐看出了几分欣喜,难道,他正在盼着陛下叫他过去?当真是不可思议。   而汤介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小妖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现在必定是要入那宫殿一趟,必定是要给父皇一个交代。   父皇未必听从他的话,但他也要一试。   就这么想着,汤介便没有再犹豫,缓步就踏入了那宫殿之中。宫殿很安静,父皇正背手站在那里。   汤介则微微上前行了一礼,依旧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样。可即便如此,柴义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得对他破口大骂。   “你个孽障,你这是要亡我们妖族呀。你这是把妖族往火坑里推呀。”   看着父皇这般骂骂咧咧的样子,汤介并不意外,自然也并不生气。   “父皇。儿臣都是为了妖族着想,还忘您能听儿臣解释。”汤介说着便上前又是拱手一礼。   “解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天魔大战已经成了既定之事,我们妖族原本不用参与其中的,如今倒好……”   “父皇。父皇为何不转变一下心思,这对于我们妖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此言一出,柴义就更为生气,那双眼眸就干瞪着汤介,充满了冷意。   “好时机?你倒是说一说这战事对于妖族又有什么有利之处?”他望着他的时候不怒而威。   汤介的唇角便依旧似笑非笑的,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如今,天族与魔族相战。我们妖族大可以从中获利,便是在两边都装出一副真心投靠的样子,实则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三皇子此话一出,倒是让妖皇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汤介竟然是这样一个念头。   若是在平时,他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想不出这样的计策来,如今看来还真是低估他了。   妖皇半信半疑道:“你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是,正是如此。”汤介说着,唇角的笑容凝固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   妖皇微微地点了点头,便示意他将心中的计划招来。   “父皇,如今,天族是我们深信不疑。当务之急,便是要得到魔族的信任。”   “可是,我们之前已经背叛来魔族,现在又如何再重新去获得?”柴义听了有些头大,倒并不觉得皇子的计划可行。   “父皇,之前,我们已经得到过魔族的信任,如果现在想要挽回并不难。只需要骗他们说,之前一直都是在潜入天族打探敌情罢了。”   汤介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多余的事情不做,他只需要将天族布兵的情况说于魔族听,想来就足够赢得魔族的信任了。   柴义这么一听,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如果可以将天族那些私密的情报汇报给魔族,只怕魔族不相信都难。这么想着,他又不由得有几分赞许汤介所言。   “也罢。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做了。”柴义最近一直在为妖族的事情感到发愁,如今有了解决的方法,自然也是心中欣喜。   “是,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 第560章 低眉顺眼   这妖族的皇子拿定了主意,便动身去了魔域。原本,这样的事情应当要上报于魔尊的。   可恰恰今日魔尊身体不适,处理不了这魔族的事务,魔族中的一切事务便只能先交给魔少打理。   而苏瑾是什么样的人,听说父尊生病了,竟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这些时日,他活得当真是不快活。   喻霄执掌这魔兵营之中,似乎处处都压他一头,而父尊却一点也不给他留颜面,丝毫都没有要将实权分给他一点的意思。   就这般颓废地在宫中行走着,便是觉得他这个魔少做的好生无聊,竟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刚受封的皇子。   不过,现在父尊病了,似乎一切都有了转机。再怎么说,他也是魔族的太子,从身份上就要比喻霄尊贵。   单是凭借着这一点,他就有的是办法让喻霄难堪,可他却是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什么。   自从喻霄接管这魔兵营以来,并没有犯过任何错,也就没有办法让他找到任何把柄。   而魔域也太过安静了一些,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处理的事务。   这个时候,魔少正悠闲地在宫中饮茶,正愁着找不到事干。便是有小魔前来汇报,妖族的皇子前来的求见。   苏瑾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猛然起身也便来了兴趣。   “殿下这是……”那小魔倒是有几分惊讶。   “既然父尊病了,那便让他来见本王吧。”苏瑾轻声道。   那小魔隐隐地觉得此事不合规矩,魔尊也只是让魔少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但与妖族两族之间的事情,若是交给苏瑾处理只怕有些不合适吧。   再说了,魔尊也不是一病不起了,只是得了些小病,卧床休息罢了,似乎还没有到让魔少出动的地步。   “怎么?没有听见本王的话吗?”   苏瑾显然是有些生气了,那小魔也就不敢再耽搁,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那小魔便将妖族的皇子带入了宫中。汤介万万没有想到魔族如此的轻视他。   没有见到魔尊也就罢了,他过几日前来也就是了,竟是让他与魔少相见。汤介倒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魔族的待客之道。   说起魔族之前也是很重礼仪的,两族之间的事情竟是让太子代为处理,这只怕有些不妥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句怨言都说不出来,他还是照旧向魔少行了个礼。   可是那些想要对魔尊说出口的奉承之言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如今倒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妖族皇子,今日前来可是找我魔族有何事商议?”苏瑾说着便是一副傲慢无礼之态,没有要让汤介喝茶的意思。   “本王。”苏瑾那副怠慢的样子却不得不让汤介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本王此次前来,是来向魔族送地图的。”   汤介说着便拿出了一直藏在衣袖中的天族的布防图。他将那布防图那在那手中展开,又呈给了苏瑾。   苏瑾倒像是有几分诧异,妖族这是在向魔族示好?妖族在苏瑾眼中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族,苏瑾自然是好无戒备的。   此时却轻轻挑了挑唇,便是一副故意为难妖族皇子的样子,也并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妖族现在可是反悔了?后悔再去投靠天族了?”他的语气中自然是带着几分嘲讽,便是汤介听了都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汤介告知自己一定要耐下心来鱼儿才会上钩。如今,这魔少既然想要过一把高高在上的瘾,他不如就成全他。   这么想着,汤介立刻便装出了一副顺眉低眼,委屈求全的样子。   “殿下,妖族并非此意,妖族从未背叛过魔族。潜伏在天族,也只是为了骗取天族的信任,更好地服务于魔族。”   为了让苏瑾完全信服他的话,他竟然愿意跪在地上,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的话这般卑微,倒真是把苏瑾哄开心了。要说这汤介在怎么说也是妖族的皇子,在妖族自然也是身份尊贵。   他既是愿意给自己下跪,便是让苏瑾面露喜色。   “罢了,罢了,看在妖族一直都效忠于魔族的份儿上,你就起来吧。”   “是,殿下。”汤介应了一句,麻利地起身。   苏瑾只顾着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自然是没有察觉汤介起身时面颊那阴冷的笑。   魔少啊,魔少,也不知道你能得意到何时去,你们魔族迟早是我们妖族的手下败将。   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即便现在受一些屈辱根本算不上什么。   魔少自然没有看出妖族皇子的伪装,他一向都不把妖族放在眼里,还只当他们是真心效忠于魔族了。   “妖族对魔族的忠心,本王知道了。既然,妖族愿意和魔族一起对抗天族,那以往的那些不愉快就一笔勾销。”   他的话倒是轻巧,似乎这魔族的事务都是他魔少做主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过问魔尊。   “那就谢过殿下了。”汤介听苏瑾此言,便是有了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不必谢,日后魔族照样是妖族的依靠。只要妖族能乖乖听话,魔族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   苏瑾说着,面颊还不免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他自然看不清楚这妖族皇子心中所想,只是一味地为了本族的强大而感到高兴。   “好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就退下吧。”手中把玩着那张天族的布防图,苏瑾言语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是。”汤介微微地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苏瑾望着手中的那张布防图放肆地笑了,父尊病了,他总算过了一回当帝王的瘾,现在才发觉做帝王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好。   魔少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自然不知道妖族皇子一出了那宫殿就对他破口大骂。   “什么魔族的皇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日后本王定是要将这魔少狠狠地踩在脚下践踏不可。”   汤介气得咬牙切齿,心头便更是多了几分愁意和对战事的规划。 第561章 置之不理   九霄的宫殿中,九霄帝正哼唱着小曲。   他丝毫不将与魔族的战事放在心里,彼时,心里倒是多了几分畅快。   想来这魔族,是时候要遭教训了。若是这一次能一举端了这魔族,又何尝不是一件喜事?   这么想着,这个帝王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雷神见了,都不知道冷修在想什么,竟是笑得这般开心。   “陛下,陛下?”他试探性地唤了冷修一句。   可是冷修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   “陛下。”雷神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叫他了,冷修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爱卿,你来见本帝有何事?”   他这一开口,便是让雷神无奈到叹气。如今,天族都已经到了这般天帝了,天帝竟然还不知道反省。   “陛下,那魔族……”   “魔族?为何又要在本帝面前提他们?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族,还需要你这样念叨着,真是可笑。”   事到如今,九霄帝依旧不将魔族放在心上。   “陛下。如今那喻霄……”   “好了,好了。朕不是说了嘛,不必在朕面前提他。”冷修方才心情还很好,如今一听见喻霄的事情便气得头疼。   “陛下。”雷神自然是无奈,但想要劝说的话如今却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做臣子的。就算再怎么做,他说的也不算。   既然九霄帝自己都对于此事这般懈怠,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雷神,天族的战事你不必担心,自然有那些天兵们解决的。”冷修说着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雷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只是觉得心头有些难受。如今陛下还真是老糊涂了,哪有平日里的那些干劲?   而这个时候,钟离正在清宁宫中烹茶。这位太子,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就训练起了自己的茶艺。   说起以往,他并没有这样好的手艺,可现在就不是如此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似乎看起来熟练了许多。   钟离练习茶艺,不为了别的,不为了讨父帝欢心,也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殿下,您今日已经烹了好几次,小奴看着都觉得着急。”玄青不由得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钟离闻声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着急?这有什么可着急的?”钟离并不觉得这战事有什么大不了,更确切的说,是对他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影响。   玄青看不懂钟离的心思,只是觉得钟离现在似乎更木讷了一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以往,就算他厌恶九霄帝,对于天族还是有些爱意了。而现在,这些爱意都消失不见了。   “殿下,那些臣子们都开始着急了。”   “着急?那就让他们自己着急就好了,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钟离说着眼眸中多了几分厌恶。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明是天族的太子呀,便是已经不在乎天族的死活了吗?   玄青一时间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望着钟离的那张脸,他只觉得有些陌生。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不应该什么都不在乎的,至少天族的事情他还是有必要放在心上的。   “殿下,若是那些臣子们听到你这么说,不知道该有多寒心呢?”   “寒心?他们也会寒心?他们可还巴不得本王倒霉呢,又怎么会寒心呢?”   钟离说着就不由得开始笑,说到底,玄青跟随了他这样久,却还是这么单纯。那些臣子们,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作臣子。   他们不把他当作王,大多数时候还喜欢看他的笑话。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要为了天族的事情而操劳。   做一个悠闲的皇子不就好了?至于这天族后继无人,倒也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殿下。”   钟离实在太过于任性了,便是让玄青都拿他没有办法。   可太子殿下自己不愿打理天族事务,他这个做奴仆的再劝也是徒劳。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这些时日,他又按捺不住地想起了小菀。或许,这是他一直以来都解不开的心结吧。   就算这个时候,父帝派人来求他,他也不会去率兵的。他的心已经死了,便是觉得为天族所作的那些事情都是徒劳。   他不愿再付出,所有的付出对他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如今,他要做的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等待着一个结果,哪怕是最坏的他也欣然接受。   至于喻霄,说到底,他还是有些羡慕的。   毕竟,他现在成为了魔族的皇子,便堂而皇之地和父帝站在了对立面。而他却不可以,他依旧要顶着这个天族太子的身份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离终究是有些满意了。   “玄青,尝尝本王的手艺怎么样?”他说着便将那茶盏送到了玄青了面前。   玄青微微一怔,便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钟离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太子殿下亲自烹了茶要他喝?   玄青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半天也没有将那茶盏接过来。   “怎么了?怎么不接呀?”   “哦。”玄青应了一声,随即又将那茶盏接了过来,可那双手却一直在发抖,他抖动得厉害,让钟离都觉得好笑。   “你这是怎么了?本王只是为你烹了盏茶而已,你为何就激动成了这个样子?”   钟离倒是不解,只觉得面前的小奴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好笑。   “小奴谢过殿下。”玄青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虽说他和钟离已然相处了这样久,但不管怎么说,主仆之间的规矩他还是不会忘的。   钟离却觉得玄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变得拘谨了起来的,若是在以前只怕还不会如此。   自从他无心去关注于天族的事务后,玄青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有了变化,那眉宇间总是多了几分无来由的拘束。   “你不必如此,既然是本王为你沏的茶水,你喝了便是。”钟离的态度又和缓了起来,看着玄青的时候竟多了几分笑意。fi 第562章 念头   魔域中,魔尊方才从床榻上苏醒过来。这个帝王冒了一身的冷汗,此时还昏昏沉沉的。   “陛下,您醒了,陛下。”那小魔见魔尊苏醒了过来,不免多了几分欣喜。   “嗯。”他的身子说病就病倒了,便是连一点征兆都没有。恍恍惚惚间起来,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陛下,喝口水吧。”   苏傲闻言将那茶盏接了过来,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面颊的神色却依旧是恍惚的。   这具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般,可即便如此,苏傲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支撑起身体。   这些时日,魔族定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在等待着他处理。   “更衣。”   “陛下,您现在还虚弱着,不着急现在就起榻。”那小魔不由得劝阻了两句。   可苏傲又是什么样的性子,自然是固执得很。那小魔不得以,也就只能先扶魔尊坐起来。   而那小魔方才为苏傲更了衣,席宿就出现在了宫外,此时他匆匆走进了宫殿之中,眉宇间便是说不出的焦虑。   平日里,他这位皇弟一直都是很淡定的,如今却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苏傲便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魔少他……”席宿说着,便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小魔。   “说啊,魔少他怎么了?”苏傲不免着急,又道:“你们都退下。”   那些小魔们闻声,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魔少他,他私自见妖族皇子。”   “什么?”苏傲乍一听只觉得有些头大。   说起这妖族皇子,苏傲也有点印象,只觉得这皇子狡猾的很。如今也不知道他对苏瑾说了些什么。   “陛下,在您身体不适的时候,那汤介来魔域了,魔少他召见了他。”   此言一出,只是让苏傲异常的生气。   要说起魔少,最近胆子可是大的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苏瑾竟然敢私自与汤介见面,倒是一点也不将他这个父尊放在眼里。   苏傲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是说不出的厌倦。瑾儿与那汤介见面了的,倒也不知道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   苏傲正是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席宿却又开口说话了,“陛下,魔少他,他代表魔族接受了妖族的歉意,并愿意以以往的方式相待。”   “什么?”苏傲闻声,惊讶至极。   妖族既是已经背叛过了魔族一次,怎么可以再相信。要说瑾儿还真是糊涂,竟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   “妖族献上了天族的布防图,所以,所以魔少就答应了。”席宿在一旁做了解释。   可是魔尊听来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要说这布防图,倒也不是没有捏造的可能。瑾儿如何能保证这布防图的真实,竟然原谅了妖族?   “陛下,事出突然,臣也不知道。只是,魔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吧。您要不要将魔少叫来问问?”   席宿的心头倒多了几分忐忑。   要说苏瑾这孩子平日里也不会这般不着调,如今这么做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必了。”气急败坏之下,魔尊便是连苏瑾的面都不想见了。   彼时,他也不想过问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收回魔族与妖族和好的约定。   当苏傲说起此事时,席宿的面色看上去就更诧异了。   “陛下,这说出去的话哪还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席宿的神色颇为难看,这父子俩做起事来越发的不着调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说出去的话?这不是本尊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不算数的。”他这么说着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是啊,那是魔少说的话,并非他这个魔尊所说的,自然是并不奏效的。   可是,魔族若是在此时反悔的话,难免有些难堪。做出如此不诚信之事,日后又如何挽回魔族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不过,这些话都要另说。   如今,更重要的是,若是再被妖族欺骗一次,魔族很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魔少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是整个魔族啊。这……”席宿说着也难免有些为难。   不管怎么说,这话魔族放了出去,就不是这么容易回来了。   要说魔少这擅自做主的习惯,还真是令人讨厌。   “不管。这话本就不是出自本尊之口,再者说,并没有人可以给妖族作证,也没有什么凭物。魔族若是单方面反悔,也算不得什么。”   魔尊并不把毁约当作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妖族只不过是一个小族,眼下也不过是凭借着天族的力量,实则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话虽如此,魔尊心头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的。倒并不是在担心妖族,而是在担心苏瑾。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任性了,如今背着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陛下,您在想什么?”   “苏瑾这个孩子还真是让本尊失望,本尊是在想,只怕他不是魔尊合适的人选……”   “陛下。”还没有等魔尊说完,席宿就不由得打断了他。   实则,他早就看出魔尊有这样的念头。只是,现在才发现,他这样的念头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陛下,您说过,魔尊的继任者只可能是苏瑾,您忘了?”席宿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忧虑。   也不说苏瑾究竟合不合适坐上这个位置,但这些年苏瑾这太子的身份一直都很固定。   若是在这样的时候更换人选,只怕有些不合适,魔族的根基要稳,如此做法,自然是难以稳固朝堂的。   “本尊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这个孩子。”苏傲说着又不由得叹了口气,那眉宇间的神色看上去甚是让人忧虑。   “陛下,您对魔少的担忧估计也只是暂时的。这个孩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吗?”   话虽如此,魔尊却一直都安不下心来。毕竟,他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也就很难再安定下来了。 第563章 活该   苏瑾却不知道父尊的心思,他只是一味地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再怎么说,这是他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事务。   一时间,他只是洋洋得意。   却并不知道父尊已经收回了他与妖族的约定。   他本是一副得意的神色,却见那小魔匆匆地跑了过来。   “殿下,魔尊他,他……”这小魔说着声音还在不住的颤抖。   “有什么话就慢慢说,这样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苏瑾没好气地斥责了那小魔几句,倒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魔尊他,他收回与妖族的约定了。”   “什么?”苏瑾猛然间站起,面色说不出的难看,父尊竟然已经解除了与妖族之间的约定,这似乎就是在打他的脸。   明明,他已经放出话去,作为魔少,他自然是有这个权力的,只是如今魔尊又收回了两族之间的约定。   在外界的眼中,他魔少似乎就变成了一个笑话。他不明白父尊是什么意思,如果父尊觉得这样做不妥当,他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   现在倒好,他说出的话还如何让那些小魔们信服?父尊这么做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殿下,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既然是陛下的决定自然就是无可挽回的,除了听从,别无他法。”苏瑾说此话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无奈。   对父尊来说,这可能也只是一件小事,只是苏瑾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彻底否定了一般。   很多的时候,苏傲都顾及不到他的感受,苏瑾也就不计较了。可是如今,这件事情,他却觉得自己不得不放在心上。   父尊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或许,陛下所念及的也是整个魔族吧。”   话虽如此,苏瑾却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思来想去,甚至觉得父尊是故意为之。   这些时日,父尊故意提拔喻霄来打压自己也就算了,如今却是在外人的面前驳自己的面子,当真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念及整个魔族?”苏瑾说着,声音不免多了几分嘲讽,“本王看,父尊不过是想重新确定尊位的继位者吧。”   他此话一出,倒是将一旁的小魔吓了一跳,似乎这样的事情是不能随便谈论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苏瑾说起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忌惮。   “殿下,陛下他不该是这个意思,或许,或许,他只是觉得原谅妖族不合适。”   倒是不知道魔少何时变得这么小心眼了,这么点小事都要计较,魔少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听着他的这副说辞,魔少却只是觉得好笑。   原谅妖族不合适?那父尊大可以在私下和他商量,如今这么做又算怎么回事?   “好了,殿下,陛下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整个妖族着想。”   可这小魔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因为此时,苏瑾已经陷入了一种怒气之中,便是一拳捶到了面前的桌案上。   父尊如此做法还真是欺人太甚,他想要向父尊讨一个说法,却没有这个胆量。   父尊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他如此冒冒失失地前去,也只会引得父尊不悦,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作用。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虽然苏瑾看上去像是消了气,那小魔却也可以看出来他还憋着一股怒火。最近,这对父子之间不和,那小魔倒也不想参与太多。   想来,这些时日,魔少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便是都没有以前爱笑了。   印象中,以往苏瑾脸上的笑容看上去这般温和,如今却都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瑾都没有用膳,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瘦了一圈。   而这些自然都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又在苏瑾不知不觉中传入了魔尊的耳朵里。   “陛下,魔少他,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用膳了。”   “活该。看看他做的什么糊涂事?他这是要败坏完我魔族的基业呀。”魔尊说着便开始不住的叹气。   苏瑾不肯用膳,他心头自然也是焦急得很。可即便如此,他却赌气到连这个孩子一面都不愿意见。   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再这样下去,魔少的身体会垮掉的。”那小魔说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不必管他。等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苏傲倒是一副无所顾及的样子。   以往,他过于在乎这个孩子了,但是现在,他却不愿意顾及了。   或许,是因为喻霄的存在,便是让他越发的看不惯苏瑾那副受娇惯的样子。他若是独子,他自然可以娇惯他一些。   可是苏瑾现在不是,如今他还想像以前那样宠爱他,他也做不到。   他承认,自从有了喻霄之后,他对苏瑾的态度不同于从前了,他并不否认,但也并没有办法让事情恢复到以前的那副模样。   而现在,对于苏瑾的所作所为,他就是想要做到心平气和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要我看,这也是魔少很正常的行为。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总不会因为此事继续闹脾气的。”   席宿就是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听了苏瑾的事情,他倒并不觉得意外。这个孩子一向都是如此。   说到底,是皇兄平日里对他太过于娇惯了,才会让他这样的不知轻重。   “陛下若是一味的爱护他,这个孩子又何时才能长大?不可以这般纵容他了。”   席宿到底是心硬了一些,就在魔尊有些犹豫的时候,他的一袭话又苏傲再次安定了下来。   “要臣弟看,这苏瑾就是缺少历练,日后是要继承尊位的人,哪能整日里就这么娇惯着?”   苏傲倒也觉得苏瑾说的甚是有理,说到底,这似乎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早些让他掌管魔族的事务,他倒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陛下,魔少他……”   那小魔似乎还想说什么,苏傲却根本不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面色阴沉得可怕。 第564章 冷漠疏离   可是,这样还没有过去几日,苏瑾就病倒了。他的病倒是一点也不突然,已经几日都没有进食了,就是再好的身体也撑不住。   “殿下,殿下。”   那小魔轻轻地唤了两声,倒是不见苏瑾有任何反应。   这下可是把那小魔吓坏了,要说苏瑾平日理的身体也是强壮的,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倒下。   “快,快去禀告陛下。”   不多时,苏傲就知道了苏瑾患病的消息,他并不觉得意外。再怎么说,他已经闹了很多天的脾气了。   可是苏傲就是要给他一个消息,要他日后做事情时不要再这么冲动。暂时不说他的判断有多么错误。   身为皇子,他愚笨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可是,他错就错在不听话。   身为臣子,听话才是最重要的,可他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   若是当日,苏瑾可以等着他这个父尊睡醒了再做决定都是好的。可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他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在此之后便是连一声禀告都没有。如此一来,自然是没有将他这个父尊放在眼里。   既然,他都能这样做,他对他做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陛下可是要去探望一下?”   “不必了,他既是病了,就让御医给他抓几副药便好了,本尊又不会看病。”   魔尊说起此事的时候,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似乎丝毫都不在乎魔少的死活。此言让那些小魔听来倒是有些绝情了。   “陛下。您还是去看看魔少吧,若是您能去看看殿下,殿下的病或许会好一点。”   那小魔都在一旁求情,可是魔尊自然是有自己的固执,自然不会听那小魔的话。   那小魔见自己没有办法劝说住魔尊,也就不再强求。他此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劝说魔尊的,只是魔尊似乎并不听他的劝告。   一想到,主子如今还躺在床榻上,他便发觉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便匆匆回到了魔少的宫殿之中。   而床榻上的苏瑾似乎多了几分知觉,此时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这个虚弱的人不由得抬头张望着。   他想着,他可以看见父尊了,父尊一定是来看望自己了。可是现实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魔尊并没有出现。   “父尊呢?父尊他来了吗?”他的声音颤抖着,听起来倒是也有几分含糊不清。   “殿下,陛下正在和群臣们议论重要的事情,所以,所以来不了了。”那小魔心虚到不敢去看苏瑾的眼睛。   他本以为,他这么说就能将此事很好的掩盖过去。殊不知道,苏瑾听到了这样的话才觉得生气。   父尊在和朝臣们议论事?在父尊眼里,他又算得了什么?便是还没有那些臣子们重要。心里是这么想的,生气却又不敢说出来。   或许,他不应该在现在和苏傲闹脾气吧。若是父尊听见他这么说,只怕,只会更加生气了。   苏瑾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这般不得父尊的疼爱。   又或许,父尊从很早就开始厌恶他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如今,他病了,父尊便是连探望一下都没有,还真是将事情都做绝了。   “殿下,陛下他,他确实是有事务要处理。”那小魔害怕苏瑾不信,又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苏瑾一脸的倦怠,如今,父尊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又有谁会在乎呢?   要说他这个魔少有名无实,做起来还真是累。父尊却一点都不体会他的辛苦,除了有些时候的挑三拣四,还能有什么呢?   那小魔倒也能够看出苏瑾的失落,说起苏瑾,如今,魔尊便是都不愿来他宫中走动了,臣子们都议论纷纷。   如今这样一副情况,他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如果不是魔尊给他撑腰,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   可他们这些做小魔的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魔少一直卧病不起,他们就算着急也帮不上忙。   “如今那些臣子们都对殿下议论纷纷,殿下可要快点好起来呀。”那些小魔们便是在那里急昏了头。   “本王没事。本王命硬的很。”苏瑾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样说,可心头却是抑制不住的忐忑。毕竟,当他病倒了之后,现在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即便感知到周身的乏力,他却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可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殿下,小魔相信,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那小魔不住地在一边嘟囔着,又像一种安慰。   此时,喻霄正在练兵。他平日里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如今练起兵来却刚劲有力。   而那些小兵们在喻霄带领下也不敢偷懒的,不敢做不合规矩的事情。   若是魔少平日里的那副悠闲散漫的样子,小兵们自然是不服的。   可是如今,喻霄率兵,将领对自身要求也严苛的很,那些小魔们自然也没话说。   “你,手臂再抬高一些,不要偷懒。”喻霄说着,便上前纠正了一下那小魔的姿势。   那小魔应了一声,瞬间将神经绷紧了不少。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口谕又传了下来。   “殿下,陛下说太子殿下患病,让您去探望一下太子殿下。”   听完那小魔传达的意思,喻霄便是有几分说不出的诧异。   让他去探望苏瑾?太子殿下患病又哪里轮得到他去探视?再者说,他现在整日都在练兵,又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话虽如此,但喻霄也不敢违背魔尊的话。只是一想到要去见苏瑾,他的心头便是说不出的不安。   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魔少每每望去他的时候都是一双满是敌意的眼睛。   那种寒冷的感觉像是一点点地深入到他的心底,冷得他瑟瑟发抖。   “殿下可是不愿意去吗?”阿竹看出了几分喻霄的心思。   “去。既是陛下的命令又哪有不去的道理?”喻霄说着,却满脸愁容。 第565章 何须探望   可刚一踏入魔少的宫殿之中,喻霄就有些后悔。大概是想到了之前的那段不堪的经历,他的脚步都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而躺在床榻上的苏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神中倒是多了几分警觉。   “谁啊?谁在那里?”   那小魔闻声便微微一回头就看见了立在那里的喻霄。一时间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说啊,谁来了?”苏瑾变得有些不耐烦,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一时间还不好说出口。   “殿下,是二殿下。”这小魔哆哆嗦嗦的,似乎也看出了苏瑾的不悦。   床榻上的魔少转而皱了皱眉头,“二殿下?他来这里做什么?让他出去。”   魔少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想将喻霄赶走。而喻霄呢,就全当没有听见魔少的话,而是径直向床榻走去。   停立在那里,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倒是不明白魔尊让他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他明明知道,他见了苏瑾会尴尬。而苏瑾呢,自然也不会对他笑脸相待。他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不安。   这个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这么冷,完全就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眼神。是啊,他们早就不是朋友了,早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魔少对他只有敌意了。说到底,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么越走越远,倒也没有什可以解释的。如果不是魔少,只怕他现在早就死了。这一切,自然还不能怨恨苏瑾。   “喻霄见过殿下。”   “你来做什么?来看本王笑话的吗?”喻霄只是颇为恭敬的行礼,倒是没有想到魔少却是这般咄咄逼人。   明明,他是来探望他的。可是魔少的语气,就好像,他是不怀好意的,居心叵测的。   喻霄不知道魔少为何要这般揣测自己。喻霄的心中自是有些难过,倒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路走来,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就是少一个朋友对他而言倒也没是什么。他喻霄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再少了魔少真的不算什么。   “喻霄无意看殿下的笑话,也不过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他的声音甚是平静,对他而言,实话实说还是比较好。   他本就无意来看望魔少,所以,告知他实话,倒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奉旨前来?”苏瑾笑了,倒也并不意外,原来,父尊无法前来就让喻霄来了。   可是他需要这样的关心吗?自然是不需要的。   他现在一看见喻霄就觉得着急上火,如果不是喻霄,他又怎会生气?又怎会气的病倒在床榻?   如今,他病倒了。而喻霄呢,却是好好地立在这里,又如何能让他安得下心来?   “你出去。本王不想见到你。”苏瑾不由得大吼了一句。   如此言语,便是让那些立在一旁的小魔们都受了惊吓,没有想到魔少的脾气会这般暴躁。   原本喻霄来之前,他还好好的。可是喻霄来了之后,他却看起来这般激动。   喻霄没有说话,他便更加生气了。   “怎么?本王让你出去,你听见了没有?”   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不过,喻霄呢,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本就不愿意来看望魔少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如今倒是好,是魔少主动让他回去的。   他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那喻霄告辞。”喻霄说着便走了出去。   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他实在没有必要看着魔少的脸色行事,至于魔少,这一切全听凭他的心意。   他既然不愿意让自己来,那他离开便好。   苏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见喻霄离开,他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他本以为喻霄会忍气吞声地在这里陪着自己,可喻霄并没有这样做。   事实证明,这只是他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喻霄自然不会对他俯首称臣,他的性子依旧是往日那般的倔强,倒也不会做这样无谓的妥协。   “殿下。”那小魔望着他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而这小魔才从方才那种失神中缓过神来。   “殿下。这二殿下还真是无礼,您让他走,他就走了。”那小魔还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不过,这一次苏瑾倒并没有生气。   他本就知道喻霄不是成心来看他的,所以也并不觉得意外。   “这是陛下的旨意,本就与他无关。”苏瑾不由得吐出了一句。   他倒也说不清楚,他对于喻霄是什么样的感受。若是他怨恨吧,那倒是有一点。   不过,要说起来,这一切也并不都是喻霄的错。命运本就是如此,他又能怨得了谁呢?   他谁也怨恨不了,便也只能怨恨自己。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这样一副让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原本,对他而言,喻霄应该是朋友才是。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对立的角色。   “主子是在为太子殿下感到难过吗?”   “难过?我有什么可难过的?”喻霄并不觉得难过,对他而言,魔少的态度早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虽然听喻霄这么说,可是阿竹多半有种感觉,喻霄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   很多时候,他总是将这种心情隐藏在心里,似乎他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了一般。可是阿竹却清晰的感知到了。   “就算喻霄兄不说,阿竹也能感知到,喻霄兄肯定是心里难受的。”   阿竹倒也是表达的很明了,喻霄被他揭穿了,一时间难免有些尴尬。要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谁愿意和曾经的朋友形同陌路呢。   他不再说话,眉宇间的神色都暗淡了下来。想来,他不应当想这么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喻霄兄,没事的,总会过去的。魔少他的确不好相处了一些,我们倒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阿竹的话倒是具有几分安慰的功效,喻霄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倒也不再说话了,面容沉静了许多。 第566章 毁约之后   “魔少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呢?”阿竹颇为不解。   前些时日,他见苏瑾还好端端的,如今也不知怎么了,竟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还能怎么样?定是被陛下气的。”喻霄倒是直言,于他而言,苏瑾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气。   这位魔少再怎么说也任性了一些,瞒着魔尊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也就只能自行伤感了。   “喻霄兄,你说魔少他……”   “他很快就会好的。”喻霄说道。   阿竹倒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样的推断,只是觉得喻霄兄说的有道理,他甚至感觉魔少就是装病。   明明身体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又偏偏装病,倒真是让人觉得疑惑。   不过说来,魔少也是一个可怜人,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得到魔尊的注意。   可是魔尊呢,他现在似乎并没有把魔少放在眼里,魔少自然会失落了。   “殿下。殿下近些时日就不要来看魔少了吧,免得让魔少生气。”阿竹不知怎的就嘟囔了这么一句。   或许是这么一个道理,喻霄也察觉到自己来得来唐突了,事先并没有做好准备。   他应该顾及到魔少的心情,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他来探望魔少,也只会让魔少的病情加重,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罢了。”喻霄说着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彼时,他甚是有些埋怨自己不该来扫魔少的兴致。当然,此时,魔尊并不知道他的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魔尊倒是认为,若是让喻霄去看望苏瑾的话,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其余的事情,他倒没有想这么多。   “陛下。”那小魔久久地立在那里,似乎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魔尊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不知道那小魔要和自己说什么。   “陛下,魔少他,他把二殿下赶出去了,似乎并不需要他来探望。”   这小魔一言便是让魔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积怨已久,便是连这么简单的探望都成了问题。   魔尊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退下吧,本尊知道了。”   看来他的计划又失策了,要想让这两个孩子和好如初,只怕是不可能了。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如今,只怕这两个孩子是不可能和好的了。或许,这也是他的过错吧。   那日,若是他们的谈论没有被魔都的学子听了去,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喻霄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他若是不知道,自然还能好好地在这魔域呆下去,就不会和魔少闹得这样不愉快。可若是这样,他们父子就不能相认了。   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只是想要喻霄留在身边。实则,他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陛下,现在又如何是好?”   “罢了,这两个孩子的矛盾也并非是本帝可以调和的。”他说着,眼眸中也多了几分失落。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倒是没有想到会挫败到这种地步。   “陛下也不必自责,只是魔少一时有些想不开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那小魔见魔尊愁苦的样子,不由得劝慰了他两句。   “待什么时候,魔少自己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闻言,魔尊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瑾那个孩子何其的固执?要让他自己想明白,只怕比登天都难。   可是他这个做父尊的又能做什么呢?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虽贵为一介帝王,但大多数时候,他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尤其是对于这两个孩子,他更是说不出的头疼。   “陛下,要不要派小魔去安慰一下魔少?”   “不必了。”魔尊微微地摇了摇头,面颊上的神情甚是无奈。   这个时候,他感到了深深的力不从心,那种无力感就一直慢慢地浸入他的骨髓之中。   这小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对父子就开始置气,便是谁也不肯退一步,做起事情来倒是一个比一个绝。   而魔尊现在不愿意考虑这俩个孩子的事情,只是觉得越想越生气。   瑾儿是他带大的,竟然也只有这么点的胸襟,做起事情来这般计较。   魔域的人愁眉苦脸,妖界倒也没有好到哪去。汤介再一次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原本以为,魔族轻易就上钩了,却没有想到,魔尊病好了之后,竟然又取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真是岂有此理。”汤介一生气便猛的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这魔族竟然说反悔就反悔,全然不把他们两族之间的约定放在眼里,这也是在打妖族的脸。   “殿下息怒啊,殿下。”那小妖见皇子发火的样子,也不由得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说说这魔族,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如今说反悔就反悔了,还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汤介气得险些都喘不过气来,他的面颊通红,倒是把那小妖都吓坏了。   “殿下。”那小奴的声音有些发抖,如今倒不知如何做是好。   “要说这魔族的性子还真是令人难以琢磨。”汤介微微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魔族并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   魔少的答应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想要让魔尊松口,只怕是比登天都难,他就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可殿下已经答应陛下了,现在又如何是好?”一旁的小妖模样甚是愁苦。   实际上,他也感知到了汤介的冲动,可如今做了这样的事,妖皇还不知道有多生气呢。   若是陛下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他的愤怒可想而知。当日,皇子为陛下筹划的时候是何等的开心,而如今……   这小妖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向陛下解释了。要说,他若是肯解释,陛下也不一定愿意听他的解释。   更何况,陛下就是嘴上愿意接受,心里也未必愿意接受,说不定也会将殿下训斥一顿。如此一来,只会更加令人难受了。 第567章 未露面   九霄中,臣子们都在对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这些时日都不见太子,他们在猜想太子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如此,又为何迟迟不露面?当然,这也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猜想。   而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就算再议论也没有用,还是得需要陛下出面解释。   可是冷修又哪里肯?他总不能说自己与太子之间闹矛盾了。这只会更让那些臣子们看笑话。   而这些话不能对那些臣子们说,就也只能自己咽进肚子里。   “陛下,太子殿下最近是怎么了?为何都看不到殿下的身影?”   但难免有臣子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可是他们在这样问的时候,冷修总是无奈的,倒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   “太子他,这些时日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们就不必打扰他了。”冷修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他而言,与钟离和好并非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孩子还是太过于固执了一些,便是让他觉得难以开口。   即便很多时候,他是愿意做出让步的,奈何,钟离那冷漠的态度都让他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太子呀?太子殿下他,他究竟怎么了?”   臣子们终究是会有这样的疑问,而冷修也没有办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以后不必在朕面前提太子的事情,待他身体好了,自然会和你们见面的。”冷修只能像这般吐出一句。   他的面色十足的难看,如果不是因为臣子们提及了这件事情,他还真的很想将这个孩子忘掉。   可是如今,他似乎也做不到了。   “陛下他。”   虽然臣子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但也不由得会议论两句,总是觉得今日的冷修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   但至于是什么的,也无人知道。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颇为沉默地坐在那里,要说这样的时光还真是有些煎熬。   “陛下他与太子不和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我们日后还是不要再在他的面前提及太子了。”   那小奴见冷修沉默不语的样子也就不再说话了。如今,说得再多似乎都无用,陛下生气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没有办法。   “只怕陛下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听见殿下的名讳吧。”   这些小奴们揣摩着,也就不再说话了。   “散朝吧。今日的朝事就说到这里。”冷修似是多了几分不耐烦,如今,一想到那个孩子,他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是。”那些臣子们应了一声,便纷纷推了出去。   他们不知道陛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知道,他与殿下之间生出了嫌隙,所以,虽然有些心疼钟离,但他们却不敢为钟离求情。   而钟离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个时候,他正是悠闲地坐在清宁宫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了。   对九霄的一切释怀了之后,他的唇角时常都是几分淡淡的笑容。而那些小奴们每每看见了钟离的笑容后,不免都改变了对他的想法。   说起钟离,他们的印象中总是太子殿下发怒的样子,又什么时候看见他这般温和,实在太少有了。   连玄青也觉得太子最近变得,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一直以来,钟离的性子他不是不了解,可是如今,钟离所做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玄青,怎么了?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钟离发觉玄青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倒也不知道这个小奴在想些什么。   “主子,你最近没事吧?”玄青傻傻地问道,便是让钟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明白玄青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这些时日,他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当然,玄青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他变了吗?他又有什么地方和平日里不一样了?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玄青,你最近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本王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钟离有些生气了。   实则,他也有些心虚。这些时日,他的心里一直想着他,这也只是他知道的事情。   而对于玄青,他并不想透露这么多。他只是想将他的想法一直都放在心里,把对她的思念放在心里。   “是,是玄青多嘴。”   玄青一时间又有些后悔,为何要和主子说这些。他不是不了解钟离的性子,只怕,他最讨厌自己过问他的事情了,他莫不是犯了主子的大忌?   “好了。”   见玄青那副紧张的样子,钟离又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何时厉害成这样,竟是让玄青见了都这样害怕。   “殿下。谢殿下宽恕。”钟离还依旧是在以自己以往对殿下的理解回答着他的话。   而钟离却并不明白玄青的思维。   莫不是在玄青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易怒的人?说来还真是可笑,他这个当主子的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脾气这般暴躁。   “不要整日里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本王又不会吃了你。”钟离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似乎对于玄青方才那副表现很是不满,他的眉头便很明显地皱了起来。   “行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玄青听了便慌忙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惶恐,可是钟离看起来却是这般和蔼。   他和蔼到都让玄青觉得陌生,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时是这样一副好的兴致了。   “本王又不是那么喜欢发脾气的人,你这么害怕本王做什么?”他这么说着,似乎还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玄青也是无奈,估计主子是完全忘了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倒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是,小奴明白。”   玄青应了一声,实则心头也觉得欣喜,毕竟,殿下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他不必再像以往那般担心殿下的安危了。   钟离心满意足地静坐,没有那些繁琐事务的打扰,他似乎快意多了,唇角依旧是几分不经意的笑容。 第568章 泄气   魔域中,那些小魔们都在休息。即便喻霄的要求严格一些,但对他们也还好,倒并不会强求他们去做一些超负荷的东西。   所以,这些小魔们对喻霄的印象都很好,也不会私下里去说他的坏话。可是苏瑾似乎对喻霄并不怎么满意。   他来这里闹事,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苏瑾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小魔们正坐在地上说笑,这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休息时间。   只是不知道为何,苏瑾看见了他们这副模样便是说不出的火气。   “都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本王起来?”他怒吼了一句,整张面颊看起来泛红。   那些小魔们颇为诧异,倒是不知道苏瑾为何要提这样的无礼要求。这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休息时间,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浪费的。   他们便是坐在那里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把苏瑾放在眼里,这样的行为才叫苏瑾生气。   “你们还在干什么?没有听见本王说的话吗?”苏瑾的脾气不好,而这些小魔们的态度更是让他生气。   “殿下,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那些小魔们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什么?”苏瑾颇为诧异地望着他们,倒是说不出的不屑。   在他印象里,就从来没有给这些小魔们规定过什么休息时间。既然,他和父尊都没有规定过,可想而知,便是喻霄的意思了。   见魔少半信半疑的样子,那小魔又慢吞吞地说道:“殿下,二殿下说了,这个时间是让我们用来休息的。”   那小魔方一说出口,便是有种说不出的后悔,因为魔少的脸色又一下阴沉了下去,甚是难看。   “二殿下?你们叫得还真是亲切呀。”   那小魔们见魔少这个态度,大致就明白苏瑾该是和喻霄闹矛盾了,所以说起话来才像这般阴阳怪气的。   “怎么?本王就是要你们现在开始练兵,你们还不肯了?”喻霄说着便冲那几个小魔翻了个白眼。   那小魔自然是害怕的很,便飞快地站起身来。   “本王都告诫你们多少次了,该练兵的时候却光想着偷懒。怎么?二殿下能一直当挡箭牌吗?”   那些小魔们不懂,只觉得他们话里有话。   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厌恶极了喻霄,便是现在听他说话,都觉得恶心。   小魔们不难看出魔少对于喻霄的讨厌,或许,时间长了,这样的厌恶才更明显。   魔少对于喻霄的敌意,自然不是这几日才有的,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这些小魔们没有言语,只是相互之间多了几分眼神示意。   “有本王在,自然是本王说了算数。至于二殿下,他也要听本王的话,更何况是你们。”   苏瑾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让小魔们看清了他的心思。   说来,苏瑾也不过是吃醋,他似乎是生了气,生喻霄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虽说心中不愿,那些小魔们也不得不开始练兵,以防止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当喻霄再出现在魔兵营的时候,却看见那些小兵们累得瘫倒在了地上。   喻霄细细地回想着,他似乎也没有给这些小魔们派什么活计,也不知道他们会累成这样。   “二殿下。”就在喻霄正疑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小魔的叫声。   喻霄颇为疑惑地回过头来,就见那小魔正累得瘫倒在地上,眼眸还微微泛红,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二殿下,我们,我们能不能不要再练兵了?”那小魔说着,眼神中不免带着几分求情。   “殿下,我们。太子殿下方才来了,小兵们已经训练很久了。再这样下去,实在是吃不消呀。”   那魔兵说着,还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水。   喻霄闻言便是多了几分不忍,心头倒也不由得有几分纳闷。   “太子殿下来了?他来做什么?”   喻霄倒是有些不理解钟离的意图了,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太子殿下看起来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来人便让我们练兵。”那小兵说着还不满地撇了撇嘴。   喻霄的心头倒是多了几分明朗,听小魔这么一说,喻霄倒是有些确信,太子殿下定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所以才要牵连这些小魔的。   不过,要说这些小魔也真是可怜。太子殿下的一句话,便是让他们累得都快要散架了。   “罢了,既是如此,今日就不练兵了吧。”喻霄的心软了,倒是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这些小魔。   想来,魔少定是在和自己置气,所以才让这些小魔们这般难受的。   “那魔少除了训练你们,还说了什么?”喻霄颇为好奇地问道。   在他眼中,苏瑾这么做自然还有其他的目的,自然要拖小魔给他带句话才是。   “没,没有。”   实际上,魔少还说了很多的话,但那些小魔们自然不可能将这些话都告诉喻霄。   若是喻霄听见了,也会生气的吧。   小魔们并不确定,倒也不敢说让喻霄生气的话。   他们还不知怎的,就得罪了魔少,如今已经被折腾的够惨了,自然不可能再给自己找不快。   可喻霄看着那些小魔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但至于是什么话,他还不确定。   不过,喻霄倒可以确定的一点,苏瑾肯定不会说什么关于自己的好话。   苏瑾只怕没有这么好心,只是他总是将火气撒在这些小魔身上也不是个事情。   “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喻霄颇为无奈地说了一句,倒也不由得开始责怪起自己来了。   如果,他能早些来到这里,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魔少了?只是不知为何,魔少为何要把这些小魔作为出气筒。   他若是有什么火气,找自己发泄就好,又为何要发泄在这些小魔的身上?喻霄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莫名的难过。   “是,小魔们告退。”   这些小魔们对他何其的恭敬,这便是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感知到过的。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第569章 卑微如旧   回到南平宫中,喻霄的面色有些难看。阿竹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见喻霄这副模样,阿竹就猜想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喻霄兄,怎么了?”   喻霄没有说话,便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阿竹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   可喻霄方才坐下半晌又开口说话了。   “阿竹,你可愿和我一起去见魔少?”   此话一出可是让阿竹惊讶坏了。   “啊?还见?”   那一次去见魔少的经历就在面前,阿竹可不愿再次碰壁,想想只觉得难过。   “是。我想就魔兵营的事情和他谈一谈。”喻霄说着,声音不由得沉了下来,如果可以,他才不想要垮出这一步。   去见魔少,他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他不得不去看魔少的脸色。即便以他现在的身份真的没有必要。   “主子,这魔兵营,既然陛下是交给你掌管的,自然是你说了算的,又何必要去听那魔少的?”   阿竹微微皱了皱眉头,便是说不出的厌烦。   若说以往他对魔少还有些好感的话,现在便是深深的厌恶。   要说这魔少也真是的,便是对于魔族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整日里的想法却是和喻霄较真,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阿竹,不能这么任性,这些关系自然是要顾及的。”喻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得不去顾及魔少的感受了。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他原本不愿意顾及的。   “可是,可是陛下本就是将此事交给喻霄兄去做的呀?喻霄兄为何要这般在意魔少的感受?”阿竹甚是不解。   喻霄兄现在身份尊贵,完全没有必要像这般委屈求全的,更何况,魔少那种无礼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旁人将他放在心里。   “再怎么说,他是魔少,是未来魔尊之位的继承者。”喻霄不知怎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阿竹听了便更加不服气了。   说起魔尊之位,那还未必是苏瑾的呢。喻霄兄怎么就知道,他不可能成为魔尊呢?   “喻霄兄不要忘了自己也是皇子,也同样有这个权力。”阿竹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而阿竹此话一出口,便是让喻霄愣在了那里。阿竹说的没错,他也有这样的权力,只是,他却不再想这样的事了。   这样的地位对他而言倒没有任何的诱惑力。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子,不过,却早已厌倦了这一切。   “阿竹,那个人不会是我。”喻霄的声音听起来泛着些许的沙哑。   说实话,他对于这个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憧憬。对他而言,能普普通通地在魔域存活着,便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至于,做上皇子这样的事情,便纯属是偶然。   阿竹看不懂喻霄兄的心思,只是觉得做皇子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身份尊贵一些。   正是因为身份尊贵,也就不会受那些不该受的屈辱。被人践踏,被人羞辱,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再忍受了。   隐忍了这么多的时候,也总是有心中不平的时候,他倒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支撑过来的。   如今,喻霄兄不用看旁人的脸色行事了,他也就不愿意再煎熬下去。再说苏瑾,他又比喻霄兄的身份高贵到哪里去了呢?   阿竹不愿意看见喻霄向苏瑾低头,自然不明白喻霄为何要这般卑微。   而喻霄呢,也不过是在为了那些魔兵营的小兵们考虑。他自己一个人受些屈辱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些小兵何其的无辜。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又为何要受这样的折磨?便是连喻霄都想不明白。   魔少又何必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发泄在他一个人身上就好,何必要将事情闹得这般不愉快?   喻霄也不知道,或许,魂灭对他来说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吧。当日,苏瑾就不应该救他。   苏瑾救了他,与他成为了挚友,而如今,他们结了怨,便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喻霄倒是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来到过魔域,至少这样,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喻霄兄。就算,你去找了魔少又能怎么样呢?他本就生喻霄兄的气,便是听不进那些话的。”   阿竹倒是能猜想到魔少的那副嘴脸,想要他答应不去插手魔兵营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正是在故意折腾那些小魔。   “可我若是不去见他,他若是整日都拿那些小魔们出气又如何是好?”喻霄的神情说不出的厌倦。   他知道,魔少一定是在等他。他不知道魔少究竟有什么样的计谋,不过有一点是不需要质疑的,魔少对自己的敌意不浅。   “喻霄兄不必这般心疼,反正这样下去,败坏的也是魔少的人心。”   阿竹对那些小魔们并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喻霄兄的安危。   魔少真的变了,完全不是阿竹之前想象的那副模样。所以,喻霄兄在这里呆着会很危险。   虽然都是皇子,但苏瑾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终究是比喻霄兄高一头的。喻霄之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而喻霄呢,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关心。他想的更多的竟是那些小魔的安危。   “喻霄兄,既然,魔少都不在乎那些小魔的死活,那你又何必要在乎?”   阿竹的话倒是让喻霄觉得异常的冷漠,若是在以前,他还没想到阿竹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他们也是命呀。”喻霄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   阿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明白喻霄兄为何到现在还这么善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为何喻霄兄就这般坎坷?上天一点也不公平。   “阿竹,既然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那便也只有去适应了。”喻霄却是一种看透了一切的心态。   去适应?适应什么?适应这样卑微的生活吗?阿竹不知道,或许,在魔域呆的久了,连无奈都多了几分吧。   阿竹理解不了,就索性不再去想,却觉得喻霄的面色十足的难看。 第570章 不见   九霄中,九霄帝正在打鼾。他的鼾声很大,便是传到那些小奴的耳朵里只觉得有些刺耳。   但碍于陛下的情面,他们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便也只是捂着耳朵站在一旁忍受着。   只是不知道陛下这些时日如何睡得这么香,可是不再为了太子殿下而担心了?   说起太子,这些时日他都没有来看望陛下一眼了,便是那些臣子也做不到这么绝情吧。   关深早早地就去找人去叫太子,谁知道太子却到现在都没有来。又或许是他小奴的身份太卑微了,还唤不动太子殿下?   关深不知道,只是觉得太子甚是无礼。这些时日,他都没有来陛下的宫中请安,却不知道陛下其实一直在念叨着他。   陛下一直牵挂着他,只怕,他一点也不自知,倒是费了陛下这么多时日的苦心。   “太子殿下呢?”关深见那个前去叫人的小奴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又不由得心在疑惑。   “殿下他,他说今日有私事要处理,所以就不来看陛下了。”那小奴说着声音不由得哆哆嗦嗦的。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推辞。他根本就不想来,便是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推脱下去。   关深自然知道,这个太子清闲的很,倒不会有私事要处理。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不来看陛下找一个好的借口。   如此,再要求他,反倒显得有些不合理了。   “可还要叫太子殿下?”   “不必了。既然他不愿意来,就不强求他了。”关深说着倒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父子俩的事情,本来应该是钟离自愿的,他都不愿意来,就算他这个做奴仆的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可是陛下他。他看上去……”   “无事,他不愿意来就算了。时间长了,陛下自然也就不会想着他了。”关深微微皱了皱眉头。   实际上,他早就对钟离不满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既然又回到了九霄,他就应该遵循他作为一个皇子的规矩。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享受着这些荣耀,却不愿意尽他应该尽的义务。关深倒是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惯着他。   他既然不愿当这个太子,那不当就好了,为何又要强求他?   如今他虽然又坐回了太子的位置,却不做太子应该做的事情。说起来,这些都是陛下娇惯的。   陛下若不是这样娇惯他,他早就摆脱了这样的状态,根本不会在召唤他的时候,却连见一面都不肯。   “那若是陛下醒了?”   “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关深微微叹了口气,对于这父子俩的事情,他原本就不打算继续参与了。   若是陛下知道,他私自叫钟离前来,钟离却不肯,只怕也是一件伤神的事情。   “是。”那小奴颇为恭顺地应了一声。   要说这些小奴实在都很听关深的话,尤其是陛下不在的时候,他们更是听从。   关深见那躺在床榻上的帝王只觉得异常的苦恼,也不知道钟离就这么任性下去,他这太子殿下的身份还能做多久。   而钟离此时正颇为悠闲地品尝着那桌案上的吃食。方才,关深派人前来,他却拒绝了。   如今,那些违心的事情,他便是一点都不想做了,去见父帝便是其中的一件。   他不想去冷修,此时,一想到他的那张脸只会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曾经那么尊敬他,可是冷修却一次次地伤了他。   如今,钟离再也没有了尊敬他的心思,只怕这也是强求不来的。   “主子,主子真的不去见陛下了?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钟离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自认为自己所为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父帝这般待他,如今他愿意称冷修一声“父帝”,都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又怎能再要求其他。   玄青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管怎么说,主子他是太子,这是他应该去尽的义务,他又怎能一味的逃避呢?   “可是,若是陛下醒来了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会生气的。”玄青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生气就生气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钟离倒是不害怕冷修生气。   他倒是觉得冷修没有这个生气的资本,父帝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了。   钟离现在这般对待他,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玄青倒是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以往,他不是最在乎陛下的感受吗?如今这是怎么了?他是从什么开始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   玄青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的主子似乎更加高贵了。除却了之前的那种畏手畏脚,现在的他,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主子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怕?本王需要怕什么?”   他所珍爱的一切被夺去了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了。他唯一要做的,只是不愿为了天族的事情而耗费精力。   “主子。”   “本王并没有什么被陛下拿捏在手中,自然不畏他。”钟离说着,面颊还不由得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对他而言,父帝的尊严早就不在了。他不会畏惧他,也是因为冷修现在根本就无法控制他什么。   而这个位子,就算钟离坐不上,他也不会像以往那般去惦记了。自然对于失去都这么无所谓了,他又害怕什么呢?   玄青也不再劝说,实际上,他倒是认为钟离说的很有道理。他总算可以凭心去选择一次,这也不得不说是一次进步。   以往,主子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太子之位的,如今却又不在乎了,现在想想又值得吗?   或许,想明白了也是一件好事。也就不会久久地沉浸在那种失落中,而无法自拔。   “本王倒是不害怕去见父帝,倒是觉得父帝见了本王可能会害怕。”   钟离说的倒也是实话,父帝现在应该最不愿意见的那个人就是他了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自寻不快? 第571章 答应劝说   自从天族有意与魔族开战后,太子殿下的婚事就一拖再拖。钟离原本就没有娶妻的想法,如今倒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借口。   大战在即,他这个天族太子也就只能舍弃自己的儿女情长了,说来还真是有趣。明明不愿娶妻,便是拿此事作为幌子。   “怎么了,陛下?为何这般愁苦?”雷神凝视着陛下的眼睛,也不知他为何看起来这般倦怠。   “离儿这个孩子真是太不让朕省心了。马上就要开战了,可是他又不肯带病出战。”   冷修真是急坏了头,不过,雷神听到此话也并不觉得意外。他的确劝说过殿下许多次,只是殿下不听罢了。   “陛下,殿下他不肯出战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你又何必要如此强求他呢?”雷神默默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劝说殿下是一件很不值得去做的事。   他不是没有劝过钟离,只是钟离的性子这般倔强,又岂是他可以劝说的动的?   “陛下不如再考虑新的人选,有夜云在陛下还怕什么?”   雷神不由得安慰冷修,想想也知道,他若是有这么一个骨肉,愁苦的程度倒是不亚于冷修。   不过要说起钟离,这个孩子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这样。   是对世间心灰意冷了吗?便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雷神不知道,倒也觉得陛下一定是亏待了他,不然,钟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话虽如此,可若是有一个皇子临阵,总是能让朕安心一些。”冷修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过,钟离的态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已经这么长的世间都没有来请安了,要说他对他这个父帝没有一点的恨意,又怎么可能?   冷修不再说话,似乎又是在思考着天族的未来。   他的心微微地有些冷了,想到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天帝的位置,奈何,却后继无人,而钟离又何曾让他安心。   那个孩子未免任性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的耐心才能将这个孩子培养起来,或许,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吧。   “陛下何苦如此伤神,万事都是强求不得的。”一旁的雷神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在他看来,事情终究是顺其自然的好。   冷修的强求又能得来什么样的结果呢?终究什么都得不到?所有的一切,终究是徒劳。   “可是,可是朕还对他抱有期望呀。朕不愿意,不愿意看着我们天族的未来……”   他说着声音便越发的沙哑了,也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身为一代帝王,他应当很满足了。   至少,比他那万千的子民要强的太多,可是,他依旧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感,他依旧会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陛下也不必自责,想来,太子他,他总有一日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雷神的神情便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暗淡,对他而言,所有的一切并不是这样好把握的。   钟离不肯听劝,他也自然没有办法去左右这个太子什么。   “陛下的一切愁苦都是因为对太子殿下的期许过高,陛下若是可以用寻常心去看待他,便不会如此了。”   雷神此话一出,冷修倒是微微有些明白了。   是啊,钟离一直都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孩子。即便有些时候,他对钟离残忍了一些,可说起来,他待他自然是不薄的。   “陛下,太子他,也不过是一时任性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钟离心里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太子的心已经死了,便是如何捂也捂不热的。   他知道钟离在想什么,无非是为那个女仙感到伤心罢了。只是,那个女仙,说到底,她身份也实在是卑贱,配不上太子殿下的。   倒是不知道殿下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为何非要像这般心心念念着她。   这个女仙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最普普通通的那一个,竟是值得太子殿下这般惦记?   “爱卿,朕希望你能帮朕劝劝钟离,让他不要这般固执。毕竟,这天族日后还是要交到他的手上,说到底,他也是在为了自己铺路。”   冷修说的自然有几分道理,他手中的这一切终究还都是钟离的。钟离不可以这般任性,而他在败坏的是自己的基业。   “陛下,臣会尽力一试,但太子他……”   “朕明白,你只要尽力去劝说他就好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   冷修也知道钟离那般固执的性子,倒也并非简单的劝说就可以的。雷神一直与太子的关系较好,若是让雷神去劝说,倒还可能有机会。   “是,微臣告退。”   虽说应下了此事,雷神的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的。不得不承认,对于应付钟离的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太好的经验。   实际上,在钟离面前,他便是连一个臣子都不如。他倒是一直在为了钟离着想,可是钟离呢?他又做了什么?   他无意于他为他设计的一切,便是让他感觉他,他做的这些都是白搭。   或许,对于钟离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钟离又怎会知道他费了多少的心思?   走出了那宫殿,雷神看上去依旧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在想着该如何劝说这位太子,钟离那么固执,未必肯听进去他说的话。   而陛下的一片苦心,太子他又如何能理解?他应该不会知道,陛下为了他的事情有多发愁。   又或者说,对于太子而言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天族的一切终究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的,他又如何能这般任性呢?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清宁宫的门口。要说这里,曾经是那个庶子所住的不祥之地,如今却因为太子的存在而变得热闹起来。   玄青一直守在宫门外,此时看见有人来了,便是慌张地回去禀报。   而钟离此时正坐在窗边品茶。   他将那茶水缓缓地注入了杯中,又送到嘴边,一点点地抿了起来,心头微微地多了几分暖意,眼神也随之明朗。 第572章 固执己见   “殿下,雷神来了。”玄青低声道。   钟离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看上去甚是不屑,似乎根本不把雷神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愿意去做接待他的事情。   “罢了,你就是本王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易见客。”   他此言一出,玄青倒是有些着急了,“殿下。这是陛下安排的,您若是不见,只怕有些不合适吧。”   “罢了罢了,那你就让他进来吧。”   钟离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有些不乐意的。这个雷神,不知为何整日里这般关心天族的事务,钟离却总是觉得他没安好心。   “是,小奴遵命。”   而雷神很快就走了进来,比钟离想象中的还要再快一些。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雷神说着便向钟离行了一礼,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钟离,倒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那面色似乎看起来还好了许多,似乎不再像以往那般无力,脸上也微微地多了几分神采。   “雷神来这里做什么?”钟离却并没有抬眼看他,那眉宇间的神态颇为不屑。   如今的钟离似乎已经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对他而言,父帝都不是那么值得敬重的时候,这些臣子似乎就更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了。   “殿下,如今正面临着战事,难道您就不打算为天族做些什么?”雷神自然是话里有话,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不必说的。   能为天族做些什么?率兵打仗?可是他不想,他不想就这么去送死。   “不必了。若是雷神愿意的话,自己率兵征战就好。”钟离言语间的拒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殿下。”钟离的此话还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倒不是不想为天族尽力,只是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气力。   如今他这般模样又如何去征战呢?倒是太子殿下,明明年轻力壮的,却又偏偏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怎么?看样子雷神是不愿?既然雷神都不愿,又何必要来劝说于我?”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却让雷神觉得不讲理。   他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可是太子殿下却不是如此。他明明可以为天族尽力的,可是他根本不愿意去做。   “殿下,您明明可以去做的,为何就是不愿呢?”雷神的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无奈。   陛下让他来劝说钟离,可见这是多么艰巨的一件事情。要他劝说,他可以尽力去做,只是太子殿下能不能听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本王不该,天族如何待本王,本王就如何待天族。父帝让本王失去的可是一生挚爱。”   钟离说着,拳头在不经意间攥紧了。   对他而言,这是难以忍受的伤痛,即便吗是再提起的时候,他依旧是能感知到那伤口的疼,便是一点点地蔓延到了他的心里。   “殿下非要计较于这前尘往事吗?难道失去了一个小菀,您就要抛弃整个天族?”   雷神觉得此事实在是不能理解,殿下何时固执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因为她对本王很重要,没有她,这一切对本王来说都是空虚的,没有任何意义。”   钟离说着,都不由得咬牙切齿,点点的泪光随即从眼眸中淌落了出来。   玄青一时间都愣住了,不明白钟离怎么哭了,更何况,看上去还哭得这样伤心。   提及小菀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脆弱吗?这样不堪一击?   玄青不明白,只是觉得钟离变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这般重情重义,这似乎都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主子了。   “是,是微臣失言了。”雷神都没有想到,提及那个女仙的时候,钟离竟然看上去这样激动。   似乎,他心头最软的那一块被触及到了,便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那眼眸中的泪水,就只能任由它不断地往下淌落。   “你退下吧,本王累了。”钟离自认为,自己无需再与雷神多说什么。   雷神应该是明白他的心意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带兵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雷神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自然是说不出的沮丧。   在此之前,他不说没有幻想过,多多少少能说动一下钟离,可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他的幻想。   便是这般心灰意冷地退了出去,眼眸中的神色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玄青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雷神退了出去。   “殿下,当真是一点都不考虑雷神的话吗?”   “何必要考虑?”钟离的眸色看上去阴沉了许多,他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父帝想的容易,让雷神来劝说他,之后就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让他带兵打仗,至于他的死活,父帝根本就不会关心。   而钟离呢,他偏偏就不愿意这么做。   他不想被人当棋子一般的利用,他不愿意,不愿意像一颗废弃的棋子一般被人利用来利用去。   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口就回绝了雷神的话,便是连想都不愿意再想。   “天族本就缺的不是将领,陛下不该这般费心的。”钟离说着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陛下怎么样,天族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他现在想的也就只有自己。他的伤痛这般难以痊愈,让他过了这么多的时日依旧难以忘却。   “殿下,总是要往前看的。为天族做事,也是在为殿下自己做事,不是吗?”   玄青倒看得透彻,天族败了对殿下又有什么好处呢?没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陛下再不情愿,也终究是要接管天族的。   既然身为太子,这便是他应当考虑的,绝不能这般儿戏。   “罢了,本王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劝说本王了。”   钟离依旧是个不听劝的性子,想让他改变心意没有这么简单,也得他自己解开心结才是。   “殿下既然这样说,那小奴,小奴就不再劝了。”玄青说着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开,这样的事情还得容钟离好好想想。 第573章 哭诉   魔域中,那些小魔们被魔少折腾的精疲力尽,魔少这些时日发了狠般的折磨他们,即便是常年受过训练的魔兵,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这些时日,喻霄还一直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魔少。   这日,他方一踏入魔兵营,那些小魔们就扑了上来,无可奈何地找他诉苦。   “殿下,您救救我们吧,殿下。”   他们那一声声发颤的样子听着都让人心碎。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喻霄只看着这些小魔都觉得不忍,心中便是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自然也是有几分气愤的。   那小魔微微地点了点头,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地从眼角溢了出来。喻霄才出了魔兵营没有多长时间,他们竟把眼睛哭得红肿。   喻霄紧紧地握着拳头,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气愤,想来,这又定是魔少做的好事。   “殿下,您走了以后,太子殿下又来了。小魔们,真的,真的不堪忍受他的驱使。”   那小魔说着声音不住的发颤,看上去甚是可怜。   果然,又是苏瑾,倒是不知苏瑾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竟是这般喜欢强人所难。   “二殿下,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呀。再这样下去,小魔们都要被他折腾死了。”   “是啊,二殿下。明明这执掌魔兵营的人是您,若是连您也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那些小魔们就围在喻霄的耳边不停地说着,扰得他说不出的心烦。   他倒是并不讨厌这些小魔们的哭诉,最讨厌的不过是苏瑾。一想起他竟然拿这些小魔们出气,喻霄便是说不出的厌烦。   “好,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喻霄实则并不想去行使自己作为一个皇子的权力,可如今看来却又无可奈何。   要说这个苏瑾,实在是过分的厉害。   如果,他将气撒在自己身上,那倒也没有什么了。而他却偏偏要对这些小魔下手,做出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那些小魔们听到这话,似乎觉得多了几分希望,便立刻抹了抹泪水,微微地咧唇笑了。   “谢谢二殿下,我们就知道,二殿下不会不顾我们死活的。”   那些小魔们说得这般起劲,像是许久都没有像这般开心过了。   可是喻霄看见他们这般笑容,心头却是沉重的。虽说并不是在魔域长大,可是对于这些小魔,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不忍心见他们受伤,更何况,陛下现在已经将魔兵营交给他掌管了。这些小魔们出了什么事,他总会觉得是自己的失误。   “殿下。”   “你们且放心,本王会去向太子殿下说明此事,要他不再插手魔兵营的事务。”喻霄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冷峻。   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是不愿意走出这一步的。   如今看来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若是不去向魔少说明,魔少就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于他们。   而他们,只怕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吧。如果不是因为对魔族忠心,谁又愿意受这样的气呢?   说到底,喻霄倒有些心疼这些小魔了。他们一个个这么辛苦,魔少竟然这般不爱惜他们,又何曾把他们当作过魔兵。   “二殿下,要是有您给我们做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小魔们感激不尽。”   那些小魔们说着便不由得对着喻霄叩首,喻霄可是被他们这样的阵势吓了一跳,有慌忙地将他们从地上扶了起来。   要说这魔少再不悔改,还真是要引起群愤了,倒不必说,他对于这些小魔们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就是魔尊也不会依他。   喻霄便是越想越生气,巴不得现在就到魔少的面前,与他对峙。虽然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做法,可是喻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就是想要问问魔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这些小魔。这些小魔们这么可怜,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喻霄的问题,终究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他不是不知道,魔少这就是冲自己来的。他是因为和自己过不去,所以才会牵连那些小魔的。   所以他的问题又有什么必要呢?   阿竹一直都在魔兵营外面候着,却见主子走进来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想来,主子定是因为魔少的事情所以才不开心的吧。要说这个魔少,还真是让人讨厌。   他苏瑾已经是公认的魔尊继位者了,还要怎么样呢?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和喻霄兄过不去?可喻霄兄明明对他一点敌意都没有,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阿竹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人心是说不出的复杂。或许,对于魔少来说,喻霄兄就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吧。   只是,他又何曾想过,喻霄兄已经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能够生存下去,于他而言已是多么不易之事,他又怎么会去在意这些。   可是魔少终究是不放心的,更确切的说,他是贪心。他不想看见喻霄兄受魔尊的疼爱,所以他想要毁掉这一切,这是多么可怕的心思。   阿竹也不明白这世间何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竟是这般的令人生厌。便是那些看似珍贵的东西都一一地在面前毁去了,还剩下什么呢?   “喻霄兄可是要去见魔少?”阿竹望着喻霄的眼眸问道。   “嗯。”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面容看上去也甚是忧郁。   对他而言,去见魔少又是多么不情愿的一件事。可若是不去见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让他继续去为难那些小魔吗?   喻霄想不出,也只觉得心中难过。   更确切的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苏瑾,更多的时候,他倒觉得这些事情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这些小魔就不会受到这样的连累了吧。如果不是他,他们又怎会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魔少如果不心存怨恨的话,依旧会是往日那种温润的性子吧。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 第574章 直言质问   喻霄下定决心去找苏瑾时,已是午膳之后。喻霄用完了膳,只觉心头苦闷,想着去见魔少的事情一拖再拖,也不是个办法。   “阿竹,替我更衣吧。”   “是。”阿竹应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似乎对于喻霄接下来的去向已经心知肚明。   他是要去见魔少的,虽然与苏瑾之间有太多不愉快的经历,可是喻霄兄总是这样的性子。   做起事情况时候,他倒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所想,这个时候,他担心的更多的是那些小魔的安危。   虽然在阿竹看来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是喻霄兄在乎。他在乎这魔域的每一个生灵,说来也是可笑。   他这么在乎旁人,又有谁这么在乎他呢?   若是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也就罢了,而他真的不是。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实则卑微到了极点,却也将这般卑微的生命放在心上说来还真是让人佩服。   “让阿竹陪你一起去吧。”   这一次喻霄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若是阿竹能陪伴在身边也总是好的,多多少少,也算是给他的力量吧。   见喻霄点了点头,阿竹也微微地放下心来。   此次喻霄又要去见魔少,阿竹便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他明明不愿意如此的,却又偏偏要看着这一切发生。   再怎么说,既然一同生活在这魔域之中,还是不要将关系闹得太僵为好。可是,魔少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他不将喻霄兄的退缩放在眼里,那喻霄又何必要将他放在心上呢?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魔兵们着想,只怕喻霄兄也是不愿意走出这一步的吧。   主仆俩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做着那些出发前应该做的事情。   而喻霄呢,他早就沉下心来,打算去面对苏瑾了,虽然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久之前,他与魔少之间的那段感情已经破碎了。如今,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疏离。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敌手。喻霄对于苏瑾自然是没有敌意的,可是苏瑾却不见得。   喻霄还真不明白魔少的心意,明明好好的一个人,又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不过,苏瑾怕是也对他很不屑吧。或许,在他的眼里,喻霄一直都是卑贱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既然愿意收留喻霄,那自然是他对喻霄的赏赐,可若是有一日,喻霄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喻霄心中了然,他明白自己的地位,倒也从来都不会自怨自艾。   对他而言,魔少是他的恩人,这固然没错,只是有些事情是原则上的。   魔少变了,以前不管他在战场上再怎么凶残,他的那可心是软的,甚至连一株花草都不舍得伤。   可是现在,他变了,变得不是以前的那般模样了。即便是面对那些小魔,他都不可能再心慈手软。   事情所发生的变化,终是有些超过了喻霄的想象。原来,这些事情都会改变的。   当喻霄来到苏瑾的宫殿中时,无意间多了几分落寞。   这里,他曾经来过了无数次,如今想来,那些日子变得越发的陌生了。   他曾经来到这里,与这宫殿的主人把酒言欢,如今想来,却觉陌生到了极点。   而苏瑾似乎早就知道喻霄会来到这里,所以,已然在这个地方等了他许久了。   虽然心里着急,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般,只是静静地等在那里。   “殿下,喻霄来了。”就是这个时候,一旁的小魔吐出了一句。   苏瑾这才慢慢地起身,又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他等喻霄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   “见过太子殿下。”喻霄微微地撇了撇唇,他倒也不是不情愿。   只是,看见钟离的时心头难免有一些不适。以往那不好的经历似乎又在他的眼前浮现了。   可是再怎么不堪,他们也是手足兄弟,说起来该多么的戏谑呀。   无论是在天族还是在魔族,他似乎从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手足之情。经历了太多的冷眼与嘲笑之后,他没有了言语,除了行礼。   “怎么?二殿下今日也知道来看望本王?可是有什么事?”他的言语间无意带着几分嘲讽,便是让他听了甚是不适。   喻霄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想来,魔少自然是知道自己来找他是做什么的。他这叫做明知故问。   “怎么?二殿下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吗?”   难以启齿?他又能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无非是问他为什么要插手魔兵营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那些小魔。   他倒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太子殿下,您又何必要对那些小魔发脾气呢。听那些小兵说,他们已然不堪重负了。”   喻霄不愿意和魔少拐弯抹角,他也只愿意实话实说。魔少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他此次来就是为那些小魔说情的。   他实在难以想象,苏瑾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便是要为难这些小魔。这些魔兵们已然这样辛苦,又哪里能经得起他这般折腾?   “哦,听二殿下的意思,是在责怪本王乱发脾气了?”   “本王不敢。不过是想提醒殿下一句,陛下让本王掌管魔兵营,而并非殿下。若是这些小魔们做错了什么,本王自会处理,还轮不到殿下出手。”   他一字一顿,倒也显得铿锵有力。   若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害怕魔少什么,喻霄一直惦念着他的恩情,这才一直没有对他发火。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宽恕他,可以容忍他对自己手下的小魔下手。   不,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倒是觉得魔少这样的做法甚是糟糕。   苏瑾一下便立在了那里,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这样的直言不讳。当真是要比他想象中的大胆了许多。   他这是在以皇子的身份质疑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再插手魔兵营的事情?可他是太子呀,何须轮到喻霄警告? 第575章 转身而去   “殿下应该明白,这些小魔们愿意呆在魔兵营,是因为对殿下的忠心。不是给殿下做出气筒的。”   喻霄平日里沉默寡言,苏瑾却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竟是一时语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殿下这么对待那些小魔,那些魔兵们难免会心存不满,若军心不正,又何以去对抗天族?”   阿竹站在一旁不由得用赞许的眼光望着喻霄,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到喻霄兄说起话来竟是这般伶俐。   如今见喻霄如此的质问魔少,倒是觉得这是喻霄兄积攒了太长时间的怨气所致。他一直都忍受着。   可是忍耐力再好的人,也总会有支撑不住的那一日。在此之后,他不愿意再忍受了,只是想将自己心里想的话都通通说出来。   “殿下的身份是尊贵,可那些小魔也是命,还望殿下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如若下次再对这些小魔们发火,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还从来没有在苏瑾面前说过这般硬气的话,而如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苏瑾一时愣在了那里,似乎被喻霄的话击得措手不及。明明,在此之前,他还想着如何地为难喻霄,让他下不了台面。   如今看来,他才像一个傻子。一直等着喻霄来,便是等来了一顿警告?   “希望殿下能够记住本王说的话。本王告辞。”   传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喻霄倒无意于去听苏瑾说些什么的,转身就离开了。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   苏瑾自然没有想到喻霄会将此事做得这般决绝。还没等他开口说一句话,喻霄竟然已经走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苏瑾也不知道喻霄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敢违背他所说的话了。明明,他也不过是一个天族的庶子,若是没有他,他早死了。   苏瑾忍不住地要发火,可是喻霄已经看不到了。他已经离开了。   魔少却一把推翻了面前的几案,眼见着那案台上摆着的器物都纷纷落在了地上,这可是把一旁的小魔吓了一跳,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滚,都给本王滚开。”   他从未这般暴躁过,如今却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要说以往,他还为自己做的事而感到内疚,然而现在,便是连这么一点内疚的感觉也没有了。   喻霄竟然当着这么多小魔的面这般质问他,便是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   如今,他倒越发的后悔自己的决定,又或者是因为他过于心善了,便是让喻霄对于他的言语都变得这般无所顾及。   那些小魔们都吓得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便是无一人再来敢劝他。   苏瑾只顾着自己生闷气,虽然早就预想到喻霄会来,又哪里能想到他对于自己竟是这样一副态度。   掌管了魔兵营之后,喻霄当真是不一样了。他和以往真的不同了。   他开始以皇子的身份与苏瑾站在一起,这常常会让苏瑾感知到恐惧。又或者,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出于善心,愿意将喻霄留在魔域,却愿他永远做一个弱者,始终都不愿看着他强大起来。   对于自己的这些小心思,苏瑾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就是如此,他承认这一点,又有谁不是自私的呢?   可苏瑾将这一切做的心安理得,那些小魔们却忍不住在背后议论。   “殿下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这还用问?还能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二殿下呗。谁不知道二殿下现在是威胁到了他的身份。你看他急得。”   “要说殿下以前也不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怎的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   他们对于苏瑾的转变讨论的火热,这自然也是苏瑾不知道的。   说起来,他虽然是魔少,但也会有自己的私心,这倒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可是他的转变也真的太突然了,还真是让那些小魔感到意外。   “喻霄,又是喻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念起喻霄的名字竟是变得这般咬牙切齿。   不过,喻霄走出了那宫殿而去,心里依旧很难受。   他本以为,质问完了苏瑾,他会微微地轻松一点,可并没有。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并不会好过。   魔少他,似乎已经陷入了与他的对立面,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瑾凝望着他的眼神就充满了深深的敌意。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不知又怎的遭来了这样的嫌弃。   “主子心里不好受?”阿竹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喻霄微微点了点头,他倒是承认自己心里并没有这般轻松。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与之前的挚友撕破脸呢?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了。   阿竹倒是能感知到喻霄兄的无奈,而今却又不得不如此。如果不警告他,魔兵营的那些小兵们都不知会受多少的苦难。   喻霄兄说的对,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事情的确不应该连累这么多的人。   “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的,这一切又不是主子的错。只盼着魔少他能够自己想明白这些。”   “但愿如此吧。”   苏瑾真的是生病了,还病的不轻。单单是对他有意见也就算了,可若是将火气撒在这些小魔的身上,着实不值。   他们离开了魔少的宫殿,一路上却默默无语。   或许,他这次的来访,会让魔少安分上些时日吧,但也无疑会让他们之间关系变得更僵硬了。   而魔兵营的那些小魔们因为不用再受到魔少的折磨而万分的欣喜,心头对喻霄的喜欢不免又多了几分。   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将领,可以时时为他们着想,不会对他们的要求视而不见。   当然,至于喻霄找苏瑾谈话的过程是怎样的,他们并不关心。   他们所庆幸的不过是这些时日再也不会看见苏瑾在这里走动了,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何等的幸事?   喻霄在他们的心里自然是又立了一件大功。 第576章 壮士气   翌日,魔兵营中,小兵们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懒觉,喻霄虽然早早地就到了兵营,却并没有打扰他们。   待他们颇为慵懒地睁开了眼眸时,才发觉喻霄已然站在营帐前许久了。   这些小兵们自然有慌忙,匆忙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在他们的观念里让将帅等了这么久,这可是大罪。   就在他们慌乱到极点的时候,却看见喻霄的唇角溢着几分浅淡的微笑。   “无妨,你们就是多睡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魔兵们闻言,近似惊讶地望着他,倒不知道喻霄是什么用意。不过印象中喻霄平日里并不是这么好说话,今日这是怎么了?   喻霄治兵自然是有自己的方式,越是大战在即,他倒越是坦然。   他自认为,这些小兵们平日的训练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打败天族在喻霄看来便是轻而易举。   又或许,他早已将那阴暗的时光埋藏在了心底。既然,不再去念及曾经那些伤痛的过往,再强大的敌人于他而言都败下阵来了。   “过不了几日,我们便要征战了。你们这些时日应当好好休息。”喻霄此言一出,那些小魔们都不吭声了。   他们预感到这一日的到来,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这般快。虽说日日的训练,可是他们依然感觉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二殿下……”那小魔微微抖了抖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   “不必害怕。出征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和天族打一架罢了。”喻霄却将此事看得尤为释然。   对他而言,与天族打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凡他都能克服自己心中的瓶颈,又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可是,我们……”那些小魔们看上去一脸畏惧的神色。   他们不是没有和天族打过架,当时和天族打架的时候,天族的那一支队伍就是喻霄统领的。   那一战他们打的甚是惨烈,便是连魔少都受了伤,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忘却的。   而喻霄说起此事的时候,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又不得不让他们感慨。   对他们而言,那场战争的记忆自然是没有办法抹灭的。所以,他们起初对于喻霄就只有恨意。   再后来,这种恨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转为了敬佩,便是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   而他们又发觉喻霄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不近人情,相反,他待那些小魔小兵们似乎都很好。   正是因此,那些小魔们便放弃了对喻霄的误解,完全地信任于他。后面他们发觉,这样的选择也没有什么错误。   而如果他们依旧陷在往事之中,也不过是自寻苦恼。不过要说喻霄对他们还真是宽容。   他们自认对喻霄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的,而喻霄似乎一点也不生他们的气。   无论这些小魔们曾经怎么对他,他对待这些小魔却一直如同往日一般。他看不出任何的不悦。   虽说这些魔兵们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可即便如此,喻霄只是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已经很棒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喻霄便冒出了这么一句。   他倒是有些纳闷,自己手中的兵何以是现在这般模样。以往在天族的时候,那些小兵们可都是信心满满的。   可到了这魔族,那些魔兵们一个个都像蔫了一样,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自信,即便平日里加强训练,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办法弥补。   那些小兵们心里怎么想的倒也不重要,此时便是颇为茫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有喻霄在,他们心里就好受多了。似乎,只要看见他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是一种颇为奇怪的感觉,倒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只要跟着殿下就不会害怕了,殿下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小魔说着声音还微微地有些发颤。   他们的命不过如此,并未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若是喻霄肯好好待他们,对他们而言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喻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小魔们变得这样可爱了。以前看见他们的时候,倒也没有这样觉得。   “那,我们征战还有把握吗?我们,我们还能在回来吗?”那小魔的声音发颤,他们似乎很害怕魂灭这件事。   虽然知道为魔族献身那是迟早的事情,可当他们无比近距离地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总还是有那么几分不适。   “自然。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日。”喻霄说着,言语间还不乏几分坚定。   他等这一日等的太久,绝没有失败的可能性,若是这场征战败了,那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他已经死过一次,自然是不怕魂灭这样的事情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他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这比什么都重要。   曾经,正是因为他的心软,他错过了反击的最好的机会。他错就错在,惦念着那些不该有的温情。   而如今,他不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他不会再去听冷修的甜言蜜语。如果这个时候冷修还想置他于死地,根本没有这样的可能。   他的心已然死了,便再也不会顾念起这段温情。他不去想那些内心最渴望的事情,又哪里来的软肋。   便是强大到功不可破的地步,他不会将任何的事情放在眼里。   这些小魔们对于战事自然是没有什么信心的,只是看见喻霄那种云淡风轻的神情,又不免会受到一些鼓舞。   想来,只要有二殿下在,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此生,他们能与喻霄并肩作战,对他们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好,我们会一直追随二殿下。”   “一直追随二殿下。”   ……   那些小魔们不由自主地开始欢呼起来,实则,他们不怕战死的,左右所需要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心里安慰。   喻霄说他们可以凯旋而归,他们便就相信了喻霄的话。 第577章 来者不善   苏瑾无意于天魔两族的战事,却久久沉浸在了郁郁寡欢之中。这些时日,他无端地和自己生闷气。   那些小魔们端来的膳食,他也不怎么用。大可以说是茶不思饭不想。   若是在以前,他倒是不曾想过喻霄会有这样的号召力。那些小魔们竟然都愿意听他的话,这还真是让他感到惊讶。   说到底,他苏瑾才是那个最痴傻的人了。   他将喻霄捡回了荒境,可是又得到了什么呢?好心终究是没有得到好报。   为何在做完这一切,他更加失落了呢?   惶恐不安之中,苏瑾感觉自己不可以再像这般拖延下去。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魔族挤兑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他都来不及用膳,便为自己更换好了衣服。   一旁的小魔望着他不明所以,不知太子殿下这般慌慌张张地究竟要到何处而去,只能匆匆地跟在后面。   苏瑾这次所去的方向是魔兵营。   当然,这一次去,他不是去教训那些小魔的,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而方一踏入这里,他便看见了那些小兵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一些小兵正在自行地做着训练,另外一些正在谈笑休息。   而看见了苏瑾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上前行礼,反倒是一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似乎并不碍眼他的身份,反倒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苏瑾便是被他们这般无礼的举动都快要逼疯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几日不见而已,这些小兵们竟是能变得这般嚣张无礼。   以前对他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去了?怎么一晃就烟消云散了?   苏瑾自然是很不开心,正想要开口训斥那些小魔两句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喻霄。   他一身的战甲,单一看上去便是说不出的气派。而这个时候,喻霄也凝视着他,眼眸中竟是不带丝毫的畏惧,便是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来兵营有何事?”喻霄直言相问,倒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与魔少绕圈子。   苏瑾自是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个态度,被喻霄这么一问,苏瑾自然是有些不高兴。   “怎么?依照你的意思,这魔兵营本王还不能来了?”苏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眉宇间的神色倒是又暗淡了几分。   喻霄见状,便是知道苏瑾一定是来闹事的,至少,他看上去并没有什要紧的事务处理。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有提醒过苏瑾,如此也只是想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子殿下自然是可以来的。只是,您别忘了,这魔兵营倒也不是您应该掌管的地方。”   喻霄知道自己这番话会激怒的苏瑾,但他也一定要说。至于苏瑾,他应该不知道他身为一个魔族的皇子应该做些什么。   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他应该去做的,可是如今,他既是偏偏要出现在这里,喻霄也无可奈何。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想着苏瑾会转变心意。而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他定是要掌管魔族的事务的,就算喻霄提醒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瑾冷哼了一声,全然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喻霄现在正是在警告他?还真是可笑,他魔少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他想要来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的。   喻霄他是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当了两的皇子而已,竟然也想阻止住他?   那些小魔们倒是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两位皇子之间的矛盾。趁两位皇子不注意的时候,他们私下也开始讨论,究竟要站在哪一边。   若是在以往,他们对于苏瑾的印象倒也不赖,可如今,经过这么一遭。他们对于苏瑾的印象便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哎,要我看,这太子殿下只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不是嘛?这殿下整日里就会发脾气,倒也没见他做什么正事了。”   ……   他们讨论得越发的热烈,当然,这自然是苏瑾不知道的。如今,他不过是想给喻霄一点脸色看看,至于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顾及这么多。   而喻霄便是一直跟着苏瑾在走,苏瑾是魔少,他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对魔族不利的事情,可是喻霄依旧不放心他。   “本王只是无事来这魔兵营转转,你跟着本王做什么?”苏瑾的面色很难看,原本,他对于喻霄就没有什么太好的心情。   “既然陛下让本王掌管魔兵营,本王自然是要一直看着,这有什么不对吗?”   喻霄说起话来,倒也是理直气壮。   虽然他一直都不习惯魔尊赋予他的权力,但是事实证明,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去保护哪些小魔。   苏瑾竟是被他这么一问给问蒙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喻霄和他说起话来也变得这般理直气壮了。   “所以,你这是在提防本王?生怕本王做出什么对那些小魔不利的事情?”苏瑾反嘴问道。   可是喻霄的面颊却是几分轻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好看,完全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自然不是。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苏瑾倒是讨厌喻霄拿什么“职责”来作为说辞,他讨厌这样的字眼,而喻霄这么说时,他却无以反驳。   是啊,父尊的确是将这块地方交给喻霄管理的,那他这个魔少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倒是有去质问苏傲的冲动,不过,现在这么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瑾这般想着便越发的生气,伸手无来由地就给了喻霄一掌,直落在喻霄的伤处。   魔少这突然袭击实在是太突然了,喻霄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就硬生生地受了这么一下。   喻霄一时间感知到了那种烧灼的痛楚,却又并没有表现出来一星半点,他面颊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泛着浅淡的微笑。   可这样的微笑,单是看着就让苏傲生厌。 第578章 窝火   转眼间,二人就入了军帐。   苏瑾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便也开始直言不讳了。   “喻霄,实不相瞒,本王这次来吧,的确是有一事要与你商议。”魔少此言一出,倒也正是在喻霄的意料之中。   他便猜想到魔少来到这里不会有那么简单,虽然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苏瑾究竟是什么目的。   “本王,想要和你一起率兵。”   他此言一出,喻霄随即便愣在了那里。原来魔少是这样的企图?他早该想到,魔少不会这么容易就心满意足。   只是如今,魔少再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喻霄的面颊泛着几分冷笑,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倒是无意于去贪图什么魔族的兵权,实则,他倒也是看不上这样的权力。只是这毕竟是魔尊赋予他的,他自然也是要好好爱惜的。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想要一同率兵之事又何须和本王说?陛下同意便好,本王也不过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事。”   如今,喻霄说起话来,便是让人看不出他的悲喜。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一切倒是要看父尊的旨意。   这样的话一出口,虽然一点也不失礼貌,却是让苏瑾听了十足的窝火。他能感知到喻霄这是一种敷衍。   “本王和你说又有什么不可?你倒是架子大,非要将此事与父尊禀明。”苏瑾喜欢发怒的性子,喻霄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与魔少计较的时候。他们面对的共同的敌人是天族,自然不应该相互之间的勾心斗角。   “太子殿下不必多言,如今魔族正是用人之际,如果陛下答应的话,本王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奈何,苏瑾不需要去想也明白父尊是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的。父尊原本就是想拿喻霄来压制自己。   把喻霄的权力分给他?这样的事情,父尊又怎么会去做?   “你若是不同意也就罢了,用不着这样敷衍本王。”苏瑾的怒火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他这般乱发脾气倒是有种强词夺理的感觉。喻霄倒也承受着他这样的愤怒,他向来都不喜欢和人打嘴巴战。   再说,对于苏瑾,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敌意。不但如此,一直以来,喻霄还一直都把他当作救命恩人。   虽然,这个救命恩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心胸狭窄了起来,可这也不是苏瑾的错。   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他,苏瑾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悠哉游哉的太子殿下,又怎会变了这样的心思。   喻霄只把这一切当作自己的错,所以,对于苏瑾,他更多的还是宽容。   “殿下不必这般生本王的气,本王也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也不过是为了整个魔族。”   他这么说倒绝对没有要敷衍苏瑾的意思,他说的也不过是心中所想。可是在苏瑾听来,倒并非如此。   他只当自己把喻霄从荒境捡回来是做了一件蠢事。如今这样也算是自食恶果。   苏瑾倒觉得好生无趣,如今,他大摇大摆地前来却受了喻霄的冷脸,再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将此事去和父尊说吧。想都不用想,父尊一定是不会答应的。   “既然,这里不欢迎本王,那本王就告辞了。”苏瑾说此话时,面颊还泛着几分嘲讽的笑容。   喻霄就算看着心里不舒服,也没有要挽回他的念头。走了便是走了,这样的挽回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之间,已然回不到曾经的那种友谊了。那么说的再多,总归是无用的。   “那本王就不送了。”喻霄终究是冷冷的一句,又收敛起了唇角的笑容。   苏瑾的这么一番闹腾,喻霄的心里倒是毫无波澜。此时,他想着那些魔兵们,想着与天族的战事,倒是已经无力再顾及其他。   至于魔少,他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识大体。苏瑾既然这般斤斤计较,那便让他斤斤计较好了。   而喻霄呢,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如今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也该叫那些小魔们一起来用午膳了。   喻霄便是派阿竹去叫他们,奈何那些小魔们来了,一个个却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们大概是猜到了喻霄和那苏瑾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个二个都垂眉搭眼的。   “怎么?怎么都不说话呀?用个膳都这么费劲?”喻霄感知到了那些小魔的情绪不对,倒也不知道他为何是这样一副状态。   或许,他们又被魔少骂了?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好了好了,快用膳吧。你看看,都是你们爱吃的。”喻霄这么催促着,又像是故意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些小魔们听话地用起膳来,可一个个又是默默无语的。这魔兵营的膳食最近是改进了不少,可他们也没有用膳的胃口。   平日里快活的阿竹,此时也立在一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虽说这一次苏瑾走开了,但他却预感到喻霄兄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   魔少那是什么身份?那是魔族的太子。得罪了魔少,日后又怎会有好日子过?虽说喻霄兄现在也是皇子吧,但终究是差那么一点点。   那些小魔们也盘算着此事并没有这么好处理。虽说现在魔少已经离开了,可是谁又能保准他不会再次前来。   就算喻霄再伶牙俐齿,也架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地闹腾。可是,要让苏瑾率兵,他们终究是有些不甘心的。   实在是不同于往日,这个时候,他们不愿意再去听魔少的话,也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要不就去给魔尊说,就说魔少他不守规矩,擅闯兵营。”阿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喻霄忽而一怔,那些小魔们却纷纷地拍手叫好。   “不,不必了。”喻霄却猛然打断了这些小魔们的话,他终究不想将事情闹得这样绝,至于苏瑾,只愿他好自为之。 第579章 空等   苏瑾离开了魔兵营后,在魔尊的宫殿外,一站就是许久。   虽说那些小魔们早早地就进去禀告了,可是父尊却始终都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怎么?父尊他说什么了?”   “陛下说他心烦,今日,谁也不见。”那小魔重复着魔尊说的话,便是看苏瑾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父尊说他谁也不见,自然也不是在防着别人,也不过是在防他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父尊的关系变得这样难堪?便是连见他一面,父尊都觉得为难了吗?   可他也是父尊的亲生骨肉呀,父尊就这么不在乎吗?   “本王今日一定要见到父尊。若是见不到他,本王就不离开。”苏瑾变得固执了起来,任凭那些小魔们如何劝说,他也不听。   那小魔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进去禀告一声。   说起父尊此举一定是在故意躲着他,明明知道他会因为此事而着急,所以就刻意为之。   难道父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喻霄吗?苏瑾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只觉得越发的纳闷。   “陛下,魔少他不肯离开,非要见您一面才好。”那小魔哆哆嗦嗦地一句话,倒是不知道魔尊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心理。   他大概会很生气吧,该是对这个太子殿下甚是无奈才对。   不出所料,魔尊微微地抚了抚额头。   他倒是能想到瑾儿今日来是干什么的,无非是问魔兵营的事情,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你就给他说,本尊睡了。”   “可是,可是魔少说,他今日非要见到魔陛下一面不可。若是见不到您,他就不走了。”   如此一言,倒是让苏傲的火气冒了三丈。   “本尊都说了的,谁也不见。他若是愿意等,就让他继续等。”   他此话一出,便是让那些小魔们都不再说话了。经常在魔尊身旁侍奉的人都看出来,魔尊对于苏瑾似乎与以前不同了。   以往,魔尊总是将魔少捧在手心里,现在的魔尊似乎不愿意这么做了。   对于苏瑾这个皇子,他的态度都变得敷衍了起来。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对他依从。   那些小魔们都以为,这些是因为喻霄。如果不是喻霄,魔少或许还是曾经的那个地位吧。只是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小魔闻言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将原话转告给了苏瑾。这倒一点也不出乎苏瑾的意料。   父尊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性子,如果,他不愿意见自己的话,怕是真的要让自己这么等下去吧。   可是苏瑾也不肯罢休,他偏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他也只是站在那里,他倒是想要看看父尊忍不忍心让他继续等下去。   他就这么固执地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渐渐就站不住了。苏瑾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   苏瑾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这般狼狈,便是在这里站了这样久,父尊都不管不顾吗?   苏瑾的心渐渐冷了,便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度。只怕,他是那个根本就不被在乎的人,他又立在这里干什么呢?   魔少试图挪动一下步子,却发觉自己根本就迈不开腿,不但如此,还险些一下跌倒在地上。   正是如此,那些小魔们才匆匆上前来想要扶住他,可是苏瑾留给他们的只有那近似冷漠的眼神。   “不必了,本王可以。”这么一句话,便是让那小魔都站在了原地。   只看着苏瑾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那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他独自离开了,立在这里这么久,什么都没有,便是连父尊的一个眼神都没有。   心头的憋屈,都不知道该找谁诉说。   黑暗中,那小魔却悄悄地溜进了宫殿。   “陛下,殿下离开了。”   魔尊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的模样。苏瑾终于走了,这或许可以叫做知难而退。   以他这么悠闲散漫的性子,魔兵营是不可能交到他的手上的。当然,魔尊也相信喻霄会辅佐好他。   他这么想着,自然不知道苏瑾有多失落。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着,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宫殿的。   若是说以前,他还能感觉到几分父尊对自己的心意,现在便是一点都感知不到了。   以前,他只是轻咳一声,魔尊都是多么的担心,而现在呢,他站了这么久,又换来了什么?   守在宫殿中的小魔们并不知道苏瑾为何这般失魂落魄,只是慌忙地上前去为他宽衣解带。   可苏瑾又哪里有卧榻休息的意思,便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待那些侍奉的小魔们前来的时候,就只见苏瑾独自端着酒瓶坐在那里。   他一脸的醉色,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的酒,才会看起来是这样一副憔悴的模样。   “殿下,殿下?”那些小魔们试图将他抬起扶到床榻上去,奈何苏瑾脾气大得厉害,便是一脚就将那小魔踹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小魔浑身吃痛,便也就没有再劝告苏瑾的意思,便也只能自认倒霉。为何这父子俩的事情却偏偏要牵扯上他们?   那小魔不理解,便也不再去想。   只是也觉得苏瑾有一些可怜,他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喻霄的出现,殿下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当然,这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至于苏瑾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比起对苏瑾的担心,他们更会担忧喻霄与魔兵营。大战在即,倒也不知道那些魔兵营中的小兵怎么样了?   想一想,要是喻霄带兵的话,他们大概也就放心了一些。可是天族是什么样的,他们可是领教过,不过是担心喻霄会受伤罢了。   “你们说,这与天族的这一战有胜算吗?”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要说二殿下是什么样的能耐,应该不至于打败仗吧。”   ……   他们议论纷纷,苏瑾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议论什么,他也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事感到心烦,若是没有喻霄,那该多好? 第580章 离别宴   九霄,苍羽阁中,一众小奴们正在匆忙地摆放着宴席。怀阁主决定和他们吃最后一顿晚膳,这对他们而言不可不谓是一件大事。   他们自然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天族要与魔族开战,又与我们怀阁主有什么关系呀?”一旁的小奴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害,谁让我们怀阁主这么有责任心呢。身为天族的人,自然是要为天族效劳了。”   ……   小奴们一边讨论着,一边不住地叹气,不得不说,他们是不愿看见怀兴离开的。   更何况,这还不是给明昌当差。这若是去了战场,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呢。他们想着便按捺不住的苦恼。   “要不,我们劝劝怀阁主,让他不要去了?”一小奴不由得提议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就怀阁主那性子,就算劝说他又有什么用?劝与不劝只怕没什么两样。”   他们这么说着,便都不再说话了,最后小魔们商量还不如专心地去为怀兴准备晚膳。   而怀兴只是说要再与这些小奴们用膳,却没想到,他们准备得这么丰盛。   待到用晚膳的时间,那桌案上便摆满了酒食。苍羽阁的生活自是艰苦的,这些小魔们平日也没用过什么好食物。   可今日却不一样,他们似乎将苍羽阁能摆的食物都摆出来了,一时间竟是让怀兴看着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你们……”怀兴自是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阁主,你去龙威营前的最后一顿饭,自然是要丰富一些。”   那些小奴们准备完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红了眼眶。   若说在平时,他们并没有感知到对怀兴多么的依恋,现在却感觉异常的深刻。   那个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又要离开他们了,他们才发觉自己根本抑制不住那种想哭的冲动。   “好了,好了。都这么看着我干嘛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怀兴原本就心里难受,被他们这么一看,心头便更加忐忑了。   可怀兴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和明镜一样,他这次离开了,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说起来,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和这些小奴们好好吃一顿饭了,也不知道这些时日他们怎么样了。   如今,天族需要他,他自然是要去的,离开这里也是他必然的选择。如果一直呆在苍羽阁中,他不太能知道现在的局势。   而若是离开这里,他还能更好地为天族效劳,至于要离开这些小魔,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可却是没有办法的决定。   已经开膳了,奈何这些小魔们有些却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中自然是说不出的不舍。   他们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怀兴将那些话说出口。不过,说起怀兴,他到现在都没有开口,面容上还是几分浅淡的笑。   或许,对他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可是,对于这些小奴们却不是如此了。   他们正是有很多说不出的不舍,可见怀兴却似乎还是一副乐观的模样,似乎,对这一切都不甚在意。   怀兴并不明了,这些小奴们都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眶看起来红红的。   他们似乎哭了。   这却是为他掉下的眼泪,怀兴见他们如此,也多了几分想哭的冲动。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怀阁主,你这回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忽而有小奴吐出了这么一句。   怀兴便愣住了,也忘了自己方才在做些什么了。他是不知道归期的,又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会不会战死,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面对这些小奴,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他是可以回来的吧。但什么时候回来,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归期。他不知道。   只是有些期许地想,他大概还能留下这条命。若是不能,他也心甘情愿了。   怀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笑,笑得却很勉强。   虽然,怀阁主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笑容都已然表露得这样明显了。他也不知道,所以,当怀阁主走了之后,他们就只能这样等下去。   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若是不放他离开又能怎样呢?这毕竟是怀阁主自己的选择。   “好了,我总会回来的。你们就不要再这般伤感了。”怀兴最终也只是冒出了这么一句。   他也很难过,倒也算不上敷衍。   对他而言,这些小奴们也是他的至亲。离开他们,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只是现在天族有难,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再这么坐下去。   那些魔族自然是不能低估的,可是如今九霄帝的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怀兴是舍不得这些小魔,倒也不愿意被亡族,这对他而言终究是难以接受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有泪光在眼眸中打转转。他很怕那些小魔们会看出他的悲伤。   或许,将一些话咽进肚里才是最好的。至少这样,那些小奴们就不会再为了他的心情而感到难过。   “都用膳吧。还看着我做什么?”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笑着劝慰他们,初次之外,倒也做不到什么。   而那些小奴们也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或许,这样的气氛就很好,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这坐着,安安静静地用膳就很好。   苍羽阁的日子苦,苦到让人难以接受。怀阁主若是能再陪伴他们久些,该有多好。   但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要走了,便是将这些一直陪伴着他们的小奴都留在了这里供人驱使。即便如此,他们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用膳。这晚膳虽好,他们却根本吃不下去。大概是心里有事吧,所以才会觉得这些食物都这么难咽。   “我答应你们,我还会好好地出现在你们面前。”怀兴不知何时又嘟囔了一句,眉宇间便是淡淡的笑意还夹杂着几分不舍。 第581章 不堪回首   话虽如此,但这些小奴们知道怀兴要离开时,依旧是不舍得的。这一日,他们喝了许多的酒。   喝到最后,怀兴的面颊都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醉色,甚至开始忍不住地说起了胡话。   “我是真的不想走,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天族需要我……”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听上去都让人动容。这些小奴们望着他这副模样,难免心里难过。   可是现在,若是想要挽回怀阁主的话,只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是啊,天族需要怀阁主,比他们还需要。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再将他留在这里了。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吧。   他不再说话,面颊只是痴傻的笑,他笑着笑着,那酒水便顺着他的唇角一点点的溢了出来。   或许,对他而言,这是颇为难得的时光了吧。   而那些小奴们也并不着急休息,而是陪着怀阁主一起饮酒畅言。   九霄的祠堂中,钟离却跪在母亲的牌位前。太久时间没有出门,他还是想来看看母后。   说起母后,这些时日,他都没有来见过她。母亲生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怕是要生气了吧。   钟离不知道,他只是又想起了母亲的面容,总觉得母后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她想要说出口,却再也没有机会了。钟离不知道母亲为何要这般固执,所以才会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生为尹璇的孩子,他无以评论此事,只是心头隐隐地难过。   “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玄青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愿意殿下一直沉浸在这种悲伤之中。   可是钟离却不愿如此,他还想要再和母亲说几句话。想来,他也是一个不孝的孩子,他伤了母亲的心。   母后临终时,想到他应该心里很难过吧。钟离不知道,却是这样的感觉。他很想再为母亲做些什么,只怕没有机会了。   可是他,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然而不会有人会理解他的心里有多难过。那种感觉,就似乎,心头有很多的利刃划过一般。   或许,他不该这般脆弱,但就这么痴痴地想着,又有什么办法?   玄青见劝不动他,只好在一旁无奈地叹气。   主子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倔强,倒也并非他可以逆转的。   如今,他要做的只是静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虽然,不知道钟离什么时候才会离开,但是他想,只要这么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母后,您知道吗。钟离又成为了太子了,可是钟离一点也不快乐。”   跪在地上的人说着话,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哀伤,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那些从眼角溢出的泪光。   有些时候,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应该再懂事一些的,至少不应该这般任性。   这样他就不会害死小菀了,母后也就不会被他所连累。纠结于往事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只是,不沉浸于伤痛之中又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很多次,钟离都想,忘记这一切吧。只要能忘记这一切,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实是,他根本忘不掉。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越发的记恨冷修,记恨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   说到底,他已经算很幸运的。如果他是喻霄,还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愁苦呢。大概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尽过一个皇子的义务,所以,父帝才会如此恨他吧。   钟离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牌位发呆。母亲现在应该也在看着自己吧,只是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对于钟离而言,尹璇就成了永远的记忆。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自己还是依偎母亲怀中的那个孩子,只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您该回去休息了。”   或许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吧。以往,母后在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离不开她的感觉,还总是责怪她多管闲事。   而现在呢?他才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苦。像他这样的人,有怎么有资格去爱小菀,不,他没有。   钟离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伤神了多久,才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面色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心中记恨的那个帝王,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那些小奴们来报,说殿下在祠堂呆了许久,冷修自然是知道钟离来祠堂是做什么的。   他祭奠他的生母,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作为一个太子来说,他就是大错特错了。   钟离不是不知道尹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要造反的人,这样的女子是天族的罪人。   可是钟离呢,似乎再也不愿顾及他的颜面了。不过,太子殿下如此做法,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来,对钟离而言,真正忘掉他生命中的那两个女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这般任性。   便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又好到哪去了呢?   “陛下,太子他,他也是思母心切……”关深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似是害怕陛下因此而生钟离的气。   “朕知道,所以,朕不怨他。”冷修的表情倒是很平静。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呀,他一味的怨恨又有什么意思呢?   关深闻言,倒是有些诧异。他本以为,陛下会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陛下看上去面色还是这般正常。   他没有生气,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钟离殿下的性子,所以不愿意计较罢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太子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了。   他如此做法,倒是不知道冷修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他明明,就不愿意来见陛下了,可是陛下却依旧惦记着他的安危。   若说这个太子,未免也太没有良心了。   如果,他能惦念着陛下对他的那么一点点好,也不至于会成现在这般模样。   如今,这父子俩形同陌路,陛下也不是没有错,只是这副愁苦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是让人心疼。 第582章 身陷苦海   而喻霄没有钟离这么多情,此时,他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后面的那场征战上。   喻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还愿意准备一场征战,准备的这样久。无非就是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所害怕的,也无非就是不能报仇雪恨。对他而言,魂灭自然是没有什么,只怕是咽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想来,他这一世不能重活。既然能从荒境逃生,那就说明他命不该绝。他既然还好好地活着,就要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喻霄兄,你最近修炼了这样长的时间,不觉得疲累吗?”阿竹每次出来迎接他的时候总会唠叨这么一句。   可是喻霄呢,也不过微微地摇了摇头,面色看上去一如平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在魔兵营的每一日,他都很累,累到这具身体要散架了一般,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坚持下去,而心里却无比的充实。   他要给小菀报仇了,这就是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动力。小菀,那是他心间的宝贝,谁若是伤害了小菀,就是他喻霄的敌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小菀就是他的底线。   他不希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又无可奈何地陷了进去。   “阿竹,你知道吗。我,我的愿望就要达成了,我真的好开心。”喻霄正说着,眼眸中有着点点的感动。   或许,对他来说,报仇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吧。毕竟,他曾经这么信任那个帝王,却是被他这么硬生生地捅了一刀。   可就算难以接受又能怎么样呢?他终究还是要独自面对的,倒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什么。   仇人,他只能自己去刃。他的妹妹,只能他自己来保护,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交给旁人去做。   或许,他不该这般固执。   既然能留下这条命,就应该好好地过活,不该整日里的胡思乱想。可是,他做不到。   “喻霄兄何苦要把自己折腾的这样累。如果不舒服,完全可以推辞,阿竹想,魔尊也可以理解的。”   “不,我一定要亲自去做。”喻霄说起话来,还一字一顿的,那眼眸中的神情让阿竹见了都难免有些害怕。   他的眼神中含着道道的冷光,或许,曾经也是温暖的吧。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神就变了。   当他去看周围的事物的时候,总是变了一种状态。而他,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即便如此,他倒并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每每看见喻霄这般固执的样子,阿竹都无奈到说不出话。所以,他也只是拉着喻霄缓缓地走进了屋中。   若是在以前,喻霄兄早就该休息了。而现在呢,他却一日睡的比一日晚。或许,为了心中的仇恨,他本该如此。   而阿竹却不愿意看见他将自己折磨得这般疲惫。如果说,喻霄是这样的性子也就罢了。   可是他偏偏不是,明明,他的心里也是渴望着一份温情的,这样决绝的事情,他原本是做不出来的,却又不知道为何要像这般逼迫自己。   他以为他报了仇就会快乐了吗?只怕并非如此。   他一直都陷入这种苦海之中而不自知,阿竹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他不愿意喻霄兄这般痛苦,但是这世间的事情又怎是他说了算的?   “喻霄兄,以往事情能不能不要去计较了?如果不报仇的话,安心地做魔族的皇子也没有什么不好。”阿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只是在喻霄听来又是这般可笑。   不计较?他也不愿意计较,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让他释然什么?对于母亲,对于小菀,对于师父,还是他胸口的那一道伤口。他做不到,在这世间他一直都是身不由己。   “再也回不去了阿竹,你又何必再说这么多呢?”   不报仇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准备了这样久,似乎也就是在等着这么一日。只是,离开这里又能做什么呢?魔族皇子?他何时在乎过一个魔族皇子的身份?   阿竹只是默默地叹气,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劝说不住的,可是又忍不住去劝。   喻霄的性子十足的固执,自然也不是他可以劝说的住的。   而阿竹倒是不在乎什么大仇得报,他只是希望,喻霄兄能够开心一些。整日将这些仇恨放在心上,自然不会是一件好事。   喻霄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释然,是最难做到的事情。阿竹,你没有经历过我的苦痛,你是不会理解的。”喻霄又沉默了,便是说不出的伤神。   或许,他不应该和阿竹说这些,但是除了阿竹,他又能和谁说这样的话呢。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悲喜的。他所要做的,也不过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阿竹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劝说什么。   彼时,喻霄已经很累了。他应该让喻霄好好休息,而不该再和他多言。这么想着,阿竹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离开了,留下了喻霄一个人在屋中。   屋子变得甚是安静,凤鸣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那寒冷的剑光还是会让人害怕。这把剑下也不知道躺了多少的亡魂,日后只怕是更多吧。   喻霄的唇角是几抹苦笑,头发就那么披散了下来,他看上去倒是憔悴多了。或许,他应该再咬牙坚持一下,因为很快就要到那天了,他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而阿竹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愿意看见喻霄兄这般辛苦,只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身为一个小奴,他又能为喻霄做些什么?   报仇吗?不,他做不到。   他还是太过于瘦弱了,自然是做不到这些的。   喻霄兄的事情,还得喻霄兄自己去做,而他,终究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望着那屋中的烛火,也不知道喻霄什么时候才会休息。   他大概也是愁苦到睡不着吧。   几日后便是一场硬仗,除了自求多福之外,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吗? 第583章 计划逃跑   而喻霄不知道的是,天族的龙威营此时还是一片混乱。他们本就无心去战,再加上,听说对方的将帅是喻霄,他们就更不愿意出战了。   对于喻霄,他们的印象似乎变得有几分浅淡了,倒也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性情中人。要他们与喻霄为敌?他们还做不到。   再怎么说,喻霄在这龙威营的时候这么疼爱他们,他们又怎么能做到与他敌对?而魏舒便是最无精打采的那一个。   在他看来,天族是必败无疑了。   而他呢,自然也是不愿意和喻霄对战的,再怎么说喻霄曾经也是他的同袍,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干不出来。   可就是如此,心头才更不是滋味。要说这天族也真是可笑至极,如今既是已经和喻霄兄闹掰了,那便好聚好散就罢了,如今这般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也不过是为了喻霄而感到憋屈。要说喻霄,还真是悲惨,竟是生在这样的帝王家,想来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可命运就是如此,他生为天兵,此时倒是没有任何可以和喻霄站在一起的可能。再怎么说,喻霄也是魔族,虽然,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事实。   此时,他在兵营中呆着,只觉得好不快活。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或许,他们本来就是敌对的,可是魏舒却不愿意承认。   “我说,魏舒,你怎么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旁的小兵倒是有些不解,对于魏舒,这小兵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如今这般自然是有原因的。   “能怎么?走一步算一步呗。反正天族要亡了。”   他此话一出,周围的小兵便将眉毛皱了起了,自然是没有想到他云淡风轻地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那小兵似乎被魏舒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本来就是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可魏舒却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天族迟早是要亡的,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而那小兵却吓得不轻,忍不住的唏嘘。   “你们还打算为天族而战吗?以前喻将领在的时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魏舒这出口的话,可是又让那些小兵们吓了一跳。   什么喻将领?现在的九霄可没有什么将领了,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魏舒为何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说起话来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知道那些小兵们会怎么想他。   “是啊,如今喻霄离开了,若是再想着他的事情,倒是大逆不道了。”魏舒微微抖了抖唇,又觉得有些好笑。喻霄的确为天族付出了很多,但又换来了什么呢?   他不再说话了,只面容看上去十分的愁苦。这些小兵们倒是没有猜到,魏舒竟然与喻霄的关系这般亲密,若是在以往的话,他还是看不出来的。   “或许,喻霄兄自己也后悔吧。可是现在,他要率魔兵攻打天族了,也不知道他能忍心吗?”不妨有小兵发出这样的询问。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在魏舒听来十足的可笑。   “不忍心?他有什么不忍心的?”他看着那小兵笑,笑得说不出的痴傻,“如果你是那个堕入荒境的人,你也会不忍吗?”   喻霄实在没有心软的必要,他已然心软了一次,得来的又是什么样的报应呢?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心软呢?明明,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温情的。   只是这样的温情却被一点点磨得一干二净,这便是让他不敢再有这样的情意了。他尝试过心软,可得来的却是重创,既是如此,他又哪里再会有这样的心思。   后来,他学会了放弃了心中的这些痴念,作为喻霄曾经的挚友,他倒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我们,我们真的要和喻霄兄对战吗?”那小兵此话一出,便是让那些小兵们都愣住了。或许,这是他不应该考虑的事情吧。   明明,喻霄是那么仁善的一个人,而如今,他们却要和他对战,这对他们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可以违背天族的规定的,能够私自出逃吗?他们做不到吧,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要不,要不,我们逃出去?”也不知是哪个不安分的小兵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便是让其余的小兵听了都觉得害怕。   “逃?往哪逃?我们身份天族又有谁不知道?离开了这龙威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魏舒倒是对逃跑这件事情不抱任何的希望。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   “逃跑?若是你们想,自然可以。若是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去投奔魔族。”也不知从何处便传来了一声女声。   众小兵投去眼光的时候,便看见了那身披红衣的冰娆。她总是遮面而出,所以,那些小兵们倒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只见冰娆身披那袭红衣缓缓地走来,便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她缓缓地走来,走向那些小兵,那些小兵们倒是不明所以。   他们不知道冰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什么逃跑的好办法吗?可是他们在这里呆了这样久,都不知道有什么逃跑的办法,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见那些小兵们望向自己时那茫然的眼神,冰娆又道:“若是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啊?”那些小兵们便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惊讶。   带他们出去?冰娆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他们怎么不知道?他们倒是并不相信冰娆所说的话,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魏舒便是望着站在那里的一袭红衣的女子,只觉得她看上去没有这么简单。   她似乎已经隐藏了很久了,可她究竟是什么人,魏舒倒也想不明白,而他倒是可以确定一点,冰娆对于天族也是有敌意的。 第584章 再会面   大战在即,他们却想着该如何逃跑,或许,这也是不和情理的事情。只是,他们却感觉自己被迫如此,似乎不得不如此。   正如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了练兵的念头,反倒生出了要投敌的念头,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大逆不道的,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这样的念头。   一旦起了这样的心思,便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感觉。   “你有什么想法?又打算如何带我们逃出去?”他们不由得将目光都落在了冰娆的身上。   冰娆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去做。   这女子唇角一抹轻笑道:“自然。”   她笑起来的时候,旁人是看不见的的,倒是觉得她说出口的声音难有些冰冷。   而魏舒倒是很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说吧。怎么逃?”魏舒倒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将你们一个不剩地带回魔域。”冰娆说起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的,自然是一种不必说的狠意。   于她而言,报复天族便是她活着的目的。如果,不报复天族,她倒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好,就听你的。”魏舒倒是没有这么容易信赖于旁人,此时却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想要离开这里,他真的别无他法,如今也就只能选择听从一个女子的。   或许,这么做不太符合常理吧。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又怎好在乎这样多。   冰娆的唇角又浮现起了几抹冰冷的笑容。   本以为他们的逃跑是不再需要商量的事情,只要听凭冰娆的安排就好,可没有想到中间却出了小插曲。   这一日,小兵们正在讨论着该如何离开龙威营的时候,怀阁主竟然出现了。怀阁主身披一身战衣,看上去一副焦急的样子。   那些小兵们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急些什么。   彼时,魏舒正在打哈欠,看见怀兴的时候难免有些纳闷。   “怀阁主,你怎么来了?怎么?可是找这些小兵们有什么事?”魏舒说着还不由得打着哈欠,看上去便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而怀兴接下来的话,才是让他大吃一惊。   “哦,我是来加入兵营的。”   他此言一出,魏舒的哈欠都不大了,又不争气地咳嗽了两声。   可他这一言难尽的样子也太明显了,怀兴顿时发觉事情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眉头在不经意间就皱了起来。   加入兵营?他们还正是在设计要逃跑,此时加入兵营又是怎么回事?他没再说话,只是面色说不出的难看。   “怎么?现在可是不允许新人加入了?”怀兴心道,他白白计划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知道,这些小兵们实际上正有事相瞒。   “不。”魏舒正想和他解释什么,倒是觉得就这么说是最简单的,便索性不再解释了,便又慌忙地改口。   “正是如此,还请你先回去吧。”   怀阁主正是说不出的沮丧。   魏舒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再怎么说,他也是苍羽阁的阁主,倒也不用参与这样的事情的。只是不知道,他从什时候开始竟也变得这样热衷了。   他们这边想着逃跑,怀阁主那边却想着为天族效忠,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现在天族不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吗?怎么……”   怀兴还要再问些什么,魏舒倒是无力和他解释。   怀阁主是什么样的人,魏舒心里多少还有点数。若是他知道了,保不准要将此事透露出去,这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怀阁主,您就请回吧。我们真的已经不再收新人了。”   他这么说,便是让怀兴也颇为无奈。他来到这里的计划竟是被这么打消了,自然是说不出的失落,但万事却也不能强求。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而往望见了不远处那袭红衣的身影。恍恍惚惚间,他久违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冰娆。”   冰娆微微回过神来,面纱下,那冰冷的眼眸也在与怀兴对视,不知不觉间,眼眸竟是有些湿润了。但好在有那一层面纱的遮掩,所以,不会有人看出她是什么样的神情。   又是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便是这般让他摆脱不得。   “冰娆。”   他确定那个不远处的女子就是她,可是冰娆却如同往常一样对他置之不理。她转身而去,没有回应他的话,自然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冷漠地离开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吧。   真的很害怕,与他的对视。她想要大哭一场,却又哭不出来的那种感觉更是令她难受到了极点。   她不再说话,只是眼眸中有些冰凉的液体倒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她想哭,却也不能发出声音来,自然是说不出的难受。   “冰娆。”怀兴却不甘心。   他很想要追上离开的那个人,却又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似乎,他怎么做都追不上那个人了。便也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她从自己的眼眸中离开。   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吧。他真的很想再看她一眼,却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本不应该如此的。   如果,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思,也就不会像这般愁苦了吧。   “看什么呢?人都走了,还不快去追?”魏舒似乎看出了几分端倪,不由得上前提醒道。   可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必了。”怀阁主微微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想法暴露于人前。他对她的感情纯净得像一片雪,却又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   将那些愁苦都咽在心底,再独自离开,或许,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魏舒见这二人离开的样子倒觉得好笑,大概是一对旧人吧。只是不知道之间有什么过节,竟闹得这般不愉快。 第585章 失魂落魄   怀兴再回到苍羽阁的时候便是说不出的愁苦,那些小奴们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也能够猜测出几分。   怀阁主定是被龙威营拒绝了,要说这龙威营还真是不识好歹,明明就缺少兵力,可有人主动前来,他们竟然拒绝了,还真是苦了怀阁主的一片好心。   虽说心里这么想,可他们都没有再说话,生怕惹得怀兴不高兴。他们自然不知道,被兵营拒绝,他倒还不至于这般落魄,只是那一袭红衣,倒是他心头一直都没有办法抹去的伤口。   或许,这对于旁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怀兴的心里却一直就只能装下冰娆一个人,没有别人。   难道,他对于她的喜欢也是错的吗?只是,每每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心头便回是说不出的难过。   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一直便躲着不肯相见。可他真的很想她呀,想到了骨子里的那种。倒是不明白她为何就不明白他的心意。   他知道她对天族的恨,可他真的没有办法帮她做什么,因为他也是天族的子民,他做不出不利于天族的事情,这便也是他骨血里所流淌的。   所以,他们的这段感情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或许也是知道这点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怀阁主回来了便是好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给怀阁主备膳。”一旁不乏有小奴张罗着。   “不必了。”怀兴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想起冰娆的时候,他又哪里会有用膳的心思。   如今,怀兴也只是觉得心冷,似乎是掉进了冰窖中一般,便是冷的他说不出话来。   或许,他应该知道知足吧。或许,他早就该忘掉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如何也忘不掉,这便是他的错了吧。   那些小奴们听话地退了出去,倒也不由得自言自语。   “怀阁主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在不能去兵营的事情愁苦呢吧。”   “不去兵营这不是件好事吗?又有什么值得愁苦的?”   ……   那些小奴们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对于怀阁主,他们有很多的猜想,只是再想也没有想到冰娆的事情上来。   自然是不会知道,他们的怀阁主心头还惦念着一个女子,因为这个女子而茶不思饭不想。他们都不知道,当然,怀兴也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   冰娆一直都是埋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便是对谁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他想,他会一直将她埋藏在心底吧。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独自想着她,他也知道,她要和自己一刀两段了,可他似乎也不在乎这些。他对于她的想念,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便是和他人无关。   他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时候,怀兴不知道该如何克制的时候,便索性一个人醉酒。   正如这个时候,他捧着一壶清花酒,独自喝着,或许,这也缓解不了他心中的愁苦吧。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怀兴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世间没有像他这般痴傻的人了。   而那些小奴们并么有离开,只是一直在门口守中。他们实在有些担心怀阁主,看不惯他一个人醉酒的样子,却又不敢上前去劝。   便是这样一句话不说,静静地陪着。   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喝多少的酒才算完,这些小奴们不知道,却也只是为怀兴感到心疼。   大概是郁郁不得志,想要入兵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达成心愿所以生了气?   这些小魔们也不知道,却也为他感到忧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便是听不见怀兴的话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身影。   他似乎醉了,便倚在那里,撑着额头,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那些小奴们倒也不敢打扰他,不过是轻轻走了过去。   之后,便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看着怀兴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似乎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冰娆,冰娆……”   这些小奴们不知道冰娆,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倒也不知道怀阁主嘴里说的是什么话。   他们也就没有再问,不过再看着怀兴的眼神中充满了几分同情。   想来,怀兴也不过是去了兵营一趟,怎么回来就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该是受了多少的打击。   “好了,好了,怀阁主也睡了,大家都散了吧。”不知是哪个小奴冒出了一句,那些小奴们也就没有再坚持,就各自散去了。   可是怀兴倒并不觉得自己醉了,他只是单纯地在想着那个女子,想着冰娆,嘴里还不由得念叨着:“冰娆……”   而那个女子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她转身离开的决绝,可是心头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实则,她很想开口和他说几句话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知道,一旦她开了口,若是再想收回来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不再说话了,倒也是盼望着他将自己忘却。忘了她,才能更好的过活吧,一味地沉浸于那些往事之中,除了痛苦之外,再无其他。   她匆匆地离开,独自停留在那一片紫竹林中黯然伤神。这个时候,冰娆终于可以掀开那一层面纱,抹去那眼角的泪水。   她总算无需顾及何人的眼光了,她的容貌毁了,连同着那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她的所有。   只是,这颗心还是温热的,望着他的时候,她依旧会感知到那种痛楚。这种痛楚是她难以承受的,她又该向何人说出口呢。   冰娆本以为,她将大仇得报,应当满心的欢喜,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她疲累了,倦怠了,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想到了那些天族的小兵,如今带着他们离开这里才是正事,这也是她对于天族最好的报复了。   至于怀兴,那只会是她记忆中一道浅淡的划痕,不如就将他忘了吧,再也不要想起。 第586章 探察心意   魔域中,苏瑾又来到了宫殿之外。今日,他借口要来向父帝请安,他还不相信,他这么说,父尊还不肯见他。   再怎么说,他也是魔族的太子,这么点面子,父尊还是要给他的吧。所以,他依旧等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没有小魔来传话。   苏瑾也是无奈,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和父尊僵持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不管怎么说,父尊是一代帝王,他就算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殿下,陛下正让您进去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魔终于冒出了一句,苏瑾微微地叹了口气。想起他这些时日的经历还不由得感叹。   或许,自从喻霄来到这里了以后,父尊待他就再也不如从前了吧。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错事也就罢了。可是他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苏傲再这么对他自然是不公平的。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小魔过来传话了。   “殿下,陛下正叫您进去呢。”苏瑾闻言,面颊不经意间浮现起了丝丝的笑意。或许,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大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依旧像一个儿子一般地向父尊请安。想来,父尊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件事情。   就算心里再憋屈,但不管怎么说,那些该做的事情还是应该早些做好。   当他踏入那宫殿的时候,苏傲却是一副极尽慵懒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太长时间没有去见父尊,所以父尊态度傲慢一点倒是也可以理解。   “儿臣向陛下请安,陛下万安。”他像往常一样给父尊行礼,虽然这颗心已经不再像曾经那般谦卑了,却又装出这么一副状态。   但也不得不承认,苏傲对于他的态度也很赞赏。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是真心的喜欢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是不是以往那般对他归顺。当然即便不是真心的,可以做出这样一副状态也是好的。   “起来吧。”   “是,谢谢父尊。”苏瑾说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他而言,这样明面上的事情还是需要的,或许,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会让陛下生气。   他想父尊也不至于这么小气,总是揪着他的那么一点事情不放。当然,再看见父尊之后,他就不是这样的想法了。   也不知为何,看着父尊的时候,他总是能感知到那种威严的感觉。即便是他还在冲自己笑的时候,他却依旧会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现在怎么想着来看本尊了?”   苏傲原本并没有质问的意思,可是此话一说出来,那种质问的语气倒是显得很明显。   “父尊。您是父尊,儿臣来看望您,自然是应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带着明显的恭敬。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恭敬却是让苏傲听来是不舒服的。   “说吧,你有什么事?”许久都没有见这个孩子,明明很想他,奈何出口却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或许是因为父尊太直接了,苏瑾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若是他说,他来是为了质问父尊为何不让他入兵营,倒是不知道父尊又会如何说。   所以他只是沉默着,半晌又开口道:“我,儿臣不过是担心父尊的安危,所以,所以才来探望的。”   他这样的话一出口,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担心苏傲的安危?他是这魔域的魔尊呀,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知道瑾儿并没有说实话,苏傲倒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个孩子已经与他疏远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倒也正常。   “是吗?可本尊倒不觉得这么简单,你不是平日里挺忙的吗?怎么会想着到本尊的宫殿来了?”   他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玩味。   “父尊。”苏瑾似乎变得严肃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开口却又一直都没有说。   苏傲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父尊,您为何不让我入兵营?”   他这般直接的言语便是让苏傲都吓了一跳,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询问。   虽然明明知道,他惦念着这件事情,却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可苏傲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本尊吗?”   “儿臣不敢。”苏瑾没有丝毫的怯懦,在他看来这本就是父尊的错。   如果不是父尊下旨,那现在,那个执掌兵营的人就是他了,又和喻霄有什么关系。   可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并没有说出来。   “你不敢?本尊倒是看你胆大的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本尊,一来便是质问这样的事情。”   魔尊自然是说不出的恼怒。   实则,他心头有自己的想法,他的确是有些偏心于喻霄的,但这也不是他的错。   他亏欠了这个孩子这么久,这本就是他所认为他应该做的。他若是不补偿他,便是他心里也说不过去。   只是不知道苏瑾怎么想,或许是觉得他偏心,又或许是在思虑着什么。这个孩子以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变了。   “父尊如今已经将兵权交给他了,难不成日后也要将尊位交给他吗?”苏瑾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他不小了,不再是那个无端闹脾气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因为小事而生气,可是尊位的事情又怎会是小事?   苏傲一下便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问的这般理直气壮。   要说这个孩子还真是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了,便是很多时候都让苏傲有种驾驭不住的感觉。   “怎么?父尊不说话了?是心虚了吗?是要违背曾经对瑾儿的誓言了吗?”   苏瑾定定地望着苏傲的眼睛,说不出的失望,隐隐约约间,还能看见那眼眸中溢出的点点的泪光,他像是快要哭了。 第587章 独自回宫   “不,为父从来都没有想过。”苏傲望着这个孩子眼眸红肿的样子,便是矢口否认了自己原本的心中所想。   他不想看见这个孩子伤心的样子。他想,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做了太多的错事。   每每苏瑾红着眼眸的时候,似乎都揭示了他的错误。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才能挽回呢?   “那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将兵权交给他?”   “为父……”他一时间声音颤抖着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要说这两个孩子,他的心里明显是偏向喻霄的,可是苏瑾这么质问他的时候,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怎么说不出来了?您明明就是想要违背您的誓言。”苏瑾就是这样一口咬定,便是让他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了。   苏傲没再说话,却看着这个孩子自顾自地跑了出去。或许,他是伤心了吧,连再看他这个父尊一眼都不愿意了。   而席宿前来的时候,恰巧看见苏瑾红着眼睛跑了出去,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也大致能够猜出几分。   “怎么了?陛下可是还在为那个孩子而烦恼?”席宿走来的时候依旧能看见苏傲那愁眉苦脸的样子。   魔尊微微地点了点头,倒也并不否认。   对于这个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的心,可任凭他再怎么对待苏瑾。瑾儿依旧是不满意的,就似乎是受了亏待一般。   对于这点,苏傲也甚是无奈。   “无妨。想来这个孩子也总会明白陛下的心意的。”如今,席宿也只好这么安慰他。   虽然,在他眼里,苏瑾不是这么一个豁达的孩子。可若不这么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陛下的好。   “但愿如此吧。为了他,本尊真是要将心都操透了。”苏傲的心头满是无奈。   席宿自然也能看出苏傲对苏瑾的心意,所以,他也大致感知到了陛下的那种痛楚。   “陛下,殿下终究还是太年少了,难免沉不住气。”在席宿看来,苏瑾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和这样的小孩子计较实在是没有必要。   可是苏傲却并不这样认为,更多的时候,他也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既然是孩子,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待殿下经受住历练了,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哭闹了。”席宿说着还不由得叹气,不得不说,他还是为陛下感到憋屈。   没想到魔少竟然是这样的性子,这么一点点的小事竟要像这般哭闹,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这个孩子呀,说到底是被我宠惯大了。”苏傲说起这话的时候还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倒是有些后悔,或许,平日里对苏瑾的教导太少,才会让这个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心里有些后悔,可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分半点。但席宿多半也看出了他的几分心思。   这个孩子变成这个样子,皇兄自然脱不了干系。但不管怎么说,皇兄现在已经后悔了,他也不愿皇兄再为了此事多出几分自责感。   “陛下,这本就不是您的错,您又何必要想这么多呢?”在席宿到这样的劝说下,魔尊的面色也总算缓和了几分。   然而此事并没有缓解,因为苏瑾红着眼跑回了宫中。那些宫中的小魔们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膳食不合魔少的胃口。   若说魔少,平日里便是最在乎这些的。他若是不开心的话,想来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吧。   那些小魔们不知道,不过这倒是他们的猜想。   “殿下,可要小魔们重新为您准备膳食?”那些小魔们慌张地凑上前来,倒是让苏瑾看来十足的厌烦。   重新准备膳食?他现在又哪里有用膳的心思?他不过是去见了父尊一面,回来反倒更生气了。   如今,再一想到喻霄,他简直恨得牙齿都发痒。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苏瑾说着,全然一副有气无力之态。   他一脸的疲倦,似乎生了一场大病。   那些小魔们也不敢打扰他,只能默默退下。他们私下还琢磨着,魔少这样一副倦容,也绝非是因为膳食并不合胃口。   只是,他们却想不出除此之外的其他原因。   “罢了,罢了,都散了吧,让魔少自己静一静。”那些小魔们最终也不想再劝慰他了,便就这么一哄而散了。   自然只有魔少知道自己的悲苦,他甚至还产生一个黑暗的想法。   他想让喻霄魂灭,当然这个念头一产生的时候,便是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明明他是那个将他从荒境中救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想着让他魂灭呢?可是当这样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又是这么自然。   如果不是喻霄,他的生活又如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怨他,可说到底也不是喻霄的错。他一时间没有了思绪,倒也不知道该怨恨谁。   或许,最应该怨恨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如果当时,他没有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切都再也没有逆转了。   他救了喻霄一命,这就是事实。如今却想要让他魂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大逆不道。   可是,这样的想法,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萌芽,在此之后却越发的强烈了。   苏瑾渐渐意识到,他不得面对自己这样的心理。或许,他不该这样想吧,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便是越来越强烈,似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般难以控制。   苏瑾试图压制住自己这样的想法,但又何其的困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一时间便也只能陷入苦恼之中。   “殿下为何还不用膳呢?”   “这谁知道,多半还是在为了魔兵营的事情苦恼吧。”   “殿下不是平日里最不喜欢去思考这些了吗?这是怎么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一时间都把苏瑾当作了焦点,却全然看不懂他心头的那种愁意。 第588章 祈求无效   而喻霄倒也没有魔少那么轻松了,他也没有时间去和魔尊闹脾气。这些时日,他倒是很专心地在看那些小魔们训练功法。   原本,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他操心的。但是之后,他才发现,这些小魔没有他想的那般好训练。   这倒并不是说这些小魔们不服管教,他们是愿意做的,只是方法不对。似乎,他们所用的还是在他看来不入门的方法。   喻霄自然希望他们能多长进一些,所以,大有一种诲人不倦的感觉。而这些小魔们倒也愿意听他说。   喻霄每每和他们讲解起来,便讲解到忘我,而没有这些小魔们的提醒,他便越讲越晚。   阿竹等的甚是无奈,有时都不由得趴在那里打起了哈欠。可即便他已经劝说过喻霄兄很多次了,可是喻霄兄依旧不听劝。   “喻霄兄,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呀?”阿竹实在有些困顿了。   他倒是不知道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如今魔族会聚了这么多的精兵强将,他究竟要把这些魔兵们训练成什么样。   可是喻霄不说,他也就不再问。   只是偶而也为喻霄感到憋屈,为何这些苦累活都是喻霄兄在做,魔少又做什么去了?   若说,尊位不给喻霄兄也就罢了,那又为何要让他受这样的苦累?阿竹不明白,倒也不知道喻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这执掌兵营倒也不算是什么好事,然而,他在做起这样的事情时,倒也自在的很。   “既然陛下将这样的事情交给我,自然要好好去做了。”喻霄说起话来,倒是一种坦然的姿态。   不得不说,他在魔兵营中呆出了那种归属感。这种归属感,他似乎已经缺失了很长时间了,如今才找到,也真是难得。   阿竹对于这样的答复也无可奈何。   在他看来,喻霄兄就是被魔族欺骗了。他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魔族的谎言。   而喻霄却自得其乐,不但如此,他似乎变得善谈了起来。以往,他似乎不太会和阿竹谈论魔兵营的事情,如今倒也开了口。   “阿竹,你不知道那个小兵有多能吃。要我看,他一个人都能吃三个人的饭了。”   阿竹本是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如今倒也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   他所感叹的倒也并非是魔兵营的生活,所感兴趣的也不过是喻霄的状态。与他预想中的不同,喻霄兄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了。   他本以为他会不堪重负,却没有想到,他回来之后倒是一副津津乐道的模样。   而阿竹也乐此不疲。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几日之后,喻霄就被召入了宫里,而这次召见他的人依旧是苏瑾。   不同于之前的蛮横,苏瑾的态度不知怎的,突然变好了起来。   他看着喻霄的时候,眼眸中的神情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倒是让喻霄感觉异常的不适。   “喻霄,本王,有一件事情相求。”他的声音这般低沉,面颊都在不经意间低垂了下去。   喻霄的心头微微一颤,似乎从未见过苏瑾说过这般柔软的话。   “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便好。”喻霄总是有些不习惯这么和苏瑾说话。   而苏瑾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如此,他有了刻意的躲闪,便是让人无法看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本王,本王求你,就把我留在兵营吧。”   他此话一出让喻霄更加为难了。   倒是没有想到苏瑾一开口便是这样的祈求。他有些难过了,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如此,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苏瑾了。若是他回绝了苏瑾,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驳了魔少的面子?   可若是不回绝苏瑾,他又该说什么呢?要将他留在兵营吗?喻霄感觉这样做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苏瑾看出了喻霄的犹豫,心头便更是失落了。   如今,他都卑微成了这副模样,不知喻霄为何还不答应。难不成要他跪在地上祈求他吗?   这般卑微的样子,他可是做不出来。   “怎么?你还不肯答应吗?”   “不是本王不愿,只是,只是魔兵营也有规定。倒也不是本王说了算的。”   喻霄也是无奈,倒是不知道为什么魔少总是将这样刁钻的问题丢给他。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觉得有些精疲力尽。   可苏瑾却只把这当作他的敷衍,并不觉得这是实话。毕竟,在他看来,喻霄这些时日可是活得相当滋润。   而他呢,他呆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做成。   他也想插手魔兵营的事务,也想找件事情做。只是喻霄却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罢了,本王知道了。你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口就回绝了喻霄的话。   他似乎已经受不了打击了。喻霄若是不同意就不同意,他倒是不愿意再听他解释。   可就算喻霄不说,他也应该明白,他来到兵营的希望很渺茫。父尊都不同意的事情,喻霄又怎么会同意呢?   喻霄也没有反驳他的话,似乎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你若是不愿意帮本王那就算了。”苏瑾不再说话了,满心的失落。   依靠旁人终究是没用的,他若是不改变自己在父尊心中的印象,只怕无人会帮助他。   只是,连曾经的挚友也是如此吗?他不知道,对自己的状态便是更加疑惑了。   “殿下,若是真的想要去兵营的话,还需要陛下同意才好。本王说了终究是不算的。”   他之前不是没有和苏瑾谈论过这个问题,奈何无论他怎么说,魔少都是一副状态,总是认为他在说谎。   然而,他的权力真的没有这样大。   苏瑾终究是高估了他的能力,此时,苏瑾再问他这样的问题,只是让他感觉为难。   但好在,魔少很快不再提及此事了。他侧过脸去,面色难免有些不悦,但不管怎么说,终究不会再与他纠结此事了。 第589章 出访   安阳,那些小妖们很早便变得魂不守舍的,早早地便紧闭着屋门,顺着街巷望去,便是连一个小妖都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本王才几日没有来,如何荒凉成了这般模样?”汤介心头多了几分诧异。   “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些小妖们知道要有战事。这些时日,便是连门都不敢出呢。”   他此话一出,汤介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些小妖们这么害怕战事,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他呢,他身为皇室中人,自然一直都受着保护,对于这样的事情倒没有什么感觉。可这也并不代表那些小妖们会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殿下。这些小妖们肯定是不愿意发动战事的。”这一点便是连一旁的小妖们都看得真切。   战事是最不讨喜的,便是那些寻常的小妖们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可是这一战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   再说了,妖族既然已经牵扯进了此事,就不能这般轻易的脱身。如果什么都不耗费的话,妖族只怕也逃不过此次的磨难。   可是那些小妖们又哪里懂得这样的道理?他们不明白,也就只会一味的抱怨皇室没有将他们这些寻常的小妖放在眼里。   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便就听见一旁的小妖们在那里抱怨。   “要说这妖皇也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牵扯进什么天魔的战事。若这样下去,倒霉的可是我们。”   “谁说不是呢,倒也不知道妖皇是怎么想的。”   “他还真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妖的疾苦呀。”   ……   他们说着便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汤介想要上前反驳什么,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他现在微服出访,若是为皇室说话,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汤介只得闭嘴,却要忍受着那些小妖们的胡言乱语。   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索性只能掉头离开。如果,这些话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会有多生气呢。   大概,他又会责怪自己不该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如今倒好,便是将整个妖族都搭了进去。   如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他却要听这些小妖们无休止的抱怨,他心中的苦闷自然不必说,只是又该找倾诉呢?   “殿下,这些小妖们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   或许是见汤介的脸色不对,所以一旁的小妖们不由得劝说两句。   汤介倒并不生气,他也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愚蠢的事情。   如今才觉得此事愚蠢,是因为他到现在才尝到了恶果。   他才渐渐发现,他作为一个皇子,做起事情来不应该这般随心所欲,倒更应该为那些小妖们着想。   而他显然是忽视了这么一点,才会有现在这般苦恼。   “殿下,殿下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那些小妖们平日里也是经常抱怨的。”他此话一出,倒还不如不说,汤介明显更生气了。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面色更难看了,倒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那些小妖们也不再劝说了,只是任凭汤介独自往前走。   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了危险,小妖们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汤介的面色却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平常了。   而妖皇倒是不知道汤介现在究竟到了哪里,不过,既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大概一切顺利吧。   此时,柴义就那么慵懒地躺在床榻上,他微闭着眼眸,似乎在享受着这样的时光。   或许,再过些时日,他就不能这么悠闲了。一旦开战,即便是他这个做帝王的也难以逃脱这些纷乱吧。   而现在却不一样,他躺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便是说不出的快活。   “陛下,三皇子到现在还未回宫呢。”   “无妨。”妖皇也不过把这当作汤介的玩心太重罢了。想来,当他玩够了,自己也总会回来的。   “可是三皇子他……”   “无事。他能出什么事?”柴义颇为不满地撇了那小妖一眼,随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两日,他总是为了天魔两族的事情而烦恼。不成想,这天魔两族却又迟迟不开战,还真是让他愁坏了头。   一时间,妖皇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恍惚之间,他甚至怀疑自己错了。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战事呢?   缓过神来时,他才发觉自己的痴傻,又哪有这般简单的事情。该打的战事,一个也少不了。   这些也不过是他这个帝王的幻想罢了。   而那些小妖们自然也是在私下议论妖皇。他们都在评论这一介的妖皇实在太过懒惰,便是什么都不愿意做。   当然,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这么说,若是当着汤介的面,他们自然是不敢这么说的。倒也不乏有胆大的小妖,还愿意向魔尊提醒两句。   “陛下,您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批阅奏疏了?”   “无妨。这奏疏是永远都批不完的,就是再拖些时日也无妨。”   柴义随口一说,倒是没有察觉,都不知道他是第几次说出这样的话了。而小妖们也就只能撇了撇嘴,对此事见怪不怪了。   见这样的劝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们索性也就不再去劝。不过,私下里是很看不惯柴义的这种行为,倒也不说出口。   “怎么?还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   “是,小妖遵命。”那小妖应了一声,这才慌慌张张地离开。   要说这妖皇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脾气,尽管妖族快要发生战事了,他依旧可以躺在这里心安理得的吗?   这对于妖族来说是重要的时刻,但看妖皇那副模样,似乎并不将这一切放在眼里。   或许,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妖皇那酣睡的模样。 第590章 决心出逃   九霄中,那些小兵们却在打探着四周的动静。他们想要逃离这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每每只是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要让真的去什么,他们还真的不敢。不过好在,现在有冰娆的提议,他们才敢真正的上手去做。   说来,逃跑还真是件需要脑子的活。   他们没有去做过这样的事,自然心里紧张的很。不过,要说冰娆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她不但建议他们逃跑,还设计了种种的路线和选择,一时间让这些天兵们听得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为好。   不过,既然这些事情都有冰娆安排,他们就不需要费这么多的心思了。   而冰娆轻而易举地做了这些,在旁人看来似乎也不费什么力气。而魏舒更是如此,他听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   或许,不应该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女子去做。可是,对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轻松?   在此之前,他还总是要操心这些小兵们的种种,如今看来,似乎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若是有冰娆做安排,他们的逃跑计划自然是很周密的,倒也并没有需要他费心的地方。   “魏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样做究竟可不可行?”   而魏舒却颇为慵懒的模样,他微微眨了眨眼眸,面颊倒是有几分浅淡的笑意。   “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要问我?有冰娆操持着不就好了?”   那些小兵们倒也觉得魏舒说的有道理。这个女子做起事情来还真是让他们放心。   便是他们没有思虑到的事情,冰娆却都为他们计划好了。   只是他们不理解的是,为何冰娆每次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总是蒙着面纱的?她究竟是有多丑,便是连与小兵们见面都不肯。   “你们说,这冰娆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呢?”   “要我说呀,她八成是个美人,只是不愿让他人觊觎她的美貌罢了。”   ……   他们这样的言论倒是招来了魏舒的白眼。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在背后议论这个女子。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容貌,他们这样的议论终究是不礼貌的。   可这些小兵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时候,看见魏舒向他们白眼睛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便瞬间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你们还是要收敛一点。这么议论冰姑娘,若是冰姑娘生气了又如何是好?”   听魏舒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这些时日,他们确实也很依赖冰娆。在背后议论的行为,似乎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便也不再为自己狡辩什么。   “是是是,我们以后不说了。”一旁的小兵慌张应道。   而这个时候,冰娆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和往常不一样,今日她穿了一袭素色的衣裳。   不过,这倒是让这个女子更多了几分仙气。以往的那一身红衣,更多的让她给人一种娇艳的感觉。   而现在,她似乎素净了不少,倒更是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一直披着面纱,倒是不知道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小兵们倒是想象着女子的面容会是明艳动人的吧,又哪里会想到面纱下的那张脸布满了伤痕。   那些丑陋的伤痕,她从来不会示于人前,倒是害怕脏了旁人的脸。这样的丑陋,怕也只有人自己才能接纳吧。   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惊吓呢。   所以,这不堪的面容还是不要被人看见了好。若是无人看见,便也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地中伤他了吧。   便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她一直遮着面纱不肯示人。想来,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吧。   小兵们自然不知道这一点,还私下评论她或许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这样的话却在冰娆听来心如刀绞。   以往的她自然是貌美的,可是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容貌不复从前,身份也再也回不到之前的那般高贵。   如今,她除了报仇之外,还是做些什么呢?   “怎么样?我们的计划都听清楚了吗?这是我们逃离龙威营最好的机会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再想逃出去只会是难上加难。”   那些小兵们自然知道冰娆是什么意思,对于后面的计划,他们也甚说惶恐。倒是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若是他们的逃跑失败了又会怎么样呢?他们会不会因此被天族抓起来,会不会被打入天牢中,因此而失去自由,他们也不明白。   倒是知道一点,错过了冰娆带他们出去,只怕他们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自己走出这里。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再说笑,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也没有必要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冰娆说着倒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一直有这样一个愿望,自然也会竭尽所能地去做。对于此事,他们倒是多了几分必胜的决心。   冰娆已然有了自己的计划,但实行起来难免也会有一些困难。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些事情提前和那些小奴们说清楚。   “你们既然已经答应出逃,就不能有背叛的想法。不得有人给天族通风报信,这你们可明白?”   冰娆原本不愿意叮嘱,可依旧觉得有些不放心。如今,她的计划是万无一失了,只是不知道在此之后这些小兵们会不会出事。   “没问题。冰娆姐就放心吧。”魏舒抢先答道,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冰娆见魏舒答应得爽快,心里倒更是不安了。她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那些天兵的身上环视了一圈。   与他们的眼睛一个又一个对视着,这样之后似乎才放心了一些。而那些小兵们倒是不明白冰娆为何是这样的眼神。   她究竟在看什么?他们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地可以感知到面纱下的那道目光。   “好,就这么说定了。规定的时间就按计划行事。”冰娆说着,似乎心间的一块巨石落了地。 第591章 火烧眉毛   “陛下,不好了,陛下。”   冷修正熟睡着,听到了那小奴喧闹的声音,难免有些不满。   “你吵什么?没看见本帝在休息吗?”那小奴也是无奈,都已经火烧眉头了,陛下竟然还有闲情休息。   冷修这么一白眼睛,只是让那小奴感觉冤枉,如果不是出于必要,他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陛下,不好了,陛下,那些天兵们……”   冷修都没有耐心地听他说完,便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些天兵怎么了?”如今,他倒不愿意顾及龙威营的事情。要说他这个做陛下的还真是清闲,便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顾及。   而那小奴接下来说的话自然是出乎他的意料。   “陛下,那些小兵,那些小兵逃跑了。”小奴的声音微微发抖,似乎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逃跑了?”冷修的眼眸猛然睁开,似乎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怎么会逃跑?那么多的小兵又能跑到哪里去?   “怎么可能?”冷修的眼眸中射出了道道寒光,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怀疑到了极点。   若说逃跑,只怕他们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真的陛下,千真万确。”那小奴自然是不会说谎,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谎。   一时间的慌神,他竟是变得不知所措。   那么多的天兵一日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此之前还一点征兆都没有,说来还真是让他这个帝王难以置信。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真的消失了。魔族还没有打过来,他们就自己没有了踪影。   此事若是传出去,还不是让外族笑话。   “他们是什么时候逃走的?快,快去追。”冷修说着似乎还失了几分理智。   追?去哪追呀?他们都走了,便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又能去哪追呢?   那小奴一时间也是无奈,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冷修的话。   “快去呀,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陛下,这,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实在是追不上了。”那小奴此时结结巴巴的,生怕冷修一生气再连累了他。   冷修的面颊一下子便垮了下去,他微微抖了抖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   “退下吧。”   冷修的双眸失去了神采,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的可能,思绪都变得凌乱了起来。可任凭他如何去想,都没有头绪。   再怎么说,他平日里待那些小兵们也不薄,他们又如何能做出叛逃之事来。他沉思来,面色也阴沉下来。   如今,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抵御又如何是好。   “陛下,要不,要不我们去找魔族议和吧。”雷神冷不丁地提出这样的建议。   “议和?”冷修闻言颇为不屑地一笑。   他今生便是最做不了这般低眉顺眼的事情。他甚至宁愿冒着灭族的风险,也不愿意讲和。   再说那魔族生性凶残,又怎会给天族这样的机会。他们还巴不得将天族逼到死地,自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陛下,如今除了求和,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雷神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倒是觉得这是对天族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去,把夜云给朕叫来。”   一提及夜云,冷修便是有些说不出的后悔。当日,他就应该让夜云一直留在龙威营中,只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了。   可是他没有,他将他调了出来,又让他做起了曾经的差事,如今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夜云?”雷神眉头微微皱起。   他实则并不喜欢这个暗影之主,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群影子去做,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了。如今,天族危在旦夕,怕也只有暗影才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   “怎么?雷神不肯,是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并无。”即便是这个时候,雷神依旧是不敢反抗冷修的。   如今,天族竟沦落到要让影子去处理族中大事的地步了,说来还真是个笑话。   夜云踏入那宫殿之时,已然知道了天族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方一听到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天兵们竟然一起出逃了?还逃得无影无踪?以前他带领这些小兵的时候,只觉得这些小兵们可乖巧了,不知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陛下,夜云来了。”听见小奴的禀告,那个帝王便慌张地站了起来。   如今,他将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暗影之主的身上。或许夜云还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吧,可除了他之外,冷修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快,快让他进来。”冷修说不出的焦急。   待他再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孩子比他印象中的要瘦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任务太多了吧,所以,夜云似乎瘦了一圈。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似乎看上去更精神了。   “陛下。夜云叩见陛下。”   还没等冷修开口,他大概就能猜到冷修会说什么了。   “夜云,本帝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冷修的眼眸直直地与他对视着,却不再像平日那般的冷峻。   “夜云听凭陛下吩咐。”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朕命你,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那些天兵的下落。”   在此之前,夜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差事,所以到并不对此感到疑惑。   只是,他倒是有些纳闷陛下为何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做。   他不是平日里最看不起暗影了吗,如今又为何要委以重任?   “是,夜云遵命。”他虽然答应地爽快,倒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难完成的事情。   夜云的爽快也出乎了冷修的意料,不过,他倒也不需要费心于此事了。   “你也知道此事对于天族来说,非同小可。所以还是要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是,夜云明白。”   他倒是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头绪来,不过,应该总是有办法的。这是圣命,他就算不愿,亦是无可奈何。   冷修闻言眉头才微微舒展了一些。 第592章 出乎意料   九霄发生了什么却与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便一直睡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在此之前,玄青无数次的想要叫醒他。可钟离却一直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总之,玄青叫了他许多次,只是钟离都睁不开眼睛。   直到午膳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整个人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殿下,您可算醒了,出大事了。”   匆忙间,玄青似乎想要解释什么。钟离却依旧面色如水,心灰意冷之后,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钟离倒也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水,这才示意玄青继续说下去。   “那些天兵逃走了。”玄青诚惶诚恐道。   “所以呢?”钟离却依旧静如止水,似乎并不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意外。   “所以陛下,陛下又重新召回了夜云,让他去寻回那些天兵。”   玄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钟离的面色,却发觉主子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并不为了这样的事情焦急吧。   “殿下?”   “怎么?”钟离不耐烦地挑了挑眉,他本对于天族的事务就不怎么感兴趣。此时,多听一点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玄青对钟离的表现颇为诧异,殿下并没有为天族寻求解决的办法,也无意再听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论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见钟离这般漫不经心,玄青又不由得责怪自己的多虑。   “天族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倒也不需要我们劳神。”   他这个太子做得着实清闲,便是天族又发生了什么与他毫无干系。   “殿下,殿下是否要去帮助那个暗影之主?”   “大可不必。”钟离一口回绝道。   如今他可没有这样好的心境,即便有的是大把的时间,他也不愿意去帮助那个不相干的暗影。   再说父帝既然没有找他,他倒觉得他不需要主动前去。对他而言,这也是在为自己节省精力。   当然,玄青就不这样认为。他倒是认为殿下有必要尽到这样的职责。但现在看来,劝说似乎对殿下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也不必再劝说本王。本王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去管天族的事了。”钟离说着,声音又不由得低垂了下来。   玄青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愚笨,原来钟离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就在这九霄中做一个极尽悠闲的太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以往,他费劲心思想要让冷修多看他一眼,最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换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再做这样憋屈的事情。   想来,整日这般悠闲度日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这样也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而魔域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事情总是出乎喻霄的意料。这些时日,他一直勤于练兵,想着该如何去应对天族。   奈何,今日那浩浩荡荡的天兵前来将他吓了一跳。问明情况,他才明白,这些天兵竟是来投奔魔族的。   虽然,这样的消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喻霄半信半疑地依旧打算先接待他们。   只是,远远的就看见了魏舒的身影,喻霄似乎将心都放进了肚子里。   在他印象中,魏舒是何其爽快的人,他若是说要投奔魔族,难道还会有假。   这么想着,喻霄的唇角不由得浮现出了几抹淡淡的笑意。如此一来,这场大战倒是比他想的要简单多了。   倒是没有预估到,那些天兵们会前来投奔。既是如此,似乎是辛苦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准备。   他本以为是一场硬仗,谁又能想到会这么轻易地逆转形势,对喻霄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喻霄兄。”   就在喻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魏舒上来就抱他,这倒是让喻霄惊讶坏了。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们之间总该生疏了才是。   非但没有,魏舒倒是给他一种还在日日相处的感觉。   可喻霄从来都不允许旁人近身,此时也难免有些尴尬,唇角便是近似尴尬的一笑。   “喻霄兄,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又瘦了呀。”魏舒开启了他的寒暄模式。   只是,喻霄毕竟在是在魔域呆久了,对于这样的热情难免有些不适。他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待这些天族的小兵为好。   “怎么了,喻霄兄?我们是来投奔你的,你还不欢迎我们?”魏舒似乎并没有感知到喻霄的尴尬,一开口便是玩笑般的话语。   “欢迎,自然是欢迎的。”   喻霄看上去倒是颇为勉强,他实则早已经做好了与这些天兵们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如今再看见他们,自是有些难以面对。   可是这些小兵们如此言谈,自然不是要和他们发生战端的样子。那他这些时日的准备岂不是已经白费了?   魏舒肆无忌惮地笑着,倒是也察觉到了喻霄的不对,一时间也不知与他说什么是好,就这么原地站着总是显得有些尴尬。   “既是来了,那便进来吧。魔域自然是欢迎你们。”喻霄微微撇了撇嘴,看上去才微微有了一些笑意。   若说这些天兵们前来投奔自然是件好事,只是,一下来了这般浩浩荡荡的人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魔尊交代。   若是魔尊知道了这些天兵前来投奔的事情又当如何呢?喻霄一时间没有想法,倒是有些为难。   “喻霄兄是否要先和陛下禀告一声,我们已经来了。”   魏舒凝望着他,眼眸中的神情还如同以前一般。只是喻霄却多了几分疏离。   “那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这就是禀告。”   这些小兵们闻言便静静地在那等待。而喻霄却有些莫名的慌神。这原本是他愿意看件的结局,不知为何,现在却有些心慌。   他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是不是白费了,不过看着这些小兵,他又不由得唇角上扬。 第593章 同意收留   “什么?你是说你要收留那些小兵?”魔尊望着喻霄的眼神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正是。”喻霄倒是一点也不否认自己说的话。如今,他已然做好了准备要收留那些天兵了,只是陛下看上去却是半信半疑的模样。   这样的话能从喻霄的嘴里冒出来,他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按理说,这个孩子平日里挺聪明的,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天族此举实在是太荒谬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们使的招数?”苏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时,他必须先知道喻霄的想法,才好做出判断。如今这般,他倒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若说那些小兵们是自愿投靠魔族的,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只是,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了,便是让他听了倒也不怎么能相信。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在撒谎?如果这是天族的计谋呢?”魔尊总觉得这是难以置信的。   如今大战在即,更是不能掉以轻心,天族此举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一时间竟是让他有些猜不透。   “陛下。喻霄感觉他们是真心的。若不如此,他们也没必要自己来涉险。”   喻霄自是有自己的想法,他本是还心存疑惑,只是看见魏舒的时候,似乎已然相信这就是个事实。   天族的这些天兵们真的是来投奔魔族的,虽然这有些出乎他意料。   “可是一族之事不能光凭你一个人的念想。你又如何能确定?你拿什么做保证?”   喻霄一时沉默,似乎没有想到魔尊会像这般质问自己。半晌后,喻霄又开口道:“我愿意以性命担保。”   他显然并不是头脑一热说出的话,明显是经过思考的。   他愿意赌一把,倒不甘心就这么将那些天兵们放回去。明明他感觉成功是一件唾手可得之事。   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若再想扳倒天族,只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失去这次机会。所以,他愿意赌一把。   苏傲定定地望着这个孩子的眼神,便是发觉他十足的固执,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喻霄会知难而退,不做这般有风险的事情。却不成想,他却愿意用性命担保,这倒可以说是十足的胆大了。   又或许,他是险些经受魂灭之人,对于这一切都不在乎了吧。可再怎么说,这个孩子还是会让他感到心疼的。   也不知道喻霄什么时候才能珍视一下自己,不要时不时都拿性命之事说事。   他自然是接受不了的,奈何这个孩子说起话来却显得这般自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罢了,你也无需要性命做担保。本尊愿意陪你冒这个险。”魔尊终究是无奈地松了口,实则,他的心里倒是有些相信喻霄的判断的。   这个孩子一向有分寸,自然不会做出这样没有把握之事。   见魔尊松了口,喻霄的心里也不由得淡定了几分。想来,总是有办法安置这些小兵了。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便将他们带下去安置吧。”   “是,喻霄遵命。”   实际上,喻霄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一直觉得为难,更多的原因是魔尊。   就凭他不愿意认魔尊做父亲这一点,魔尊便是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拒绝他。可事实证明,魔尊并没有这样做。   他似乎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事情何两族的事情牵扯起来。这下喻霄似乎才安心了一些,似乎不认父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在此之前,喻霄想过了很多的可能。就是没有想到魔尊会这般轻松地答应。   而魔尊就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这一切发生的突然至极。   眼下的事情便是尽快地安置好那些小兵,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想来也疲累了,也该给他们安排个合适的住处才是。   只是,该给他们安排什么样的住处才好呢?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若是让他们和那些小魔们住在一起自然是不合适的。可若不如此,又该让他们住在哪里呢?   似乎并没有一个可以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喻霄一时间犯了难,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族的人。不过是一场对战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看来事情倒是变得更复杂了。   “喻霄兄,魔兵营这样大的地方,何愁不能安置那些天兵。”阿竹倒是不知道喻霄在为了什么事情而犯难。   不过是觉得喻霄多虑了。   若是将这些天兵们安置在魔兵营中,那些小魔们未必接受不了。   “可是……”   喻霄的眉头微微皱起,乍一望上去便是说不出的不适感。作为一族的将领,他所要考虑的事情自然是比阿竹多。   他感觉自己不能这般轻易地做出决定。   不管怎么说,天族和魔族还是有差别的。就算这些小兵们愿意,但磨合起来,想来还是困难的。   “好了,喻霄兄。你为何总是想着这些,何必要将这些事情都揽在自己头上?丢给那些小兵们岂不是更好?让他们想想该如何去解决。”   阿竹本是最图省事的做法,不过,在喻霄看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不如让这些小兵们自己选择,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和那些小魔们住在一起。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再去设调节他们与那些小魔的矛盾岂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喻霄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倒是感谢阿竹给自己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   喻霄的面颊终于展露出了点点的笑容,便是让阿竹也觉得欣喜。   而那些小兵们已然等了太久,还不由得犯嘀咕,这魔族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他们。   若是这魔族不肯接受他们又如何是好?难不成,他们还能再回到天族去?   这样的想法一从他们的大脑中冒出来,自然是难以接受的。所以,过去的时间越长,他们便越是忐忑。   也不知道喻霄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心头便是越发的没底,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 第594章 心有不甘   待喻霄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不由得打量起了他的面色。似乎企图从喻霄的那张脸上察觉出什么。   可是喻霄的面色依旧没有什么,似乎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小魔的心里才更是忐忑。   “怎么样喻霄兄?谈妥当了吗?”   魏舒的眼神终究是满怀期待的。   “嗯。”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倒是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似乎对他来说,让他们留下也可以,不留下也可以。   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事情,只是看喻霄一时的心情。实则,喻霄的心里也是高兴的,他不过是从来不把这种欣喜表露出来罢了。   “那,那我们在哪里落脚呢?”   欢快之后,魏舒才发觉自己还有些问题没有问清楚。   “你们自己选择。”   此言一出,便是让魏舒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自是有些摸不透喻霄的心思了。   “我们自己选择?”   “是。你们若是愿意和那些魔兵们住在一起的话,就住在兵营。若是不愿意的话……”   喻霄还没有说完,便被魏舒打断了。   “愿意。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他们方才还在犹豫魔族会不会接受他们,此时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自然是欣喜的,又怎么会纠结住处?   但凡有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那么住在哪里对他们而言还不是一样。   听魏舒答应得这样爽快,喻霄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你们既是愿意,便随我一起入兵营吧。”   闻言,浩浩荡荡的人马就跟在了喻霄的身后。要说这些人马安置起来倒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这些天兵们安置妥当了,喻霄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可是耳边又不免会传来那些魔兵们不满的话语。   “那些天兵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住进我们的兵营来?”   “是啊,真是太奇怪了。二殿下怎么会把这些人带进来?”   “听说,他们可是真心来投奔天族的。你们相信吗?”   ……   这些话让人听来总是有些难以置信。奈何,喻霄就做出了这般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情。   明明他们士气充足,谁成想,如今竟是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们之前的苦练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当着喻霄的面他们不说,可是他们议论的声音大了。这样的话也难免会传进喻霄的耳朵里。   “喻霄兄,这些小魔……”   “我知道,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怨言。”喻霄倒也能察觉到这些小魔的心思。   或许,他们是觉得这段时间的准备都成了徒劳。可谁又知道,天族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举动。   他们提前准备自然是好的,眼下虽然这些小兵们已经离开了九霄,但以他对于九霄帝的了解,天族一定会增派兵力。   “那喻霄兄又准备如何向他们解释呢?还是,什么也不说?”   “自然不可。若是什么也不解释,他们心里自然也不会舒服的,还得让他们愿意将这些小兵们留下来。”   喻霄说着,倒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些天兵们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他本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如今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毕竟,这也是他曾经的同袍。喻霄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怯懦。   这种感觉,似乎和他最初来到魔域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他不愿意去面对这样尴尬的处境。   而现在,他却又是一族的将帅。若是他不愿意去解决的事情,便是连一个推脱的借口也寻找不到。   他又该借助谁的力量去完成此事呢?只是一种别无选择的无助感。   “我知道喻霄兄在想什么。实则,那些天兵们愿意归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喻霄兄不必这般忧心。”   阿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开始用魔族的口吻说话了。   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转变,也不免会感觉到惊讶。   “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是有些不放心罢了。”喻霄说着还不由得叹气。   他感觉自己对于魔族的事务操心的太多,很多的时候他都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报复天族吗?   可是如今那些天族的小兵们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怎么没有一点报复的心思了。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心头的那口气吗?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那日的情景还会时不时地在他的心头浮现那是他的噩梦,永远的噩梦。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是想逃的,又该逃到哪里去呢?   后来,喻霄才明白,有些痛苦终究是逃脱不过去的。任凭他再怎么想要逃离,却又无济于事。   堕入荒境,这本就是事实,他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他极力想改变这件事情,他无可奈何。   “喻霄兄,那天族……”   “自然还是要战的。”喻霄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一直都不愿意放弃心中的执念,倒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但不管怎么说,复仇是他如今存活的念头。   如果,不能复仇,他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于这世间,若不能畅快淋漓,又何必要苟活?在天牢中的那五百年,喻霄已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如今,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却是越走越累。眼见着,他就要达成心愿了,却又是说不出的苦楚。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他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他明明应该明白这一点,却不知为何,心头是说不出的难受。   “喻霄兄,若是你弑了那九霄帝,就真的会快乐吗?”   “或许吧。”   被阿竹这么问的时候,喻霄竟是种说不出的心虚。   他会快乐吗?他也不知道。   但总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若不这么做,他心有不甘。便是因了这不甘的感觉,他也要继续走下去,即便这在旁人看来是一种执迷不悟。   阿竹微微地叹了口气,却觉得喻霄兄看上去没有这样简单。 第595章 假装和睦   这日,喻霄特意让这两族的小兵都坐在一起用膳。天兵与魔兵们原本都是不愿意的,奈何只得听喻霄的话。   天兵们倒是不明白喻霄是何意义,要说这天魔两族原本就水活不容。二殿下这是在断送魔族的未来。   收留这些逃跑的天兵?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谁知道他们日后还会不会再次背叛魔族?   这些小兵们既然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二殿下应该是明白这个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做这样糊涂的决定。   说到底,他莫不是还惦记着那段与天族的旧情?那些小魔们不知道,只是难免心里犯糊涂。   虽然,他们也不愿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摩喻霄。可不得不说的一点是,他们真的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所以,隐隐约约之间,他们看着喻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那些天兵们自然也很尴尬。   他们意识到,就算他们来到了魔域,若是不能被魔族接受的话,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虽然浑身的不自在,魏舒却要装作一副自在的模样。而冰娆呢,一直遮着面,都不愿和大家一起用膳,只呆在自己的军帐中。   若是冰娆姑娘在的话,大家或许还多一些兴致。而如今,冰娆不在,天兵们就像蔫了下去。   魏舒不说话,他们也像是失去了重心与主力,便是半天也吃不下一点吃食。不但如此,还要忍受那些小魔们的窃窃私语。   终于,有小兵坐不住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箸,猛然起身。   “喻霄兄什么时候才能来呀?为何非要让我们坐在一起用膳。”   这天兵放肆的言论便是引起了那些小魔的不满。   “喻霄兄?二殿下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叫的?还真是不懂规矩。”   “若不愿意一起用膳就走呗,直接饿着就好了。”   ……   那些小魔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小兵站在那里只觉得尴尬,却又是进退两难。   这魔域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如今来到这里,又怎么能说走就走。一时间想要找个地缝钻起来,却不知道该钻到那里。   好在这个时候,喻霄正徐步向这边走来。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小兵们的不和,所以看见这喧闹的场面倒并不觉得意外。   “好了,都静一静。喻霄兄来了。”   魏舒如释重负地吼了一声,似乎就等着喻霄来主持大局了。   “大家日后都是同袍,坐在一起用膳自然是理所应当。不必这般争锋相对,以往是敌,现在是友。”   喻霄这一句话,让方才吵闹的小兵们又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为何,他们明明心里很不服,只是听喻霄这么说又感觉十足的舒适,一时间竟是都不想再辩驳了。   又或许,他们那些狭隘的言辞在喻霄看来都不算什么吧。   喻霄见小兵们不再说话,意识到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实则,这样吵闹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九霄的天族是什么样的生活,喻霄的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很,想来他们也是不堪忍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才想着逃跑。   不然,他们明明效忠了这么长时间的天族,又为何要选择现在离开呢?   喻霄也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天兵们自然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他愿意将他们留下来,又何尝不是做了一件善事。可是单单将他们留下来只怕是远远不够的。   他还应该明白该如何更好地安顿他们。   如果,他们不能很好地适应在魔域的生活,就没有办法真正地和魔族站在一起。长此以往,终究还是会出事的。   喻霄微微地撇了撇唇角,实则也是在犯愁,却明白这件事情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但也可以慢慢地熬。天族终究是要亡的,喻霄倒是相信这一点。   而这些天兵们也是受害者吧。   “大家在一起就要和睦相处,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只管告知本王。本王会出手相助。”   如今,喻霄也只能说这么多。   他倒害怕,他说的太多,让这些小兵们厌烦,反倒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那就谢过二殿下了。”魏舒说着便是一副得意的模样。他实则不愿意这么称呼喻霄,只觉得别扭。   可若是不这么说,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他当着那些小魔的面称呼喻霄“二殿下”,终究是有些不妥当的。   那些小魔们见状,今日的事情也就只能作罢。他们不再去说那些天兵的事情,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的。   而这个时候,喻霄也坐在那些小魔们的身边和他们一起用起膳来。望着这一众的小兵,他也有些拘谨起来,倒显得食不知味。   而阿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说话。心道,喻霄兄能稳住这样的局面真是不容易,倒是比他想的要沉稳多了。   如果,日后这些小兵们能一直这样和谐地相处该有多好。只是不知道,若是喻霄不在的时候,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子。   或许,私下里还是会有抱怨的吧,只是在喻霄兄的面前不说罢了。   而魔域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太平。   因为此时,苏瑾在胡乱地砸着东西。   “真是岂有此理?喻霄才到魔兵营几天呀?便是连那些天族都上赶着投奔他了。”   苏瑾气急败坏的语气便是让那些小魔们听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说,魔少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却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和喻霄计较了起来。   若说这二殿下倒也是个心善之人,平日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知魔少为何单单看他不顺眼。   “殿下,您就别再生气了。若是让陛下看见了这一片狼藉……”   “看见了就看见了。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父尊,为何受到惩罚的人却是本王?”   苏瑾红着眼眸吼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才发觉这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一直是不满的,以至于现在乱摔东西却是一种无处爆发的火气。 第596章 死局   而喻霄这些时日也心事重重的,虽然,对他而言,这些小兵的投靠是好事,但也不知怎的,他的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天族可能还会有什么行动,奈何这些天族却一点没有显露出来,还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他们究竟在筹划什么?或许是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会不会让他承受不起?   喻霄也不知道,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想来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喻霄兄,你说,天族还会怎么做呀?”阿竹颇为茫然地问道。   喻霄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他可说了不算,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更何况,九霄帝无论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冷修一向如此,总是要将他心头的那些温热都碾碎了。   “喻霄兄,那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些天兵们在这里?”   “这……”喻霄有些犹豫了,他之前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那些天兵们究竟怎么样了。   他们有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如果,他们完全适应的话也就不必担心了。   “阿竹,我觉得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可即便如此,他们现在也不敢对魔族做什么。毕竟,他们现在还缺乏兵力。”   这也是喻霄现在唯一对自己的安慰了。   除此之外,他倒是想不出任何的好办法。   “那喻霄兄打算怎做?”   “静观其变。先看看他天族他们会做什么。”   喻霄自是有自己的想法,实则,他并不害怕九霄帝。不管怎么说,他曾经对他卑躬屈膝过,但是现在再也不会了。   阿竹也微微地叹了口气,想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如今,喻霄兄在明处,九霄帝在暗处。   至于冷修想要做什么,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贸然采取什么行动的话,自然也会被冷修看在眼里的。   再去做别的事情,倒也没有这个心思。正是因为如此,喻霄这些时日才会是这般心不在焉。   阿竹就是想帮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帮起。   而不出喻霄所料的是,夜云已然打探到了这件事情。这个时候,他正是准备去向九霄帝禀告。   “陛下,夜云来了。”那小奴说话的时候,冷修正迷迷糊糊地低垂着头,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来了精神。   夜云走进宫殿之时,面色看着很慌乱。冷修凝视着他这样阴沉的面色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只是,他一时猜不到这些天兵们的下落。   夜云却先开口了,“陛下,那些天兵,那些天兵他们投奔魔族了。”   此话一出,便是让冷修吓了一跳,那眼眸眼看着都要瞪了出来。   夜云也知道,这个消息可能对于冷修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可是他又不得不说。至于陛下的心情,他现在还无权顾及。   “陛下。现在该如何是好?”虽说这夜云是暗影之主,倒是对这样的事情没又任何的把握。   “这……”冷修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是帝王,他又能做什么呢?事情的发展当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今,他没有了兵力,能做的事情也只有招兵了。奈何,那些天族的子民又怎会愿意。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天族可是要亡的。   如今,他们丧失了八成的兵力。如果,魔族有吞并天族的野心,他们又该如何相抵。   “陛下。”   “夜云,你即日就带那些影子们去各地招兵。”   冷修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这般平静,似乎完全就没有什么考虑。   只是,却在夜云听来有些难以接受。   “征兵?”他立在那里,眼眸中难免有些迟疑了。他也知道那些子民们只怕已经不堪重负了。   征兵?如果现在征兵的话,不但解决不了外忧,还有可能产生外患。   这对于夜云来说,自然是不敢想象的。只是陛下这么做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如果,这个时候不征兵的话,万一魔族攻打了过来,那也是保不住那些子民了。   这么想想,征兵也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是,夜云遵命。”夜云只能这么答应了一声。   对他而言,服从自然是最好的,他本就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想来,如果陛下执意如此,这也是他没有办法改变的。   “你退下吧。”   “是,陛下。”   这个帝王的眼眸中是说不出的哀伤。或许,对于陛下来说,这也是一件很难解决的事情吧。   终究是不能低估那些魔族,他们远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凶残许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将他们的那些天兵都一起挖走了,如此的手段,天族还真的做不出来。   “陛下。”那一旁的小奴们都在那里不住的叹气,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报应。   如果,九霄帝之前能待那些小兵们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们也不知道,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帝王,却又无从反驳。   “无妨。魔族也不过是一时占上风罢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小奴们赞叹不止。   要说这魔族,到底也不比妖族,再怎么说这魔族也是大族,哪有这么容易被打败的?   一时占上风?在九霄帝的眼里也就这么简单了。   可是这些小奴们却不敢反驳,生怕这么一反驳还搭上自己的小命,若是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   “你们退下吧,让本帝自己静一静。”   冷修也甚是苦恼,便想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想来,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冷修也不知道,倒觉得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这些小兵们为什么要离开,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天族的人呀。   可他们为何不向着自己的天族,反而还要去帮助魔族?他不知道,只是第一次感知到了他这个做帝王的失败。   但这些小兵,再怎么说也给他了一个重击,他一时间竟是发觉自己无处可逃,究竟该如何解这个死局呢? 第597章 自寻苦恼   天族要征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喻霄的耳朵里,但这在他看来也是徒劳。   要说那些天族,他们只怕早就已经对九霄帝的行为看不惯了吧。既是如此,又上哪去招兵?   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去当魔兵?喻霄不相信,倒是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我说,这九霄帝还真是贼心不死,就凭他那样的做派,天族也迟早要亡。”魏舒对此倒是颇为不屑的一笑。   在他看来,冷修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角色。就算,这些天兵们再怎么为他卖力也是白搭。   他们之前也付出过,奈何九霄帝却从来都不将他们的付出当回事。如今做出这些都是白搭。   喻霄倒是颇为纳闷地望着他,倒是不知道他是受了多少的屈辱,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细细想来,冷修的那副架势,倒也觉得正常。   “怎么了?看样子是在天族受了不少的苦?”此时,喻霄能玩笑似的说出这样的话,倒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是。”魏舒说着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实则倒也不是受苦的问题,只是九霄帝整日里都是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他有些看不惯罢了。   生为帝王倒是一点都不体谅他们这些做小兵的辛苦。不但如此,还经常会有一些过分的命令。   所以逃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   但凡是个正常的小兵,都受不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有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喻霄笑了,唇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浅淡,又像是一种释怀。   九霄的事情,终究已经成了过去。如今,他也就不用再去思虑了。而如今,魔族的事情才更是让人头大。   喻霄还不明白魔尊的心意,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占领九霄。   “喻霄兄,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没什么。”喻霄一下就否认了自己的话。   他的确是失神了,但却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出来。   对他而言,这个时候静心才是最重要的,终究是不该有这样杂乱的想法。   而这个时候,冰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了出来,她的语气听起来生硬又冰冷。   “还在犹豫什么?即日就杀上九霄,宰了那九霄帝。”   喻霄颇为惊讶地望着他,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女子,为何满嘴都是恨意。   看来九霄帝还真是遭恨,便是这样一个小女子都这么恨他。   “罢了。不谈论九霄的事情,谈论起来就是一种不快。”   魏舒却很快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一想到冷修的那张脸都觉得恶心。   而冰娆却不是如此,他巴不得让那个帝王尽快魂灭。她的心中真的有很多极尽阴冷的想法,只怕如果说出来,会把在座的各位吓一跳。   冰娆微微抿了抿嘴,索然不再说话了。有些恨意,也只适合放在自己心里。若是这么唐突的说出来,只怕会让人不快。   谁又能理解她的感受呢?她的一切被毁了,这是她所接受不了的。   有朝一日,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亲手杀了冷修为自己族人报仇。这样的想法,她已经埋在心里很久了。   奈何这么说出来,只怕是会让这些小兵们诧异的。他们只是单单想要逃出来而已,至于仇恨,他们并没有。   他们并不恨天族,不过是不堪重负。   可是,冰娆却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是仇恨天族的。   喻霄听闻了这样的话,心里也隐隐地对她有了一些判断。只是不知道,这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恨意。   她又遭遇了什么?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喻霄也不知道,只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不是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冰娆姑娘,现在还没到时候,还得静待时机。”一旁的小兵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静待时机?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冰娆只是说不出的纳闷。   对她而言,每一刻的等待都是煎熬。   她不明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手刃仇敌,便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至于其他,她自然不愿去想。   “好了,既然都忍了这么久,又何必要急在这么一时?”喻霄自是发话了,他的眼眸中还泛着点点的光亮。   对他而言,这一时也不没有什么不能等待的。他在等着看一场好戏,等着天族因为无兵可用,只能主动来找魔族投降。   喻霄想来总会有这么一日,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可在此之前,他总是有些事情要明白的。   九霄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没有思绪,不了解实情,也就不能轻易地下决定。   不过,想来,能做出这些终究是不容易的。必须要做许多的准备,要么就把天族一举的扳倒。   而阿竹也是一种看戏一般的心态,想来,喻霄兄定能达成自己所愿。   他明明已经准备了这么久,自然不是这么轻易能放弃的。   “喻霄兄说的是,这样的事情倒是可以从长计议。”魏舒说着也是一副倦容。   他自是有许多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又不便和喻霄说。若说他对天族没有一丝恨意?倒也并非如此。   “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又何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自寻苦恼?”   魏舒说出口的语气却是轻松的。   在他看来,这世间万般不由人,若是能随心一些也好。眼下,既是已经逃了出来,又何必要顾及这些呢?   “也罢,大家都散了吧。”喻霄这一句话,便是让那些小兵们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于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处境,他们终究是迷茫的。不管怎么说,逃到这里终究是个太大胆的决定。   他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却不知道该向哪去。本以为喻霄会为他们指条明路,不过,现在看来喻霄自己也很迷茫。   究竟要怎么做才好?他们也不知道,便也只能暂时将此事搁置。   如果可以,那些小兵倒是希望再也不要去见九霄帝了,至少这样他们也并不会觉得尴尬。 第598章 招兵之事   招兵的告令已然颁布了有一段时间了,夜云却整日里都是愁眉不展的。   不过是招兵而已,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度。奈何,现在的天族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似乎并没有小兵愿意前来。   说到底,大概是因为以往的天兵们都逃走了。   他们就算没有在九霄的兵营呆过,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这样的言语吓到。   原本以为,这龙威营的待遇会有多好。如今知道那些小兵们都逃走了,就算以前想要来从兵的,也都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说来,这倒也不是九霄帝的错。   以前天族是何等的繁荣,他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会到现在这般境地?   他一直觉得天族是大族,所以对一切都不在乎,对这些小兵们都很苛刻。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天族的底子早就虚弱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不是一时间的冲动,想来定是已经思虑了很久的。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呀?怎么半天连一个兵也招不来?”   “夜老大,这可不能怪我们。”那个影子说着不由得哼了哼鼻子。   他们倒也想早些完成任务,可终究是不能的。   九霄的情况终究是超出他们的想象的。   “夜老大。要说这天族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我们又何必要这般费力呢?”   那影子倒觉得夜云有些辛劳过头了。   再怎么说,这些事情也并非夜云一个人可以控制的。九霄帝之所以会将这样棘手的事情交给他,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不好?   话虽如此,可既是已经领了旨,又哪有不去做的道理?   “夜老大,怎么样?要不要将此事给陛下禀告?”那些影子们看着多多少少也有些疑惑。   “这,还是不必了吧。要不再等等?”   夜云有些迟疑,若是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定是会生气的。可若是不说,他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   “夜老大,您不能再犹豫了。这件事情若是再拖延下去,陛下只会责怪我们暗影做事不利,到时候结果只会更糟糕。”   一旁的影子看上去忧心忡忡的。   这倒是有些道理,不管怎么说,陛下心情不好,总是会将脾气撒在影子的身上。   陛下做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倒也并不会让他感到意外。只是,经过影子们这么一提醒,他似乎想起来了。   “罢了,那就上报吧。”   夜云说起这话的时候也是无奈,他原本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个结果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是没有办法。   这个消息很自然的又再次传入了冷修的耳朵里。   冷修倒没有想到这些影子们做起事情来这般不给力,一时间气的都要摔掉手中茶碗。   “真是岂有此理?朕要他们有何用?便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冷修过于气愤的言语便是让那些小奴们都无可奈何。   “陛下。您息怒呀,陛下。”那小奴说着又不由得闭上了嘴,倒是生怕此事会牵连到自己。   他如何能息怒?如今招兵之事都进行得这样困难。   “陛下不必如此着急,想来,夜云他也总会有办法的。”雷神自己想不出什么招数来,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夜云的身上。   说起来,平日里他总是对这个暗影之主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而如今看来,也只有他能化解天族的危机了。   “夜云?如今他也不让朕省心。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真是无用。”冷修也不知怎的,颇为无奈地吐出这么一句。   这不但引不起冷修的同情,只会让雷神觉得他太过挑剔了。   夜云是暗影之主,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如今这样棘手的事情交给他做终究是有些不公平的。   若是平常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做的这般狼狈。   “陛下,臣以为,还是应该多给夜云一点时间。”雷神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他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心思。   “多给他些时间?难道,朕给他的时间还不够多吗?”冷修的眼眸猛然翻了起来,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雷神似乎被冷修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竟然一时间都不敢再言语了。   “朕已经给了他很多时间了,可是他却连一个兵都没有给朕招来。”冷修说着,又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雷神嘴上虽然不说,却又心知肚明。招兵这样的事情岂是这么容易的?再者说,这也并非夜云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要不,雷神,朕将此事交给你去做?”   雷神闻声,吓得两腿发软,便是猛然间就要跌跪在地上。   “不,不必了。陛下,恕臣无能,这样的事情,臣自是做不来的。”   他这么一拒绝倒是让雷神更生气了。   “你如何做不来?难不成你要抗旨吗?”他眼眸中射出了道冷光,自然是说不出的难看。   “微臣不敢。只是这招兵之事并不是臣说了算的。臣真没有这个能耐。”   雷神吓得都快要流出泪来了,也不知道冷修是什么心思,什么时候开出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便是连暗影之主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他?他的能力相比于夜云倒是要逊色一些的,要他做这样的事情,他可没有把握。   冷修本是生气,不过望着雷神那般模样,似乎是真的害怕。他那微微发颤的样子让雷神见了莫名有一种反感。   “罢了。你起来吧。你若是没有这个能耐,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雷神闻言这才微微叹了口气,随即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倒是觉得自己魂魄都吓没了。   好在陛下松了口,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这些事情终究是强求不来的。   夜云都做不来的事情,若是非要交给他做,他也就只能一死,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可能。   “你在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见雷神这般害怕的样子,冷修不由得向他翻了一个白眼,雷神却是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第599章 进退两难   而妖族也在为了天族的事情而烦恼,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选择站在天族这边,便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即便,之后他们改变了主意要投靠魔族,魔族也不会接受他们,这自然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呢?和天族一起送死吗?他不知道,却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十足的可笑。   这一切还都是因为那个惹是生非的皇子。如果不是汤介,他们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只是,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晚了。   “陛下,您怎么又叹气呀?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一旁的小妖看着妖皇这副模样都不由得感叹。   要说陛下也真是白操心,如今这妖族的事务很大一部分都交到了汤介的手上。就算陛下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而柴义却愁苦到无话可说,心道,这个孩子还真是能折腾。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情何以堪。   他一直是怨汤介做出了这样没脑子的事情,可若是一直和他纠结于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太合适。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妖族的大事啊。他怎么能这般草草地就做了决定?   “那陛下打算如何?”   “还能怎么样?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正说着便是满满的无奈。   如今,天族已然到了这般田地,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个时候反悔,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可若说不后悔,那就假的。   “那陛下打算从天族撤兵吗?”那小妖无奈地问了一句。   “撤兵?”   他倒也是想撤兵,但也要这样的机会。如今天族正是兵力缺乏的时候,自然是抓住这些小妖不放的。   这个时候,他们又如何撤兵?   说来,九霄帝若是不愿意将那些小兵们放回来,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怕,就算寡人想,也是没有办法的。”柴义平生第一次感觉被人拿捏到了软处,这个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如果说,他可以撤兵的话,他自然是愿意撤兵的。但是现在,九霄帝自然是不愿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陛下。”那小妖看着他的眼睛也是无奈,他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帝王这般尴尬的样子。   他们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实际上,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这个时候,他看着那些小妖就只想要发脾气,倒也知道这是自己不该做的事情。这些事情说到底,也不是那些小妖的错。   但是汤介,想来,他已经后悔了,想来,在之后,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了。   他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的。   而他的那些子民们此时肯定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呢吧。即便他不去想,都知道他的子民会在背后谈论他什么。   “陛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如就让小妖服侍您休息吧。”那小妖不由得嘟囔了一声。   可是这个时候的柴义又哪里有心情睡觉?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如果可以的话,巴不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管了。   但是他是这妖族的帝王,只怕还做不到这些。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寡人只想一个人静静。”他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的形势倒是越发的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倒是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与天族违约吗?他说不清楚,只感觉魔族的日子只会越浪费了越难过。   “好了,陛下,倒也不至于因为天族的事情就不睡了吧。”   那小妖倒是心疼他,奈何,这妖皇只是一副冷脸。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过问这么多,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考虑一下自己才是。   妖族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然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停止不前。他做不到这些。   当然,妖皇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过是还没有拿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寡人不都说了吗,让你们退下。”妖皇的声音倒是多了几分不耐烦。   他的这样的态度,自然是那些小妖们都惹不起的,只是不知道妖皇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便是连劝都不能劝了吗?   “是,小的告退。”虽然心里不满,可是那小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在妖族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差事,他自然是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目前妖皇这副模样,自然是生了气。   他生气的时候,自然不要招惹他是最好的。他们也猜不透妖皇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去做什么太失去规矩的事情。   那些小妖们都退下的时候,妖皇的心里也并没有舒服哪怕一点。这些小妖们对他的服侍自然是很好的。   可是那些妖族的事务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想的。   没有人可以帮他,而汤介也不是个让他省心的孩子,他只是负责闯祸,倒从来不会为了自己闯下的祸事收场。   光是这一点,都足够让妖皇烦恼了。倒也不知道其他做帝王的人会不会像他这副模样,他只是觉得自己异常的疲累。   很多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愿意去处理的,可是他不愿意去处理又能怎么样呢?   那些事情就那么堆在那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管。可是,在他想来,这又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并不是说,他是帝王,所以他就是万能的。这些事情在旁人眼中是棘手的,对他而言自然也是棘手的。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时候,身边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就是这样不住的叹气却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发愁的事情,他终究还是发愁的。   该如何收场?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倒是觉得一步错步步错,之后再要做什么,他还没有想好,没有这样的思路,倒是旁人也不为他提供这样的思路。   所有的苦楚都要一个人咽的感觉当真是不好,但不管怎么说,问题就在这里,他若是不处理,倒也没有人会理会。 第600章 静待   “陛下这些时日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   “还能怎么?发愁吧。这天魔的事情终究是不好解决的,还要牵扯到天族。陛下一定是在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苦恼。”   那些小妖们也在为了这样的事情议论纷纷,他们也不过是议论罢了,真的要他们说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他们也是无奈的。   不过,要说起妖皇也是个固执的性子。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应对这样的差事。   即便那些小妖们提议,让他去找皇子商量,他也不肯。大概也是被皇子伤透心了吧,所以,对他而言,找他们商量便是错误的决定。   若是没有三皇子,他都不需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要受这样的苦累?   他自是说不出的难受,但不怎么说,这些事情还得去做的。   “要我看呀,陛下还不知道要苦恼多久呢。陛下一直都是这样苦恼的性子,便是一点都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些小妖们说着也不由得嘟囔,他们似乎对于妖皇的所为也有一些看不惯的地方,但更多的是同情吧。   同情他为何会是这样的遭遇,明明妖族应该更有希望才是,而如今却……   他看着这些小妖时的眼神带着那种说不出的无奈。或许,这就是作为一个帝王的悲哀吧。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如何指导手下的那些小妖呢?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陛下。”   “别来烦我。”他的脾气越发的不好。   这倒也不是他的错,他每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难过。   为何那些小妖们就这么送到了天族?当时他就应该劝阻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喻霄又何尝不苦恼呢?今日,魔尊妖他前去。喻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商量,但也大致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为了魔族的事情。   如今天族颓败,只怕这是攻打天族最好的时机了。   “喻霄,如今,你认为又该如何?”魔尊的眼眸颇为玩味地望着他。   即便如此,喻霄也难以看出魔尊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魔尊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天族。   “喻霄不知,也不知魔尊是什么样的想法。”喻霄倒是想要问问魔尊的意思。   说起陛下还真是心有城府之人,什么话他都不直接说出来。他不说出来,喻霄自然是很难猜透他的心思。   如今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不知?本尊问的就是你的想法。你但说无妨。”魔尊倒是想要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看的。   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先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喻霄。他最先要知道的是喻霄对于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我……”喻霄一时间都语塞了,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魔尊的问题。   他该怎么说呢?让天族灭族?   这样的字眼说出来,也不知道魔尊会做什么感想。只是,若是什么都不说的话,会不会又显得他太没有主见了?   喻霄也不知道,只是心头倒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似乎是看出了这个孩子的不安,魔尊便开口道:“无事,你就说来听听,本尊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见苏傲执意如此,喻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便道:“陛下,要喻霄看,有不同的处理办法。只是不知道陛下究竟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   他这么一说,苏傲的眼神就更加的意味深长了。   “那你说说看。”   “陛下若是想要让天族臣服的话,还需要等待一些时候。若只是想要天族灭族的时候。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喻霄说出这样的话,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此时最想要知道的是陛下的想法。   若是魔尊心中的想法与他说出的答案不符,那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想不到这个时候,魔尊笑了,面颊上的神情看起来非常的温柔。不得不说,喻霄现在的说法,非常令他满意。   若说灭了天族,对魔族也没有什么好处。这也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   如今,他想要的是天族的臣服。   虽然,九霄的那块地方对魔族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不管怎么说,让九霄帝跪在地上求饶,这样的事情,他单单是想来都觉得开心。   “好,甚好。”这个帝王说着甚至鼓起掌来。对他而言,他思虑了很多时日,这才是一个满意的答案。   喻霄倒是被魔尊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举止。   在此之前,他还在担心,魔尊会不会不喜欢他的这个答案,不过现在看来,这纯属是他的多虑。   要说魔尊的性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又是皱着眉头,便是无人能看出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可即便如此,魔尊笑起来的时候依旧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说起来,他也和旁人不同。这个帝王似乎有自己独特的性子,便是在旁人看来,总是有些特殊的。   “陛下,喻霄斗胆问一下您是什么样的想法?”   “等。等那九霄帝心甘情愿地跪在本尊面前即可。”   果然,魔尊是有这样的野心的。灭了天族,毁了九霄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他想要做的,却是想要壮大魔族了。   “喻霄明白了,喻霄自是有这个耐心。”   喻霄说起话来,眼眸中还多了几分冷意。似乎,一想到那段不堪的经历,他就有些发冷。   不管怎么说,他也想要为小菀报仇的。以往的那些伤痛可不是白受的。   那些屈辱他都一一挺了过来,心中自是积攒了太过的不甘,倒也不是一时间就可以缓解的。   苏傲一时间觉得这个立在面前的孩子有些陌生了。他想要说什么,却又微微抖了抖唇,依旧没有说出口。   “陛下还有其他的事吗?若是没有,那喻霄就告退了。”   之后还没有等他说话,喻霄微微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第601章 不愿臣服   说是等着天族臣服,可天族臣服那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那些小魔们可是没有这个耐心,不由得在那里议论纷纷。   “这陛下究竟在想什么?现在明明就是攻打天族最好的时间嘛。”   “对啊,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日后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要我说啊,陛下就是还没下定决心。”   ……   他们正是议论着,冰娆便是那个最不满的人。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似乎再也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   “殿下还不打算出手吗?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喻霄用午膳的时候,她便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似乎也不担心她现在出现会引起喻霄的不满。   “不急。陛下也在等着魔尊低头。”喻霄不由得冒出了一句。   他并没有什么耐心,但是对于冷修的事情,他愿意等。   “不急?那你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冰娆暗暗地翻了喻霄一个白眼,倒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   “等到九霄帝主动投降。”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冰娆并不满意。   要让九霄帝主动投降?这在她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冷修是什么样的性子?要让他主动投降,那还不如直接让他魂灭。   “他会的。因为天族已经走投无路了。”   喻霄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很确定自己的想法。说起这个九霄帝,以喻霄对他的了解,他其实也没有看起来的这个固执。   若是真的走到了绝境,低头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当然,这也得让他心甘情愿,一味地逼迫他是不行的。   “那若是他不肯呢?”冰娆的言语间透露出丝丝的冷意。   “他若是不肯,那就打到他肯为止。”   喻霄一字一顿,莫名的带着一种恨意。他已然忍耐了冷修太久,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忍耐下去。   或许是喻霄的言语太过于坚定了,冰娆自然相信了他的话。不过,在她看来,冷修魂灭都不足惜,他应该和他的天族一起亡。   对待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手软,她不过是担心喻霄做不到这一点。毕竟,他还是有些心软的。   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说起喻霄,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软,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了。   “殿下定是要记住以往的恨的,莫要再犯之前那样的错误。”冰娆不由得提醒了喻霄几句。   不管怎么说,喻霄在冷修面前还是弱势了一些。他险些让他魂灭,如果对于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冰娆自是难以想象。   “自然不会。”同样的亏,喻霄自然是不愿意再吃第二遍,他当时堕入荒境之时,就彻底的死心了。   “殿下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听喻霄这么说,冰娆才微微有些放心。   报仇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天族会怎么样,九霄又会变成什么样,她本就不关心。   喻霄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所想。   这个女子实在太特殊了,只是喻霄却想不出她与天族究竟有什么样的过节。   九霄的天族自然是在为了此事而苦恼。   此时,雷神正在为冷修提意见,对于天族如今的状态,他自是有很多的想法。   “陛下,要不,要不我们就去找魔族投降吧。”虽然知道这样的话是冷修不喜欢的,但他又不得不说。   “投降?真是岂有此理。”   被拒绝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冷修回绝的这么决绝,便是连考虑都不考虑。   “陛下,如今要是不投降,还有别的办法吗?”雷神不明白冷修为何像这般顽固不化。   “容朕再想想。”冷修浑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时间的确没有什么办法了,可他却不愿意这么轻易地低头。他的臣服或许不算什么,可是代表的却是整个天族。   他还有这么多的子民,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的投降。他可不愿意让天族低魔族一等。   “陛下,都这个时候了,真的不能再犹豫了。如果您再犹豫的话,若是魔族要攻打过来可就不好了。”   天族的内部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如果再不整顿的话,真的会有灭族的危险。   雷神的话自是扰得冷修心烦意乱,他自是也想过有这样的可能。可若是要让他臣服,他真的做不到。   “那陛下打算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么拖着?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雷神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他最讨厌看见冷修这样一副逞强的样子。如果说臣服于魔族,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若是不肯去解决,若是有一日被灭族了,那便再也回不去了。   “夜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招到兵吗?”   最终,他只是颇为无奈地冒出了一句。   雷神沉默了,倒觉得没有必要回答陛下的问题。天族如今是什么样的状态,陛下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明明是知道的事,他再开口询问,也无非是为了图一种自我安慰。   “没有。陛下真的不应该将失望寄托在夜云的身上。”   雷神沉默了,倒不知道陛下何时才能转过弯来。若说陛下不知道夜云这边的进展,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明知故问,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原因。   可是他除了夜云,又有谁可以依靠呢?如今,他也只能想到夜云这个暗影之主了。   “陛下,求和对于天族来说,也不过是暂缓之计,没有陛下想的这般不堪的。”   低一下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再怎么说也得为了天族的万千子民着想。更何况,之前有这么多的机会可以挽回,但陛下都没有这样做。   如今,若是想要改变局面,低头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陛下不愿,他这个做臣子的,说话倒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不再说话,只是有些莫名的难过。   如果可以,若是能与魔族和好,该有多好,两族之间便再也不用开战了。   雷神有这样美好的愿望,奈何陛下却不愿意成全他,偏偏要与魔族开战,除了等待他又该如何是好? 第602章 假装求和   “陛下若是再这么任性的话,连累的人可就不只自己了。”   “可不?可就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转过这个弯来。”   “若是再不投降,我们只怕也要魂飞魄散了。”   ……   那些小奴说着还不住地嘟囔道,自然是对冷修这样的表现很是不满。   “好了,好了,你们多小点声吧。若是被陛下听见了,可是不好。”   那小奴说着满脸的焦虑之色。   如今,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倒也不敢在冷修的面前说什么。他们也看明白陛下的脾气。   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更生气吧。任凭他做的好与不好,倒还论不到这些小奴来议论。   小奴们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就索性不再说话了。要说陛下,固执这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明明是大家都在观望的事情,可是……   冷修倒也并不是完全不顾及这些小奴们的感觉,这些时日,他也是在考虑这样一件事。   这一日,他又叫来了雷神。雷神自然心头有些想法,想来陛下定是已经想不明白了。   “微臣叩见陛下。”   可冷修只是看着他默默地叹气,倒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雷神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在想什么。   若是陛下还没有想明白,又为何要叫他来?他也不明白,只是觉得面前的一切有些可笑。   “陛下,您召微臣来,究竟有何事?”   冷修像是不得不说的时候,又是一声叹气。   “雷神,即日,你便代表天族去求和吧。”   “陛下,这是愿意臣服于魔族了?”雷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倒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不是。”冷修立刻收回了自己所说的话,倒是让雷神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既然让他去求和,那不是对魔族的臣服,又是什么呢?难道陛下还有其他的想法?   雷神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自是埋怨冷修并没有把话说清楚。   “本帝让你求和,也不过是假装求和,倒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假装求和?”   雷神听到这样的话便更加诧异了。   那魔族又不是傻子,如果陛下提出要求和,魔族自然是要提出很多无礼对待条件。   陛下就是不愿意答应也得答应,又如何假装?   雷神心头自是有疑问,倒也没有直接说出口。   “雷神,你可明白本帝的意思?”   雷神微微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明白。   “你只需要暂时答应魔族的要求,而后,我们可以一拖再拖。”   “一拖再拖?”   魔族若是知道了天族这样的伎俩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堂堂的天族既然说话不算数,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打脸?   可如今正是危难的关头,若是不采取非常的手段,后果也是无法想象的。   “是,除此之外,本帝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的心安理得。   雷神却显得些许的为难,显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若是魔族愿意接受天族的臣服自然是好事,可若是揭穿了天族的谎言,结果只会更糟糕。   奈何,陛下也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完全都不带考虑的。   若是欺骗魔族也可以,只是不知道可以欺骗到几时。   “怎么?看你这副模样,你似乎不愿意?”   “不,微臣愿意。”   他如何有说“不”的权力,冷修怎么说,他怎么做便好了。   “雷神,你也该明白,朕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冷修也只是将这些归咎于自己的身不由己。   他本就说了不算,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局面,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那你就照朕说的去做。明日去和魔族讲和。”   “是。”   月光之下,钟离静坐在屋脊之上,观望着整个连城的夜景。曾经,他倒是想过无数次和她一同坐在这里。   他可以欣然地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谈笑。可如今只怕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以为,她会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可是再一望去的时候却只是空空如也。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呀,殿下。真是让小奴一顿好找。”不知何时,耳边就传来了玄青的喊声。   原来是玄青,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钟离不由得叹了口气,便是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每每主子来到连城的时候,玄青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定是为了那个女子。除此之外,又有谁值得主子这般挂念呢?   “殿下,我们回去吧。坐在这里只怕会着凉的。”玄青说着就想将钟离从屋脊上拉起来。   可是钟离却依旧是一副固执的模样。他不肯起来,倒是想在这里多呆片刻。   “殿下……”   那小奴倒也是不甘心,那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竟也值得殿下一直心心念念着她。   九霄的这一切,难道就不值得他留恋吗?   玄青也不知道,不过,看殿下这模样自然是不在乎的。如何也忘不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陛下他,他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就猜您在这里。”玄青也不知道他这么说合不合适。   或许,钟离现在不愿听见“陛下”这个称呼吧?可若是不将他带回去的话,只怕,陛下会更生气的。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钟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囚禁了一般,单是出来了一会儿,父帝为何就要限制他的自由?   钟离不明白,若是没有他,天族会有什么改变?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他改变不了天族什么,反倒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囚徒。这么被囚禁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却在他无数次想要挣脱的时候变得无能为力。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钟离说着,却是在无意间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他看上去似乎很冷,便是连双臂都没有办法伸展开,玄青看见这样的他,只觉得莫名的难过。   “是。”玄青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离开,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 第603章 肆意妄为   钟离一夜未归,冷修也一夜未眠。   他倒并不担心这个孩子会出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他还要和自己置气到什么时候。   “陛下,您就不要为太子殿下操心了。太子若是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一旁的小奴都看不下去了。   要说这钟离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要说陛下何时对一个皇子这样上心?陛下待太子好,太子竟然还这么不领情。   “是啊,他也不过是表面恭顺而已。他早就不想做朕的儿子了,不是吗?”   冷修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在问那个小奴,还是在自言自语,总之,他眸色中甚是失落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不需要对一个皇子这么操心吧。   再说,太子殿下闹脾气又不是一时了,陛下自然也不必这样为他操心。   “陛下,这些并不是陛下的错。陛下已经够宽容了,是太子殿下太过分了。”关深也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这样的话。   大概也是担心冷修吧,现在原本就是天族危亡之际。陛下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整个天族的安危,而不是太子的安危。   说起钟离,身为天族的太子,他又何时为天族考虑过?他并没有。以至于现在这么危险时候,他依旧可以心无旁骛地在一旁游荡。   能做到这样,照实有些不容易。可见他多么不将天族放在心里。可即便如此,陛下却依旧心心念念着他,倒真是将这个孩子宠坏了。   “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关深凝视着冷修这样一副倦容,便是说不出的难受,他巴不得想去找钟离理论一番。   陛下明明整日里都在为他担忧,而他怎能这般不领情?他辜负了殿下的一片苦心,却是这般心安理得?   “再等等吧。或许,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呢。”冷修这么说着,倒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他在等一个不愿意归家的孩子,痴痴地等着,明明知道钟离不会心甘情愿地回来,可他还要等。   一会儿就回来了?陛下还真是不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性子,他哪里是这么好说服的主?   他若是愿意回来的话,倒也不用旁人劝说,他自然自己是回来了。如今这样一副状态,明显就是在和陛下置气。   而陛下呢,竟然还任由他胡闹,倒还真是把太子殿下惯的不成样子。   “陛下,殿下这么做是违反九霄的规定的,您完全可以处置他。”关深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早就有些看不惯钟离的所作所为,之前一直碍于陛下的情面才一直对这个太子礼貌有加,而如今,倒觉得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说起钟离,不过是以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任凭陛下对他这样好,又换来了什么?倒也没有见他对天族做出了什么贡献。   说到底,花费在他身上的心思都是白搭。   付出了这样多的精力,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换来,说来还真是让人难过的一件事情。   可是陛下呢,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他竟然还是这样娇惯着这个孩子。   而他对于他的娇惯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便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顺着他的心意来,对于他却一点要求都没有。   “若是太子殿下不愿意回来,陛下又何必要再等他?”关深倒是有些纳闷。   再怎么说陛下也是一族的帝王,他倒觉得,他没有必要像这般委屈求全。当然,或许,这也是冷修的一种补偿方式吧。   或许,他是认为自己做错了许多事,这是他的弥补。可是在关深看来却完全没有必要,钟离终究有一日会长大。   待有一日,他成为一代帝王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做许多违心之事。这本就怨不得他,又何必要对他要求这样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   “怎么了?”冷修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陛下。太子殿下他,殿下他回来了。”他此话一出,冷修自然是说不出的激动。   钟离回来了?他总算等到他了。   “那太子现在在哪里?”   “殿下他,他似乎喝醉了,已经被小奴们抬回宫中去了。”那小奴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似乎还是有些害怕冷修的。   “什么?”冷修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下去。   钟离竟然又喝醉了?每每从人间回来的他总是醉得不成样子,说到底,他还真是不配为一个天族的太子。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想着那个女子?冷修的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苦闷的。   他想想,这个孩子还真是任性。他如何这般随心所欲?可是他平日里太过娇惯他了?   冷修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陛下就不必再操殿下的心了。他的身旁又那些小奴呢。”一旁的小奴又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是啊,明明知道钟离的身旁是有人服侍的,他也不过是在瞎操心。只是,他依旧会忍不住去想起他。   或许是太亏欠这个孩子了吧,才会让他一直对钟离心存内疚吧。   “陛下,陛下……”   一旁的小奴的呼喊才让冷修微微地缓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是为了这个孩子愣了这么久的神。   “哦,你们退下吧。”冷修微微地叹了口气,眼眸中的神色便是说不出的复杂。   对于这个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为何钟离却依旧感知不到他的心意?   他明明待他这样的好,奈何这个孩子似乎从来都是对他心存怨恨的。他究竟在做什么?都这个时候还漫不经心?他是要毁了天族吗?   冷修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心头倒是有很多的想法。当这些想法从他的心头浮现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可怕。   不过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醉了,他倒是不愿思考这么多的事情。   钟离回来得这样晚,冷修自然也累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至于这个孩子,就任由他去吧,他若是不愿意回来,他又何必要强求他? 第604章 满不在乎   而钟离呢,这一觉便睡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睡得昏昏沉沉的,耳边却传来了玄青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昏沉之中,钟离颇为勉强地睁开了眼眸。   “殿下,您总算醒了。您现在好点了吗?”玄青说着,凝视着他的眼眸说不出的忧虑。   钟离倒是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奇怪。   他究竟怎么了?为何玄青看着他的眼神这样奇怪?   “我?我这是睡了很久吗?”他微微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只记得昨日他饮了许多的酒,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似乎都已经不记得了。   “殿下,陛下他很担心你,已经来看你好几次了,可是你都没有醒。”   听玄青这么一说,钟离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微微地舒了口气,又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殿下?”   “无事。既然他想来,本王倒是不介意。”   倒是可以看出,他一点都不体谅陛下的辛苦。即便冷修来探望了他这么多次,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殿下,陛下他……”   “不必多言。”钟离才刚刚睡醒,不愿意去想冷修的事情。一想起父帝,他的心情似乎就糟糕了许多。   玄青也就隐隐地能感知到钟离对陛下的心思。他们父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样僵。   说到底,殿下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再愿意去接受陛下的想法。   陛下不但没有因此埋怨他,反倒体会他的小脾气,这自然是难得的。   可是在钟离眼里,这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当然,如果陛下对其他的皇子做这些事情,那些皇子应该会很感动吧。   而玄青倒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一遍遍地提醒他。殿下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他之所以会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来,早就已经对陛下失望了。所以,陛下现在就算做出再多的改观,他都视而不见。   玄青也没有再劝说,只是很快就端来了一些吃食。想来,主子醉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已经饿了吧。   可是钟离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他似乎根本就不屑于这样对待吃食。或者说,对于这样的吃食根本不感兴趣。   按理来说不会,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主子平日里爱吃的。玄青一看,便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用膳的心思。   “主子,您多多少少还是吃一点吧。这样饿下去可是不行的。”玄青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他的。   要说主子也是一个倔强的性子。   既然,陛下已经让步了,他就应该宽容以待。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倒是比以往更计较了。   如果说,钟离以往总是谨慎于自己在冷修面前的形象。   而现在,他颠覆了曾经那些小心翼翼,似乎将那些憋在心头的怒气全都发泄了出去。   “不必了,你端走吧。我没有胃口。”钟离的眸色中是说不出的疲倦。   见他精神不佳,玄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见钟离这样,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以前的钟离可不是这样的,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厌倦,便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罢了,主子既然不喜欢,那玄青端走就是了。”玄青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是有些失落的。   但不管怎么说,钟离的命令他不能不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离现在变得他越发的陌生了。   第二日,冷修也专门派小奴去见钟离了。   奈何,那些小奴们都说太子殿下在静坐,不愿被人打扰,所以他们便连钟离一面都没有见上。   冷修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生气的,可他再生气却找不到地方出气。他本就亏欠这个孩子的,总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将他训斥一顿。   他和钟离的关系本身就僵,他可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僵。   “陛下,太子殿下他也太过分了吧。”   “好了,别再说了。”冷修显然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对于这个孩子,他除了愧疚,似乎也没有别的心情了。   关深知道冷修是因为内疚,只是对于他这样的失落,关深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太子殿下是陛下的一块心病。   可是究竟如何才能治好这一块心病?他也不知道。陛下能收回他的这种内疚心,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冷修却不情愿,更确切的说,他是做不到。   “陛下倒是不用去看望太子了,殿下若是想明白了,自然会来请安的。”   这样的事情既然是强求不来的,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冷修微微皱了皱眉头,倒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状态。以前,他做了很多的错事,当他开始在乎这个孩子的时候,才发觉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见陛下不悦,玄青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看天族乱成了一锅粥,魔尊自然是最开心的。想到平日里天族那么嚣张的样子,他就觉得来气。   不过,天族再高傲也总有狼狈的时候。以往做的那些遭天谴的事情,如今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魔尊只是做看好戏,倒也是为魔族的未来感到庆幸。他的子民该是很敬重他这个帝王吧。   有了他的存在,魔域的疆土会扩大一倍不说,连天族也会对魔族伏低做小,说来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魔尊满心欢喜地思虑着这件事,想来,瑾儿也应该很高兴吧,毕竟这魔域的疆土日后都是要交到他的手中的。   他已经为他做了这样多的事情,他就更没有理由与他置气了。   这个孩子终究是太小气了一点,苏傲只是希望他的心胸还能宽广一点。说起这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   他若是能让人省点心也好,可却总是逮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计较。苏傲倒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才好。   他该如何补偿这个孩子呢?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苏瑾能完全接受喻霄,但这对于苏瑾来说又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第605章 自甘颓废   而苏傲的预料却大错特错了,因为苏瑾这些时日并没有因为魔族的事情而高兴。这个时候,他一如往日一般的无精打采。   原本是清秀的样貌,奈何苏瑾这些时日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终日都披散着头发,便是整个人都看上去颓废了不少。   “殿下,今日可是要向陛下请安?”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不必了。”   向父尊请安的这样的事情,他本就不屑于去做,如今倒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那小魔自然是不想劝说他的,苏瑾也是一个固执的性子。如果,他自己不情愿去做的事情,那么再怎么要求他也不过是徒劳。   苏瑾甚至都怀疑父尊已经彻底将他忘了,如果不是如此,他就是在他的心里喻霄更重要。   “父尊既然都没有召见本王,本王就没有必要去见他。”苏瑾说着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冷意。   这对他来说是实话,此时能不去见苏傲,他就不愿意去见。不管怎么说,这个心结是结下了。   至于能不能解开,那本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父尊若是不愿意与他解开心结,那么就算他想要缓解这段关系,也是徒劳。   “殿下为何不主动向陛下表达心意?想来,若是殿下向陛下示忠,陛下对殿下还是会和以往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那些小魔们并不理解魔少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魔少不开心了,他变了。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魔尊吗?还是因为喻霄?他们也说不清楚。   隐隐约约间,总是感觉因了喻霄的存在,魔少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但没有那么爱笑了,大部分的时候还绷着一张脸。   那些小魔们自然不知道魔少究竟在生谁的气,他只是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不希望被人打扰。”苏瑾只是一句话便是一种要将他们赶出去的冲动。   那些小魔们闻言倒也识趣,便退了出去。要说苏瑾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若是下了令,他们不去听自然是不行的。   而苏瑾将这些小魔们赶了出去,心情却并没有好转,他依旧是一副颓废的样子。   这些时日,他受到的打击似乎太沉重了一些,正是因为如此,调整起来似乎需要不少的精力。   而苏瑾自然也是有一定的感知,他感知到自己与以往的不同,只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明明知道自己病了,还病的不轻,可若是要让他修整,他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这些时日,苏瑾很想再和喻霄见一面,却又不知道又该和他说什么。这段时间,苏瑾才看清了自己。   他一直都没办法接受喻霄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在生父尊的气,还是在生喻霄的气。   渐渐的,苏瑾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便是变得越来越自厌,他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却又无能为力。   “魔少他最近究竟怎么了?他究竟是在和谁赌气呀?”   “这还用问?和自己赌气呗,还能和谁?”   “可是魔少的身份尊贵,倒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呀。”   ……   这些小魔们说着便是越发的纳闷,魔少在他们眼中便是这样的存在。他们作为小魔,自然是有很多的苦恼。   倒是不知道苏瑾是因为什么,他这么尊贵的身份,有怎会有什么苦恼。   可是,就算他不说,这些小魔们也可以看出他眉宇间的那种愁意。他愁苦起来的时候,便是让那些小魔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说起来,苏瑾笑起来的模样似乎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印象中的他已经不那么爱笑了。   更多的时候,他们凝视着他,只会感知到那种陌生感,没有人会知道苏瑾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更像是在不知不觉间转变了,他改变得很快,便是让人捕捉不到。   但是,他真的变了,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   “殿下既是已经生气了,还是不要在他面前碍眼了,早些离开的好。”   “可不是嘛,这皇室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弄不好可不要将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他们讨论着,倒是觉得这些时日不要去打扰苏瑾才是最好的决定。他们可是承受不了这个魔少的火气。   再说了,苏瑾这些时日情绪也不稳定,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只是觉得苏瑾的那些怒气并没有发泄出来,若是这么长时间窝在心里自然是不会舒服的。   苏瑾并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在私下里是怎么说他的,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扰人,若是赶走了他们,想来还是会清净一点的。   而当他坐在铜镜面前,他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那些凌乱的头发,他只觉得陌生。   以往,苏瑾总是习惯将头发束的整整齐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便是打理这些头发的心情都没有了,又更何况是处理别的事情。这个时候,他除了心烦意乱,没有别的感觉。   “陛下,那些小魔们说殿下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有小魔来报的时候,魔尊只觉得诧异。   他不知道魔少究竟是怎么了,如今魔族显然越变越好了,为什么他就病倒了?   这个孩子可是还在和自己置气?只是整日里披头散发又像什么样子?哪里有点魔少该有的样子?   他已然给了这个孩子很多的时间,可是他显然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他依旧是一副颓废的样子。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或许,瑾儿也是心里难受吧。说到底,是本尊对不起他。”   苏傲说着倒是有些莫名的自责,他真的为这个孩子想了很多,只是这个孩子不知道罢了。   他或许一直沉浸在对他的怨恨中,如何也抽不了身吧。这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是他犯下了过错,如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第606章 备受嘲讽   而天族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这一日,九霄帝已经派出了雷神去魔域。   而雷神呢,实则是不愿意去的,只是为了天族也没有办法。即便现在还没有去,他已然可以想到,被魔族为难的模样。   他不愿意如此,却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他想,天族也只有这样到暂时的委屈求全,才能捕捉到一丝希望。虽然,九霄帝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似乎已经很明了了。   “陛下,雷神已经出发了。”   “是,本帝知道了。”冷修应了一声,微微挑了挑眉,说起魔族,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只是喻霄那个孩子估计已经将他恨到了极点,他心怀恨意,若是产生了想要天族亡族的念头,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雷神一直都在为难之中,去了魔域,他能得到什么样的待遇,暂且还不明了。   说到底,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魔尊终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如果,不去魔域又能怎么样呢?他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就算是留在天族,九霄帝也不会放过他吧。   所以,这一行是必须的,倒是没有什么说“不”的权力。   不过,冷修也是知道他的心意的。只是,他虽然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或许,对于九霄帝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好的差事。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这样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   雷神想到这些,竟是有些莫名的难受。   可就算他难受又能怎么样呢?陛下已经下旨了,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得不前往。   而这个时候魔尊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他正安心地等在魔域中。说起天族的雷神,魔尊也是有点印象的。   他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小神,不过,冷修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他代表的是整个天族的利益。   所以,就算他说什么花言巧语,他也不会受到他的蛊惑。   想到这里,魔尊的唇角是轻蔑的一笑。   天族终究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他们以往再强大,还不是像这般不堪一击?   这自是他的想法,他自然是不知道九霄帝依旧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知道雷神已经在来路上了,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自以为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雷神已然立在了魔族的宫殿外。他曾经也来过魔域,倒是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感知过魔域的繁华。   如今,天族颓败了,他对此才有更深的体会。只是,以往的九霄也是繁华的,可往后却可能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没有想到,天族竟然会输的这样惨。   他不愿意看到天族沦落成这副模样,只是他这个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雷神便立在那宫殿前默默地叹气,而那小魔看见了便匆匆进去禀告。   “陛下,雷神来了。”   “嗯。”苏傲颇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让他进来吧。”   区区一个雷神,又何必放在眼里。   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小神,在整个魔族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若是天族派出太子来,他们倒是要招待一下的。   当然,天族也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苏傲心中自有自己的盘算,他早就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天族不满了。想来,这一次已经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想他一介老臣,如今却要对一个外臣俯首低眉,雷神心头便是说不出的痛楚。这种感觉就似乎,一把匕首刺向胸口。   当他来到那宫殿之时,就看见了那个帝王高高在上的模样。虽然,平日里看惯了九霄帝的模样,可是如今再看着魔尊,心头依旧有些不舒服。   “臣见过陛下。”   雷神说着便向魔尊行了一个礼,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   虽然,魔尊现在是一副面颊堆笑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或许,他也在盘算,如何从天族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吧。   除此之外,他还能想些什么?   “怎么?天族派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本尊商量?”魔尊看着他的时候便是眉宇间都是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不知道他为何要用这样的神情来打量自己,或许,对他来说,天族已然任凭宰割了。   “陛下,臣此来,自然是代表天族来向魔族求和的。”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只觉得屈辱。   求和?天族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般田地。这若是在以往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现在,他又不得不委屈求全。   “求和?求和多没有意思,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仗。”魔尊玩笑似的吐出的话倒是让雷神吓了一跳。   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如今九霄可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若再开战,天族的子民又如何能承受?   “好了,本尊开玩笑的。来说说吧,你们求和的诚意是什么?”魔尊颇为玩味地望着他,倒是想要知道天族愿意让出多少的利益来。   或许,这对于雷神来说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问题倒也不难回答。   “陛下。天族对于这此求和自然是有诚意的。主要是看魔族想要什么。”   这样的话说出口,雷神自己都觉得心虚。但他又一直记得九霄帝对他的叮嘱,无论何时都不能露怯。   这么想来,唇角微微一扬,便又恢复了常态。   “魔族想要什么,你们陛下还真是爽快呀。行,那本尊就告诉你,魔族想要你们九霄的疆土,想要你们九霄的子民。”   苏傲说着,便是完全抑制不住的大笑。   或许,在雷神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不合适的,只是现在他却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他笑的时候很放肆,自然是不知道,雷神正紧紧握着手骨,颇为痛苦地忍耐着。   来到魔族之前,他已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无非就是受些嘲讽,对他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只要能保全天族的利益,他受一些委屈倒也不算什么。 第607章 如此傲慢   “怎么了?雷神怎么不说话了?可是不同意魔族的要求呀?”苏傲说着,面颊的表情尽显傲慢。   如果,面对的是妖族,他倒也不至于如此傲慢。只是这天族也太过气人了,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亏心事,才会受到这样的天谴。   要说天族遭受的这些都是罪有应得。   “雷神,这就是天族所说的诚意吗?天族如果不同意的话,那就继续开战吧。没有什么可谈的。”   苏傲的态度自是十足的强硬,在整个魔族的利益面前,他是一点都不愿意让步的。   不管怎么说,天族就是该死。他竟然堂而皇之地与魔族作对了这么久,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当然,这也不过是魔尊自己的想法,他倒是不知道九霄帝还会有什么扬的花招。   “同意,天族自然是同意的。”雷神慌忙地答道。此时,拖延开战的时间是天族最想要做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稳住魔尊,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只要能暂时稳住魔族,让他们不再招惹事端,对天族而言就是大功一件了。   听到他答应了,苏傲笑得就更加肆意了。   不过,要说这天族未免也答应得太快了,自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本以为,他们是不愿投降的。   但是现在看来,天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势。这个时候,他有选择的权力。   究竟灭不灭天族,终究是他说了算。   可是灭了天族又有什么意思,看着九霄帝对着魔族卑躬屈膝的模样才有意思。   “是吗?无论魔族提什么样的条件,你们都愿意答应吗?”   “是,无论魔族提什么样的条件,天族都会答应。”   雷神小心翼翼地压制着心头的火气。   这对他而言的,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现在又不得不这样做。   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想着整个天族,以整个天族的利益为重。任凭魔尊笑得多放肆,他都不能说出一句违背的话。   “如果,本尊要你留在魔族,做我魔族的臣子呢?”魔尊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苏傲此言一出,雷神一下便愣在了那里。   他倒是很难想象出魔尊的目的,他是代表天族而来的,魔尊这副模样是不同意他回去了?   雷神想想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除了答应又能做些什么?   “怎么?雷神这模样是不愿意呀?”苏傲说着,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讥讽。   对他而言,这自然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除了忍气吞声,又有什么办法?   “愿意,臣自然是愿意的。”雷神说着,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空洞。   这对他而言,自然是一个痛苦的决定。   可是再痛苦也得接受,如今他形单影只地来到这魔域中,自然是寡不敌众的。   就算他不愿意,又能逃脱这魔域吗?若是魔尊想要囚禁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越想便越是后怕,整颗心随即变得慌乱了起来。他只是心怀着对天族的责任来到了这里,自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   真就是防不胜防,怎么也没有想到,魔尊会出这么一招。这也太夸张了。   “好,雷神既然愿意,也就不需要本尊多费什么口舌了。”苏傲说起此话时,眼眸中说不出的得意。   他倒是没有想到天族这么容易臣服,要说这天族的臣子也太没有骨气了,便是说臣服就臣服了?   苏傲虽然还不知道天族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面颊却满满的都是得意的笑。   “来人,将雷神带下去休息。”   魔尊此话一出,便有两个小魔走来搀扶住了雷神。雷神一阵慌乱,便是一种想要挣脱的冲动。   而苏傲只是望着他不安的眼神冷笑,“放心,魔族定是会好好招待你的,雷神。”   实际上,苏傲倒也并不想把雷神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小臣而已,他根本就不会将这样一个臣子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这枚棋子对他而言还是有用的。至于,他可以以此来威胁九霄帝。   或许,九霄帝也不会在乎这个臣子的死活,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会让整个九霄慌乱,便是给他们一种慌乱感。   这把棋局,他一定是赢定了。   以往,九霄帝这么高傲,他倒是要看看他还能高傲到什么时候。   好在冷修是愿意低头的,他若是不肯低头,魔族大不了灭了天族,倒也显得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魔尊也告诫自己不能放松警惕,还不知道天族又会耍什么花招,他倒是要更加小心。   而这个雷神,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他现在是愿意臣服于魔族。但若是潜伏在这里,在趁机给天族通风报信可就不好了。   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盘算,大可以将这雷神关一段时间,让九霄帝先着急一会儿。   若是有一日,九霄帝想明白该怎么做了,自然会来找他要人的。他倒并不在乎一个臣子的归顺。   他要的是九霄帝跪在他的面前,嘴里说着祈求的话,这才是他愿意听到的。   而现在,离他想要的实在太远了。作为一代帝王,他的野心远远不只如此。   不过,冷修应该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只当他意在天族的疆土,只是魔域已经足够大了。   魔族也不单单指望着天族的这块土地。   他所要的是天族的子民,天族的一切,全然不是九霄这样一个地方就可以解决的。   这不过是他心中的期许,他该要一步步地去做才是。   虽然魔族的事情让他喜笑颜开,可是他的两个孩子却并不让他省心。苏瑾与喻霄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堵墙。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堵墙,让他们父子间的关系都变得生疏了。以往,喻霄没有来到魔域的时候还好说。   自从他来到这里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他这个做父尊的却丝毫没有办法控制。   要说喻霄,那鼓子固执劲也不知道随了谁,何时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第608章 舍弃   而雷神跟随着那一众小魔来到了一件偏僻狭小的屋子。不得不说,即便是这样的待遇,倒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相同的情况,去了九霄,也就只有被关进天牢中的份儿了吧。想不到魔族这么凶残,这待客之道倒是彬彬有礼。   或许,这魔尊是有自己的打算吧,但雷神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而那些小魔们将他推到那屋中,立刻就锁上了门。   “陛下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放你出去。”   周围随即变成了一片黑暗。   雷神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跌坐在了地上。这原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想来,再想要回到九霄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断了与天族的联系,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自然也不知道了。   “要我说,陛下还真是有办法。如今,他囚禁了九霄帝的臣子,我倒不相信九霄帝不找着急。”   “可不是嘛,要说这臣子也真是可怜,如何揽上了这样的差事。”   ……   小魔们不由得唏嘘,而被关进屋中的雷神倒是听得真切,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小魔们便是肆无忌惮的,无不在为魔族的事情而感到欢喜。   当然,不出他们所料,此时九霄帝已经在九霄急昏了头。   “这雷神怎么还没有回来?”   “陛下莫要心急,雷神办事一向麻利,此时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关深嘴上劝说着冷修,实则心里也在犯嘀咕。或许,雷神路上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按理来说,不会呀。   除此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天族出了什么意外……   关深这么想着,只觉得慌乱。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个小奴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   “怎么?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冷修颇为厌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心头也是说不出的不安。   那小奴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陛下,雷神他,他……他被魔族囚禁了。”   “什么?”冷修闻言猛地起身,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个结果自然是他没有想到的。   魔族此举无异于是在打天族的脸。   怎会如此?他也意想不到。   不管怎么说,这雷神也是他们天族派出的代表,魔族这么做,未免也太不尊重天族了。   九霄帝恨得牙齿发痒,却又无可奈何。如今,他们手中没有兵,想要攻打魔族自然是不现实的。   可若是不攻打魔族,如何能讨要回雷神?   如今,最至关紧要的,是要知道,他们究竟要雷神做什么。他们是想要魔族答应他们无理的计划,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冷修也不知道。   而今,他的心头只有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便是舍弃雷神。雷神也不过是他派出的一颗棋子。   若是舍弃了这颗棋子对整个天族有好处的话,他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或许,这对他而言,是个不该有的决定。   可冷修也相信雷神是愿意为了天族而献身的。或许,他在离开九霄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吧。   若是天族这次能够顺利脱险,他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这么想想,雷神倒也不亏。   倒是不知道,魔尊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若是想用一个雷神来扳倒他,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陛下,这又该如何是好?可是要去搭救雷神?”   “自然不必。”冷修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   搭救雷神?雷神是自愿为了天族献身的。如今若是去搭救他,他只怕是自身难保。   “啊?”关深显得有些诧异,并不明白冷修究竟是什么想法。   如今,雷神已经被囚禁,若是不去救他,还能有什么办法?看陛下的意思却是……   “自然不必为雷神担心,朕想雷神也一定会理解朕的做法的。”   冷修的语气很冷,似乎早就做好了舍弃雷神的准备。也许,在他将这样的任务交给雷神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有这样的可能吧。   面对这样残败的局面,他最不该做的就是心灰意冷。冷修倒是一直坚信,天族是有希望的。   至少他作为帝王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不然又该如何去向子民们交代?   “陛下,可雷神他……”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朕都说了,他是自愿为九霄献身的。”   或许,这也是他对自己的安慰吧。   雷神为了天族付出这么多,他不可以这般不仁不义。可如今,他也只能为了整个天族舍弃他。   他是帝王,自然是他说了算,倒也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不过,要说雷神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冷修此时也当他已经魂灭了,不再去想他。   关深嘴上不说,心头自然是几分冷意。   说到底,陛下依旧是个冷血无情之意。即便雷神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依旧不会懂得珍惜。   如今,冷修的所为倒真是让人寒心。   但他作为奴仆又能说什么呢?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如果他再提及雷神的事情,只怕陛下会更生气了吧。   “关深,朕也是身不由己。朕知道朕做了许多的错事。而今却只能一错再错了。”   冷修的面色低沉了下来,言语时只觉得眼神空洞。或许,天族走到这一步,也是他不愿看见的结局吧。   “陛下做的这些事情自然都是为了天族,我想,雷神也总是会理解的。”   关深只能像这般好言安慰着,实则,心里却并不认同。   如果陛下愿意舍命相救于雷神,自然会使天族上下一心。如果,陛下一直无动于衷,自然会让那些臣子们寒心。   而天族如今的力量本就薄弱,便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亏损了。   冷修心里没数,关深却只觉得自己看得清楚。可是他身份卑贱,在这样的危难关头便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而冷修听到他这样的安慰,心里还微微好受一些。对他而言,这怕也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吧。   一个雷神和整个天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第609章 固执己见   紫山仙境中,那些凤凰幼鸟依旧欢快地在山崖上盘旋。自从小菀回来了之后,它们便日日欢歌,真是好不快活。   这些幼鸟们也是凤凰一族的血脉,自然是有感知的。如今,它们能感知到凤女的气息,自然是要比以往欢快的多。   而山顶的木屋中,喻菀正在与东里上仙用膳,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一桌的膳食对她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东里上仙自然也无心用膳,便放下了手中的箸,盯着面前颇为瘦弱的女子,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菀,听上仙的话,不要回那魔族了,魔族也没有什么好。”   东里凝视着她的眼眸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再重生一世,她真的担心喻菀会受伤。小菀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柔弱了一些,又哪里会是九霄帝的对手?   “可是,我想报仇,我想亲手刃了那仇敌。”喻菀说着,眼眸便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一种恨意。   倒是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恨。对于天族,她倒可以说是忍无可忍。天族害了她的孩子,害了她的兄长,甚至让她经历了一次魂灭。   难道她可以坐以待毙吗?   不,喻菀感觉自己做不到。   她可以失败,然后永久地魂灭,也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软弱无力地停留在原地。   “小菀,你能重生就相当不容易了,你可明白?”东里上仙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却害怕会再次失去她。   “是。所以,我才要更加珍惜这一次机会。”这小女子看上去何其的固执,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扭转她的。   恨意便是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除此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期许了。   “为何就不能好好享受这样的时光,毕竟,天族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不。”喻菀一口回绝。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走这一步,再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她不愿一直苟活,她想要堂堂正正地行走于这世间。当她堂堂正正地宰了那九霄帝,又何必要困于这一方天地中?   “小菀,听话,上仙也是为了你好。上仙也实在不愿看见你再受苦。”   东里多么苦口婆心地想要劝说说,却又无济于事。喻菀自然是听不进这样的话的。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恨意。那些她曾经在乎的东西都被摧毁得破烂不堪,又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或许,这对于东里上仙来说不算什么,她没又有体会过她的痛苦,自然是不知道她有多疼。   可是喻菀不愿意,既然兄长都可以这样勇敢,她为何不行。   她愿意和喻霄站在一起,一起手刃仇敌,这是她愿意去做的。虽然,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有些困难,但她也愿意去做。   “小菀,复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不知道会搭上多少的精力,或许,还会搭上你这一世的性命。”   “是,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喻菀说着,全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正是因为痛苦,才要寻求解脱。没有人愿意走这条路,都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   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便是整日窝在这仙境之中,等着阿兄在外面拼死拼活?   不,她做不到了。喻霄都已经够可怜了,她也该为他分担一些才是。   “也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本仙又何必要说这么多呢?”她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执着。   执着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除了痛苦之外,她得不到什么。   奈何,这个孩子又是这般心甘情愿。   她似乎多了几分执念,至于喻霄,他还不知道喻菀这样的转变,若是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心疼的吧。   “小菀,你有自己的想法,本仙也不阻拦你,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东里上仙自然愁苦,她之前并不是没有劝告过小菀,奈何小菀根本不肯听她的话。   之后又换来了什么?她遭受了这样多的痛苦,却一点也不听劝。   上仙也不再劝说,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着膳。想来,她已然说服不了这个小女子了,如今也就只能默默地为她祈福。   “小菀自然不会后悔。因为小菀明确知道自己要做些时候。”   喻菀说着声音也变得低沉,她倒是明白东里上仙的意思,她也只是不愿她太辛苦。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敌人还是要亲手出除掉才算放心。整日便是呆在这仙境中又有什么用?   若是天族知道她的存在,还是会将她铲草除根吧。那她又在等什么呢?难不成是再等着天族追杀她?   不,这一次,主动权是在她的手中。   她不愿意再被动接受这样的命运,除了反抗。   “罢了。你也明白,你兄长也愿意你回魔族。但喻霄的本意是为了让你多受一层保护,自是不愿意将你牵扯进这样的战端之中。”   “我知道。兄长他,一直是为了我好。”喻菀并不否认东里的话。   她一直是明白喻霄的心意的。哥哥一向她护在手心里,自然是不愿意见她受一点的委屈吧。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不能一直将自己蜷缩在襁褓之中。她也要强大起来,她不愿意在喻霄面前一直做一个弱者。   对她而言,这倒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就安心等着喻霄来接你吧。再过些时候,他也一定会来到紫山仙境的。”东里上仙也不再强求小菀。   小菀便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法倒也符合她的心意。她是在等着兄长来接她。   想来,喻霄也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了。让她快些回到魔域才是正经事,整日呆在这里又算什么。   “罢了。”   东里上仙微微地叹了口气,便是连再用膳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倒是知道,为何这个孩子如此的固执。   便是安心地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为何非要离开?那魔域又是什么地方,当真有她想的这样轻松吗?   只怕也不会如此吧,她就这么回魔域,魔族是否能接受她还不一定呢。 第610章 不必相见   话虽如此,东里上仙倒也并不想要打击小菀的心愿。想来,她重活一世自然是不容易,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便去做吧。   而从那一日的谈话之后,小菀似乎变得更痴傻了。这女子整日都会走出屋门,独自走到山崖边上。   有些时候,她就望着那些盘旋的凤凰幼鸟发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坐在山崖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山头。   没有人知道她在等待什么,期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而喻霄这些时日显然不是在操心喻菀的事情。实则,喻菀在紫山仙境被东里上仙照顾的很好,他也很放心。   而他的经历全都在与天族的交战上,当然,依照着魔尊的意思,这些时日,那些魔兵营的小兵们都清闲了许多。   他们在等着九霄帝着急到亲自前来相救。   对于魔尊的这个想法,喻霄还是微微不屑的一笑。魔尊终究是太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了。   九霄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来救自己的臣子?还真是笑话。   这是不可能的,也不过是魔尊的假想。这冷修若是这般有情有义,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喻霄只是心里这样想的,嘴上倒并不说什么,他也知道,魔尊不喜欢他去评论什么,他就索性不说。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那屋门外。自然知道屋中关着的那个人是雷神。   想想这雷神还真是可怜,以往的他为了天族付出了这么多,为太子付出了这么多。而如今,他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却根本无人理会他。   沦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他的宿命吧。如果,他不是跟错了主子,倒也不会是今日这般地步。   “将这午膳给他送进去吧。”   “是,殿下。”那些小魔们自然是很听喻霄的话。倒是不知道喻霄和雷神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些关系。   不过,这些小魔们对于雷神倒是厌恶的。只是觉得他在天族的时候,肯定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而雷神此时只是昏昏沉沉地瘫软在地上,隐隐约约间,他感觉屋门似乎被人推开了。   这该是为他送午膳的,每日都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似乎并不值得他睁开眼睛。   只是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喻霄,是喻霄。   也不知怎的,那一瞬间雷神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地猛然坐起。他真的很想要见见他,见见这个孩子。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他竟然开口唤起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喻霄,喻霄……”   从屋里传来了一个近乎沙哑的声音,喻霄自然是觉得奇怪。   是雷神,如今被雷神这么一叫,喻霄的心里依旧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过去的那种种屈辱,似乎又再次浮现了出来。   九霄,天牢,炼狱塔……   一时间,喻霄的眼眸有些泛红,似乎有什么力量抑制不住地想要迸发出来。除此之外,他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地闪动了。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看上去很是痛苦,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眸。那些小魔们似乎看出了喻霄的异样。   此时,他们更是为喻霄感到着急。   “喊什么喊?我们二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没规矩的东西。”那小魔没好气地骂了雷神两句。   倒是不知道陛下将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竟然是天族的人,就应该让他魂灭了。竟然还要给他送膳?怎会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照实生气,却又没有地方出气。   “二殿下,臣想要见您一面,二殿下……”而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再度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   这个时候的雷神,哪有平日里教训他的哪种气势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喻霄根本将他和那个咄咄逼人的雷神联系不起来。   以前的这个臣子巴不得将他踩在脚下,那个时候的喻霄多么无辜,却要经受他们一遍遍地苛责和嘲讽。   而时过境迁,雷神竟然也会有这么一日,真是让人想不到。   可是喻霄不想再见他,不想再提及往事,不想再去揭开那充满伤痛的回忆。   任凭他什么时候回忆起九霄都会是不堪的,这就像是横在他心口的一刀疤痕,何时都是丑陋不堪。   “殿下,您可是要去见他。”   一旁的小魔不知道喻霄为何看上去会这么失神,只是有些担心他,心里又不由得咒骂起了雷神。   “不必了,将他好好关着吧,本王不愿意见他。”喻霄说着,眉宇间泛起了几分霜雪之意。   他似乎又在责备自己方才的失神。   九霄,又是九霄。即便离开了这么久,他依旧不能从那段伤痛的记忆中抽出身来吗?   他也不知道,越想便越是杂乱。   “是,小魔知道了。”   果然,二殿下也是讨厌这个臣子的。那些小魔们没好气地又将屋门锁上了。   任凭关在其中的那个卑微的臣子,用他泛着沙哑的嗓音不停地叫喊。   “二殿下,臣想要见你一面呀,二殿下……”   喻霄却不愿意被雷神的呼喊扰乱心神,对他而言,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必要见的。   去见落魄的雷神,他一点也不会开心,反倒会想起之前那段不堪的日子。他又何必要给自己找不快呢?   喻霄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索性转身而去。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天族有什么样的企图,但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九霄帝自然是不甘心的。   凭借着他对冷修的了解,冷修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他还会想出其他的招数来对待魔族。   而至于雷神这颗棋子,对于冷修而言早已失效了,冷修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喻霄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笑了,面颊的笑意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冷修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喻霄自然不会心软,他誓要将自己的复仇进行到底。以往那些失去的东西,他都要讨回来。   这是他对于自己的交代,对于小菀的交代。他从未辜负过自己的这颗心,如今也是如此。 第611章 上山   喻霄再去紫山仙境之时,已是几日之后。   这些时日,天族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所以,他想要先去看看小菀。对于这个妹妹,他自是有些说不出的亏欠的。   在他眼中,阿妹就是用来保护的,可是很明显,他并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委屈,甚至让她魂灭。   喻霄感觉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做好他曾经向母亲承诺的事情。对于这一点,他很难过。   可又如何改变这样的现状呢?他也不知道。有些时候,他只是一个呆呆地想着。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颗心,或许,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尽职,所以才会让小菀受到这样的伤害。   可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呢,他何尝不需要有一个庇护?可是他不能。   他必须要强大起来,唯有这样,他才能支撑起自己。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喻霄兄是在想什么?是在担心小菀吗?”阿竹望着喻霄呆站在那里的模样,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竹,你说,如果没有我,小菀她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乐许多。”他说着眼眸中略略带着几分呆滞。   “怎么会?喻霄兄这说的什么话?”阿竹自然是不赞成喻霄的观点的。   不管怎么说,小菀也是在喻霄的庇护下长大的,喻霄兄明明已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又何以这般自责?   更何况,这世间除了喻霄兄,谁还会对小菀这样好,只怕没有旁人了吧。   “喻霄兄不必将这些责任都怪在自己头上。再怎么说,小菀被你保护着很幸福。若是换了旁人,只怕……”   阿竹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出口,喻霄兄的愧疚还真是没有必要的。   想来,就算小菀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对喻霄兄依旧是感激的。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没有做到和靠母亲说的话。”喻霄说着便是越发的伤神。   “喻霄兄。”阿竹不明白他究竟在痛苦什么。   喻霄当真是太喜欢自责,他似乎将那些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肩上,所以才会活得这样辛苦。   “阿竹,我真的很想接她回来,可是我真的担心她会受伤。”喻霄越说,神情就越发的难看。   之后不知道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有多久,他还是打算去紫山仙境一趟。   不管喻菀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来,他总是要去看看她的。就是这么想着,他还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原来,他也不过是这样的无能,全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小菀啊,小菀,你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苦命的命格。   为何就不能认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做哥哥?   不知不觉中,已然来到了紫山仙境。来到山下,喻霄却又有几分犹豫了。   他几次在这里驻足,总是有自己的原因。上一次,他在这里驻足,是不愿意让小菀看见自己丑陋的面容。   而此次再停立在这里,是不愿意伤害她。喻霄微微地闭上了眼眸,似乎又像是在凝神。   他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小菀不愿意回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强迫她。除非,她愿意和自己回魔域,否则,他绝对不会将她带走。   “喻霄兄,你这是怎么了?”阿竹微微皱了皱眉头。   要说喻霄兄平日里并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为何在小菀的事情上,他就总是这样犹豫。   “无事,我们走吧。”喻霄微微应了一声,那眉宇间的神情倒是显得有些不快。   无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只是觉得那面颊上夹着几分说不出的忧愁。   他们就这么慢腾腾地上了山,喻霄的速度很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人一路上默默无语地上了紫山。   隐隐约约间便可以看见那山崖上盘旋的凤凰幼鸟,这些鸟儿不住地在崖顶盘旋,还不住的鸣叫,似乎也是为喻霄的到来感到欢喜。   说起这些凤凰幼鸟,自然是通灵性的。   喻霄也不知道为何,每每看见它们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们,却又不是在紫山仙境。   “喻霄兄,你看那些鸟儿叫的多欢呀,好像也是在向我们打招呼呢。”阿竹的唇角不经意间溢出了几分淡淡的笑容。   他很爱哭,当然,他也很笑,在喻霄面前他一向表现得很真性情。   喻霄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或许,他再也没有这样的心致了吧。所以,他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忧郁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为何这样忧郁,这种忧郁感却更像是骨子里带的。   东里上仙很快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便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她也预感到喻霄这些时日会来,只是没有想到,喻霄会来的这样早。   “上仙,喻霄见过上仙。”喻霄说着还恭恭敬敬地向东里行了一个礼。   他一直很想感谢她这些时日对小菀的照顾,只是并没有说出口。   上仙却不知道喻霄为何一直都是这般谦卑,他们的母亲与她也是有恩情的。她照顾小菀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小菀她……”喻霄微微抖了抖唇,似乎想要问些什么。   “小菀她很好,她这些时日也时常念着你。”   要说这对兄妹还真是情深,单单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东里都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彼此的情意。   喻霄是挂念小菀的,而小菀自然也是挂念着他的。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他们本应该一直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只是,万般不由人。   “快进去吧,不要让小菀等久了。”   东里上仙不由得在一旁提醒了两句,对于喻霄这个孩子,她一直是有些心疼了。   喻霄在她面前表现得也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一点,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又或许,这也是是她的胡思乱想吧。   “是。”喻霄应了一声,看上去依旧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暂且不说东里上仙是什么性子,单是她为小菀做的一些,都让喻霄感恩戴德。 第612章 心意相同   而喻菀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早早地就坐在梳妆镜前收拾打扮了。似乎,她已经预感到了阿兄今日会来。   这个时候,她已然换上了那一袭浅粉色的衣裙,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两支精致的木簪。即便一眼望上去难免有些素净,但也是一番说不出的神韵。   “阿菀。”听见东里上仙的呼喊声,喻菀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张略显瘦弱的面颊上是浅浅的笑意。   “阿兄。”望见立在东里身边的喻霄,小菀自然是说不出的开心。兄长终于来找她了,她本以为兄长已经将她忘了。   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即便喻霄再忙,也是愿意来看望他的。   这女子就像一只小鸟一般地扑进了喻霄的怀里,便是让喻霄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这女子的头发,倒是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般将她抱进怀里了。   “阿兄,小菀,小菀真的很想你。”   说出这样的话,喻菀只觉得有些肉麻,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真心话。   “阿兄也是。”喻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的确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和小菀见面了。   这一次再见她,只觉得阿妹的气色好了许多。   “好了,你们兄妹俩,站在这里做什么?坐着说。”   喻霄兄妹心情好,东里上仙自然也是愉悦的。这个时候,她招呼他们上了桌子。   很快那些上好的茶水就端了上来。   “小菀,你可知道,阿兄这次来紫山仙境做什么?”喻霄低声询问,倒是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他在试探小菀的心意,想来小菀自然是知道他是为了接她回魔域的。若是小菀主动说出来,便是说明小菀很大程度上是愿意的。   如果小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喻霄也就不再提及此事了。   喻霄端着茶盏思虑着,似乎也是在等待着喻菀的回答。   “兄长是要接小菀回魔域吧。”   喻菀似乎没有什么犹豫便开口,这倒是有些出乎喻霄的意料。在他看来,小菀至少会做一些思想斗争,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   “是。那你可愿意?”喻霄颇为认真地注视着阿妹的眼眸,又道:“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阿兄也不会强求你。”   “小菀愿意回魔域。”   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在紫山仙境的每一日,她都无法享受这样悠闲的时光,每每想得最多的就是不能这样窝囊地活着。   她不愿意自己对仇人一筹莫展的那副无能的模样,不愿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你。”或许是喻菀答应地太快了,总是让喻霄多了几分不安。   若说让小菀再回到魔域这件事,也不知道对她是不是件好事。若是她有魔族的血脉,那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若她是天族的血脉,来到魔域,她的处境只会更尴尬,保不准那些小魔们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但若让小菀一世都呆在紫山仙境中,这一世都不揭开自己的身份。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不想,为兄绝不会强求你。”   “想好了。”喻菀答应地倒是快,自然是没有看见东里上仙面容中的愁苦。   这个女子说到底还是太固执了,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离开。   “好,阿兄自然会护你周全。”   喻霄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倒是他感觉的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如果小菀愿意和他回去,他愿意用性命相护。   毕竟,小菀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倒是没有理由保护不好。   这兄妹俩的意见这么相同,倒是让东里上仙很是无奈。对她而言,将小菀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   可她若是执意要走,她也没有办法。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本尊又何必再劝呢。”东里上仙默默叹了一口气,便微微起身。   “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去。”   东里实则是不舍得小菀离开的,如果再纠结在这件事上,她只会更痛苦,那她宁愿转移一下注意力。   “小菀,阿兄不愿意看见你再受到伤害。可是阿兄也明白,你迟早是要跨出这一步的。不管是凶是吉,兄长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喻霄的话倒是显得意味深长。   这样的话便是让喻菀听到,心头便是说不出的暖意。有一个这么惦念她的兄长自然是件好事。   她已经很幸福了,自然不可以去要求更多。   不管怎么说,能呆在哥哥身边就是好事。这么想着,凶吉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而魔域那头却在为喻霄的离开而感到诧异。喻霄离开之时,并没有和那些小魔们说明他到底要去哪里。   所以,见喻霄迟迟没有回来,他们心里都不由得犯嘀咕。   而就在那些小魔们讨论得正是热切的时候,魔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看见苏瑾,那些小魔们似乎都安静了不少,似乎对于这个苏瑾没有什么好印象。   虽然苏瑾才是那个要继承魔尊之位的人,可他们的心里倒是更偏向喻霄,具体的原因他们也说不上来。   “怎么?怎么本王一来,你们都不说话了?”苏瑾只觉得诧异,不由得没好气地撇了他们一眼。   苏瑾在宫殿中四处打量着也没有看见喻霄的身影,似乎也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议论些什么了。   “喻霄呢?喻霄人去哪了?”他直呼喻霄的名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这些小魔们也觉得喻霄有些失礼,倒是没有资格去题提醒他。而只是互相看着,虽然并未言语,倒像是在用语言交流着什么。   “本王问你们话呢,喻霄呢?他去哪了?”见他们这样爱答不理的态度,苏瑾难免有些生气。   “他,我们也不知道二殿下去了哪里。殿下离开时并没有和我们交代。”   那小魔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倒是害怕再招惹到苏瑾。他的脾气实在太火爆了,让这些小魔们和他说话时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第613章 何许女子   兄妹俩用完膳,东里上仙便目送着他们离开。虽然有些许的不舍,但她也没有说出口。   既然小菀已经做了决定,她就不应该再干涉她的选择。再说,让小菀呆在喻霄的身边她也很放心。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便是紫山仙境中从此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兄妹俩踏上了下山的路,头顶的凤凰幼鸟欢快地鸣叫着,又像是在为他们辞行。   他们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些幼鸟们大概也是有一些不舍吧。   东里上仙一直站在山崖上观望着,凝视着那两个不但淡去的人影,她也不住的叹气。   那被鬓发遮掩的面颊上隐隐泛着几分愁意,如今她什么也做不了了,便默默地祝福这两个孩子好运吧。   而喻霄和喻菀再回到魔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喻霄自然是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魔尊已然着急到了极点。   他一直很担心这个孩子的安危,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喻霄对魔域很重要。他不应该不打一声招呼离开。   虽然苏傲并没有给过他什么样的决定。   可他就这么离开了,总是让人有些不放心的。虽然喻霄已经成了名义上的“二殿下”,可是他自始至终都不肯唤他一声“阿父”。   或许,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难以说出口的吧。苏傲也不愿意逼迫他,但多多少少和喻霄之间多了几分疏离。   倒是不知道喻霄究竟是什么想法?他这次不辞而别又去了哪里?   苏傲也不知道,只是不免为了此事感到一些后怕。他开始一点点地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开始依赖这个孩子了。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苏傲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喻霄在魔域的时候,他总是很安心的。这个孩子可以为他打理好魔域的一切。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教习过他,可是喻霄却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天性。他似乎对于打理魔域这件事情很擅长。   当然,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苏傲也是有些内疚的。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答应瑾儿了,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反悔。   就在这个帝王失神的时候,一旁倒是有几个小魔前来禀告。   “陛下,二殿下他,二殿下他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那小魔说着,出口的声音还不由得有些发颤。   “什么?”苏傲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在苏傲的印象里,喻霄似乎对于女子并不感兴趣,平日里他总是一头扎进魔兵营之中,他倒是忽略了他的感情生活。   不过这么想着,苏傲倒也多了几分欣喜。想来喻霄这么长时间不在,定是去寻那女子去了。   若是这孩子有了心上人,倒不如让他将那女子娶回来做妃子。苏傲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唇角又不自觉地扬起。   “他们现在人呢?”   “殿下已然带着那女子回宫殿去了。”那小魔回答着也觉得纳闷,似乎很久都没有看见陛下这般高兴过了。   果然,陛下还是惦念着二殿下的,知道二殿下要回来了,一时就变得这样高兴。   “那让他们收拾停顿了之后就来见本尊。”苏傲倒是很少有这样的好兴致,他倒是想要看看,喻霄心仪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说起喻霄,这个孩子一向都心高气傲的,想来,他看上的女子肯定也不一般。   “是。”   苏傲得知了喻霄的消息之后,便静静地斜倚着那里,就等着喻霄带那女子前来了。   而喻霄得到了苏傲的召唤之后,倒也很麻利。此时,喻霄就对着铜镜整理着那一身朝服。   说实话,他非常讨厌这一身宫装。每每穿上他总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可是又不得不穿。   既然已经来到了魔域,这就是他必须要遵守的规矩。而喻菀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兄长似乎比她印象中挺拔了不少。   或许,兄长也很喜欢在魔域的生活吧。至少,他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在九霄的时候精神多了。   况且,那一身华贵的衣衫让兄长穿上真是相当的合适,倒是没有一点的违和感。   “主子不让喻菀姑娘一起去吗?”阿竹低声问道。   “不必了,小菀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喻霄的手指不安分地抖了一下,将妹妹带进这魔域中来,他总是有些不安的。   也不知为何,喻霄并不愿意喻菀这么早地在魔族人的面前露面,尤其是魔尊。   想来,他也害怕吓着小菀,这对小菀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吧。   喻菀则是微微地点头,似乎也很同意兄长的做法。她的确也不愿意这么早去见魔尊。   毕竟,她也刚刚来到魔域,对于这里总是有些不适的。   “小菀只愿意留在这里等着阿兄回来。”   待一切收拾停当,喻霄便独自离开了。阿竹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却被喻霄拒绝了。   想来,阿竹还是留下来照顾小菀比较合适。喻霄并没有那么需要他的陪同,但是对于小菀,他终是有些不放心的。   一路上,喻霄一直有些犹豫自己的选择。但既然已经将小菀带出了紫山仙境,这一件事情自然已经无法隐瞒了。   只是不知道魔尊召见他要做什么,是质问他晚归的原因吗?还是说魔尊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喻霄不确定,只是一直被那种不安感萦绕着。于他而言,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已经来到魔域这样久了,但是很明显的一点,他并没有完全地融入这里。   喻霄走得这样慢,倒是引起了一旁小魔们的注意。   “二殿下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听说是被陛下召见了。不过看殿下这副模样,八成没有什么好事。”   ……   那一旁的小魔看到还不由得揣测了两句。   喻霄自然是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过是在走着自己的路。   眼见着便已经走到了宫殿的门口,喻霄则是被那小魔迎着走了进去。 第614章 隐藏   苏傲正是颇为慵懒地微闭着双眸,眼看着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又被两个小魔叫醒了。   “陛下,陛下。二殿下来了。”   恍惚之间,苏傲这才想起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喻霄已经站在了那里。   苏傲睁大了眼睛,他四处打量着也没有看见那女子的身影,只觉得有些诧异。   喻霄颇为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魔尊究竟在打量什么。   “那女子呢?”魔尊张口就问。   喻霄的心里便咯噔一下,看来魔尊已然知道了他带喻菀来到魔域的事。只不过,他似乎还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回陛下的话,妹妹来到魔域难免疲累了,今日不太适合和陛下见面。”   喻霄只有这样回答,倒也并不显得多余。   妹妹?魔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喻霄这么称呼那个女子是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只是把他当妹妹?   苏傲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喻霄这么做也定是有原因的。既然,他不愿意让自己这么早见那个女子,那他不见就是。   “那她?本尊应该给她安排什么住处吗?”苏傲颇为茫然地望着他。   按理说,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喻霄主动问他,如今他不问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啊?”喻霄看着魔尊的眼神也有些意外,似乎不知道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细想来,他的宫殿就足够了。若是要给小菀安排新的住处,难免有些大张声势了。   他不愿意让那些魔族知道小菀来到了这里,在他不知道小菀的血统之前,还是将她隐藏起来比较好。   “喻霄谢过陛下的好意。还是让阿妹住在喻霄这里就好,就不必再另外安排住处了。”   喻霄微微撇了撇嘴,倒是没有看见苏傲那过于惊讶的表情。   住在一处?难道喻霄已经和这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苏傲有些意外,喻霄怎么随随便便地就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还要和她住在一处?   他心头诧异,但至于这样私密的事情,有不好开口询问。毕竟,喻霄到现在还不肯唤他一声“父尊”,也就是并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况且,喻霄才刚将那个女子带回来,便是让他看一眼都不肯,若是现在就询问此事,彼此之间都会有些尴尬。   既然如此,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好。   “陛下。”喻霄不明白苏傲为何会有这么一瞬间的愣神。   陛下这是在考虑什么?   “哦。”苏傲这才缓过神来,“也罢,那本尊就不再给那女子重现安排住处了。”   喻霄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等着苏傲的后言。自然不知道陛下此次召唤他,就是为了喻菀的事情。   “陛下可还有别的事情吗?”喻霄颇为忐忑地问道。   只是感觉有些奇怪,魔尊此次叫他来实在是有些怪异。   “本尊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退下了。”苏傲望着喻霄这疏离的模样,难免有些心痛。   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孩子终究是不愿意与他亲近的。可是还沉浸在以往的伤痛中没有痊愈。   为何苏傲每每望着他的时候,只会感到那种寒意,那种冷到心里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   “是,喻霄告退。”   对于魔尊,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以前是渴望那一份温热的,但渐渐也就不渴望了。   同样都是帝王,在他眼里就是同样的无情冷血。他对于这份父子之前没有任何的期许,自然也就不会受伤了。   看着这个孩子离开的时候,苏傲微微抖了抖唇,他多么想要叫住他,却又实在是开不了口。   或许,他也是亏欠这个孩子的吧。正是因为亏欠了他,所以每每在喻霄面前时,他没有办法体现出一个做帝王的威严,但同时,他也没有办法表现出一个父亲的模样。   他和喻霄之间出现的那道裂痕,注定是没有办法愈合的。对此,他也很难过。   既是没有办法愈合了,倒也不愿意就此破碎下去。就算这个孩子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而喻霄现在已经走出了宫殿,这个时候,他只觉得一种莫名的舒畅,似乎不看见魔尊的那张脸他就觉得快活。   说起来,他这个魔族的二殿下还真是徒有虚名。作为皇子,他却没有办法和魔尊亲近起来。   每每看见苏傲,他只会觉得难受,甚至,还会让他想到那段不好的经历。   或许,他不应该让自己一直沉浸在那段往事之中,但他又无论如何也解脱不出来。   而他越是记挂着这件事,就只会感觉越痛苦。   “殿下,殿下。”阿竹早早地就站在那里等他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些担心喻霄的。也不知道,魔尊知不知道喻霄将阿妹带回来的事。   魔尊若是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些都是阿竹所担心的,没有看见喻霄的人,他便更担心他的安危。   如今,看着喻霄向自己走来,阿竹的心头才微微安定了一点。   “阿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宫中照顾小菀吗?”喻霄开口便是质问的话。   照顾小菀?喻菀姑娘又不是小,主子为何什么时候都这样担心她?   “哦,阿竹不过是担心主子,所以,才想来看看。”阿竹说的倒也是实话。   只要喻霄一会儿不在他的身边,他就能感知到那种不安感。况且,这种不安感还越发的强烈了。   这种不安的感觉就像一团火焰般的,一直灼烧着他。   喻霄的唇角便是一抹轻笑,这些时日他很少笑,但这个时候的笑却是真心的。   阿竹对他的忠心,真的是其他的小奴所不能比的。   喻霄并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忠心,只是身旁有了像阿竹这样待他的人,也算是一种幸运了吧。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感知到命运的痛苦,不过现在看来,命运对他也是有恩赐的。   例如阿竹,例如那些站在他身旁的小奴,就这么想来,他也是挺幸运的,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615章 莫名的计较   苏瑾正在宫中生着闷气,得知喻霄回到了魔域还带回了一个美人。想到这里,他便是说不出的气愤。   要说他这个太子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子,喻霄竟然堂而皇之地将一个女子带了回来,这着实有些不像话。   “好你个喻霄,你竟然要赶在本王之前纳妃?”苏瑾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   他们只是不知道魔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这么喜欢动怒,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二殿下的确是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又不是和二殿下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至于这样焦急吗?   那些小奴们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苏瑾这样的脾气完全是捉摸不透。保不准什么时候,他又生气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了?”   “可不是吗?当真是不可理喻。”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一涉及到二殿下的事情,殿下就会很敏感。”   ……   那些小魔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魔少这些时日实在是太反常了,若是在平时,他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他们颇为无奈,只是主子无缘无故地在宫里发脾气,他们又能说什么?便是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就想要纳妃了,万事都要赶在本王之前吗?”苏傲自言自语时,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那些小魔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倒是不知道魔少何必要计较这么一个顺序。   说来还真是可笑,这娶妻之事谁先谁后还不是一样?   话虽如此,可是苏瑾的心里依旧是不快的。   他是堂堂正正的皇子,喻霄又算什么?就算是受封,他也是二殿下,总算是矮他一头的。   他魔少还没有娶妃,喻霄又凭什么?虽然喻霄并没有明说,可不就是这样的心思?   他现在只是将那女子接回宫中,住在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陛下赐婚了。   暂且不论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个女子会对喻霄有什么样的帮助。但关于继承尊位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不能不操心的。   更何况,娶妻可是大事。既是喻霄看上的女子,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苏瑾也想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身份。   只是,喻霄将那女子藏得很好。他们连那女子一面都没有见过,又怎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身份?   喻霄只是好算计,这只会让苏瑾越发的捉摸不透他。喻霄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还是有什么企图?   苏瑾也不知道,倒是不得不对喻霄多一些防备心。   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喻霄根本没有和那个女子有过频繁的交往,又哪里会有倾心一说呢?   所以,喻霄究竟是为了娶妻,还是为了巩固自己在魔域中的地位?   苏瑾想着,便站在那里傻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喻霄,还是在笑自己的痴傻。   那些小魔们只是站在那里呆看着,都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说他。要说,魔少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害怕。   苏瑾面颊的笑容,倒是不同于一般的笑,倒是让人看起来有些莫名的难受。   那笑容中带着嘲讽,泛着寒冷,便是让人一见就会像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那些小魔们也不知道苏瑾究竟是怎么了,多半是生病了。以往,二殿下没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而现在……   “喻霄呀,喻霄,你倒是好算计。本王怎么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心思。”   那些小魔们只觉得尴尬,却又不得不看苏瑾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他们还暗地里在想,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魔尊。   这样的事情告诉陛下自然是不好的,可若是他们不和陛下说又会怎么样?   万一哪一日魔少疯癫了,还不是都怪在他们头上?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主子早已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主子了。   而喻霄不停地打喷嚏,却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着他。   来到魔域之中,他一直都谨小慎微的,自认为并没有做什么不合要求的事情。   喻霄自认为不能太在乎这些小魔的感受,以往的他就是太过软弱了,便是连他都看不惯自己。   “阿兄回来了。怎么样?陛下他可有说什么?”喻菀很快便迎了出来。   她一直呆坐在那里等哥哥,终究也是心不在焉的。小菀知道喻霄现在已经是魔族皇子了,身份尊贵,可她忍不住还是会担心。   可这里是魔域,她根本就不敢到处乱跑。就在这里耐心等着,也难免有些不安。   “无事。不过是过问我离开魔域的事。”喻霄凝视着她的时候,唇角是几分淡淡的笑容。   兄长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能让喻菀有一种不可多得的温暖。只是这种温暖却不常有   因为喻霄并不爱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张严肃的面容。也只有在看着小菀的时候,这种表情才会微微变得温柔一些。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鉴别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小菀自然是忐忑不安的。   虽然知道迟早要走出这一步,可是说起这件事情,她依旧会不安。   如果她有魔族的血统,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了。可如果,她是天族的血统又会怎样?   这些小魔们会把她赶出去吗?这么想着,喻菀便是说不出的难过。她似乎又给兄长添麻烦了,自己却并不知道。   如今,倒是多了些许的后悔。   “这……先容为兄想想。”   喻霄倒是想要找出一个可以私下解决的办法,不想让那些小魔们在一旁做见证,这也是对小菀的保护。   “罢了,此事并不着急。反正陛下现在还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见喻霄沉思的模样,喻菀不由得打断了他。她才刚刚来到魔域,还没有来得及歇脚,并不想提这样沉重的话题。   “那就缓一缓,魔域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为兄还没有带你逛过呢。赶明带你将那些好吃的都吃个遍。”   喻霄说着,面颊又在不经意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第616章 窥视   苏瑾这些时日思绪混乱,他倒是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喻霄既然能将她带回来,她一定不简单。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大脑中滞留了太久,苏瑾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做些什么,只怕都对不起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思索。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他却一点都吃不下去。那些小魔们便是坐在那里有些发呆地望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膳不合魔少的胃口。   他们看着苏瑾的眼神总是害怕的。   这个时候,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箸。   “殿下,可是这吃食不好?小魔可以拿下去换。”这小魔说着,不免多了几分小心。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苏瑾今日很明显不愿意计较这些吃食。   可是那些念头就堵在心口,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喻霄此时已然不再是他的挚友,更像是插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此时,这魔族皇宫不再是他的家,倒是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是。”那些小魔们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这位主子的情绪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真的不敢轻易的招惹他。   不过说到底,魔少变成了这样,也是因为二殿下吧,他们倒是有点同情他了。   可是苏瑾并不像这些小魔们想的那样好好地呆在那里,与此相反,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宫门。   他很想去看看那个女子,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想法。   他不愿意让喻霄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二殿下知道了,这倒无异于打草惊蛇。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想要探查一下喻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来路,为什么喻霄可以将她带进宫里来。他有这样的想法,便悄悄地向喻霄的宫殿溜去。   说起这里还真是豪华,倒是可以看出父尊对喻霄的疼爱。让他住在这样好的宫殿,当真是抬举他了。   说到底,他喻霄到底是身份不清不楚。   如果不是他将喻霄从荒境中救出来,喻霄现在早就已经魂灭了,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是皇子了,父尊还这样疼爱他,还真是时过境迁呀。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他只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他只是呆在外面想要探查一下里面的动静。谁知道这个时候,恰巧有一个小魔走了出来,也就看见了猫在了外面的魔少。   “殿下,您怎么在这?可是找二殿下有什么事吗?”这小魔本是好心的询问,却被苏瑾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他一向不喜欢这样多嘴的小魔,他若是要找苏瑾,自然会进去禀告,他没有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还不用这个小魔去提醒。   那小魔显然是被苏瑾这样的眼神吓到了,慌忙间便退到了一边,不再理会苏瑾。   苏瑾便顺着宫殿门口向里窥视,在这里可以大致窥望见宫殿里的情景。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一袭素色的衣裳,似乎正坐在那里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梳理地很细致。只从背后望去,他没有办法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倒是隐隐觉得她该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   她的姿态这样优雅,便是让苏瑾莫名间有些痴迷。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只见那女子颇为细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发髻,她的动作是这样的轻柔,便是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他吸引。   “太子殿下。”喻霄再回到宫殿前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便是让自己都觉得惊讶。   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走到他的宫殿前的?他又在窥视什么?喻霄也不知道,只是一种说不出的诧异。   而苏瑾被喻霄这么一叫不由得回过头来,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失神。该死,竟是被喻霄发现了。既是如此,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殿下可是找本王有什么事吗?为何不进去呀。”   喻霄凝视着苏瑾的眼眸充满了疑惑,他倒是不知道苏瑾在思索着什么,只是觉得他现在这副模样看上去甚是奇怪。   “本王……”苏瑾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他原本想要偷偷摸摸地探查一下那个女子的下落,谁知道,这么快就被喻霄知道了。   “本王不过是随便走走,恰好经过了你的宫殿,怎么,这都不可以吗?”苏瑾明明已经站在这里许久,如今倒是一种强词夺理之态。   恰好经过?倒也不需要在这里停留这样久吧。   喻霄自是心知肚明,如今听苏瑾这么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了。   “可以。自然是可以的。”他如今只能这么回应,唇角还是颇为浅淡的一抹笑。   此时,苏瑾望着他的眼神这样冷,这还是那个曾经将他从荒境中救出来的人吗?怎么看也不像。   “既然太子殿下无事的话,本王就不奉陪了。”   喻霄倒也不客气,他倒没有再陪着苏瑾聊下去的义务。暂时摸不清苏瑾究竟要做什么,他倒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的那摊烂事。   喻霄说着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苏瑾叫住了。   “喻霄,你宫中的那个小女子似乎是个顶顶的美人。什么时候可以让大家见一面呀?”   魔少这么一问便是让喻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忽而意识到苏瑾方才在做什么了,他竟然在窥视他的宫殿?   所以,他方才应该已经看见了呆在宫殿中的小菀,喻霄便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火气。   “本王本以为太子殿下是个懂礼之人,倒没想到,连窥视宫殿这样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这样的话,他平日里本不愿意说出口。但不说心里却一直压抑着一股火气,便是说不出的厌烦。   “怎么?喻霄,你生气了?本王不过是想看一看你宫里的美人又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个美人而已,这魔域可有的是。”   苏瑾说着便笑得越发的放肆了。 第617章 吃了一拳   可就在苏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喻霄的一只拳头便呼上了他的面颊。当真是忍无可忍,如果是其他女子的话,喻霄似乎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可这个女子是小菀,是他的底线,是他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他照实有些按捺不住了。   若说他平日里的气愤,好歹还能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今日不行,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动手打了苏瑾。   这么一下,可是让苏瑾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若说平日里与喻霄有些口角上的争端也就罢了,他大可以不在乎。   可是喻霄现在竟然敢对他动手了,这未免也太失礼了吧。要知道父尊都没有动过他一个指头,喻霄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动手打他?   这自然也是苏瑾接受不了的。   “你做什么?你竟然敢打本王?”苏瑾怒吼着,整张面颊便是说不出的难看。   喻霄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也是气愤到了极点,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过分。   “本王宫中的女子并不是太子殿下可以随便议论的,还望殿下自重。”喻霄的语气很冷,隐隐约约间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他不愿再与苏瑾因为此事纠结下去,便转身而去。   苏瑾则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这一切,自是有些不相信。喻霄竟然出手打了他也不知道道歉就这么离开了?   他竟然还说出这样过分的话,便是一点也不给他魔少的面子。苏瑾越发的生气,又觉得自己的面颊肿了,若是这么走出去难免有些丢人。   喻霄此事做的让他都抬不起脸来,奈何,他跑这么一趟,也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女子的背影,连那女子的脸都没有看到,还吃了喻霄一拳。   他自是心中苦闷却又无处诉说,这样的事情说出口去只会让他丢脸,只能忍气吞声,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好你个喻霄,你竟然让本王难堪,你等着。”   苏瑾也只能暗暗地咒骂两句来发泄自己的苦闷。   可是喻霄已经走进了宫殿中,自然是听不到他的话了。   其他的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小菀就是他的底线,便是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无论是谁,若是敢对喻菀评头论足,那只怕是要吃喻霄的拳头的。而苏瑾不知道喻霄的底线,也并没有把喻霄藏在宫里的女子看得那么重要。   这样看来,他吃拳头,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瑾再回来的时候,一副面容阴沉的样子,那面颊还肿了。小魔们倒是好奇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过问。   若是问起这件事,只怕苏瑾会生气吧。这些小魔们虽然当着苏瑾的面不敢议论什么,但私下里却在揣测着苏瑾究竟是怎么了,如何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   “要我看呀,能对殿下动手的也只有二殿下了,没准这俩殿下是打起来了。”   “哎,你们说二殿下和太子谁更厉害一点?他们若是真打起来了,谁会赢。”   “二殿下吧。二殿下的功法那么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难怪把太子的脸都打肿了。”   ……   他们倒是越说越起劲。   苏瑾此时心烦意乱的,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个时候,魔少只是站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的脸。   还真是肿了,喻霄这一下真狠,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是一个美人而已,又何必如此呢?   要说这女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妃子。他想要见一面又有什么不可以?只是看喻霄这副模样,似乎对那女子还是有真情的。   他不过是言语轻佻了一些,喻霄竟然这么生气,只能说他们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喻霄还会这么生气吗?还真不见得。   这么想着,苏瑾就越发生气了。便是想将这件事情说给父尊听,却又害怕父尊不肯为他做主,说到底,最后那个吃亏的人还是他。   “殿下,您怎么了,殿下。要不要小魔去给您拿一些伤药?”   “滚,都给本王滚一边去。”苏瑾看上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他而言,这样的问候都是多余的。   如今,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在心里把喻霄骂上千遍万遍。   那小魔原本也是好心,这个时候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苏瑾的性子现在越发的奇怪了,他明明是出于好心,也是为数不多的关心苏瑾的人了,谁知道苏瑾竟然这样对待他们。   那些小魔们嘴上不说什么,实际上心里甚是不满意。   要说这魔域也不过是这两位殿下,就闹得这样不开心。若是魔尊再多一些子嗣还了得?那些小魔们也不住的哀叹。   若是说以前,二殿下不在的时候,他们和这位主子还是很和谐的。如今,却回不到从前了。魔少的脾气变得这样的古怪便是和喻霄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要说这二人以往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奈何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好了,好了。魔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现在正生着气,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了。”那些小魔们不由得安慰起那个被斥责的小魔。   说到底,这皇室的事情又哪里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可若是不理会,若魔尊突然有一日知道了主子曾有这么反常的举动,肯定又要拿他们试问。   说起来还真是倒霉。   “要不,我们将此事告诉陛下?”不知何时,有一个小魔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陛下迟早是会知道此事的,到时候只会怪我们这些做小魔的。我们得快点行动了。”   ……   这群小魔商量着,似乎也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要将此事告知陛下,如果陛下突然有一日问起,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我今日就去禀告陛下。想来陛下也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那小魔说着似乎更肯定了自己想法。 第618章 恭敬依旧   “什么?瑾儿受伤了?”冷修本是在漫不经心地听着,此时又不由得起身,眼眸瞪大了一圈。   不必说,这个结果自是有些出乎冷修的意料的。   “那,他说了什么?”   “殿下他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就是看起来很不开心。”那一旁的小魔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室的事情他终究不想参与太多的,生怕哪一日,魔尊不高兴了还牵扯上了他的小命。   苏傲的神色中自是说不出的忧虑,他不用多想都知道,他的两个孩子肯定是发生了争端,不然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可是越想,他的心头便越发的苦闷。   按理说喻霄已经来到魔族皇宫这样久了,二人的关系应该缓解了不少,为何还要像这般大打出手呢?   便是当着他的面都像这般骨肉相残了,日后又如何是好?苏傲还真是难以想象,若是有朝一日他离开了这世间又会怎么样,他的两个孩子会把魔族败坏成什么样?   他照实难以想象。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小魔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罢了,这俩个孩子都大了,本尊也管不住他们了。”苏傲说着微微撇了撇嘴,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那小魔也能看出苏傲的无奈,只是跟在他的身旁不住的叹气。   苏傲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改口道:“罢了,去把二殿下给本尊叫来。”   “是。”   那小魔倒也琢磨不透魔尊的心思,他叫二殿下来做什么?莫不是要责骂他?不过看起来也不像。这小魔私下里揣摩着,倒也不敢再犹豫,便去找喻霄了。   喻霄此时正安心地习字,望着那小魔慌慌张张的模样似乎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想来,定是苏瑾找魔尊告状了。   不愧是做太子的,还真是娇惯。   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要向魔尊禀告。他也不过是出了一拳而已,倒也没有真的向魔少动手。那魔尊要做些什么呢?是来质问自己的吗?   喻霄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地有些难受,面颊也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了几分苦笑。阿竹看不懂喻霄的心思,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对于魔少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自然也看不清主子的心思。更何况,喻霄兄的那些哀伤和快乐,从来都只是藏在心底,从来都不愿和旁人说起的。   “陛下找阿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喻菀也在一旁颇为关切地问道。   喻霄微微摇了摇头,倒是半个字都不想像喻菀透露,免得她会担心。   “无事。为兄去看看。”   喻霄又离开了,这一次喻菀却更担心了。她总是觉得兄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并没有和她透露。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小菀也不知道,她只是隐隐地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喻霄才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阿兄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而喻菀呢,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喻霄倒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在他看来,魔尊召见他除了质问,就不再会有其他。他定是心疼苏瑾了吧,毕竟那才是魔尊手掌心里的孩子。   他喻霄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终究什么也不是。   就算魔尊认了他,他也不过是名义上的皇子,与魔尊倒没有什么世实际的父子之情。所以,苏瑾受了伤,魔尊才要找自己算账吗?   恍惚间,喻霄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九霄。原来,即便是来到了魔域,他依旧是这么卑微,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这些心酸也就只能咽在自己的肚里了。   这个时候,他已然站在了苏傲的宫门前。他微微闭着双眸,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喻霄也不知道走进这扇宫门之后,他又会面临什么,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二殿下,你来了。快进去吧。陛下已经等你很久了。”眼见着从那宫中走出了一个小魔热情地招呼道。   喻霄倒是一点也感知不到他的热情。   这个时候,他一脸的倦容,便是做好了受责的准备,愿意去接受那些他需要承受的。   当他轻轻地穿过那宫殿之时,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在颤抖。至于他为何这么难过,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喻霄叩见陛下。”喻霄向苏傲行了一个跪拜礼,苏傲没有发话,他倒也不敢起身。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魔尊的心思,不知道魔尊是不是要谴责他。   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敢起身。此时是在魔域,他依旧是身不由己。   苏傲倒是看不惯这个孩子谨小慎微的样子,便是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喻霄总是小心翼翼的,可是因为他太过于严肃。   喻霄虽已经起身,却又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眸,似乎在等着他说什么。   “陛下召喻霄前来何事?不如就直说了吧。”喻霄倒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苏傲还是直言相告比较好,他什么都是可以承受的。   苏傲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这么直接。   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那眉宇间亦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一时间,苏瑾憋在心口的那些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陛下。”   苏傲在失神的时候又不免被喻霄所提醒,这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再望向这孩子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喻霄,你是不是对瑾儿动了手?”苏傲迫不得已问出的话,却在喻霄眼里更像是一种质问。   喻霄慌忙地抚身道:“是喻霄失礼,一时动手伤了太子殿下。还请陛下降罪。”   虽然不甘心,他却依旧显得这般恭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便是连再为自己争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总是习惯于隐忍,即便是来到了魔域也是如此,这似乎是他骨子里带的性子,倒是改变不了的。   “你这是做什么?本尊并没有要降罪于你的意思。”   苏傲说着便慌忙地将喻霄扶了起来,看着这孩子的眼神甚是心疼。 第619章 无能为力   喻霄被苏傲这么扶起来的时候,只感觉有些诧异。魔尊不是来质问他的?那又召见他做什么呢?   总不会是心疼他的吧,喻霄想想只觉得有些戏谑,便是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他暂时还想不明白苏傲是什么意思。   “为父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都是为父的孩子,为父又怎么会因为瑾儿受了伤,就降罪于你?”   苏傲的声音这样温柔,那一瞬间,喻霄的神情有些莫名的恍惚。似乎,那种久违的温暖又一点点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了。   只是很短的时间里,他有种眼眸要湿润的感觉,但很快便缓过神来,渐渐的也恢复了平静。   “是太子殿下他,偷窥喻霄的宫内人,所以,喻霄才没有压抑住火气。”   既然陛下想知道,他倒不实话实说。此事,原本就是苏瑾有错在先,他也没有什么可内疚的。   “什么?”听喻霄这么一说,苏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便是说不出的生气。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宫内人?喻霄说的可是他刚刚带进宫的那个女子?喻霄定是对她疼爱有加。   瑾儿竟然做出了这般不合规矩的事情,难怪喻霄会生气。说来,喻霄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动怒的人。   若不是苏瑾有错在先,想来他也不会如此。   可是瑾儿为何要这么做呢?以他魔少这样尊贵的身份,他若是心仪于哪个女子,苏傲自然会为他选入宫中。   他为何要偏偏要惦记着喻霄的宫内人?苏傲实在是想不明白。   魔尊一时间只是愣在了那里,喻霄也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是喻霄太过冲动,这才伤了殿下。”此时的喻霄感觉自己不得不妥协,说出一些软弱的话。   “不,不是你的错,是太子失了分寸,你教训的是。”   对于这两个孩子,苏傲倒是没有任何的偏颇。他只是就事论事,瑾儿的确是做错了。   所以,即便苏瑾受了伤,倒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毕竟,像窥视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不雅观的。   他既是这么做了,还真是有伤他作为魔少的身份。   喻霄倒是没有想到苏傲会替自己说话,这倒真是一种少有的感觉。一直以来,又有谁会站在自己这边呢?   除了指责他,嘲讽他,众人又会做什么呢?这久违的理解倒是让喻霄觉得太奇怪了。   “喻霄多谢陛下的宽恕。”喻霄只是颇为礼貌地回了一句。   他与苏傲之间并没有什么话说,每每望着他的时候眼神都是说不出的冷漠。   “陛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喻霄就告退了。”喻霄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这是他一向的习惯,对于魔尊,他从来都不奢求什么,想来也只是做好他作为臣子应当做的事。   “霄儿。”苏傲突如其来的呼喊让喻霄的身体微微一颤,又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霄儿,不如留下来和为父一起用膳吧。”苏傲望着他时的眼神是这样的诚恳。   只是,喻霄却是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他从来都没有被当作一个孩子珍视过,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为人子。   他很怕,怕这样一段久违的温情再降临在他的头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意再受伤。   微微地愣神后,喻霄又果断地回绝道:“不必了,妹妹还在宫中等候,恕喻霄不能同陛下一起用膳了。”   他此话一出,苏傲的眼神中是自然而然的失落。喻霄既是拒绝了他的邀请,便是不愿意同他一起用膳了。   他们这对父子还真是可怜,倒是不如那普普通通的凡人,便是连这样的温情也体会不到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可是既然这孩子不愿意,他又怎么好再挽留他?那些挽留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罢了,既是如此,为父也不强留了。”   他的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无奈。   想要和喻霄拉近关系,对他而言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个孩子这样的固执,他所说的话,这孩子未必能听得进去。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   他没有这个资格,他没有抚养他长大,甚至都没有抱过他,可是从未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所以,又只能再一次地看着喻霄从自己的面前离开。他虽然想要挽留,一开口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或许,他们的宿命本就是如此吧。即便相认了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会一直像这样冷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喻霄倒是没有想到此事会解决的这样顺利。看魔尊那模样似乎真的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一点终究是他没有想到的。   还是说苏傲是在顾及他的面前,心里却多多少少是有些怨言的,喻霄并不明白。倒是觉得揣摩苏傲的心意并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不管怎么说,此事能够这么轻松的解决就是好事。   当然,他并不知道苏傲倚在那宫殿中又愁苦成了什么模样。魔尊还是第一次遇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头大的事情。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倒也想不出该如何调节这两个孩子的矛盾,或许,这也是他做不到的吧。   必须要这两个孩子自己解开心结才好。   只是他们如何能自己解开心结呢?这又是多么难做到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或许这只是个死局吧。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问清楚了,可是心头的愁苦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似乎还变得更多了。   说起苏瑾,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竟是这般难以管教,倒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陛下,眼下又如何是好?”一旁的小魔颇为不安地问道。   “既是皇子们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解决,本尊又掺和个什么劲?”   魔尊的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无奈,他倒是想要调节的,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至于瑾儿,只愿他自己改正过错就好。 第620章 斩不断的念想   可是苏瑾却并没有苏傲想象中的安分,如今,那张脸肿了,以至于他轻易都不敢走出那宫门,只觉得会遭那些小魔们耻笑。   正是因为如此,他就像是被关紧闭了一样,整日独自呆在那宫中,便是说不出的委屈。   那些小魔们送来的午膳,却又被他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那些小魔们自然是心急,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劝慰魔少用膳这件事情,他们是不愿意做的,因为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自然不愿意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殿下,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您好歹吃一点吧。”   可是苏瑾根本就不听,也不知道是和喻霄赌气,还是在和自己赌气。他这般闹脾气的举动倒并没有影响到喻霄什么。   反而是他自己,这些时日,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便是整个人看着都颓废了下去。   那些小魔们也是无奈,见禀告了魔尊都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他们便更是无奈了。   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安慰魔少总归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而喻霄这些时日一直与小菀呆在宫中倒也不常出门,兄妹俩一起习字,好不快活。   阿竹则总是在一旁伺候着,帮他们魔个墨什么的。他喜欢这样的活计,喜欢一直呆在这对兄妹的身边,与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般。   喻霄待他是极好的,只怕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奴仆。   而喻菀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阿竹陪伴在他们左右,自是不必言说的快乐。   而在九霄的天族却一时半会儿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是真求和还是假求和,总是让他琢磨不透。   或许,九霄帝还是要在犹豫一会儿吧。他这般高傲的人,哪会这般轻易的低头。   这对于冷修来说,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倒是有些勉为其难了。而天族到了这般田地,钟离却依旧不管不顾。   这一日,他就和往常一样路过那莲池。不知不觉间就想起她。也不知怎的,当小菀的那张面庞猛然间浮现在他心头的时候,他只是说不出的难受。   或许,他不该在现在还记得她吧,这终究是一件不合规矩的事情。   她离开了这世间,他再想着她又有什么用呢?可是,思绪这个东西并不是可以轻易控制住的。   有些时候,他就是想他,无可奈何地想。   但钟离想要动笔将那女子一点点地画下来的时候,他又渐渐地发现小菀的形象已然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了。   就是这样模糊不清的时候,钟离便不由得会去追忆往事。他对她的爱恋,便是融化不了的东西。   他恨透了自己当时的过错,可是如今又该如何挽回呢?似乎并没有什么挽回的方法了。   而他想要做的那些事情终究是不能的。   “殿下,可还想着她?”玄青自是对于钟离这样一副状态很是忧心。   钟离的面颊却泛起了几分苦笑,也不知道是在说给玄青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除了她,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本王挂念的呢?”   钟离似乎没有任何的期许了,就算天族要亡了,在他眼里依旧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所惦念的也无非是喻菀罢了。   说到小菀,她该是恨透了他吧。倒也难怪,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又有什么资格祈求他的原谅?   此时,钟离颇为失神地望着那一汪莲池。隐隐约约间,又从那清澈的池水中看见了她的影子。   她还是那一身火红的裙衫,这个时候,她开始对他笑,她的笑是这样温婉。钟离想要伸手抓住她,可是不行。   只是很短的时间,她的身影便从那池水中慢慢地散去了,而与此同时,耳边却传来了小奴的呼唤声,“殿下。”   “殿下。”那小奴也觉得奇怪,钟离最近怎么老是失神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钟离被那小奴叫唤了好几句才渐渐缓过神来,转过脸来,自然是有些不耐烦。   “怎么?”他像是再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口。   “陛下他,他叫您过去一趟。”那小奴颇为无奈地说道。   “不必了,就和他说本王有事。”   如今钟离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他心中一直惦记着那个早已记不清容貌的小菀,至于天族的安危,他大可以放到一边了。   或许,这样的做法有些自私吧,但是父帝又何时在意过他的感受呢?他这个太子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   有他这么一个空名号,也不过是为了安定民心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   就算他不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殿下,陛下叫您过去呢。您若是不去,怕是有些不妥吧。”那小奴不由得唠叨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皇宫的差事是最难办的,便是什么都要顾及,但凡有一点顾及不到都不可以。   “有什么不妥?本王都说了本王不去,别来烦我。”钟离本是不愿意发脾气的,此时这话一出,便是又让那小魔吓了一跳。   他不再说话,钟离依旧将眼眸望向了那一汪池水。他盯着莲池看,试图再找到小菀的影子,可是任凭他怎么做却找不到了。   “好了,好了,快退下吧。没有看见我们殿下正心烦着呢。”玄青也不由得在一旁催促。   那小奴被他这么一催,也没有办法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   “要我说呀,那女子还真是殿下的心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医好。”   “可不是吗?要我看呀,殿下只怕永远都忘不了她。”   “可惜呀,那女子已经不在了,殿下难道要终生不娶吗?”   ……   那些小奴们私下里议论钟离,只觉得他是个情种。以往,他们还没有认识到殿下竟然是这么一个专情的人。   只是可惜呀,这个专情的人为何要生在帝王家。生在这九霄的皇室,便是万般皆不由人。   就算是再浓厚的感也终究是没有结果的,不过是徒劳。 第621章 纳妃   龙威营中的小兵们依旧少的可怜,即便天族已经想尽的办法的征兵,可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前来。   或许,这就是天族造下的罪孽吧。只是,夜云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摊上这样的差事。   说到底,还真是可怜,这些小兵们就算来到了龙威营也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与此如此,倒还不如直接被魔族收复了算了,有些时候,他就这么丧气地想。当然,这肯定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夜老大,你说我们为何要留在天族呀。呆在这里有什么好,还不如去投靠魔族呢。”   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可怕的,当然,夜云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浮现出过这样的想法,他却一直想着办法将自己这样的想法压抑着。   当然,投靠魔族也是一种做法,可是他暂时做不出来。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投靠魔族,对他而言就意味着背叛。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呆在九霄是苦,可离开这里又会好到哪里去呢?他们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若是能有九霄这样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已属不易。   “离开,你们说的容易,这么多年了,都呆在这里,又是如何能挣脱的?”   似乎是生了气,夜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倒是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会有这样不安分的想法。   “夜老大。”那些小兵们见他生了气,那些想要说出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夜云真的太过于辛苦了,他们照实为他感到憋屈。倒是觉得这些差事都是没有揽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不知道夜老大为何要如此。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有这样不安分的想法。”   夜云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或许,他不该和这些影子说这么重的话,大家一路走来都不容易。   可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多么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若是现在逃跑,那之前的那些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夜云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或许,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吧。   “是,我们是在天族呆了这些年了,可是天族又真的值得我们付出吗?”那影子不知是怎么就将眼睛瞪了起来。   或许也是听不惯夜老大这样的话了吧,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影子,是一群身不由己的人。   无论再去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夜云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都没人知道他再想些什么。   他倒是也想要推脱的,可是这些重任就这么压在他身上,又哪里是他想要推脱就可以推脱的?   而魔域中也并不太平,苏瑾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闹到魔尊那里要再娶一位女子做太子妃。   对此,魔尊倒很是平静,似乎魔少此举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那宁瑶公主说来并不怎么和苏瑾的心意。   苏瑾若是想要再纳妃子,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再说那宁瑶是天族的公主,如今,他们已经和天族的关系破碎了。   那宁瑶公主再呆在这里只怕也有些尴尬了吧。只是苏傲不明白的是,苏瑾为何偏要现在这个时候娶妃。   按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眼下,两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堂堂的魔少却是要提婚事,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可是苏瑾明显没有将魔族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只是单纯想着自己。似乎,他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都可以凌驾于整个魔族之上。   “不行。你若是想要纳妃,本尊不反对,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怎么说也得等两族的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苏傲微微皱着眉头,便是一口回绝,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   苏瑾听了自然是生气的,倒是不知道苏傲怎么这么自私,竟是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   “为何,那他喻霄为何可以将那女子带回来?”苏瑾就那么红着眼睛望着他,他似乎早就已经受够了父尊这样一副架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尊竟变得这样偏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尊竟是不再顾及他的感受了。   这种感觉自是很糟糕,便是让他说不出的难过。   “你说什么?”苏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更是说不出的生气。   不知苏瑾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   “喻霄将那女子带回来与你又有何关系,你娶妻的事情,又为何要提及喻霄?”   苏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竟然处处都喜欢与喻霄相比。他是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苏傲不解,只是对这个孩子微微有了些反感,这种感觉便是一点一点的蔓延的。或许,之前他还没有感知出来。   然而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当他只有一个萌芽的时候,苏傲或许还没有感觉。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虽然,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父尊是什么意思?为何喻霄可以做的事情而本王却不可以?”   如今,苏瑾似乎都已经顾及不上什么礼仪了。那些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已经维持了这样久,却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就倒塌了下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彼此感觉陌生了,再也不是曾经的那对父子。或许,他不该如此吧。   他应该拥有一个做父亲的宽容,应该宽容这个孩子所作的一切。他之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起就变了样。   他不再那样宽容了,或许,这些并不是他的错,而他也不想如此。实际上,苏傲无比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   奈何,现在,在面对他的时候,他又实在无法换成一副好的心情。   “出去,你给本尊出去。”或许是因为生气到不能自已,他又不得不对他大吼了一声。   对于这个孩子,他似乎还最后一点点的好脾气都没有了,再望去他的时候只是说不出的不耐烦和厌恶。 第622章 兄妹相依   “什么?”   父尊竟然让他出去?也不知道这是父尊多少次和他发脾气了,还是因为喻霄。   说来这喻霄真是个灾星,自从他来到了这里,苏瑾的生活似乎就变得更加不堪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是什么样的决定,竟然让他来到魔域,如今看来纯属是在给自己不快。   苏瑾终究是有些难过,那些情绪堵在心中都说不出来。他倒是不知道,父尊对于他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对他而言,似乎是很快发生的事情。   “父尊,您现在就已经厌恶我了吗?”苏瑾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不知道在父尊的眼里,他和喻霄谁更重要一些,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父尊的心里已然偏向了喻霄那一边,不管他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感知到,可这就是事实。   “够了,本尊不需要你这样的质问。”苏傲猛然间红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听苏瑾的废话。   似乎再多听他说一句都是累赘,他现在对于这个只有失望,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出去,本尊让你出去呀。”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声嘶力竭,对他而言,这或许是迫不得已的。   原本,他也不想对这个孩子发火,可又实在按捺不住。   那一瞬间,苏瑾的眼眸竟泛起了点点的泪光。他真的很疼,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只是父尊有哪有一点体会过他的感受。   他若是知道他很难过,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我走。”苏瑾说着又难免多了几分赌气。他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和父尊之间会因为喻霄闹得这样僵。   不过是一个喻霄而已,为何又让他这样难受。   他转身离开了宫殿,心里却并不好受,那些晶莹的东喜就顺着眼眸汩汩地流下。   他竟然哭了,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却没有想到,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掉下了眼泪。   苏瑾呀苏瑾,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除了愁苦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他恨喻霄吗?当他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自己都没有办法回答了。他也不知道,但他真的难过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让他以为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错的。   “殿下,你怎么了殿下?”当那小魔迎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了苏瑾那痴傻的模样,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而苏瑾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他已经不小了,也不愿意再闹小孩子的脾气。   可是,他真的心痛。并不单单是因为喻霄,更是因为父尊的态度,父尊怎么可以这样偏袒他?   苏瑾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事情又哭从哪一日开始发生改变的。   他只是恨,恨自己当时这样的心善,做了这样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现在想来,他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而这个时候,喻霄正呆在自己宫中,他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他只想要好好地陪伴着小菀。   其余的事情大可以不去想。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这样美好,让他可以不顾及那些琐碎。什么天族,什么魔族,统统都要让路。   对他而言,这样的事情在小菀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他曾经是很担心的,担心自己做不好,担心自己在魔族的处境。   然而现在,这些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喻霄只想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他只想尽一下自己作为兄长的职责,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无需挂念了。   “阿兄,你不去魔兵营可以吗?”喻菀总是坐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总是担心会耽误他。   “不用的,那些小魔可以管理好自己的,不需要我在旁边盯着。”   喻霄嘴上说的轻巧,似乎根本不去想什么天族魔族之类的事情。只要喻菀呆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极好的,他又何必去念及其他呢?   他这一世都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人,唯有小菀。这是母亲临终前对他的托付呀,他怎么可以忘掉。   “小菀,日后,兄长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兄长会一直照顾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眸看上去这般温柔,那是从来没有对旁人流露过的眼神,只有看着小菀的时候,他才会如此。   喻菀不知道喻霄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她呆在这里会对兄长有什么影响。她只是很怕,怕自己会失算,怕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可怕。   如果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累赘了。   “可是小菀不愿永远都要受阿兄的保护,小菀也想要强大起来。”   这一直都是喻菀的愿望,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像哥哥一样强大。   至少,她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直都身不由己。既然重活一世,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喻霄没有考虑到她这样的意思,他不过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担在自己的头上。   保护阿妹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小菀会不会成长起来,他并没有去考虑。   不过这个时候,喻霄还是笑了。他一把将小菀抱在了怀中,多想就这么抱着她再也不松开了。   他自然不必再去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务,不用再周旋在天族与魔族之间。只要一个拥抱就好,只要一个拥抱他就满足了。   他的愿望就是这样简单。   当然,小菀被搂在怀里的时候也能感知到他的那份温热。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倚靠在阿兄的胸膛了。   说起来,那还是她年少的事情了。可是那时的时光这样短暂,转眼间,时过境迁,她已经长大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担起那些责任来。   唯有阿兄的拥抱是不变的,依旧是这样的温热。这样温暖的感觉,一点一点地将她融化了,若是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第623章 伤心欲绝   宁瑶知道苏瑾要再娶妃的事情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这女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只是一种陶醉的神色。   她观望着自己,虽然年老了不少,似乎还是明艳的。殿下应该很喜欢她这样一副妆容吧,她要将自己打扮得更光彩一些才好。   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她一直是那个自怨自艾的公主。终日,她只会将自己囚禁在那深宫之中。   这样的深宫很寒冷,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陪伴她的人。很多时候,她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更温暖一些。   旁人都说她公主的身份高贵,却也只有宁瑶自己知道,这也不过是空有的名头罢了。   母后不疼爱她,父帝更是将她当作联姻的工具。宁瑶并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   她想要以泪洗面,却又发觉自己哭不出来了。   直到遇见他,他这样英俊,虽然并不能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对待她也算是有礼。   正是如此,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妃子,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或许,这是她作为天族公主最好的宿命了吧。   她并不喜欢九霄,这样冰冷,冷到了骨子里。魔域便是她永远的家了吧,虽然,这是她之前并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个时候,宁瑶似乎将自己打扮妥当了。她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多么艳丽的发簪,多么精致的发髻,她似乎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有个小魔匆匆地闯了进来,似乎打扰到了她的兴致。那小女魔望着娘娘这样愉悦,倒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只是若是什么都不说,她心里也憋得有些难受。一时间,她没有开口,只是抿着自己的唇。   宁瑶似乎看出了她的异样,却并不知道这个小魔怎么了,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你立在这里做什么?”这梳妆镜前的女子微微地转过脸来,看着那小魔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着的。   可是这样的笑却在那个小魔看来很心痛。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又架不住宁瑶不住地询问。   “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她的柳眉微微地皱起。   那小女魔也只得开口。   “娘娘,魔少他,他……”她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倒是让那小魔好生的着急。   “殿下?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宁瑶自然是说不出的着急,只要是关于苏瑾的事情,她一向都很着急。   她真的很害怕,苏瑾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她在魔域唯一的依靠了,如果,他出了事,那她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殿下他……”   宁瑶微微咬起了下唇,她的心头便是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苏瑾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便是一点差错也不可以有的。   她也不知道要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望着那个小女魔。   “殿下他,他要再纳妃了。”那个小魔一咬牙,便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什么?”宁瑶颇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纳妃?苏瑾竟然要纳妃?奈何,方才,她脑子中满满的都是对于他的担心,这些在现在看来是多少的可笑。   “是,殿下他,他要再纳妃了。”   那小魔心里也有丝丝的难过,要说这魔少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那一瞬间,坐在那里的她面容似乎都凝固了,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这一直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可是这么快的发生了,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以前还以为殿下对她是有真情的,如今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笑话。   或许,殿下一直都没有将她放在过心里吧。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感觉自己触碰过她的真心的。   宁瑶突然间就沉默了,发髻上的那些金簪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这一时间,她像是失去了面色,面颊竟变得煞白,连一旁的小魔都吓坏了,倒是后悔自己方才对她说的话。   是啊,她还真是个愚笨的小魔。既然这样的事情,娘娘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那为何非要急于这一时?   为何不能晚一些再告诉她?   可是魔少要再娶妃的事情是迟早要发生的,就是再逃避怕是也逃避不过去吧。   “娘娘。”一旁的小魔颇为心疼喊了她一句。   她不知道宁瑶的眼眸为何看起来这样空洞,想来,娘娘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宁瑶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早已经失去了气力。   她真的没有了力气,就好像突然间被抽取了魂魄。这个时候,再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她只觉得好笑。   她看着自己苦笑,笑得都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笑了,只是那双杏眸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落。   当她抽泣的时候,她发髻上的那些金灿灿的簪子也跟着摇曳了起来,这便更是让感知到了自己的可笑。   宁瑶开始伸手去拔,去拔那些簪子,奈何,她根本没有对着镜子看,只是胡乱地摸索。   那一瞬间,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下来。明明花了这样长的时间簪好的发髻,如今却再度披散了。   而那些金色的发簪就那么一支支地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这么贵重的东西,原来是这么不经戴的。泪眼朦胧之中,她无法看清自己的面容,或许她的妆花了吧。   只是花不又有什么大不了,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看她这张面容的。   苏瑾就这样将她抛弃了,就像是抛弃一件旧物。他是这样随意,将她对于他的情意都斩断了。   是啊,这一切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说到底,苏瑾,是日后要做魔尊的人。   哪一个帝王不是妻妾成群的?她本应该接受这个事实的,又为何接受不了?   她究竟怎么了?还曾经痴心地想要做她的魔后,可是苏瑾又何尝真的放进过心里了? 第624章 滥杀无辜   宁瑶哭,哭到不能自已。哭到那些小魔们喊她用膳,她都不理会。或许,这个消息对她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虽然,这是她迟早都要接受的。但当她真的面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娘娘,您不要再哭了,娘娘。”那些小魔们是多么的担心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又不可能为她掉眼泪。   说到底,这宁瑶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魔族公主。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魔少的妃子。   要说这皇室的关系复杂,公主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那些小魔们都不由得在一旁唏嘘,只是不知道宁瑶究竟怎么样了。   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了,看她依旧是一副伤心的模样,依旧坐在那里抹泪。   可是哭泣又能解决什么呢?再说,那个人似乎并不知道她这么伤心。魔少看不见她的眼泪,自然不会知道娘娘有多么的在乎她。   或许,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误的吧。   “娘娘,或许,殿下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呢?毕竟这些也不都是她可以决定的呀。”   明明知道是苏瑾自己的意思,那小魔却不得不开口安慰她两句。   宁瑶闻言,却渐渐地平静了一些。或许这小魔说的对,这些事情本就不是苏瑾自己可以决定的。   可是娶妃是他的事情,他若是不愿意的话,魔尊难道还会逼迫他不成。   宁瑶不知道,只是责怪自己的命不好。即便是在魔域,她依旧是身不由己的。   “好了,娘娘,魔少他其实也挺在乎你的不是吗?”那小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好。   只是在这深宫之中,她除了自我安慰,又能做些什么呢?如果,她都不能安慰好自己的情绪,魔少就更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在乎?苏瑾何时对她有过在乎?她不知道。   宁瑶只是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呆了这样久,却还没有看懂苏瑾的心。   “娘娘,快用膳吧。午膳又该凉了。”那小魔不由得劝慰了她两句。   至于宁瑶,她早已哭到掉不下泪水来。或许,她这样的眼泪都是无用的吧。   殿下的心意已定,她所有的伤神都是没意义的。宁瑶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所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停止了哭声,也不再抹泪。虽然那乌黑的头发还是披散着,看上去很狼狈。   但是现在,她不再去想苏瑾了。   她决定要好好地用膳,哭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宁瑶才意识到不能任由自己这样颓废下去。   “端过来吧。”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是开口的话听起来难免有些沙哑。   那小魔应了一声,倒也感觉很惊讶,倒是没有想到宁瑶会愿意用膳,这可是让那些小魔们微微地舒了口气。   对她们而言,这倒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宁瑶实在是太过于倔强,小魔们就算想要劝慰她,自然是劝说不动了。   但是现在,娘娘已经愿意用膳了,事情正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她们不敢再犹豫,生怕下一刻宁瑶就不愿意再用膳了,虽然,宁瑶不会有这样突然的改变。   眼见着那些膳食都端了上来,与往常一样,宁瑶并不讨厌,倒也并不是多么合她的胃口。   宁瑶便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了起来。她实则并没有用膳的心思,她也不过是在发呆。   这些甜食即便含在嘴里也没有什么甜的味道,唯一能感知到的也不过是苦涩。   虽然苦吧,她还一个劲儿地往下咽,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样填饱肚子更好的方式了。   那些小女魔们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倒也不敢再打扰她。娘娘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是在怨恨魔少吗?还是,在为了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后来,宁瑶的咀嚼变得缓慢,再不愿意往下咽了,那些苦涩的感觉就一直堆在嗓子里。   小魔们为她递上了茶盏,宁瑶却也没有伸手去接。   “娘娘她怎么了?”   “还不是在为了魔少的事情在伤心?说起来这魔少也是花心,我还以为他对我们娘娘是真心的呢。”   “真心?殿下能有什么真心?他所想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   那些小魔们讨论起这样的事情便是一个半劲的。或许,她们早就知道娘娘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现在再纠结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苏瑾却并不知道宁瑶有多么伤心,这个时候,他只是想着娶妃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和喻霄较劲。   说起宁瑶,他早就将她忘了。他明明是做王的人,为何要在乎一个妃子的感受,苏瑾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那些小魔们倒是看得清楚,倒是不由得对着这件事情窃窃私语。   “殿下这么做可是伤了娘娘的心了。”   “可不是嘛,亏得娘娘还这么惦记着他。”   “殿下此次可是做了一件负心的事。”   ……   那些小魔们议论得火热,倒是不知道,苏瑾一直都站在他们身后。听到他们这样的话,苏瑾自然是不开心的。   “怎么?你们在谈论本王什么?”   苏瑾的一声怒吼可是让那些小魔们吓了一跳,忍不住就转过头来,便看见了苏瑾那怒目圆睁的模样。   这么一张望可是吓得不轻,他们慌忙间跪倒在地上,嘴里说起了求饶的话。   “殿下,饶命,殿下。小魔,小魔只是无意间失了口。”   那些小魔们摸不透苏瑾的性子,倒是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可是苏瑾又哪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他此时正是在气头上,也怪这些小魔们倒霉,便是在他郁闷的时候撞上。   “饶命?你们做错了事情还敢让本王饶命?就地魂灭吧。”   苏瑾淡淡的一句话,那些小魔们立刻开始了哭喊。但是魔少并不领情,他既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便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改变的。   不知不觉间,他的面颊又浮现出了几分冷笑。 第625章 随他去吧   “什么?那些小魔都魂灭了?”   “是的,陛下。”那小魔在向魔尊禀告的时候也胆战心惊的,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魔少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孩子还真是被本尊惯坏了。”苏瑾感叹着,还不由得为那些小魔们感到憋屈。   说起这些小魔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何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不过是说了魔少的几句坏话而已,又怎么了?苏瑾竟然连这样的意见都听不下去了?   说起纳妃的事情,挑选在这个时间段,原本就离谱,没有想到还连累了这样多的小魔。   苏瑾滥杀了这么多无辜的生灵,若是在平时,他倒并不觉得这个孩子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如今听这小魔这么一说,苏傲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有多么的失误。或许,苏瑾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是他没有意识到罢了。   “陛下,现在又该如何是好?”那一旁的小魔说着还不由得有些发颤。   说起魔少,他现在更多的是害怕。他不是没有在背后说过魔少的坏话。若是这些话被苏瑾听到了,那还不是得魂灭的?   这么想想,那小魔只觉得后怕。看来以后,他还得管住自己的嘴才是,有些话终究不是他可以说的。   “罢了,就算本尊惩罚他又能解决什么呢?那些小魔们已经魂灭了,便是挽回不了了。”   魔尊说着还不由得叹气,要说起苏瑾这个孩子还真是不让他省心。真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倒是没有中断的时候。   这样看来,不答应娶妃的事情,还是他这个做帝王的错了。他没有答应魔少的要求,所以,才会让他损失这样多的小魔?   说来还真是可笑。   “那陛下,魔少他……”那小魔试探性地问道,似乎也是在试探苏傲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随他去吧,本尊已经不想再管他了。”   苏傲也不知是怎的,就像是赌气似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随他去?那魔少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那小魔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这样说。   毕竟,魔尊的话是有决定性的作用的,他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而苏傲呢也不过是一时的赌气罢了。   对于这个孩子,他是真的说不出的无奈。暂时不去想,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不然苏傲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   “可是陛下……”   “好了,日后莫要再在本尊面前提起他。”苏傲猛然间将头扭了过去,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嫌弃。   看看魔尊这副样子只怕是对魔少生气至极了吧?如今都是这样,日后还会将尊位传给他吗?   苏傲也不知道。   他这个做帝王的越发想要扭转自己的想法,可是那些已经说出口的话又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的?   他若是真的反悔了,又让苏瑾怎么看他?让那些子民们怎么看待他?   说出口的誓言终究是收不回来的。   “陛下,可是殿下若再这样下去……”那小魔似乎还想要再劝说些什么,却又被苏瑾打断了。   “好了,本尊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真的累了,倒是不愿意再在皇子的事情中纠缠。这对他来说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情。   那些小魔们也看出了苏瑾的疲倦,倒是不好再打扰他。说起陛下,这些时日为了天族也是够劳心劳神的。   他已然这么辛苦了,倒是不知道魔少是怎么想的,既然一点都不心疼他的辛苦。   可苏瑾是日后魔尊之位的继承者呀,又如何可以整日都陷在那些毫无意义的算计之中。   苏傲说不出的发愁,又想起了喻霄。他倒是想要好好培养喻霄的。奈何,这个孩子一向都与他疏离。   他就算想要把喻霄当作储君培养,只怕也难。   而现在,喻霄已然带着喻菀离开了魔族的皇宫。说起这魔域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他还从来都没有带她游玩过。   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失职,如何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而此时,喻霄拉着小菀的手穿过那些街巷,带她去看那些杂耍的小魔,带她去品尝那些魔族特有的吃食。   实则,这一直都是喻霄的愿望。他可以一直带着小菀游山玩水,便是将那些令他厌烦的事情都纷纷地抛到脑后。   而现在,喻霄感觉自己做到了。和小菀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开心。   开心到他可以忘掉所有恼人的事情,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只与她游山玩水。   此时,他们停立在一条小溪之前。小溪的旁边是那些戏水的小魔。耳边传来了那些小魔们的阵阵笑声。   喻菀却不知怎的,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知不觉间,她想到了连城,想到了连城的喝水。   那一时间,些许的哀愁又涌上了她的眉间。就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喻菀想到了那张令她厌恶的面庞。   而她这种淡淡的哀愁,却都被喻霄看在眼里。   一路上,小菀都是说说笑笑的,现在又是怎么了?   “你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   喻霄一言才让小菀微微地缓过神来,她又不由得埋怨起自己为何要想起钟离那个负心的人。   “不必了。阿兄,我们走吧,这溪水也没有什么看头。”喻菀说着,还没有等喻霄说话,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喻霄自是有些诧异,他微微抖了抖唇,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阿妹大了,喻霄也看不懂她的心思了。四处的游逛本是件开心的事情,她又何处来的愁思呢?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过往?   小菀既然不肯说,他也就不再过问。   可是小菀就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她只是一直向前走着,却不肯停下来等喻霄。   二人就这么默默无语,直到来到客栈门口,喻菀才停下了脚步。   之后,兄妹二人便准备今日就在客栈歇脚,明日再启程返回魔族皇宫。 第626章 为难小奴   奈何那些小魔们却对这对兄妹离开皇宫之事众说纷纭,一时间似乎说什么的都有。   说什么,喻霄与那女子私奔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魔域。或者,议论魔尊对那个女子不满,所以喻霄就先带那个女子离开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倒是让阿竹听了都生气,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像这样妄加揣测。   只是,喻霄说不见就不见了,他也没有办法反驳他们。要说这些小魔们还真是能说,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不过,阿竹倒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只是不知道喻霄兄为何走的这么突然,倒是也不给他说一声。   不过这下倒好,他独自呆在这里,倒也没有什么差事可以做了。这个时候,阿竹正坐在那里独自用膳。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可以自己坐在这里用膳,倒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二殿下做什么去了呀?”   “这还用问嘛,定是和那个女子私奔去了。”   一旁的小魔倒也不顾及阿竹的感受,还在那里说的一个半劲的。   “够了你们。都在说什么呢。”阿竹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似乎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喻霄和喻菀是兄妹关系吧,若是知道了,就不会说出这样不合情理的话了。   那小魔们被他这么一斥责,就不再说话了。倒是觉得有些憋屈,阿竹不就是一个小奴吗?为何要凌驾在他们之上。   不过是仗着二殿下的疼爱,他们虽然心里不满意,奈何这样的话却又一句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好了,不要再胡乱猜想了,还是安心等喻霄兄回来吧。”阿竹倒是好脾气,心道,喻霄就是带喻菀离开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们无非是出去玩乐罢了,又能出什么事?   而对阿竹而言,自然是希望喻霄早些回来的,心里倒是在埋怨喻霄兄离开的时候为何不带上他,倒是让他好等。   不过想想,这兄妹俩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好干涉?或许,喻霄本就是想要单独带阿妹出去游玩的吧。   阿竹正是微微有些愣神,就在这个时候,宫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便看见太子殿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瑾?又是苏瑾。倒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身为一个小奴,他自然是要给这样一个主子请安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很不愿意这样做。   似乎想起了主子与苏瑾之间的过节,他实在不情愿。   “殿下,不知殿下找我家主子何事?”他直接开口询问,倒也不想和苏瑾兜圈子。   这个人已经不再像他之前想的这样友好了。   之前,他对于魔少的那种好感已经彻底的散去了,现在再看见这个人,他只是说不出的厌恶。   “怎么?本王找你们主子有什么事情,难不成还要找你商量?”   苏瑾没好气地向他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个小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以为是了。   “小的不敢。”被苏瑾的话这么一击,阿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了。   或许,魔少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吧,什么时候都没有把他这样一个小奴放在眼里。   也就只有喻霄会把他放在心上吧,至于魔少,他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魔少了,现在再看起来已经不再那般和蔼可亲了。   “喻霄呢?喻霄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又干什么去了?”苏瑾直呼其名,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对于喻霄,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脾气了。他不是没有宽容过他,不是没有试图忽略喻霄带给自己的影响。   但事实证明,他真的做不到。   “主子他不在宫里,或许是有什么事吧。”阿竹颇为尴尬地答道。   倒是不知道这个魔少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为何整日盯着喻霄兄不放。   至于喻霄兄,倒也没有和他有过什么过节,不知道这二人的关系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尴尬。   “有什么事?他又能有什么事?依本王看,他定是将那女子带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苏瑾越说越是起劲,全然是一副嘲讽的嘴脸。   “如今,魔族与天族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喻霄竟也有闲心做这样的事情。”他说着唇角便是近乎嘲讽的笑容。   这样的笑在阿竹看来十足的难看,他倒觉得实在有些忍耐不下去了。   “够了,我们主子他究竟做了什么,还轮不到太子殿下在这里说三道四。”阿竹当真是有些生气了。   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听别人说喻霄兄的坏话,便是一点也不愿意忍受。   “哟,你也不过是一个做奴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趾高气扬的,竟也指责起本王来了?”   苏瑾自然是不开心了,说起话来也变得阴阳怪气的。   阿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对于苏瑾,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的。   所以,阿竹并不愿意道歉,倒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苏瑾在他的面前指责他的主子,本就是不对的。   他在魔少面前将这一切指出来,倒也没有做错什么。   “当真是无礼,你的主子无礼,你也这么无礼。”苏瑾说着那双眼眸都快瞪出来了。   阿竹倒是不情愿被旁人这么指责,若说被喻霄兄说了倒也没什么。可是苏瑾,他又凭什么说他?他又有什么资格?   阿竹自是生气到了极点,倒也知道苏瑾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如果,魔少要处置他倒没什么,若是要连累喻霄兄就不好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他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当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来人,将他本王抓起来。”苏瑾的眼眸中倒是容不下沙子的,更何况阿竹是喻霄的下人。   他现在想起喻霄只觉得生气,看着阿竹的时候,那种厌恶似乎又多了几层。   苏瑾的一声令下,眼看着那些小魔就要将阿竹拖走的时候,苏瑾的耳边却又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住手。”   苏瑾转过头去,却看见了喻霄的那张脸。 第627章 知难而退   喻霄一回宫就听说魔少又来到宫殿之中闹事了,便让小菀先在宫殿外的凉亭中等候自己则先行回来处理。   谁成想,才方才踏入了住处,就听见苏瑾要将阿竹抓起来,喻霄自然是不依的。   “太子殿下,又何必要对一个小奴发这么大的火呢?”喻霄压抑着一种火气,却又显得彬彬有礼的模样。   对于苏瑾,他一直憋着火气。虽然生气,但是再看着他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是一副谦卑的模样。   毕竟,他是魔少,就算喻霄不愿意与他和睦,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和睦的样子。   “怎么?本王不过是教训了这小奴两句,喻霄你不愿意了?”苏瑾说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或许是说不出的讽刺。对于喻霄,他并没有什么宽容之心可言,如今看着他便是觉得厌烦了。   只是,苏瑾并不知道,这么好好的一段友谊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明明,他曾经是与这个人友好相待的。   而现在呢,似乎没有了心思了。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因为什么原因要抓走这个小奴。”   不必说,喻霄都可以看出苏瑾的斤斤计较。要是说,魔少以往不是这样的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原因?本王想要抓走一个奴,还需要原因?”苏瑾听了便觉得可笑。   他原本还没有这么生气,只是听喻霄这么一问,便是说不出的气愤了。   “来人,将这个奴给本王带走。”苏瑾再次发号施令。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敢动,单单是凝望着喻霄的那双眼睛,他们就没有这个胆量。   说起喻霄,他到底是护着自己的下人的。   为了不得罪二殿下,他们倒是斗胆,不想再听太子殿下的话了。至于苏瑾,他们就算再畏惧,倒也比不过喻霄。   相对于喻霄,他们对于苏瑾的畏惧似乎要小的多。   喻霄就立在那里,满目的寒光,一只手臂将苏瑾护在了身后。他额间的魔印又开始不安的闪动了。   他真的怒了,对于阿竹,他也是有保护心的。在这一点上,他对待阿竹和对待小菀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阿竹的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了,被护在身后的感觉真好。似乎,这世间,除了喻霄之外,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待他如此了。   当喻霄挡在他面前的时候,阿竹的心里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当他守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头便微微触动了。   苏瑾的火气自然是不必说的,他倒是没有想到喻霄竟然会这么护一个小奴。他这样护他,就这么将他护在身后,不惜为了一个小奴和自己作对。   苏瑾不知道喻霄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原本就这么在乎这个小奴,还是在专门和自己作对。   他不确定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更加生气了。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本王的话吗?还不将他带走?”   那些小魔们听了自是害怕到了极点,眼见着魂魄都快吓没了,正准备行动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喻霄的厉声。   “本王看谁敢动?”   那些小魔们自是进退两难,如今,两位殿下都站在这里,他们都不知道该听哪位殿下的话才好。   而现在,喻霄正在与苏瑾对视着,便是一副谁也不让谁的架势。   当他们对视的时候,那种恨意似乎才一点点的表露了出来。   喻霄之前一直将苏瑾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苏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他八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瑾也就是猛然间发现喻霄变了,也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般了。   “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本王?不过是一个小奴而已,你至于吗?”   他倒是不明白,喻霄何时变成了这样计较的模样,若是在以前,断然不会如此吧。   “是,对魔少来说,他也不是一个小奴。可他也是一条命呀,魔少何必如此?”   可能苏瑾出身高贵,很多的苦难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吧,可对于喻霄却不是如此。他深知那种苦难的滋味。   正是因为这种滋味不好受,他才不想让阿竹体会。若是就这么将阿竹交给他,还不知道阿竹要受多少的苦难。   “阿竹是本王宫中的人,魔少今日是带不走的。”喻霄倒忍不住实话实说。   他宫中的每一个小魔他都是疼惜的,更何况是阿竹。阿竹可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人。   不说阿竹对他的忠心,单是他那瘦瘦弱弱的模样,便是让喻霄对他都有种说不出的保护欲。   苏瑾想不明白喻霄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竟然这么胆大,竟然敢何和他顶撞?   “那如果本王偏偏要将他带走呢?”   “那殿下得先过了本王这一关。”喻霄说着倒是不客气地举起了手中的凤鸣剑。   他轻易间,倒不会拔出剑鞘,所以现在,他也不过是将那凤鸣剑拿在手中。   这里是魔域,他一点也不想与苏瑾对峙,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如今的他,真的不愿意看见阿竹受委屈。   阿竹对他来说,和亲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这样的事情,喻霄都可以宽容,那日后苏瑾岂不是会更猖狂?若是连自己宫里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喻霄将要出剑的样子自然是把苏瑾吓了一跳。他倒是没有想到,喻霄竟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要和他动手。   不就是一个小奴吗?仅仅是一个奴而已,喻霄就要如此计较,还当真是小气。   “罢了。本王就不和他计较了。”苏瑾说着倒也不是真正的释怀,只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的办法。   喻霄太过于强势了,全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势许多。就是这么计较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吃亏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与其如此,退一步对他来说,倒是正确的选择。 第628章 不予理睬   苏瑾挑事不成,只得丧气地离开,对此,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回挑衅喻霄不成,自己却压了一肚子的气,便是说不出的火气。   待苏瑾走了之后,阿竹却是心有余悸的,他都不由得开始埋怨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错事。   如果,当时,他对于魔少的态度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惹出这样的麻烦事了?   阿竹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莫名的后悔。   “主子,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阿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非是魔少没事找事罢了。”喻霄的心里也很难过,似乎也不愿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和魔少发生争执,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不管怎么说,想要在这魔域安安分分地呆下去,最不应该得罪的人就是魔少。   可是喻霄也没有办法,总是不能任由阿竹被欺负。而阿竹就算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在这魔域的每一日都要小心翼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错一步,但凡走错一步都是致命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了。一直小心翼翼,或许并不好受,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倒是不用害怕会得罪魔少,若是会得罪的人,迟早是要得罪的。”喻霄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话虽如此,阿竹心里依旧是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他感觉自己又给喻霄惹麻烦了,或许,他呆在喻霄身边就是累赘吧。   他也不知道,只是,已经跟随了喻霄这样久,若是要离开他,阿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然,喻霄兄应该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舍弃他的。   喻霄兄的胸襟一直都这样宽广,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此事,只是阿竹自己的心里却过不去。   一旁的小魔们也都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感叹不已。不知道苏瑾如何生得这样坏的脾气。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时日一系列的事情,他们还会以为苏瑾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而现在看来却全然不是如此。   “好了,都散了吧。没什么大不了,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喻霄只是想要平稳一下这些小魔的心情,可是这些小魔们却不是这般容易调整自己的心情的。   毕竟,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事情。   “殿下,那太子殿下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殿下倒也不会一直计较于这样的事情。”   喻霄虽然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他似乎比那些小魔们要更了解魔少,苏瑾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   那些小魔们虽然散去了,倒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主子,今日还用膳吗?”阿竹皱了皱眉头道。如今,被苏瑾这么一闹,他倒都没有用膳的心思了。   不过,喻霄倒是一副不受影响的模样,他倒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耽误了自己的午膳。   “那是自然。来人,将菀姑娘叫回来。”   “是。”   苏瑾那头受着气,喻霄倒是一点也不受影响。自是该用膳用膳,该休息休息。   翌日,上朝之时,二人再度碰面,却谁也没有再提及此事,就真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一般。   魔尊自是不知道这两位皇子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他们的面色似乎很是正常的样子。   二人没有眼神之间的对视,一直都是默默无语。魔尊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只是,倒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想来,这两个孩子私底下又发生了什么,他倒也不知道。就这么闷闷不乐地上完了朝,而两位皇子倒也没有什么要表明意见的地方。   他们似乎在暗暗地赌气,便是有些话都不能轻易地说出口。而苏瑾那不服管教的样子,始终都是苏傲的一块心病。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何像这般难以管教,要说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副模样。   这日下了朝之后,苏傲很想将苏瑾留下来谈一谈,却又不知道该和这个孩子如何说才好。   或许,这个孩子已然对他厌烦了吧,并不想再听他多说什么,那他又该如何去做呢?   所以,终究还是看着他远远地走开了,并没有叫叫住他。而对于喻霄,他一直都是心存内疚的。   他对于这个孩子的内疚暂且还说不出口,又怎好再责备他呢?他倒是做不出来。   而喻霄呢,也并没有发现魔尊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什么异样,他已然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不愿为人子的情绪。   虽说,这多多少少有些辜负了魔尊,可他也就不用再勉为其难了,这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是真正的对他好,就不应该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魔尊多多少少也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愿再强求。   只是就这么望着他离开的时候,魔尊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他是想要和喻霄那种父子之间的关系的,可是喻霄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   却没有想到,已然走出宫殿的时候,魔少却又叫住了他。   “喻霄,昨日那个小奴呢?你怎么没有带在身边?”   不知为何苏瑾又提到了阿竹,喻霄倒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打算,只是觉得魔少并没有怀好心。   “过去的事情既是已经过去了,不知道殿下又提起他做什么?”喻霄似乎很讨厌旁人谈论他宫内的人。   再听见魔少说起的时候,喻霄的情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不明白魔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喜欢对他的人指指点点。   喻霄自是说不出的厌烦,所以,还没有等苏瑾再说什么,他就离开了。   对于苏瑾这样的人,似乎给他留下一个眼神都是多余的。   苏瑾正开口,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喻霄已经离开了,只是觉得他好生无礼。   要说在这魔域,还没有人敢对他不敬,可能也就只有喻霄了。而喻霄竟是显得这样特殊,就是他心口的一根刺。 第629章 后悔莫及   而在安阳的妖族,这些时日却没有这么平静,似乎意识到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可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小妖,又怎么会有能力去顾及妖族的事情。他们想要顾及,却没有这个能力。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呀。怎么现在都不见妖皇表态,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害,这还用问吗?陛下自然是不愿意参与其中的。只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脱身吗?”   “依我看,难,只怕就是想要撇清关系也没办法。”   ……   这些小妖们说着倒不免为了妖族的事情而烦心,可他们就算再烦心又有什么办法?倒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这些小妖们的讨论自然也会传入汤介的耳朵里。汤介对于此事也很是无奈。   或许,他真的做了一件错事吧,可是现在,他又能挽回什么呢?   很多的时候,他都在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很久之前,他是不曾后悔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真的做错了。   当然,这些小妖们说话的时候,也总会回避着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多多少少地听进了耳朵里。   很多的时候,他倒是也在感叹自己是不是痴傻了一些。   或许,他不应该在妖族的事情上花费这样多的心思,现在看来倒是完全错误了。   虽然,父皇愿意原谅他的错误,但汤介却不愿意原谅自己。或许,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值得原谅吧。   而现在,那些小妖们在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怨言却都不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也许,这些小妖们早就提防着呢吧。也许,他们本就没有把他当作妖族的主人吧。   汤介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如今在妖族的处境说不出的尴尬。以往,他还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然而现在,这种感觉却越发的强烈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整个妖族而言变成了一个局外人。这是他之前并没有想到的。   在自己的皇宫中,他竟然被排挤成这副模样。那些小妖们虽然不在他的面前说话,可是看他的眼神都与之前不同了。   他们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具体在躲避什么呢?便是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此时,汤介独自站在庭院的一角,他呆呆地望着那些落花,莫名地有些伤感。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多情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再望着这庭院,却是一种不必言说的落寞。   以前,他汤介也是一个受人爱戴的皇子呀,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似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突然了,都让他有些没办法接受。   汤介正是愣神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了一个小妖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汤介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小妖的那张脸,也不知是怎的,那张脸看上去是这样的慌乱,这种慌乱的感觉都让他害怕。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汤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头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他的忐忑不安下,那小妖开口了。   “殿下,陛下他,陛下他叫您过去呢。”   父皇?父皇竟是又召见他?在这样的关头,也不知道父皇召见他做什么,似乎不用细想,便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什么?那父皇他说什么了?”   “陛下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您早点过去呢。”那小妖也不好再透露什么,他实在没有办法将陛下方才那满脸怒意的模样说出来。   而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为好,待殿下前去,自然就会明白这一点,又何必轮到他这个做小妖的开口呢?   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这小妖什么都没说。   而他什么都没有透露的样子,才更是让汤介忧心。他开始揣摩父皇的心意,一时间却又觉得自己揣摩不透,揣摩什么都是错的。   “殿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吧。不要让陛下等久了。”一旁的小妖不由得催促道。   若是殿下犹豫,陛下可能不会责怪殿下什么,可是他难免会落上办事不利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汤介微微地皱了皱眉,倒是可以看出他的几分不悦。他实在不想现在去见陛下,除了挨骂,还能有什么呢?   可他若是不去,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称病吗?这未免有些牵强吧。父皇若是不信,执意要召见他,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汤介的思绪变得杂乱了起来。   他不去自是不行的,倒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可是硬着头皮前去,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殿下,要不,小的先扶您回宫休息再去和陛下禀告,您歇下了就好。”   “这,这能行吗?”汤介倒是有些犹豫,倒是觉得这么做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若是陛下和他计较此事,又如何是好?到时再治他一个欺君之罪,汤介想着便是说不出的后怕。   可是若不这么做,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实在是不想面对父皇的那张脸。每每看见父皇的时候,他都是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或许,这倒不是他的错。是他身为皇子,原本骨子里就有一种对父皇的敬畏。   可当他做了一件错事之后,这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这个时候,他再看见柴义的时候,是一种想要低下头钻进地缝里的冲动。   或许,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思吧。没有人会理解,他作为一个皇子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可是,汤介心里的难过又该找谁诉说呢?向父皇?他早就不将他当作父亲了,也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帝王。   他又能找谁诉说呢?再回头看看那些小妖,每每看见他的时候都是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他们明明是在背后议论他的,只是当着他的面的时候,又会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汤介明明是知道这一点的,倒也没有办法揭穿他们。   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是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630章 大难临头   此时,汤介已然回到了皇宫中,虽然如此,他的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的,倒是害怕父皇等会儿就会派人过来。   他有这种不安感,自然睡的不踏实,便是躺在那里半天也无法入睡,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时候,汤介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他倒不必再去做那些愚蠢的事情。   可是,时间终究是没有办法回流的。错事他已经做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当殿下正在歇息的消息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柴义自然是不相信的,要说现在也不是妖族休息的时候。   汤介这个时候还在歇息,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陛下,您看,要不要让小的将殿下叫起来?”立在那里的小妖小心翼翼地问道。   “罢了,不必了。”柴义微微地摇了摇头,那副模样似乎对这个孩子很是苦恼。   他既然摇装睡,那就装睡好了,他又何必要再去打扰他呢?待他什么时候自己想清楚了,愿意来见他这个父皇的时候再说吧。   “殿下既是累了,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寡人就不惊扰他了。”   柴义微微皱了皱眉,自是说不出的不悦。   他的确有些不开心,倒也不仅仅是因为汤介这个孩子,更多的时候,还是因为那些妖族的事务。   做了这么多年的妖皇,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失误过。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失误,这样的失误给妖族带来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他心中愁苦,但作为高高在上的妖皇,却丝毫不能将自己这样的情绪显露出来。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喜怒哀乐,或许,这也是一种悲哀吧。   “那殿下他……”   “不必提醒他了,待他什么时候想起来要见寡人的时候再说吧。”   对于汤介,柴义是真的失望了,或许,他不应该将那么多的期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是。那小的退下了。”   那小妖全然没有看透柴义眼眸中的深意,他还在为过了柴义这一关而沾沾自喜。   而这个时候,汤介还在宫中忐忑不安地等候着。他在等那个小妖,也在等父皇。他并不确定自己等来的是什么。   此时,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越发剧烈了,便是连他自己都能感知到。   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他的心头也“咯噔”一下。当汤介看见是方才出去的那个小妖的时候,他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主子,陛下他没有纠结此事。主子就不需要再这么提心吊胆了。”那小妖说着轻巧,汤介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又觉得父皇宽容的突然。   大概是彻底对他失望了吧,所以,才对这样的事情都无所谓了吧。   “殿下为什么叹气呀,陛下不再纠结此事,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那小妖望着他的时候,眼眸中还多了几分不解。   汤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和那小妖说,只是觉得就算将此事说出口了,他们肯定也听不懂。   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他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   只是现在,他出不了宫殿,却是坐卧不安。   九霄的天族这些时日倒是安分了不少。大臣们都忙着讨论着天族与魔尊的契约。   所以,话题的焦点便从钟离转移到了天魔两族的关系上。或许是因为平日里,他们过于在乎这个太子了,而现在才让天族摊上了这样的烂事。   若说怨天尤人倒也不是个解决的办法。   可是要将九霄割让给魔族,这些天臣们是如何也不肯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要说魔族,他们之前是从来都没有将这样的小族放在过眼里的。如今,魔族却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来,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能将九霄割出去。若是割了九霄那还了得?我天族的尊严何在?”   “是啊,说什么都不能割地,大不了与魔族同归于尽。”   “那到不至于吧,要我看,这能灭掉天族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   臣子们就立在承明殿下议论纷纷,而冷修坐在那里听得只觉得头疼。   此时,冷修捂着自己的额头,微微地闭着眼睛,也不去看那些站在那里的臣子。   如今,他只是以一副逃避的姿态展现在他的子民面前。他倒是想要拿出平日里的威风来,但他真的做不到了。   或许,他快要成为亡国之君了吧,又何来的那帝王的架子。可是他一句话不说,那些臣子们便是闹得更凶了。   “魔族生性狡猾,一定不能答应魔族的要求。”   “对啊,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呀。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   那些天臣们便是叫嚷着想要让他给个说法。   可他又能有什么想法,眼下就只有割地一条路可以走,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呢?   作为高高在上的王,他终究是不能接受亡族这件事的。就算委屈求全的,讨一种活法,倒也比魂灭要强的多。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选择,只是现在,除了卑躬屈膝外,他似乎没有什么选择。   “陛下,要不要割地您倒是说呀?”   “这还用问?九霄肯定是不能割的。大不了,与那魔族决一死战。”   “够了,都给朕住嘴。”冷修终究是听不下去了,猛然间的一声怒吼,便是让那些臣子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被冷修这么一呵斥之后,他们是安静了不少。只是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显然对九霄帝很是不满。   “天族除了割地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你们以为朕愿意?”他说着,眼眸便有些泛红,隐隐约约间,竟是一副要掉泪的样子。   那些天臣们吃了一惊,想要说出口的那些抱怨的话突然间就压了下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九霄帝。   冷修似乎一瞬间就软了下来,他虚弱得像一个孩子,面容说不出的愁苦。   猛然垂下头去,险些从那宝座上跌落下来,一具身体仿若散了架。 第631章 被迫妥协   翌日,魔尊正在打盹的时候,便有小魔们前来禀报了。   “陛下,天族的臣子来了。”   苏傲正是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突然打精神来了,“好,快让他们进来。”   他等这些臣子们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那小魔自然也很高兴,出去迎接那天族的臣子。要说能见天族这么高傲的一群人低头,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况且,这些天族的人,之前时常会与他们作对,而现在,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要说这些臣子们还真是可笑。之前对待魔族那么高傲的样子,现在还不是不得不低头。   而现在,立在外面的雨神等的甚是焦虑。前些日子,雷神来了都是有去无回,他倒是害怕自己也会和雷神一样的遭遇。   这些魔族还真是可怕,若是这一次将他也将他扣在这里,又该怎么办?   不过,说来,将他扣在这里都是好的,就是害怕让他魂灭,这才是让人最害怕的。   当然,他之前也不将这些魔族放在眼里的,现在看来,终究是他错了。   “这位,魔尊让你进去呢。”   忽然见一个小魔出来禀告,难免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想来,他堂堂的天族臣子竟沦落到这一步,真是可悲。   雨神微微地拂了拂自己的袖子,便踏入了那宫殿。若说起这里,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竟是没有天族那般豪华,奈何,看上去又是这么不同。   “臣叩见魔尊。”   如果可以,他倒真的不想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言语若是对九霄帝说也就算了。   对魔尊何至于这般卑躬屈膝的?可是除此之外,天族还有更好的退路吗?   又或许魔族自始至终就没有将他们放在心里吧。不过,说起来,他们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大族,便是互相看不顺眼。   而现在,天族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最高兴的莫过于魔族了。   要说魔族,现在应该是幸灾乐祸的吧。在此之前,他本就怀疑魔族存有这样的心思。   如今,再看见魔族,他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魔族的确是幸灾乐祸的。   只是,他身为臣子,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个现状。正如现在,看见魔尊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保存自身。   “怎么了?想明白了吗?同意了吗?”他想要问的问题本就很简单。   他要的不过是九霄帝低头,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了。   “同意了。”雨神勉为其难地应道。   关于这一点,他也没有想到。   九霄帝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魔尊的要求,若是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如此,那天族派兵驻扎九霄了。”苏傲的话很直接。   既然天族战败了,这就是他们应该接受的结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臣子对此无话可说,倒也只能默认。   走出那宫殿的时候,雨神的心里自然是沉重的。   不过倒也多了几分庆幸,不管怎么说,魔尊没有将他扣留下来,就是一件好事。   莫名的,他倒是有些想念雷神,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现在又怎么样了。   对于这些事情,雨神通通都不知道,倒是寻思着该如何去向那些小魔们打听雷神的下落。   可他还没有问这些小魔们,却听到这些小魔们已经开始在背后议论他了。   “天族还真是可笑,竟然还派臣子前来。”   “是啊,要说他们实在是太不自知了。”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议论的时候,雨神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听他们这么一说,似乎,就失去了想要找他们打听的想法。   是啊,他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外族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说,你们怎回事呀,没事谈论天族的事情做什么?还不够晦气的。”   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声,那些小魔们突然就不说话了。   是啊,他们倒是没有必要谈论天族的事情。   可是这些话已经被雨神听见了,心头便是说不出的难过。   今日他才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平日里怎么谈论天族的,他只是无意再听下去。   倒是不知道九霄帝为何偏偏要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他,说来倒是有些可笑。   雨神就打算这么离开了,却没有想到,迎面就遇到了喻霄。   这个孩子望上去似乎和曾经大有不同了,他的面颊似乎红润了一些了。与其同时,身上披着那件华贵的宫装。   倒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孩子了。   那发髻已经用金色的簪子簪好,怎么看都是一副高贵的气质。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忍气吞声的孩子了,这个时候的他倒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若是在平日里,他们该是谁也不愿遇上谁的。只是现在,却正面撞上了,若是装着不认识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是,他应该和他说什么呢?   他应该向喻霄打听雷神的下落吗?不用问都知道喻霄是不会答应的。   喻霄现在该是对天族都恨入骨髓了吧,又怎么可能答应他这般无礼的要求呢?   不用动脑子去想,就知道喻霄不会答应,既然他都不会答应,他又何必要开口去问呢?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喻霄自也看见了雨神,可他并不愿意给雨神打招呼。现在再看见天族的人,只会让他想起那段不好的记忆。   说来,这些天族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便是让他看一次恨一次。   可当喻霄要离开的时候,雨神却突然叫住了他。   “二殿下。”   他这一声叫得实在是有些突然,喻霄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   “二殿下”本就是属于他的称呼。   他在九霄的时候,旁人对他的称呼就是“二殿下”。   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来终究是有些苦涩。   喻霄微微抖了抖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或许,回应本就是件愚蠢的事吧。   喻霄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或许,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632章 无计可施   喻霄再次回到宫殿的时候,面色很难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竹倒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似乎明白能让喻霄不开心的事情除了天族,就没了别的了。   只是不知道,喻霄兄这些时日的脾气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便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主子看上去似乎不开心,可是又在为了天族的事情而伤心吗?”   阿竹自是无法将他看透,既然,现在他们已经和天族成了敌人,喻霄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是,喻霄心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他的这些心思,在旁人看来都不算什么。   “这些时日,我常常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喻霄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阿竹呢,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倒是意识到,他始终是放不下的。   就算喻霄装出一副什么都看淡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是放不下的。   “如今,魔族都要把天族收归己有了。主子怎么还在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苦恼?”   阿竹倒是有些不解,又或许是喻霄兄的心思太复杂了,便是让他怎么都猜不透。   “罢了,的确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事情而烦心。只是,再看见雨神的时候,难免会想到那些事情。”   喻霄倒是想要提醒自己不去想,但事实证明,他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他是终究会想起的。   “主子就别再难过了,那些不堪的事情,早就已经成为往事了。”阿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为好了。   这个时候,喻霄只是微微地伤神,他原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强。   “好了,主子。这些总是会过去的。”   阿竹倒是不知道喻霄为何会这般念旧。他还在念着那些过往,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在魔域了。   很显然,喻霄的心并没有完全将自己融在这里。   或许,这种伤痛对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吧,所以即便过去了这样久,他依然无法将这样的事忘记。   见喻霄这么伤神的模样,阿竹倒也不愿意再打扰他了,只是转身走了出去。   而选择了妥协的消息又传回了九霄,那些天族的臣子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现在,既然九霄帝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们也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一个个便是低垂着头,看上去甚是丧气。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天族真的一败涂地了吗?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们毕竟跟随了九霄帝这么多年,如今却不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连九霄日后都归于魔族了,那他们这些臣子们日后存在的意义何在?   “要不,我们去投奔魔族吧。照这个形势下去,我们若是还站在天族这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投奔魔族?我们倒是想这么做的,可是魔族根本就不会搭理我们的。”   “是啊,再怎么说,我们是为天族效劳的,魔族又如何能接受我们这样的身份?”   ……   这些小魔们也不知道商量了多久,但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毕竟,这些事情还得背着九霄帝进行。若是这事让九霄帝听到了,或许,他们都没命去投靠魔族了。   这么想来,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真是倒霉。说来,他们这么多年为天族尽心尽力的,又换来了什么呢?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换回来,只换来了一身的疲倦。事到如今,便是连一个像样的归宿都没有了。   而对于那个不争气的天族太子,他们更是恼火的很。倘若,钟离能对天族的事情多操一些心,他们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说起抱怨,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心中这些苦意。   “我们一时间或许还想不出投奔魔族的办法,但继续在天族呆下去,也不过是一条死路。”   这些天臣们说着似乎都已经想清楚了,他们横竖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只是,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他们也不确定。   从这里逃出去,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样的代他们未必能承受的起。   这么想着,他们倒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幸,若说在之前,还没有这么真切的感知到过。   而现在,他们已然深切的认识到了他们作为一个天族臣子的不幸。   他们终究是会被最快抛弃的那类人,如今,倒是费劲心思去想该如何过活。   这九霄中的生活实在太过于艰辛了,倒是让他们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去想。   这对于他们来说,本就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九霄帝亏待了他们,自己却并不自知,何时望着他们的时候都是一副说不出的神情。   只是,那些臣子们心里却不服气。他们是想要和九霄帝提意见的,只是却又害怕提这样的意见。   若是冷修不能接受的话又如何是好。   他们毕竟是做臣子的,活命才是正紧事,其余的事情倒是可以放在一边。   即便是为天族效劳这样本分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也是可选可不选的。   若有一日,他们集体罢朝了,想来九霄帝都没有办法说他们一个“不”字。   毕竟,冷修是真的亏欠于他们的。这个做帝王的,不体谅他们的疾苦也就算了。   更多的时候,他还喜欢摆一个做帝王的架子。   那些臣子们心里自然是不开心的,却又不好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   而现在,当天族面临这么大的危机的时候,他们倒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个时候,他们越发的躁动不安,便是让九霄帝也越发的伤神,看他们也越发的不顺眼。   “要不,我们和陛下说明,我们就先退朝吧。再在九霄呆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倒也不乏有臣子提出这样的问题,可是听来多多少少有些不靠谱。   这个时候,天族还正是用人之际,九霄帝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只是,他们便要这么煎熬下去吗?何时才是属于他们的出路呢? 第633章 必有用时   魔兵营中,那些小兵们却整装待发。他们都做好了时刻要出战的准备。   谈论起天族,这个时候的他们都恨得牙齿痒痒。倒是不明白,他们辛辛苦苦地练了这么久,岂是天族投降这么简单的?   对他们来说,若是不能踏平九霄,将那些天族杀得片甲不留,倒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可魔尊都发话了,让他们静候。他们也不知道静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怎么了?怎么都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苏傲见那些小魔们一个个垂头耷脑的模样,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那些小魔们一个个不过是觉得无聊。在此之前,他们倒是在想着该如何杀上九霄,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他们这么长时间的苦练又算得上什么呢?似乎突然间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殿下,我们到底还和不和天族开战了呀?”自是有小魔按捺不住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喻霄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   虽然,他的心里是有答案的,但是若是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怕是要让这些小魔们失望了。   可是,喻霄若是不说,又架不住这些小魔们的询问。   “应该是不战了,陛下应该是在瞪着九霄帝王完全臣服于他。”   喻霄也知道这对于冷修来说很难,可若是冷修被逼急了,大概,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低一下头,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对于冷修来说,现在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造了多少的孽,才会迎来这样的报应。   喻霄倒是对这些事情并不意外,想来,上天也是有眼。冷修真的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得到这样的报应倒也很正常。   只是,这些小兵们该怎么办呢?他们倒是觉得这些时日所花费的心思都是白搭。   “好了,你们也没有必要像这般垂头丧气的。毕竟,魔族还有要用到你们的时候。”   喻霄的话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安慰。说来,若是天族能真心地归顺于魔族,对这些小魔来说是件好事。   他们本应该开心才对,又何必需要像这般愁眉苦脸的?   喻霄也不知道。   大概,这些小魔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吧。不过,这些小魔们的努力,喻霄倒是都看在眼里。   那些小魔们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他们也知道喻霄是在为他们着想,他们倒也并不想这么早为了魔族而丧命。   可他们毕竟准备了这么久,现在这与天族的对战说不打就不打了,他们心里倒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不过,既然有喻霄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倒也是件好事。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喻霄便是一种说不出的依赖。   似乎,只要有喻霄在,他们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而但凡他离开一会儿,他们就按捺不住的不安。   他们开始依赖于这位将领,这位殿下,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中。   可是喻霄却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对他都是什么样的感觉,作为魔族的将领,他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   只要,让天族屈服就是胜利。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他来说,只要天族知难而退,就是一件好事。   当然,可能这些小魔们并不这样认为。比起让天族臣服,他们更想做的事情是将天族打服。   当然,将天族打服可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们也挺愿意去做的。   说起都已经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实在是不愿意辜负自己的努力。   不过,看喻霄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些事情他都满不在乎。   这些小魔们倒是想要知道喻霄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是一向都很在乎的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在乎了呢?便是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了,那些小魔们也不知道。   “二殿下,你说我们日日练兵为了什么,最后还不是连和天族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是哪个小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很是不满。   喻霄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有一点,他心里倒是明白的。   这些小魔们身为魔兵可是要比那些天兵们都强了去了。至少,他们没有畏战。   他们倒是愿意为了魔族而战,这一点便最是让喻霄感到欣慰的。   似乎,这些小魔们要比那些天兵们要有人情味的多,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   那些小魔们或许并不这样认为,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些天兵们要比他们强大的多。   很多时候,他们都愿意付出全力,不过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喻霄倒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树立这样的自信。   还是说,以往与天族交战的时候,他们都损伤惨重,所以,现在也失去了对自己正确的估算?   喻霄也不知道,不过是想让他们振作起来。   说起来,虽然,他来到魔族的经历有些不愉快,可是多多少少还是和这些小魔们有些感情的。   “自然不能这么说。魔族不是没有勇气和天族一战,只是若留下那些天族日后的好处只会更多。”   如今,喻霄也只能这么和魔族说话。   “再说,你们日日训兵倒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这一次,虽然暂时不用与魔族交战了,但你们时时还是要做好抵御外敌的准备。”   喻霄说着似乎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总不会有一份努力是白费的,最终,都会得到回报。   虽然,这些小兵们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总有一日,他们会明白这个道理。   “是,小的明白。”   那小兵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倒并不明白喻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们倒并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再纠结下去。   喻霄以为这些小魔们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劝说他们。   不过喻霄心里倒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些小魔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上天可以善待这些小魔。 第634章 踏出一步   一转眼,都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些小魔们却还不知道喻霄宫中的女子长什么样子,不免好奇。   可是每当他们问起的时候,喻霄都不愿意告知此事,他们也是无奈。   管他什么天族魔族,若是可以一直将妹妹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一件好事了。   又为何要确定身份呢?确定身份做什么?喻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小菀倒未必是这样的想法。   这几日,她对镜梳妆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虑此事。她想,她一定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她想,或许,现在是时候应该去验证自己的身份了。喻菀虽然有些害怕,倒是觉得这事情是她不得不去做的。   如果,有一日,兄长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也一定不会好过的。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每每想起这个问题,小菀便越发的心神不宁,她倒很是珍惜现在的时光。   只是,喻菀更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   她真的很担心,担心,有一日,会再次失去喻霄。这样的感觉可以说是让她痛不欲生,她真的不愿意再经历了。   喻菀微微计算了一下自己来到魔域的时间倒也不短了。   算起来,若是她再不去验证自己的身份,兄长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喻菀一直都是愁眉不展地在梳妆镜前坐着,便是喻霄来的时候,他也没要察觉。   而喻霄则是站在小菀的身后静静地望着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阿妹的那张脸看起来这样愁苦。   喻霄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倒是不清楚,喻菀又在为了什么样的事情而发愁呢?   喻霄并不打算打扰小菀,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小菀却已经透过镜子看到了他。   “阿兄。”喻菀叫了一声,喻霄这才微微地转过头来。   这个时候,他发现妹妹的那双星眸中微微地带了几分笑意。   喻霄有些不明所以,似乎感觉喻菀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   果然,就在他的犹豫之中,喻菀开口了。   “阿兄,我是不是该验证身份了?”问出这样的话她是忐忑的,或者说,她并不确定喻霄会给自己怎样的答复。   喻霄闻言,微微的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小菀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原本以为喻菀是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的,只会一拖再拖,只是没有想到喻菀并没有。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比喻霄要想的坚强。喻菀并没有一点要回避这件事的意思。   她既然主动问起,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你若是不想的话,就没有必要。”过了半晌,喻霄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实际上,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小菀,倒感觉将阿妹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挺好。   只要小菀能待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为此承担一切风险。   喻霄也一直都不在乎自己需要背负多少,这对他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   他所在乎的,无非是保护自己所爱之人。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阿兄只是想要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你若是不想面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关系。”   他看着小菀的眼眸,满满的都是心疼。不得不承认,这是上天赐予他最好的礼物了。   除了喻菀,其余的一切是他都可以舍弃的。他没有这么在乎。   经历了这样多的坎坷,喻霄唯一想做的便是守护自己爱的人。   “阿兄,我愿意。”喻菀回答这样的问题,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勇气。   她倒是想要退缩的,又哪里有退缩的机会呢?一直被阿兄护在身后的感觉自然是好。   只是,喻菀并不愿意这样做。有朝一日,她也想要成为兄长的依靠,而不是一直做那个需要他庇护在身后的妹妹。   她也应该成长起来了,虽然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多么苦涩的事情。   喻霄倒是没有想到喻菀的回答这么勇敢。他以为喻菀会逃避,干脆永远都不去面对。   不过,这对喻霄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他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想要一直守护着小菀,直到魂灭的那一刻。   这是他此生最需要去完成的一件事,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牵挂的呢?   可是小菀却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这般依赖哥哥。   这些年,喻霄一直护着她。她想要做的,却不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   “你真的准备好面对了吗?”   “是的,毕竟,这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喻菀倒是对这一切看得清晰,拖得越久,只会越糟糕。   她来到这里已经是哥哥的累赘了,她实在不愿意再给喻霄添麻烦。   她只是恨当年在安延书院学习的日子太过于短暂,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有修习好足够的法术来保护自己。   如果,她拥有一身强劲的法术,她又如何会像现在犹豫不决。终究是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而现在呢,来到了魔域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的每一步都显得这般艰难。   可是路再难也是要往前走的,断然不会停留在原地。   想来,阿兄那时来到魔域的时候一定很艰难吧,却全都依赖于自己挺了过来。   既然兄长都可以做到,她为什么不可以?小菀倒是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可能,这对她而言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但她也愿意一试。   至少,她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了,也就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做了许多错事。之后就一步错步步错,才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既然现在来到了魔域,便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喻菀愿意重新开始,不愿再纠结于那些过往之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至于喻霄,他未必能看清楚喻菀在想些什么。喻霄一边担忧,一边又为妹妹的勇敢而感到欣慰。   喻霄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时迟迟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倒是不知道小菀愿意走出这一步又花费了多少时间。 第635章 短暂的宁静   就在天族的臣子们都在为天族的事情忙焦头烂额的时候,钟离却是一个人悠闲地离开了九霄。   他本身就是爱自由的性子,倒是对这些时日九霄所发生的事情都不关心。   有那些天臣在,他倒觉得没有什么是他这个太子殿下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这个太子的名号是空的,自然做的很悠闲。或许,那些臣子们并不知道他的行踪。   谁又会在乎他这个太子呢?无非是给他这样一个头衔罢了。   可钟离不在乎这么一个头衔,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称呼。恍惚间,他对于这些却都不在乎了。   以前,他将太多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些不该有的地方。   而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和小菀比起来,这些事情都算不了什么。   做了太多的错事之后,钟离才幡然悔悟,却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徒留他一人苟活在世间,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吧。   玄青一直都跟随在钟离的身边,倒是一直忧心于他现在的状态。   说起殿下,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在以前,他离开九霄之前,好歹也知道和陛下说一声。   而现在呢,这父子俩之间一句话都没有。钟离离开这里,都不需要和陛下打招呼的。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以前,他多么在乎冷修的感受,而现在呢,便是一点都不愿意顾及了。   或许,殿下是真的为了那女子的事情而伤心了吧。他伤了心,所以就再也不愿意原谅陛下了。   可再怎么说,这九霄终究是要交到殿下手中的,殿下又怎能这般糊涂呢?   玄青想要劝说,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既然,殿下的心都已经冷了,那他再劝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出了九霄,一路前行,可谓漫无目的。玄青并不知道殿下打算去哪里,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   或许,殿下是有自己的想法吧,又或许没有。   具体说来,玄青也不知道殿下究竟想要去哪里。他大致是可以猜出来,殿下是不愿意留在九霄的。   至少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对九霄这个地方深恶痛绝了。   如果说,他还在惦记什么的话,自然是在惦记着那个女仙。   玄青倒是想不明白,那个喻菀究竟有什么好,倒也值得殿下惦记这么久。   殿下他是天族的太子呀,不论什么样的女子,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以娶回天族来。   而现在呢,他却要为了那个女子而终生不娶吗?   更何况,现在天族已然是生命攸关。明明正是需要殿下的时候,殿下怎么可以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儿女情长里?   这样的道理连玄青这样做小奴的都明白,钟离他不可能不明白。   只是,他只是任性而为罢了。   这么多年的岁月,钟离都觉得自己没有像这般任性过。   实际上,他时刻都是压抑的,他压抑着自己,符合所有人期待的生长着。   他以为这样便可以去得到那些他所渴望的东西了。事实证明,他错了。   钟离越是渴望的东西,却一点点地从他面前溜走了。当他浑身套上了枷锁,实在没有办法挣脱的时候,他猜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又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如此,这本就是他所注定的命运,只不过,他一直看不透罢了。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九霄?”   也不知走了多久,玄青颇为茫然地问了一句。   “回九霄?为什么要回九霄?”钟离出口的话却让他感觉更惊讶。   难不成主子又打算像上次那般闹脾气再也不回九霄了?这可如何是好?   玄青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做小奴的可以决定的。殿下既然这么说,便是早以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如今,玄青又如何能挽回他早就下定的决心?   只是,他倒有些不明白殿下为何对九霄这般深恶痛绝。再怎么说,他也是在九霄长大的呀。   难道,对于九霄,对于天族,他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吗?想来也不会如此。   只是,哪怕那一点点的不舍和留恋,似乎也都在时光的打磨中消散了。   “那主子打算……”   “本王能有什么打算?只是离开那个地方,开心一点罢了。”   既是无人顾及他的感受,他才要更顾及自己的感受。在天族危难的时候离开九霄,看上去似乎是个不仁义的举动。   但若继续在那深宫之中呆下去,他只怕自己有一日会承受不了。   便是终日要被那“太子”的称号死死的捆绑住吗?钟离不愿意自己终生都被囚禁在皇室之中。   除了离开,他似乎没有什么办法。正所谓,眼不见心为静。   不去看父帝的那张脸,他自然感觉好多了。当然,这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感觉。   而冷修因为这些天来繁忙的琐事,全然都没有意识到太子离开了九霄的这件事。   毕竟,钟离已经许久都没有来向他请安了,但他并没有过问。   正是因为如此,冷修也习惯了他们之间的冷漠。所以,钟离几日没有来,对他而言,倒没有什么影响。   此时,他如同往常一样的品茶安神,似乎将自己置身于整个天族的事务之外。   也只有这个时候,冷修才是宁静的。他不用去想那些杂乱的事情,只是微微地闭上了眼眸。   冷修闭上眼睛的时候,这样的安详,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威严。   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便是和往常不大相同了。   那些小奴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倒是不敢打扰这位帝王的安静。   他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终日受那些天臣们的纷扰,已然疲倦了太久。   而现在,这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息。耳边并没有那些恼人的声音,也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事情。   而冷修就安然地卧在那里,天族危在旦夕,他却看上去不可多得的平静。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子钟离已经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九霄,漫无目的而去了。 第636章 没那么简单   夜深之时,那个女子独自坐在窗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撇过脸去,窗外的微风吹来,带动她额前的碎发飘动,一张被烧毁的面颊上倒是添了几分哀愁。   或许,愁苦才是她的常态吧。此时,她的面颊微微扬起。或许是试图对往事释怀吧,却发觉自己根本忘不掉。   真的忘不掉倒也不是她的错,眼看着天族就要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冰姑娘,你在想什么?”魏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看见过冰娆的这张脸,一时间被她吓了一跳。   这女子如何有这样一副丑陋的面容,难怪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魏舒就这么想着,才发觉自己方才的眼神对冰娆来说可能是一种伤害,随即,便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去。   可是坐在窗前的那个女子,似乎对这样的眼神并不介意。也许是看惯了这样的眼神吧,魏舒方才的表情对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而现在,她正转过脸来对他笑。她笑得那么柔和,笑得那么真诚,全然可以掩饰住她面颊丑陋的伤痕。   当这个女子面露笑容的时候,魏舒似乎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种美倒是不同于那一般女子的美貌。若说她是个美貌的女子,只怕谁都不相信。   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笑容似乎可以化解掉所有的忧愁。   魏舒便也在不知不觉间笑了,尽管,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现在却不知不觉地受了冰娆笑容的感染。   这个时候,他们彼此相视而笑,却没有一点的违和感。此时,她才感知到,原来真诚的笑容这么美好。   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想到了他,想到了那个远在九霄的天族男子。   她想,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他该多好,只是,他们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怀兴现在在做什么?他还呆在自己的苍羽阁吗?他应该很恨自己吧,恨她带这么多的小兵出逃。   或许,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天族之人又如何能与天族的仇人相爱?他们的爱情这么勉为其难。   年少的时候,冰娆时常会考虑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如今看来却是这样苦涩。   到后来,她释怀了,学会将自己这份爱意藏在心底。或许,这才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吧。   只是,冰娆何其的不甘心。但灭族之痛,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冰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魏舒也不知道在何时吐出了这么一句。   冰娆微微一怔,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   她的面颊明明这样丑陋,一切“美”的字眼,似乎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而冰娆倒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她接受自己是个丑陋的人,不但面颊丑,心也丑。自从她的族人被迫害的时候,她的灵魂就已经变得破碎不堪了。   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论断,她只感觉惊讶,似乎,她还没有听见过这样的言语。   而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过魏舒的存在,在此之前,她似乎都没有像这般认真的感知过他的存在。   冰娆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也算是对他的回应吧。   魔兵的营帐外,那些小兵们正坐在一起谈笑。似乎很难得有这样的兴致。   他们坐在一起放肆的喝酒吃肉,或许,这是他们很久都没有做的一件事了。   而喻霄自然也放任他们做这些,难得有这样放任的机会。自然是难得。   “要我说,这天族就是罪有应得。看看他们之前都做了什么事。”   “可不是吗?他们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也应该得到点报应了。”   “殿下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真应该先将那九霄帝宰了。”   ……   不知道说起什么话来,他们竟是变得这般咬牙切齿。   或许,那些对于天族的恨是融在骨子里的吧。这些骨髓里的东西,又怎是这么容易就改变的?   他们的祖辈恨天族,父辈也恨天族,他们似乎没有理由不恨。   当然,对他们来说,仇恨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这样他们才有动力日复一日的练兵。   除此之外,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动力了。   “是啊,天族愿意归顺是我们都愿意看见的结果,可事情还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小兵们聊得正欢,再听到这样的结论,难免会有些不开心。   他们猛然转过头去,便看见了冰娆姑娘正向这边走来。   和往常一样,她依旧蒙着面纱,大概是不愿意旁人看见她的面容吧。   “除非,九霄帝自愿跪在魔尊的脚下。不然,我并不相信他是真心归顺的。”   冰娆有这样的言论倒也很正常。   她并不相信天族,天族实在太过于狡诈。这种狡诈的程度甚至出乎她的想象,让她不得不去多想。   如果,九霄帝真的愿意投降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到这里。说到底,冷修肯定不只是这样的想法。   至于他还在想什么,倒是没人知道。但冰娆倒是可以感知到九霄帝的意图一定没有这样简单。   若是这么轻易地就求饶了,倒也不是他的性子。再怎么说,他也要自我纠结一下。   更何况,天族的臣子们那样的心高气傲,还不为了这样的事情闹翻天了?   总之,天族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就对了。他们这般安静,终究是不符合冰娆的预想的。   而这些魔兵们现在就这么高兴,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不知道天族还有没有留有后手,冰娆倒觉得他们不该这般大意。   在他们的敌人还没有被彻底铲除之前,他们所做的事情都应该谨小慎微才对。   显然,这些小兵们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没有一个长远的打算。   听冰娆这么一劝阻,他们不过是觉得有些扫兴,似乎除了扫兴外,就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这天族要败就是既定的事实,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们心里泛着嘀咕,倒也没有开口去问。 第637章 独自伤神   而天族的企图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实际上,对他们而言,求饶是一件怎么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虽然,他们表面上屈服了,但实际上,却筹划着筹兵的事情。   魔族很快就要在这里驻兵了,他们的九霄就不再完整了。可即便如此,他们心里却不服气了。   就算魔族再厉害,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小族,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要说天族的失利那也不过是暂时的事情,倒也影响不了他们长久的打算。   说起来,他们这些天族人也是看着天族发展起来的。自然不能看着天族这么快地濒临灭族。   就算大难临头,那也得挣扎一下。   而此时,那些臣子们就围在一起,又似乎是在讨论天族的大计。   “如今,天族颓败,想要再崛起,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们想要投靠魔族,可魔族又怎么会搭理他们。可不能的投靠魔族,他们就只能再在九霄呆下去。   可九霄,又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可就这么臣服于魔族吗?无论再怎样,都只是一只卑微的蝼蚁。”   他们不愿意这般卑贱地委屈求全,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又别无他法。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便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其实,臣服于魔族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能那些魔族也不是这么不好说话。”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是啊,若是能在魔族这里混口饭吃就好了,又何必要考虑这么多呢。”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思了。   思虑来思虑去,最终却也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以走,这又是何其的悲哀。   “可是,一直给魔族当奴,又有什么期待可言?”   是啊,为奴是没有什么期待的。只是现在,他们除了这条路,倒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委屈求全才是属于他们最好的姿态。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或许,在此之前,他们也想过其他的出路吧。但现在看来,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而九霄帝又何尝不为此愁苦呢?   他想要安抚这些臣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许,他一句话不说才是最好的。如今,他这个帝王再说什么可能都是多余的。   他们怨他,他们恨他,冷修都可以理解。也许,这些都是他的错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好好地保护他的子民。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他已经败了,便是做不到这一点了,虽然冷修还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这也是事实。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个臣子的议论,似乎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   一旁的关深自是看得心疼,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倒也不知道,这可不可以说成是冷修的自作自受。   只是这样的言语说出来,难免是伤人的。   可有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冷修的确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而他又是多么可怜。   关深虽然同情他,倒也没有办法帮他承受。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奴,他能承担什么?   于这九霄中生存,于他而言是何其不易的一件事,他自然没有办法再去操心帝王的事情。   更何况,冷修自己都不着急,那他再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陛下,您也该休息了。”   见冷修坐在那里冥思苦想的模样,关深不由得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作为帝王,他的安危自然很重要。毕竟,是关乎着万千子民,是没有办法掉以轻心的。   可是冷修却没有察觉,这个时候的他似乎落入了自甘堕落的怪圈,或许,颓废成这副模样也是他自己不愿看见的吧。   “罢了,你下去吧。”   多余的话,冷修都不再说出口。   他真的累了,虽然知道关深也是在为了他的身体着想,然而他真的没有什么好脾气。   这个时候,冷修可以感知到他的心思都被磨平了。   这么多年,他都苦心孤诣,什么事情都在替天族着想,可又换来了什么呢?臣子的抱怨吗?   冷修也不知道。   只是,这些年的苦心都白费了吗?   “陛下,不管怎么说,您也应该注意身体呀。”关深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冷修是真的受伤了吧。   天族要被魔族收复,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只怕是接受不了吧。   只是,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就算不愿,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你退下吧。”冷修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此时,冷修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面对这样的打击,他似乎别无选择。   “是。”关深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虽然离开了,但他依旧在担心冷修的安危。   九霄帝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坚强,实则,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而在臣子们的面前,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就算心里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他作为帝王,能在臣子面前哭泣吗?能表露出他的悲喜吗?   不,这些事情他都不可以去做。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悲喜再也由不得他了。他是懂得悲伤的,却没有办法表露出一星半点。   关深虽然离开了,却也只是在宫门外站着。这个时候,他只能感知到冷修的那种无奈。   冷修似乎在一瞬间就憔悴了下去,这憔悴的发生也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让他这个做小奴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而冷修坐在那宫殿之中,也不知的,他的眼眸忽而有些湿润了。   平日里,他没有办法表露出来,而现在这宫中没有其他人。   隐隐约约间,他掉下了几滴泪水,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冷修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了,只是,现在哭起来还是这样难受。   幸好,他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不然,若是让那些小奴们听到只怕又该笑话他了。   如今,冷修也只有将这些泪水都咽进肚子里。   若是让那些臣子们看见了,换来的怕也只有嘲讽吧,他只能将这一切遮掩。 第638章 全然无心   魔域中,一群穿红着绿的小女魔一窝蜂地涌进了苏瑾的宫殿里。   今日,是苏瑾选妃的日子。那些女魔们自然是争先恐后。若是能做魔少的妃子,对他们来说是何其荣幸的事情。   再说这苏瑾,可是日后要继承魔尊之位的人。若是可以嫁给这样的男子,日后再成了魔后便是享不清的荣华富贵。   她们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一个二个争着抢着,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倒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而苏瑾显然对这些美人都不感兴趣。他所感兴趣的,一直都不是美人。   他所感兴趣的,无非是娶妃之事。   这也并不是说他对宁瑶有什么不满,他不过是在和喻霄赌气,无来由的赌气。   喻霄都可以无所顾及地将那个女子带回宫中,他为什么不可以再多纳几个妃子?   他自是有这样的想法的,父尊却不愿意,理由是现在的魔族正是多事之秋。   说来还真是可笑,魔族正是多事之秋,为什么喻霄就可以例外?   苏瑾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不公平。那些魔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还偏偏要去做。   倒也不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一些。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笑话。   但实际上,苏瑾就是这么小心眼,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而这个时候,那些女魔们已经来到了苏瑾的宫中。苏瑾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倒是一种说不出的不屑。   实则,他并不愿意多看这些女魔们一眼。不得不说,这些女魔的美貌对他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苏瑾所要做的,也不过多纳些女子在他的宫中,不然,他总是觉得自己比喻霄矮了一头。   除了争这么一口气之外,他倒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   而这些女魔们却是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宠爱。她们特意将自己打扮得这样娇艳,就是为了得到魔少的夸奖,吸引他的注意。   而现在呢,苏瑾却都不愿意正眼看她们一眼。这便让那些入了宫殿的女魔们说不出的失落。   事情自然是和他们意料中的不大一样,如此一来,她们自是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魔少还未将这些美人们完全的扫视一遍,便就对一旁的小魔吩咐道:“去给他们安排住处吧。”   “是,主子。”那小魔答应了一声,倒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诧异。   看殿下这副模样,是将这些女魔们都入宫了吗?魔少也不挑选一下,那小魔只感觉奇怪。   不过,如此爽朗地就下了命令,倒是符合殿下平日里的作风。   殿下似乎平日里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所以现在这般做法,倒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虽然都入了选,那些女魔们倒是说不出的丧气。或许,这顺利的程度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了吧。   虽然都被选上了,可是并没有经过比较,魔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们。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女子们才是说不出的失落。   而对苏瑾而言,选妃的事情似乎都告一段落了。他本来对这样的事情就不感兴趣,所作的这些,无非是为了争口气。   说来也是好笑,单单让这么多的女子入宫,他的心情就好受了吗?   苏瑾也不知道,只是似乎是从气势上压了喻霄一头。   而一旁的小魔自然也对苏瑾这样的举动感到诧异。如果说,魔少真心要选妃的话,他好歹也做一下挑选吧。   而苏瑾呢,并没有什么计较,甚至看也没有看那些女子们一眼,便一同收入了宫里。   魔少竟然这么不计较,那些小魔们自然感觉诧异,便是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殿下,那些女子们入宫,您为何不挑选一下?”   “挑选?这又有什么可挑选的?”苏瑾听了却也只是觉得可笑。   那些女魔们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模样,既是如此,又有什么必要挑选吗?   那些小魔们自是不明所以,不过看魔少那副模样,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他们不敢再扰了苏瑾的性子,便是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而苏瑾自然是心中苦闷,他都不知道,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说让这些女子入了宫,但苏瑾的心里并不好受,似乎并没有缓解多少。   “殿下,可是对那些选上来的女子不满意?”那小魔试探性地问道。   苏瑾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那小魔着实有些看不懂苏瑾的心思。   按理说,将那些女子纳回宫中,殿下应该高兴了才是,为何又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唯有苏瑾知道他为何这般不快意,无非就是还在和喻霄赌气,倒现在也没有缓解。   如今想来,当年他还真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便是给自己添了这样多的不快。   现在再想来,苏瑾都感叹自己的愚笨。与喻霄闹得这样僵,他也不愿意如此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些情绪根本就是他控制不住的,就是他再想控制,也没有办法。   例如喻霄,现在再想起他,苏瑾的心里依旧会是说不出的难受,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而现在,也没人能真的看出他的心情。   难道,让这么多的女子入宫,他不开心吗?为何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那小魔见魔少这般难过,倒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倒是生怕惹得魔少生气。   其实,他们也不用多想,倒是也能够理解苏瑾的心情。他也无非是为了魔族现在的事务而发愁吧?   说来,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小魔们自己心中有想法,倒也并不说出来。只是看着苏瑾独自坐在那里扶着额,似乎一副发愁的模样。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去看望父尊了,父尊倒是一点也不想他,竟是也没有派人来看望他一眼。   虽然,苏瑾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免难受,就像是结了一个疙瘩。   可他又该做什么呢?让他主动低头吗?他也做不到,所以这个心结又何时能解开呢? 第639章 视为笑柄   魔少私自将那些女子们纳入宫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苏傲的耳朵里。   苏傲倒是没有想到,苏瑾竟然这般胆大。还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苏瑾竟然就敢将纳那些女子入宫。   若是在之前,苏傲根本不相信苏瑾会做出这般过分的举止。   不过说起,这个孩子似乎已经不服管教很久了,如今再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并不意外。   毕竟,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倒也不是没有征兆的。   要说,苏瑾这个孩子很早之前便有了这个想法,不过是因为他一直不同意。   这么看来,既然是早就有了谋划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就随他去吧,本尊倒想要看看魔少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说起这个孩子,苏傲也颇为无奈,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劝说他。   作为魔族未来的继承人,苏瑾真的爱魔族吗?他真的在为魔族着想吗?   不,他没有。   非但如此,他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便是做起事情来都不计后果。   “可是魔少他……”   “本尊知道他一直在任性妄为。倒是想知道他还会任性到什么时候。”   实际上,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压抑着一股火气,他对这个孩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苏瑾无论做什么,只要不超过他的忍耐限度就好。而现在,很明显,他已经无法忍受他这样的举动了。   纳妃?都什么时候了,苏瑾竟然还在想着这些事情。说来,还真是让他失望。   当然,或许,这个孩子早就不在乎他这个做父尊的感受了。她又算什么呢?   在他眼里,应该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需要恭敬以对的形象了吧?   “陛下,需不需要提醒殿下一下?”   “提醒?提醒他做什么?”魔尊看着那小魔的眼眸只觉得诧异,很显然,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要说苏瑾愿意怎么做,那是苏瑾的事情,他又何必要提醒?   若是瑾儿自己都不自觉,都没有办法站在魔族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为魔族着想,那他的提醒又有什么用呢?   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   魔尊的生气自然也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只是和魔尊一样,对于这个太过于任性的魔少,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既然愿意纳妃,他就纳,本尊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傲最终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如今,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否则,他感觉自己非要被苏瑾气死不可。   他作为魔少,可以这么不给魔尊面子,可这些却都被那些臣子们看在眼里。   他作为魔尊的颜面又何存?他也不知道。   而现在,他不愿再去想这个孩子的事,不愿再给自己徒增不快。   苏瑾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吧,他不过问,便是最好的。   有些事情,一旦问了,倒是在给自己找不快。   而魔少的举动也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自然是对他不满意的。   不管怎么说,魔族的事情,魔少也应该多费些心思才是。   可是,苏瑾显然不愿意如此,便是安排他做些事情,他也做的这么费劲。   如今,还没有经过魔尊的允许,便私自纳妃。任凭哪一点在这些小魔看来,都是无法接受的。   当然,苏瑾自己并不觉得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大不了。   或许,对他来说,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好。   而最令这些小魔们生气的就莫过于这一点。要说现在对于魔族来说,正是关键的时候,魔少又怎么可以这般肆意妄为。   这实在有些出乎这些小魔们的意料,也难免会让他们口出怨言。   “魔少,他怎么可以这样?究竟有没有将魔族放在心里?”   “是啊,魔少实在是太过分了。”   “便是连这样的大局观都没有,日后又如何做魔尊之位的继任者?”   ……   那些小魔们说起话来自然是一个半劲的,似乎都在因为苏瑾的事情而不满。   这些话都被苏傲听在心里。   虽然知道苏瑾的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这些小魔们的愤怒,他又能做什么呢?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这些小魔们也只是私底下说一说,真要是在魔少面前,他们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魔少那个脾气,可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招惹的起的。   他们可不愿意因为那么一两句话,再被魔少处置。说到底,他们也犯不上这么做。   可苏瑾对这些却浑然不知,若是说的更确切的一点。他根本就不在乎父尊的感受。   因为苏傲已经屡屡地伤了他,倒是让他感觉,他之前的那些顾及都是白搭。   他大可以不用顾及父尊的感受,因为魔尊也从来没有将他放在过心里。   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再多想。   纳妃的事情,反正他已经做了,旁人都无法拿他怎么样。   他可是魔少,这样的事情,还终究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的。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代。   而现在,虽然宫里进了这么多的女子,奈何苏瑾却连一面都没有要见他们的意思。   对他而言,他只需要将那些女子纳回来。但实际上,他对于这些女子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若是非要勉强他和这些女子相处,苏瑾只怕也做不到。   他倒并不是非要给自己找不快,不过是为了争口气罢了。   喻霄自是也听说了苏瑾的事情,他也不过为苏瑾感到好笑。   就是以他对于苏瑾的了解,他只怕是对这些女子不感兴趣的。可既然不感兴趣,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喻霄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不过是觉得苏瑾一定是误会了自己与喻菀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随他去吧。喻霄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去想魔少的事情。   他早就已经厌烦了这样状态。   更何况,魔少纳妃又和他喻霄有什么关系?喻霄也不过是当一个笑话去听罢了。   听那些小魔们谈笑,倒也是无意间将苏瑾当作了一个笑柄。 第640章 失望透顶   不过,对于魔少纳妃之事,天族却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只是把这件事情当作魔族的手段。   倒是不知道魔族究竟是在做什么。   不过,在那些天族看来,魔少娶妃之事没有那么简单。又或者说,并没有他们看来的那么简单。   那些天族的臣子们隐隐约约地也听见过苏瑾的名讳,倒觉得他不是这样一个不识大体之人,只是想不出他是什么原因。   或许,对于那魔少来说,纳妃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他们却不这样觉得。   “哎,听说,魔少又纳了许多女子入宫呢。”   “可不是嘛,倒是不知道,这魔族还有什么企图。”   “他能有什么企图?无非是贪恋那些女子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   对于此事,那些小奴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要说只是纳妃这么简单?   他们就是不相信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他们讨论起魔族的皇子,也不知是怎的,就突然想到了天族的皇子。   他们突然发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钟离殿下了。只是,不知道钟离又去了哪里。   “太子殿下可是又离开九霄了?”   “这谁知道?可他就算没有离开有又怎么样?他在九霄的时候,也没见他帮过什么忙。”   “可不是?要我说,这个太子还真是不称职。”   ……   若是在平时,他们可能不敢像这般议论钟离。奈何,钟离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如果说,他还把自己当作天族的人的话,他就不应该像这般肆意妄为。眼下,天族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瑾这个时候纳妃,天族的太子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了?   这些小奴们自然是心中不平衡,不知不觉中就说起了钟离的坏话。   对于钟离,他们早就看不惯了。作为太子,他都没有一点为天族考虑的意思。   这样的太子,他们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他们可不敢在九霄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用想都知道,九霄帝一定是生气的。   他原本就为了太子的事情生气,若是再听见他们这样说,只怕会更生气了。   可是这一日,冷修才刚刚用完茶,也不知道是怎么,便是突然想起了钟离来。   或许,是许久都不见这个孩子了吧,一时间想到他似乎也很正常。   这个时候,冷修原本微闭着眼眸,却微微抬起头来望着关深。   “关深,太子呢,去把太子叫来。”   “是。”关深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他自然是不知道钟离已经离开了九霄的事情,所以只是一心想着将太子殿下召见过来。   奈何,当关深来到清宁宫的时候才发觉清宁宫空空如也,根本连太子殿下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所能看见的,无非就是守在那宫门口的两个小奴。   难不成钟离出去了吗?这个点按理来说不会呀。   关深甚是无奈,原本想要站在清宁宫的门口等太子殿下一会儿。   谁成想,却见那两个小奴站在那里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呢?”关深不由得质问那两个小奴一句。   却见那两个小奴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不说话了。正是因为如此,关深才觉得他们心里有鬼。   只是,一时间的,他又想不出那两个小奴在说些什么。   “到底怎么了?太子殿下呢?殿下去哪里了?”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关深便直奔主题。   谁知道,就被他这么一问,那两个小奴的脸色便更难看来。   而关深也是问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这太子钟离早就离开九霄的皇宫了。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些小奴们也说不清楚。   印象中,太子殿下很喜欢出行。每次出行只会带玄青,也并不会将他们带在身边。   而这一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关深听到这样的话,自是觉得火上眉头。太子殿下竟然又私自离开了九霄,都没有告知陛下一声,这又如何是好?   可是陛下现在就要见到他,若是知道太子又私自跑出去了,只怕会很生气吧。   可他又该如何向陛下说明呢?向陛下撒谎吗?关深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这可是欺君之罪,他可是担当不起。关深就这么思虑了半天,皱了皱眉头,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而沧隆宫中,那个帝王本是悠然地等待太子前来,想不到却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一时间,似乎发了脾气,便一把推翻了面前的茶盏。   事到如今,钟离竟然还在忤逆他?便是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愤。   亏得这个孩子还是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竟是一点也不懂得体谅他的辛苦。   他明明耗费了这样多的心血花费在他的身上,奈何,钟离却是这般不成气候。   已经是这个年纪,却不能担起任何天族的责任,这就算了,还是如此的不懂规矩。   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请安就算了,如今离开了皇宫,都不知道给他说一声。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找殿下?”一旁的一个小奴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必了。”冷修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如今,他并不想花精力去寻钟离。若是钟离离开九霄的事情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呢。   为了抑制住那些群臣,为了暂时保持天族的稳定,都不应该去寻找钟离。   想来,钟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不过是想要散散心而已,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回来,自然就会回来的。   “可是陛下,殿下他,他会不会一走了之呀?”那小奴也不知怎的,又多了这么一嘴。   这么一说,看起来没什么,倒是让冷修更为愁苦了。   钟离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很危险,倒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   一时间,冷修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小奴见陛下这神色凝重的模样,似乎意识到做错了什么,慌张闭了嘴。 第641章 意料之外   当所有人都在寻找钟离的时候,钟离却独自坐在连城的桥下。   或许,她的倩影是永远都抹不去的吧,即便已经过去了这样久,他还是会想起她。   当她鬓角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时候,她面颊的笑容让他难以形容。   他的确是愧对她的,虽然对她有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他想,如果下一世再爱上小菀时,他一定不会这么固执地爱上她。   至于小菀,若是她恨他,他没有任何怨言。他本就该是遭记恨的那一个。   果然,苍天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当他有这般高贵的出身时,他同时也损失了这些最珍贵的东西。   这么一想,又该是多么戏谑。   如果,上天能早点告诉他的话,他只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的出身无需多高贵,他只想拥有更多的幸福。当然,这些都是他无法选择的。   玄青就站在不远处张望着,他看着钟离独自坐在河边,一双眼眸凝视着连城河。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头,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那倒是一种少有的深沉。   也许,无人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玄青已然猜测到钟离在想那个女子。事到如今,钟离的相思病似乎已经无药可治了。   有种思念是深入骨髓的,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在外人看来,他无非是一个负心之人。   他的心是坏的,所以配不上太好的东西。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那种痛楚。   当这种痛蔓延至心间的时候,终究是吓人的。这种感觉他实在是不想体验了,想来,这应该是小菀对他的报复吧。   钟离不害怕她的抱怨,甚至,他想要和她做一对怨偶,但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就这么痴傻地从天亮坐到天黑,一双眼眸就那么发痴地盯着河面。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当夜深,灯火阑珊之时,连城已然少有行走的行人了。钟离还静静地坐在那里,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   微风吹起时,带动他的衣摆轻轻地摇曳。可他却感知不到任何的冷意。   似乎,那种冰冷的感觉已经感知的太多了,便也感知不到这种轻微的冷了。   而玄青却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种冰冷的感觉深入他的骨髓,他的身体在不住的发颤,倒是不知道钟离什么时候愿意离开。   “殿下,走吧,这里实在是太冷了。”玄青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   他真的太冷了,如果不是因为钟离,他真的想要快些离开。   可钟离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状态。   “你先回去吧。”他只是淡淡的一句,当他陷入那些琐碎的回忆之中时,根本就没有脱身。   可玄青看出了钟离的悲伤,他倒是不想将钟离单独留在那里。   所以,即便感到寒冷,他却依旧坐在那里陪着他。   冷清的月牙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露出了一角,连城河的河水泛起了点点的金光。   还不到月圆之时,相爱的人又如何能团聚呢?更何况,这也不过是钟离单独的念想。   而魔域中,喻霄正站在苏瑾的宫殿外,犹豫该如何将这一切说出口。   现在也轮到他解释的时候了,否则,那些小魔们只会误解喻菀是他心仪的女子。   那些小魔们在私下议论着,这女子没有明媒正娶就入了喻霄的宫殿。   这样的议论自然对小菀的声誉不好。为了堵住那悠悠之口,喻霄察觉自己有必要将此事说清楚。   而当那宫殿中的小魔感知到喻霄已在那里停留了许久,不免感到惊讶。   要说这二殿下平日里最是得陛下的疼爱的。如今又有什么事,竟站在这里这样久,却不敢进去。   “殿下。不知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让小的进去禀告?”   那小魔的话似乎提醒了喻霄,他已经站在这里徘徊了太久。   明明是已经想好的事情,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犹豫。   喻霄便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待那小魔禀报之后,便踏入了那魔族宫殿之中。   要说他呆在这里还真是尴尬。   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魔尊的面前呢?是魔族的皇子吗?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子?   对于这样的问题,喻霄倒是一直没有想明白过。若说当臣子还好,若是做魔族的皇子,他可没有这样的兴趣。   皇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怎会是他这样卑微的命格可以胜任的。   说起魔族这些时日都风平浪静的,魔尊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魔尊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些魔兵营的小兵是不是出事了。所以,看着喻霄的眼眸难免会变得紧张起来。   只是,看着喻霄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像有什么紧急之事的样子,魔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苏傲正在愣神之时,喻霄已然向他行了一礼。   “喻霄叩见陛下。”   事到如今,他已然不肯称呼他一声“父尊”。看见他这般疏离的模样,苏傲的心头自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倒是想与他亲近的,只是喻霄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这样吞吞吐吐的。”苏傲不由得打断了他。   “陛下,喻霄此来只是为了一件事。只是想要帮阿妹验明身份。”   “验明身份?”苏傲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是,小菀实则是喻霄的阿妹。喻霄并不确定她是否有魔族的血统,还请陛下帮忙。”   喻霄此言一出,苏傲当即就愣在了那里,面色便是说不出的难看。   凤女怎么会有两个孩子?按理来说不会呀。若说这喻霄是他的亲生骨血,那小菀呢,是否也与他有血缘关系?   苏傲越想便越觉得杂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喻霄好。   不得不说,喻霄此言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要验明喻菀的身份之事对魔尊来说是一件大事。   更确切的说,对整个魔族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得容他好好考虑一下才是。 第642章 故作爽快   如果说小菀是天族的血脉,碍于喻霄的面子,苏傲也不是不能接受她。   可如果,喻菀是魔族的血脉,苏傲倒是有些接受不了。他真的不愿意那些陈年旧事再被翻起。   当这些旧事被翻起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住那份心情。   苏傲一时间站在那里又痴又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喻霄又猛然叫住了他。   “陛下,喻霄在询问您的想法。”   苏傲闻声便微微一怔,这才发觉了自己的愣神。   要说,这样的事情对于魔族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不应该再犹豫下去。   但这件事情的结果,他倒是害怕自己接受不了。   “陛下。”   “罢了,即日就带那女子来见本尊吧。本尊自是有办法帮她验明身份。”   苏傲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忐忑。他倒不确定,迎来的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如果这女子也是他的骨血,他又该如何接受她?该如何将她安置在魔域呢?   苏傲一时间想不明白。   可既然喻霄已经打算面对此事了,他似乎也没有回避的理由。   “是,喻霄遵命。”   喻霄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思虑苏傲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有很多的思虑,就是没有想到苏傲会这样快的答应。   难不成苏傲已经猜到了小菀的身份?喻霄并不确定,倒是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既然魔尊现在已经愿意去面对这个事情,这就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喻霄就告退了。”   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喻霄便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和苏傲实在没有什么话说,更何况,苏傲一直想让他认父的这件事情就很尴尬。   以至于,喻霄现在每次望见他的时候就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天族,想起了那些不堪的日子。   他原本不是这么容易想起的。   可是每每看见魔尊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件事情,便是连喻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那段记忆太过于深刻了吧,就像刻在他骨子里一般,又岂是这么容易忘记的。   虽然,苏傲很想挽留住这个孩子,却还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当然,喻霄并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自然不知道他眼眸中泛着的些许的不舍。   他不是没有做过人子,他也体验过那种感觉,便实在不想再体验一遍。   也许,旁人看并不懂他的心思,也唯有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   而这个时候,喻霄已经走出了宫殿,阿竹则在外面等待他很久了。   阿竹实则一直等想要进宫探个究竟,却又觉得以他这样的身份入宫殿不合适,还是在外面等着比较好。   所以,阿竹便一直等在宫殿之外,等着喻霄出来。   阿竹原本百无聊赖的,却见喻霄走出来的时候唇角泛着几分淡淡的笑容。   他便猜想,陛下定是答应了喻霄兄的要求。   要说喻霄兄想要做的也不过是为阿妹验明身份罢了,倒也没有这么困难。   “陛下可是答应了?”阿竹试探性地问道。   “陛下要我明日带小菀前来。”喻霄说着倒是一副轻松畅然之气。   如今,小菀和魔尊都这么爽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喻霄的心中也有一个结,或许,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他的心里会好受许多。   只是,喻霄不知道的是,喻菀现在还忐忑不安地坐在宫殿之中。   她倒并不是因为喻霄还没有回宫的事情而感到焦虑。   只是,她在为了明日要验明身份之事而忧心。虽然,这一步是她自己愿意踏出来的。   可是,当结果即将被揭晓的时候,她还是一种说不出的忐忑。   这种忐忑,倒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虽然,兄长曾安慰过他,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而她,并不想要做那个被守护的人。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她在拖累喻霄。她本是不情愿的,可又偏偏闯出了这样多的祸事。   这些祸,她实在没有这个能力承担,所以喻霄总是要活得苦累一些。   有些时候,喻菀总会想,如果没有她,喻霄是不是也就不会再有这么重的负担了。   可喻霄又待她这般好,倒是不忍心看她受一点的伤。   正想着,喻菀便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响声。转头之时,便看见喻霄走了进来。   兄长的面颊上还泛着几分轻松。   或许,这样的他本就是不同寻常的。他待她这样好,总是将她护在怀里。   “小菀,陛下他同意了。让我即刻就带你入他的宫殿呢。”   说完了这样的话,喻霄才感知到喻菀有些不对劲。   来到魔域的这些时日,喻菀似乎看起来都没有在紫山仙境的时候精神了。   她的那张面颊看上去难免有些病态。喻霄也不知道妹妹是不适应魔族的膳食还是怎么回事。   明明有这么多的小魔在一旁照顾她,为何她看上去更憔悴了?   “小菀,你怎么了?你若是不愿意去的话,明日我们就不去了。”   虽然,已经与魔尊说好的事情,但是为了小菀,喻霄愿意反悔。   想来,若是以他的身份,魔尊也不好再发难。   “不,阿兄,小菀不是这个意思。”小菀立刻就改了口。   她之前已经做了太多让喻霄为难的事情,如今,她也不愿像这般自私下去了。   虽然,喻菀这般想要退缩。可是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她一直走下去。   听见小菀这样的回答,喻霄不由得微微地抿了抿唇。   他自然知道这是一件很难面对的事情,所以,明日他会一直陪伴在小菀的身边。   不管小菀是什么样的血脉,她都是喻霄的妹妹。   喻霄还会像往常一样待她,这是他曾经答应过母亲的事,他便一定会做到。   至于小菀,完全不需要有这么多的担忧。喻霄会将这些事情都为她安排好。   之后,无论她是愿意呆在魔域,还是离开,喻霄也都不会再强求她,而是让她自己决定。 第643章 女魔   这日,兄妹二人早早就用完了早膳。想来,今日还要去验明身份一事,小菀便是说不出的紧张。   以至于,她方才用膳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次都险些将菜夹落。   而喻霄就坐在一旁看着,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菀。这些事情便是小菀应该面对的。   即便,喻霄愿意帮她承担这么多,此事的结果还是需要小菀去面对的。   “别怕,阿兄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阿兄都会像以往那般待你。”   或许,这也是他对于小菀的承诺吧。不论她究竟是天族之人还是魔族的血脉,喻霄都可以接受她所有。   喻菀不再说话了,她似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考虑自己。   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天族的血脉,如今看来,她倒应该重新思量一下了。   可是天族血脉如何,魔族血脉又如何?兄长依旧是兄长,是永远不会放弃她的。   小菀明白了这一点,心头便在不知不觉间添了几分暖意。   “是,小菀明白了,小菀不害怕。”   喻菀勉为其难地说出这样的话,实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的出身终究是卑贱的,哪怕生得普通一些也好。哪怕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都要比现在强得多。   为什么?为什么旁人不需要经历这样的选择,可她偏要做出选择。   喻菀也不明白,她只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可能,这便是她的宿命吧,她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小菀,早些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你终究是有好处的。”   如今,喻霄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小菀就不需要安慰吧。   他们这对兄妹还真是一样的命格,一样的颠沛流离。   若是有来生,只盼着小菀不要再这样苦命。   心不在焉地用完了早膳,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这是小菀第一次来到这般威严的宫殿,还没有进去时,她的手就忍不住的颤抖。   虽然,小菀也很想控制住自己,她也想要掩饰着什么,可还是被喻霄发现了。   喻霄便猛然间握住了她的手,似乎不愿看见她颤抖的这样厉害。   “别怕。陛下他,也没有你想的这样凶。”   并不是喻菀胆小,喻霄不知不觉间就会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苏傲时的模样。   似乎,他也和喻菀一样胆怯吧。   眼前的这一切,终究是太陌生了。除去了阿兄还陪伴在她的身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陌生。   她胸腔中那颗心又开始不安地跳动了,还越发的剧烈,手心里的冷汗便在不知不觉间冒了出来。   喻菀一时间感觉很冷,如果不是喻霄还陪伴在她的身边,只怕她都要临阵脱逃了。   好在喻霄抓住了她的手,才让她感觉到了丝丝的暖意。   “不用慌张,不过是验明一下身份而已,本就算不上什么事。”   喻霄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揭开这个秘密的准备。   在此之后,喻菀就出现在了苏傲的面前。看见她的那一刻,苏傲的心都在微微发颤。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恍恍惚惚间,苏傲感觉自己又看见了她,她正着一件淡粉的衣裳,一步步缓缓地向他走来。   当他们的眼神对视的时候,魔尊的这种错觉似乎更强烈了。   她的那双杏眸和她真的一模一样看,竟是让他看见时便有一种莫名要融化的感觉。   只是,那神情中倒也几分与她不同的疏离。   “喻霄带阿妹叩见陛下。”   恍惚间,喻霄已经带着那女子向他行了一礼。   “起来吧。”   “是,谢过陛下。”   喻霄言罢便拉着小菀一同站了起来。   “陛下,还请陛下验明阿妹的身份。”   事到如今,便不得不如此了。   而小菀的心便是咯噔一下,方才松懈下来的心又突然变得紧张了。   苏傲便抬起了一只手,又在空中画起了符咒。喻霄看不懂,也并不知道苏傲嘴里**叨着什么。   但渐渐,苏傲也不再念叨了。只见一道白光向小菀闪了过去,小菀便在猛然间闭上了眼睛。   喻霄沉默地站在一旁,倒是不清楚苏傲是如何一个试探法。   喻霄也只是一直微微地凝神,望着苏傲的面色。喻霄感觉自己似乎还没有这么好好的观察过苏傲。   只见苏傲的那张脸说不出的严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苏傲的眉头皱了起来,那眉宇间便是常人看不出的忧郁。   而小菀在这样强烈的白光下一直微闭着眼眸,她的神色看上去倒是说不出的平静。   喻霄也不敢打扰魔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魔尊便突然收了手,那道白光便随即也消失不见了。   “如何?”喻霄的眼眸就直勾勾地望着魔尊,似乎在等待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怎么会?这女子竟然也是魔族的血脉,同时还继承了凤凰一族的高贵血脉。   “她,是女魔。”苏傲简短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喻菀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什么?她竟然是魔族的血脉?这么多年,便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谁知道现在,这件事情突然被揭开了。   “小菀她……”   “她的身上有本尊一部分的气息,她应该是魔族的公主。”   这样的话从苏傲嘴里冒出来,他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怎么会?他的亲身骨肉在外面流浪了这么多年,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苏傲想着不由得觉得自己愚笨,倒是不知道他又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个女儿。   他究竟做了多少的错事?眼下,便是连他自己也算不明白了。   喻霄却微微地舒了口气,这个结果,倒也是他考虑中的一种。   不过,小菀是魔族公主倒是一件好事。既是如此,喻菀就再也不用担心,她被那些小魔们指指点点了。   再看看喻菀,她颇为不安地搓着手指,眼眸中的神色这样复杂。   喻霄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会接受自己这样的身份吗?   而她低垂着头的模样又是和凤女神似,便是让魔尊又多了瞬间的恍惚。 第644章 难以接受   “本尊确实也没有想到,本尊还有一个亲生骨肉。但你确实是本尊的亲生女儿。”   苏傲说出这样的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他的错。而他呢,他竟然连自己做了错事都不知道。   喻菀沉默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面临的会是这样一个处境。   一时间,她的面色看上去难免有些难看。   她竟然是魔尊的女儿,是魔族的公主?奈何这些年,她一直在九霄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还以为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奴,可能委屈求全就是她的宿命了。   只是现在看来,她之前的想法多么的痴傻。   喻霄倒是看出了几分喻菀的心思。想来,小菀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样的身份的吧。   只是,她承认又怎么样,不承认又怎么样?如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陛下,阿妹她似乎累了,不如,让喻霄带她下去休息吧。”   喻霄此言也像是解围。   如今,小菀就站在这里,她与苏傲这么对峙,难免有些尴尬。   “也罢,就先将她带回你的宫中休息吧。本尊之后会为公主安排新的住处。”   苏傲思虑着,不由得打量起面前的小菀。这个孩子实在是太瘦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是,喻霄告退。”喻霄应允了一声,便慌忙拉扯起小菀的手臂。   小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只有被喻霄拉扯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在此之后,她整个人走在路上都是摇摇晃晃的,似乎一个不小心都会跌倒一般。   好在有喻霄在一旁搀扶着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而喻霄的手臂却那么温暖,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力量。而这个时候,阿竹也迎了过来。   看见喻菀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阿菀姑娘她……”阿竹试探性地问道。   “她也是魔族。同样都是陛下的血脉。”喻霄说出这样的话时,也能察觉到那种不妥。   虽然这是兄妹俩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但它就这么发生了,又显得这般无可奈何。   阿竹倒也不觉得意外,大概是已经接受了喻霄的身份,所以,再接受喻菀的身份,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一件难受。   唯一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人,只怕是小菀。听到这样的消息,最难受的那个人只怕就是她了。   阿竹倒是有些不理解,就算身为魔族又有什么不好,总是比天族要强的多。   说起喻菀,她在天族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而魔域待她这般好,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她能做魔族的公主,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呀,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而阿竹不仔细想,倒是也能想明白。喻霄兄当日也是这样一副神情。   或许,小菀也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苦白受了吧。她在天族受了这么多的苦累,如今又知道自己不是天族,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这在阿竹看来倒是一件好事。   既然喻菀是魔族的公主,日后自然是锦衣玉食,有魔族的保护,也就不用主子再操心了。   这对于喻霄兄妹来说当真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永久的团聚了。   不管喻菀现在能不能接受,她迟早有一日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这么想着,阿竹的唇角便微微地扬起。   似乎,他也在为这一对兄妹感到高兴。   喻霄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喻菀此时看上去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这女子一直沉默着,无人可以看出她的想法,倒是可以感知到她眉宇间的那种哀伤。   “小菀,别怕。你很快就能适应魔域的生活的。”喻霄虽然嘴上这么说,倒也知道,这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毕竟,小菀重生一次,可能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后来,喻霄也不再劝。只是让那些小魔将做好的甜食都端了进来。   他想,若是小菀用一些甜食,大概心情就会好的多吧。   只是那些甜食端了上来,小菀却没有再用的意思。似乎,她对于这些甜食都不感兴趣了。   这个时候的她,面颊看起来这般的虚弱。如果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的人,还会以为她大病了一场。   而现在的小菀可不就是大病了一场吗?她的心病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治愈了。   “小菀,这些甜点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你好歹尝一尝吧。”喻霄说着便将拿起了一块桃心酥放在那女子的手中。   而小菀却根本就没有要用食的心思。   这个时候的她什么也不想做,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颓废的。   “小菀。”   喻霄看着她的那张脸,倒也感觉有些许的无可奈何。   “阿兄吃吧。小菀今日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看着喻霄的时候,喻菀很少表现出这样一副颓废的模样。今日倒是一个例外。   喻霄感知到了小菀的不开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说起来,这还是小菀自己的选择。   如果,她拒绝验明自己的身份,喻霄是断然不会逼迫她的。   只是,她却愿意如此。而喻霄看着她现在这般痛苦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菀,你若是能接受你在魔族的身份的话,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喻霄说出这样的话,又一时有些心虚,便不再说了。   接受魔族的身份?他真的接受了吗?如果他真的接受了,又怎么会是现在这般痛苦的模样。   如果他接受了,他还会一直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吗?只怕不会吧。   而现在,他又如何去劝说小菀呢?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被迫接受,完全不存在任何的主动性。   此时,喻霄便更能理解小菀的心思了。或许,小菀真的需要时间去缓和吧。   他也应该给小菀时间,让她慢慢地接受才好。 第645章 失控   当喻菀的身份揭晓之时,那些小魔们倒是觉得不可思议,不免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藏在二殿下宫中的并不是什么让他心仪的女子,而是……魔族的公主。   这个消息是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当然,那些之前对喻霄兄妹多有非议的那些小魔们都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竟然是兄妹?”   “可不是嘛。我就说,二殿下一向懂礼,不会做出这般不合规矩的事情。”   “看样子,二殿下这次将公主带回来,还是立了大功一件。”   ……   那些小魔们不知怎的,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倒也符合他们平日里对于喻霄的判断。喻霄是不会做出这般不合规矩的事的。   要说二殿下早早地就将那女子带回宫中居住,他们也不信。   现在说来,喻霄与喻菀二人既是兄妹,那住在同一处宫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魔域一直是冷冷清清的,在很长一段时间,苏瑾都是苏傲的独子。   现在却又添了这么一个公主,那些小魔们就别提有多开心了,都不知道在背后说了喻霄多少好话。   只是,最生气的人莫过于苏瑾了。   他这些时日自然是时常说喻霄坏话,以喻霄将喻菀带入魔族皇宫的事情作为把柄,到处宣扬喻霄不懂魔族的规矩。   如今这般,还真是打脸。   兄妹?他们怎么会是兄妹?苏瑾气得在宫中摔东西。他怎么会得来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如此看来,喻霄将那女子带回魔族皇宫的举动不但不会让父尊厌弃,反倒会让父尊更加偏爱他。   因为喻霄带回的那个人是公主。   虽然,这样的话听来就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魔族何时有过公主?还真是个笑话。   苏瑾倒是一直想要有个妹妹的,可这么多年了,他都以为自己是魔尊的独子。   如今倒是好,公主回来了,却是站在喻霄这边的。   苏瑾越想便越觉得生气,他像是抑制不住自己一般,将那些魔宫中的器物一顿乱砸。   即便做完了这样的事情,他依旧觉得没有办法消气。   “主子,这公主回来了是一件好事呀。日后,这皇宫就热闹了,主子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位公主吗?”   那小魔倒是不知道苏瑾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气。他看不懂魔少的心思,倒是觉得喻菀能回来是一件好事。   “你闭嘴。”   那小魔不成想,自己的好心劝说却换来了魔少这么一句严厉的回话。   小魔一时间有些委屈,又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   要说这苏瑾的脾气还真是臭,便是有事无事都会发火。   这还哪里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魔少?苏瑾之前这么喜欢笑的一个人,如今看上去却一直绷着一张脸。   终于,那些小魔们对于苏瑾这样发火的状态都忍无可忍了,便觉得置之不理,是最正确的确定。   小魔们便纷纷退了出去,只是将苏瑾一个人单独留在了那里。   “主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呀?”   “这谁知道。如今殿下发火可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只怕,是不喜欢那位新来的公主吧。”   “胡说,殿下那日还偷偷摸摸地去看公主,又怎么会不喜欢她?”   ……   那些小魔们便是为了这件事情议论纷纷。他们当真是有些看不懂苏瑾的心思。   若说他讨厌二殿下,小魔们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公主似乎也对他不构成任何的威胁。   他为何这般讨厌公主?这任凭谁也想不通。这些小魔们也只能以小孩子心性去揣摩殿下。   想来,殿下该是不愿意陛下的爱还要分给公主一份吧。   可这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倒是不像殿下一直以来的风格。   苏瑾什么时候小气到要和一个女子计较了,这些小魔们还真想不明白。   不过,在魔少面前他们可不敢多嘴。   苏瑾现在的脾气大不如前了,若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要让他们偿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好了。这皇室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还是不要再谈论了,担心点自己的小命好。”   也不知是哪个小魔说了这么一句,那些小魔们似乎被扫了兴致,都不再说话了。   而苏瑾在自己的宫中一通乱砸之后似乎才恢复了些许的平静。   他早就知道这喻霄不是个善茬。倒是没有想到喻霄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喻霄这才出去了几日,竟然能将流浪在外多年的公主带回来。这还了得?   如今,喻霄可是顶着皇子的身份,还不知道他日后会做出多少让魔域起风浪的事?   苏瑾想着,瞪着眉头又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说起这公主也有些可疑,流浪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被喻霄带回来了?   苏瑾也想不明白,只是莫名地有头疼。   “来人,给本王端杯茶来。”苏瑾怒吼道。   半晌之后,苏瑾才发觉那些小魔们都被他吓跑了,哪还有一个肯为他端茶递水的人?   苏瑾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身旁又没有一个可以服侍他的小魔,不免气得直跺脚。   而喻霄自然不知道苏瑾会因为他的事情发这样大的火,他倒是为苏瑾这些时日的平静而感到意外。   苏瑾太安分了,这些时日也没有闹事,喻霄倒觉得这有些不像苏瑾了。   而阿竹这个时候却匆匆跑了进来。   “主子,这太子好像发疯了。知道了阿菀姑娘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在宫里乱砸东西。”   阿竹的话便是让喻霄感到好笑,苏瑾果然是按捺不住了。只是,为了他喻霄,至于吗?   喻霄都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瑾构成威胁的。他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以前的挚友也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主子,魔少他……”阿竹不免对此表示担心。   “无妨。魔少爱发脾气就随他吧。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好小菀的。”   喻霄的眸光倒是十足的坚定,其余的事情他或许可以忍,但保护喻菀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这一点变不了。 第646章 簪发   如今,魔域既是已经有了公主,自然是要行公主的册封礼的。这些时日,那些小魔都在讨论公主册封之事。   他们中的有些还从来没有见过喻菀,倒是想要一睹公主的真容。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来说不太符合规矩。既然是公主,那么高贵的身份,自然不是他们想见就见的。   如果,魔尊不允许的话,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见到公主的。当然,对于魔尊来说,这是一件喜事。   可能魔尊一高兴,也会让他们在一旁观看吧。要说魔域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公主这号人物。   这公主该有多传奇,流浪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这么一想来都让人觉得神奇。   “你们说,这公主长得怎么样?漂不漂亮?”   “这还用问?既然是公主,那一定是倾国倾城的。”   “要我看,这可不见得。这公主若真是个美人,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在魔域露面?”   ……   对于公主的长相,他们议论纷纷,一时间涌现出了很多的说法。   当然,他们一致认为这公主一定多多少少是有点毛病的,要不,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   而这样的想法,他们也只敢藏在心里,倒是不敢和任何人说起。毕竟,这样的话若是让喻霄听到了是不会开心的。   当然,喻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点的小事就记恨他们,不过他们感觉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此时,那些小魔们正在肆意地谈论公主,却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小的叩见魔少。”   也不知道苏瑾是何时走进来的,那张脸上的面容着实有些难看。   苏瑾见那几个小魔倒也规矩,便让他们起身了。只是,未免对他们方才所谈论的问题有些许的不满。   “你们方才再谈论什么?”他还不知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们……”那小魔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想来,魔少肯定是因为他们谈论着公主的事情生气了,而他们竟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尴尬。   “公主殿下何其的尊贵,岂是你们想谈论就谈论的?”苏瑾顿时生了气。   他生气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可怕。   “不,小的,不敢。”那小魔慌张地改口,却被苏傲猛地白了一眼。   “不敢?本王看你们倒是胆子大的很。若是再敢谈论公主的事情,小心本王对你不客气。”   苏瑾发起火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些小魔们自是有苦说不出,一时间自然是胆怯的很。   小魔们倒是不明白,苏瑾不是厌恶公主的吗?怎么让他们谈论两句都不可以?   他们心中有疑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毕竟,对他们来说,苏瑾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激怒他,但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   见小魔们毕恭毕敬的模样,苏瑾似乎很满意,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兴许,苏瑾会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很潇洒吧,但在那些小魔看来却显得蛮横无理。   倒也不知道魔尊这些时日为何不管束一下魔少,竟是把他娇惯的不成样子。   当然,可能苏瑾并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所以,每次看见他们的时候,还是会发一顿脾气。   而苏瑾发脾气自然不是因为喻菀。可是一提到喻菀,他就不免会想到喻霄,心情难免不好。   此时,那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她颇为茫然地盯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竟是觉得有些许的陌生了。   从什么时候起,这张脸变得这般憔悴?便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一旁的小魔便端着那些金色的发簪来到她的面前,喻菀却看也没看一眼。   她向来不爱这样的首饰,如今,她这样高贵的身份只会让她觉得是一种负累。   那小魔端着那些发饰,似乎端累了,双臂开始不住的发颤。   “公主殿下,您就挑选一下吧。这些簪子都是极好的。”那小魔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哀求的语气。   可是,喻菀似乎是打心眼里的厌恶,依旧是固执己见。   “不必了。拿走吧。”喻菀的声音很冷,那张面颊上也一点笑意都没有。   做公主?她才不愿意做公主,她只想自由地于这世间行走。   这颗心都已经死了,这么高贵的身份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   这个时候,阿兄却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喻霄轻轻地接过了那小魔受手中的发饰盒,轻声道:“本王来吧。”   那小魔便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退了出去。   小菀稍稍抖了抖唇,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喻霄正专注地为她挑选了一支发簪。   那支金簪上并未有太多的饰物,一眼望上去只觉得素净了一些。   喻霄手握着那支发簪插在了喻菀刚刚梳好的发髻之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得了她的头发。望着铜镜中阿妹的那张脸,微微地有些凝神。   “阿兄。”大概是这发簪太过于华美了,竟是让小菀感知到了些许的不适。   “我们小菀就是漂亮,无论戴什么样的簪子都好看。”喻霄不知不觉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觉喻菀面容的愁苦,喻霄的话却是真心的。小菀便是他心中最美的那个人。   更何况,现在的小菀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娘亲了。很多时候,连喻霄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奈何,小菀看着那支发簪,却有种想将它取下来的冲动。   或许,是许久不曾戴过这样的簪子了,她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小菀,总有一日你会习惯这样的自己的。你会习惯这样的生活的。”   喻霄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双眼眸中却是说不出的疼爱。   阿兄就是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人,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菀也知道兄长是好心,她又如何能逃避这样的处境呢?   既然来到了魔域,既来之,则安之。 第647章 惶恐不安   而喻霄为小菀簪完发簪之后,那些小魔们都夸赞小菀的漂亮。   据说,光看这女子的那张脸便能察觉出她的高贵。小菀对于这样的话只是一笑而过。   她高贵?她何时高贵过?她曾经是那个最卑贱的人,卑贱到了极点,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是高贵的。   小菀一时间倒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论断。不过,眼下,她既是能安心地留在魔域就是一件好事。   她终于又可以陪伴在喻霄的身边了,可以一直的留在魔域,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现在,喻菀听了这样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感受。实际上,她对于几日后的公主的册封礼没有任何的想法。   从来都没有被这样珍视过,她自然也不知道册封是什么样的。   如果可以,她也只希望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她可以找一个心爱之人,共度此生。   除此之外,她对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想法。   而魔尊此时却在宫殿里操持着公主殿下过几日大典之事。   “那礼服制好了吗?给公主送去了吗?”苏傲突然问起此事,那小魔便吓了一跳。   “回陛下的话,尚在制,还未制作好。”那小魔一脸的忐忑。   不过,苏傲并不因为此事而生气。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公主,只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脾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要抓紧时间了,一定要赶在大典前给公主送去才是。”   “是,陛下。”那小魔应允了一声。   要说这公主来到魔域真是一件好事,陛下的性子都不知不觉得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以前,若是这样的差事没有做好,定是要受一顿责骂的,而现在却大有不同了。   “公主的大典,一定要办妥当了,定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是,陛下。”   魔尊很少对这些小魔们轻声细语的,或许,是因为公主归来,魔尊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许多。   魔域还从来没有未公主制作过礼服,这对他们而言可谓是一件大事了。   前些时日,制衣局的那些小魔们来为喻菀量体裁衣,倒是感叹于公主殿下竟生得这般瘦削。   倒也不知是吃了多少颠沛流离的苦,才会生成这般模样。   想来,公主的身份尊贵,却在外免流浪了这么多时,那些小魔们的心里便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不过,公主殿下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她虽然很少笑,但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张面颊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见过喻菀微笑的小魔都不由得感叹她这样的笑容。   整个魔域这些时日看上去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既然天族投降了,他们便再也没有将天族放在眼里了。   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自然也算不上什么。   而公主归来自然是一件喜事。魔族所有的注意力自然都在公主的身上。   喻菀便在一时间就成了魔族的焦点,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似乎还并不习惯于这样的待遇。   被这么多小魔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喻菀倒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受到了不少的困扰。   平日里,她的衣食起居都是无人过问的,如今,却有一群小魔在围着她转。   而喻菀偏偏又是一个喜欢清净的性子,这么多小魔在身边照顾她,她总是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有人服侍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喻霄前来探望她的时候,倒是不知道喻菀在想些什么。依照喻霄来看,小菀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比在九霄的时候强了多少倍。   只是,小菀并不开心,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或许,她是不习惯魔族这样的生活吧。   “小菀也没有不开心。小菀只不过,总是想起从前的事。”半晌之后,小菀吐出这么一句。   她已然做了太多的错事,倒是不想让喻霄再为自己操心。   可若是要让她完全适应在魔域的生活,又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小菀,无论有什么难事,都尽管和阿兄说。阿兄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的。”   喻霄对于小菀的态度一直都这么温柔,便是让阿竹见了都觉得羡慕。   若说,大多数的时候,喻霄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也唯有对小菀的时候才会展现出他柔和的一面。   当然,这是喻霄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现的一面,便是连阿竹都很少见到吧。   “再过两日就是公主的册封大典了。到时,你可是要面对所有的魔族。”   喻霄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善意的提醒,却是让喻菀看起来更紧张了。   要面对所有的魔族皇室?她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若说不会露怯,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阿兄,我……”   “没事,小菀,你不必担心。到时,阿兄也会陪伴在你身边的。”喻霄便开始好心地安慰她。   虽然,这样的场面喻霄也不常经历,他倒是可以保证自己不露怯。   有了喻霄的话,小菀倒是微微的有些安心。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她的内心依旧是忐忑的。   这种忐忑的感觉便一直环绕着她,即便她想要逃避,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离受封的日子也没有几日了,这种不安的感觉便越发的强烈了。   如果不是喻霄还留在她身边的话,只怕,她又想着逃跑。   “这些事情,你总是要经历的。”喻霄说着似乎也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他希望小菀能够坚强起来,喻霄愿意竭尽全力去保护她,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小菀微微地点了点头,她一向都很听喻霄的话。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她能感知到兄长对自己的爱,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或许,喻霄对她付出太多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偿还了吧。   “阿兄,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小菀不知如何冒出了这样的话,倒是让喻霄感知到了些许的生分。   这么多年,小菀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却是让喻霄有种别样的感觉。 第648章 暗自较劲   同样一件事,苏瑾听到之后,却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   公主殿下?他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又多了一个妹妹。可这在现在的苏瑾看来,却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实在不想有什么妹妹,这个公主在苏瑾眼中,也不过是喻霄的爪牙。   喻霄此举还真是高明,不但讨得了父尊的欢心,也增长了自己的势力。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喻霄都不是这么单纯的心思,更像是图谋深远。   苏瑾自然是不会相信喻霄是为了单纯的兄妹情意,这样的话在他听来都是个笑话。   他不过是在父尊面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而实际上喻霄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苏瑾自然是不相信的。   喻霄真的没有他之前想的这么简单,他倒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而喻霄呢,这些时日自然是悠哉游哉的,还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开心呢。   这么想着,苏瑾便觉得更生气了。   那小魔一直都呆站在那里,见苏瑾皱眉都皱了许久,所以迟迟都不敢上前。   “殿下,您可是要去参加公主的大典?”一旁的小魔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不必了,就说本王病了。”   苏瑾一口回绝,似乎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不想见那个公主,更不想见喻霄。   如今,一提起这对兄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他原本还是魔域的独子,现在又能算什么?   “殿下,可这是魔族难以一遇的大事呀。您若是不去的话,只怕有些不妥吧。”   那小魔不过是好心劝说。   这些时日,魔尊对待苏瑾再不同以往那般了,那些小魔们自然也能看出来。   他们这些做小奴的,都不免在为魔少心急。也不知道,苏瑾什么时候才能转过弯来。   如果与苏傲作对,对他终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而作为魔族的皇子,他更应该好好地表现自己,就像这般日日都冷着脸,又有什么意思。   “闭嘴。本王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苏瑾的一声呵斥立刻让他们都闭了嘴。苏瑾的脾气可是超乎他们的意料的,那些小魔们也知道自己招惹不起。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苏瑾什么时候会发脾气。似乎,苏瑾每次发脾气的原因都不固定。   况且,不论大事还是小事,他都有可能发火,就是这般让人琢磨不透。   “以后,都不要在本王面前提公主的事情。”苏瑾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如今,他失去了魔尊的宠爱,看着这些小魔,也只是一种厌烦的感觉。   以往,苏瑾还会体谅这些小魔们的辛苦,而现在他简直是喜怒无常。   对此,那些小奴们也就只能唉声叹气。他们作为下人,便是拿苏瑾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小的知错了,小的日后再也不会提了。”那小奴便是有些说不出的后悔。   如今,公主成了整个魔族的焦点。正是因为如此,苏瑾才更加记恨这个女子。   他不知道这公主流浪了这么多年究竟去了哪里。不过,倒是有一点,最让苏瑾疑惑。   为何这公主一回来就在魔族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浪?她何德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对这魔域人生地不熟的,竟也敢回来?   她如何有勇气面对这么多的魔族?她就一点不会怯场?   苏瑾也不知道,只是将这一切都揽在喻霄的头上。那公主能再回来,定是喻霄蛊惑的。   而喻霄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没安好心,他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苏瑾也不知道他在计划些什么,只是觉得,喻霄的图谋肯定没有展现在外面的这么简单。   “这可怎么办呀?主子都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倒也不知道殿下究竟是在和谁赌气。”   “肯定是公主呗。不过,要说殿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竟是连公主的醋都吃。”   ……   那些小魔们因为苏瑾许久都未用晚膳的事情对他议论纷纷。   他们这些服侍的小魔真的害怕殿下的身体会这么垮下去。   要是在以前,他们倒不害怕,他们的主子自然是有陛下照顾。而现在,魔尊也不在乎苏瑾了。   这父子俩也不知道是生了多久的气,完全没有一点要和好的意思。   如果说,苏傲固执的话,苏瑾比他还要固执。这些小魔们就算是想要劝说,无论在哪边,他们都是碰壁的。   既是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皇室的事情,他们本就不应该参与。   不过是做下人的,那便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正所谓,做的多,错的多,他们倒是不愿给自己找不快。   “可是,殿下若是日日都这样闹脾气,不肯用膳,该如何是好?”那小魔难免多了几分诧异。   “何必这般担心主子?主子若是饿了,自己会吃的。”   “可是,殿下再这么折腾下去,若是病倒了该如何是好?想来,陛下应该也不会知道的。”   ……   那些小魔们自顾自地担心起了苏瑾的处境。虽然苏瑾现在是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但这些小魔们多多少少还惦记着魔少之前对他们的好。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真正的担心苏瑾。   他们猜想,苏瑾变成这副模样自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魔族发生了这样一系列的变故,魔少应该还和之前一个模样。   再说说魔尊,苏傲现在又添了两个孩子,对待苏瑾,自然不比之前那般上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主子肯定会失落一些,偶而发发脾气也很正常。   这些小魔们倒是觉得这些事情都可以包容。他们不过是有些心疼苏瑾,不知好好的魔少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   “这谁知道?也许是明天,也许……”   这些小魔们说到这里又不由得唉声叹气。   苏瑾却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在背后对他的议论,他还在暗暗地和喻霄较着劲,一时缓不过来。 第649章 罪有应得   魔族派出的魔兵很快就到了九霄。那个时候,九霄帝还在用茶膳。   当那些小奴前来禀告这事时,冷修似乎再也坐不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魔族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原本还打算找到一些解决的办法,如此看来,他的想法又泡汤了。   只是,除了接受这个事实,他还能做些什么呢?魔族已经派兵前来。   如今,如果他不配合的话,便也只有被亡族的风险了。属于天族的风险已经降临了。   冷修却对于这样的事情不知所措。   他应该早一些就做这样的准备吗?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想要怨天尤人,都不知道该向谁抱怨了。   或许,没有人能明白他这个帝王的喜悲吧。只是,他又该做些什么来挽回呢?   难道,他要看着那些魔族占领九霄吗?冷修感觉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喻霄。这一切一定是喻霄的主意。他一定是恨透了天族,他一定是将天族恨进了骨子里。   所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苏傲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如果,不是喻霄,只怕魔族还做不出这么过分的举动。   可是,喻霄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因为恨他这个帝王,所以要毁掉整个九霄?果然,这个孩子果然还是这么心狠手辣,活像他的母亲。   冷修越想便越觉得后怕,若是有一日,喻霄真的带兵打了进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或许,这个孩子是恨透了他吧。冷修倒是可以肯定喻霄对自己的恨意。   想来,应该是因为他让他坠入荒境这件事。   说来,这个孩子也是罪有应得。要怪,就怪他这样的出生,怨不得他人。   “陛下,现在又该如何是好?”一旁的雨神不由得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样?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冷修说起此事时,也难免带着几分失落。   他作为帝王,自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上天偏偏不让他如意。   走一步算一步?这样的言语实在是有些出乎关深的意料。   他本以为陛下心中会有盘算,可看九霄帝的意思,只怕还没有一点的想法。   若是九霄帝都如此,又该如何是好?那些臣子们不用说,自然是不会为了天族操这么多的心。   而钟离呢,更是一个靠不住的主。他完全都不愿意顾及九霄的事务,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可是那魔族……”雨神自是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如今天族只能暂时妥协,没有别的办法。”冷修说起此事时也很无奈。   他倒是想要改变这一切,却又无从下手。现在,任凭他想要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雨神本以为九霄帝有解决的方案,谁成想,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答案,这倒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天族大难临头,天族的子民们很快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陛下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用茶膳?雨神倒是不知道陛下是怎样的心思。   至于太子,殿下消失了这么长时间,陛下竟然都没有要将他找回来的心思。   这若是在之前是根本不可能的。   陛下之前多么在乎太子殿下的安危呀?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若说陛下一点多不在乎钟离了,又为何要将太子殿下的位置交给他?   现在想想,都不免觉得好笑。   恍恍惚惚之间,雨神不由得想起了喻霄,想起了天族以前的二殿下。   喻霄之前为天族做了这样多的事情,却得不到陛下的一句肯定。   如今,便是反过来帮着魔族来对付天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天族的报复。   可是什么事情有因就有果。   可见,冷修之前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现在,这些罪过却全都要由天族的子民来承担。   也不知陛下现在是否反悔。   可就算冷修后悔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陛下,那喻霄……”雨神也不知是怎的,竟是按捺不住的提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冷修就因为雨神这么一提,眉头都不由得皱起,他的心像被匕首扎了一般的难受。   如果说,之前他厌恶喻霄的话,那么现在,他只是有些痛心。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有改变天族的力量。   这是冷修之前没有想到的。   因为痛恨凤女,痛恨那个女子的背叛,痛恨魔族,他便将那些仇恨压在了那个无辜的孩子的身上。   他又何曾想到,喻霄并没有任何的过错,他不应该承担起他们上一代的恩怨。   即便,他的出生再怎么不光彩,他也有存在在这世间的理由。   冷修显然是不明白这一点。   任凭喻霄如何的隐忍,他却变本加厉,最终,他打碎了这个孩子的一颗心。   这一切破碎了之后,他有些后悔,可再也无法挽回。   “不要在本帝面前提起他。日后,九霄不允许再提及这个名字。”   冷修大概是生了气,此时他一听见“喻霄”这个名字,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就会变得头昏脑胀。   “微臣知错,微臣日后再也不提了。”雨神的言语极显恭敬。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冷修不敢面对罢了。   明明是他自己做了错事,却根本不敢直面曾经的过错。可要万千的子民来为他承担吗?   雨神的唇角是几分轻蔑的笑,可是那些话他却不敢说出口。   即便,心中对于冷修再不服气。   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冷修依旧是拥有这九霄至高无上的权力的。   就算他心中有再多的怨言,他也不过是个做臣子的。对于这些事情,他终究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本帝就是后悔当年没能让他魂灭,如今才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冷修说起这样的话来,还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他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雨神的眉间泛起几分嘲讽,倒是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第650章 裂口   可那些记忆终究是抹不去的。   即便是在睡梦中,喻霄依旧会陷入那些深沉的痛苦中。   在这样的梦境中,他的浑身被捆绑着铁链,那些层层叠叠的伤口都在往下淌血。   他想要解释,可是没人会听他的解释。所有人都是冰冷嘲讽的眼神。   他身上的羽翼一层层的褪去,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看见娘亲在对自己笑,可一眨眼,便是那熊熊的烈火和凤女魂飞魄散的模样。   “不,不要。”喻霄哭喊着,拼命地摇着头,不知何时从他的眸角淌落了两滴泪水,便是连他自己都不得知。   “不,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他不知怎的就吐出了这样怯懦的话。   那额间的印记又开始不安地闪动了,发出了丝丝缕缕的金光。   他面颊的冷汗淌落,那双眼眸却依旧是闭着的,一双手紧紧地握着,看上去十足的坚忍。   “喻霄兄。”   阿竹轻轻地走到了他的床榻边,不用问就知道,喻霄一定是又做噩梦了。   那些破碎的回忆像是永远都抹不掉的。任凭喻霄多么不愿意想起,奈何那些记忆还是会缠着他不放。   每每再陷入这样的梦境中,他都会冷汗直出,就好像一个孩子般的怯懦。   虽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可是当再次想起的时候,依旧会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阿竹不知道喻霄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知道现在的喻霄看上去十足的痛苦。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像是陷入了怪圈。   “喻霄兄。”阿竹不忍心看着喻霄在噩梦中陷的这样久,又忍不住唤了他一句。   可是喻霄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却如何也醒不过来。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吧,注定此生都要在痛苦中挣扎。   “殿下。”也不知是什么两个小魔走了过来,一看就是魔尊派的人。   对于陛下要交代的事情,阿竹自然是应付不过来的,情急之下,不由得拍醒了喻霄。   喻霄便在猛然间醒来,额间的汗珠大滴的往下滴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的面颊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地发颤,眼眸说不出的失神。   阿竹见喻霄这般难受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后悔。可魔尊派的人来了,他若是不叫醒喻霄,又该如何呢?   “殿下,殿下可是生病了吗?为何脸色这般难看?”那小魔颇为担心的问道。   “无妨。”喻霄猛然起身,倒不愿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被那些小魔看到。   有些事情只需要藏在心底就好,便是没有必要向任何人提起的。   更何况,他在九霄的时候这般不堪,若是这些小魔知道了,也只会把他当作笑柄。   “怎么?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喻霄颇为茫然地望着那小魔,倒是不知道可是苏傲又有什么旨意。   便见两个小魔端着一身华服走了过来。   “这陛下命人为二殿下制作的新衣,说是让殿下在公主殿下的册封大典上穿的。”   喻霄微微一怔,唇角便微微扬起。   苏傲此举倒是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魔族一向都最注重礼节。   他自从有了魔族皇子的身份,就不缺这样的礼服。每每到了比较重要的宴席,魔尊总会要小魔为他置办新衣。   喻霄虽然觉得这么做太过于铺张浪费,可也知道这就是魔族的规矩。   在魔域,魔族的皇子就是高贵的。为了这样一份高贵,难免要承担住一些苦累。   所以,那穿起来非常繁琐的朝服,却是他日常的服饰。对此,喻霄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却从不开口。   或许,将这些话说出口终究是有些不合适的。也许,会让那些魔族的臣子认为他是无中生事。   “好,那便先放在那里吧。替本王谢过陛下。”喻霄回应道。   那小魔倒是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殿下,不先试一试吗?”   “不必了。既然是陛下派人置办的,那自然是合身的。”   喻霄实则也并不知道那礼服合不合身,他不过是嫌穿戴的麻烦,不想一试罢了。   那小魔听二殿下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强求了。   “那礼服放这儿了。小的告退。”那小魔说着便行了一礼又转身离开。   而阿竹看着那一身华美的礼服倒不由得感叹。   “喻霄兄,这也太隆重了吧。”   “魔族一向注重礼节,更何况,这次是要为公主准备典礼。”   喻霄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以他对于魔族的了解,若是要宣布小菀公主的身份,定是要风风光光的。   不过,这倒是也符合喻霄的期待。   他的阿妹可从来没有像这般被人珍视过。可小菀一直是喻霄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喻霄可是见不得他受任何的委屈。   “喻霄兄为何不愿意一试?若是到了大典之日不合身,岂不是闹笑话?”   阿竹对于这样的大事终究是有些担心。   “魔族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定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见喻霄这副敷衍的模样,阿竹倒是明白了其中的几分心思。想来,喻霄兄依旧适应不了魔族这些繁杂的礼仪吧。   说实话,阿竹看了也有些头大。可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去学的。   毕竟,喻霄兄现在可是皇子的身份,若是犯了一些礼仪上的错误,还不是让那些臣子们看笑话。   “喻霄兄还是试一试吧,这样的大事可是不能大意呀。”   喻霄本是不愿的,却又架不住阿竹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便只能勉强答应。   这不试也罢,一试倒是把喻霄吓一跳。   这礼服的料子是珍贵,不成想,却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这自然不是那些制衣小魔们的疏忽,倒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喻霄兄,这……”阿竹一下便愣在了那里,手指都不由得发颤。   喻霄也看出了礼服上的那道裂口。也不知这下手之人该有多气愤,才会将这么华贵的礼服撕烂。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不必这般大惊小怪的。”喻霄明明受了一惊,却又装作不甚在意。 第651章 逃不掉的晚膳   可是这道裂口在阿竹看来却是异常的难受,他不用多想,便知道这个人是苏瑾。   除了他,还会有谁对主子下这样的手呢?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似乎并不用在乎。   虽然事小,但难免会让人心忧。不得不说,单单是这样一件事便可以看出苏瑾现在的心思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喻霄兄有这样的愁意。阿竹也不知道,他也不过是为了喻霄的处境而担忧。   说起喻霄,平日里他这般不计较的一个人,而如今,却被算计成了这副模样。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阿竹不由得叹了口。   既然有了裂口,那穿这一身去自然是不合适的。可若是不穿这一袭华服,倒也不妥当。   若是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自然会大怒,可此事究竟是谁做的却一时说不清楚。   若是因此事还连累了喻霄,那都不知道该是多大的过错了。   “既是裂了口,便将这华服缝一下便好。”喻霄回答的轻巧。   他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可即便知道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倒不至于愚蠢到连这样的小事还要向魔尊禀告,或许,这只会让魔尊觉得他别有用心。   喻霄不说话,阿竹则是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这下倒好,刚送来的华服还没有穿就开了口子。   要说喻霄兄平日里还是缺少了一点防人之心。若是喻霄兄能早日提防一下苏瑾,倒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阿竹,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你就别生气了。”喻霄这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   这个时候的他,还有这么一点力量。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要说,比这难的时候多的是,他不也是一样挺过来了。或许,这对他而言,是挺艰难的事情。   “是。”阿竹颇不情愿地回答道。   若不是喻霄这么说,他倒是有一种跑去质问苏瑾的冲动。这个魔少实在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喻霄。而这魔域中,这么做的人,可能也就只有他了。   “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吧,毕竟,这里是魔域。”   喻霄此话一出口,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对于这里,他一直都没有归属感。   或许,他的灵魂一直都是流浪的吧。不管到了哪里,他的这颗心依旧是冷的。   大概是当它还温热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珍视它。事到如今,他真正的冷却了下来,便是如何也捂不热了吧。   “殿下,陛下叫您过去用膳呢。”   “什么?”喻霄微微地有些惊讶,大概也是不习惯与魔尊这样的亲密吧。   至于用膳这样的事情,与阿竹和小菀可以,若是和外人一起用膳,难免会有些尴尬。   更何况,他看向魔尊时,眼眸中只有疏离。对于这个帝王,喻霄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情意。   每次望见他的时候,喻霄只会有那种不适感。那种不舒适的感觉,让他如何也喘不上气来。   “喻霄兄可是不愿意去?”阿竹低声问道。   他倒是能看出喻霄的心思,他明明是不愿意的。   “罢了,既然是陛下的心思,倒也不好推脱。”喻霄说起这话的时候这般勉强。   明明,他与魔尊就没有任何的父子情意。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因为他是魔族的臣子。   他是不愿意为人子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可是魔尊偏偏要他做这个皇子,却也不问问他愿不愿意。   “喻霄兄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告病不去的。”阿竹不由得冒出这么一句。   告病不去?喻霄倒是想,可是,已经这么多次了,若是再推脱不去,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吧。   喻霄也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只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行的阿竹,这用膳之事,只怕是躲不掉的。”喻霄说起此事,满心的无奈。   阿竹倒是不明白喻霄为何看上去这般愁苦。既是不愿意做,那就不去也罢。   他倒是不明白喻霄为何要强迫自己去融入魔域。   既然,他是魔尊的孩子,魔尊就应该给他这个时间去适应。他若是适应不了,魔尊就应该宽容他。   而现在呢,陛下却屡屡要让主子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阿竹都替喻霄感到委屈。   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做小奴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阿竹,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不愿,就可以不做的。”   喻霄此话一出,便是让阿竹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不明白喻霄言语中的深意,不过是在他发愁。   而喻霄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他一向都喜欢这样素净的颜色,倒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   阿竹倒是觉得喻霄兄一穿着这样素净的颜色出现在苏瑾的面前有些不妥当。   只是,他也来不及提醒他,喻霄就已经走出了宫殿。   这样的宴席,他一直都不愿带上阿竹。或许,也是因为心里难受吧。   原本,面对魔尊,对喻霄来说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跟在身边的话,只会给他添麻烦吧。   阿竹这样想着,便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跟去为好。所以喻霄就这么独自出了宫门。   他对要与魔尊用膳的这件事,倒是有些本能的抗拒,这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情绪,便是连喻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或许,是在无意间想到了那些在九霄的经历。那些不堪的往事,始终都是他心头的牵绊。   喻霄不是没有想过挣脱,却哪有这样容易的事。   此时,喻霄的脚步也不知怎的,就变得缓慢了起来。   喻霄这样的举动倒是被一旁的小奴看在那里,他们倒是不太理解喻霄为何是这样一副犹豫的模样。   难道,魔尊找二殿下就是为了谴责他的?   那些小奴们倒是不敢再揣测下去。   皇室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要这般肆意的揣测比较好。   说起这些主子,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伺候的主。他们便小心翼翼的,一句话也不再说。 第652章 冷漠相待   而当喻霄来到宫殿的时候,魔尊已经在那里等了他许久了。今日,他特意让那些小魔们准备了这么多的膳食。   他想,或许这些膳食都是喻霄爱吃的吧。他也不太确定,不过,也只是做这样的猜想。   当那个孩子真正的立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   他本以为,他看着喻霄的时候不会有感觉的,却没有想过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也许,是真的亏欠这个孩子吧。所以,看见他的时候,他心中便是隐隐的不安。   喻霄已经来到魔域这样长的时间了,却连一声“父尊”都不愿意叫。   可能,这个孩子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之中吧。苏傲不太确定。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喻霄到现在也不愿意接受他的这份爱。   或许,是被九霄帝伤的太深了。以至于,这个孩子到现在,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喻霄,你来了,快坐。”   如今,他满脸堆笑地去迎接这个孩子,倒是没有一点帝王的模样了。   一旁的小魔们看见魔尊这副模样都觉得惊讶。魔尊何时有过这样好的性子?只是单单对喻霄不同罢了。   可是喻霄却明显地多了几分诧异,他倒是不愿意听见九霄帝像这般称呼他。   于他而言,承认这个生父的存在并不是这般简单之事。他已然隐忍的太久。   对于痛苦,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一定要像这般忍受下去吗?   “喻霄叩见陛下。”喻霄依旧是那么恭恭敬敬地行礼,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他已然没有什么期许了。而魔域,也不过是他一个歇脚的地方。   他的确是魔族,奈何他并不是在魔域长大的,对于这个地方,他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喻霄也不愿强迫自己,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去魔尊的眼眸。   苏傲似乎也并不介意喻霄此举,只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应该去温暖他的,即便喻霄现在已经容不下任何人走近他的心。   “喻霄,为父今日叫你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和你一同用膳。”   他的话语很轻,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是一种不常有的温柔。似乎,对他人都不会如此。   只有看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这般温暖的一面,倒也不同于看向苏瑾之时。   “喻霄谢过陛下。”   可喻霄自始至终却是小心翼翼的。   对于魔尊,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重拾这段父子之情。   当个陌生人岂不是更好?既然,在他年少的时候没有受到魔尊的庇护。   那么,如今,他又何必要在乎这样的情分呢?   明明心里不舒服,可喻霄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听魔尊的话,坐在了一旁。   恍恍惚惚间,他竟是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了这里,忘记了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他一出生就是魔族的皇子,如果他一出生就在魔域,那该有多好。   只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如今,面对往事,他没有办法释怀。对于魔尊的热情,他也没有办法接受。   苏傲的脸上一直都是不常有的微笑。只是,也不知怎的,喻霄却是连一点点的回应也没有,大概是没有看见吧。   “喻霄,尝一尝,看看这些都合不合你的胃口?”面对喻霄的冷漠,苏傲倒并不在意。   实则,是他亏欠这个孩子的。   喻霄现在冷漠的模样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或许,在此之前,他也有过一些埋怨的情绪,然而现在,这样的情绪渐渐的变得浅淡了。   “喻霄谢谢陛下。”   喻霄还并没有去品尝,便开口说谢。魔尊的唇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   他想要对这个孩子好的时候,喻霄却一直在提醒他,他们现在只是君臣。   如果那个女子还在的话,该是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吧。如果她还在,怕不愿看见自己的骨肉与他这般疏离。   喻霄并没有察觉到魔尊这细微的变化。实际上,他倒并不在乎魔尊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受过这么多的苦痛,也从未有人在意。如今,他不愿为人子,又有什么不对吗?   他好不容易挣脱了九霄,却挣不脱那个卑微的孩子。他死死地将自己捆绑了起来,不知何时才能有生机。   “霄儿,你不必和为父这般客气,我们是父子。”   这样的话,苏傲想要说出口,却又迟迟说不出口。   他们是父子?他又何时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呢?如今说起这样的话,也只觉得惭愧。   所以,苏傲没有再说话。   只是见那个孩子,装模做样地在他面前,对着那晚膳夹了几口。   他愿意前来,便也是勉为其难了吧。如今,又有谁愿意见他这个父尊呢?   苏傲想到这里,面颊只是有几分嘲讽的笑容。他倒是不怨恨这个孩子,他不过是有些怨恨自己。   这些终究是他犯下的错事。   而凤女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他后悔了,却再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霄儿,为父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多来陪为父用用膳吗?”   他这是在求自己?喻霄微微一怔,随即也不再去动面前的那些吃食。   他本就是对这些吃食不感兴趣,如今,听魔尊这么一说,喻霄也不知是怎的,竟微微的有了几分触动。   要说魔尊的地位多高贵,倒也不必与他说这样的话。无非,他还是念及着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的。   可是对于喻霄来说,这样的情意早就死了。他之前有多么期待这份父爱,如今就有多么不在乎。   苏傲却并不知道,喻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只是想要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个孩子,只是想要好好地保护他。   既然以前,喻霄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那么来到魔域,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吧。   苏傲希望这个孩子能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好好地做一次父亲。   如果可以,他愿意竭尽全力。 第653章 何须赔礼   这样的晚膳自然是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喻霄便转身告退了。   这自然是让苏傲有些失落,显然,喻霄的反应倒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个孩子需要缓解的时间,自然是比他想的要久的多。   “陛下,这二殿下他怎么这般不识好歹?”那小魔见了喻霄方才的表现,自然是有些说不出的生气。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可是他心存亏欠的孩子,岂能像这般由得旁人议论?   苏傲猛然间皱了皱眉,随即白了那小魔一眼。   兴许是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那小魔微微地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了。   要说,陛下对待喻霄,还真是和对待旁人不同。若是苏瑾用膳的时候这样的态度,陛下应该早生气了才是。   只是,对于喻霄,旁人似乎连说一句都是错的。   “本尊对二皇子多有亏欠,日后莫要再像这般说他。”   “是,陛下。”   那小魔自然是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应该反驳些什么。   再说,陛下既然这么说自然也是有他的原因的。要说这二殿下什么都好,就是长了一副冷脸。   那些小魔们也不知道喻霄为什么这么冷,似乎看一眼就冷到了骨子里。   对于喻霄,这些小魔们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是觉得喻霄的功法好生厉害,便是让他们一见都觉得羡慕。   而现在,他们对于这位殿下又不免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要说喻霄还真是不同于他所认识的皇子。   他并没有苏瑾那样的坏脾气,也没有苏瑾那么高调,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傲骨。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喻霄明明在苏傲面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奈何,却是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高贵。   那小魔便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喻霄已经离开了,他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倒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一看见魔尊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于是,现在走起路来,也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便是不经意间就与迎面而来的苏瑾撞到了一起。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如今,喻霄最不愿意遇见的人便是魔少了,就是这么冷不丁的一撞,他似乎又给自己惹祸了。   “失礼了。”喻霄淡淡的一句话,便想要转身而去,只是,在苏瑾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想来,今日还真是有些晦气,竟是能与喻霄撞在一起。这些时日,他想到喻霄的事便觉得厌烦。   苏瑾也不知道多少次的责备自己,若是当时没有将喻霄从魔域中救出来该有多好,又怎会摊上这样的麻烦事。   如今,他真的后悔了。如今,这种后悔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便是这么想着,就不知不觉地与喻霄撞在了一起,而他看着喻霄便是种说不出的厌烦。   “怎么?一句失礼了,就想了结此事?”苏瑾此言一出,又多了几分嘲讽的笑容。   看来是不愿意将这样的小事轻松化了,便也开始无端的找茬了。   不过,这倒也是在喻霄的意料之中。苏瑾一向喜欢小题大做,抓着这样的小事不放倒也很正常。   “那魔少打算如何?让本王向你赔礼吗?”喻霄的口气忽而冷了下来。   他本是不愿意像这般针锋相对,只是,苏瑾似乎要故意为难他。   喻霄此时的心情倒也很糟,无暇去搭理他这样多的琐事。   这本就是苏瑾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为何,被喻霄这么一说出来,他突然有些发蒙。   他倒没有想到喻霄会像这般质问自己。若是在以前,喻霄定是没有这样的胆量。   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大概是仗着父尊宠爱,竟也能这般肆意妄为。   苏瑾微微抖了抖唇,自是气得说不出话。喻霄却转身而去,魔族皇子的身份也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也不必为了这样一个身份,承受这么多,既然上天对他不公,他又何必顾及这么多?   至于苏瑾,很明显,他已然后悔了将他救出荒境的事情。   而喻霄却不知该如何报答他,或许,也得等到下一世了吧。   喻霄并不想要伤害苏瑾,倒也无暇看着他吊着一张脸。   而苏瑾却还在为被喻霄驳了面子的事情而生气,便是站在那里气得直跺脚。   “这个喻霄,当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连本王的账都不买。”   那小魔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倒也觉得苏瑾有些不讲理。同样都是皇子,苏瑾实在没有必要这般咄咄逼人。   再者说,他们可都是魔尊的骨肉。如今,魔尊还在世,他们就这般不和,倒是不知陛下心中该做何感想。   “好啊,你等着,总有一日,本王会抓了你的把柄。”   喻霄已经走了,苏瑾却依旧站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心口一直有一股气上不来。   一旁的小魔自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这二殿下他,只怕也是无意的,您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你闭嘴。”   听那小魔一说,苏瑾似乎更生气了。他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奴们插话。   更何况,这是他与喻霄的事情,这些小魔们在这里议论难免有些不妥。   “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不多嘴了。”那小魔微微抿了抿嘴,眼眸中倒是透露出了些许的不屑。   这些自然是喻霄不知道的。   此时,他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总算可以得到半分的安宁了。   每日面对着魔尊,应对那些群臣,他的心头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而现在,他总算能平静地休息一会儿。阿竹今日独自用了晚膳,便一直在等着喻霄回来。   奈何,喻霄回来了,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阿竹原本也想要问一问喻霄陛下的近况,也只能作罢。   此时,主子正微闭着眼眸,静静地躺在了那里,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似乎,许久都没有过这般安宁的时光了吧。阿竹便轻轻地在喻霄的身边坐下,却见那张面颊上划过了一道清晰的泪痕。 第654章 默默担心   喻菀已然离开了喻霄所住的宫殿,搬进了魔尊为她安排的住处。   这公主的宫殿很豪华很气派,似乎很符合魔族公主高贵的身份。只是小菀也不知是怎的,却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当然,她也不喜欢天族。因此,她似乎无处可去。   喻菀也不明白,她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她真的应该呆在这里吗?   不过,魔域倒真的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那些魔族似乎对她很友好。   大概,也是知道她是魔族的血脉吧。只是……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小菀正坐在梳妆镜前愣神,大概是没有主意到自己正一脸的愁容,不过,那一旁的小魔却发现了。   喻菀微微一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无事。”   见公主殿下这么一回话,那小魔也就放心了。说起来,这公主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是有些说不出的冷漠。   所以,这些小魔倒是并不怎么敢与她亲近。至于喻菀,她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小魔们的感受。   她来到这里,却像是被囚禁了一般。能呆在阿兄的身边,也终究是好的。   只是,除此之外,喻菀还有许多想要去做的事情。她想要为自己报仇,重活一世,她实在不愿这般糊涂的度过。   她曾经和喻霄说过此事。   而喻霄,大概是不愿意她受伤吧,所以一直都没有表态。   喻霄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愿意她安好,至于复仇的事情,喻霄只觉得交给自己做就好,倒是不愿小菀插手。   只是,喻菀姑娘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公主到底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忧心呀?难道做魔族的公主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谁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大概,公主也是不适应魔域的生活吧。”   ……   那些照顾喻菀的小魔,对于她的事情倒是各有各的说法。只是,对于小菀而言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真的可以满心仇恨的活下去吗?便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这样的想法,终究是残忍的。她如何不能像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一般,如何就不能拥有她们的幸福?   可只怕,她这一世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而喻霄又何尝不是如此,原本说好今日要去探望小菀的,此时却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梦境里。   喻霄本不愿意如此,奈何,那些噩梦却对他纠缠不休。   在噩梦中,他一遍遍地挣扎着,一遍遍地痛不欲生,又换来了什么呢?   阿竹站在一旁都不由得为了喻霄的事情感到痛心,可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进入不了喻霄的梦境,自然也就不能帮他做什么。他也的确看见喻霄痛苦的模样,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待喻霄清醒了之后,又是一副大病初醒的模样,便是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那些小魔们看着喻霄都觉得着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而喻霄近日总是做噩梦的事情,也不知怎的就传入了苏傲的耳朵里。   苏傲原本只是担心这个孩子,所以,总会派几个小魔去打探喻霄的近况。   谁知,却打探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一时间不由得愁坏了眉头。   做噩梦?这般如何是好?他也没有办法控制喻霄的梦境。能控制梦境的人,也就只有喻霄自己了。   只是,他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又会这般心神不宁?苏傲并不知情,更不知该如何对这个孩子进行医治。   如果就任由喻霄这般下去,那情况只会更糟糕。可是堂堂的魔尊,对于喻霄这样的处境都束手无策。   “陛下,可是要为二殿下寻御医?”一旁的小魔也看不懂魔尊的心思,倒是有些好奇。   要说苏傲平日里是最疼爱喻霄的,又怎会见事不管?   只是,连苏傲都有些犯愁。   做噩梦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以是能医治好的?他终究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不必了。这是心病。”苏傲下了结论。   这个孩子并不是安心地呆在魔域。   苏傲倒是可以看出来喻霄有心事,喻霄的心事,事关天族,事关九霄。   当然,在此之前,苏傲也有过这样的心里准备。这个孩子既然迟迟不肯认他,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那二殿下他……”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想明白。若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谁也帮不了他。”   苏傲的话倒是让那小魔很纳闷。   二殿下他究竟是怎么了?又有什么样的事情是需要去思虑的。   虽然表面上,苏傲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却按理让那些小魔为喻霄送去了很多的补品。   这孩子实在是太过瘦削了,噩梦缠身之后,便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叫他们给二殿下多送一些吃食去。本尊见二皇子最近似乎又瘦了一圈。”   魔尊每每提及喻霄的事情时便皱着眉头,那些小魔们倒也是可以看出陛下是真的担忧。   只是,喻霄也是一个冷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感知到陛下对他的这份苦心。   “是。”   那些小魔们总是很爽快的应允,他们自然也很心疼二殿下,也很担心他的安危。   所以,那些吃食和一些上好的补品便纷纷的送入了喻霄的宫中。起初,苏瑾还并没有察觉。   奈何,之后的几日,魔尊安排那些小魔们安排的实在是太过频繁了。即便是苏瑾不想知道此事都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瑾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的宫里发脾气。他似乎是见不得陛下对喻霄的好。   明明还是手足兄弟,奈何苏瑾却是这般的小肚鸡肠。那些小魔们自然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又不敢说出口。   而喻霄也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是怎么了,魔尊今日竟是这般关注他,这是他平时根本没有想到的。   而阿竹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那些吃食,喻霄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他自然也可以分上一点。   只是,见主子整日里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也吃不下去。 第655章 再陷梦境   这日,魔尊又派小魔送了东西前来。那些各式的吃食又摆了满满的一桌。   喻霄自是感觉很奇怪,本是撑着脑袋凝神,此时,又不得不拉着那些小魔们问个究竟。   “这又是陛下让你们送来的?陛下他可有说些什么?”   喻霄倒是有些怀疑魔尊的居心何在?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吗?奈何却让喻霄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小魔微微地点了点头,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喻霄的问题,便道:“陛下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殿下最近又瘦了,该好好补一补身体。”   这小魔此话一出,喻霄似乎多了几分安神。来到魔域这样久了,他却也不知为何,一直改变不了他那些小心。   该是以前小心翼翼惯了吧。如今,若是让他什么都不顾及,喻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主子干嘛这么问东问西的?那魔尊又不会害了你。”   对于喻霄这样的举止,阿竹倒是有几分不满。要说喻霄也太过于小心些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魔尊的亲生骨肉,魔尊是不会害他的。   阿竹是这样的想法,喻霄可不见得这么想。   很多时候,他只想将自己包裹起来,任凭谁也没有办法推开他的那扇心门,或许,这便是他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吧。   他不愿意彻底的敞开心扉,不过是害怕自己受伤。   他的确是渴望温暖的,但那些温暖对喻霄而言,实在是来之不易的。   阿竹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那些小魔们端来的吃食,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往肚里咽。   阿竹就像一个从来都没有吃饱过的孩子,自然是经不住美食的诱惑的。   他做奴的日子很苦,他不知道自己会活到哪一日,什么时候就会魂灭。   会不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会被处死?这也是他无法顾及的。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决定,他便索性不再去想。   他想,能多吃一口是好的,也算能对得起这一世的艰辛。虽是没有喻霄那样的深谋远虑,他倒也是快意洒脱。   至于喻霄兄,在他眼里,那些小心,在他眼里自是没有必要。   按阿竹的话来说,魂灭自是有定数的。所以,喻霄兄所要遭受的苦难也是有定数的。   再小心又如何呢?还不是卑微如蝼蚁?倒还不如他这般,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个时候,阿竹正大张着嘴,将那些甜食往嘴里送。   每每这样的时刻,喻霄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也是在感叹阿竹有这样好的胃口吧。   他倒是想吃下这些甜食的,却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便也只能看着阿竹吃。   而阿竹通常先会有礼貌地询问一下喻霄。在此之后,他便开始一个人的大快朵颐。   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好的待遇。不得不说,这所有的一切是魔族给予他的。   在九霄的时候,阿竹总是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每每看见吃食,他总是想要多吃两口。   以至于,到现在,他依旧改变不了那贪吃的毛病。   喻霄原本还在提醒他的,之后,也便放任自由了。要说阿竹也是一个苦命人,跟随他了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   喻霄被梦境所困,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喻菀了。   而眼见着册封之日即将来临,喻菀却连那些魔族皇室都不认识,难免有些心急。   小菀倒是盼着阿兄能前来,能教导她一二,奈何,喻霄已是几日没有前来。   喻菀心中便是越发的不安了,便是再给自己簪发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有那么几次,都是在那些小魔的提醒下,才将簪子簪好。   这日,她自是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去探望喻霄。可方才走进喻霄的宫殿,却被那站在外面的小魔拦住了。   只听那小魔说,兄长正在卧榻休息。   也不知是怎的,小菀便是有了一瞬间的慌神。这些时日,她倒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总是怕出什么乱子。   小菀匆匆忙忙地跑入那宫殿之中要探望哥哥,却见喻霄正平静地躺着。   他躺在那里,看上去很安详,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般。只是,再细细的查看,便会发现异样。   喻霄的额头一直在不住的淌冷汗,身上也有些发冷。小菀慢慢地走近,握住了阿兄的手,不由得吓了一跳。   喻霄这是怎么了?双手怎么会这样冰冷?   “阿竹,兄长他,兄长他到底怎么了?”喻菀想要向阿竹问个究竟。   奈何阿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吞吞吐吐的,反倒耽误了很长的时间。   喻菀越看越是着急,想要找人帮忙,却是一个认识的小魔也没有。   阿竹原本以为喻霄会自己好起来,所以,他并不想将此事传入魔尊的耳朵里。   可是魔尊还是知道了。   当魔尊赶来的时候,喻霄的身体已然开始不住的颤抖。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喻霄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冷意。   而苏傲则站在喻霄的身边,不断的叫他的名字。   他真的做噩梦了,似乎还陷入了无尽的寒冷之中。他想要挣脱,却又无能为力。   不,更确切的说,是无尽的黑暗。   他一个人陷入了冰窖中,便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呐喊着,想要爬出来,却又越陷越深。   到了最后,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了。他的身体开始发冷,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只是,声音已经沙哑了,似乎再也喊不出话来。   到了最后,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他闭着眼眸,却是一种要魂灭的状态。便是让那些小魔见了都觉得吓人。   “这该如何是好?”那些小魔们吓得便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只是,谁又能唤醒喻霄呢?   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他一点点的下沉,下沉,堕入无尽的深渊。   什么眷恋,什么对于这世间的念想,似乎都已经被他抛入脑后了,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56章 亲自探望   他就这么昏昏沉沉了许久,耳边倒是传来了几声小菀的呼唤声,“阿兄,你快醒醒呀,阿兄。”   她的声音是这般细微,而他却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喻霄拼命挣扎着想要坐起,想要从小菀的呼唤中醒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却根本醒不来。他的额间又开始不住的冒冷汗。   “霄儿。”苏傲平日里还能抑制住自己对于喻霄的那份感情,然而现在却再也抑制不住了。   对于喻霄,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心思。当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时,他就想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继承人。   可是喻霄呢,却一直对他一副冷漠的模样,似乎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他自然是爱这个孩子的,想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可是,喻霄似乎已经不在乎了,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恩赐。对于魔尊的情意,他也一点都感知不到。   “你们,你们连二殿下的病都治不好,朕还要你们有何用?”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发怒了。   要说魔尊像这般发怒的时候还少有,而现在,为了喻霄,他似乎又破了一次例。   此时,他的眼眸泛红,看起来似乎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他才得到这个孩子,实在不愿意再看见他受伤害。   如果,上天要将这个孩子从他的身边夺走的话,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苏傲自认为没有什么比喻霄更珍贵的东西了,他才得到这个孩子,不愿意再失去他。   而此时的喻霄依旧陷在自己的梦境中。那种痛苦,似乎在一点点的吞噬着他。   而他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样的苦痛,他想要逃,却又无处可逃。   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那满身的伤痛似乎是如何也褪不去的。   即便,耳边是那么温暖的呼喊,喻霄还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陛下,这实在不关小人的事啊。殿下他,殿下这病……”那小魔说着似乎还是有几分委屈。   可他就算委屈,也不应该在这个做解释。苏傲此时正是在气头上,听了他这样的话,便是更生气了。   “滚,都给本尊滚出去。”   魔尊此话一出,还有谁敢留在他的身边。那些小魔们便是连滚带爬地向外爬。   只是,将他们都骂走了,苏傲的心情并不会变好。这个时候,他望着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孩子,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担忧。   难道,上天真的要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吗?可是他,他还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呢。   而小菀则坐在那里,眼眸中的泪水开始忍不住要往下掉了。   那些过去那些不堪的景象似乎又浮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个时候,她还这么小,她不愿意接受。   她不愿接受娘亲的死,不愿意这般年幼就遭受旁人的冷眼。可是,这么多年她就熬过来了。   这对她而言,就是永久的伤痛了。   而现在,喻霄也要离她而去吗?喻菀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底。   如果,喻霄也要离她而去了,又该如何是好?她难道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魔域,做什么公主?   她不愿意,如果喻霄离开的话,她又何必要留在这里?   苏傲倒是没有看出女儿的心思,此时,他一心都在床榻上昏迷的喻霄身上。   不知为何,这个孩子竟然虚弱成了这般模样。他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前些时日,他望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喻霄这般多久了?”苏傲忍不住问起阿竹来。   可阿竹满脸的畏惧,却又不得不如实回答。   “回陛下的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实则,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有些难受。   “有一阵子了?为何本尊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本尊?”   苏傲突然间就失去了理智,那模样就像是要发疯了一般。   “陛下,这……”阿竹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给他一个解释。   如果是普通的小奴就算了,苏傲干脆让他魂灭。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已经陪伴阿竹这样长的时间了。   若是这个时间,他牵连了阿竹,若是喻霄醒来的话,也会怪罪于他吧。   便是这么想着,苏傲便没有再说什么。   “那,霄儿他要是做噩梦的话,一般多久能醒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他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关注过这个孩子。   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现在正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更不了解他的梦境。   正是因为如此,此时,他才更为喻霄而担心。   “殿下他,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阿竹也含糊其辞的。   喻霄每次昏迷的时间都不一样,他也实在没有办法确定。   再说,阿竹实则并没有将喻霄陷入梦境的事情放在眼里,因为喻霄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于频繁了。   而每一次,阿竹都会在旁边等待喻霄醒来。有时,喻霄会很容易苏醒,而现在,自然是个例外。   喻霄很久也没有醒来,一双眼眸依旧是闭着的。   这又该如何是好?苏傲心中说不出的发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担心这个孩子的安危。   或许,在此之前,他是低估了自己对于这个孩子的一颗心。而现在,苏傲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血肉至亲。   “你退下吧,本尊在这里看着他。”   苏傲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便是让阿竹都感觉惊讶。   魔尊要亲自看着主子?他什么时候对喻霄兄这般关心了?阿竹虽然心中担忧,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所以,阿竹也不过是应了一声,随即便退了出去。   而此时,那宫殿中便只剩下了父子二人。也就是这个时候,苏傲才第一次好好地望着这个孩子。   他的眉宇真的和她太像了,就似乎是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   每每望着他的时候,苏傲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凤女,如果那个女子还在的话,那该多好。   这一切,真的有机会再挽回吗?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第657章 谢过陛下   而当喻霄再次醒来之时,又是一日之后了。他的唇开始微微泛白,微微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样细小的动作,也被苏傲捕捉到了。   “霄儿,霄儿。”他一遍遍地呼唤着,似乎想要将他叫醒。   而喻霄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眸。   大概是没有想到,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苏傲,喻霄便是说不出的惊讶。   只见喻霄的眉头微微地皱起,似乎是想要给苏傲行礼,可是转眼间又被苏傲扶了下来。   “陛下。”   这个孩子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奈何,说出口的却又是这样的两个字。   那一瞬间,苏傲便是说不出的失落。他等那一声“父尊”,实在等的太久了,可喻霄却迟迟都没有说出口。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还要好好休息。”对于这孩子,苏傲难以言表的担心。   他终于醒过来了,上天终于没有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对此事,苏傲很开心,是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他这般激动的神情实在是吓着喻霄了。   恍恍惚惚中,喻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可是又昏了过去?他只觉得,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陛下,喻霄……”   似乎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苏傲看见是很不妥当的事。   “无妨。”似乎,已经知道喻霄要说什么话,苏傲便一口回绝了他。   “来人。”魔尊一句话,方才那退在一旁的小魔们又再次回到了苏傲的面前。   “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熬制好的汤药为二殿下端来。”苏傲吩咐道。   “是,陛下。”那小魔应了一声,又转身而去。   喻霄微微皱了皱眉,他方才才醒来,实在不想去喝什么苦涩的汤汁。   只是,陛下愿意前来看望他,就是他的殊荣了。如果,他拒绝喝药的话,倒是显得他不懂事了。   喻霄没有说话,此时,他只觉得浑身乏力,便是没有什么力气再与苏傲周旋。   那汤药很快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魔尊将那汤碗接了过来,又拿起汤勺吹了吹,之后将那汤勺送到了喻霄的面前。   喻霄似乎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又如何能让魔尊服侍?   喻霄自以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办法将那一声“父尊”喊出口。   心口的伤痛一直都没有好转,他也一直没有办法开口。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陛下,还是让喻霄自己来吧。”   喻霄说着便想要端起汤碗,只是,苏傲的态度却很强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为父喂你,张嘴。”   此时,他真的想要好好做一次父亲了。他可以放下自己的身段,可以不要什么作为魔尊的脸面。   他只想要做一个父亲,好好地去爱他的孩子。   虽然,他的孩子已经不认他了,可他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次。   喻霄只能依照他说的话去做,虽然,他依旧感觉有些难为情。   可言已至此,他似乎也没有办法再拒绝了。   之后的时间,喻霄似乎显得很乖。   就任凭苏傲将那汤药一口口地为他灌了下去,那种苦涩的感觉很快就溢上了心头,苦涩到他眼眸中的泪水都有种往下掉的冲动。   但喻霄很安静,面颊也没有任何的悲喜,便是让苏傲都看不懂他的心思。   “喻霄谢过陛下,是喻霄给陛下添麻烦了。”   即便,苏傲已经这般明确地向喻霄表达出了暖意,可喻霄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或许,对他来说,他表达的心意还不够吧。   “你这是哪里话?你是为父的孩子,为父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   喻霄这般客气的言语,似乎让苏傲不适到想要反驳。倒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还是说,他自从回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认他这个父尊?苏傲也不甚明了。   虽然,心中并不是这个想法,喻霄倒也不得不接受。   “这些时日,你就不要去上朝了,还是好好休养一下吧。至于,公主的大典,不如就往后推一推。”   明明要册封喻菀的事情,原本就是为了喻霄着想。想来如果小菀也能名正言顺地留在魔域,喻霄也应该会很开心吧。   而现在,既然喻霄的身体有恙,那公主的事情大可以往后推一推。   喻霄微微皱了皱眉头,便也答应了此事。   说实话,如果他不去参加喻菀的册封典礼,他对于小菀也是不放心的。   暂时不说那些臣子们会说些什么,哪怕那些魔族的臣子都很友好,可是,喻菀对于这样的场面只怕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一切听凭陛下的吩咐。”喻霄倒也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喻霄想要好好地保护小菀,如今,自己却是噩梦缠身,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苏傲也看出了喻霄的心思。   一旦,举行了公主的册封大典,就相当于将小菀推到了整个魔族众人的面前,对于喻菀来说,这是一个很见艰难的选择。   如果,有喻霄在他的身边或许会好的多,但喻霄现在的身体情况显然是没有办法应付这样的场合。   “好,那为父就去和公主说,让她不必心急。”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第一次有人像这般顾及他的感受,他竟是有些不适应了。   “那喻霄就谢过陛下了。”   喻霄又开口言谢,这对他而言似乎是再习惯不过的事,可苏傲听来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这副皱眉的模样被喻霄看了去,正准备改口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罢了,可能你一时间还不适应在魔域的生活,本尊不会强求你。”   苏傲似乎对喻霄这样的状态很失望,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那声迟来的“父尊”,或许再也听不到了吧。   “陛下愿意体谅喻霄,喻霄感激不尽。”   他依旧是那么彬彬有礼的模样,殊不知,苏傲倒是希望他可以任性一点,便是像苏瑾那般偶而和他犟几句嘴都好。   可喻霄,却恭敬得不像他的孩子。 第658章 愚蠢的问题   “什么?父尊他,他又去看望喻霄了?”苏瑾猛然一抬眼,那眼眸中的冰冷便是将立在那的小魔都吓了一跳。   “是,正是如此。”   那小魔的声音有些发颤,倒是不知道苏瑾该会发多大的脾气,他该是为了喻霄的事情很生气吧。   只是,二殿下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遭太子殿下的讨厌?那些小魔们也不明白。   “喻霄,又是喻霄。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要和本王争?”苏瑾也不知怎的便嘶吼了起来。   对于喻霄,他或许不该有这么多的恨意的。他毕竟是他的恩人呀,是他,将喻霄从荒境中救了出来。   现在又为何要与他反目成仇了呢?   “殿下,您实在不必这般慌神的,殿下。”那小魔倒是想要劝说他两句,却又被苏瑾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殿下又何必要这般慌张。陛下去看望二殿下,也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这倒并不影响与殿下之间的情意呀?”   那小魔微微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可是,苏瑾全然听不懂他所说的话。他实际上很在乎,也很计较,即便是这么一点小事,他还是会放在心上。   “你们都给本王住嘴。一点有用的建议都没有,本王又要你们有何用?”   这些时日,苏瑾总是为了喻霄的事情而生气,却总是将这些火都发在这些小魔的身上。   这些小魔自然是苦不堪言,奈何,却没有人敢去像魔尊通风报信。   不得不说,苏瑾的性子与苏傲也大有几分不同。   如果,将魔族的将来都交到这样一个人身上,这些小魔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这是苏傲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们又如何能改变呢?   “好了,都走吧。殿下生气了,还是让殿下自己静一静。”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魔说了一声,剩下的小魔就一哄而散了。似乎,对他们而言,在苏瑾的面前当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这些小魔们并没有想到,他们退出去还没有多久,却又被苏瑾召唤了回来。   “来人,为本王更衣。”   苏瑾的一句话,那些小魔们就不得不执行。   “殿下,您这是要……”   “本王要去见父尊。”   那些小魔们见苏瑾这样一副冰冷的面容都不敢说话了。   想来,魔少永远都是一副闲不住的架势。殿下才刚刚娶妻,但显然对那些女子都没有什么兴趣。   如今,殿下又要去见陛下了,倒是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或许,是为了二殿下的事情?   这些小魔们虽然做这样的猜想,却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而苏瑾分明是一脸的生气,便是他不用言语表达,那些小魔们也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生气。   而殿下这般怒气冲冲地去找苏傲,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些小魔们也并不愿意参与。   而这个时候的苏傲正在打盹,魔域一片和谐,喻霄也清醒了过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   就在他闭眼凝神之时,苏瑾却就那般肆无忌惮地闯进了他的宫殿。   便是连一句请安的话都没有说,就这般随意地走了进来。那些小魔们倒是想要拦住魔少的,可任凭谁也没有这胆量。   “父尊,儿臣要见您。”   方一走进这宫殿中,苏瑾便颇为无礼地大声嚷嚷了起来。那些小魔们一见苏瑾又要挑事,便不由得退到了一边。   “父尊,您在哪里?儿臣要见您。”   或许,是因为没有看见苏傲,苏瑾也就不再有这样好的脾气了。   “父尊。”   苏傲正是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却又被那尖锐的叫声叫醒了,自然是满心的不愿。   “太子,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入父尊的宫殿,要做什么?”   苏傲正说着,不经意地白了这个孩子一眼。似乎也厌烦了苏瑾这样无礼的举动。   以往,喻霄还没有来到魔域之时,这孩子明明对他是恭敬的。可是,如今,便是连这一点点的恭敬都没有了。   “做什么?父尊,您有多长时间没有和苏瑾说过话了?魔族的那些事务,您可有让苏瑾掌管过?”   他这冒着冷意的两句话一出口,苏傲便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样子,这个孩子今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质问他的。   质问他为什么这些时日冷落了他。   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计较了?若是在以往,他是断然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和自己生气的,然而现在……   “你这可是在质问本尊了?”   苏傲的困意眨眼间都消失不见了,似乎被这孩子的无礼激起了几分怒意。   “儿臣不敢,只是希望父尊不要忘了与苏瑾之间的约定。就算喻霄回来了,苏瑾依旧是父尊的嫡长子,这一点,改变不了。”   或许,他是对自己不自信吧,说起此话的时候,竟也是有些默默的担心。   父尊会反悔吗?会反悔之前和他说过的话吗?至于这一点,苏瑾也不确定,他只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苏傲的心意。   殊不知,这才是最让苏傲反感了。   “够了,本尊的心思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他一句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倒也是让苏瑾察觉出了几分。   父尊这是后悔了?这是不想认他当魔族的继承人了吗?   这样的问题,苏瑾不敢直接去问,可这颗心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苏瑾知道了。苏瑾日后都不会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他的声音这般低沉,像是在回答苏傲的问题,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在此之后,他还没有等苏傲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瑾儿。   苏傲本是想要叫住他的,却又没有开口。可是他方才说错了什么话?便是又惹得这个孩子生气了。   苏傲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喻霄不认他这个父尊,若是瑾儿与他的关系也破碎了,又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是好?   他又应该做什么去挽回吗?重新拾起对于苏瑾的约定吗?那喻霄又算什么? 第659章 只为见他   而苏瑾去找陛下质问的事情,喻霄一点也不知道,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这些时候,他似乎又瘦了一圈,即便,苏傲整日里找那些小魔们送来那些魔域上好的吃食,也没有什么办法。   喻霄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下去,又全然不需要什么理由。   “殿下他,他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自然是有小魔心存疑虑。   “殿下呀得的是心病,心病还是需要心药去医的。”阿竹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跟随在喻霄身边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也察觉出了喻霄的心思。   对于往事,喻霄一直都没有办法释怀,这应该也是他报仇的动力吧。   只是,这样一味的沉浸在往事中真的好吗?什么时候才会是个解脱?   “阿竹,阿竹。”   喻霄不小心便将手中的书卷掉落在了地上。可就当他想要弯下身去捡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无能为力之感。   可恰巧阿竹此时不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是在和哪个小魔说笑。想来,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似乎,是有一种力量在无形的透支,可究竟是什么,喻霄也说不清楚。   而叶灵最近这些时日也是心神不宁的。   叶医仙似乎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魔域的一位殿下病了,而魔族中人却无法医好他的病。   叶灵方一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便猛然冒出了“喻霄”这个名字。   虽然,她也知道,她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却还是那么念着想着。   可她是天族的医仙,又怎么能和魔族的皇子有牵连,这终究是要遭受天谴的。   可是,喻霄那么好的人,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义父说,这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他倒没有必要去迷恋这么一个魔族的皇子。   是啊,她是天族的医仙,终究还是有些选择的权力的。只是,除了他,她真的再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叶灵呀,叶灵,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么一个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叶灵想着,捣药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起来,那双眼眸也有些说不出的空洞。   “叶医仙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在为了什么人而伤心?”   “这还用问?还不是那个魔族的皇子。”   那一旁小医士一听似乎被吓到了,便是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叶医仙一直都喜欢那个喻霄,只怕是痴心不敢呢。”   这些小医士们议论的火热,可是,叶灵却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此时,她都没有了捣药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地在想着那个人。   叶灵不知道喻霄是否安好,也不知道那个魔域中病倒的殿下是不是他。   喻霄浑身的伤痛,还曾中了寒冰之毒,一旦发作起来,便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或许,那些小魔们并不知道他的处境,可是叶医仙是知道的。相隔这样远的距离,她依旧会担心喻霄的安危。   要说喻霄,曾经救过她一命,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个男子动了心。   “医仙,您今日可是还要给陛下送药去?”一旁的小医士试探道。   “不必了,你替我将这些药给陛下送去吧。”叶医仙说着便将那药罐递到了那小医士的手里。   “那叶医仙你……”   “我要离开九霄一趟,你们自行用膳吧,就不必等我回来了。”   叶灵此话一出,便立刻没了踪影。那些小医士还有些话没有问出口,并不知道叶灵究竟要做些什么。   叶医仙这么匆忙地离开九霄,究竟是要去哪里?若是陛下问起来,他们又该如何回答呢?   而此时,叶灵已经蒙上了面纱一路向着魔域而去了。若是在以前,叶灵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只是现在,为了喻霄,她甘愿做这样一次尝试。虽然,她没有去过魔域,她也很怕那些凶残的魔族。   只是,一想到喻霄的那张面庞,她就没有那么多的畏惧了。   她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至少,她想要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而这段时间,叶灵虽然留在九霄,心却不在九霄,一直都停留在喻霄身上。   与其每日这般心神不宁,倒不如亲自去看看。   她想要了解喻霄在魔域的生活,当然,可能喻霄已经将她忘了吧。   可她却一直记得他,喻霄似乎成了她心口永远划不去的一道痕迹。   可她毕竟是天族的人,是最令那些魔族痛恨的天族。她就这么擅自去了魔域,是否能全身而退,她并不知。   只是,为了喻霄,叶灵甘愿冒一次险。   虽然,她也不知道喻霄还会不会认他们这些曾经在九霄的挚友。叶灵没有这样的把握,还想擅自去见他。   当宗硕下了朝,回到天医苑,却到处寻找叶灵寻不到。   而那些小医士们却细声细语地在议论着灵儿的事情,宗硕这一听,才知道叶灵已经离开九霄了,当即就皱了眉头。   按说,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奔走的事情,叶灵离开这里又要去做什么呢?   宗硕倒并不需要多想,倒是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若是这个小女子私自前往魔域去了,那么就算他想要去寻她,也没有这个胆量。   “宗医仙,叶医仙她……”那小医士似乎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罢了,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如今,九霄与魔域都不太平,你们便是顾及好自己就已经很难得了。”   宗硕说着倒也肯定自己的想法,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他可不愿意再给自己找麻烦。   “是。”   那些小医士们答应的好,倒是觉得宗硕有些小题大做了。   叶医仙不过是离开九霄一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她天族医仙的身份,又有何人胆敢对她不利吗?   只是,见宗硕那副愁容也不像装出来的,似乎,真的为了叶灵的事很烦恼。   可这些小医士们又能做什么呢?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耐心地等着叶灵回来。 第660章 尴尬的会面   可叶灵对于魔域这个地方终究是不熟悉的。   魔域本就防守极严,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魔都没有办法混入宫中,更何况是叶灵这样一个天族女子。   她方一走近,只觉得四下无人,只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奈何,就当叶灵想要溜进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众的魔兵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叶灵似乎也没有办法回答。   她若说自己是天族人,只怕会那些魔兵们带着去见九霄帝吧?可是她不想去见九霄帝,她想要见喻霄一面。   如果,她天族女子的身份暴露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喻霄了?   叶灵倒也不确定,她的思绪很凌乱,想着他的时候,似乎其余的事情都无暇去考虑了。   “我……”   “要我看,这女子实在是太过于可疑,要不,先将她押入牢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魔这么嘟囔了一声。   叶灵微微地咬了咬下唇,来到这里之前,她也并没有想到魔域的防守会这般森严。   “这,还是算了吧。毕竟,事情还没有过问清楚,我们也说了不算。”   那小魔似乎有些犹豫了,正思虑着此事该如何办才好。   “要不,我们将她带到二殿下那里去?看看二殿下怎么说,交给二殿下处理好了。”   叶灵一听,心猛然提起。二殿下?这些小魔口中的“二殿下”可不就是指喻霄?   她很快就可以和喻霄见面了。   这原本就是她所期待的结果,却也不知道为何心头却是有些莫名的忐忑。   “好,就这么办。”   小魔们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决定。毕竟,这女子一直蒙着面纱,还一直鬼鬼祟祟的。   她既是什么都不肯说,似乎,寻找魔族中人有什么事,也不像会做出什么对魔族不好的事情。   在不久之后,叶灵就被那些小魔们带着向喻霄的宫殿走去。   这一路很长很长,叶灵的那颗心一直在胸腔里跳动不止。   她想要再快一点见到他,却又不愿以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喻霄的心里只有对天族的恨吧。此时,一个天族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不知道他又会做何感想。   那些魔兵们一路拖着她走,她便是一点都挣脱不得。   很快就要在见到喻霄了,叶灵微微闭上了眼眸,这颗心似乎都变得凌乱了起来。   而喻霄此时正坐在桌案前温书,这些时日他的精神真的不好,也只能强怕自己多看一会儿。   至于那把凤鸣剑便一直都放在那里,他这些时日不适合去照顾那些魔兵营的事务,凤鸣剑也就暂且被他搁置了起来。   轻轻翻动书卷之时,喻霄亦是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不知不觉间,白石师尊似乎还站在自己面前。师尊就背着手站在那里,对他不住的叮嘱。   然而,这样的场景,似乎再也回不去了。现在,唯有他一个人,再也没有了一同温书的师弟们。   而师尊,终究成了他的伤痛。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他这般细心的教诲了。   正是微微伤神的时候,忽而听见了宫殿外的一阵响动。   不多时,那群小魔们便拉着那蒙面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喻霄也不知为何,望着这女子的身影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奈何,叶灵一直蒙着面纱,便是让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这女子,她怎么了?”   喻霄的话语很轻,只是这样轻柔的话语传入了她的耳中,却是让她感觉这般熟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并没有改变,只是有些隐隐的发哑。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可好。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叶灵倒是能看见喻霄的面容。   只是觉得喻霄似乎要比以往瘦削不少。倒也不知道他又经历了什么,在这魔域中,他真的开心吗?   “回殿下的话,小的们发现这女子偷偷摸摸地潜入了魔族的皇宫里,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殿下,小的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女子,所以,也只好将她带到您这里来。”   喻霄听闻倒更诧异了,对这个女子的身份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可是望着那女子的身影,便是那几分熟悉的感觉,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待那些小魔们都退下后,喻霄才想着去揭晓这个女子的身份。想来,她以面纱示人,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姑娘,将面纱摘下来吧。告诉本王,你为何要潜在这魔族的皇宫之中,本王定不会滥伤无辜。”   他的话语这般轻柔,倒也并没有将她当作一个贼人对待。   这一时间,她感知到喻霄一点也没有变。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无论他在九霄还是在魔域,他都是喻霄。   在喻霄的注视下,那女子终于动手慢慢地掀起了面纱。当面纱彻底被掀起时,凝望着那张脸,喻霄便微微一怔。   随即,那额间的魔印又闪动了起来,散发出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叶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喻霄这样的言语,让叶灵打了一个寒颤。   听喻霄这样的语气,似乎并不愿意她来到这里,只是,她真的想要再见到他。   而如今,她终于又见到他了,却看见的是一张充满了愁容的面容。   他眉宇间的愁意实在太重了,便是让她看一眼,都能感知到那种苦涩。   “我,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这样的话从叶灵的口中说出来,只能感知到异常的窘迫。   喻霄的表情更惊讶了,似乎没有想到叶灵会惦念着自己。又感知到自己方才的质问定是吓着叶姑娘了。   “既是如此,是本王失礼了。”喻霄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倒也看不出欣喜。   叶灵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倒是想要试探一下喻霄的心意,却又不敢。   “来人,设宴席,好生招待叶姑娘。”   喻霄也有些莫名的尴尬,一时都没有与叶灵对视。 第661章 该断则断   可叶灵一旦留下了,哪里还有不招待的道理。   那些小魔们也很快将那些吃食都摆到了桌上。那些食物很多都是叶灵没有见过的,魔族特有的食物。   “这些吃食,你都没有享用过吧。不如,就试一试吧。”喻霄便是一副主人的模样。   当然,这些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喻霄已经在魔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早就把自己当作魔族的人了。   至于,自己和他在天族的那些过往,只怕她早就忘记了。   “是。”叶灵轻轻答应了一声,望着他时的眼神难免有些窘迫。   要说喻霄现在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对啊,他现在已经是魔族的皇子了,终究和曾经不同了。   “你,你还好吗?”她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却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于痴傻。   “本王一切安好。”虽然这些时日,喻霄都是无精打采的,可他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一切安好?她对他这样的言语感到惊讶,明明喻霄看起来是一副病态,却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那,是我瞎担心了。”叶灵说着又不免多了几分失落。   叶灵的确是想来看他的,只是不知道他却是这个一个性子,喻霄何时会变得这般冷漠,便是都不多看她一眼。   “叶姑娘也不必这么说,你若是要来魔域做客的话,本王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你也不必这般偷偷摸摸的。”   喻霄的言语听起来十足的平静,似乎,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叶灵明明是记挂着他的。   而见喻霄那副模样,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里。   “是,叶灵明白了。”叶姑娘说这样的话时,便是满心不愿的。实则,她一点也不想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该是有多么想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此时,喻霄的心中只有仇恨,又如何能装下这些私情呢?或许,这对他来说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吧。   天族就是他喻霄的仇人,他若是愿意招待自己这个天族人已然是不易之事,又何必要顾及其他呢。   可是喻霄终究是一脸的病样,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只是坐在那里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沉沉的。   这种昏沉的感觉自是并不好受,但他也不愿意在叶灵面前表露出这一切。   他不想让天族看到自己这副虚弱的模样。如今,叶灵终究是来做什么的?来看自己的笑话的吗?   要说担心,他是一个魔族的皇子,又哪里能轮到她来担心。再说,如果他亡命了,对天族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二殿下,你怎么了?”见喻霄微微垂头的模样,叶灵便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心。   “无妨。叶姑娘,本王累了,你请便吧。”喻霄说着便要起身离开,他倒是不愿被旁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可是事实总是不如喻霄所愿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竟是一头跌了下去,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二殿下,二殿下。”叶灵惊叫了一声,便慌忙间向喻霄走去。   待喻霄再醒来之时,就发觉那个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床边。而叶灵的那双眼眸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二殿下,你醒了。”   喻霄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再加上面前的人,更是时常让他想来那些在天族的不堪的经历。   “你可好一些了,不如先将这汤药喝了吧,会感觉缓和一些。”   叶灵说着便将那汤碗端到了喻霄的面前。喻霄这副虚弱的模样,就似乎是受人虐待了一般。   “嗯。”喻霄微微地应了一声,却不愿去看叶灵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而那些不堪的过往,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   “本王今日有些疲累,终究是本王失礼了,叶姑娘还是先请回去吧。”   他此话一出,依旧是冷冰冰的,全然听不出任何的情感。大概是真的心灰意冷了,那又何必要留在这里?   “是,那叶灵就先告退了,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叶灵说着微微起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又转身而去。   喻霄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往常多了几分不同。   喻霄自是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点点滴滴的情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以分心。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战胜天族之上。天族是他的仇人,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应对。   而至于女子,对于现在的喻霄来说便是可有可无的,便是不值得去考虑的。   便也是难为了这个女子,竟是在这个关头来看望自己。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这么做会引起天族的不满吗?   叶灵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自己?   喻霄无法理解,只是感觉更纳闷了。   “喻霄兄,那叶姑娘,看上去似乎还挺伤心的。”一旁的阿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阿竹倒是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叶灵对于喻霄的感情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他并不懂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情感,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显,喻霄兄似乎对于这个女子并没有多少的情感。   若是喻霄兄也爱慕这个女子的话,自然不会让她这般轻易地离开。   喻霄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断了她那不该有的念想。如今,一旦两族交战,他们只会是敌,不会是友。   “现在伤心,那还是好的。若是再过些时日,她只怕会比现在伤更深。”   喻霄说着自然是话里有话,他也知道这女子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喻霄并不能接受这个女子的情意,他并没有对这个女子动心。   这也不过是叶灵的念想,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阿竹却是不懂喻霄此话的深意,只是对于喻霄有些说不出的纳闷。   喻霄似乎是比以前更决绝了,若是在以前,只怕喻霄兄还不会这般决绝吧。 第662章 一厢情愿   叶灵是哭着跑出去的,她几乎打破了所有对喻霄的幻想。她本以为喻霄会挽留自己的,至少说两句软话。   奈何,喻霄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任由他离开了。   看来,这个男子对她当真是没有任何情意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是感知过他的这颗心的,她明明曾经感知到过那些温热,而如今,这些温热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违背了天族的戒律,来到了魔域,却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说来,她还真是一个痴傻的人。   “那叶姑娘若是再回到九霄会有危险吗?”   “这,应该不会吧。只要,她不说明是来魔域看望我的,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喻霄说起这样的话,似乎还十分肯定的模样。他原本就不愿意伤害叶灵。   可是叶灵的心意,他不得不拒绝。   实际上,他的心里倒是再也装不下这样的儿女之情,为小菀报仇的,为自己雪恨,才是他的信念。   而叶灵却是将这样的情感之事,看得太过于简单。她总是认为只要有付出,便是有回报的,事情又怎会这般简单?   “那喻霄兄此生都不打算娶妻了吗?”阿竹也不知是怎的,竟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喻霄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难道,喻霄兄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阿竹今日问出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唐突了。   喻霄的心头掠过了些许的不适,便是不想再回答他的话。   “喻霄兄又何必要为了复仇这么一件事,将自己的所有都搭进去?”   阿竹说着,似乎对喻霄还多了几分的心疼。在他的眼里,喻霄兄就是一个陷入黑暗中的人。   他越陷越深,便也渐渐没有了什么爬出来的可能。若是想要爬出来,还是需要他自己。   只是,喻霄兄,很明显,他一时间真的没有办法从这样的困境中爬出来。   “好了,阿竹,你就不要说了。”喻霄似乎不愿意再听下去,他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天族,他有的只有恨,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阻碍他的情感,他的心已然装得太满,便是已经承受不住了。   “可是喻霄兄,你这么逼迫自己,真的好吗?”   阿竹的一句话,便是让喻霄都无言以对。他也不想强迫自己做这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些事情,似乎就是他骨子里带的。即便他不愿,即便他不想担责,但这样的责任也注定会落到他的头上。   毕竟,不管怎么说,师父是因为他而魂灭的。而小菀也因此而遭受了这么多的波折。   喻霄要为他们报仇,此仇不报,喻霄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至于阿竹,他是没有办法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这样的痛苦,必须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如果不是亲自尝试一遍,自然是不会理解的。   “喻霄兄的事情,阿竹本不应该参与这么多。或许,喻霄兄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阿竹说着,便是在无意间多了几分无奈。他实在是不愿看见喻霄兄整日将自己埋在仇恨之中。   但或许,这就是喻霄兄要为复仇付出的代价吧。喻霄愿意为之,这便也是他没有办法阻拦的。   只是,有些时候,阿竹还真是为喻霄感到憋屈。想来,喻霄兄这个魔族皇子的身份就是用来报仇的。   难怪喻霄兄一直都没办法融入魔域之中。似乎,这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   但凡有一个人经历喻霄兄那样的屈辱,只怕也没有办法释怀吧。而此时,也没有人能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而叶灵就这么一路哭着跑了回去。她真的不愿意让自己这么狼狈的,奈何,回到九霄的天医苑的时候,她的双眸还是红肿的。   叶灵原本想要振作起来,不让那些小医士们看出自己的异样。只是,那些小医士们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天医苑的活计他们都不做了,就在等着叶灵的到来。而叶灵呢,一回来就红着一双眼睛,把自己锁在储药堂中,不肯出来。   那些小医士们虽然不明白具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倒也是在对着此事议论纷纷。   “叶医仙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呀?”   “这还用问?一定是伤心了呗。若是不伤心的话,又为何会哭?”   “叶医仙这是,离开九霄以后又去见谁了?为何要哭得这般伤心?”   ……   那些小医士们不明所以。当然,也不乏有小医士想到了此人就是喻霄。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也不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倒是害怕惹得叶医仙不开心了。   而正当他们在喧闹的时候,宗硕也不知怎的竟突然走了过来,便是让那些正在议论的小医士们吓了一跳。   “怎么了?都在说什么呢?”宗硕这么一出口,言语间便是说不出的严厉。   “我们……”那些小医士们都低垂着头,似乎是多了几分心虚。   “说啊,都在谈论什么?”宗硕却突然心急了,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些小医士们发觉也隐瞒不住了,也就只好说实话。   “宗医仙,叶医仙她回来了。只是,她好像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那小医士这么一句话便让宗硕微微一怔,心头又不由得明白了什么。   灵儿哭了?她这么爱笑的一个女子,若是能让她流泪的,只怕也只有喻霄了。   喻霄这个灾星,他当日没有魂灭也就罢了,竟是还引得灵儿为他流泪?   宗硕越想便越觉得生气,倒也不知道灵儿是如何被这喻霄迷了心窍,便是说什么都不听。   可这喻霄又有什么好?如今,他是魔族的皇子,若是和他沾染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事。   “灵儿。灵儿。”宗硕一边敲打着储药堂的门,一边呼唤着叶灵。   可是那屋中的义女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微微的侧耳一听,倒是可以听见那女子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大概是怕旁人听见,她又不住的收敛着。 第663章 执迷不悟   “灵儿,快开门,让义父进去。”   叶灵哭了这么长的时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还真是让他操心。   要说,宗硕为了叶灵的归宿的事情可是**不少的心。可是叶灵呢,却一点也不肯听他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违背了这个孩子婚嫁的心愿吧。可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义父也是在为了灵儿着想。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可以喜欢那个喻霄。若是旁人还好,可喻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是九霄帝的大忌呀,当日,九霄帝便是想要让这个孩子魂灭的,奈何,喻霄的命硬,竟是这么奇迹般的逃过了这一劫。   这还不算完,他竟是这般糊里糊涂地就成了魔族的皇子。   如今,喻霄可是天族的死敌,喜欢上他,定是要陪着他一起送命的。   所以,宗硕宁愿去违背叶灵的意愿,也不能白白看着她去送命。这个孩子说来,还是太过固执了。   她这样固执的劲便是让宗硕看着都觉得心疼。   如今倒好,她私自跑出了九霄去看望喻霄,回来后竟是哭得这般伤心。   喻霄究竟说了什么?可是说了什么让灵儿伤心的话?宗硕并不知道,只是心里开始不住的埋怨起喻霄。   他本不该如此的,他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就不应该让灵儿对他动心。如今又算怎么回事?   “灵儿,开门。”   可任凭他敲了多少声,坐在屋中的女子却怎么都不搭理他。叶灵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此时,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其余的事情叶灵都不想做。   至于义父,他也不想见。虽然,叶灵也不想承认,可是义父实在是太过于自私了。   他何时体会过她的感受呢?大概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吧。   “灵儿。”   大概是因为催促了叶灵了许多次,也没有看见叶灵回答,宗硕也是心急,索性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一走进储药堂中,便可以看见那女子一袭瘦削的身影。她就坐在那里,似乎在不停的抽泣。   那眼泪便汩汩地从眼角向下滴落。   这么多年了,宗硕都没有见叶灵哭得这么伤心过。在他的印象中,灵儿一直都是开朗的。   倒是不知道离开了九霄一趟,如何变成了这么一副委屈的模样。   “灵儿,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义父去找他算账。”   宗硕见叶灵那泪水涟涟的模样,便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火气。   想来,这个喻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如今,他是魔族的皇子呀,又为何勾走了叶灵的心。   作为这天族的医仙,叶灵原本可以有很多的选择的,又为何单单的依恋于一个喻霄呢?   喻霄究竟有什么好的,便是让宗硕都想不明白。要说这小子总是肆意妄为,定然是要遭天谴的。   他大难不死,如今成了魔族的皇子,自然也是让人唏嘘的。只是,叶灵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这样一个男子动心。   “灵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喻霄的处境。难道,如今,你还想着他吗?”   叶灵被这么一问,心头不由得一怔,原来,义父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只是,她就是着么痴痴地想着喻霄,哪怕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她却依旧抑制不住自己。   “是,灵儿早就喜欢上他了。灵儿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叶灵说起这样的话时,多么的坚决。   她定然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宗硕听到她这样的言语时,眼眸中是说不出的沮丧。   为什么?为什么叶灵要爱上这样一个人?明明有那么多的男子可以供她选择,可她呢,偏偏要往那最不可能的方向考虑吗?   “灵儿,义父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忘了喻霄吧,你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宗硕的话说的这样轻巧。   可是忘记一个人,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想要忘记一个人,是何其的难。   叶灵却一直忘不了那个在九霄时的男子,喻霄只是轻轻一笑,在她的心里都是这般明朗。   “为什么?灵儿这些年为天族付出了这样多,为什么就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叶灵说起这样的话,似乎又多了几分质问的语气。她不明白,她为何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待遇。   如果,她注定是这样不自由,那又何必要存在于这世间?   “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天族的敌人,你喜欢谁都行,可你喜欢喻霄就是叛族,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宗硕的言语太过于犀利,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叶灵的感受。   被宗硕这么一说,叶灵似乎哭得更伤心了,完全抑制不住的那一种。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这么苦涩。早知道如此,他就不会动心了。   只是,现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灵儿,你可要想明白了。为父不是没有提醒过你,就是不愿再看着你像这般执迷不悟下去。”   执迷不悟?是啊,在他们的眼里,喜欢上一个人都是执迷不悟的。   可又有谁真的在乎她的那颗心呢?她究竟有多少的思念,又有谁知道?   “好了,义父不必再说了,灵儿已经明白了。”   看来,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自作自受,她承认便是了。   只是,现在一闭上眼,她就想起喻霄那张近似冷漠的脸。他这般冷漠,似乎对她的热情都视而不见。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要这般在乎他呢?又何必要一直将他放在心上呢?   “义父还请离开吧。灵儿累了,想要休息了。”   还没有等宗硕在说什么,叶灵却已经有了要赶他出去的冲动。   她现在满心都是喻霄,奈何,喻霄却是一点都不惦念着她。如此一来,她也是心灰意冷了。   “好,义父不打扰你了,还是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宗硕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叶灵,如今,灵儿真的很激动,还是等她的情绪先稳定下来再说吧。   见宗硕走了出来,那些小医士们不由得上前询问。   “宗医仙,叶医仙她怎么样了?”   宗硕却微微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第664章 大典序幕   魔域中,喻霄并没有在乎叶灵哭着跑出去的事。毕竟,无论什么事情和他想要复仇的事情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这个时候,他正在为自己的束发。他的身体才微微好转了一点,却不得不立刻振作起来。   今日,对于喻霄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日。因为,他最疼爱的妹妹在今日就要成为魔族公主了。   这也是喻霄期待了许久的事情。   说起公主这个身份,小菀是不在乎的。可再怎么说,如果能成为公主,喻霄就再也不会害怕她受谁欺负了。   终究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才会让小菀受了这么多的苦,让小菀一路走来这般的坎坷。   而他呢,他又做了什么?他是否真的完全了对母亲的承诺了呢?喻霄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做的不够。这个人,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他又岂能忍心让小菀受一点点的苦?   “主子,你就真的要穿那身华服去吗?不如,让阿竹为你换一件吧。”   阿竹当然是担心喻霄会在那些臣子面前出什么岔子。但凡是呆在喻霄身边,阿竹就不得不为喻霄心担心。   说起喻霄,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如履薄冰,更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让那些臣子们挑出毛病来。   “不必了。他们的看法没那么重要。”喻霄却完全不在乎。   不过是一件礼服而已,若是有人想要毁了它,他自然是拦不住的,又何必去拦?   喻霄也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对他不满了。而他呢,倒也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   从他记事起,他们就说他是一个有罪之人,所以,他就应该去赎罪。如今,他的罪也赎得差不多了。   而此时,他只要顶天立地地活着,不要像这般的委屈求全。   “可是,这礼服……就这么去,难免有些不妥吧。”阿竹依旧在为了此事而担忧,那双眼眸中是说不出的焦虑。   “有何不妥?这礼服又不是本王剪烂的。若是陛下问起此事,就实话实说。”   喻霄便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阿竹的劝说就显得那般无关紧要了。   “是。”阿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废这么多的口舌,再扰了喻霄的兴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和本王一起去参加公主的大典吧。”   阿竹低垂着头,应允了一声,便跟在了喻霄身后而去。   要说魔族册封公主之事,是千年难遇的大事。若说是皇子,倒不显得这稀罕。   只是,魔族已经有很长的年岁没有出过一个公主了。如今的小菀便显得这样的特殊。   那些臣子们便很想一睹小菀的真容。他们都想知道,这么多年一直流落在外的魔族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要说魔族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公主,他们对于这个公主自然是有太多的期许的,只是不知道喻菀能不能承担的起。   而喻菀,自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即将要去面对那些魔族臣子了,喻菀的心头却是一种莫名的难受。   她全然是被迫走上这样一条路的吧。说起来,她倒是有些可怜,即便是面对身世都是这般身不由己。   那立在旁边侍候的小魔似乎也看出了公主殿下的不对。今日的公主多么的高贵,是整个魔族的焦点。   可是为什么,公主殿下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殿下,怎么了?您可是哪里不舒服吗?”那小魔轻声问道。   此时,喻菀似乎才从方才那种伤神中微微缓过神来。   “哦,没有。”   喻菀啊,喻菀,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你还在想些什么?这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事,你又在躲避什么?   喻菀也不知道,只是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都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   “殿下该出发了。若是再不去的话,只怕会误了大典的吉时的。”   那小魔一句话,似乎是提醒了喻菀,她似乎也不应该再像这般拖延下去了。   “也罢,走吧。”   喻菀说着便猛然起身,带动了发髻上那些金晃晃的发饰都在不停地摇晃着。   这日的公主殿下看起来很漂亮,一路上,路过的小魔都不由得会议论上两句。   他们说起公主殿下的美貌都不由得赞叹,奈何,喻菀听到这样的话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以前,她身份卑贱之时,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赞美的话,她也从来没有自轻自贱。   现在,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听到的都是赞美,倒也没有自视甚高。   她一直都是她,她也不过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奈何造化弄人,这一切都由不得她。   而那些魔族臣子们早已呆在那里许久了。他们呆了太久,只是为了等待公主的到来。   这些魔臣们难免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们倒是更好奇这位公主的模样了,都想要快点见到小菀。   “公主殿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呀?”   “可不是嘛,今日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是来得这样的晚。”   那些小魔们议论起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于去议论这些。   似乎,魔族臣子们并没有发现喻霄的面色很难看。   “公主殿下即刻就会到,你们又何必这般慌张。”   眼见着喻霄一句话,那些魔族臣子们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这公主殿下与喻霄的关系密切。   如果,他们再讨论公主殿下的话,喻霄难免会有些不高兴。他们不愿意看见喻霄生气的样子。   毕竟,在他们心中,二殿下可是极好的人。既然,二殿下都这么爱护公主,他们也就不便去讨论公主的不是了。   喻霄实则也等的有些心急,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希望小菀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也不知是哪个小魔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来了。”   那大殿之上的臣子们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着公主的出现。   而喻菀则身着一件华丽的礼服,徐步向这边走来。当她露面之时,那些臣子们都惊讶了。 第665章 当殿争执   这位公主殿下竟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漂亮了许多。这些魔族臣子们原本以为,小菀是因为长相不堪才不敢露面。   如今这般倒还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公主殿下。臣等见过公主殿下。”那些臣子们竟开始纷纷向小菀行跪拜礼。   喻菀似乎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大礼,一时间难免有些不习惯。   可是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她可不能自行乱了阵脚。   “都起来吧。”   “臣等谢过公主殿下。”   那些魔族臣子们自是没有想到,这喻菀公主不仅貌美,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温柔。   要说这魔域又添了一位公主,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喜事。这些魔族臣子们难免面露喜色,对于这样一位公主大加赞许。   可就是在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之时,耳边又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喻霄回头一望,便看见苏瑾一身玄色衣裳,手持一把扇子向这边走来,那张脸上还是意味深长的笑。   虽然,苏瑾是面露微笑的,只是也不知为何,喻霄一看见他便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那些魔族臣子们便纷纷向苏瑾行礼。   他们隐隐约约察觉这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不和,如今这样的局势,他们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起身吧。”苏瑾的言语泛着几分不屑,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些魔族臣子们放在眼里。   而苏瑾又转脸望着立在一旁低垂着头的喻菀,大有一种无中生事的架势。   “这位可就是公主殿下?”苏瑾突然间的发问便是让喻菀的心头一紧。   喻菀倒并不习惯与魔族的皇室相处,所以,那张脸看起来难免有些忐忑。   “正是,见过太子哥哥。”这样的话从喻菀的口中说出来,难免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她一直将喻霄认作哥哥的。至于这么去叫其他人,多多少少是有些为难的。   更何况,苏瑾这个兄长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她不免有些尴尬。   可苏瑾打量着小菀却又笑了,只是,那张脸上的笑容难免有些嘲讽。   如今,这公主也知道唤他一声“哥哥”,奈何入了魔族皇宫这么久,都不知道与她见一面。   这么多年,他都是魔尊的独子,倒也不缺这样一个妹妹。如今,喻菀再这么叫他,却大有一种讨好的趋势。   而他呢,他不需要喻菀的讨好。她既是喻霄带回来的人,自然是和喻霄是一条船上的。   苏傲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自然不会对喻菀有太多的热情。相反,他倒是还有一种想要故意为难她的态势。   “怎么?公主殿下现在也知道唤本王一声哥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入宫都这么长时间了,倒也没有见你来拜见本王。”   苏瑾的言语很刻薄,全然听不出任何的礼貌。喻霄则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似是在压抑着火气。   而小菀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被魔少为难住了。以前,小菀也知道苏瑾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角色。   只是没有想到,这初次见面,苏瑾便将事情做的这般尴尬。   喻菀呆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一直沉默着,只是面颊有些微微泛红。   而站在那里的魔族臣子们都议论纷纷,似乎并不明白魔少这唱的是哪一出。   “喻菀公主才入这魔族皇宫没有多久,魔族的有些规矩她自然是不懂,太子殿下又何必要这般为难于她?”   正当众臣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喻霄却突然发话了。他此话一出,便是那些臣子都不由得唏嘘。   想来,这二殿下还是要胆大一些,竟然敢当众反抗太子。那些小魔们也立刻屏住呼吸不再说话了,似乎在静观事态的变化。   苏瑾似乎没有想到喻霄会在众臣子的面前反驳自己,难免有失他魔少的面子。   “皇弟,本王听你的意思,莫不是在责怪本王为难于公主了?”苏瑾依旧是满脸堆笑的,只是她这样的笑容实在太难看了。   “难道不是吗?公主流浪在外多年,初入这魔族皇宫自然是怕生。太子的要求难道不是强人所难?”   喻霄的语气听上去甚是平和,倒也并没有要和苏瑾争吵的意思,可是那言语间便是不容争辩的。   那魔少苏瑾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若是在私下里的争论也就算了,在这些臣子面前,喻霄竟然也这般不给他面子。   苏瑾一时间有些气不过,便显得口不择言。   “怎么,本王不过是教训了皇妹两句,如今,你也敢对本王无礼?”   “都给本尊住嘴。”   苏瑾还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再一次被打断了。苏傲方才在殿外听得真切。   没有想到,他这两个孩子都是这般得理不饶人,便是在那些魔族臣子的面前丢尽了魔族皇室的脸面。   魔尊平日里这么爱面子的人,如今,这二位皇子的争论自然是让他伤了面子。   “我魔族一向都讲究兄友弟恭。你看看你们方才的争吵成何体统?”   “喻霄知错了。”   喻霄倒并不后悔自己方才所为,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任由小菀被苏瑾为难。   错就错在没有顾及到他没有顾及到魔族的皇室,而喻霄本身就对皇室没有什么归属感。   “罢了,你起来吧。”苏傲倒并不是在生喻霄的气。此事说来,倒是与喻霄的关系不大。   最主要的错是在苏瑾,他若不是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事情又如何会闹得般难看。   可再看看那立在殿下的孩子,依旧是把头仰得那么高,一副死活不认账的架势。   苏傲倒是想要教训苏瑾,可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只怕是有些不合适。   “罢了,今日是公主的大典,本尊也不愿与你们计较,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苏傲只是用一句话,便作为圆场。   喻菀站在那里只觉得无比的尴尬,倒是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好了,公主的大典开始吧。”   魔尊一开口,殿堂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第666章 赌气离席   喻菀的大典似乎准备的很顺利,那些魔族的臣子们欢坐一堂,似乎借着喻菀受封之事又多了一次聚餐的机会。   可被受封之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思。这个时候,喻菀正颇为无聊地撑着脸,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菀。”喻霄原本也没有用膳的心思,不由得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喻菀被这么一声呼唤似乎清醒了不少。   “阿兄。”   此时,喻菀微微转过脸来望着喻霄。喻霄望着她的面颊依旧是充满怜爱的,似乎也是在心疼她一般。   “小菀,你若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喻霄的一句话出口,听起来这般温柔。   而喻菀望了一下周围的臣子,倒是有些莫名的尴尬。她倒是想要离开,却又觉得这样做不符合常理。   也不知道她就这么离席了,魔尊会不会不高兴。   她也不知怎的,一旦坐上了公主的位置,就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毕竟,现在,那些魔族臣子们都在看着她。而她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没有人在乎的小女子。   与此相反,现在的她高高在上了,只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倒也没有人知道公主殿下为何是这样一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魔族照顾不周。   “可是……”   小菀不用多说什么,她此话一出口,喻霄就已经明白了。想来,喻菀已然疲累了。   或许,她不愿意再面对这些臣子吧。这些魔族臣子终究不是这么好应付的。   “陛下,公主殿下累了,喻霄想要先送她回宫。”   喻霄这样的话一出口,难免有些大胆。那些臣子们都坐在这里,先将喻菀送回去,又算怎么回事。   喻菀自然也很惊讶,她拉了拉阿兄的袖子,似乎不愿让兄长再说下去。   只是,喻霄方才的话,魔尊已经听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喻霄这个孩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苏傲自是一时间有些犹豫,却又一转脸望见了小菀那张微微有些病态的脸。   很显然的一点,这女子是一副倦怠的模样。想来,喻霄也是心疼公主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这么想着,苏傲倒是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喻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公主。   如今,他的公主疲累了,他这个做父尊的倒是有权力让小菀回去休息。   “罢了,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休息吧。臣子们还可以继续参宴。”   魔尊一出,群臣们倒是不住的唏嘘,倒是觉得魔尊难免有些太娇惯公主了。   但不管怎么说,公主刚刚受了册封,这些臣子们就算心中有怨言,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来,魔尊该是很不愿意听见他们这般反叛的话吧。既是如此,他们又何必要再继续说下去。   “是,喻菀谢过父尊。”   如今,说出这样的话难免有些别扭。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叫过别人“父尊”。   这样一个称呼从嘴里冒出来,难免让她有些不能承受。   喻霄也看出了喻菀的难过,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喻菀自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当着诸位臣子的面,喻霄竟就这么拉着喻菀走了,便是让旁人看见了心里都是说不出的不适,更何况是苏瑾。   喻霄到底是有多么袒护这位公主,便是连这样的场面都要帮她应对。   苏瑾也不知道,不过感觉喻霄还真是大胆。为了这么一个公主,便是连那些去群臣的面子都不顾及了。   要说这喻菀也真是奇怪,她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她为什么叫“喻菀”?难不成这是喻霄给她起的名字?   苏瑾越想越想不通,倒也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觉得他这个魔族皇子就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明明他才是皇子,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说,父尊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的存在,却一直都对他隐瞒?   苏瑾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情况,不过,他倒对这个父尊不抱什么期许。   “父尊,儿臣也累了。儿臣也先告退了。”   苏瑾说着便是朝苏傲行了一礼,之后还没有等父尊回话,便转身告退了。   那些坐在下面的臣子们又忍不住对他指指点点。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分明是在赌气吧。”   “可不是吗?他这分明是在和公主和二殿下过不去。”   这些做臣子的议论起这样的事情,倒是光明正大。奈何,这些被苏瑾听进了耳朵里倒也算不了什么。   他就是在赌气,那又怎么样呢?一提起喻霄这对兄妹,他就说不出的难受。每每看见他们的时候,苏瑾就会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傻事。   如果,当时,他没有将喻霄救回来的话,倒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而如今,他将喻霄救了回来,不成想,却是在给自己挖坑。   “殿下这是怎么了?似乎,这酒宴吃得并不开心。”那些小魔们还不由得对于此事议论纷纷。   可苏瑾虽然听到了,倒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毕竟,有些心思是不能说出口的。他若是将这些说出口,难免还会遭人笑话。   “殿下,可是那酒席不合胃口?”那小魔不由得嘟囔了几句。   可这样的话在苏瑾看来倒是多余的。   “闭嘴。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关心。”苏瑾也不知是怎的,竟又生气了,便是让那些小魔们听来都觉得奇怪。   要说平日里苏瑾的状态还不会差成这副模样,如今倒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无缘无故就会对他们发火。   那些小魔们顿时不再言语了,都纷纷退了出去。那偌大的宫殿中,便就只剩下了苏瑾一个人。   看着喻菀被册封,他心情不好。倒也并不是在吃公主的醋,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或许,从喻霄成为皇子的那一日起,那些小心思就在他的心头萦绕吧。可是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局面呢?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此时,他扪心自问,他真的恨喻霄吗?便是连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第667章 散席   喻霄扶着喻菀回到了宫殿,他对这个女子很是心疼,倒是不愿意让她经历这样的场面。   可喻菀却不能一直生活在他的庇护下,她终究是要自己成长起来的。更何况,现在她是公主。   她终究要自己去面对那些臣子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可不管怎么说,小菀是他的阿妹,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喻霄开口问道。   对于喻菀,他一向都这么好的脾气。   “嗯。”喻菀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还觉得以这样的小事来麻烦喻霄不应该。   可是,看见那些臣子的时候,她就是说不出的紧张。或许,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如今,再想起方才的情景,她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无事,今日只是你第一次与他们相见。日后这样的场面多的很,你总是要慢慢适应的。”   喻霄这样的话开口,也不知道对小菀是不是一种安慰。   适应?可她该怎么适应?便是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要是说,让她做魔族的公主,她并不在乎什么公主的称号。   小菀也不过是想要陪在挚爱的人身边。她不想再离开喻霄了,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   喻霄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离开了兄长,她又能再做些什么呢?   “你不用害怕,阿兄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无论那些臣子们说什么,你都不用害怕。”   喻霄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又似乎是在小菀打气。   他不愿自己的阿妹承受这些苦累,奈何,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若是不让小菀回来,让小菀这些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又会幸福吗?只怕不会吧。   “阿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在魔域中呆着,还能去哪里?”   她这么一问,便是让喻霄愣在了那里。从阿妹那眼神中,喻霄倒是可以看出她那种想要逃避的神色。   阿妹是不想在魔域呆了,不想面对那些复杂的关系。只是,如果离开这里,他们又能去哪呢?喻霄也不知道。   “小菀,如今,留在魔域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离开了魔域,我们无处可去。”   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残忍,倒也是实话。除了魔域,他们又可以去哪里呢?   终究是魔族的血脉,自然呆在魔域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们将继续漂泊流浪。   “可是,兄长……”喻菀还想要再说什么,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喻霄已然将喻菀抱在了怀里,至于喻菀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喻霄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或许,她是想说,呆在魔域的日子太苦,她不情愿再呆下去了吧。   可是,小菀现在是魔域的公主呀,离开了这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阿兄知道你受委屈了。可阿兄也没有办法,阿兄想为你报仇,可力量还不够,总是要借助些魔族的力量。”   喻霄说起此话时,依旧是说不出的内疚。终究是他没有保护好小菀吧。   他做了太多的错事,而想要挽回都没有可能了。如果当时,他能狠下心来面对冷修,又怎会招来这样的祸事?   就是因为他心软,才放过了报仇的最好的时机。   可怜那个时候的他还惦念着几分父子的温情。而后来,喻霄才得知,哪来的是什么父子之情。   原来,他也并非冷修的亲生骨血,那他这么多的隐忍和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又算得什么呢?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我知道,我,只是在怪自己,竟是这般的不争气。我原本已经想好了去面对,可为何,当我看见这些臣子时,还是会紧张。”   喻菀本不愿因为这样的小事让喻霄操心。奈何,这个时候的她还是这样的软弱。   即便是重活一世,她倒也不见得能逼着自己坚强多少。   “小菀,你也不必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   见喻菀这么难受,喻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不是她的错?她为何还要品尝这么多的苦难?   以往在九霄,她卑躬屈膝了这么多年,如今来到魔域,却还要听那些小魔们议论纷纷。   她真的很想哭,奈何,在兄长面前,她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而宴席上,那些臣子们也觉得索然无趣。晃眼间,公主和皇子都离席了,留下他们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每每面对苏傲的时候,他们都会有那些臣子的拘谨感,这宴席又如何能吃得下去?   见那些臣子们一个个无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模样,苏傲也没有心情再用膳了。   原本,今日他是为了公主在庆祝。而眼下,公主都离席了,这宴席再举行下去,对魔族的意义也不大。   “罢了,今日的宴席就到这里,你们都退下吧。”   此话一出,那些臣子们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除了议论公主殿下的事,他们倒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在苏傲面前,那些话他们却不能说出口。   “是,臣等告退。”   眼见着这些臣子们纷纷行礼,很快便退出了那宫殿。而苏傲见这些臣子们都退场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经意间,苏傲微微叹了口气,便是让那周围到底小魔们都看在眼里。   “陛下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日子,为何要叹气呀?”   那小魔似乎已经看出了苏傲的心思,倒也不好意思直说。   苏傲微微抿了抿唇,那些火气似乎还一直压抑在胸口。   “去,把太子给本尊叫来。”   见苏傲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小魔的心里便咯噔一下。想来,这个时候找太子,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陛下,这太子殿下才刚刚回去,还是……”   “本尊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话?”   被苏傲这么一怼,那小魔似乎也无话可说了。如今,他也只好去找苏瑾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是,小魔遵命。”   那小魔应了一声,便轻轻走了出去。 第668章 动怒   苏瑾此时正坐在宫殿中摆弄着他的那把扇子,对于今日的宴席,他自然是心存不满的。   平日里见喻霄那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和自己顶撞。   他这个做魔少的,还很少像这般丢脸。可是如今,他竟然没有办法和那些小魔们谈论起此事。   如今,在那些魔族的眼里,他这个魔少便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做错了,如此,他便是连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殿下,今日宴席您可是没有吃饱?要不要,小魔再为您备些吃食?”   那小魔原本只是好心,只是,苏瑾现在又哪来的用膳的心思?   “去去去,都滚远一点,不要惹本王生气。”苏傲这么一声吼,那小魔只好闭嘴。   可就是此时,魔尊派出的人又来了。   “殿下。”   苏瑾一抬眼见是守在父尊身旁的小魔,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厌烦,手中的扇面便停滞了。   “怎么了?有话快说,不要打扰本王休息。”   那小魔见魔少这般不耐烦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殿下,陛下叫您过去一趟呢。”   此话一出,便是让苏瑾猛然愣住了。他的心头便是浮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父尊可又说了什么?”   “陛下他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叫您过去。”那小魔到底是什么都没有透露。   他如此说法,便是让苏瑾一点也猜不透父尊的意思。父尊是生了气吗?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   对此,苏瑾便是没有一点的思路。   “那,父尊他……”   “殿下还是不要再问了。具体的事情,殿下去了便会知道的。”   那小魔似乎也没有心情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愿透露,苏瑾便是什么都感知不到。   虽是心中忐忑,但是去见父尊一面还是有必要的。那一日,质问完父尊之后,苏瑾的心里并不好受。   “殿下,这是打算出发了吗?”   苏瑾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如今,他又要去面对父尊了,倒也不知道父尊会和他说些什么。   他是否会责怪自己,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让小菀难堪了。这倒是他苏瑾不愿做出的事情。   可如果,父尊还愿意像以前那般待他的话,他是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一切并不是他苏瑾的错,本就怨不了他。   可是,苏傲或许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那小魔的一句话,便是让苏傲立刻多了几分精神。   他已经等了这个孩子好久了,倒是想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那小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说来,这太子殿下倒也是够可怜的。这么一段时间,魔尊每每召见他,倒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当苏瑾到再次踏入那宫殿之中时,倒也没有了紧张的情绪。面对父尊,他该是有更多的自信。   毕竟,是父尊做了对不起她和母亲的事情。而他呢,他也不过是个受害者。   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将这些怪罪在他头上?   “儿臣见过父尊。”苏傲微微向魔尊行了个礼。   如今,他们站在彼此的对面。他也不知道,站在他对面的是他的君,还是他的父。   “太子,你可知本尊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苏傲倒也不正眼去看他,只是,说出口的话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儿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他的那张面颊看上去似乎很平静,那双眼眸就那么平静地望着他。   似乎,并不会因为苏傲的阴阳怪气的模样而感到害怕。   “请本尊明示?苏瑾,这样的话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出口?公主的大典上你做了什么,你不是心里最清楚吗?”   此话一出口,苏瑾便也明白了父尊具体要说何事。无非就是他在宴席上与喻霄争执的事。   他原本是不愿意的,只是,看见喻霄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的生厌。   这原本也不能去怪他,可父尊现在却全然一副质问的语气。   “儿臣做了什么?公主来到魔族皇宫已然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儿臣,难道,儿臣数落她两句不对吗?”   事到如今,苏瑾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觉得是公主对自己不敬。   为何这个突然其来的公主和喻霄的关系这样好,为什么她和自己的关系就这样冷淡。   难道,是喻霄蛊惑了她?   “小菀才刚刚入宫,你竟是像这般和她计较?”魔尊的一句反问,便是让苏瑾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眼见着,他的眼眸变红了起来。   “父尊是说苏瑾计较?苏瑾又何时计较过您犯下的那些错误?可是,您又何时在意过苏瑾的感受?”   他就这么说着,便是满嘴的怨言。这些话,在苏傲听来自然是大逆不道的。   倒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就是这般计较,若是日后做了魔域的继承人又如何是好?   “够了,这些时日,你除了会抱怨,还会做些什么?”他望着这孩子的眼睛便是说不出的生气。   若说以前,苏瑾可不是这副模样,而现在,他竟然这般不服管教。   “是,儿臣就会抱怨。若不是父尊您当年做了这样的错事,儿臣就何必要抱怨?”   苏瑾此话一出口,便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这一掌的手劲不小,苏瑾顿时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想到苏傲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动手打他,苏瑾一时间嘴唇微微发颤,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傲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动手。   要说苏瑾这个孩子,他一向都是疼爱的,又何时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而现在这是怎么了?他们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原来,父尊今日叫苏瑾来,就是为了质问苏瑾的?”   苏瑾的眼眸中溢出了点点泪花。 第669章 怪病   “不,不是的,瑾儿。”   苏傲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他倒是真的很害怕他的孩子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记恨他。   可苏瑾一直都不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这一巴掌似乎把心中对于苏傲的那些情意都打散了。   便那么转身而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留给苏傲。或许,苏傲此次做的事情太过分了吧,倒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么多年,苏傲便是连一根指头都没有动过他。如今,竟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和他发脾气,还是为了那个喻霄。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他一直当作挚友的人,竟是要毁了他在魔域的一切。   照这个形势下去,日后,他是不是还要继承自己在魔域的位置?   苏瑾也不知道,只是,那颗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惶恐。   当他再回到自己的宫殿中时,似乎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废了不少。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陛下他,可有说些什么?”那些小魔们好奇。   只是,苏瑾却是一句话也不想透露。方才那副狼狈的模样,他倒并不需要说出口。   “这是本王的事,又与你们何干?”苏瑾就这么一句话,便是呛得那些小魔们说不出话来。   “是,是小魔多嘴了。”   那小魔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不由得埋怨苏瑾。陛下究竟说了什么?殿下为何要这般生气?   对于这些,他们一无所知。   苏瑾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大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喻霄并不知道魔少在做什么,他的精力便是都留在劝慰小菀的身上了。   说起小菀,她对于魔域还是有点点的畏惧的。她并不能够完全的适应这里。   如果不是喻霄呆在她的身旁,她只怕根本不愿意在魔域呆下去。   “小菀,让阿兄带你出去走一走好不好?这魔域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喻霄见喻菀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伤神,便是想要安慰她两句。   小菀却不住的摇头,显而易见,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到外面闲走。   “不必了。阿兄若是想去的话,倒不如自己去吧。”喻菀一口就回绝了他。   但对于这一点,喻霄并不生气。   他倒是也可以理解喻菀的心思,他刚刚被册封为皇子的时候,似乎也和她是同样的心情。   “罢了,你若是不想去的话,阿兄倒也不会强求你。”   喻霄的手指抚摸着小菀的秀发,只要他们兄妹可以一直在一起,那么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奈何,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小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的面色看起来很遭,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慌慌张张的?”喻霄对于这小魔慌乱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不解。   如今的魔域可以说是一片太平,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的。   “殿下,不好了,殿下,那些魔兵营的魔兵们……”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他却又不说了。   “快说呀,那些魔兵们究竟怎么了?”对于那些魔兵,喻霄倒是说不出的担忧。   毕竟,那些小兵也是他手下的兵。他倒是不愿意看见那些小兵们受委屈。   “他们,他们……”那小魔却结结巴巴的,许久也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喻霄一直焦灼地望着他的眼眸,倒是不知何时竟换来了一句,“殿下,您自己去一趟便知道了。”   既是如此,喻霄还哪有心情安慰小菀。一想到那些魔兵营的小兵们,那颗心也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就这么急匆匆地往魔兵营走去,那颗心便在胸腔里七上八下。   而当喻霄方一到魔兵营的时候,便看见了倒在了那里的一众小魔。   “这,这是怎么了?”喻霄自是觉得惊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那些小魔们就倒下去了一大片。他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喻霄的心里多了几分忐忑,却想不明白。放眼望去,便是没有看见一个站立着的小兵。   那些小魔们就站在那里,微闭着眼眸。   “喂,快醒醒。醒醒。”喻霄倒是害怕这些小魔们会出事,望着他们的眼神便都多了几分忐忑。   可这些小魔们又怎会是这么容易叫醒的?任凭喻霄怎么叫唤他们,他们就是醒不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喻霄也就只能将那些御医叫来,暂时不想要惊动魔尊。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御医们见了也是束手无策,全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御医,这些小兵们究竟是怎么了?”喻霄显然很担心这些小兵们的安危。   只是,御医对于这些小兵的病情也没有什么想法。   “回殿下,小人不知。他们的病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御医说的是实话,喻霄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连这些御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就显得更加奇怪了。   “你可看清楚了?便是一点思路都没有吗?”喻霄的声音自然是带着几分质疑的。   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小魔们才觉得有些害怕,似乎并不明白喻霄为何要这般发问。   “殿下,是小人的罪过,小人知错了。”那御医慌忙间跪到了地上,面色是一种说不出的仓皇。   喻霄方才正在愣神,却因为他这样的话渐渐地缓了过来。   “快起来吧。这又不是你的错。”   喻霄原本就没有要怪罪这个御医的意思。他的医术终究是有限的,有些病不会治倒也很正常。   那御医闻言便慌慌张张地起身,倒是没有想到二殿下是这样的好性子。   “小人谢过二殿下的宽恕。”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医治好他们吗?”喻霄望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小魔们只觉得着急。   “这,是小人无能……”   接下来的话,喻霄便也没有必要听下去了。想来,这病情倒也不是魔族常见的。   若是御医都看不好,那就更不用说那些皇宫之外的医师了。   喻霄便是愁坏了眉头,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第670章 直觉   即便喻霄不愿,这样的消息最终还是传进了苏傲的耳朵里。   “那么多的御医,竟是无人能看好那些魔兵的病吗?”   “回陛下的话,正是。”那小魔望见苏傲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是岂有此理,便是连这么一点小病都治不好。”   苏傲不由得生起了那些御医的气,倒也不出乎喻霄的意料。   此时,喻霄正站在宫殿外,恰巧看见了苏傲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说起魔尊的脾气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倒也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   “陛下为何要生那些御医的气呢?”喻霄的一句话,便是让苏傲猛然回过头去。   与喻霄对视的时候,他多了几分惊讶。这个孩子竟然愿意主动参与魔族的事务,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心头有些微微的触动,苏傲倒也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   “喻霄,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苏傲倒是想听听喻霄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喻霄从来不会轻易地透露自己的心思,可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回陛下,喻霄认为此事是天族所为。”这本来就是喻霄的猜想。   除了天族,谁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这魔族的御医医术自是高明。   如果连这些御医们都不知道那些小兵们是得了什么病情,那便只会有一种情况。   应该是天族在背后搞鬼。   虽然,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的时候,喻霄也吓了一跳。但却不得不承认,除了天族,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只是,天族为何要这么做呢?可是依旧对于魔族不满意,还要报复魔族?   喻霄对于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把握,倒也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魔尊听。   “你是说天族?”魔尊对于喻霄这样的推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正是。”喻霄倒并不否认自己方才说出的话。   天族这些时日倒是一直很安定,魔尊倒不知道喻霄为何会突然提起天族,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为何怀疑天族?”魔尊总是要将这样的问题问明白才好。   奈何,喻霄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实际上,这只是喻霄的直觉。   除了天族,他倒觉得没人会这么做。   “没什么,这也不过是喻霄的直觉。”   可喻霄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是让魔尊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的大事,这个孩子却是拿“直觉”来回复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他是否应该相信。   直觉?好一个直觉?如果真的是天族所为,那将天族灭族才是最保险的事。   “喻霄,你可知道,两族之间的大事不能光凭借你一个人的说辞。”   他此话一出,喻霄倒是有些明白了苏傲的意思。魔尊这是不相信他,以为他在胡说。   奈何,喻霄也没有什么证据,这一切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断罢了。   “是,喻霄明白。喻霄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不过,喻霄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的话一出口,只让一旁的小魔们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二殿下的表情这般严肃,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陛下,喻霄以为这天族是贼心未死。想来,天族并不是这么容易臣服的,倒不如带兵灭了他们。”   喻霄终究是忍无可忍。   如今,他不想再忍耐下去,天族,终究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任凭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都会再痛一下。   只是,魔尊看起来却是有几分犹豫,似乎,他是在考虑喻霄所说的话是否正确。   “罢了,此事,就再容本尊想想吧。”   喻霄原本想要反驳他,只是,听魔尊这么一说,便也就不再反驳了。   或许,魔尊也有自己的想法吧,自然不会因为他一人的想法而改变。   “是,喻霄遵命。”   喻霄的声音这般平静,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或许,他的心早就没有触动了吧,他也可以接受吧。   “那喻霄并无其他事了,就先告辞了。”他说着便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告退了。   苏傲再一次凝望着这孩子的离开的背影,便是说不出的落寞。   “陛下,这二殿下的话……”   “本尊还是要想一想,毕竟,这是关于魔族的大事。”   虽然选择相信喻霄,魔尊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想来,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多考虑一下才好。   “是。”   那小魔倒也不想参与那么多魔族的事务。要说这魔族的事务太过于复杂了,还是少参与一些好。   喻霄匆匆地走出了宫殿,此时,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苏傲的想法。   那些小魔们还病着,既然御医们不能医治,总该想个办法才是。   喻霄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远在天族的女子。可当时,冷脸对待她的人是他。   如今,若是再因为魔族的事务去求叶灵,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喻霄兄,你又去哪了?可是让我们好找。”阿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听闻魔兵营出事了,阿竹的心里倒也忐忑,自然是担心喻霄的安危。   如今,看见喻霄的人,倒是放心了不少。   “我没事的,阿竹。只是,那些小兵们病了,我有必要去照顾他们。”   喻霄说起这样的话看似很轻松,但实际上只是一种假装。   阿竹听到喻霄此言,倒也不再多问了。喻霄兄遇到这样的事,应该心情很糟吧,他就不该再给他添乱了。   “哦,对了。喻菀公主她已经回自己的宫殿去了,说今日就不和主子一起用晚膳了。”   喻霄听闻此言,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若是喻菀此时回宫了也好,喻霄倒是暂且不用顾及她的安危。   只是那些小兵们该如何是好?究竟是谁想要害他们?是天族吗?还是说,他的判断错了?   喻霄也不知道,可一想起那些小兵们只觉得头疼。   “喻霄兄也不必担心,事情总会向好的地方发展的。”   也不知何时,阿竹突然吐出一句,也算是对喻霄的安慰吧。 第671章 心存期许   魔域,皇宫中。   宁瑶正对着铜镜发呆,自从得知魔少娶妻的消息之后,她的精神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当然,这似乎也怨不得她,毕竟,苏瑾这么做本就不符合她的期许。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他的魔后的,却不料事情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说来,在很久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娘娘,午膳送来了,你倒是吃一点吧。”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劝说道。   只是,宁瑶就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痴傻了一般,她不哭不笑,一张脸都是平静的。   可恰恰这种平静的模样,才更是让那些小魔们担心的。   “娘娘,您倒是用点膳吧。您若是再不用膳的话吧,只怕身体会吃不消的。”   那小魔不由得担心宁瑶的身体,可宁瑶自己却不在乎。   如今,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留在魔域又有什么意思?原本苏瑾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而现在,她唯一的依靠都将她抛弃了。   她不是没有祈求过他,祈求他将自己放在心里。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辜负了她对他的一片真心,却又不得知。   “娘娘,其实,您不用这么伤心的。皇室本就如此,这怨不得太子殿下的。”   这小魔说的话,宁瑶也明白。   可她虽然明白,却不愿意承认。   她知道有三妻四妾对他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偏偏有些接受不了。   “本宫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本宫一个人的。”宁瑶说起此话的时候,显得这般伤神。   似乎,那双眼眸又湿了,有些泪水就一点点地从中溢了出来。   “娘娘。”那小魔不由得叫嚷了她一声。可是宁瑶又如何能从那种伤心中缓过来呢?   如今,她受了伤,想要养好伤,又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此言倒是她被迫说出口的,此时,她一想到苏瑾,就会抑制不住的流泪。   似乎,这样过去了很久,她一直都是独自伤神。可是苏瑾,却不知道前来看望她一下。   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连一次都没有来过。而她呢,却日日盼望着他来,盼望着他来看看自己,盼望着他还能念及之前的旧情。   而他呢,像是彻底冷落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赌气。   宁瑶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哀,如果,苏瑾一直都是如此,如果苏瑾不愿意回心转意的话,她是不是要一直孤独终老?   宁瑶也不确定,她一直以为嫁入魔域对她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倒是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娘娘,其实,想要殿下回心转意也不难,但你要先顾及好自己呀。”   那小魔的一句话似乎也提醒了她。宁瑶默默地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只感觉那般苍白。   是啊,谁会喜欢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便是她自己见了都会生厌的。   “娘娘不如先将自己梳妆打扮起来,再高高兴兴地叫殿下过来用膳如何?”   这小魔一句话似乎给宁瑶提供了思路,宁瑶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她一直都不敢这么去做。   她倒是想要尝试一下,只是,苏瑾真的会回心转意吗?如果,他还是不肯来看看自己,如果他厌恶了她的这张脸,又该如何是好?   “娘娘还在犹豫什么?除了这么做,娘娘还有别的办法吗?”那小魔倒是不知道宁瑶还在犹豫什么。   便是在她看来,宁瑶真的没有什么选择。如今殿下将那么多的女子都娶回这宫中。   如果,宁瑶不争夺的话,真的会什么都不剩了。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倒是要看看主子愿不愿意踏出这一步了。   “也罢,那你就给本宫梳妆吧。”宁瑶呆望着自己的那张脸,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神采了。想来,他一定也是厌恶了她的这张脸吧。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倒是也为宁瑶感到高兴。   毕竟,娘娘已经独自伤感很久了,如今,她愿意踏出这一步,实在是让小魔为她高兴。   所以,此时,那小魔便为宁瑶梳妆打扮起来。这些时日过去,宁瑶似乎消瘦了不少,那张脸整个看上去是颓废的。   而此时,那小魔只能不断地往宁瑶脸上抹胭脂去弥补。不过,当那些胭脂一点点地涂抹在那张面颊上时,宁瑶整个人也变得明艳起来。   她才记得,曾经的她是公主,她原本就应该如此明艳的。只是,自从嫁给他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变了。   宁瑶不得不跟随着苏瑾一起改变,即便,这是她不愿意的,她却也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那支金色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入了她的发髻之中。镜子中的宁瑶看起来似乎明艳多了,也许,梳妆之前,她也没想到会恢复成这副模样吧。   “娘娘打扮起来还是这么好看。”一旁的小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宁瑶笑了,面颊却是十足的苦笑。   光是身边服侍的小魔这么评价她又有什么用?他却不愿意再看她一眼。难道,他就是这么厌恶她吗?   “娘娘,您在这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叫殿下来。”那小魔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宁瑶微微抖了抖唇,却是一种想要将她留住的冲动。如果,苏瑾不愿来看望她又会如何?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失望。   宁瑶也不确定,倒是对苏瑾不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苏瑾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来见她了。他该是生她的气了吧,又或者,他是彻底厌恶她了。   可她已然将自己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的,就等着他来了,只是,他还愿意出现在自己的宫里吗?   她也不确定,只是真心盼着他的到来,若是能再看他一眼该有多好。   此时,宁瑶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她在期待着他的到来,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算,她真的有做错了什么,她也希望有机会可以弥补,而不是像现这般坐以待毙。 第672章 灰心   苏瑾来的速度倒是比宁瑶想的要快许多。   当那个小魔走到宁瑶的面前的时候,她已然做好了被否定的准备。   苏瑾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女子,又怎么会来看她?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并没有意识到,那小魔的面色真的看起来很高兴。   “娘娘,殿下来了。”   当她这样的话说出口时,宁瑶微微一怔,显然面色有些迟疑。苏瑾真的来了吗?他竟是愿意来看看自己?   这女子立刻都激动不已,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又给那张面颊平添了几分暖意。   她慌忙地起身,想要去迎接他,而苏瑾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宁瑶颇为激动地唤了她一声“殿下”。可是回应她的那张脸却是冷漠的,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苏瑾看起来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那张脸就那么绷着,让人感觉异常的难看。   “怎么了?你找本王何事?”   苏瑾这么一句话,便是让宁瑶都无言以对,倒是不知道他们夫妻间的关系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殿下,臣妾不过是想您了。想着殿下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臣妾的宫中用膳了。”   她的话语这般轻巧,便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宁瑶对苏瑾又能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罢了。   可是,他为何就不愿意呢?为何不愿意多抽点时间陪陪自己?   “够了,本王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你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苏瑾开口便拒绝了她。   那张面颊上的表情是这般决绝。   似乎,对于她的请求,他只有拒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殿下,臣妾已经备下了您平日里最喜欢的吃食,要不,您就……”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就是依恋于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罢了,不成想却被她无情的打断了。   “住嘴,本王都说了,不想和你玩这样无聊的把戏。日后若是你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本王了。”   他的话这般决绝,全然不容许她反驳。因为他是在高高在上的王,他是未来魔尊之位的继位者,所以根本就不用顾及她的感受。   或许,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身份尊贵,所以他们之间本就是不平等的。这种不平等,让宁瑶感到心寒。   她多想,多想能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只是,又得来了什么呢?   “殿下,臣妾并没有别的心思,臣妾不过是想要与您一同用膳,殿下。”   宁瑶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祈求,她多么希望他能说一句软话,哪怕找一个借口来搪塞自己都好。   可惜,他没有,他并没有这么做。   相反,他望着她的眼神透着那种深深的厌恶。这种厌恶之感让她像是掉入了冰窖一般的寒冷。   “本王都说了,没有时间搭理你这些无聊的事情。你若是想要用膳,让那些小奴陪你用,本王没有这个时间。”   他双眸微微一瞪,随即翻了她一个白眼。宁瑶便也能体会到那深深的恶意,他该是有多么厌恶自己,才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   她原本应该卑微的祈求,应该再哀求他留在自己身边。可她终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这样一份爱,她已然做了太多的妥协。宁瑶也会考虑这样做是否值得。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一瞬间破碎了。当她想要再捡起的时候,却是那么困难。   “殿下若是厌恶宁瑶的话,那便离开吧。终究是宁瑶错了,宁瑶不该打扰你的。”   她被迫说出这样的话,眼眸中的泪水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她的悲喜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今,他转身离开了,便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她又笑了,笑得很痴很傻。   或许,她就不应该心存念想吧。若是没有这么多的念想,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失望了吧。   “娘娘,殿下他……”   “罢了。随他去吧,他既是已经不愿看见本宫这张脸了,本宫又何必要苦苦的哀求他。”   为了他,她放弃了不少的尊严,如今,她不想再妥协了,不想再说那些求人的话。   既然,他都不能明白她对他的一颗真心,她又何必再为了他而黯然伤神呢?   宁瑶只当这一世没有这样好的福气,没有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她倒是有这样的期许,奈何,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不如人愿的。   那小魔微微一惊便退向了一边,倒是没有想到宁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以往,她不是一直都很在乎殿下的感受呢吗?如今又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娘娘也是受宠爱的,而现在……   “或许,或许殿下心中还是有娘娘的吧。他也不过是最近太忙了罢了。”一旁的小魔在那里圆场。   似乎,也是在安慰宁瑶吧。只是,宁瑶现在并不需要安慰。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便没有什么受伤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也说不明白。   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吧,又似乎是在最近的某一刻发生了变化。她想要挽回,而他却是选择转身离开的那个人。   “娘娘,您不要伤心了,或许,殿下他……”一旁的小魔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她打断了。   “伤心?本宫为何要伤心?本宫对他本就没有什么期许,又为何要伤心?”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眸中却溢出了点点的几分泪光。那小魔见宁瑶心里难受,便也不好再对她说些什么。   有些难过也只适合一个人咽进心里,与旁人讲来终究是不妥当的。   那小魔的心里不由得埋怨魔少,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生怕这样的话再引得宁瑶不开心了。   而宁瑶呢渐渐沉默了,也不再说话了。或许,心中没有期许的时候,就也只剩下沉默了吧。   那些小魔们望着她的时候何其忧心,却一言不发。 第673章 准备出行   苏瑾则是对宁瑶有诸多的不满,这个女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这般的缠人。   他本不愿如此伤她的心,奈何,这段时间,苏瑾真的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顾及她的感受。   他曾经也是喜欢过宁瑶的,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感情就变了。   “殿下又何必要和娘娘说出这样的话?娘娘听了该多伤心呀?”那身边服侍的小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伤心?本王哪里能顾及上她?”   苏瑾说着似乎自己还觉得气愤,他还有太多需要完成的事,定不是这么容易动情的。   “对了,喻霄呢?本王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偶而想到了喻霄,虽然心中厌烦,却又不得不多关注些这个人。毕竟,喻霄现在也是皇子,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回殿下的话,二殿下他,他一早就去魔兵营了。”   那小魔如实的回答,只是不知道殿下为何这么关心二殿下。说来奇怪,以往二位皇子关系好的时候,都没有这样。   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苏瑾笑了,只是那张脸上的笑容让人有些看不懂。   似是高兴,奈何,又没有那么爽朗。   “没想到喻霄终究还是没按捺住性子,终究还是回魔兵营去了。”   此话那些小魔们也听不懂,也就只有苏瑾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对魔族所遭受的一切只感到幸灾乐祸。   而对于喻霄,苏瑾更是有这样的坏心思,恨不得一切不幸的事情都发生在喻霄的身上。   至于,他为何要像这般报复喻霄,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过,是对发生的一切感到开心罢了。   而喻霄呢,此时正呆在魔兵营中,他正在和那些小兵们呆在一起。   这些小兵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就在那里叫苦连天。他们究竟是怎么了,又在承受什么样的病痛,喻霄却一无所知。   而看这些小兵们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喻霄这个做将领的又心急如焚。   “喻霄兄,你就休息一会儿吧。这些小兵们的病难治,你就算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阿竹倒是很心疼喻霄的身体,至于那些小魔,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些小魔们得了重病,阿竹也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人就是喻霄。   实则,喻霄真的没有必要为了魔族付出这么多。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到底,还是魔族亏欠他的。   那些苦难,都是他一个人扛过来的,魔族并没有帮他一分一毫,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要这般尽心尽力呢?   “阿竹,现在这些小兵都命在旦夕,你又让我如何休息?”   喻霄便是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情。望着那些小兵们这般难受的模样,他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感同身受,让喻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可是,喻霄兄又有什么办法去救这些小魔呢?或许,这就是这些小兵们的命吧。”   阿竹不经意的一句话便是引起了喻霄的不满。   “什么叫这就是他们的命?我若是可以救他们,他们就没有必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喻霄似乎对于阿竹这样的话异常的不满。   阿竹只是撇了撇嘴,倒是不知道喻霄为何要像这般和自己计较。毕竟,以往他说什么喻霄都不会生气的,而现在,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喻霄兄,阿竹只是不想你太辛苦了,喻霄兄。”阿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喻霄解释的好。   不过喻霄也不再说话了,他倒不是在生阿竹的气,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何这般无能,便是连自己手下的小魔都保护不好。   可他又该做什么呢?他也不懂医术,又该如何去保护这些小魔们的安危呢?喻霄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叶灵,只是那个女子只怕已经为他伤透了心吧,怕是再也不会再来见他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降临在他的头上?喻霄原本对复仇之事还有一些希望,如今,便是连这样一点希望都消失不见了。   或许,心存期许便是一件痴傻的事情吧。正是因为他的期许太多了的,才会演变成这样多的失望。   “我,我打算去人间一趟,亲自为他们采药。”   此话一出,阿竹又不住的叹气,倒是没有想到喻霄这般固执,便是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非要做到不可。   “喻霄兄,你自己的伤还没有好,还是不要去了吧。”阿竹不由得劝说道。   他本就不愿见喻霄受这么多的苦累。   况且,喻霄就是将那些药材采摘了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这些病便是连御医都治不好,喻霄采摘回来的药材就能医治好他们吗?   阿竹倒是不相信,却又没有办法劝阻住喻霄。   凡是喻霄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不是这般容易改变的,更何况,事关那些天族的小魔们,喻霄就更不会轻易的罢休。   “主子。”   “你放心吧,阿竹,我只是去采摘一些药材回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喻霄说起这样的话时,面色倒显得这般平静。   实则,他体力不支他也是知道的,但却不愿意在阿竹面前表现出一星半点。   他已经跟随了喻霄这样久,喻霄并不想让他操这样多的心。   “喻霄兄,要不让阿竹陪你一起去吧。”   “算了,不必了。”喻霄一口回绝了他,采药这样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做比较好,阿竹跟随在身旁难免有些不安全。   喻霄只希望他能好好地呆在这宫殿之中,其余的事情,他就没有必要再管了。   “好好呆在宫中吧,若是小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一个照应。”   听喻霄这么一说,阿竹也就没有再强求。主子让他留在宫中自然是有原因的,他要做的,也不过是听从主子的话。   “那主子,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呀。”   “放心吧,我会早点回来的。”喻霄说着面颊又是浅淡的一笑,似乎,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674章 立储之事   喻霄出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魔尊的耳朵里,苏傲听到那些小魔们的话,微微抿了抿唇,似乎还听欣慰的。   要说喻霄这个孩子还真是不错,竟是这般爱护那些小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陛下,这二殿下亲自为那些魔兵们采药只怕是有些不妥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身旁的小魔突然吐出了一句。   “不妥?这有什么不妥的?他如此做法,本尊倒是为他感到高兴。”苏傲说着唇角微微上扬,是难得的笑容。   此时,苏傲越看喻霄这个孩子,越像魔族的继承人。   虽然,他早就已经答应过苏瑾了,现在却有一种想要反悔的架势。若是将这两个皇子作对比,便是很明显了。   喻霄很明显比苏瑾更适合魔族继承人的位置。只是,他早早地就答应了苏瑾,现在想要反悔,又来不及了。   “陛下,关于储位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也不知是何时,忽而有臣子问出这样的话。   苏傲猛然一惊,随即便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复杂。似乎,有什么藏在心里的事情突然被人说了出来。   要说这个臣子真不简单,定是揣摩出了他有重新立储的心思,要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怎么?你心里可是有合适的人选?”苏傲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斗胆问一句,陛下是否有这样的心思?”那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是问出了这样的话,也并不觉得胆大。   似乎,心里也是有几分把握,倒也不至于这样问。   苏傲又笑了,他倒也没有生这个臣子的气,实际上,他也觉得这个臣子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是,本尊自然是有这样的想法。这二位皇子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想来,也不用本尊多说。”   苏傲这副话里有话的样子,那臣子就见识的太多了,倒也察觉出了几分魔尊的心思。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打算如何改变之前与太子殿下的约定?”那臣子问的太过直接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倒是让苏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陛下不会是想着将此事继续拖延下去吧,若是再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臣子说着还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看得很清楚。   如今,必定是要将储位的事情解决的。要说那苏瑾,绝对不是储位最合适的人选。若是日后将魔族交到他的手上,一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与此相反,喻霄倒是一个可用之才,他若是愿意撑起魔族的重担,定是要比苏瑾做的好。   只是不知道,这位二殿下愿不愿意,他如果愿意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他若是不愿意的话,这些臣子们倒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陛下,此事还是应当早些做考虑呀。绝对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一旁的臣子道。   “就是啊,陛下,您若是这样做的话,对喻霄不公平。”   那小魔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对喻霄不公平?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他亏欠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又该如何弥补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弥补,只是每每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都会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终究是他亏欠他的,如果,他还能弥补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你们就允许本尊再考虑一下吧。”这样的话从魔尊的口中说出来显得很勉强。   对于这个孩子,他除了内疚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陛下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呢?”   那臣子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对于喻霄,他们自然是敬佩的很,便是多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等。   而这个时候,魔尊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他并没有将喻霄放在心里。   “够了,立储之事还是本尊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   魔尊的一句话,便是让那些小魔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毕竟是做臣子的,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们毕竟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臣等也不想要逼迫陛下,只是希望陛下能公平地对待立储之事。”   这样的话一出口,便是让魔尊都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立储之事?若是在以前,他根本就不用考虑这样的事情。毕竟,他只有苏瑾这么一个独子,又何必要考虑立储之事呢?   只是,现在却不同了。   当喻霄来到魔域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一旦喻霄来到这里,苏瑾就不再会是独子,而他同样也有继承储位的权力。   “陛下,若是陛下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微臣就告退了。”   那臣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继续等待下去。   “退下吧,本尊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魔尊说着便是一脸的倦容。   实际上,他对于这些臣子的议论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一时间没有说出口罢了。   不管怎么说,苏瑾的表现真的让他很生气。而喻霄这个孩子,他原本并没有对他寄予这么多的期望的,而现在……   或许,那些臣子们说的对,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早做打算。只是,他又如何将这样的事情说出口呢?   他是一代帝王,他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可是,如今转变心意这样的事情倒是也出乎他的意料。   瑾儿呀,瑾儿,你又为何要让为父这般为难呢?魔尊也不知在说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这些举动都被那些小魔们看在眼里,对于魔尊的这副模样,他们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看法。   想来,苏傲的心里早就在思虑此事了吧。只是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可他若是什么都不说,那些臣子们也可以看出他的几分心思。而苏将这一切都咽在心里便是毫无意义的,毕竟,那些臣子们早就蠢蠢欲动了。 第675章 采药归来   而这样的消息也很快传入了苏瑾的耳朵里。可以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本就怀疑父尊有这样的打算。   如今,听那些小魔们一说,他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时候会来得这么快。   “父尊他真的这样说?”   “回殿下的话,千真万确。”那小魔倒是不知道苏瑾有什么不确定的。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苏瑾还是这样执迷不悟的?明明,魔尊已经改变了主意,就算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好,真好。原来父尊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真好。”   说起这样的话时,他的面颊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痴傻,倒是没有小魔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就是如此吧,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曾经,他也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老天对他的恩赐。   而现在,他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难道,老天要将这一切都收回去吗?   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明明魔域才是他的家,如今便是连魔域都不要他了吗?   “你说,为什么?为什么父尊会改变心意?为什么父尊要立那个喻霄为太子?”   他的一双眼眸看起来都是痴傻的,似乎,他是受了不少的打击。   “殿下,这……”对于这样刁钻的问题,那些小魔们自然也是回答不上来的,倒是不知道魔尊为何要像这般问他。   “说啊,为什么?为什么父尊不再喜欢本王了?那个喻霄究竟是哪点比本王好?”   苏瑾的话问的这般直白,可那些小魔们却根本就不敢回答他。   “本王问你们话呢?你们听到了没有?说啊,为什么?”   可是,那些小魔们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大概是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苏瑾就更生气了。   眼见着,他便将一个小奴踹倒在地上。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便是让那周围的小魔们都吃了一惊。   显然,这个魔少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魔少了。苏瑾早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性子。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发疯了一般。似乎,将心中的那些火气都发在了那些小魔的身上。   可那些小魔们又知道什么?他们对于魔少此举没有任何的办法,想来,陛下要重新立储的事情,对于苏瑾来说是个打击吧。   只是,苏瑾这样的脾气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束呢?   可喻霄却并不知道有一件这样的大事在等着自己。实则,他对魔族的储君之位没有任何想法。   现在的他也只是想要解决那些小魔们的病。为此,喻霄还专门在人间游走了一趟,带回来了诸多的药材。   那些臣子们都纷纷议论,他作为魔族的二皇子身份尊贵,本不应该冒这样的险。   只是,喻霄却不能理解何为身份尊贵?他喻霄一直都是这世间卑微的存在,这一点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而至于身份的高低,这一直都是外界对他的评价。实际上,喻霄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评价。   这个时候的他,已然成为一个局外人,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小魔们对他的看法。   “主子,像采药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要你费心呢?”连阿竹都这么说。   只是,喻霄却有自己的固执。他作为将帅,他不可能不去管那些手下的小兵。   更何况,这些小兵一直对他都这么忠心。如今,这些小兵们有难,他又如何能见事不管?   喻霄自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甘愿冒险,甘愿一个人将那些草药采摘回来。   当他再回到魔族兵营的时候,他又哪里像一个皇子的模样?喻霄身上背着竹筐,身着一袭素色的衣裳,那面颊上还泛着点点的灰色。   可即便如此,那些小魔们还是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他们已经等待喻霄,等待太久了。   只要有喻霄的地方就有希望,这一点都不假。那些小魔们明明都已经生命垂危,只是一看见喻霄的时候,那双眼眸都是发着光亮的。   或许,这一点也是喻霄没有想到的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小魔们会这样激动。   “二殿下当真是辛苦了。为了我们这些小兵,您不必这样辛苦的。”   那小魔这样说出口的话便是让喻霄有些不满了。   “怎么?你们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们每一个兵对于魔族来说都很重要,自然是值得本王亲自为你们采药。”   喻霄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些小魔们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这些都是他的同行者,若是没有这些小魔,他也没有办法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可这样的话语在那些小魔听来却是十足的感动的。似乎,从来都不会有将领和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这些小魔们都认为为天族死就是他们的命格了,倒是没有想到,喻霄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也是命,他们也是对魔族很重要的人。若是在平日里,他们听到这样的话可能还会有些不相信。   而如今,喻霄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动向他们证明这一切。喻霄一直都是很在乎他们的,在乎他们每一个人。   “二殿下,小的谢谢你。”   那小魔也不知道是怎的,便是开始向喻霄行礼。喻霄都没有想到这小魔会这样的激动。   在喻霄看来,他并没有做什么,他也不过是去采了一趟药而已。只是,对于那些小魔们却不是如此了。   “你们这是哪里话?本王是你们的将领,为你们做这些还不是应该的?”   喻霄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多大的事情,虽然这一路走来他也是说不出的艰辛。   “二殿下,小的们愿意一直效忠二殿下。”   那些小魔们很快就在喻霄的膝下跪倒了一片,便是让喻霄有些无所适从了。   这个时候,喻霄才能感知到被魔域真正接受的快乐。这种快乐,便是很难用言语去表达的。   此时,他的唇角不由得浮现起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第676章 大功一件   “那些魔兵们怎么样了?”这些时日,苏瑾倒是对魔兵营的消息很关心。   他一直在想,喻霄该如何度过他设计的难关。想来,此事也并不是这么好摆平的。   纵然,喻霄有天大的才能,这些病魔族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医好,喻霄又怎会有这样的才能,除非……   苏瑾正是凝眉思虑着,想来,事情还是不要像他思虑的这般为好。   那个小魔就是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苏瑾便是派他去打探魔兵营的事务的。   如今,看他这副着急的模样,便是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苏瑾这些时日精神头不算好,他倒是能感受到那些小魔们对他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若是在以往,或许,他们看着自己也不是这样一个眼神,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的变化呢?   “回禀殿下,那些小魔们的病全都好了。”   他此话一出口便是让苏瑾吓了一跳,眼见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全都好了?”对于这样的言语,苏瑾还真是有些不相信。   这些小魔的病便是连那些御医们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喻霄?喻霄又不懂医术,如何能挽救这些小魔于危难中?   苏瑾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若是这些小魔们知道是他亲自下的毒,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呢。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苏瑾的话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那些魔兵也是魔族的人,苏瑾自然是不愿看见他们遭受这样的苦难。   只是喻霄,他凭什么能得到这样多的人心?凭什么他才来到魔域这么一点时间,便要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主子这是怎么了?这些小魔们脱险了,主子为何看着一点都不开心?”   “是啊,为何殿下听到这样的事情,还会这般失落呢?”   “这还用问?殿下自然是有其他的烦心事呗。”   ……   那些小魔们倒是议论起了此事。   对于苏瑾,他们自然是有些许的不满的。可即便心中不满,他们也不敢说出口。   “好了,好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少说两句吧,若是让殿下听到了又该不高兴了。”   也不知是哪个小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其他的小魔们就不再说话了。   他们并不了解苏瑾的性子,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会发怒,这对他们来说是未知的。   这些小魔们倒也不愿去试探苏瑾的底线。此时,他们一个二个静悄悄的,只是听着苏瑾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对于此事,喻霄也感到奇怪。   那些小魔们竟然服下了药便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他们渐渐有了精神,面色也恢复如初,这便是喻霄没有想到的。   “喻霄兄,他们好了,他们真的好了。”阿竹跑过来的时候满脸都堆着笑容。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高兴,是那种由衷的笑容。   喻霄也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倒是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那些病倒的小兵们竟然这么快就好了起来,对喻霄而言这自是难以想象的。   “阿竹,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喻霄不知何时冒出了这样一句。   “怎么可能呢主子?那些小兵,那些小兵真的已经好了。”   喻霄心口的一块石头便就这么落了地,说来他还有些不相信,他采摘来的药还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而魔尊原本还在和那些臣子们在花园中散步。说起这庭院中的魔族花草开得正是旺盛,这可是魔族兴盛的好兆头。   “如今,这天族可是死路一条了。想不到这天族还有这么一天。”   “可不是嘛,这下,天族可算是遭报应了。若不是他们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只怕还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吧。”   ……   那些小魔们看见天族的遭遇也不过是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想来,这些天族以往根本就不将魔族放在眼里,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当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那些魔兵营的小兵都好了。”   这个时候,一个小魔匆匆地跑了过来,打断了那些臣子的话。   “什么?”苏傲也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苏傲原本对于治好这些小魔的病不抱任何希望谁知道喻霄解决这样的事情,竟是这般的麻利。   “陛下,二殿下亲自去采药回来之后,那些小魔们服下了那些药,就好转了。”   周围的臣子们听闻此事都不住的唏嘘。似乎是低估了苏瑾的能耐,没有想到他在这般短短的日子里,竟能解决这样棘手的问题。   “二殿下真是我们魔族的福星呀。”   “可不是嘛,自从这二殿下来到我们魔域,我们魔域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察觉出了几分苏傲的心思,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在陛下面前说起了喻霄的好话。   而苏傲对于这样的言语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要说二殿下此次可是立功一件,功不可没呀。”   “是啊,二殿下宅心仁厚,挽救了多少小魔的性命呀。”   他们对于这样的话说的自是起劲,苏傲听了心头也美滋滋的。只是,这个帝王虽然高兴,却并没有表露出一星半点。   “来人,传本尊的口谕,二皇子此次立下大功,本尊要好好赏他,问问他想要什么。”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似乎也是在为喻霄感到欣喜吧。   可那些臣子们的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大概是觉得陛下这么做有些不合适。谁又能知道二殿下究竟想要什么呢?   是女子?还是帝位?   如果二殿下提出的要求陛下没有办法答应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妥?有何不妥?本尊就觉得应该赏他。”   苏傲倒并不在意这些臣子们在说些什么,他自认为他是亏欠喻霄这个孩子的。既然亏欠,就应该好好地补偿他,这是应该的。 第677章 别无所求   而当这样一个消息传入喻霄的耳朵里时,喻霄自然是有些不相信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魔尊要赏他,至于他究竟想要什么,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殿下,陛下问您想要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您想提什么就提吧。”阿竹都不想再见喻霄犹豫下去。   按理说,喻霄兄想做什么自己的心里应该是最明白的。而现在,喻霄竟然也这么犹豫,便是让人感到意外。   “阿竹,此事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你不觉得这是陛下对我的一种试探吗?”   他一句话便是让阿竹无言以对了。   何为试探?陛下又在试探喻霄兄什么?阿竹倒是觉得自己越想还越不明白了。   “喻霄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竹怎么有些听不明白?”阿竹也不知道喻霄是什么心思。   只是,方一听见喻霄的话就有些莫名的难受。想来,喻霄来到这魔域也就只能是这样的待遇吗?   如今,便是让喻霄兄自己提要求,喻霄兄都提不出来吗?   “喻霄兄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大可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陛下呀。”   特别想要的东西?喻霄不知道阿竹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阿竹有没有猜透自己的心思。   要说特别想要的东西,那便只有报仇,除了报仇之外,他似乎还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喻霄兄,喻霄兄。”   见喻霄突然不说话了,阿竹不由得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只是,现在的喻霄看上去难免有些失神,倒是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喻霄兄又打算怎么向陛下回话呢?”阿竹倒是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问清楚。   只是,喻霄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   这个时候,他一直在考虑陛下的心思。魔尊究竟是什么心思呢?他这可是在试探自己对魔族的继承位有什么心思吗?   可是,喻霄对于那魔尊之位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对于魔族,他还是有几分陌生的,虽然,这在旁人看来有几分可笑。   他现在可是魔族的皇子,便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全然都不知道委屈求全的。   如今,陛下自己都开口了。而喻霄呢,竟还是这般犹豫不决的。   “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殿下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殿下他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还没想好?只怕殿下想要的东西,陛下都给不起吧。”   ……   这些小魔们便是越说越离谱,好在,这些话都被阿竹听了去。   幸亏阿竹及时制止了他们,若是任由他们这么乱说下去,再传入喻霄的耳朵里,倒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竹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喻霄都不知道他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阿竹,你这是怎么了?”喻霄凝望着阿竹的那张脸,终究是有些疑惑。   “主子,你不知道那些小魔们的讨论有多难听,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喻霄听到阿竹这样的话,也就不再担心了。起初,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如今看来无非是那些小魔们多了几句嘴而已。   “好了,阿竹,他们要是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呗,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喻霄对于这样的事情倒是看得开。   他一向都不会在乎这些小魔们说些什么,他的忙碌让他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不管怎么说,喻霄一切都是为了魔族着想,除了复仇之外,他还真的没有什么私心。   至于那些小魔,他们怎么在背后想他,已经不重要了。   “我说,喻霄兄,你倒是想好了没有,要问陛下要什么呀?”   阿竹倒是有些惶恐不安了。   “无妨,着什么急,你可要容我再好好想想。”喻霄对于这样的问题倒是不着急。   既然,陛下已经说了要赏他,那他自然是不需要着急的。好不容易受赏,他倒是要好好想想,他想要什么。   说来,这个问题也有些奇怪,到底是不是陛下对他的试探呢?   而苏傲也一样是在宫殿里等的着急。他在等着喻霄的回信,猜想着这个孩子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喻霄想要继承魔尊之位,他也不会生气,倒是有意为之。   喻霄若是愿意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自然是好的。若是这般,苏傲也就不会在那些臣子面前觉得为难。   既然是他说出口的话,他自然是要答应的了。   苏傲正在想着,那小魔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二皇子他说了吗?他想要什么?”苏傲望着那小魔倒是一种试探的样子。   “他,二殿下他什么都没说,似乎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那小魔只是实话实说,却让苏傲又不住地叹了口气。   “好好考虑一下?”   “正是。二殿下似乎现在还没有想法,所以希望殿下能在给他一点时间。”   那小魔说这样的话都不免有一些忐忑。也不知道殿下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就是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既然陛下愿意赏赐,他便答应就是了。   “罢了,既然如此,本尊愿意给他时间。让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给本尊说一声。”   “是。”那小魔应了一声,便默默地退下。   心道,陛下今日还真是心情不错。   如果面对其他的臣子只怕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吧,也只有喻霄是个例外。   陛下每次看着殿下的时候还真是和旁人不一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二殿下没有在陛下的身边长大?   若是二殿下一直都被陛下养在身边的话,陛下只怕也没有这般珍视他吧。   苏傲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倒是越发看不懂喻霄这个孩子的心思了。   若是旁人受赏,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就高高兴兴地提出来了。喻霄他又在想些什么呢?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可是这样的事情倒也催不得,还是要给喻霄一点犹豫的时间才好。若是连这样的时间都不给他,只怕不行。 第678章 一片苦心   苏瑾则在宫殿中用膳再也用不下去了,猛然一抬手,便将那些菜盘掀翻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要说喻霄对下面的人这样好,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再怎么说,喻霄也是皇子的身份呀,他怎么会给那些小魔们采药?这样的事情,他魔少可是做不出来。   那些小魔们见苏瑾没有说话,就知道事态严重,他们更不应该去招惹他。   “主子,这晚膳……”   “端走吧,本王没有这个胃口。”苏瑾便是连看也不想再看一下。   没想到,喻霄竟是有这样的本事,自己还真是低估他了。喻霄竟是能这么快的化解魔域的危机。   那他这个魔少呢?他在魔域的处境岂不是更尴尬了。而喻霄因为解决了这样的难题,还立了大功一件。   “殿下,陛下让二殿下随便提赏赐。只怕这二殿下他……”那小魔说到这里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可即便他不说,苏瑾也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事到如今,这些小魔们也在担心他的处境了。   他这个太子殿下可以做多久呢?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他若不做这个太子了,周围这些小魔们也会离他而去吧。   苏瑾实在不愿再想下去,他到底是不愿意以一个失败者的形象出现在魔域的。   而魔域呢,曾经还可以当作他的归宿,现在却不行了。他对于这个地方,完全没有什么归属感。   苏瑾渐渐发觉,一旦失去了父尊的疼爱,他似乎就一无所有了。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又带着什么样的期待才坚持走下去。   “你们说,魔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些时日情绪这么低落?”   “这还用问?一定就是因为陛下呗。陛下最近这段时间可是冷淡了主子,主子又哪能咽下这口气?”   这些小魔们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谁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想到二殿下的头上。   说起二殿下,本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这些小魔们也都是这般爱戴他。   自然不会想到苏瑾会一直生喻霄的气,生这样久。   再说起苏瑾,在这魔域中,除了魔尊外,也就是他的身份最尊贵了。   都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了,他为何还不知道满足?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苏瑾该是多么心虚,若是喻霄的要求便是想要夺取他的继承之位,又该怎么样呢?陛下会答应吗?   苏瑾也不知道,只是颇为心虚地等待喻霄的下落。可喻霄偏偏又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已经几日过去了,他却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主子,你想好了吗?你到底想要什么呀?”便是阿竹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烦心。   奈何,此时的喻霄放下了手中的笔,便是想到了小菀。他最在乎的那个人,终究也只有小菀。   “想好了。阿竹,我只要小菀这一世都可以在魔域随心所欲的过活。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魔域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这样的话一出口,连阿竹都感觉惊讶。他倒是没有想到喻霄兄的期望竟是这样的简单。   仅仅是想要保护小菀,就是如此吗?难道喻霄兄自己就没有什么期望吗?还是,他有什么期望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呢?   “喻霄兄,这,这也太简单了吧。”   “简单?一点也不简单。”喻霄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至少,要做好这么一件事,是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倒也不知道魔族能不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不过……   “阿竹,你说陛下他们……”   “他们一定会答应喻霄兄这个请求的。毕竟,喻霄兄的心愿这么简单,相信陛下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阿竹倒是觉得这个要求没有什么问题。喻霄的愿望真的很简单,或许,陛下想要等的答案是关于魔尊之位的,但显然,喻霄并没有这样的需求。   如今的他,除了想要保护好小菀,又能有什么想法呢?   而这个想法传入苏傲的耳朵里时,也让他大吃一惊。或许,喻霄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吧。   “陛下,现在又如何是好?”倒是也有小魔看懂了苏傲的心思。   “本尊除了答应他,又能做什么呢?”苏傲倒不明白那霄魔为何要问出这般没有水平的话来。   实际上,他已经等待这个孩子很久了。他一直等待着喻霄能亲口说出那句话来,说出他想要继承魔尊之位。   只是,喻霄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还是说,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他也不过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   可喻霄又何曾知道,他可是一直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的。虽然,他已经答应了苏瑾,可是,喻霄才是他心中魔尊继承人的不二的人选。   奈何,现在他给了喻霄机会,喻霄却自己不愿意珍惜,还真是叫人有些失望。   “本尊倒是可以应允他的话。保护公主殿下的周全,本就是魔族应该做的事。只是,这个孩子,他又辜负了本尊的一片苦心了。”   苏傲说着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些小魔们也是无奈,即便想要劝说喻霄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二殿下的性子一向都固执,可不是谁都可以劝说的。   更何况,二殿下可能对于帝位本就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吧,要不然也就不会一点也都想不到。   “陛下,或许,二殿下原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吧。”   “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原本都好的机会,你却告诉本尊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可是皇子呀。”   说到这里,苏傲又不由得感叹,他似乎怎么也看不懂喻霄这个孩子了。   喻霄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不喜欢这样高贵的身份吗?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还是说,这个孩子因为在天族受了伤,所以对于皇室本身就是心存厌恶的?   “陛下,是小魔失言了。可能二殿下,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第679章 重情重义   苏瑾怎么也没有想到喻霄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他心中那些渴望的东西,喻霄竟然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殿下,这才您该放心了吧。二殿下对于帝位当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一旁的小魔都不由得劝说,只是,此事在苏瑾眼里却没有那么简单,他倒是不相信喻霄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他明明是在和自己争夺的,如今这是怎么了?魔尊之位这样尊贵的位置,喻霄竟然会不在乎?   苏瑾怎么也想不明白,喻霄的请便只有保护妹妹这么简单。可除此之外,喻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了。   “殿下,您就不要再生二殿下的气了。”   也不知是有多少的小魔劝说过他,可是苏傲对于这样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或许只是喻霄的把戏吧。   喻霄当真无意与他一起争夺吗?苏瑾对于这一点是不相信的。   “你们都给本王闭嘴。本王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苏瑾一向不喜欢这些小魔们插嘴。   更何况,对于他和喻霄之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以往魔少对他们这样好,如今却是什么都不让他们插嘴。这些小魔们心里自然也是说不出的委屈。   不过,此事也算是一个了结。   那些魔兵营的小兵们倒是怪喻霄没有脑子。陛下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意的,奈何喻霄根本没有看出陛下的心意。   他若是能明白,陛下早就对魔少不满了,陛下想要立喻霄为储君,喻霄就不会提这样简单的要求了吧。   而喻霄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想要做什么魔族的储君。   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反倒会让他不断地想起,那些在天族的,不堪的过往。   “喻霄兄为何不愿意去争夺这天族的储君之位?你明明可以比魔少做的更好。”   阿竹终究是有些不能理解,奈何喻霄全然没有这样的心思。   “阿竹,有些东西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我也不想要。”说出这样的话,喻霄完全是出于真心。   至于帝位,只怕这魔域的小魔没有不期待的,只是他喻霄不配坐上这个位置,他早就已经对皇室失望。   或许,他这样的态度对魔族是不公平的,毕竟,伤害他的人不是魔族。   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这些年他一直都呆在魔域,那在这里的处境又会比在九霄好到哪里去呢?   “可是,喻霄兄也是皇子呀。作为皇子去争夺皇位,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   阿竹此言一出口,倒是发觉喻霄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阿竹,你说的对。或许,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做不到,是我天生就不配做一个皇子吧。”   喻霄也不知是怎的,情绪便突然低落了下来。无缘无故地便沉浸在了过去的往事之中,喻霄呀喻霄,你还有什么出息?   阿竹感知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再无法挽回了。   “喻霄兄,怪我。我本不应该说这么多,惹得喻霄兄不高兴了。”   “无妨,你说的都是实话。”喻霄并没有生阿竹的气,他也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   对,他是一个皇子,他的确是有资格去继承皇位的,只是他不想。   但凡任何一个人登上他这个位置也都会嘲笑他的痴傻吧。   “陛下又如何看待二殿下此举呢?”   “这个孩子,说到底,他还是最重情重义的。”   也许,喻霄并不是不想着帝王之位。只是在喻霄的心里,有些东西却是比帝王之位更重要的,譬如说小菀。   若是在以往,陛下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和公主的情意这么深厚。   “话虽如此。但对于储君来说,重情重义,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臣子的话似乎是让苏傲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苏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见他皱眉的模样,那臣子也就不再说话了。   说起喻霄,便是这魔域的小魔无人感觉他仁义。可太过于仁义倒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此话说的有理,可是本尊还是喜欢这样的皇子。”   陛下的话似乎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喻霄。   即便,那臣子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如今也说不出来了。这皇室的关系终究是太复杂了,像二殿下这样的真性情还真是难得。   “那若是二殿下不愿做皇子呢?陛下又该如何是好?”那臣子说起这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玩味。   他倒是也想知道,陛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早就放弃魔少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他便觉得可怕。再怎么说,魔少一直是被魔尊捧在手心里的。   只怕,魔尊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他吧。   而苏傲也沉默了,他一向都不喜欢这些做臣子的知道这么多他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手心手背的都是肉,没有什么可比较的。”   他这样一句话便是也让那些臣子们明白了他的心意。陛下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非这样的想法。   与其说是一种解释,倒不如说是一种掩饰。   “是,微臣知道了。”   魔尊被他这么一揣测,难免会有些心情不佳。   “好了,退下吧。至于重新立储之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是,微臣告退了。”   苏傲倒是觉得有必要和喻霄这个孩子好好谈一谈,改变一下他的看法。   毕竟,喻霄若是没有做继承人的想法留在魔域会很危险的,即便喻霄现在并没有意识到。   “陛下,该休息了。不如,就让小魔早些服侍您休息吧。”一旁的小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苏傲现在又哪来的心思卧榻休息?如今,他一想到喻霄就觉得心急。   他不是没有提醒过这个孩子,奈何,这个孩子一直都不开窍,似乎,并不把魔族皇室的荣耀放在眼里。   他又该如何扭转他这样的想法呢?便是连这个帝王自己都说不清楚,面对喻霄,他又哪来的话语权。 第680章 无药可医   这日,喻菀又陷入了那冰冷的梦境中。在梦境里,那个男子依旧是满脸的温柔,将她搂在了怀里。   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钟离突然松了手,随即又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子。   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那把小刀就刺进了她的胸口,眼见着那些鲜血便喷涌了出来。   “钟离,你,你……”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小菀惊醒了过来,才发现周围并没有那个男子,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公主?”   方才听小菀说胡话,那些小魔们便是说不出的心疼了。如今,小菀终于醒了,只是,那张脸却看起来是苍白的。   “水,给本宫端一杯水来。”   原来,这也不过是一场梦。她的胸膛并没有流血,却是说不出的绞痛。   “是,殿下。”   那小魔对于这个体弱的公主倒是说不出的担忧。陛下自然是有交代,让他们照顾好公主。   可如何公主这副模样,显然是有心事,倒也不是她们服侍不周的事情。   那小魔很快便端了水过来,喻菀轻轻地抿了两口,倒是很难凝神。   这一切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她明明已经这样厌恶他,似乎已经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可是为什么还会梦到他呢?   难道,她还没有办法忘记与他的就旧情?不可能。   她这一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他,又为何要在梦里看见他。   “公主,您怎么了?您在想什么?公主?”那些小魔们见喻菀失神的模样,倒也不由得为她感到着急。   “哦,没事。”喻菀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实则,这是她的秘密,她还是不希望被人知道的。更何况,这都可以算作是她的一段不堪的回忆。   如果,小魔知道的话,只怕会笑话他这个公主吧。她既是一个被天族抛弃的女子,又有什么能耐去做魔族的公主呢?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喻菀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只是,那些小魔们见喻菀没有回话,心中还是说不出的担心她。   “公主殿下,您可是梦见了什么?”   “不,并没有。”   喻菀立刻就矢口否认了,生怕谁知道了自己的梦境。那些不堪的东西还是一直埋藏在自己心里就好,又何必将这些摊牌呢?   只是,那个男子现在应该还好好地存活在这个世间吧。失去了她,钟离又会受什么影响呢?   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自己对他的情意,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说来,这还不是她的错吗?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所以,才将自己害成这般模样。   而喻霄又凭什么要承担起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喻霄是她的兄长吗?所以,便要和她承担起这些苦痛?   不,她小菀又哪里配得上这样的待遇?她原本就是个累赘,怕是配不上这世间的爱吧。   “公主,您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小的们改。”   那些小魔们生怕自己服侍不好她。   “不,不,你们做的很好,是本宫自己的问题。”喻菀面对这些小魔们的问题还是有几分慌张的。   毕竟,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奴,这是她第一次做主子,她真的不习惯。   做了公主,她就真的能高贵多少吗?只怕也不见得吧。   那些小魔们倒是看不懂公主的心思了,便也只能在一旁观望着。   “公主殿下如今整日里这副模样,要不要像陛下禀告?”   对此问题,那些小魔们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若是公主殿下都不愿告诉他们,那面对陛下的时候想来也不会说实话。   只是,若是任由公主殿下这般下去,只怕也不是个办法。   “还是算了吧,殿下目前的情况倒也不算严重,还是再过些日子再说吧。”   “是啊,毕竟,殿下怕是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她的心事吧。”   那些小魔们讨论来讨论去,倒是觉得这个说法最合理。只是,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会像这般郁郁寡欢到什么时候。   “好了,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殿下不是说了嘛,她没事,让我们不必这般担心。”   话虽如此,这些小魔们依旧有些放心不见。而喻菀此时又痴傻地坐在那里发呆。   她无可奈何地想起了他,虽然她不想。当突然有一日钟离走进了她的梦境中时,她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忘记他。   而她之前,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想忘记一个人是这么难。即便,她付出了全部的精力想要忘却他,可是……   “你们说,公主都回到了这魔族的皇宫,还在因为什么事情郁郁寡欢呀?”   “或许,殿下是在想她的心上人吧。”   “心上人?”   这些小魔们谈论着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她们并不知道公主殿下的情感经历是怎么样的。   自然,她们并不知道喻菀曾经经历过这般坎坷的事情,要不然,也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似乎,是听见了几句她们的谈话,喻菀难免有些不高兴。这一声严厉的言语,便是让那些小魔们不敢说话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喻菀生气的模样,便是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能让喻菀生气的并不是一件小事。   她们终究不再说话了,奈何,喻菀却一直在对钟离的伤神中缓不过神来。   这个男子又在做些什么呢?他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想起自己吗?思虑起这些,小菀又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痴傻。   他对她这般的绝情,事到如今,她还想着他吗?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狠下心来,将他忘却。   这便是上天给她的孽缘吗?让她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没有办法脱身?   “殿下,您可是不舒服?要不要那些御医开些药来?”小魔们倒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不必了。”   喻菀这样的病又如何能医好呢? 第681章 无法挽回   天族的臣子们早已对现在的局势慌了神,既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付那些魔族,自然是满心的愁苦。   然而,他们这些做天臣的倒也没有办法。太子殿下都不争气,无论他们再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说,这太子是怎么回事呀?他究竟还关不关心天族的事了?”   “可不是吗?就是太子殿下这样的,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露面,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他能怎么想的,无非就是在天族受难的时候,离开天族呗。”   那些臣子们不得不这样考虑钟离,钟离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说一句话,天族的人心早就已经乱了。   “可是,若是太子殿下走了,我们也没有合适的储君了呀。”   那些臣子们自然是在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苦恼。若是没了储君,天族可是要大乱的。   而钟离呢,面对臣子们这样的猜测却没有一个解释,他不做任何的解释,倒也无人可以勉强他。   “主子,你都这么长时间没上朝了,你不该和那些臣子们解释一下吗?”   玄青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说不出来的陌生。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那个钟离的话,他应该会得意的笑吧。但他没有,他可能再也不会像那般开怀的笑了。   “和他们解释?和他们有什么解释的?他们这么人都解决不了天族的危机,本王又能做什么?”   钟离便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对于这些臣子们,到底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他们若是真的是为了天族好,就应该忘记他这个太子。   而他们呢,现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便是来骚扰他这个太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不过是一个皇子,这些年都生活在冷修的控制之中,他早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待遇。   而对于皇子这个位置,他早就已经做惯了。他不愿做什么皇子,若是有来世,他不过想要做一个普通人。   “殿下,你也该理解这些臣子们的苦心,他们也不过是希望天族好。”   此话一出,钟离不住地叹了口气。   这是自然,这样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只是天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厌恶了自己作为一个天族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上流着天族的血?他不愿意承担这一切。这些年,他活的就只像一颗棋子,却没有人问他究竟愿不愿意。   而有些苦痛,他也只能咽进肚子里,不会有人明白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放着好好的天族皇子的为位置不做,却偏偏要和天族闹别扭。   可闹这么多的别扭,于他又有什么意思?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臣子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本王不在乎。”   以往,他多么在乎那些臣子们的心情,可又换来了什么呢?他已经为天族做了很多了,便不用再迟疑下去。   “殿下,可是,您这么做陛下会伤心的。”玄青不由得嘟囔出了这么一句。   “伤心?他也会伤心?”钟离倒是觉得这样的话十足的可笑。   他伤心的时候,父尊又在哪里?   如今父尊还会伤心?他又在伤心什么?伤心自己曾经利用过的棋子开始恨自己了?   还是说,伤心他曾经推下荒境的那个孩子,反过来要杀了他?说来还真是戏谑,他究竟在伤心什么呢?   他知不知道,他的孩子已经满身的伤口,便是恨他入骨那都是轻的。   或许,冷修也不知道吧,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心碎的感觉,根本不知道,多少次他都哭到无法自已,恨不得一死。   冷修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天族有难,冷修终于想到他这颗棋子了,只是,已经晚了。   正是这个时候,还有两个小魔匆匆来报。   “殿下,殿下,陛下叫您过去一趟呢。”这小魔看上去还是有几分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冷修究竟出了什么事。   “什么?”玄青方才提到陛下,没想到陛下就来召见钟离了,要说这速度还真是快。   只是,主子他……   “陛下他,他正召您过去呢。”那小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话,倒也不确定钟离的心思。   要说钟离,也不知道他最近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和陛下闹别扭。总之,主子就是生了陛下的气,还不是小气。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就不去看父帝了。”钟离回答得决绝。   此时,他真的不愿看见冷修的那张脸。每每,当他想到他的时候,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而冷修自然是不知道,他在他的心里已然变成了这样一种形象。   他还以为这个孩子只是生了点小气,若是他愿意挽回的话,这个孩子还是会回心转意的。   然而,事实并不在他的意外之中。   钟离是真的生气了,也再也没有了挽回的可能。毕竟,那个女子可是他的心上人呀。   他的心上人,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挽回的?那么多出生高贵的女子他不要,却偏偏看上这么一个低贱的女子。   “殿下,陛下都已经催了您这么多次了,您若是不去的话,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那小奴原本也只是好心的提醒,奈何,钟离却不愿听他说这么多。   他的心意已决,他就是不愿去见冷修,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是他,是他害了小菀,是冷修剥夺了钟离的幸福,钟离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忘记这样的疼痛?   他也不是没有给过父帝机会,只是,父帝一直都不愿意珍惜罢了。   明明,冷修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奈何,冷修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是父帝将事情做的太绝,便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而他呢,他又能做什么?   天族自己造的孽,还是要天族自己去还,而他,也不过是天族的一个摆设。   “殿下,您还是去一趟吧。陛下他,他真的很着急。”一旁的小奴不住的劝说道。   “不去。”钟离倒是坚定,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 第682章 父子   “什么?太子他是这么说的吗?”   “回陛下的话,当真如此。殿下他,他真的不愿意来见您。”那小奴说起此话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忐忑。   冷修的性子,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冷修能不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要说,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害怕,最后连他这样一个小奴都被牵扯上。   他又何德何能呢?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奴,大可不用牵扯这么多皇家的事情。   “陛下,或许殿下他是累了,所以,才不愿来看您的吧。”那小奴似乎也没有办法,便也只能不住地打圆场。   怎么可能?钟离的体质一向好,他又怎么可能有疲累的时候?   这个帝王便开始不住的叹气,对于这个孩子,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倒是试着讨好他,可是钟离铁了心一般,根本就不理会他这样的讨好。   大概,是真的伤心了吧。所以,任凭他现在再做些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   只是,他又该做些什么吗?   尹璇呀,尹璇,你若是看见了这个孩子这般不孝,也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想法。   不知不觉间便想起了那个女子,冷修有的只是心痛。倘若说他对于尹天后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   只是,尹璇她,她就这么惨死在了他的暴怒之下。他原本不打算这般对她的,可除此之外,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可钟离这个孩子,如何不能理解他的心思,他做下了这一切,自己也很后悔的。   为什么?为什么钟离就不能理解他?他可是一代帝王呀,若是被一个女子篡权了,他的脸面又该往哪放?   “那陛下,要不要小奴再去劝劝殿下?”那小奴倒是有些迟疑,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一直都是拿不定主意。   “不必了。太子他不是疲累了,他不过是不想来见朕罢了。”   与钟离有什么恩怨,冷修的心里就像明镜一般。他当真是不愿这个孩子恨他一世的,可是冷修……   “那,陛下……”关深原本想要劝说冷修早点休息,奈何却又被他打断了。   “既然太子不愿意来见朕,朕就去见他,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冷修终究是无可奈何地低了头,他虽然是一代帝王,可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终究是无能的。   钟离是他的骨血,他又能怎么样?赐死他吗?这样的事情冷修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了,还是天族帝位的继承者。   “什么?”关深倒是有点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九霄帝,竟然愿意为了太子殿下低头?这若是在以前,自然是不敢想象的。   “朕和他,既是君臣,又是父子。他是朕的孩子,不过是在闹些小脾气,朕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的话从冷修的嘴里冒出来,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既是君,又是父。   他终究是后悔了,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这一切终究是他的错。   钟离是他的孩子,钟离又能有什么错?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终究是要责怪他的。   “陛下,这只怕有些不妥吧。您是什么身份,这……”那小奴在一旁哆哆嗦嗦的,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又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他是朕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妥的。”   大概是那小奴的话招致了冷修的讨厌,冷修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那面色便是说不出的厌烦。   “陛下。”关深也在一旁劝阻。   “够了,别这么多的废话了,快来给朕更衣。”冷修早就厌烦了他们这般啰嗦的模样。   他现在只是着急见到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钟离可是天族的未来,可是不能出任何的事的。只是,这个孩子现在和他闹矛盾了,他便是想要见钟离一面都这么难。   “是。”关深只有无奈答应的份儿。   他对于这个太子,倒是心里多了几分偏见。身为太子,钟离没有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他倒是不管钟离到底做什么样的解释。但他都不认陛下了,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臣子?   可是,陛下既然能宽恕他,关深这个做小奴的又能说什么呢?   那套衣服很快就换好了。冷修此次是去见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去见一个臣子,他根本不需要穿这般华贵。   这身华贵的衣衫也只适合去见那些臣子的时候穿。而现在,他是去见孩子的,去见他最亲最爱的孩子。   他并不需要做成一副帝王的模样,就是不去想也知道,钟离并不喜欢他的这副打扮。   既然,钟离不喜欢,他就不应该这么穿。谁又喜欢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呢?便是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吧。   “陛下,衣服换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深嘟囔了一句,冷修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他的确不应该在他的臣子面前失神得这样久的。毕竟,现在,他还是一副帝王的模样。   他想要改变,却又无力改变。   “走吧。”   九霄帝的轿辇很快便抬到了清宁宫前。这处偏僻的所在便是他一直都不常来的地方。   来到这里,冷修又在不经意间想到了那个逆子。说起喻霄,他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若是天族面临毁灭,喻霄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而钟离呢,钟离又为何要和自己闹脾气呢?   天族的一切终究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就算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钟离便是这天族唯一的继承人了,若是他不愿做这个太子了,又该如何?   “陛下。陛下到了,让小奴带您进去吧。”关深不知道冷修为何无缘无故地发起了呆。   说起陛下,似乎很少像这般伤神了。只有说起太子殿下的时候,他才会是这样一副伤神的模样吧。   冷修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和那小奴走了进去。如今,来到这清宁宫中,冷修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   若是那个孩子还在的话,该多恨他。 第683章 不留情面   而此时的钟离并不知道冷修已经到来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却在用心地烹着茶水。   以往的时日,他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像烹茶这样的小事,他很少自己做。   而现在呢,他终于可以感受一下自己动手的乐趣了。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很慢。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在母后的宫中一玩就是好久,然而现在……   “陛下驾到。”一声呼喊声让钟离有回到了现实。   父帝怎么来了?他怎么会主动来看自己?还真是个笑话。   “主子,陛下来了。”玄青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地发抖。   对于陛下的心思,玄青自然也是有些猜测的。想来,陛下也是顾念主子吧。   陛下终究不会那么狠心,不会像对待喻霄一般,对待自家的主子。   “儿臣叩见父帝。”   钟离万分不情愿地向冷修行了一礼。毕竟是受制于人,如今他可是皇子的身份。   冷修没有说话,只是将跪在地上的钟离缓缓扶了起来。他可不愿意见这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毕竟,他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出现的,而并非是一个帝王。   “不知父帝今日前来看儿臣究竟是为了何事?”他的语气这般冷漠,倒是没有了像平日里那般的好心情。   他竟是开口问出了这样的话,冷修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怎么了?难道朕无事可做,就不能来看看你?”   这孩子的性子强硬的很,倒也并不是一时间可以改变的。他没有说话,眼睛倒也不去看冷修。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或许,不过是在自找没趣吧。   “太子,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望为父了。为父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危了。”   钟离原本想要压抑,却没有压抑住,那面颊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   他这样嘲讽的笑,便是让冷修见了心里都不舒服。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这个孩子了,此次来看望他,心里却像是扎了一根刺般的难受。   “儿臣方才正在烹茶,正是要招待来着清宁宫中的客人。父帝这个时候出现只怕有些不合适。”   钟离完全是在撒谎,奈何这样的话说出口,却是副确有其事的模样。   太子殿下如今对九霄帝说话心头没有任何的顾及,便是让关深听来心里都不是滋味。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陛下从这清宁宫中赶出去不可?”关深多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钟离却依旧应对自如,唇角依旧是几分浅笑。   “本王自己是没有这样的胆量。不过,父帝呆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合适,影响了本王接待后面来的客人。”   话已至此,苏傲若不走的话,自己的面子也挂中不住。   “怎么?难道父帝还想要在这里呆下去吗?”   “不必了,既然离儿还要接待来客,为父又何必要在这继续呆下去?”   冷修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既然,钟离都这么不理会他的情,他以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拖沓下去。   “起驾,回宫。”   一句话出口,钟离心中的一块石头似乎也落到了地上。   那种厌恶的感觉终于一点点的变淡了,如今,他面对冷修的那张脸便是说不出的厌烦。   现在,终于不用再见他了,钟离的心里便好受多了。   “殿下,陛下他不容易来看您一次,您这么做……”玄青有些看不下去。   也不知主子这样冷着一张脸对待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主子毕竟是日后帝位的继承者呀。   “怎么?你是觉得本王这样对他太过于残忍了?”钟离反问道。   “不,小奴不敢,只是陛下他……”   有些话终究是他不敢说的。   殿下与陛下这对父子的矛盾,他客不愿意牵扯于其中。   “父帝对本王做了多残忍的事情,如今本王就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又能怎么样呢?”   钟离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冷修对他不仁不义,全然失去了对待一个孩子的仁慈。   正所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也不孝。   冷修和关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清宁宫,冷修怎么也没想到,他受到的会是这样的待遇。   在此之前,他还想着,他会和这个孩子和好,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实则,他是被赶出清宁宫的。   钟离说后面要接待客人,但这在冷修看来也不过是说辞。太子殿下自从回到宫中之后,便是习惯一个人独处了。   钟离根本就不愿意和任何的臣子打交道,又何来的客人呢?   太子无非是在驱除他这个做父亲的,无非是不愿意让他呆在自己宫中。   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这个孩子这么恨他?   是因为他杀害了那个女仙吗?可那个女仙这么卑贱。而天族未来的天后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身份?   钟离是堂堂的太子,他有必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做那些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至于那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以去做的。   “陛下。”   “朕无事。想来,太子今日真是疲累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冷修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却说不出的失落。他又该如何挽回这个孩子呢?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他。想让钟离改变心意当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最初,那个孩子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只是,这样的日子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想要征求他的原谅,又有什么错?他是一个帝王,还是一个父亲,钟离竟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留给他。   “这太子殿下实在是……”   “这本就不关太子的事。是本帝不该来看望他,还是让他自己休息几日吧。”   冷修没有说出口,倒也是心灰意冷。对于钟离,他已然很有耐心了。   奈何,这个孩子孩子,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白费了他的一片苦心,还让那些小奴们看笑话。 第684章 难以动摇   而天族这样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喻霄的耳朵里。喻霄原本就不想知道的看,奈何那些小魔们汇报的太过及时,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喻霄正在和小菀坐在亭子中休息。喻霄倒是想要多留一些时间给小菀。   喻菀刚刚来到魔域,只怕也是有些不适应吧。可在这里,就能陪伴在喻霄的身边,喻霄也就放心了。   以往,他总是看不见妹妹的身影,难免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喻霄这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那些小魔们定是会将喻菀保护的很好。小菀现在可是魔域的公主,那些小魔们保护她自然也是应该的,倒不需要他的这个太子殿下费这么多的心。   “小菀,你看那魔珠草好不好看?听说有些魔族的女子还喜欢将这魔珠草戴头上呢。”   喻霄正在兴头上,唇角都不由得泛起了几分笑容。小菀正是扭头去看兄长所指的魔族草,那小魔便来到了喻霄身边。   那小魔对着喻霄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喻霄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面色也沉了下去。   “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用来禀告本王了。”   “是,小魔明白。”那小魔见喻霄似乎是生气了,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转身告退。   喻菀见喻霄如此模样,便也无心赏花了。   “阿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面色这样难看?”   喻菀倒是有些心急,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阿兄这样失神的模样。   “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天族的太子和九霄帝吵架了。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告知本王的必要吗?”   喻霄说着便是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恼怒。他现在不愿意关心天族的事情,却又不得不关心。   喻霄也不过是在关心天族的形势,可至于父子吵架这样的事情,让他听来只会觉得心烦。   钟离和冷修,终究是他不堪的回忆。好不容易逃出了九霄这样的苦海,他可不愿意再这么踏进去。   喻霄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奈何,那一对父子却一直把他当作罪人。   他们要他赎罪,喻霄认真地去赎,却是什么都得不到。既然,他们连一条生路都不愿意留给他,喻霄又何必要这般客气?   “阿兄可是想到了那些在九霄的事情?”喻菀大致是看出了几分他的心思。   说起那段痛苦的记忆又有谁能忘记呢?可是,不忘记又能如何?难道,要一直沉浸在那些过往中,不肯出来?   “小菀,你知道吗,我都数不清有多少次,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似乎还在九霄,还浑身套着枷锁……”   说到这里,喻霄的眼眸中便是一种难以掩饰的伤痛。在小菀的面前,他本不愿意这般伤感。   奈何,一提及在九霄的过往,那些眼泪就不住地在眼眸中打转转。   喻霄这副神情,便是让小菀见了都觉得难受。倒是责怪那些小魔又勾起了喻霄兄的伤心事了。   或许,这段记忆永远也没有办法抹去吧。   “好了,阿兄,我们这不是在魔域嘛。既然早就不是天族的人了,又为何要记着那天族的事?”   自从做了公主之后,小菀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她才不愿意为了这样无聊的小事而伤神。   而喻菀这样的话在喻霄听来又是何其的勇敢。他并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还有小菀陪伴在他的身边。   实则,他真的不用这般悲伤,毕竟,遭受苦难的人不只他一个。   “小菀说的有道理,阿兄也不愿意一直沉浸在过往之中,再说,阿兄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不是吗?”   这些时日,喻霄日日都想着复仇,似乎,复仇才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除了复仇之外,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期许的呢?   “阿兄,其实,其实你一直安心地留在魔域就很好。其实,你不用给小碗菀报仇的。”   喻菀也不知从何时起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不愿意复仇了,不愿意再拿她这一世的生命去冒险。   一直活在仇恨里,葬送自己,她当真要如此吗?喻菀似乎做不到,有兄长呆在身边多好啊。   她可不愿意看见兄长去冒险,若是兄长有个好歹,她又该如何是好?   喻菀真的不愿意再失去了,她不是没有品尝过失去的痛苦,那种感觉直到现在,还让他难以忘却。   “小菀,阿兄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你何时见阿兄食言?”   是,这是他答应过小菀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更何况,守护好小菀,也是他之前答应过母亲的事。   既是答应了母亲,他就必须要做到,必须尽到他作为兄长的职责。   若是做不到这一切,就是他的错。   “可是,小菀就想要阿兄好好地留在身边呀。小菀想要每一日都和阿兄呆在一起,不想看阿兄离开的。”   喻菀也并不是一个缠人的女子,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她不舍得喻霄离开,不愿意看见那一切发生。   如今,她也只有喻霄这么一个亲人了,她想要保护好他,她不愿意喻霄受到伤害。   兄长每次为了保护他,都会受伤。如今,她就好端端地在这里,又为何要让兄长替她报仇呢?   有些仇恨还是忘记吧,总是记在心里倒也没有什么意义。要说喻霄也不是这么一个记仇的人。   阿兄对于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这么上心,唯独,对于她的事情却如何也不能释怀。   “小菀,你就放心吧。阿兄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实际,说除这样的话,喻霄也很心虚。   他本就是一颗决一死战的心,根本不畏惧于魂灭。奈何,喻菀惦记着他,他若是有一个三长两短,小菀该多伤心呢?   见喻霄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喻菀却根本就不愿相信。她知道,这也不过是喻霄善意的谎言,而兄长便是有一颗拼死的心。   至于小菀,任凭她如何劝说,喻霄又会听吗?那些恨已然深埋入心,又如何改变呢? 第685章 射箭   魔域,皇宫中。   这些时日,小魔们时常可以听见宁瑶娘娘的哭泣声。不过,说来也很正常。   如今,这位宁娘娘已经失去了殿下的恩宠。但这后宫中的女子若是得不到宠爱,又有什么意义?   她整日都哭哭啼啼的,那双眼眸便一直都是红肿的。那些小魔们自然是想要劝说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娘娘,殿下他,他终究是在乎您的。他也不过是一时太忙了而已。”   身旁的女奴便是这么劝说她的。   奈何,宁瑶却一句话也听不下去。   太忙了?怎么会?苏瑾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一副逍遥的模样。   魔族的太子平日里这样悠闲,只顾着摆弄着他的那把扇子,闲来无事之时,再摆弄一下花草。   他的生活看起来是这样的称心如意,又有什么可忙的?谁不知道魔族的太子整日里都游手好闲。   苏瑾原本是一点也不喜欢参与魔族的事务?他又在忙些什么?忙着去娶那些女子吗?   只是,怎么看着都不像。   前一段时间,宁瑶还吃那些魔族女子的气。在这之后,她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苏瑾方一将那些女子娶回来,便是一直都冷落着她们。似乎,魔少对于这些女子也并没有兴趣。   至于,苏瑾为何要将他们娶回来,便不得而知了。   “娘娘,今日可是殿下的生辰,您终究是要好好打扮一下才是。您也是要出席的,不是吗?”一旁的小魔忍不住的劝说。   她们可不愿意见娘娘整日里哭天抹泪的模样。更何况,今儿还是个喜庆的日子。   若是苏瑾看见宁娘娘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该不高兴了。   是啊,今日可是苏瑾生辰,可她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又该如何去见他呢?   或许,她就不该出席吧。殿下早就忘了她了,自然是不会邀请她的,将她留在身边,也不过是添乱的份儿。   “无事。反正本宫又不出席。”宁瑶说起这样的话似乎也心灰意冷了。   她和苏瑾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苏瑾可是不只一次的伤了她的心。   而她呢?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下去?宁瑶发觉自己忍不了。   从九霄到魔域,她就像是从一个地狱走到了另外一个地狱,全然没有任何意义。   她渴望得到一个心上人,渴望被人抱在怀里,渴望有一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的人,可她终究没有得到这样一个人。   苏瑾对待她,就如同对待一件旧物,便是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了。   “娘娘何必要这般伤感?不过是殿下还没有通知娘娘出席罢了。又怎么可能不邀请娘娘呢?”   实则,那小魔心里也没有把握。他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一种安慰罢了。   宁瑶再这么哭下去实在不像个样子,她也不过是想要安慰她两句。   宁瑶却开始傻笑,笑得越发让人难过。曾经,她还想过要做魔族的皇后,做他的皇后,该是何等的高贵。   而如今,这些想来就像是个笑话。   苏瑾的身边有这么多的魔族女子,又怎么会单单的迷恋她呢?便是那一颗真心,她都看不到了。   “娘娘,您还是应该早些梳妆的。若是等到殿下来请您的时候,只怕是又些来不及了。”   那小魔倒也是好心,只是,却让喻菀听起来有些厌烦。她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   本是魔少的生辰,她又何必要去参加呢?她又算什么?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妃子,仅仅是一个妃子而已。   在这宫殿中苟且地活着,直到老死,这便是她的命格吧。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殿下该是不会让我去参宴的。”   “是。”那些小魔们虽然不情愿,倒也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宁瑶想的并没有错,苏瑾并没有想着邀请他参加什么生辰宴。因为,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愿意举办什么生辰宴。   这个时候,苏瑾已然来到了魔兵营当中。魔少估摸着喻霄此时不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出他所料。   喻霄并不在兵营,而那些小魔们看见他苏瑾来了,只觉得害怕,一个二个害怕得瑟瑟发抖。   苏瑾见这群小魔们没出息的样子便觉得来气。亏得他还在魔兵营呆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这些小魔们如今根本就不念及与他之间的情意。只怕这些小兵都被喻霄带坏了。   如今,便是只念着喻霄的好,将他这个魔少都丢到一边去了。   “来人,给本王拿弓箭来。”苏瑾突然开口吩咐道。   那些小魔却愣在了那里,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用行动的意思。   “快去呀,本王说的话,难道你们还没有听见吗?”苏瑾一下就冒了火气。   那些小魔们哪里敢招惹魔少,自然是苏瑾说什么,就是什么,便慌忙地点头称“是”,又慌忙地去取弓箭。   不多时,那把弓箭便送到了苏瑾的手里。苏瑾接下了那魔族的弓箭,眼眸中都冒出了丝丝的冷气,看上去甚是可怕。   “魔少他,他这是要做什么?”不乏有小魔哆哆嗦嗦地问。   “这还用问,肯定是练习射箭呗,反正不射我们就对了。”   那些小魔们看见苏瑾这副模样都不由得提心吊胆,便是说不出的害怕。   他们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苏瑾了,这次再见苏瑾,只觉得苏瑾的眼眸中都在冒凶光。   方一看见他,只感觉是一种无法靠近的感觉。至于,苏瑾究竟是哪点变了,便是那些小魔们也说不上来。   眼见着,苏瑾已经将那些白色的箭羽上了弦,那些小魔们只感觉提心吊胆。   不过好在,之后魔少的眼神就一直瞄着靶心。随即传来一声响动,苏瑾弓上的箭就射了出来。   那些小魔的眼神都纷纷落在了那支白羽箭上,眼看着那支白羽箭就射中了靶心,便是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若是在以前,那些小魔们一定会拍手叫好,而现在,这些话他们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686章 遣散群臣   “太子呢?太子人去哪里了?”苏傲已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发觉没有了苏瑾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苏瑾究竟去哪里了,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冷淡了起来。   “陛下,这,这小奴也不知道。”一旁的小魔看起来难免有些心虚的模样。   “还不快去找,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苏傲一下就生气了,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如今,见不到太子又算怎么回事。   “是,是,小奴知道了。”   那小奴应了一声,便慌张地跑了出去。   苏傲倒是有些喘不上气来,对于这个苏瑾,他着实有些生气了。但今日可是苏瑾的生辰宴,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闹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那小魔出去四处打听了一番,随即又匆匆跑了回来。   “怎么了?你为何这般慌张?”   “陛下,魔少他,他现在不在魔族皇宫里,他现在去魔兵营了。”   待这小魔说完了话,苏傲的眉头一下便皱了起来。   “什么?太子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现在去魔兵营做什么?”苏傲自是说不出的生气,倒也不知道苏瑾有什么企图。   不过,见苏瑾这副模样,自然也没有要过生辰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难不成,生辰宴他想要在魔兵营过?以往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呀?   说来倒也奇怪,太子殿下不是一向不愿意过问魔兵营的事情嘛?如今又是怎么了?   “那太子他,可有说些什么?他可是不愿来参加生辰宴了?”   苏傲望着这小魔的眼眸倒是显得有几分怪异。也不知是怎的,他有些说不出的难过,苏瑾这孩子未免也太任性了。   “回陛下,这,这小奴也不知。小奴,小奴也只是问其他的小魔得知的,并没有真的看见太子殿下。”   那小魔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还难免有些发颤,一副生怕魔尊怪罪的模样。   却见苏瑾默默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难免带着几分苦涩。   想来,这个孩子定是生了自己的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陛下,要不要小奴去劝劝太子……”   “不必。他的生辰,自然是他说了算,若是他都不想过,本尊又何必要强求他?”   这样强求的事情他倒是不愿意去做。更何况,他与瑾儿这心结只怕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解开的。   苏瑾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便是比他还要固执。他就算肯低头,这个孩子也未必愿意回头。   如今,苏傲倒是有些后悔,为何做了这么多的糊涂事?想要挽回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晚矣。   “陛下,那,那些臣子们该如何是好?他们已经在宫外等了这么久了。”那小魔倒是有些为难。   又该如何和这些臣子们解释呢?难不成要和他们说实话?若是实话实说,只怕对太子殿下不好吧。   “你就和他们说,朕不舒服,今日的宴席就不必举行了。”苏傲看着倒是有几分淡然。   似乎,只有这么和臣子们交代了。若是再和臣子们说别的话,他们难免会对太子不利。   虽说,他们父子不和,但这也是皇室内部的事情,若是让那些臣子知道了,难免有些丢人。   苏傲可不愿意将这样简单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即便苏瑾不要这个颜面,他还要这个颜面呢。   “陛下,这……”这小奴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为难的模样。   “去说吧。不管怎么说,这太子的生辰宴是没有办法顺利举行了。”   苏傲说着还难免有几分失落。他原本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和苏瑾缓解一下关系,如今看来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是,小奴遵命。”那小奴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他对于此事有自己的想法。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没有这么轻易低头。   至于苏瑾,虽然是他的孩子,但苏傲也不会一味地惯着他。   而那小奴走了之后,苏傲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他想起了那个孩子质问起自己的模样。   苏瑾眼眸通红,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苏傲心中难受,又该找谁诉说呢。   而那些臣子们已然在宫殿外等了很久了。他们等了很久,却得不到一声召令,难免有些不适。   “哎,你们说,陛下是什么意思呀?怎么都现在了,还不让我们进去?”   “这,陛下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陛下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生辰宴不举行了?”   ……   他们对于此事议论纷纷,却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恰巧这个时候,那个小奴匆匆跑了过来。   “陛下有旨,让众臣子先回去吧。”那小魔的一句话便是让那些臣子们都惊呆了。   “什么?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难免会让那些臣子们心存不满。   “陛下他,陛下他身体不适,今日的生辰宴就不举行了。”那小魔此话一出口,那些臣子们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什么?陛下竟然出尔反尔?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魔尊一向都是说话算话的,如今又是怎么了?   “不可能,陛下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臣子们似乎对那小魔的话半信半疑。   “当真是如此。陛下真是这么说的。陛下今日身体不舒服,各位还是请回吧。”   那小魔是好心劝说,奈何那些臣子们却在那里怨声载道。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亏得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可不是嘛,若是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一时间,那些臣子们说什么的都有。而那小魔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的好。   倒也觉得这些臣子心存怨言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在这等了这么久,陛下一句话又让他们退下,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奈何,这太子殿下不争气。陛下又没有变个殿下出来,如今,遣散这些臣子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687章 心中有愧   “陛下。陛下此举难免会让那些臣子们心存怨言。”也不知是哪个小奴这么嘟囔了一句,便是让苏傲都听了厌烦。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才好?如今,这太子不愿意回来,本尊又该怎么办?”   魔尊还是第一次这么失神,为了他那个无可救药的孩子。说起这苏瑾,自小还挺让他省心的,却没有想到长大了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陛下。陛下还是宅心仁厚。可也不能单单为了太子殿下着想,不是吗?”那小魔此话倒显得意味深长。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傲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没有说出口。   那小魔看着他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神秘。一时间让苏傲察觉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这也正是扶助喻霄上位的好时机呢?”   他这么一说,魔尊的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陛下。太子殿下违约,自然是太子殿下的错。陛下全然没有为他遮掩的必要。”   听闻这小魔一说,苏傲才恍然大悟,这小魔是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动摇臣子们对于苏瑾的一片忠心,这自然是一个好机会。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傲并不想这么做。苏瑾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孩子,他又何必要将事情做得这样绝呢?   再说,他与苏瑾也不过是父子间的矛盾。苏傲也只是觉得喻霄会更适合魔尊之位罢了。   可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呀,他又怎么舍得去伤害苏瑾呢?   “不妥。本尊并不想这么做。”   魔尊如此模样,还真是让那些臣子们感到着急。   “陛下,事到如今,您还在犹豫什么?您不是已经选定喻霄为合适的人选了吗?”   那小魔倒是不解,陛下又在顾及些什么呢?难道,陛下还有让魔少继承尊位的心思吗?   可那个苏瑾,又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待遇?便是对待陛下都是这般爱答不理的,又何必让他来做这个太子。   “他也是本尊的孩子呀。够了,你不必再说了。”   苏傲似乎多了几分不耐烦。如今,一提及这个孩子的名字,他便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苏瑾真的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难以管束了。   “陛下,为什么?为什么您可以一再地包容太子殿下?那二殿下呢?二殿下又算得了什么?您这么做对二殿下公平吗?”   也不知怎的,这小魔此话一说出口,魔尊便是有些说不出的心虚。   是啊,他是对不起喻霄,他也对不起苏瑾,这两个孩子他都对不起。   他从小就娇惯苏瑾,如今,却不能将苏瑾将独子来宠爱了,这自然是他的错。   而喻霄,这么些年在九霄吃了不少的苦,这都是他造下的罪孽,如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赎清。   或许,这些罪孽他是永远也没有办法还清的吧。那为什么要把这些苦难又强加在他的孩子身上。   “二殿下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相想必,陛下比谁都清楚。陛下应该想想该如何补偿他才是。”   这小魔说的话自是在理,如今倒也是哆哆嗦嗦的。他不想惹陛下生气,想来,陛下听到这样的话又该生气了   只是,苏傲并没有生气。他也不过是在责怪自己。如果,当年他不做那样糊涂的事情,又如何会遭来这样的报应。   “你说的对,是本尊做错了。可是,本尊却无力改变。”   苏傲很难受,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可他的两个孩子却不会明白他的感受的。   他们只会一味的怨他恨他。   这样的事情说来也许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却成了他们永久的伤痛。   “陛下。是小奴失言,陛下就不要这般伤心了。”那小魔见魔尊如此伤心的模样,难免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你说的对,就是本尊的错。只是,本尊又该如何偿还呢?”   他真的伤了心,一双眼眸看上去都是空洞的。这种空洞的神情便是让那小奴都觉得害怕。   要说这个魔少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整日就只知道给陛下惹事。   如今,陛下好心好意地为他准备生辰宴,他竟然自己想要逃跑。   无非就是和陛下生气了,至于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吗?   “陛下。那若是陛下没有别的事的话,小奴就告退了。”那小奴不愿意看见魔尊伤神的模样。   说起魔尊,他一代帝王,倒是很少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如今,他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嗯。”苏傲应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当宫殿变得空空荡荡时,苏傲才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他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如今又被自己的两个孩子抛弃。   就算他是一代帝王又能怎么样呢?他并没有那种开心的感觉。   以往,他还以为他成为一代帝王,他就会开心。如今,他才发觉自己做错了。   拥有了这一切之后,他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吧。   在此之后,他才发觉,是自己做错了。他算错了所有,包括他自己的孩子。   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这个魔尊应当承担起主要的责任。   他多么想要从头来过,他多么想要好好爱那个女子,他多么想要好好地把喻霄抚养长大,不要对他有这么多的亏欠。   而现在,这一切都晚了。   他的两个孩子应该是很恨他吧。是啊,谁有这样的父亲,也不会欣然的接受。   可他的这份内疚又该说给谁听呢?谁又会接受呢?   “陛下,这生日宴不举行就不举行了呗,您就不要这样伤神了。”   一旁的小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任凭这些小奴们如何劝说,他又如何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呢?   这种内疚感便一直都缠绕在他的身边,全然没有办法抹去。他该如何挣脱这样的内疚感呢? 第688章 前往兵营   喻霄却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取消的事情。此时,他还在宫殿之中挑选着华服。   魔少的生辰?这对于整个魔域来说可不是件小事。   苏瑾是什么身份?那可是魔族的太子。喻霄感觉自己来到魔域的事情已经闹得够尴尬了,他可不愿意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掉链子。   当然,阿竹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很精心。喻霄所在乎的事情自然也是他在乎的。   作为喻霄的贴身小奴,这样的事情,他自然都要提喻霄考虑到。   “主子,这身未免太素净了吧。这毕竟是魔少的生辰宴,您若是穿这身去,只怕……”   接下来的话阿竹自然是不必去说。喻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皱了皱眉,这镜子中的自己着实是有些素净了些。   若是穿着这身去,就算没有事,都会被苏瑾挑出事来。就为了这么一件一衣服,只怕是有些不合适。   “罢了,那就再换一件来吧。”   对于这样的事情,喻霄倒是很容易妥协。那些麻烦的事情,他不愿意去招惹。   他已然吃了太多的苦,可不愿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再给自己惹麻烦。   “是,主子。”阿竹应了一声,又慌忙去拿衣服。   不多时,阿竹便拿来了一套更为华贵的宫服。喻霄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皱了皱眉,将那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宫殿外倒是有小奴前来禀告。   “主子,外面那好像是陛下的人。”   “叫他进来吧。”喻霄嘱咐道。   “是,殿下。”   阿竹很快就将那小魔带了进来,那小魔一见喻霄这副装扮,便大致猜到了几分喻霄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殿下,您不必去赴宴了,二殿下。”   喻霄一听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已然做好了赴宴的准备,这该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如今怎么又不用赴宴了呢?   喻霄自是有些说不出的沮丧,倒也是装作一份很淡定的模样。   “怎么?陛下他可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吗?为何不用赴宴了?”喻霄有些纳闷。   “不是陛下。是太子殿下他,殿下他去了魔兵营。”   “什么?”听闻此言,喻霄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苏瑾去了魔兵营?所有人都在等着为他庆祝生辰宴,他竟然去了魔兵营?他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喻霄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便是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殿下,殿下?”也就是在一旁的小魔召唤他的时候,他才微微缓过些神来。   “哦,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说着便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待那小魔退下之后,喻霄还在不住的叹气。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不去参加宴席,不是一件好事吗?”阿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好事?谁知道苏瑾又窝藏了什么祸心?如今,他到了那龙威营中又做了什么?   喻霄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来?说起苏瑾的性子这样善变,喻霄还真是有些苦恼。   “阿竹,你不了解太子殿下,他肯定还有别的计划。”喻霄微微撇了撇嘴,看上去难免有些狼狈。   阿竹倒没有想这么多。不管怎么说,主子只要不用去参加宴席就是一件好事。   毕竟,那苏瑾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刁钻了。至于,他会对主子做些什么,这谁也说不清楚。   “好了,主子,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嘛。如今,安安心心地留在自己宫中,就是一件好事了。”   只要喻霄能平平安安的,阿竹就比谁都高兴。来到这魔域过活,当真是一路凶险,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   而阿竹可不愿看见喻霄兄如此。   这世间还有太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可都是比复仇要有意思多了。没有必要将这样多的精力都搭在这么一件事情上,当真不值得。   “阿竹,你说,太子殿下现在在做些什么?”喻霄似乎依旧揪着这个问题不肯罢休。   “他能做些什么?好了,主子,你就不要考虑殿下的事情了,就任凭他去吧。”   阿竹倒是不愿意再讨论苏瑾的事情。苏瑾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祸害。   这个苏瑾,阿竹以前也是有些好感的。只是,如今苏瑾对于喻霄兄这个态度,阿竹也一样的厌恶他。   “不行,阿竹,我担心那些魔兵营的小奴。”喻霄也不知道是怎的,便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苏瑾变了,他对于苏瑾已然没有了信任。谁知道苏瑾会对那些小魔们会做些什么?   “喻霄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这苏瑾再怎么说也是魔族的太子,他能把那些小兵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喻霄还是不放心。他一定要对这些小兵们负责。便是对这些负责到底,他才肯罢休。   “阿竹,你就一个人用膳吧,就不必管我了。我要去魔兵营去看看那些小魔。”   喻霄是真的担心了,若不如此,他的神色倒也不至于这般慌张。   阿竹见喻霄这般模样就知道劝说不住他,便也只能颇为无奈地答应了。   不过,心里倒是埋怨喻霄多管闲事,又何必要这般在乎那些小魔呢?   再说,喻霄兄刚来到魔域的时候,那些小魔们也是不接纳他的。喻霄在他们身上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究竟值得吗?   “主子,你要保重啊。”阿竹颇为不安地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那可是在魔兵营,又能出什么事?”喻霄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实则心里却没有这般安心。   他并不知道苏瑾究竟在做些什么?在此之前,苏瑾还对那些小魔们大吼大叫过,也不知道苏瑾这次去又会出什么乱子。   喻霄越想这样的事情便越发的觉得忐忑,可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他可不想让阿竹也为他而担心。   这些忧虑他一个人咽进肚子里就好了,倒是不愿意牵连任何人。   “对了,阿竹,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小菀。”   “知道了,主子,你就放心吧。” 第689章 大胆阻拦   还未来到兵营,喻霄便听到了兵营中传来的惊呼声。喻霄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于见到那些小兵,事到如今,他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在乎那些小兵。   若是在以往,喻霄倒是没有感知到自己对于这些小兵们的在乎。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告诉自己,他是将领,保护这些小兵就是他的职责。若是没有这些小兵,估计,他也走不到这一日。   方一走进这魔兵营中,便是让喻霄看见了他不愿意相信的一幕。   几个小兵就站在靶子的旁边,哆哆嗦嗦的,浑身发抖。而苏瑾呢,则将眼睛蒙了起来。   他的弓箭已经上了弦,眼看着手指微微一动,便要将那弓箭发射出去。   “住手。”喻霄似乎生气了,上前一把夺走了苏瑾的弓。   他怎么能像这般任性,这些小兵们为魔族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岂能让魔少这般胡闹。   如今,喻霄都像是忘记了自己二殿下的身份,他只是说不出的愤怒。他只是一个将领,他要保护好那些小兵。   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般冲动的举动,只见喻霄上前,一把便将苏瑾眼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他可不能再让这个魔少胡作非为。这是他手下的魔兵,自然应该由他喻霄来负责。   “何人这般大胆?”苏瑾不由得怒吼了一句。   实则,他不问也知道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喻霄。除了喻霄,只怕旁人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那些小魔们见了他更是害怕得发抖,又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喻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本王。”苏瑾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眸中都射出了道道的寒光,难免让人害怕。   可喻霄却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他倒不在乎苏瑾此时说些什么,苏瑾本就不占理。苏瑾身为魔族的太子,倒更应该体会这些小魔的痛苦。   可是苏瑾呢?他并不在乎这些小兵们的感受。哪怕这些小兵们吓得浑身发抖,他也不在乎。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和满足,甚至可以将这些小兵们当做活靶子。   如果,苏瑾这么一失手,又会怎么样呢?   而苏瑾似乎正在兴头上,被喻霄这么一阻拦,自然是说不出的生气。   “喻霄啊,喻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也敢来教训本王?”苏瑾说话自然是口无遮拦。   苏瑾自以为他将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是魔族的太子,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少。   除了魔尊之外,他是整个魔族最高贵的存在。他不过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这又有什么大不了。   “是,本王是没有太子殿下尊贵。自然也没有资格教训殿下。”   喻霄的神情很平静,似乎苏瑾的嘲讽对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可是,本王是这魔兵营的将领,就应该对这些小兵们负责。这本就是本王的职责所在。”   喻霄全然没有一丝的畏惧。即便是昔日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呢?终究是要就事论事的。   苏瑾再怎么高贵,他也不该拿这些小兵们的性命开玩笑。喻霄也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将领?”   没想到苏瑾听到他这样的话笑了,笑得更加的放肆了。   “喻霄啊,喻霄,如今,你倒是好意思和本王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你,这魔兵营依旧是本王的。”   苏瑾说着不由得白了喻霄一眼,那眼眸中便是说不出的嘲讽。   喻霄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倒是将手中的凤鸣剑握得更紧了。   “怎么?你不说话了?让你率领魔兵营本就是本王对你的恩赐。谁知道你这么贪心,如今除了魔兵营,这魔族的天下你也想要呀。”   苏瑾说起此话的时候,眼角便是说不出的冷意,可这却并不能震慑到喻霄。   “本王从未想过要魔族的天下,太子殿下想要得到的东西,本王从未想过。殿下又何必要这般苦苦相逼?”   喻霄倒是无意再与苏瑾再这般周旋下去。他们原本是一对挚友的,如今,事情变成了这副模样,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怎么?你这是在责怪本王了?”   听闻喻霄的话,苏瑾难免有几分生气。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也只是想和殿下和睦相处。”   喻霄自然是有这个心意,既然他和苏瑾都是魔尊所生,那他们再周旋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意思,他们应该共同为了魔族而奋斗才是。   “和睦相处?”苏瑾依旧是笑的,只是这样的笑容看起来难免有些冰冷。   “喻霄啊,喻霄,若不是你,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苏瑾的言语太冷,似乎正是说到了喻霄的痛处。   “若不是你,本王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是离开了九霄,可你又为魔族带来的什么?”   喻霄额间的魔印开始不安地闪动了。似乎,胸腔中有一股血按捺不住地想要喷涌出来。   是啊,他又为魔族带来了什么?是灾难吗?他也不过是一个灾星。   “怎么?你不说话了?可是被本王说到痛处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当年本王没有将你从荒境中救处来,你早就已经魂灭了。”   喻霄紧紧地咬着下唇,似乎又在容忍着什么。   苏瑾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那些小魔们都听不下去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他们该说些什么呢?即便是想要帮助二殿下,却又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苏瑾所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事实。   二殿下是被太子殿下从荒境中救出来的,这点并没有错。   可这也是二殿下不堪的往事,一旦被提起,便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太子殿下现在再提起往事无非就是想让二殿下难堪。二殿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是,本王是欠你一条命,无以偿还。只是请求殿下不要对这些小兵们发脾气。”   喻霄的态度又软了下来,便是让那些小魔们听来心痛。 第690章 一身傲骨   “怎么?你这是在求本王吗?”苏瑾对于喻霄的退缩却不领情,更确切的说,他这么做就是想让喻霄难堪。   他生喻霄的气已经太久了,便是一会儿也缓不过来。   是啊,他原本是这魔域的独子,原本可以独得魔尊的疼爱。可自从喻霄来到魔域,这一切都变了。   他恨喻霄,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做出了这样愚蠢的一个决定。如今,他就算是想要反悔,又能怎样呢?   “殿下曾经救过本王一命,本王不敢忘。如果殿下要本王偿还,本王不会逃避。只是这些小兵,他们却是无辜的。”   喻霄说起此话的时候,显得这般认真,全然不带任何的虚假。   只是,此言在苏瑾看来又是何其的可笑。都什么时候了,喻霄怎么还在为那些小魔们说话呢?他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吗?   “殿下,这些小兵们为魔族浴血奋战了这样久,他们是魔族的英雄,不该成为你的活靶子。”   喻霄一字一顿,实则心里还夹杂着几分恨意。   他真的厌恶了苏瑾这副任性的样子,他根本不明白这些小兵们的疾苦。   难道在魔域长大的苏瑾对这些小魔没有一点的同情之心吗?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本王是这魔域的王,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苏瑾对于喻霄的态度越发的不耐烦。他今日之所以会来到魔兵营,就是因为心情烦躁。   若是喻霄没有阻拦他,倒也好。   奈何,喻霄却因为这样一点的小事而和他争论,当真是让苏瑾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殿下,如果你只是任性取乐还请离开这里。如果是与本王的私怨,那就冲着本王来,没有必要将这些小魔们牵扯其中。”   喻霄的话倒也明确,他倒并不介意与苏瑾好好算一算账。以往,他欠下了苏瑾一条命,他可以还,就算是两清。   可这些小兵,喻霄是拼死都要保下的,哪怕会去触犯魔族的规矩。   “好,很好。”苏瑾又咧嘴笑了,似乎对于喻霄的话很是满意。   “喻霄啊,喻霄,本王还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爽快之人。本王倒可以不牵连这些小魔,单独找你算算账。”   这样的言语也正是在喻霄意料之中。   那些小魔在一旁倒看得胆战心惊的,不由得为喻霄捏了把冷汗。   他们并不知道两位殿下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倒也是在担心喻霄的安危。   无论怎么说,二殿下是因为担心他们,所以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二殿下不去与太子殿下争论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般状态。   那些小兵们正是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喻霄却又发话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退下?本王与太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参与。”   那些小魔们虽然担心喻霄,倒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是,是。”小魔们变慌忙答应了几声,又匆匆地离开。   当四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喻霄的凝神也总算是结束了。该来的也总会来,又哪里是他能够逃脱的?   “本王欠了殿下一条命,殿下要本王如何偿还?”喻霄倒是一副坦然的心境。   有多少次,喻霄都已经对苏瑾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了,但看在苏瑾救过自己一命,又无从下手。   而现在,苏瑾既是要他偿还,他也就不必再怀着那样的心思过活。   “是吗?你想要偿还本王的救命之恩?”苏瑾望着喻霄的眼眸,泛着几分玩味。   “本王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答应吗?”   “自然。”喻霄不愿意再这般拖欠人情的活下去。还是将账算清比较好,不然,他又何时能在这魔域挺直了腰杆。   可是,苏傲接下来所说的话,倒真是有些出乎喻霄的意料。   只见,魔少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道:“那本王若是想要你的命呢?”   喻霄闻声微微的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凤鸣剑,他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苏瑾想要自己魂灭?他既想要自己的命,当初又为何要救下他?说来还真是戏谑。   “怎么?你怕了?”苏瑾却并没有看清喻霄那复杂的神色,说出口的话只是一味的嘲讽。   这一条命是苏瑾救下的。如今,苏瑾想要再收回去又有何不可呢?   他不过是卑贱的命格,又何德何能在魔域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只听见一声响声,喻霄便把手中的凤鸣剑扔在了地上。生死自是不由命。   他能多出这么多年的光阴,倒也是感谢魔少了。   “来吧。殿下既是想要这条命,不如就再收回去。”   喻霄的一双眼眸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倒是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只是,苏瑾却猛然间愣在了那里。显然是被喻霄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想要喻霄的命呢?明明是他将喻霄救回来的,如今他又怎么会干这样的糊涂事?   他不过是想看喻霄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他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谁成想,喻霄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竟是这般坦然。坦然到让苏瑾没有了一点高兴的资本。   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扔下了手中的凤鸣剑,想要从容赴死。这还真是出乎了苏瑾的意料。   而苏瑾不知道的是,那些魔兵营的小魔们并没有乖乖地在营帐中呆着,而是匆匆地去见了魔尊。   他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喻霄。   虽说二殿下平时的功法厉害,但太子殿下始终都要压他一头。正是因为如此,除了告知苏傲,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个孽障,竟然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苏傲当时气得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那些小魔们自然知道陛下说的是苏瑾,一个二个都不敢再说话了。   “来人,将那个孽障给本尊抓过来,本尊要亲自审问他。”   那些小魔们听到这样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身。   “快去呀,要本尊说多少遍?”   “是,陛下。” 第691章 遭受质问   苏傲凝视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也不相信喻霄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而此时,喻霄就这么坦荡地站在他的面前,全然不在意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他们这对挚友走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难免让人难过。   “本王这条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想要收回去,本王不会反抗。”   除了心念着小菀,喻霄又哪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呢?如今,小菀成了魔族的公主,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苏瑾则是握着手中的剑直指着喻霄的胸口。喻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如果,这就是他的宿命,他也认了。   “太子殿下,陛下召见您。”   就在这时,一个小魔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他面容还带着几分急切,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什么?父尊这个时候召见本王?”苏瑾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又是在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是,殿下,陛下他叫您过去呢,您快过去吧。”   那小魔说起这样的话,头微微垂了下去,似乎显得有几分心虚,生怕苏瑾再过问什么。   但苏瑾已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猛然地抽回了手中的剑柄,颇为厌烦地白了喻霄一眼。   也不知父尊召见他,是否是因为他和喻霄之间的事。再看看喻霄,他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神情,全然不受什么影响。   至于生与死,对他而言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愿意偿还他的恩情,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愿有所相欠。   “殿下,快走吧,不要让陛下等急了。”那小魔倒是害怕苏瑾还会再对喻霄不利,想要慌忙地将他拉开。   不过,喻霄的面色倒也坦然。   “殿下既是有事便先去处理。本王说出口的话,不会反悔,随时等着殿下来取本王的性命。”   这样的话被喻霄说出口显得这般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把一旁的小魔们都吓坏了。   显然,他们不相信这二位殿下会闹成今日这副模样,便是不能在魔域同处吗?   “那是自然。”苏瑾自然也不肯罢休。暂且还不知道陛下找他是什么样的事,但他绝对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喻霄。   言罢,苏瑾便提着手中的剑消失了。喻霄则微微叹了口气,事情闹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苏瑾现在已然提着剑柄向魔尊所在的宫殿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明了,父尊找他,一准没什么好事。   而苏傲坐在那里,等待苏瑾许久了。听那小魔所言,他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苏瑾与喻霄不和之事,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瑾竟是想要杀害喻霄。这个孩子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狠心的模样?   “陛下,您也消消气,或许,殿下他只是在闹着玩呢?想来殿下也不会真正杀害二殿下的。”   一旁的小魔本是好心劝说,却是让苏傲听来更生气。   “闹着玩?这也是闹着玩的事?”苏傲的眼眸一翻,惊得那小魔就不敢再说话了。   要说这魔尊的脾气终究是阴晴不定,不是这般好招惹的。   “陛下,这殿下终究说的是气话。”   若说这些小魔们对苏瑾一点感情没有,那也不可能。此时,为苏瑾求情,是因为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气话?他的年龄也不小了,这样的气话他也能说出口?”   苏傲倒是莫名的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这小魔竟然还在为了苏瑾说话,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们正是在议论着这个问题,一旁的小魔就已经前来禀告。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滚进来。”   苏傲的眼眸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愤怒。对于这个孩子,他越发的没有耐心。   苏瑾既是要做出伤害喻霄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对他呢?   “儿臣叩见陛下。”苏瑾依旧像往日一般像苏傲行礼,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一般。   “本尊为什么找你,你该心里很清楚吧。你对喻霄做了什么?”   苏傲的眉头一挑,便是一种说不出的傲慢。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喻霄的担心,倒是一点也不考虑苏瑾的感受。   苏瑾没想到父尊一见面便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消息传播的实在是有些太快了,让他难以相信。   “父尊这是在质问儿臣?那你觉得儿臣会做些什么?”苏瑾笑了,还笑得越发的放肆。   苏傲看见他这副模样便觉得来气,只是,有些心痛。   “你个孽障,如今你也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来。你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他本是要杀害喻霄,为何现在又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儿臣并未下手,父尊以为儿臣会做些什么?直接杀了他吗?”   苏瑾笑得越发的放肆了,苏傲却猛然撂下了手中的酒杯。   “够了,苏瑾,你不要在本尊面前耍花招。喻霄他现在是皇子,你没有权力杀害他。”   苏傲的语气这般冰冷,似乎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那一瞬间,苏瑾倒是有些许的恍惚,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他的父尊吗?   他曾经也是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孩子呀,为何现在……   “是,儿臣,没有这个权力杀害他。儿臣再也不是那个被父尊疼爱的皇子了,再也回不去了。”   “闭嘴。”苏傲的心原本已经硬了下来,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被这个孩子磨得柔软无比。   “怎么?父尊是心虚了吗?为何不让儿臣说了。难道,你对儿臣就没有任何的亏欠吗?”   苏傲竟是被他逼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凝望着这孩子的一张脸,便是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怎么?父尊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在质问我吗?”   他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这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尊若是没有别的事,瑾儿就先退下了。” 第692章 心神不宁   “且慢。”   好不容易让这个孩子来一趟,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松地退下。   他总是要问清楚,苏瑾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些事情说到底,并不是他一个皇子应该做的。   “父尊还有什么事吗?苏瑾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力杀了他,但这并不代表儿臣可以不记恨他。”   说到底还是恨的,他已经恨了他很久,都不知道是在恨他,还是在恨自己。   “罢了,你先退下吧。”苏傲倒也不想再看这个孩子了,此时一想到他,他便说不出的生气。   为何就不能好好相处呢?为何就不能……   “父尊应该明白,有些恨一旦结下了,便不是这么轻易能化解的。”   或许,苏傲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奈何,他就是一直都不明白。   如今,再说起此事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想要挽回又哪有这么容易?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孩子离开了,原本还想要教训他两句。如今,似乎是被他教训了一般。   “好了,陛下,就不要再生气了。小奴都说了,殿下是不会伤害二殿下的,他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话虽如此,这小奴的心里又哪里有把握?实则,他没有任何的把握,之所以说起话此事,只是为了安慰陛下罢了。   “陛下。”   “行了,行了,不要在本尊耳边唠叨了。”魔尊看上去倒是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是。”   那小魔微微地叹了口气,不过好在,苏傲没有因此事而牵连殿下。   喻霄已然捡起了地上的凤鸣剑向自己的宫殿走去。经历了这么一件事,自然感觉不快活。   “主子,你怎么了?主子。”阿竹匆忙间迎了上来。   对于喻霄的脾气,阿竹是最了解的,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的脸色也不会差成这般模样。   “无事。你不必担心了。”喻霄的语气却一向都是这般平稳,便是一点的信息也不愿意透露给逃脱。   可是在阿竹看来,此事却没有这般简单。   想来,喻霄兄定是碰见了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却又不肯开口罢了。   “是不是太子殿下他,他又为难你了?”阿竹倒是察觉出了几分,只是喻霄不肯承认罢了。   “没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子殿下怎么会为难我呢?”   喻霄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对于这一点,阿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揭穿他罢。   “是是是,他待喻霄兄最好了,喻霄兄最清楚了。”   阿竹也是颇为无奈地吐出了一句。   他对喻霄太了解了,喻霄一向都是如此,有什么事情就只愿自己藏在心里,从来不愿透露。   “好了,主子能平安回来就是件好事了。见主子回来,阿竹就放心了。”   喻霄离开宫的时间,阿竹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他不愿喻霄离开,却又不愿说出口。   “快进去吧,备好的饭菜都凉了。”   阿竹一直在等着喻霄回来,不知不觉间,都有些困顿了。他盼望着喻霄能快些回来,这样,他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小菀呢,小菀她,还好吗?”   离开了一段时间,喻霄最担心的人也不过是小菀。除了小菀,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公主殿下自然是一切都好,主子就不用担心了。”   很多时候,阿竹都觉得喻霄是在瞎操心。喻菀现在可是魔域的公主,又有什么值得喻霄费神的?   那些魔族自然会保护好她,又哪里需要喻霄兄费心?   “好,只要小菀安好,本王就放心了。”喻霄倒也没有什么需要畏惧的了。   想来,就算魔尊哪天来找自己算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阿竹并不知道喻霄为何又突然提起公主,他不过是当喻霄只是寻常的关心。   若是看见了方才那两皇子针锋相对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模样。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因为此时,苏瑾正在筹谋着另外一个计划。   最近,天族的事情也扰得他不得安宁。灭了天族,是苏瑾一直以来的愿望。   若是让喻霄赶在自己面前完成了这件事,简直是不敢想象。   若是让喻霄提前灭了天族,那这魔族的天下,便是他喻霄的了。苏瑾自然是不愿意看见这一切的发生。   以往,他也相信喻霄是无意争夺的。只是现在,他不能相信喻霄没有这样的企图。   他选择相信喻霄很多次了,现在却不能再相信他了。   “来人,为本王更衣。”   他一句话便是让那些小魔们都蒙了。主子这不是才回来吗?如今又要去哪里呢?   “主子,您这是?”那小魔自然是心存疑虑的,倒是很难了解主子的想法。   “本王要去九霄一趟。”   苏瑾一句话,更是让那些小魔们愣在了那里。   去九霄一趟?殿下去九霄做什么?如今,那个地方这般不太平,又去那里做什么呢?   “殿下,九霄危险,殿下还是不要去了吧。”身边也不乏有小魔在劝说他。   可是,苏瑾却不听这样的话。他可是坚持要到九霄去探一探天族的动静。   若是让喻霄赶在自己面前,那可就不好了。   “殿下……”   “够了,让你给本王更衣,你哪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苏瑾自然是有些说不出的生气的,这些小魔们真的太不服从管教了。   “是是是。”   那些小魔们应了一声,便慌忙地收拾了起来。   不过,魔少擅自离开,也不和陛下说一声,难免有些不妥当。   “殿下,需不需要和陛下说一声?”   “不必了。本王要离开的事情,就不必告诉他了。”   如今,想起苏傲质问自己的模样,苏瑾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殿下,这只怕有些不妥吧?”   “本王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哪来这么多的事?”   苏瑾自是有些说不出的生气,没想到,这些小魔有这么多的问题等着自己回答。   而苏瑾现在自是心烦意乱,不愿回答他们这么多的问题,每每看见他们只觉得厌烦。 第693章 唯有复仇   喻霄却并不知道苏瑾的计划。对于天族,他有自己的想法。有那么多次,他都想要亲手结果了九霄帝。   奈何,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心软,让他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实则,他多么希望他能拥有那样一份真情。   只是,真情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收获的。即便是为人子,他所得到的爱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又或许,喻霄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又何必过得这般纠结。   “喻霄兄,如今公主也有人照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喻霄兄的心思就是这般复杂,让他想不明白吧。   “我在想,复仇。我在想,我不能白活这一世。”   喻霄说这样的话时,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又或许,这样的话是他早就想要说出口的吧,却又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他当真是不愿白活。   似乎,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真的不可以再浪费了。   “复仇?复仇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那可是要搭上性命的呀。”   阿竹听到喻霄这样说,便是有些说不出的哀伤。毕竟,他们主仆这么多年了,他可不愿意看见喻霄做这般无畏的事情。   喻霄兄说,他要复仇,他不愿这般苟且偷生。可一直呆在这魔域又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复仇呢?这世间有多少比复仇有意思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不做呢?   “喻霄兄,如果杀不了九霄帝,你就要再次魂灭了,阿竹可不愿看见你如此。”   他想要一直陪伴在喻霄兄身边,这听起来是多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只是,又多么难以做到。   “可我一直带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坐以待毙吗?”喻霄倒是不理解阿竹为何要阻拦自己。   阿竹跟随了他这么多年,不应该不理解他的心思,他最想做的事情除了复仇,又会有什么呢?   “我以前,只想得到他的一句肯定罢了,想要他再多看我一眼。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至亲受害,恩师惨死,这便是我应该得到的吗?”   喻霄这般失神的话便是让阿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是心疼喻霄,但又实在不想见他冒险。   复仇如何?不复仇又如何?   只要喻霄能安心地留在他身边,便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年,做喻霄的小奴,他很放心。   如果喻霄就要这样离开的话,他又该如何是好?他一个人留在魔域又有甚么意思?   “喻霄兄,你醒醒吧,喻霄兄,这是一条险路呀。”   可任凭阿竹再劝,喻霄也不可能醒过来。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坠下荒境时的情景,那种痛楚自是让他没办法言说的。   “阿竹,如果,你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只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喻霄一句话出口,又显得有几分生疏了。阿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劝。   这个时候,任凭他再劝,喻霄又怎么会听他的?既然,喻霄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便随他去吧。   “是,是阿竹错了,阿竹就不应该劝说你。可你知道,那些小魔们有多么担心你吗?”   阿竹一句话,竟是问得喻霄哑口无言了。   或许,他走上这一条路终究是自私的吧。可是,他连自己的这一条命都不在乎了,其余的事情,他又何必在乎。   “喻霄兄,你还是好想想吧,走上这一条路究竟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喻霄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要报仇,不然,他这一生就是有遗憾的。   他也想过这些小魔,却并没有觉得这些小魔们有这么需要他。   毕竟,他们以前是多么讨厌他。他们原本是不接受他的魔域出现的。   可喻霄偏偏又在魔域呆了这样久。   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阿竹红了眼眶,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殿下,阿竹他,也不过是在担心您的安危,您又何必要这般生气呢?”   其实,那些小魔说的对,他的确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发脾气。   喻霄走出了宫殿,这些时日,他还没有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魔域。   来到这里这样久,他却找不到一种归属感,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吧。   可喻霄不想要这样的惩罚,他很想将自己融进去,拼命地融进去。   为此,他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像一个局外人。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呀?”   “大概是难受了吧。难受的时候,一个人呆着便是最好不过了。”一小魔若有所思地说道。   喻霄并不知道这些小魔们对自己的议论,不过,这些小魔们说的对,他就是难受。   那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这么些年月流逝,他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一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却又什么都没改变吧。   “殿下,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要和小魔讲的吗?一个人憋在心里该多难受呀?”一旁不免有小魔提醒道。   可是有些话又岂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   “并没有。”喻霄便是矢口否认了这一点。这些小魔们又怎会明白他的心思呢?   那些小魔们多多少少地看出了喻霄的心思,只是喻霄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位主子的性子与苏瑾终究是不一样的,喻霄远远没有苏瑾这么爽快。   而他们自然也应该理解喻霄的心情。   跟随了这位殿下这么多年,他们能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两位殿下的不同。   “算了,殿下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招惹他了。”那些小魔们终究感知到自己做了些错事。   他们原本不应该像这般缠着喻霄的,或许,喻霄对他们也厌烦了吧。   听闻那小魔这么一说,其余的小魔便也觉得索然无趣。似乎,再也无意过问喻霄的事情。   虽然,喻霄的脾气不像苏瑾那么粗暴,但也要小心提防着才好。   小心防范着总归是没错的,所以便离开了。 第694章 训斥小魔   当苏瑾赶到九霄的时候,看见驻守在九霄的那些小魔们一个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们在做什么呢?怎么一个二个没精打采的?”苏傲自然是对这些小魔们说不出的愤怒。   要说这看守天族的活可是需要他们集中精力的。他们倒好,站在这里病怏怏的,没有一点精神头。   “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   这些小魔们自然是说不出的惊讶,被苏瑾这么一训斥,立刻就有了精神,不再像方才那般要死不活。   “怎么?如今这九霄也是我们驻兵的地方。本王来这里看看,又有何不可?”   苏瑾不知道这些小魔们要说什么,只怪他们太过于听喻霄的话。   说起他们对喻霄那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苏瑾想想便觉得来气。   “让你们这里守着,你们就是这样看守的?真是给魔族丢人。”   苏瑾把这些时日对喻霄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些小魔的身上。这些小魔也是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苏瑾会突然来袭?   这个太子殿下,来之前也不知道知会一声,便是让这些小魔也有个准备呀。   如今倒好,被苏瑾抓了个现行。就是想要给苏瑾解释,也晚了。   “殿下,不知,您今日到这来有何吩咐?”立在一旁的小魔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似乎很是热情的模样。   苏瑾却不吃这一套,他来到这九霄,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本王来到这里,自然是检查你们的表现的。这样的问题,还有必要问?”   苏瑾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定是喻霄将这些小魔惯的。他是主子,他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至于这些小魔,自然是都要听从他的命令。他要做什么,有什么必要和些小魔们说?   “这才离开魔域几日,你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苏瑾一来到这里,就开始数落他们。   这些小魔们虽然心里憋屈,却又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依照在魔域的习惯,他们不得不尊重苏瑾。   “你们既是驻守在这里,却也代表的是我们魔族的形象。”   苏瑾难免有些抱怨的话,可这些小魔们难免有些不服气。喻霄都没有像这般数落过他们,苏瑾又凭什么?   再者说,那时在魔域的时候,苏瑾可是游手好闲了多日,这个太子殿下都不带过问魔兵营的事务的。   那么多的事情都让二殿下做了,如今,苏瑾却自己来过问起魔族的事务了。   他愿意自己到九霄,来这么远,定是不简单。虽然这些小魔们不知道苏瑾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苏瑾定不光光是为了检查他们这么简单。   “殿下若是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又何必要绕什么弯子?”   有小魔心里有些气不过,大概也是不满意他的所作所为吧。苏瑾对于他们的关心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以往,他们在魔域的时候,苏瑾似乎也没有这般关心他们。   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是愿意主动跑到九霄来探望他们。这自然是有问题的。   “怎么?有你这样和本王说话的吗?本王想要做什么,何时轮到你们过问了?”   苏瑾厌恶这些小魔和他说话的方式。每每看见这些小魔们对他的态度,他就不由得想起喻霄。   若是喻霄看见了他所遭受的这一切,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厌恶这样的喻霄,似乎可以装尊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苏瑾不可以?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便是让这些小魔们和他说起话来都是这么不客气。   苏瑾的心里难受,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吧。   “殿下,您又何必要过问这么多小魔们的事呢?小魔们自然是不需要你操心。”   这些年苏瑾做了什么,那些小魔们自然都看在眼里。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倒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苏瑾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不相信这些小魔们会像这般和他说话。   “本王,本王好心来到九霄,你们竟然是这样一个态度。”苏瑾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些小魔们会这样对待他。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曾经说说笑笑的一群人,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殿下是觉得有何不妥吗?在魔域的这么长时间,殿下都不关心小魔们的死活,现在又何必要来关心。”   这些小魔们这么说,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毕竟,他们对于苏瑾当初的举动终究是有些不满的。   而现在,苏瑾再来探望他们,对他们来说却没有什么意义。那颗心已然受伤了,就算想要挽回,也无法挽回了。   “来人,帮本王禀告一声,本王要见天族太子。”   他此话一出口,那些小魔们却依旧站在那里,全然没有帮他禀告的意思。   “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帮本王禀告一声,本王要见天族的太子。”   “是。”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小魔无精打采地回答了一句,似乎,也是被迫答应了他这样的要求。   却不知道这个魔族太子究竟在折腾些什么。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苏瑾平日里不是都不关心魔族的事务吗?如今,他去见天族的太子,又要做些什么。   “殿下,这天族的太子一般都不见客的。要小奴看,你还是就不要去了吧。”   这些小兵们也不觉得苏瑾去见钟离是件好事。他们原本对这两位殿下就没有什么好感。   如今,苏瑾要去见钟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啊,殿下,这天族太子一般都不见客的。”   “够了,本王已经做好了决定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多嘴了?”   苏瑾自是有几分生气,他想要见钟离,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没有必要说给这些小魔们听。   这些小魔们在他眼里也就只有照做的份儿。   “是,那殿下请便吧。”   那些小魔们自然也是窝着一股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第695章 不怀好心   钟离却不知道这九霄之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有位殿下想要见他,便是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要说他与着苏瑾素不相识,这苏瑾又怎么会想着来找他呢?   此时,钟离提笔凝神,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这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呀?”玄青也看不懂殿下的心意。   他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去揣摩殿下的心思。   “见,自然是要见的,为何不见。”钟离倒是有几分释然。   如今,这天族的事情,他不想过问这样多。但既然,苏瑾是以魔族太子的身份来求见他的,他又不得不见了。   “可是,这魔族……”玄青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玄青也知道主子自然是厌恶那个喻霄的。先不说主子与喻霄谁对谁错,便是那些不堪的往事便也让钟离忧心了。   至于这个苏瑾,身为魔族的太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要说天族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可和这个苏瑾脱不了干系。   只是,苏瑾为何要来到这里?可是在看天族的笑话?他若是只是来看笑话的,又为何一定要来见主子呢?   阿竹着实有些不明白,不过,主子不见这个苏瑾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想来,这魔族如此的凶残,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人。更何况,这苏瑾还是魔族的太子。   这样高高在上的地位,自然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殿下,殿下还是不要去见他了吧。”阿竹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对于钟离,他一直有些忧虑。   钟离看似置身于天族之外,似乎,不再搭理天族的事情了,可是,他真的释然了吗?   他真的可以对于天族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吗?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了,又何必要去见什么魔族的太子?   “为何?区区一个魔族太子,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本王还怕他不成?”   钟离说起此话的时候,却有些莫名的心虚。他想到了喻霄,他心存愧疚。   喻霄本不应该就这般坠入荒境的,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责任。   只是,他现在又能挽回什么呢?   “话虽如此。可是,玄青还是担心,这个魔族太子会对您不利。”   对于这个问题,苏瑾倒是没有考虑过。魔族太子此次来,定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为了魔族的事情。   他与苏瑾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仇。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仇恨的话,那也是天族与魔族两族之间的恩怨罢了。   “这魔族太子就算再胆大,也暂且不敢伤本王的性命。”   钟离对于此事倒看得开,他对于天族本身就没有什么期许。说到底,他的心已经死了。   之所以并不害怕去见苏瑾,只是因为,他对于这九霄的生活没有什么期待了。   “殿下。”玄青望着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觉得着急。   “好了,你就不必担心了。”   钟离并不想让玄青操心太多自己的事情。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九霄,魔少还不必无缘无故地就伤他的性命。   殿下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固执,玄青也实在没有办法扭转他,便索性不去扭转。   “哎,殿下,要不,就说您在卧榻休息如何?不如将此事推脱掉。”   阿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只是,见钟离那副沉默的样子便觉得没戏。   “推脱?如何推脱?他若是想见本王,本王还能推脱的过去?”   钟离倒觉得玄青的话有些可笑。这些事情并不如这个小奴想的这般简单。   就算钟离再不愿意,他也顶着一个天族太子的身份,自然是推脱不得的。   “是,主子说的对。可是,玄青可不想见他。这些魔族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凶残的模样,若是小的见了,再把小的吓坏了。”   玄青以往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倒显得异常的忐忑。   “你既是不愿见他,便不必留在这宫殿之中。本王独自见他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话虽如此,玄青思来想去,依旧觉得此事有些不妥。不跟在钟离的身边,他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罢了,小奴还是留下陪您吧。小奴也是好奇,这魔族太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好奇?玄青害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好奇?他不过是担心钟离罢了。   虽说都是太子的身份,可如今,天族一直被魔族所压制着,一个不小心都会有被灭族的风险。   更何况是钟离这样一个天族的太子,只怕,喻霄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吧。   而苏瑾呢,已然在宫外等的太久,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倒是不知道这些小魔们怎么这么磨蹭,便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怎么回事?为何这天族的太子还不请本王进去?”苏瑾颇为厌烦地嘟囔道。   “这,小的已经进去禀告过了,还请殿下再耐心一些。”那小魔哆哆嗦嗦的,自然也是有些害怕苏瑾。   “耐心一些?本王已经等了这样久了,你让本王如何有这个耐心。”   苏瑾自然是个暴脾气,此时,他巴不得将这些小魔们都训斥一顿。   要说这天族,眼看着都要被魔族给吞了,竟然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他要见的是天族太子,还不是九霄帝,竟然都这般费劲。   “要说在这九霄,办点事情还真是费劲。”   苏瑾正是没好气地嘟囔着,便见一个天族小奴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殿下,我们殿下叫您进去呢。”   这小奴自然是满脸堆笑的,只是,这样的话在苏瑾听来难免有些不礼貌。   “你在说什么呢?是本王去主动探望他。”   “是是是。”那小奴倒也慌慌张张地改口。   如今,天族落魄,不得不看魔族的脸色度日。钟离也不成气候,没有办法为天族排忧解难。   而这魔族却又逼得这么紧,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   “殿下,是小奴失言了,小奴给您带路。”那小奴说着,便带着苏瑾向前走去,而那些小魔们则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第696章 居心叵测   钟离正在若无其事地抿茶,虽然不知道钟离来这里是为了何事,也大致察觉出了几分。   “魔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的语气很平静,实则对于这些魔族的人他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可苏瑾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对于钟离的话并没有什么触动。   “殿下,你也知道,这些时日,天族的近况不佳。本王想,本王可以帮助天族脱离被魔族压制的困境,只要你帮本王做一件事。”   钟离对苏瑾这样的话感到可笑,微微皱了皱眉头。   帮助天族?魔少又怎么会帮助天族?他在说什么傻话?   “是吗,不知殿下有什么样的计划,不如说来听听。”钟离倒是一副蛮有兴趣的模样,实则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提防。   “殿下,本王大可以帮你们偷出当时两族签下的契书,如此一来,天族自然就不用受魔族的压制了。”   苏瑾此言倒并不像在撒谎的模样,似乎,他是愿意与钟离做这笔交易的。   只是钟离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玩味,唇角还是几分浅淡的微笑。   “本王听魔少这样说,也算得上阵真诚。那你想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他想要探探苏瑾的心意,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单,本王只是希望殿下能帮本王除掉一个故人。”苏瑾的言语这般轻松,钟离的心头却骤然一紧。   “一个故人?”钟离微微皱了皱眉,眼神甚是不悦。   “是,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是一位仇人。‘喻霄’这个名字殿下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什么?苏瑾来到这里是求他除去喻霄?这世间竟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钟离的心一沉,如今再想起喻霄,他只有心痛感。说来,他们也曾经是兄弟,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殿下是什么意思?”钟离的眸间泛起了几分冷意。   “什么意思?本王想借你的手除掉他,如此一来,本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魔尊之位了。”   好一个算计。可钟离如何也没想到苏瑾会是这样一个人,如此看来这喻霄在魔域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虽然已经明白了苏瑾的心意,可钟离依旧不肯罢休。   “魔尊之位?那不是早就是殿下你的了吗?你又何必要将喻霄放在心上?”   言语间,苏瑾只是感觉隐隐的心痛。他本以为喻霄已经离开了九霄,就会洒脱一些,没想到这魔域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话虽如此,可这喻霄,本王必须要除掉。他这才来到魔域多久,父尊就因为他而改变心意,而那些小魔们也纷纷归心于他。”   苏瑾此言,便是让钟离听懂了他的心意。他是记恨喻霄夺取了他应该拥有的,所以想将其除掉。   这样阴险的心思,他钟离不是没有过,只是如今再想来,心里却不是滋味。   “所以呢?你明明恨他,却还要在魔尊面前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本王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殿下怕是找错人了吧。”   虽然,苏瑾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可钟离却是一副冷脸,他可不愿意再做这般愧对良心的事。   “殿下还是应该为天族的子民着想。本王,只是想让他死在九霄而已,他只要肯来,本王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说到这里,苏瑾的面颊还是几分泛着阴冷的笑,似乎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就兴奋不已。   “本王知道,殿下也恨透了喻霄。所以,我们二人联手,就不怕不能置他于死地。”   他说着还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便是让苏瑾见了都觉得恶心。   “想要得到魔尊之位,还需殿下自己努力才好,本王无法帮你。”   全然不需要任何考虑,钟离便开口拒绝。他本就是个罪人,这一世再也不愿做这般罪恶的事。   “无法帮我?天族的太子真是好大的面子。怎么?为了一个喻霄,你便要弃天族的万千子民于不顾吗?”   似乎没有想到会被钟离拒绝,苏瑾的那张脸很快便垮了下来。   “殿下又何必在本王面前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喻霄在九霄经历了什么,想来殿下比谁都清楚,殿下敢说这里没有你的功劳吗?”   只是一句质问,便是让钟离瞬间无话可说。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数落苏瑾,他又做了什么呢?这么多年,他一直羞辱喻霄,还伤害了喻霄的至亲。   想来,喻霄一定是恨他入骨了吧。和他这样的人做兄弟,该是多么倒霉的一件事。   “是,本王是做了许多的错事。只是,本王现在后悔了,本王不愿意一错再错了。”   钟离说起这样的话,眉宇间不由得泛起了几分冷意。   立在面前的苏瑾却笑了,笑得越发的放肆。   这天族的皇子还真是可笑,都死到临头了,却还知道同情那个喻霄,他还真是良知未泯呀。   “本王话已至此。殿下是否愿意帮忙,本王也不强求。只是,本王还真替那些天族的子民们感到悲哀呀。”   钟离虽然将手骨捏得轻脆,却并不理会苏瑾的挑衅。   如今,他微微地闭上眼眸,想不起喻霄的模样,面前却是那个女子。   小菀一身红色的衣裳,嘴角淌着鲜血,一双眼眸正痴痴地望着他。   苏瑾见钟离始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便是说不出的生气。   “好,殿下既然如此固执,本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还望殿下好自为之。”   苏瑾的眸中透着点点的寒光,没想到天族的太子也这般冥顽不灵。   他本以为,他们一起联手解决喻霄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钟离竟然还同情起喻霄来。   而对于苏瑾这样的狠毒之人,钟离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慢走,不送。”   当年做的错事,本就是钟离心里的一道坎,如今,他不可能容许自己再像这般糊涂下去。   至于苏瑾,他不过是为了魔尊这样尊贵的地步迷了心窍。总有一日,他也会后悔,才会发觉自己的痴傻。 第697章 独自前往   喻霄却不知道苏瑾到了九霄的事情,如今,他对于这个魔族的太子并不关心。   总之,他与苏瑾的关系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喻霄也并不强求。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复仇。   此时,喻霄正坐在桌前擦拭着那把凤鸣剑。这把剑已然陪伴了他多年,剑下不知有多少的亡魂。   虽经过岁月流逝,现在看来这剑锋依旧是说不出的锋利。只是轻轻地一擦拭,便可看出那寒冷的剑光。   复仇,对他而言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怎么会?他却是被这世间逼着一步步走上这样一条路的。   阿竹正是端着的茶盏走来,见喻霄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   “主子,你这是,这是要做什么?”阿竹的声音微微发颤,便是说不出的害怕。   “阿竹,我已经忍了太久,实在不愿意再忍下去了。”望着面前的凤鸣剑,那种恨意在不知不觉间便浸在了心底。   阿竹的心头“咯噔”一下,似乎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劝阻就可以劝阻住的。   “所以,主子……”阿竹忐忑不安地问道。   “明日,本王自会去取他的性命。本王只单身前去,不带一兵一卒。”   他一字一顿,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已然思虑了许久,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阿竹得知后,便更慌神了。   “主子,这九霄如此凶险,你单身前去又如何是好?”   九霄帝,又是九霄帝,他的那条贱命不值钱。可是喻霄于他而言,却是太过珍贵的存在。   “那年,让师尊惨死的人是他,让小菀魂灭的人也是他。我定要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喻霄所言并非气话,而是他想了这么久的事实。   这颗心已然破碎了,想要修补好他,何其不易,唯一能做的便是打碎心中仅有的那一丝温存。   “主子当真要如此吗?”   “阿竹,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明日,我便会离开这里。小菀,就交给你了,有这么多的小魔照顾他,我也很放心。”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实则,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临终遗言。   “喻霄兄,你也带阿竹去吧。阿竹,也愿意和那九霄帝拼命。”   阿竹实在不愿被丢弃在九霄,如果喻霄不在魔域,他又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这一世都在为奴,处了侍候喻霄,他无意再投靠任何的皇室。   “阿竹,我与九霄帝之间,是我自己的恩怨,你是帮不了我的。”   除了他自己,谁又能帮他手刃仇敌呢?怕是没有旁人了吧。   那一把匕首插入他的胸膛前,喻霄依旧是一个孩子,在渴望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暖。   可到后来,喻霄终于明白了,有些东西终究不属于他。   “可是喻霄兄……”   “你不必再劝了,这是他思虑了太久的事,你是无法改变我的心意的。”   有些恨,一旦入了骨髓,又怎么能淡去?   “喻霄兄,明日便要离开?”阿竹又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还请照顾好公主殿下,无需让她知道此事。”   离开之前,喻霄最放心不下的人还是小菀。如果,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小菀该会恨他这样的决定吧。   可告诉了小菀,又能给小菀带来什么呢?无非是更大的伤害罢了。   “喻霄兄,是要一直瞒着公主殿下吗?”   “有些时候,隐瞒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谁愿意像这般对待至亲之人呢?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   “罢了,既然喻霄兄都已经决定了,阿竹又何必要阻拦呢?喻霄兄尽管去吧,阿竹会照顾好公主殿下的。”   阿竹的眼眸微微泛红,这些话他本是不愿意说出口的。可喻霄的心意已决,他没有办法扭转他。   “那就谢谢你了,阿竹。”   喻霄并不常和阿竹说谢谢,可如今,再不说,只怕日后都没有机会了。   阿竹知道,这或许就是喻霄留给自己最后的话了,心里便是说不出的难受。   翌日,喻霄就那么独自离开了,除了阿竹之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离开之前,他还偷偷去了一趟喻菀的宫殿,遣散了那些小魔,他默默走进了那宫殿之中。   见小菀正在榻上睡得正香,喻霄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大概就是他最后的念想了。   “你们要照顾好公主,知道吗?”   “是。”虽然觉得喻霄这样的叮嘱说不出的奇怪,这些小魔们还是忙不迭地应道。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二殿下的眼眸中还泛着点点的泪光,这便是让那些小魔们更奇怪了。   二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流泪?而他们终究什么都没有再问,就这么看着喻霄离开了。   “你们说,二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些不对劲?”   “这有什么可问的。要我说呀,这皇室的事情,我们还是少参与为好。”   这些小魔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喻霄是独自前往九霄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决一死战的。   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太久。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再没有年少时的忐忑。   倒是苏傲,一觉醒来,后知后觉。   “二皇子呢?二皇子去了哪里?为何没有来给本尊请安?”   未能见到喻霄,苏傲亦是说不出的慌神。那些小魔们自然是被苏傲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去寻找喻霄。   而打听到喻霄已经离开了九霄,便是说不出的慌乱。   “怎么了?喻霄呢?喻霄他去了哪里?”苏傲的一双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回禀陛下,二殿下他,他……”说到再关键的地方,那小魔反而停住了,苏傲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快说呀。”   “二殿下他,他独自一人去九霄了。”   什么?苏傲的面色忽而变得很难看。独自去九霄了?这个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放着那么多精兵强将不用,他独自去九霄?喻霄是想亲手结果了九霄帝?又为何不提前和他说一声呢?   苏傲眼一黑,便昏了下去。 第698章 大仇得报   喻霄似乎无视了魔尊对他的关心,这个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九霄。   那些小魔们看见喻霄都觉得奇怪,喻霄怎么会来到这里?喻霄兄不是在魔域呆得好好的吗?又来到九霄做什么。   可望见喻霄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这些小魔们倒是看出了丝丝的杀气,他们倒是很久都没看见过喻霄这副模样了。   “二殿下,你这是……”   “让开。”还未等这些小魔们问完,喻霄就打断了他们。   这些小魔们原先在魔族,最忠心于喻霄的话。如今,见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自然不敢阻拦。   只得默默地退在了一旁,眼看着喻霄就闯了进去。   “二殿下这是怎么了?他这个时候来九霄做什么?”   “谁知道?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手中凤鸣剑被喻霄握得更紧了,如今,他已经不懂什么叫做心软。   心中那些柔软的地方,似乎都已经被磨平了。因为那一次心软,他惨遭魂灭,便是心中仅剩下的情意也化为了乌有。   一路走去,无人知道喻霄要做什么,却也没有一个小魔敢阻拦他的路。   这一路喻霄都走得很顺利,径直来到了沧隆宫的门口。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也是他最厌恶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久久地跪在这里,可即便硬生生地倒下,也无法赎清他身上的罪过。   而现在的他,直挺挺地站在这里,突然发觉了这座宫殿的渺小。奈何,这么多年,他竟是被一直囚禁在这里。   喻霄恨自己的痴傻,竟是白白浪费了这样多的年岁,他终于有勇气立在这里,那张面颊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那守在宫殿外的小魔原本正在打鼾。如今,窥见喻霄那来势汹汹的模样,便是吓得全然没有了困意。   “二,二殿下。”这样的话出口,才发觉有多么的不妥。   天族的二皇子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魔族的二殿下,是天族的仇人。   当喻霄剑锋出鞘,一双眼眸中溢出了寒光,那些小魔早都吓得连魂都没了,便是连滚带爬地往宫殿里跑去。   “陛下,不好了,陛下。二殿下他,二殿下他来了。”   那小魔哆哆嗦嗦,声音发颤,显然破坏了冷修的兴致。   “二殿下?什么二殿下?你就不能说清楚点?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冷修倒是睡得睡眼朦胧,似乎,将那些不愿去思考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可下一瞬间,他就没有办法像这般心不在焉了。   “是喻霄,喻霄他……”   那小奴话还未说完,九霄帝就险些跌落在地上。如今,一听见“喻霄”的名字,他的心都有些发毛。   冷修正是慌乱之时,耳边又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喻霄手持着凤鸣剑一步步地走来,方一入宫殿之时,他就看见了跌倒在地上的冷修。   他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冷修竟然还会怕他,竟是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这又哪里是九霄帝的样子?难道冷修不战,就要做他的手下败将?   “陛下,喻霄来找你了。你等这一日很久了吧。”   喻霄一步步地向瘫倒在地上的冷修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这么稳。   额间的魔印又开始闪动了,却是让冷修看得异常的害怕。   那些平日里服侍冷修的小奴都不敢靠近,关深索性吓晕了过去。   这偌大的沧隆宫中,便只剩下了这对久违的父子。当真是多年未见,喻霄甚至都有些认不清冷修这副嘴脸了。   只看见,这个帝王眼眸泛红,瘫坐在那里傻笑。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死?本帝当年真应该亲眼看着你灰飞烟灭。”   他的面颊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恨意,全然看不出任何的悔恨。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没有让我魂灭?我又何必日日活在痛苦与纠结之中?九霄帝,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喻霄一把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帝王揪了起来。喻霄死死地卡住了冷修的脖子,却不知为何,眼眸中的泪水却在不住的淌落。   “为什么?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是让你这么恨她?连同我,不过是个罪人,这些年,你对我的折磨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说好不哭的,却又莫名的红了眼眶。他说好不会在对这个帝王心软,只是,在结果他之前,喻霄有必要知道这些年的真相。   冷修想过无数的死法,就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喻霄以剑锋相逼。   可当那一日,他知道喻霄并没有魂灭时,他就知道喻霄一定会找他来复仇。   而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冷修的报应。   当喻霄再提起那个女子,冷修的一颗心都像是掉入了冰窖里。   不,他并没有做错。是凤女,是那个女子辜负了他。如果,当年,她能顾及一点他们之间的情意,事情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你这是来质问本帝?是,本帝是对不起你,当年的你只是一个孩子。可又有谁在乎本帝的感受呢?你可知道这些年,本帝是怎么过的吗?”   他此言一出,喻霄心口一痛,却又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凤鸣剑。   当初心软的代价,喻霄自然是不会忘记。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遍。   “这么多年,喻霄一直在等着你的真心话。可是现在,喻霄累了,也不想再听了。”   面前的这个人是九霄帝,是杀了他师尊的人,是害了小菀的人,连娘亲都毁在了他的手上。   对于这样的人,他又何必要心软。他等这一刻,不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那把凤鸣剑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了那个帝王的胸口中。那一瞬间,冷修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随即一口鲜血从唇角喷涌了出来。   喻霄眉头一紧,便看着冷修硬生生地倒下。他的那只手前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这一切都只是虚妄了。   “霄儿。”一道泪痕滑落,冷修永久地闭上了眼。 第699章 一刀两断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喻霄失神了许久。九霄帝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望着手中的那把凤鸣剑,那锋利的剑锋还在一点点地往下淌血。   这便是他想要的吗?喻霄也不知道,只是心口却像针扎得一般难受。   “二殿下,陛下他……”   眼见着那群小奴迎了上来,却看见喻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喻霄一步一步地向宫殿外走去,凤鸣剑上的鲜血便一滴一滴地淌落在了地上,说不出的瘆人。   一路上不乏有小奴被吓得痛哭了起来,而喻霄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九霄的。   但很快,九霄帝被喻霄杀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魔域。可谓是群魔欢呼,冷冷清清的魔域,很快就陷入了欢庆之中。   魔尊更是要在宫殿中大摆宴席,只是,喻霄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断然拒绝。   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阿竹了。   喻霄终于回来了,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了太多。   虽然,从回到魔域以来,喻霄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阿竹依旧在一旁好生侍候着。   此时,喻霄正是端着茶盏微抿,忽而问道:“公主呢?”   阿竹微微一怔,回应道:“公主殿下她,出宫了。”   喻霄方才正是解决了心头大患,正是无牵无挂,如此听来,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出宫了?”   “是。”   “你们为何不看住她?若是小菀有个三长两短,又如何是好?”喻霄也不知怎的便急躁了起来,便是将一旁的阿竹都吓了一跳。   “殿下,是公主殿下非要出宫,小奴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呀。”   喻霄本是无意发火,又撇了撇嘴道:“罢了,就随她去吧。”   如今,九霄帝已除,喻霄又何必要提心吊胆的?又有谁能对公主构成威胁呢?   九霄中,满宫殿都撒满了白纸。群臣跪在沧隆宫外,哭成了一片。九霄帝最终还是死在喻霄的手中,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但在这诸多的臣子之中,却没有钟离的身影。   此时,这位将要继位的新帝正是被那些小奴们服侍着披了一身华贵的龙袍。   年少之时,钟离也有想过这样一个场景。想象着,自己可以和父帝一样高贵,可以龙袍加身,可以一步步地走上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可当这一日来临之时,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然,他并不怨恨喻霄,这本是喻霄会做的事情,全然不出乎他的意料。   铜镜中的那位帝王,真的很年轻,可看起来实在太过陌生了。   “陛下,陛下。”玄青不知钟离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是这般伤神的模样。   “何事?”钟离的眉头微皱,面颊上还多了几分病态。   “陛下,宫外有一女子求见。”玄青说着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又像是隐瞒了什么。   女子?会是她吗?她还活着吗?   钟离的心猛然一痛,越发的忐忑不安。   “陛下,可是要见她?”玄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离微微点了点头,他真的想要见她一面,即便小菀恨他怨他。   可当那个女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是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高高在上的帝王又如何呢?大概在她的心中还不如一个天奴吧。   即便早以想到了这一刻,她却要将红唇咬出一道血痕。是他,这些年他过得真好。   失去了她以后,他龙袍加身,看上去便更高贵了。   “喻菀来给陛下贺喜,陛下怕是早就已经将喻菀忘了吧。”那颗心在发颤,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冷不热的。   她没有任何温度的话,却让他瞬间泪下。   “小菀,小菀。”钟离慌忙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虽是身着一袭高贵的龙袍,却又哪有一点帝王的模样?   她却猛然甩开了他,有多少次,她曾幻想过可以倚在他的怀中。然而现在,她对面前这个男子只能有恨意。   “陛下,还请自重。”喻霄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声音却在发颤。   钟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颇为痴傻地望着他。他想了多少次,还能再牵一次她的手。   如今,她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再也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小菀,朕错了,小菀。你再给朕一次机会吧小菀。”钟离自是不甘心,又再次握住了喻菀的手,却又再次被她甩开。   如今,面前的人再也不是以前的小菀,她再也不会对他笑,甚至,不会流露出一个温柔的眼神。   “小菀,留下来好不好?留在朕的身边好不好?朕给你后位,你想要身么,朕都给你。留下来,留在朕身边……”   钟离哀求地望着她,眼眸中溢出了汩汩的泪水。可是,他的眼泪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完全体会不到伤心。   “陛下,喻菀来此只为和你一刀两段。至于天后之位,喻菀从来都不稀罕。”   这女子说着,猛然转身,这般决绝,便是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留下。   “不,小菀,是朕错了。朕错了,朕可以用一切去补偿……”   他抓住了喻菀的手腕,却被她猛然挣脱。   “本宫是魔族的公主,不是什么小菀。至于小菀,她早就死了,是陛下亲手杀死了她。”   她冷冰冰的话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了他的胸口。   他不觉间跌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却见那女子一步步地离他远去。她的脚步这般轻快,没有任何的不舍。   “小菀,朕真的知道错了,小菀……”任凭钟离瘫坐在地上哭喊,那个女子却再也没有回头。   她就这么走了,走出了宫殿,一点点地消失在了他的眼眶里。   而喻霄已然陷入了幻境之中。   雄雄的烈火之中,满身金羽的凤凰腾空而上,穿梭过火海,是一声划破苍穹的鸣叫。   阿竹就一直守在喻霄的榻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喻霄为何一直都不睁眼。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身金光闪闪新羽,叱咤苍穹。   幻境中的他不知不觉地笑了,额间的魔印又发出了点点的金光。 第700章 回归人间   再次醒来之后,阿竹已经命人备好了早膳。喻霄却并没有用膳的心思,只是叫阿竹为自己更衣,要去看望魔尊。   苏傲这些时日心情不错,喻霄斩杀了九霄帝,帝位自然是要落在二皇子的手中,群臣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方才用完了早膳,便听那些小魔来报,喻霄前来请安,便慌忙让那些小魔们将喻霄请进来。   “喻霄叩见陛下。”喻霄依旧像往常一样向他行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喻霄竟还像以往那般客气。苏傲欲将他扶起,轻声道:“莫要多礼。”   可是,喻霄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陛下,喻霄此来,是有一事相求。”这个孩子望着他的眼神点这般认真,便是让苏傲不由得笑了。   “如今,你立了大功,便是本尊日后的尊位都是你的。你又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   苏傲正是寻思着喻霄会有什么想要的,可接下来喻霄的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陛下,喻霄请求陛下放喻霄和阿妹离开魔域。”喻霄此话一出,苏傲的整张脸便垮了下来。   “你说什么?”苏傲微微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喻霄想要带小菀去人间,再也不回来。”喻霄说此话的时候,这般坚定,全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对苏傲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他的脸猛然阴沉了下来,凝视着喻霄的眼神再也不同平日那般柔和。   “这魔域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今,你杀害了九霄帝,整个魔族的重担都要交到你的身上……”   “陛下。”   还未等苏傲说完,喻霄便打断了他。   “喻霄已然报了仇,自始至终就无意于魔族的大任。至于魔尊之位,长兄才是合适的人选。”   喻霄的话这样的平静,却是在苏傲的心里不知掀起了多少的风浪。   “你无意于魔尊之位?可本尊的位置终究要由你来继承,你推脱不得。”   不知这个孩子怎会说出这般让他失望的话。喻霄当真是无欲无求吗?什么也不要吗?   “陛下。魔尊之位本就是长兄的。长兄救过喻霄一面,待喻霄有恩。喻霄从未想过与他争夺,更不愿夺人所爱,还望陛下成全。”   喻霄久跪在那里,如今,他只想讨要一份平静的生活。什么魔族天族,他不愿去想,他想要的只是那份平静与安宁。   苏傲忍不住的叹气,他本是想要赏赐这个孩子什么,却没有想到喻霄竟是这样的要求。   “陛下,喻霄别无所求,只想与阿妹在人间过普通凡人的生活,无意于尊位,还望陛下应允。”   喻霄的眼眸这般真诚,似乎,除此之外,他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喻霄,是为父对不起你。为父真的,真的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喻霄谢过陛下的好心。可是喻霄,除了离开,别无所求。”   他这么决绝,显然对于魔域也没有任何的怀念。他本就不是在这里长大,想来,也看够了那些争夺吧。   也不知道思虑了多久,苏傲的眼眸微微地泛红,似乎也想明白了。   “罢了。你既是执意要离开,本尊又何必要强留你。”   “陛下这是答应了?”喻霄自是有些不敢相信,苏傲竟是答应得这么爽快。   一时间,那种欣喜之情不自然地浮现在面颊上,便是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   “你走吧,带着公主一起走。既然不愿在魔域呆着了,就走吧。”   苏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只是知道,他想让这个孩子快乐。   喻霄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堪和屈辱,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如今,喻霄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就应该放他离开。   “喻霄谢过陛下,也替公主谢过陛下。”   喻霄再次向苏傲行了一礼,大概是最后的拜别礼吧,他久久地叩首,看上去甚是隆重。   当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傲凝视着他的眼眸,依旧夹杂着些许的不舍。   “喻霄,如果哪一日,你不想再停留在人间了,就带公主回来吧,魔族一直会欢迎你回来。”   喻霄微微俯身一礼,就这么离开了。他想,再也不要见到苏傲便好,这些事就一直封存在心底吧。   当他走出了宫殿,便看见立在殿外,偷听了许久的苏瑾。   苏瑾看着喻霄微微抖了抖唇,他如何也不会相信喻霄会将魔尊之位让给自己。   “殿下,喻霄欠你一条命,随时让你偿还。”   “不,是本王,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苏瑾还要再说什么,却又被喻霄打断了。   “殿下宅心仁厚才使喻霄得以重生,又何错之有?如今,喻霄要离开了,愿殿下能成为一代明君。”   喻霄的唇角微微一笑,似乎还是初见他的模样。喻霄的眼神这般明澈,却是让苏瑾多了几分想哭的冲动。   “不,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殿下,喻霄从来都不想做什么魔尊。喻霄想要做的,无非是保护自己的至亲,如今,喻霄做到了。”   他久违的笑了,看着喻霄就像看着自己的一位老友。   “那,一路顺风吧。多保重。”   铜镜前,喻菀摘下了那些金贵的发簪。褪去那身华服之后,她依旧是喻菀,依旧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公主真的要离开吗?”身旁不乏有小魔不安地问道。   喻霄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她走出宫殿,阿兄已经在站在那里等她多时。恍惚间,小菀回到了年少的时光。   阿兄正朝着她笑,他的笑容这般明朗,似乎可以融化她心中所有的冰冷。   离开吧,离开这里。   往后的时光,她不再是什么天族,不再是什么公主,她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喻菀徐步走到喻霄的身边,兄妹俩拉起了手,一步步地向皇宫外走去。   而阿竹已在宫外为他们备好了车马,一路驶向人间的方向。   离开,又何必再回来?   而这个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